正文 第2节
[剑三]进击的少谷主 作者:萧泠风
第2节
任务奖励：一把破匕首x1】
“小雨蝈蝈……”仿佛感觉到莫雨身上冷凝的寒气，穆玄英轻声唤道。
莫雨回过神来，低头看向穆玄英脏兮兮的小脸，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手臂上的伤痕——当时的穆玄英本就损失了大量气血，本身又比莫雨小了两岁，连拖带拽地将昏迷的莫雨拖到山洞里藏起来，跌跌撞撞，莫雨尚无大事，他反而落了一身的伤痕——莫雨缓缓道：“毛毛，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穆玄英身子一抖，眼中浮现出恐惧和恨意，喃喃道：“那些坏蛋……那些坏蛋还在村子里是吗？”
“嗯。”
穆玄英用力地收紧手指，恨声道：“我……我记住了他们的衣服，我、我要杀了他们给王婆婆，给刘爷爷报仇！”他忘不了王婆婆最后看他的眼神，那里面有豁出一切的决然，每想起来就难过得要命。
“好。”莫雨沉声应道，“那些人，一个都别想逃！”
穆玄英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泪水，道：“小雨蝈蝈，是不是毛毛照着那卷画上的样子练武，以后就会变得很厉害，就能够为王婆婆他们报仇了？”
画卷！莫雨的身子一颤，是了，画卷，他们当初在大侠墓里发现的空冥决！因为这一卷空冥决，他们二人皆走火入魔，只穆玄英的三阳绝脉非比寻常又不似他身负毒血咒印，心魔的状态并不明显而已。也正是因为这一卷空冥决，聚贤庄那些杂碎将他们逼上了绝路，如果不是为了保住他，毛毛也不会选择跳下紫源山。
还有小荷……因为当初怕小荷泄露空冥决的秘密，他竟将他童年的玩伴推下了悬崖瀑布……虽然小荷并没有死，甚至因祸得福成为剑圣的入室弟子，得他亲授绝学，更是成为浩气盟的七星使之一，但错当初便已经铸成。哪怕日后莫雨杀人无数，无论是罪有应得或是无辜清白，唯有小荷之事令他心中畏愧。
他早不是当初为了力量而胡乱修炼空冥决致使疯血之毒愈发无法控制的莫雨，红尘一脉的武学心法尽数在他的心中，还有系统中完整的少林易筋经……思及此，莫雨的目光愈发坚定起来。
他紧了紧握住穆玄英的手，沉声道：“我们一起报仇……毛毛……”眼前电光火石一般掠过些画面，莫雨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顿时弱了起来，喃喃道：“毛毛，我只剩下你了……”
穆玄英的眼圈顿时红了，他用力地握住莫雨的手指，赌咒一般道：“毛毛就是死也不会离开小雨蝈蝈的！”
莫雨抿了抿唇，艰难地道：“很多人都说我疯了……”
“小雨蝈蝈没有疯！”许是莫雨的语气过于“哀伤”，穆玄英毫不犹豫地道，“小雨蝈蝈只是生病了。”对，没错，小雨哥哥只是生病了，所以有时候眼睛像小兔子一样红起来而已。
用力地握住莫雨的手指，穆玄英认真地看着莫雨的眼睛，道：“小雨蝈蝈不要怕，以后毛毛会赚很多的钱，一定治好小雨蝈蝈的病！”
莫雨的神情一阵恍惚，眼前稚龄的幼童似乎有一瞬间和那个俊美挺拔的青年重合，那人安静地阖上眼睛，话声响在耳边：“我想去陪他……”
“那毛毛也不会离开小雨蝈蝈的。”
莫雨看着眼前的孩子，这个孩子似乎是笑了一下，补充道：“毛毛会一直一直陪着小雨蝈蝈的。”
莫雨缓缓收紧手指，道：“说定了。”
“嗯，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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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天宝二年十二月初一，洛阳雨英阁。
卯时刚至。
晨光熹微，当破晓的天光朦朦胧胧透过垂挂在窗边的帷幔照到脸上的时候，穆玄英就清醒过来。感觉到身后透过里衣直贴后脊的热度以及时不时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耳后微痒的感觉，穆玄英很想缩脖子然后狠狠地搓一下后颈的皮肤。
但他不敢动。
这些年身体抽条得很快，身下这张金丝楠木雕花木床虽然是从绮芳阁里买入的，其价格令穆玄英咋舌，但对于两个长身体的少年而言，到底还是有些挤了。
好几次穆玄英都想对莫雨说自己想要搬回天英楼自己住，但一见到小雨哥哥那张这些年来越来越妖孽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穆玄英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毕竟，这同床的要求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唔，他得看着小雨哥哥，绝对不能让那个怪大叔把小雨哥哥拐跑了！
慢慢地、慢慢地扭过头，穆玄英斜睨着莫雨此时双眸紧闭，安然入睡的面容，穆玄英眨了眨眼，有些坏心眼地露出一个笑容。他悄无声息地伸出手，缓缓地摸向莫雨的鼻子。就在他准备一把捏下让他的小雨哥哥呼吸不畅的时候，他本以为正熟睡的人蓦然睁开了眼睛。
“啊！”穆玄英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向后仰，险些从床上掉下去。
“小心些。”睡醒后带着沙哑的嗓音响在耳畔，腰上的手臂略一用力就将穆玄英整个人带进怀里。一头栽进莫雨的怀里，穆玄英脸红得冒烟。
莫雨的眼中哪还有丝毫的睡意，他伸手做出了刚才穆玄英偷偷摸摸想做却没做成功的事情，捏了捏穆玄英的鼻子，道：“毛毛躁躁的。”
穆玄英撇了撇嘴，喃喃抱怨道：“分明就是小雨哥哥你装睡骗人……”
“呦，你还有理了？”莫雨低声笑道，复又捏了捏穆玄英仍带婴儿肥的脸，心下感叹这手感实在是好，比起前一世颠沛流离四处流浪面黄肌瘦的时候，这手感不知要好多少倍，口中却调笑道：“那是谁夜里睡觉的时候死命抢被子，末了还尽往我怀里挤来着？”
“反正不是我！”穆玄英恼了，他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睡相那么差。如果说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在小雨哥哥的怀里醒过来的是茫然，第二次是不好意思，那么每天都在同一个人的怀里醒过来，他已经很淡然了。可是，这份淡然中有多少水分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被小雨哥哥一语道破，穆玄英深深地觉得他这未来大侠的颜面保不住了，顿时恼了。感觉到那人温热的手指肆意在他的脸上揉弄，穆玄英“啊呜”一声，侧头一口咬住莫雨的手。
莫雨挑眉，也不反抗，只略带兴味地看着直冲自己瞪眼睛的少年。
本想狠狠一口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总是欺负自己的小雨哥哥，但真咬在口中，穆玄英却下意识放轻了力道。虽然心软了大半，但他面上却仍是强硬地叼着莫雨的手，含混不清地道：“臭小雨，今天穆大侠要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莫雨慢慢道，面上再度露出令穆玄英心中警铃大作的笑容。只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整个人被莫雨压在身下。那只本被穆玄英叼在口中的手早已脱困，正虚虚触碰着穆玄英的肋条，慢条斯理地虚划着。
莫雨笑盈盈地道：“似乎，小雨哥哥我不教训一个某人，某人就要忘记这个家是谁做主呢。”
穆玄英眼睛瞪得溜圆，道：“等、等等，小雨哥哥我……”错了。
服软的话没能说出来，莫雨的手已经在他腰上的穴位戳按起来。顿时，穆玄英半个身子又痒又麻，整个人缩得跟着虾米似的，想要强硬地反抗但到底敌不过莫雨的武力，只能在床上扭来扭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断断续续地哀叫道：“错了，毛毛……错了……哈哈……小雨哥……我错了……饶、饶了我吧……哈哈……”
待得莫雨终于“大发善心”放过穆玄英的时候，穆玄英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床上，胸膛激烈地起伏着，眼尾晕红，眸中含泪，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含控诉地瞪向正施施然起身穿衣的莫雨。
莫雨丝毫不以为杵，只将自己穿戴完毕后回头看了穆玄英一眼，道：“毛毛，你又准备赖床吗？”
穆玄英恨恨地敲了一下床，他这是赖床吗，小雨哥哥又欺负人！
“怎么？”莫雨故意道，“毛毛这是想要换一张床吗？”
“是啊是啊。”穆玄英赌气道，“每晚睡觉都挤死了！”
“正好，昨儿个我已经向绮芳阁预定了新床，过几日就能够送来。”
穆玄英眼皮子一跳，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道：“多少钱？”
“五千两。”莫雨淡然道。
穆玄英眨了眨眼，比这张金丝楠木床还便宜了一千两？却又听到莫雨悠然地补上一句：“黄金。”
穆玄英的头重重地砸进被子里，无论多少次，他都无法理解明明只是一张床，为什么绮芳阁卖得那么贵都有人买……好吧，他更想说，几十两的红木床是床，几千两的金丝楠木床也是床，既然都是床，那么哪一种不都一样！五千两……还黄金……干脆用金子铺床得了！
“如果你喜欢的话。”
“哈？”穆玄英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正对上那张放大的妖孽面容。不知为何，穆玄英的耳根发烫，遂有些不自然地偏开头。
莫雨也不在意，手一翻，黄橙橙金条凭空出现在手上。莫雨一本正经地敲了敲金条，道：“有些硬，一会儿再去绮芳阁订些云锦回来铺床。”
穆玄英无语凝噎，半晌，他挫败地捂住脸，摆手道：“快把金条收起来，不要总是这么大喇喇地用这个能力，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就危险了！”
“你又不是外人。”莫雨与穆玄英朝夕相对，他身上的秘密大多也不瞒他，但他也不是什么都告诉他，譬如说系统、未来亦或是重生。系统或许有一天他会向穆玄英坦白，但重生，终其一生他恐怕也不会告诉他。
现在的穆玄英只知道他身上有一个不算小的空间包裹，里面有一些并非凡品的药品、食物和秘笈等物，这些年他们一同修习的《易筋经》便是出于此。穆玄英早已不是无知幼童，深知莫雨身上的情况绝非寻常，怀璧其罪，无论是那些药品还是秘笈，莫不是天下趋之若鹜的东西，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故此，若非必要，他一向是不愿莫雨多动用那些东西。
“咳。”穆玄英咳嗽一声，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脸，镇定道：“起床了！”
莫雨瞟了一眼穆玄英红透的耳根，唇边的笑容愈加惑人。
“那个……”穆玄英目光游移，“不要黄金的。”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莫雨装可怜技能ax,土豪属性+99，请称呼他为莫土豪o(╯□╰)o
7、第7章 所谓布局
辰时三刻，雨英阁正堂已坐满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管事。
今日乃十二月初一，正是雨英阁辖下管事前来汇报一年收益情况的日子。在座的众位管事，有绸缎庄遍布全国各大重大城市的迤罗庄大管事钱氏，有这些年渐能与天下钱庄一争高下的大唐钱庄大管事刘氏，有与西湖藏剑山庄保持良好贸易交流的名器阁闫氏……每一位都是如今声名鹊起、财力势力令人不敢小觑的人物，然而，他们此时却悄然出现在洛阳一处小小玉器铺雨英阁之中，将一整年的收益如实汇报给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面上非但没有轻视，反而在时不时偷望堂上少年时眼中既是钦佩又是感慨。
除了这些管事以外，没有人知道如今能够与四大商会平起平坐的飞羽商会其实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一手创建出来的。
不过七年的时间……七年前，他才七岁，智多近妖也不为过。当然，他们心下也有猜测，认为他们这位主上乃是隐世家族的继承人。不然，从初建立商会时不曾匮乏的财力以及少年看似随意但永远优雅高贵的举止又该如何解释！当然，少年的天赋和城府也令这些足够做少年叔爷辈的人物心惊。体制、技术的革新，联合当今江湖、商界势力的手段，硬是在短短七年的时间里将飞羽商会融进了整个大唐之中，几乎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
如此大的手笔，他们隐约感觉到堂上的少年正在谋划些什么，但他们却不敢妄测。毕竟，少年的气性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他能够给予属下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最大的自由，他也绝不会姑息叛徒的存在。想到五年前年仅九岁的主上亲手将意图将飞羽商会内部信息出卖的管事处死，一家数口连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曾放过，他们就不寒而栗。
他们隐约觉得，之所以主上下手如此狠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位管事联合外人意图绑架玄英少爷的缘故。在座的谁不知道，玄英少爷就是主上的心尖尖。
洛阳雨英阁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玉器铺子，在商铺林立的东都洛阳，规模算是末流，但胜在物件精致，价格合理。整个洛阳的地痞从没有来此捣乱的，因为这雨英阁的背后是飞羽商会旗下的湛碧轩。而雨英阁的两位掌事便是湛碧轩掌事的两个儿子，莫雨和莫玄英……当然，管事的不是他们，他们只是来此求学的。至于他们二人为何舍近求远未去长安的书院，听说与其亲父亡妻而再娶有关。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在莫雨的允许下故意流传在外面的。谁能想得到，两个因为父亲新娶娇妻而愤而离家的兄弟，竟是飞羽商会真正的掌权人。好吧，严格算起来，真正掌权人只是莫雨少爷，至于玄英少爷，比起商战那些弯弯绕绕，他更喜欢的舞刀弄剑。莫雨当初强逼着穆玄英参与这些，根本不是因为那些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穆玄英哈欠连连，眼瞳雾气迷蒙却又强撑精神的样子实在是……让他见了愈发想要多欺负他一些。后来穆玄英实在撑不住，端茶倒水撒娇卖乖，这才让莫雨“大发善心”放过了他。
其实莫雨也没有让穆玄英完全参与进飞羽商会运营的打算。莫雨不得不挫败地承认，有些人打从出生就歪在了根子上，很不巧，他家穆毛毛就是其中之一。无论他怎么引导怎么教育，穆玄英总是往好的方面去想。莫雨费尽心思，唯一的成效便是穆玄英好歹对陌生人的警惕心有了，但志愿未变，仍是要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大侠。
明明连自己父亲的样貌、名字都记不得了，偏生记得他父亲是个大侠，自己还要成为一个大侠，莫雨不得已，最终弃了这块朽木。但他也打定主意要看住穆玄英，成为大侠，可以，但浩气盟他就别想进了。
他受够了上辈子那个少盟主时不时的“谢叔叔”、“可人姐姐”了！
要发展飞羽商会，尤其是将其发展为一个庞然大物，势必会侵害到一些老牌势力的利益，其中的曲折，仅凭莫雨脑子中后世的手段以及系统的帮助是不够的。官场上的上下打点，杀手组织的雇佣，这些连他自己都厌恶不已的存在，莫雨哪里肯让穆玄英面对。
莫雨不会告诉穆玄英，他曾经匿名去黑市悬赏上辈子逼得穆玄英跳崖的所谓正道人士。莫雨从来都是记仇的，上辈子他的毛毛跳崖他无能为力，只在崖底捡回一只鞋子，而后浩气盟与恶人谷，恩恩怨怨，即使后来他将聚贤庄什么的灭了个干净，穆玄英也无法、也不会脱身浩气盟与他一起了。诚如他所言，毛毛早在当初便已经死了，他如今是浩气盟倾尽全力救回的穆玄英。
这辈子，即使那一切还没有发生，莫雨也很乐意将一切扼杀在摇篮之中。
莫雨从来都不是好人，只是，他愿意为穆玄英划出一条底线来，不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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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众位掌事汇报完毕，莫雨随即将接下来一年的规划吩咐下去，如此这般，一个时辰的功夫悄然而逝。命几位掌事的随身暗卫将其悄然送出洛阳，莫雨这才起身出了正堂。
已是隆冬季节，昨夜一场大雪，整个洛阳都被掩盖在无暇的白色中。院中红梅映雪，幽香隐隐，倒别有一番景致。
只是，莫雨从来最讨厌的便是这雪。
上辈子与穆玄英流浪江湖，不似此时有着数十年记忆和系统帮助的他建立了属于他的势力。当初，他和穆玄英只是真真切切的两个孩子，一穷二白，饥饱都无法保证。又因强行修炼空冥决，走火入魔又兼毒血咒印频频发作，若非谷主，即使没有当初激浪庄等人强抢空冥决，他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当初……乞儿一般的模样，就连身上的衣物都是好心人施舍来的。殊不知，洛阳富贵，每年冬季冻死在街边的乞儿却不知有多少。
今生……
拢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收紧，莫雨目光沉沉。
这世上从来没有偶然，重生的奇遇可遇而不可求，偏偏他一人三番两次重生。先是重生在千年以后，又是重归幼年之时，还有神秘莫测的系统。这些年他除了习武以及组建壮大飞羽商会以外，从未停止过对系统的探索。
系统鉴定，莫雨如今的等级为二十九级，已开启系统包裹、人物武学界面、人物技能、组队模式和地图模式。
包裹是五个二十四格背包和一个三十格系统赠送背包，同类物品叠放。衣物、武器仍旧一个占据一格背包，但他却能够将衣物装在箱子里，只要箱子规格相同，他就能够二十个箱子一组叠放。
人物武学界面，除了万花谷的花间游心法和离经易道以外，还有空冥决、易筋经和红尘心法这三门心法。这五门心法，他一次只能使用一种，且切换心法需要一刻钟的冷却时间。不同于那些招式的是，这些心法的升级不会因人物等级晋升而变化，需要他每日静心打坐积累内力和心境上的突破才能有所寸进。而使用九花玉露丸和纳元丹会在气海中增多修为，但这些修为只能用来打通经脉奇穴却无法转化为内力。
但即使如此，五门心法内功同时存在在一个人的身体之中，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世上少有能够与他派武学融合在一起的功法，红尘密意固然是少数的其一，但五门心法……当年七秀昭秀、如今南疆五毒教教主曲云将七秀心法与五毒心法结合不就走火入魔，硬是从亭亭少女变成女童。没有因此身死，曲云已是大幸。两门心法同修之危险艰辛，可见一斑。
而且……莫雨漠然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半点细茧也无，根本看不出这双手的主人每日早晚练剑不缀，曾将掌心磨得鲜血淋漓。无论受了怎样的伤势，他的身体总是以着极快的速度恢复，甚至若是打坐主动加快真气流速，深可见骨的伤口也会在须臾间收和，甚至连疤痕都不会留。莫雨怀疑，他的身体已经系统化了，无论怎样致命的伤势，只要血条没有清空，他就不会死。莫雨不知自己这副身体还算不算人类，但他并不在意——任谁当了数十年的阿飘，又夺舍重生还知道自己的世界不过是一个游戏，他更是一个npc，是不是人类他都不会在意。
组队模式和游戏中也有差异，分有队友模式和追随模式。队伍模式和游戏中相同也不同，象征队伍的蓝色他只赋予过穆玄英一人，虽然不能进行队伍对话，但只要莫雨一直不解除队友模式，他俩的队伍模式就不会消失，即使二人不在同一个城镇中，他也能从世界地图中找到穆玄英的所在城市。而追随模式则是莫雨选择和那些管事构建的联系，当年那个背叛的管事至死也想不到，追随模式下人物名字是紫色，他不过是禁不住诱惑与外人交易，计划制定了一半还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莫雨就因发现他的名字由紫色变为红色，便以雷霆手段出手解决了他。
世界地图他能够看到各派势力分布，而当前地图他能够看到红名、绿名和黄名，很大程度上使他规避了危险。
然而，系统并非一味的助力。
万花武学不提，单说这空冥诀和红尘密意。此二法皆是世间少有的绝学，但他本身资质极高，虽然最后走火入魔，但在无人帮扶的前提下，十年里他已经将空冥诀修至小成，周身经脉打通大半。而红尘武学，最重修习心神，非智慧圆融之人无法窥其门径。以己之心静，操敌之心志，乃此派武学之最高境界，招式拼杀反为末流武技。若论心神，这世上谁及得上身死魂不散，游荡时间十数年又经历夺舍重生的莫雨？更何况，他当年得谷主亲传凝雪功，第六年悟出红尘落英掌，将其与本身毒血咒印结合创出幽冥掌……如今他重修红尘心法，心境哪里是当初可比！偏偏修习八年，迟迟无法突破红尘密意第一层，红尘落英掌有形无意，枉论幽冥掌。
七年，只剩下七年的时间，大唐盛世的假象就被会打破！九天乱起，天一教，红衣教，血龙出渊，南诏叛乱，以及天宝十四年爆发、历时七年零两个月的安史之乱！
莫雨站在楼外，凤眸缓缓眯起，眸底毫不掩饰的冷意比这三九隆冬还要彻骨——无论他因何反复重生，这系统因何存在又对他限制再三。挡在他面前的便是天意，他也要将这天逆转！
萧杀……明教前护教法王血眼龙王萧杀，前世他死于萧杀之手，而毛毛又是与他同归于尽，天宝九年他就会被智慧王等人从少林寺救出。呵，当初少林方丈既然以千手如来掌擒下萧杀，偏生将其囚禁在少林达摩洞第七层，若是当初就将其杀死，日后还以有那么多的人或是直接或是间接死于萧杀之手。
毛毛，他的毛毛……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萧杀的金轮在他的身上豁出三十六道伤口，有五处深可见骨，左臂被萧杀一掌击中，虽即使避开却被内劲震断臂骨……当日穆玄英与萧杀殊死决斗，他就站在那里，无论怎样得愤怒焦急，却无能为力。
每一处伤，他都清清楚楚记的，片刻不敢忘却。这么多年的时间，莫雨占据先机，本可以做一些手脚，阻了萧杀的出路，让他老死在少林。可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每一笔账，他都要一点一点算回来。他会让萧杀明白，死反而是对他的仁慈。
作者有话要说： 2013年1月15号，我被一只小黄鸡拍死在昆仑山之上，我记住了，必须记住。
8、第8章 何谓善恶
正当莫雨因心中所想而逐渐煞气四溢的时候，一物破空而来。莫雨脚步欲动，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便不再动弹，任那物砸中他的头，碎裂开来，化作蓬蓬细雪落了满身。
凤眸微阖，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满含控诉。
穆玄英坐在院中高大树木的横枝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楼前少年顶着满头的白雪，连掷出雪球的手都忘记收回——小雨哥哥武功甩他一条街，怎么可能躲不过他的雪球。又见他的小雨哥哥满眼控诉地看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即使他心知那人十有八九又在耍弄自己，他还是忍不住愧疚起来。
穆玄英慌忙从树上跳了下来，伸手抓了抓头发，喃喃道：“那个……那个……”穆玄英开始笨手笨脚地将雪从莫雨的头上拂去，小声抱怨道：“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莫雨眼带笑意，伸手揉了揉穆玄英的头发，故作慨叹道：“毛毛想做的事情，小雨哥哥总是舍不得拒绝的嘛。”
“……”穆玄英面上微红，默默推开莫雨的手，道：“不要拍我的头，会长不高的！”小雨哥哥才比他大两岁，但个子却比他高出一头来，郁闷。
莫雨顿时一脸“黯然”，喃喃道：“果然毛毛大了就不喜欢小雨哥哥了……”
穆玄英嘴角一抽，够了，真心够了，欺负他就这么有趣吗？！
如果莫雨能够听到穆玄英的心声，他一定会从善如流地回答道：“很有趣。”
如今思量前生，莫雨很无奈地发现自己，之所以他打小就爱欺负穆玄英，尤其是喜欢看他眼泪啪嚓的模样，还真是被那些个姑娘们说对了——越喜欢越想要欺负，想要看他露出面对和他人完全不同的模样，想要被他区别对待。
而今生，莫雨在“欺负”穆玄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却是因为，当一个男人，哪怕身体还是个起不了反应的幼童，明明很欲求不满却除了亲亲摸摸抱抱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其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见穆玄英有些炸毛了，莫雨立刻正色道：“齐伯有消息传来，今日那些所谓正道人士要在风雨镇处决五毒‘妖女’。”
穆玄英一愣，脸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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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前，洛阳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街上行人往来，商贩叫卖不绝。然而，就在洛阳城渐渐热闹起来的时候，一群手持刀剑的江湖人将一处糕点铺子围了起来。
林欣轩，据说是取自这家铺子的两位主人的名字，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一年前所开。这家铺子专卖糕饼点心，卖相精致，味道较之其他铺子不同，生意倒也算兴隆。这一年以来，一应采买材料、照顾生意皆是女主人林氏。这林氏性格爽利、相貌姣好，邻里间相处得很是和睦。后来有地痞见林氏相貌美丽，男主人又鲜少露面，遂前来林欣轩捣乱。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林氏竟是个练家子，几下便将那些地痞赶走。
然而，直到今日江湖人刀剑相向，附近的人方才知道，这个糕点铺子的女主人竟是南疆五毒教的妖女！而男主人则是正道武林一个门派的少主林泽，浩气盟的一员。
哪怕已经过了三日，穆玄英仍然记得日的情景。
身上穿着朴素布衣的男子所谓正道大侠站在他同门之中，一脸傲气，他看着被刀剑围在当中的妻子，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快意，冷冷道：“不过粗鄙苗女，若非被你蛊毒所制，本少何以在此与你虚与委蛇这么长的时间！”
而被众人称作“妖女”的存在却没有看他，只垂首看着自己的掌心，鲜血顺着她掌心的纹路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的肩胛处被刺了一剑，血流不止。半晌，她缓缓收紧手指，抬头看向曾与她恩爱缱绻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林泽，我容欣有何对不住你的地方——当前若非我出手相救，你早死在南疆密林的毒虫下。当初说爱慕我的是你，说愿与我结为连理的也是你，说想要远离江湖的是是非非的还是你……为了你，我离开从小生养我的地方，洗手羹汤，做到了每一个汉人女子能做的事情，你……！！”
“住口！”林泽面色阴沉，道：“妖女休要胡言！当初分明是你出手害我，又对我施下蛊毒，胁迫我与你一同来到中原，所图非小！”
“我、没、有！”林氏，也就是容欣一字一句道：“当初我真心爱慕你，根本没有对你下蛊……林泽，你、负、我！”
“呵……”林泽冷冷道，“五毒教天蛛使的亲妹，终日与蛊毒为伍，会是个良善的吗？”
众皆哗然。
后来……后来，纵使容欣蛊术不凡，但敌不住对方有备而来，甚至同塌而眠的夫君算计重伤于她，终被其所擒。
那时，穆玄英正在雨英阁的二楼听小雨哥哥吹笛，楼下的一幕幕清楚地映在他的眼中。
穆玄英清清楚楚地看到，即使被擒，那个美丽的苗族女子也不曾低头。她冷冷地看着林泽，眼中或许有泪，但更多的却是绝然。而林泽，虽然一脸正气，但目光却不自觉地漂移。
在附近居住的人，没有一人为这个女子说一句话。甚至于，在得知女子出身南疆五毒邪教之后，买过糕点的人面上有掩不住的惊惧厌憎。
穆玄英的手死死抓住二楼的围栏，眼中有愤怒，也有茫然——他愤怒于男人的狠心，他识得那个叫容欣的女子，是一个待人和气的女子，从来面上带笑，爽朗仗义。他知道五毒教，据说是动辄下蛊杀人的邪教……但穆玄英直觉，容欣不是那样的人。她会亲昵地唤他“玄英阿弟”，会一脸羡慕地看着他，说想要和夫君生下两个孩子，最好是兄弟二人，这样的话等到她和夫君百年之后两人也能够相互扶持。她也如普通深爱夫君的女子一般，想起恋慕的人，满心欢喜。
穆玄英心中一片茫然，浩气盟不是和一直和恶人谷相对的正道人士吗？浩气盟的人不应是仁义大侠吗，怎么他看到的是一心利用痴心女子的恶劣男子，半点担当也无！
“不应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穆玄英喃喃道。
而他身后则缓缓靠近一个温暖的身体，莫雨慢慢将穆玄英的手指松开，然后将止不住颤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当初莫雨投身恶人谷，虽说开始的时候是谷主胁迫，但当他能够以红尘密意压制体内疯血的时候，谷主允他离开。红尘武学从来只传天资绝世、心窍玲珑之人，若非当初莫雨本身有习红尘武学的良才美质，王遗风纵是对其疯血感兴趣，也不会费心传授他红尘武学。越是修习，莫雨看得越清，更是不愿与所谓的正道为伍。
诚如谷主所言——
“世人总是爱论黑白之界，善恶之分，可是谁又能说的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
“小雨哥哥……”穆玄英微微愣住，却听到耳边那人的声音缓缓地道：“人人都说世上有黑白，人间有善恶，世人单纯的以为黑就是恶，白就是善。与善相对的一定就是恶，一定是人人得而诛之，因为是恶人，那么恶人所作之事一定是十恶不赦，即使恶人做了好事也是虚情假意，心怀目的；而如果是善人，那么善人所做之事一定是为国为民，即使好人做了坏事，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
莫雨冷冷地笑，幽幽道：“当真可笑至极！”他的手指轻柔地抚过穆玄英的头发，唇角轻轻地在穆玄英耳廓处摩挲，目光却是冰冷，“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黑与白，善与恶，善恶黑白均在一线之间，人不会一辈子的善或恶。”
“你瞧，那些天天吹嘘正义，打着惩处邪恶的招牌的，所谓的正道人士们，他们私底下做的还不是鸡鸣狗盗，贪图利益之事！”
“那个叫林泽的家伙，平白无故怎会深入南疆，还为苗女所救？”
“小雨哥哥……”
“崆峒不过小派，二代弟子庸碌无为，三代弟子倒是好些，据说下一任掌门人要从第三代弟子中择出。那崆峒掌门武艺二流但寿限已至，听闻南疆五仙教有长生蛊便想着弄来。林泽是三代弟子中出挑的，但有机会继承掌门之位的可不是他一人。”
“但只要能从五仙教取出长生蛊，林泽便是少掌门——这是崆峒掌门与他的协议。”
“只是，南疆哪里是易与之地，那林泽三脚猫的功夫，才进南疆便被毒虫咬伤，若非那个容欣，他早就死了。”
“真心，应该是有过的吧。只是，比起他的掌门之位，那些都是能够抛弃的。”
“他想要容欣为他取来长生蛊，但……长生蛊只是传说，五仙教倒有一物尸蛊，人食之身体不腐，面貌栩栩，会对外界刺激做出简单的反应，只是那已算不得是活人。可笑世人愚昧，以为那是所谓的长生蛊……”
“林泽知长生蛊并非如传闻那般，但从容欣手中得到可以养身延寿的养生蛊，便想着离开南疆。只是，当初他见容欣相貌美丽，花言巧语海誓山盟，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若是离开，他就得按例种下情蛊。那林泽哪里愿意，便劝得容欣与他一道离开南疆。利用之后，便是抛弃，毫不犹豫。”
“可是毛毛你听，你看，明明那男子如此卑劣，做下的事情如此令人作呕，那些所谓的正道又是如何说的？”
穆玄英死死咬住唇，眼中满是怒意。他不怀疑莫雨口中这一切的真实性，其实这么多年他们一道，穆玄英就发现了小雨哥哥似乎很没有安全感。每到一处地方，他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打探周遭人的信息，力求周围没有一丝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事情。而一旦发现什么东西对他有害，他就会干脆利落地下手，哪怕担上残忍暴戾的名声也不在意。
穆玄英想，恐怕这对夫妇一年前来这里定居的时候，他的小雨哥哥就派人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挖出来了吧。
本来被愤怒充斥的思绪莫名拐了弯，穆玄英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从稻香村逃出来后，小雨哥哥拿钱买下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时，他们分屋而住。夜里他被梦魇纠缠无法入眠，于是他抱着枕头来找小雨哥哥，却发现小雨哥哥也没有入睡，就那么一个人倚在窗边，凝视着远处的星空，一身寂寥。
后来，他们就养成了即使同塌而眠的习惯。
当然，前些日子他已经搬出了小雨哥哥的屋子，谁叫在书院里的时候别人知道他和小雨哥哥睡在一起的时候被嘲笑来着。
莫雨目光冰冷地看着楼下那些所谓大侠，你一句“林少侠果然少年英才，忍辱负重破坏五毒妖女的野心”，他一句“少侠不愧是崆峒未来掌门，就连那妖女都心折”，纷纷杂杂，一片赞誉之声，全然忘却那个林少侠利用一个女子的真心，行径是何等得卑劣。
“江湖上盛传的作恶之人的恶事，又有几人真正见过，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倒是些所谓名门正派。犯下的鸡鸣狗盗之事，多不胜举！毛毛……你想要成为的大侠内里其实就是如此藏污纳垢的存在……”
穆玄英一心想做大侠，济世救人，但那些所谓正道哪里有几个好东西，就穆玄英这性子还不得被那些人利用到死。当然，有莫雨看着，谁敢利用穆玄英？！只是莫雨对所谓正道腻味得很，能让穆玄英打消念头最好。
“不会的……”穆玄英心知莫雨心中的担忧，他垂下眼轻轻握住莫雨横在他腰上的手臂，脸往一侧偏了偏，耳朵好痒，他心里有些不自在。但他却慢慢地收紧手指，缓缓道：“我父亲，我虽然记不得了，但他一定是一位真正的大侠。我……我也不会变成林泽那个样子的。”
莫雨一听穆玄英的话，哪里会不明白穆玄英别看从小是个哭包，其实倔强得很，从来都是一条路走到黑，也未曾因他其心不改而感到遗憾。只是，听穆玄英竟把自己和那个林泽比较，顿时冷下脸来，道：“那林泽算什么东西，哪里及得上我家毛毛的一根手指，何以轻贱自己和他比较！”
我家毛毛……穆玄英耳根有些发烫。
正在这时，一个浑厚却低沉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人不会一辈子的善或恶，可笑世人愚昧，总是看不清。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够看清这一点。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
莫雨怔住了——这个声音，是……
作者有话要说： 莫雨：来来来，毛毛，今儿个小雨哥给你好好说到说到这江湖武林……综上所述，正道全是伪君子，你觉得恶人谷怎么样？
毛毛：小雨哥你又以偏概全。偷换概念了，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大侠滴【正直憨厚卖萌脸
莫雨：我一点也不放心
深深滴觉得最近剑网三疯了，强制开启阵营模式神马的，连做茶馆的时候都差点被极道魔尊给干掉，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这世界怎么可以这么无理取闹，我真的只是做日常而已啊啊啊啊
9、第9章 王遗风
穆玄英霍然回头，却见楼梯口处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广袖长袍，长发垂须，面容清隽，既带着文人的书卷气又有武者的潇洒，令人忍不住心生赞叹。一时间，穆玄英因雨英阁二楼被擅闯而产生的警惕心顿时消去半数。
穆玄英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少年，当即想拱手见礼，谁料此时的莫雨就像是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一般，横在他腰上的手臂半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虽然穆玄英不觉得他们兄弟俩动作亲昵点有什么不对——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样的——但外人在场，他总是会觉得有些尴尬。他拍了拍莫雨的手臂，莫雨还是动也不动。
穆玄英蹙了蹙眉，偏头向后看去，却见莫雨此刻正怔怔地看着站在楼梯口处的男子，眼底有着极为复杂的情绪。穆玄英愣了愣——莫雨如此模样，显然是认得这个男子的。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想到莫雨有些事情并没有他的参与，穆玄英心中忽然有些涩然。
……
莫雨没有想到，他竟会在此时此地见到恶人谷的谷主，雪魔王遗风，他的……师父。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这世上唯有两人牵挂在他心上，除了他的毛毛，另一个便是谷主。
虽然莫雨从未开口唤他一声“师父”，但在他的心中，谷主就是他的师父。当初他入恶人谷，看似是一场交易——稻香村中，谷主从叛军手中将毛毛救出，他就随谷主回恶人谷——可这么多年以来，红尘密意、琴棋书画、城府心机、调兵布局，无一不尽心教导……
若非谷主，即使没有紫源山之祸，恐怕没几年的功夫他就死了。
后来，他死在了战场，只是灵魂一直无法离开穆玄英，一年多以来并没有见到谷主。后来，他与穆玄英一道葬在恶人谷，在他的墓前，他时常见到谷主。
以着谷主的武功修为，相貌与当初带他入恶人谷的时候一般无二，只是眉目间带着倦意，面容似乎变得更冷了些。他时常见到谷主独自一人伫立在他的墓前，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有时是默然独立，有时则是一首红尘曲，曲调悲凉怅然。
莫雨知道，谷主在心中也是将他当做弟子的。
如今再见到谷主，莫雨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重活一世，不是不想念谷主，只是……刻意的接近，以着谷主剔透的心思何以会看不出来！思虑许久，他只好顺其自然。还有上一世他虽然是恶人谷的少谷主，十大恶人之一，但毛毛一心想做大侠。虽然莫雨不想承认，但他得说，他的拐带毛毛成为十恶之一的计划失败得很彻底。于是，他索性再鸵鸟一回。
此刻莫雨的脑子乱糟糟的，前世今生外加游戏的记忆在脑袋里挤成一团，连此时的谷主问了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直到，他的手背上忽然传来尖锐的疼痛。
莫雨顿时“嘶”了一声，下意识抬手，手背青了一块。莫雨不明所以地看向穆玄英，却见穆玄英狠狠地瞪了莫雨一眼，眼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委屈和恼火，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上前一步，直接挣脱了莫雨的怀抱。
小雨哥哥是坏蛋，大坏蛋！毛毛才不想理小雨哥哥了呢！穆玄英心中恶狠狠地想道，随即生硬拱手，道：“见过这位先生，敢问先生名姓？何以私闯雨英阁二楼。”雨英阁从来只是一楼营业，二楼平日里除了他们二人，任何管事、侍女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都不能进入。如今莫名进了了个大活人，穆玄英怎能不心生警惕。
莫雨一怔，忙伸手扯了扯穆玄英的衣摆——谷主脾气虽然不错（你确定吗？），但到底是恶人谷的谷主，最是讨厌正道人士不过。
穆玄英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也很努力地想要纠正。但莫雨这么一扯，穆玄英心中的委屈顿时把怒火压倒了，眼眶瞬间就红了。
莫雨心疼不已，忙握住穆玄英的手掌，眼带安抚。随即看向恶人谷的谷主，目光沉静，道：“莫雨见过……先生。”差点就将“谷主”二字说出口，莫雨默默为自己擦了一把冷汗。
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王遗风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他身形一晃，转瞬间便出现在二人的身侧，抬手便捏住了莫雨的手腕。
莫雨目光蓦然一利，身体下意识就想反抗。但想到出手的谷主，姑且不说他能不能躲过谷主出手，想到前一世谷主对他有教导之恩，莫雨直觉谷主不会害他。莫雨同时很庆幸，此时他切换的内功是少林易筋经，而不是红尘密意。不然的话，莫雨真不知自己应如何解释他身上的红尘武学不传之秘。
“你做什么？！”穆玄英吓了一跳，脉门被制可不是件小事，这等于小雨哥哥的命此时就捏在这个陌生男子的手中。顿时将心中那点委屈不满抛之脑后，伸手就想将王遗风的手挥去。
王遗风适时松开手，对于穆玄英的不敬，也不介怀。他捋着长长的胡须，眼中少有地带着些许笑意，道：“果真是良才美质，与红尘一脉契合不已。”
他不过是途经洛阳，却因敏锐的五感听到如此有趣的善恶之论，与他所思所想不谋而合——王谷主哪里知道，这一番言论乃是曾经他对莫雨提起过的，又在那个游戏里被奉为经典，莫雨怎么能记不住——他忍不住心中好奇便想来见一见那个少年，只一眼他便发现，这个少年，太像从前的他了。
不，应当说，他像那个时候的他。
心魔缠身，一面想要相信这个世界的善，一面却因敏锐通透的心思察觉到诸人的表里不一，人心险恶……那个时候，他遇到了文小月。而这个少年，恐怕因为这个一脸正气的少年人而没有陷入癫狂。
只是，这个叫莫雨的少年似乎认得他，对他似是有些了解。虽不知原委，但他倒不急探究。
他已经数十年不曾动过收徒的心思，但眼下这个少年，王遗风却不想错过。于是他开口，缓缓道：“少年人，你可愿拜我为师？”
莫雨一怔。而穆玄英则歪着头打量着眼前风姿卓绝的男子，道：“你是何人？小雨哥哥的师父可不是谁都能做得了的！”
王遗风没有看穆玄英，只定定地看着莫雨，道：“吾乃王遗风——少年人或许听过这个名字。”
莫雨默然点头，复又摇头，道：“莫雨慕名已久。”这话倒是真心实意。莫雨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看似一脸无甚所谓但眼底却带着紧张的穆玄英，舒了口气，道：“那里是个好去处，只是他不会喜欢的。”
“不难看出。”王遗风优雅颌首，看了一眼莫雨身旁的穆玄英，这个少年身上有着许多他讨厌的品质，但他的眼睛倒是少有的澄澈。王遗风的目光柔和些许，道：“少年，你叫何名？”
“莫玄英！”穆玄英毫不犹豫地道，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又改道：“不对，是叫穆玄英！”当初他们对外宣称是兄弟二人，自然要同姓。那时候穆玄英一向惟莫雨的命是从，莫雨要他对外用假名“莫玄英”，八年的时间，久而久之，穆玄英一旦对外介绍自己，开口便是“莫玄英”。
面对这个男人，穆玄英下意识不想欺瞒。
莫雨的眼中飞快掠过一丝笑意，当初扮作兄弟，未尝没有他的小心思。
“也罢！”王遗风从来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惊采绝艳却异常通透的少年，唯有恶人谷方才容得下，即使今日拒绝，终有一日……王遗风随即转身，须臾间便走出了雨英阁，风中他的声音淡淡传来，道：“日后若是改了主意，自来寻我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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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结束，穆玄英扯了扯嘴角，可以说，三天前的记忆是他最讨厌的回忆之一。
即使千遍说所谓正道的藏污纳垢，也及不上亲眼一见所带来的震撼。还有那个叫王遗风的人……应该，大概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吧，不然的话，小雨哥哥在拒绝了他之后也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遗憾有之，惋惜有之，怅然有之。
穆玄英从来没有见过莫雨对除他以外的人露出那样深刻的情感——灭村之前的小雨哥哥，会开心会生气会使坏会打闹，会抢走他的肉包子，更会联合全村的淘气孩子来欺负他。而大变之后的小雨哥哥，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只是这样的长大，穆玄英并不喜欢，心中总有种涨涨的疼。
好在，在他的身边时，小雨哥哥的表情似乎快活那么几分，因此穆玄英总是喜欢在莫雨的身边转悠，一开始是陪伴，但时日久了却是习惯。
但他如今突然发现，他似乎并不是小雨哥哥唯一的例外。那个叫王遗风的人，轻易地勾起了小雨哥哥的情绪，看上去似乎还比毛毛他可靠了那么一点点……穆玄英很不安，有种小雨哥哥要被人抢走了的感觉，这也是明明前些时候穆玄英已经搬出去住了，如今又拖着被子硬是挤进了莫雨的被窝——他得看着小雨哥哥，万一小雨哥哥被那个王遗风拐跑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一直很奇怪，红尘武学不是一脉相承吗，谷主这都收了多少弟子了，丁丁一个没存在感，叶凡一个真烦人，少爷一个，貌似楚小妹还是一个…………谷主可以创一个红尘派了…………
话说玩过剑三的妹纸没有喜欢唐小婉的吧，某准备悲剧了她………………当然还有叶小凡，cp得拆~~~~~~~~~~~~
10、第10章 神转折
想到那个爽利的苗女要被处决，穆玄英扯了扯莫雨的衣角，道：“小雨哥哥，能救吗？”他很想救容欣姐姐，但不想小雨哥哥因此涉险。
那女子待他们俩也算真心实意，又借着这件事狠狠地黑了一把浩气盟在穆玄英心中的形象，不过举手之劳，莫雨本也打算帮容欣一把。可如今见穆玄英眼带担忧地看着他，莫雨心中莫名的不爽，只在穆玄英殷切的目光勉强维持住云淡风轻的表情，慢慢道：“也不是帮不了……”
穆玄英眼睛一亮。
莫雨心里更不爽了，心中赌咒将那个容欣扔回南疆后再也别想出来一步，嘴上道：“你就看着好了。”
……
后来的事情，借用一句现代的表达方法，那就是神转折。
以崆峒派为首的所谓正道人士在洛阳风雨镇公开处决五毒妖女容欣，未尝没有借此机会引出苗族余孽并将之一网打尽的意思。然而，未等来五毒余孽，反而等来的官府兵马。
为首的官差令牌一亮，说他们聚众闹事，滥用私刑，伤害无辜女子，危害洛阳城的安危，要缉拿他们归案。
正道人士：“……”
无语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心情。官府向来不管江湖之事，如今官差竟跑来说他们滥用私刑、草菅人命，怎不令他们瞠目结舌。
很快就有人反映过来，反驳说他们江湖人自己处理江湖人，官府管不着。
面对明晃晃的钢刀利剑，那个官差头目面无表情，一双死鱼眼等着那几个越说越嚣张的江湖人，冷冷道：“怎么，江湖人便不是大唐人了吗？”
众人一窒。
官差头目再补刀：“怎么，只要说自己是江湖人，杀人就不用偿命了吗？”
顿时鸦雀无声，围观的老百姓却议论纷纷，看着那几个江湖人的目光越来越不善——这些个江湖人，平日里眼高于顶看不起他们老百姓也就算了，动不动就械斗，最近走在街上都容易被误伤，这让百姓怎么对他们有好印象！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嘟囔，道：“这些个人说林家妹子是妖女，我看林家妹子脾气好又贤惠，谁有些困难都仗义出手，偌大一个铺子都是她一手操持的。反观那个男人……哼！”
“就是！”一旁的大姐跟着点头，道：“我看那个男人一定是变心了所以才诬赖林家妹子的！”
众人越说越义愤，情绪越来越激动，到最后什么臭鸡蛋、烂菜叶子都往那些个江湖人士身上丢去，有几个人甚至举着镐头硬是将那些人赶开，七手八脚将容欣身上的绳子解开。而那些江湖人自诩正义，根本就不敢对寻常百姓下手，竟就这样被这群百姓将容欣救了下来。
容欣在经历情郎背叛又被中原武林所擒，心中不可谓不绝望。但见这些平日里相处得极好的邻里肯出手帮她，容欣明眸涩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些人见事不可成，亦不愿丢人地被抓进官府之中，当下就想要用轻功突围。谁料，还未等他们跃起，几枚不起眼的小石子破空而至，毫不留情地击中了他们腿部的穴道……于是，逃脱不成反被擒，为首的官差毫不留情地给他们戴上畏罪潜逃未成的帽子，五花大绑将他们压进了天牢之中。
——他早就看这些江湖人士不顺眼了，总是仗着武艺高强来妨碍办案不说，成天狗官狗官地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替天行道，也没见他们办上几件实事。反观他们经常灭人满门又内斗争权，给大唐的社会秩序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没人注意到，当围观人群渐渐义愤填膺、越发对那些江湖人士不满的时候，那个最先开口的百姓悄然退出了人群，来到风雨镇一处不为人所注意的高地处，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地三任务完成。”
“嗯，做得很好。”高地之上，莫雨略一颌首，“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得令！”
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些所谓正道被官差绑走，莫雨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穆玄英，道：“如何？”
“……”穆玄英一脸呆滞，半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道：“小雨哥哥你真是太坏了。”竟然想到了这样的方法，还真是……
莫雨耸了耸肩，眼带笑意。既能够整治这些所谓正道，又能在浩气盟的身上抹黑，何乐而不为——谁叫那个林泽在一年前就被钦点入了浩气盟呢。说这其中没有浩气盟的手笔，谁信！
好吧，莫雨信，无奈相信浩气盟无辜的人一心想给浩气盟抹黑。
之后的事情，简直是超出莫雨预料的顺利。
知府虽然收了莫雨的银子要好好教训一下崆峒派的家伙，但百姓们的反响出奇得好，甚至还送来一柄万民伞——那知府虽然算不得清官，但年轻时好歹也是一心为民请命，只是官场黑暗久而久之就随波逐流了。如今百姓们的称赞简直就是给他打了鸡血，面对崆峒派掌门名为道歉实则威胁的信件，知府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们的无理要求，更是向上级禀告了此事。
江湖各大门派的人很不明白，处置邪门妖女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怎么造成了这样大的反响？
虽然因江湖势大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动荡，但崆峒派的名声却是一低再低，渐渐连三流门派都不如。
少数知道此事前因后果的人默默看着莫雨的背影，只觉高山仰止。而穆玄英，枕着莫雨的枕头，占着莫雨的大床，盖着莫雨的被子，在睡前再度感慨道：“小雨哥哥，你真是太坏了。”但是他觉得更喜欢小雨哥哥了，这是怎么回事。
莫雨看了看只堪堪盖住自己半个身体的被子，抬手，掐脸。
“啊啊，小雨哥哥，毛毛知错了，嗷嗷，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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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天宝四年二月初五。
两年的时间并不长，却足以让莫雨手下的飞羽商会势力压下四大商会，其实不乏莫雨超前的经商理念和对未来诸事的掌握的功劳，但却有着四大商会的掌握者早已被波斯沃教暗星长老穆玛依取代的原因。穆玛依的武功甩九天财神朱天君卢延鹤一条街，卢延鹤的经商才能甩穆玛依十条街！若是没有莫雨，四大商会自有其运转模式倒也无碍其发展。只是莫雨横空出世，四大商会又没有有着出色经商才能之人运筹帷幄，自然败北。
借着两年前洛阳与谷主的一面之缘，莫雨暗地里命飞羽商会予了恶人谷不少方便——上辈子他就觉得，比起浩气盟的生活水准，恶人谷实在是有些……好吧，他不能指望着一向仙风道骨的谷主为财帛之物忙碌，也指望不上那些个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恶人们想出生财之道。但想到谢渊那个家伙在浩气盟住的地方，对比一下谷主呆的那间堪称简朴的小屋，莫雨就气不平！如今有机会了，莫雨想着法儿往恶人谷里送东西，非财帛之物，而是古董字画。
而莫雨他自己，也终于在飞羽商会成为大唐商会之首，在他手握大唐大半经济命脉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系统的通知，说他完成【首富任务】，获得称号【富甲大唐】，获得侠义值500，金钱10000，经验值250000，一举突破了三十级，成功解锁了仓库和马厩。
如今在系统界面上，包裹旁边就多出了一个仓库小图标，只要一点击就能够进入。马厩中，他当初饲养的绿骢珑、龙子、麟驹、里飞沙等名贵马匹尽在其中，甚至还包括当初积分兑换的双峰骆驼祥祥和一头小毛驴。
只是这两年以来，他的红尘密意依旧难以寸进，迟迟无法进入第二层，好在其对他的疯血仍有压制作用，在红尘心法的状态下，这些年失控的情况也越来越少。少数的几次失控，系统都会提前通知，给了他将自己锁在密室里面的时间。
对于红尘密意无法更进一步的原因，莫雨似有所觉。当初在他晋入30级的时候，系统发布了一个拜师任务，非是门派，而是亲传之师。
【主线任务：亲传之师。
江湖纷乱渐起，恶人与浩气争战不休，莫雨侠士天纵奇才，何不择一名师，潜心修行只待日后扬名天下！请在以下两位名师中择一而拜！
浩气盟盟主谢渊或恶人谷谷主王遗风。
任务奖励：侠义值500，金钱10000金，经验值10000，红尘密意第二层经验秘笈、凝雪针枪秘籍/天策傲血心法第一、二层。】
莫雨一脸血地看着任务栏——你妹！恶人谷谷主和浩气盟盟主，你当这两个人是大白菜吗，说选就选！再说非得是这两个人，二择一这还用选吗？！
他就是死也不会拜谢渊那个家伙为师的！
只是……莫雨会说因为当初拒绝了谷主所以现在不好意思跟谷主说他想要拜师吗？！
莫雨默默摊手，顺其自然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忧郁脸，作为第一个号是黄鸡的某来说，最痛苦的任务就是小凡让你干这个干那个，活由你来干，黑锅有你来背，神马神马结拜，是个人就能和他结拜……我说神烦啊你给庄花找了多少干弟弟啊，还有那个丁丁任务，可怜的小霸王啊就那么丢在那儿，曝尸荒野有木有，小霸王你白疼小碗啦
11、第11章 所谓红衣
然而此时，莫雨却对当初的想法后悔万分，若非情况不允许，他恨不能狠狠甩自己一个耳光。
是他……太自负了。重活一世又有系统的帮助，他以为自己掌握的先机，却不成想，他还是太弱了。富甲天下的称号能有什么用，就如当初的卢延鹤，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穆玛依的手中，一切都是因为他……太弱了！
这世界没有正邪之分，唯有力量才能守护珍惜之人。没有力量，即使拥有得再多，也阻止不了失去。
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邀约，书苑的友人邀他们二人前往洛阳郊外踏青，却不成想，那同窗之人竟然带来红衣教的人！莫雨看着那人头上代表着中立的黄色以及那人一脸的狂热之色，心中恍然——那同窗确实没有害他之心，只是想要他归附红衣教真神的麾下。
然而，那些红衣教的人却不是普通的教众，看着那群红衣女子当中那位白发白衣的妖娆露骨女子，莫雨神情冰冷，牵住穆玄英的手却不自觉收紧——红衣教圣女洛阳分坛坛主，沙利亚。
前生他与红衣教并无多少牵连，只听闻红衣教尽皆女子，人前救世圣女，人后手段歹毒，动辄灭人满门，擅长炼制药蛊，惑人心智。后来更是掳走藏剑山庄大小姐叶婧衣，被人发现其犯下的累累恶行，为中原所不容，最终被驱逐到龙门荒漠。
思及红衣教种种手段，莫雨将穆玄英拉到身后，沉声道：“不知红衣教来使在此，寻我们兄弟二人有何贵干？”
不得不说，红衣教的几位圣女皆是明艳动人之辈，而沙利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素手轻点白嫩的脸颊，沙利亚笑得惑人，道：“莫公子何以如此戒备，莫不是信不过小女子？”
莫雨手指微动，悄悄从背包中取出自唐门高家购买的机关暗器，但面上却是一派沉静，道：“不敢。”
沙利亚自觉无趣，黛眉微蹙，凭添一股脆弱的风情，幽幽道：“真是不解风情……也罢，毕竟公子年幼。”素手轻轻抚着胸口，沙利亚微微俯身，道：“素闻飞羽商会当家聪慧绝伦，仅十年的时间就不逊色于四大商会，未成想，飞羽的当家竟是未及弱冠的少年。我家教主心中敬佩，特命小女子‘请’~二位当家来我荻花宫一聚。”
“……哦？”莫雨没有问她如何得知他的真正身份，只打开系统，看着沙利亚头上七万多的血条以及头像旁的龙头标识，冷冷道：“当真可惜，莫雨与家弟明日尚有早课，无法远行！”
沙利亚的面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颦眉道：“可教主真心想邀莫公子一聚，不若先告假一天如何？”随即不待莫雨回答，道：“荻花宫距此路遥，两位公子不若先服下此药休息片刻如何？”沙利亚笑盈盈地把玩着手中的药瓶，眼底是不容拒绝的坚决。
隐在身后的手对着穆玄英做了一个手势，莫雨霍然从怀中掏出一物，随即掷在地上。那物不过一拳大小，然而，甫一落地，阵阵毒雾从其中喷射而出，随即一阵咔哒哒的声响，那物竟自主组装成机关弩的模样，无数锋利淬毒的暗器向着他们面前的红衣教之人射去！
沙利亚抬手，无形的劲气将射向自己的暗器打落在地，然而那些普通的红衣教徒却没有这样的本事，纷纷中毒到底。而毒雾散去之后，莫雨与穆玄英二人已不见了踪影。
带来的人中毒起身不得，要抓的人不见了踪影，沙利亚的面上却不见分毫的怒意，反而娇笑几声，随手一指莫雨他们离去的方向，道：“还不快去追！丢了教主的客人，这可如何是好。”
第2节
恋耽美
第2节
任务奖励：一把破匕首x1】
“小雨蝈蝈……”仿佛感觉到莫雨身上冷凝的寒气，穆玄英轻声唤道。
莫雨回过神来，低头看向穆玄英脏兮兮的小脸，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手臂上的伤痕——当时的穆玄英本就损失了大量气血，本身又比莫雨小了两岁，连拖带拽地将昏迷的莫雨拖到山洞里藏起来，跌跌撞撞，莫雨尚无大事，他反而落了一身的伤痕——莫雨缓缓道：“毛毛，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穆玄英身子一抖，眼中浮现出恐惧和恨意，喃喃道：“那些坏蛋……那些坏蛋还在村子里是吗？”
“嗯。”
穆玄英用力地收紧手指，恨声道：“我……我记住了他们的衣服，我、我要杀了他们给王婆婆，给刘爷爷报仇！”他忘不了王婆婆最后看他的眼神，那里面有豁出一切的决然，每想起来就难过得要命。
“好。”莫雨沉声应道，“那些人，一个都别想逃！”
穆玄英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泪水，道：“小雨蝈蝈，是不是毛毛照着那卷画上的样子练武，以后就会变得很厉害，就能够为王婆婆他们报仇了？”
画卷！莫雨的身子一颤，是了，画卷，他们当初在大侠墓里发现的空冥决！因为这一卷空冥决，他们二人皆走火入魔，只穆玄英的三阳绝脉非比寻常又不似他身负毒血咒印，心魔的状态并不明显而已。也正是因为这一卷空冥决，聚贤庄那些杂碎将他们逼上了绝路，如果不是为了保住他，毛毛也不会选择跳下紫源山。
还有小荷……因为当初怕小荷泄露空冥决的秘密，他竟将他童年的玩伴推下了悬崖瀑布……虽然小荷并没有死，甚至因祸得福成为剑圣的入室弟子，得他亲授绝学，更是成为浩气盟的七星使之一，但错当初便已经铸成。哪怕日后莫雨杀人无数，无论是罪有应得或是无辜清白，唯有小荷之事令他心中畏愧。
他早不是当初为了力量而胡乱修炼空冥决致使疯血之毒愈发无法控制的莫雨，红尘一脉的武学心法尽数在他的心中，还有系统中完整的少林易筋经……思及此，莫雨的目光愈发坚定起来。
他紧了紧握住穆玄英的手，沉声道：“我们一起报仇……毛毛……”眼前电光火石一般掠过些画面，莫雨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顿时弱了起来，喃喃道：“毛毛，我只剩下你了……”
穆玄英的眼圈顿时红了，他用力地握住莫雨的手指，赌咒一般道：“毛毛就是死也不会离开小雨蝈蝈的！”
莫雨抿了抿唇，艰难地道：“很多人都说我疯了……”
“小雨蝈蝈没有疯！”许是莫雨的语气过于“哀伤”，穆玄英毫不犹豫地道，“小雨蝈蝈只是生病了。”对，没错，小雨哥哥只是生病了，所以有时候眼睛像小兔子一样红起来而已。
用力地握住莫雨的手指，穆玄英认真地看着莫雨的眼睛，道：“小雨蝈蝈不要怕，以后毛毛会赚很多的钱，一定治好小雨蝈蝈的病！”
莫雨的神情一阵恍惚，眼前稚龄的幼童似乎有一瞬间和那个俊美挺拔的青年重合，那人安静地阖上眼睛，话声响在耳边：“我想去陪他……”
“那毛毛也不会离开小雨蝈蝈的。”
莫雨看着眼前的孩子，这个孩子似乎是笑了一下，补充道：“毛毛会一直一直陪着小雨蝈蝈的。”
莫雨缓缓收紧手指，道：“说定了。”
“嗯，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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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天宝二年十二月初一，洛阳雨英阁。
卯时刚至。
晨光熹微，当破晓的天光朦朦胧胧透过垂挂在窗边的帷幔照到脸上的时候，穆玄英就清醒过来。感觉到身后透过里衣直贴后脊的热度以及时不时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耳后微痒的感觉，穆玄英很想缩脖子然后狠狠地搓一下后颈的皮肤。
但他不敢动。
这些年身体抽条得很快，身下这张金丝楠木雕花木床虽然是从绮芳阁里买入的，其价格令穆玄英咋舌，但对于两个长身体的少年而言，到底还是有些挤了。
好几次穆玄英都想对莫雨说自己想要搬回天英楼自己住，但一见到小雨哥哥那张这些年来越来越妖孽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穆玄英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毕竟，这同床的要求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唔，他得看着小雨哥哥，绝对不能让那个怪大叔把小雨哥哥拐跑了！
慢慢地、慢慢地扭过头，穆玄英斜睨着莫雨此时双眸紧闭，安然入睡的面容，穆玄英眨了眨眼，有些坏心眼地露出一个笑容。他悄无声息地伸出手，缓缓地摸向莫雨的鼻子。就在他准备一把捏下让他的小雨哥哥呼吸不畅的时候，他本以为正熟睡的人蓦然睁开了眼睛。
“啊！”穆玄英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向后仰，险些从床上掉下去。
“小心些。”睡醒后带着沙哑的嗓音响在耳畔，腰上的手臂略一用力就将穆玄英整个人带进怀里。一头栽进莫雨的怀里，穆玄英脸红得冒烟。
莫雨的眼中哪还有丝毫的睡意，他伸手做出了刚才穆玄英偷偷摸摸想做却没做成功的事情，捏了捏穆玄英的鼻子，道：“毛毛躁躁的。”
穆玄英撇了撇嘴，喃喃抱怨道：“分明就是小雨哥哥你装睡骗人……”
“呦，你还有理了？”莫雨低声笑道，复又捏了捏穆玄英仍带婴儿肥的脸，心下感叹这手感实在是好，比起前一世颠沛流离四处流浪面黄肌瘦的时候，这手感不知要好多少倍，口中却调笑道：“那是谁夜里睡觉的时候死命抢被子，末了还尽往我怀里挤来着？”
“反正不是我！”穆玄英恼了，他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睡相那么差。如果说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在小雨哥哥的怀里醒过来的是茫然，第二次是不好意思，那么每天都在同一个人的怀里醒过来，他已经很淡然了。可是，这份淡然中有多少水分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被小雨哥哥一语道破，穆玄英深深地觉得他这未来大侠的颜面保不住了，顿时恼了。感觉到那人温热的手指肆意在他的脸上揉弄，穆玄英“啊呜”一声，侧头一口咬住莫雨的手。
莫雨挑眉，也不反抗，只略带兴味地看着直冲自己瞪眼睛的少年。
本想狠狠一口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总是欺负自己的小雨哥哥，但真咬在口中，穆玄英却下意识放轻了力道。虽然心软了大半，但他面上却仍是强硬地叼着莫雨的手，含混不清地道：“臭小雨，今天穆大侠要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莫雨慢慢道，面上再度露出令穆玄英心中警铃大作的笑容。只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整个人被莫雨压在身下。那只本被穆玄英叼在口中的手早已脱困，正虚虚触碰着穆玄英的肋条，慢条斯理地虚划着。
莫雨笑盈盈地道：“似乎，小雨哥哥我不教训一个某人，某人就要忘记这个家是谁做主呢。”
穆玄英眼睛瞪得溜圆，道：“等、等等，小雨哥哥我……”错了。
服软的话没能说出来，莫雨的手已经在他腰上的穴位戳按起来。顿时，穆玄英半个身子又痒又麻，整个人缩得跟着虾米似的，想要强硬地反抗但到底敌不过莫雨的武力，只能在床上扭来扭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断断续续地哀叫道：“错了，毛毛……错了……哈哈……小雨哥……我错了……饶、饶了我吧……哈哈……”
待得莫雨终于“大发善心”放过穆玄英的时候，穆玄英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床上，胸膛激烈地起伏着，眼尾晕红，眸中含泪，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含控诉地瞪向正施施然起身穿衣的莫雨。
莫雨丝毫不以为杵，只将自己穿戴完毕后回头看了穆玄英一眼，道：“毛毛，你又准备赖床吗？”
穆玄英恨恨地敲了一下床，他这是赖床吗，小雨哥哥又欺负人！
“怎么？”莫雨故意道，“毛毛这是想要换一张床吗？”
“是啊是啊。”穆玄英赌气道，“每晚睡觉都挤死了！”
“正好，昨儿个我已经向绮芳阁预定了新床，过几日就能够送来。”
穆玄英眼皮子一跳，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道：“多少钱？”
“五千两。”莫雨淡然道。
穆玄英眨了眨眼，比这张金丝楠木床还便宜了一千两？却又听到莫雨悠然地补上一句：“黄金。”
穆玄英的头重重地砸进被子里，无论多少次，他都无法理解明明只是一张床，为什么绮芳阁卖得那么贵都有人买……好吧，他更想说，几十两的红木床是床，几千两的金丝楠木床也是床，既然都是床，那么哪一种不都一样！五千两……还黄金……干脆用金子铺床得了！
“如果你喜欢的话。”
“哈？”穆玄英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正对上那张放大的妖孽面容。不知为何，穆玄英的耳根发烫，遂有些不自然地偏开头。
莫雨也不在意，手一翻，黄橙橙金条凭空出现在手上。莫雨一本正经地敲了敲金条，道：“有些硬，一会儿再去绮芳阁订些云锦回来铺床。”
穆玄英无语凝噎，半晌，他挫败地捂住脸，摆手道：“快把金条收起来，不要总是这么大喇喇地用这个能力，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就危险了！”
“你又不是外人。”莫雨与穆玄英朝夕相对，他身上的秘密大多也不瞒他，但他也不是什么都告诉他，譬如说系统、未来亦或是重生。系统或许有一天他会向穆玄英坦白，但重生，终其一生他恐怕也不会告诉他。
现在的穆玄英只知道他身上有一个不算小的空间包裹，里面有一些并非凡品的药品、食物和秘笈等物，这些年他们一同修习的《易筋经》便是出于此。穆玄英早已不是无知幼童，深知莫雨身上的情况绝非寻常，怀璧其罪，无论是那些药品还是秘笈，莫不是天下趋之若鹜的东西，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故此，若非必要，他一向是不愿莫雨多动用那些东西。
“咳。”穆玄英咳嗽一声，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脸，镇定道：“起床了！”
莫雨瞟了一眼穆玄英红透的耳根，唇边的笑容愈加惑人。
“那个……”穆玄英目光游移，“不要黄金的。”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莫雨装可怜技能ax,土豪属性+99，请称呼他为莫土豪o(╯□╰)o
7、第7章 所谓布局
辰时三刻，雨英阁正堂已坐满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管事。
今日乃十二月初一，正是雨英阁辖下管事前来汇报一年收益情况的日子。在座的众位管事，有绸缎庄遍布全国各大重大城市的迤罗庄大管事钱氏，有这些年渐能与天下钱庄一争高下的大唐钱庄大管事刘氏，有与西湖藏剑山庄保持良好贸易交流的名器阁闫氏……每一位都是如今声名鹊起、财力势力令人不敢小觑的人物，然而，他们此时却悄然出现在洛阳一处小小玉器铺雨英阁之中，将一整年的收益如实汇报给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面上非但没有轻视，反而在时不时偷望堂上少年时眼中既是钦佩又是感慨。
除了这些管事以外，没有人知道如今能够与四大商会平起平坐的飞羽商会其实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一手创建出来的。
不过七年的时间……七年前，他才七岁，智多近妖也不为过。当然，他们心下也有猜测，认为他们这位主上乃是隐世家族的继承人。不然，从初建立商会时不曾匮乏的财力以及少年看似随意但永远优雅高贵的举止又该如何解释！当然，少年的天赋和城府也令这些足够做少年叔爷辈的人物心惊。体制、技术的革新，联合当今江湖、商界势力的手段，硬是在短短七年的时间里将飞羽商会融进了整个大唐之中，几乎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
如此大的手笔，他们隐约感觉到堂上的少年正在谋划些什么，但他们却不敢妄测。毕竟，少年的气性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他能够给予属下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最大的自由，他也绝不会姑息叛徒的存在。想到五年前年仅九岁的主上亲手将意图将飞羽商会内部信息出卖的管事处死，一家数口连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曾放过，他们就不寒而栗。
他们隐约觉得，之所以主上下手如此狠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位管事联合外人意图绑架玄英少爷的缘故。在座的谁不知道，玄英少爷就是主上的心尖尖。
洛阳雨英阁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玉器铺子，在商铺林立的东都洛阳，规模算是末流，但胜在物件精致，价格合理。整个洛阳的地痞从没有来此捣乱的，因为这雨英阁的背后是飞羽商会旗下的湛碧轩。而雨英阁的两位掌事便是湛碧轩掌事的两个儿子，莫雨和莫玄英……当然，管事的不是他们，他们只是来此求学的。至于他们二人为何舍近求远未去长安的书院，听说与其亲父亡妻而再娶有关。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在莫雨的允许下故意流传在外面的。谁能想得到，两个因为父亲新娶娇妻而愤而离家的兄弟，竟是飞羽商会真正的掌权人。好吧，严格算起来，真正掌权人只是莫雨少爷，至于玄英少爷，比起商战那些弯弯绕绕，他更喜欢的舞刀弄剑。莫雨当初强逼着穆玄英参与这些，根本不是因为那些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穆玄英哈欠连连，眼瞳雾气迷蒙却又强撑精神的样子实在是……让他见了愈发想要多欺负他一些。后来穆玄英实在撑不住，端茶倒水撒娇卖乖，这才让莫雨“大发善心”放过了他。
其实莫雨也没有让穆玄英完全参与进飞羽商会运营的打算。莫雨不得不挫败地承认，有些人打从出生就歪在了根子上，很不巧，他家穆毛毛就是其中之一。无论他怎么引导怎么教育，穆玄英总是往好的方面去想。莫雨费尽心思，唯一的成效便是穆玄英好歹对陌生人的警惕心有了，但志愿未变，仍是要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大侠。
明明连自己父亲的样貌、名字都记不得了，偏生记得他父亲是个大侠，自己还要成为一个大侠，莫雨不得已，最终弃了这块朽木。但他也打定主意要看住穆玄英，成为大侠，可以，但浩气盟他就别想进了。
他受够了上辈子那个少盟主时不时的“谢叔叔”、“可人姐姐”了！
要发展飞羽商会，尤其是将其发展为一个庞然大物，势必会侵害到一些老牌势力的利益，其中的曲折，仅凭莫雨脑子中后世的手段以及系统的帮助是不够的。官场上的上下打点，杀手组织的雇佣，这些连他自己都厌恶不已的存在，莫雨哪里肯让穆玄英面对。
莫雨不会告诉穆玄英，他曾经匿名去黑市悬赏上辈子逼得穆玄英跳崖的所谓正道人士。莫雨从来都是记仇的，上辈子他的毛毛跳崖他无能为力，只在崖底捡回一只鞋子，而后浩气盟与恶人谷，恩恩怨怨，即使后来他将聚贤庄什么的灭了个干净，穆玄英也无法、也不会脱身浩气盟与他一起了。诚如他所言，毛毛早在当初便已经死了，他如今是浩气盟倾尽全力救回的穆玄英。
这辈子，即使那一切还没有发生，莫雨也很乐意将一切扼杀在摇篮之中。
莫雨从来都不是好人，只是，他愿意为穆玄英划出一条底线来，不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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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众位掌事汇报完毕，莫雨随即将接下来一年的规划吩咐下去，如此这般，一个时辰的功夫悄然而逝。命几位掌事的随身暗卫将其悄然送出洛阳，莫雨这才起身出了正堂。
已是隆冬季节，昨夜一场大雪，整个洛阳都被掩盖在无暇的白色中。院中红梅映雪，幽香隐隐，倒别有一番景致。
只是，莫雨从来最讨厌的便是这雪。
上辈子与穆玄英流浪江湖，不似此时有着数十年记忆和系统帮助的他建立了属于他的势力。当初，他和穆玄英只是真真切切的两个孩子，一穷二白，饥饱都无法保证。又因强行修炼空冥决，走火入魔又兼毒血咒印频频发作，若非谷主，即使没有当初激浪庄等人强抢空冥决，他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当初……乞儿一般的模样，就连身上的衣物都是好心人施舍来的。殊不知，洛阳富贵，每年冬季冻死在街边的乞儿却不知有多少。
今生……
拢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收紧，莫雨目光沉沉。
这世上从来没有偶然，重生的奇遇可遇而不可求，偏偏他一人三番两次重生。先是重生在千年以后，又是重归幼年之时，还有神秘莫测的系统。这些年他除了习武以及组建壮大飞羽商会以外，从未停止过对系统的探索。
系统鉴定，莫雨如今的等级为二十九级，已开启系统包裹、人物武学界面、人物技能、组队模式和地图模式。
包裹是五个二十四格背包和一个三十格系统赠送背包，同类物品叠放。衣物、武器仍旧一个占据一格背包，但他却能够将衣物装在箱子里，只要箱子规格相同，他就能够二十个箱子一组叠放。
人物武学界面，除了万花谷的花间游心法和离经易道以外，还有空冥决、易筋经和红尘心法这三门心法。这五门心法，他一次只能使用一种，且切换心法需要一刻钟的冷却时间。不同于那些招式的是，这些心法的升级不会因人物等级晋升而变化，需要他每日静心打坐积累内力和心境上的突破才能有所寸进。而使用九花玉露丸和纳元丹会在气海中增多修为，但这些修为只能用来打通经脉奇穴却无法转化为内力。
但即使如此，五门心法内功同时存在在一个人的身体之中，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世上少有能够与他派武学融合在一起的功法，红尘密意固然是少数的其一，但五门心法……当年七秀昭秀、如今南疆五毒教教主曲云将七秀心法与五毒心法结合不就走火入魔，硬是从亭亭少女变成女童。没有因此身死，曲云已是大幸。两门心法同修之危险艰辛，可见一斑。
而且……莫雨漠然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半点细茧也无，根本看不出这双手的主人每日早晚练剑不缀，曾将掌心磨得鲜血淋漓。无论受了怎样的伤势，他的身体总是以着极快的速度恢复，甚至若是打坐主动加快真气流速，深可见骨的伤口也会在须臾间收和，甚至连疤痕都不会留。莫雨怀疑，他的身体已经系统化了，无论怎样致命的伤势，只要血条没有清空，他就不会死。莫雨不知自己这副身体还算不算人类，但他并不在意——任谁当了数十年的阿飘，又夺舍重生还知道自己的世界不过是一个游戏，他更是一个npc，是不是人类他都不会在意。
组队模式和游戏中也有差异，分有队友模式和追随模式。队伍模式和游戏中相同也不同，象征队伍的蓝色他只赋予过穆玄英一人，虽然不能进行队伍对话，但只要莫雨一直不解除队友模式，他俩的队伍模式就不会消失，即使二人不在同一个城镇中，他也能从世界地图中找到穆玄英的所在城市。而追随模式则是莫雨选择和那些管事构建的联系，当年那个背叛的管事至死也想不到，追随模式下人物名字是紫色，他不过是禁不住诱惑与外人交易，计划制定了一半还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莫雨就因发现他的名字由紫色变为红色，便以雷霆手段出手解决了他。
世界地图他能够看到各派势力分布，而当前地图他能够看到红名、绿名和黄名，很大程度上使他规避了危险。
然而，系统并非一味的助力。
万花武学不提，单说这空冥诀和红尘密意。此二法皆是世间少有的绝学，但他本身资质极高，虽然最后走火入魔，但在无人帮扶的前提下，十年里他已经将空冥诀修至小成，周身经脉打通大半。而红尘武学，最重修习心神，非智慧圆融之人无法窥其门径。以己之心静，操敌之心志，乃此派武学之最高境界，招式拼杀反为末流武技。若论心神，这世上谁及得上身死魂不散，游荡时间十数年又经历夺舍重生的莫雨？更何况，他当年得谷主亲传凝雪功，第六年悟出红尘落英掌，将其与本身毒血咒印结合创出幽冥掌……如今他重修红尘心法，心境哪里是当初可比！偏偏修习八年，迟迟无法突破红尘密意第一层，红尘落英掌有形无意，枉论幽冥掌。
七年，只剩下七年的时间，大唐盛世的假象就被会打破！九天乱起，天一教，红衣教，血龙出渊，南诏叛乱，以及天宝十四年爆发、历时七年零两个月的安史之乱！
莫雨站在楼外，凤眸缓缓眯起，眸底毫不掩饰的冷意比这三九隆冬还要彻骨——无论他因何反复重生，这系统因何存在又对他限制再三。挡在他面前的便是天意，他也要将这天逆转！
萧杀……明教前护教法王血眼龙王萧杀，前世他死于萧杀之手，而毛毛又是与他同归于尽，天宝九年他就会被智慧王等人从少林寺救出。呵，当初少林方丈既然以千手如来掌擒下萧杀，偏生将其囚禁在少林达摩洞第七层，若是当初就将其杀死，日后还以有那么多的人或是直接或是间接死于萧杀之手。
毛毛，他的毛毛……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萧杀的金轮在他的身上豁出三十六道伤口，有五处深可见骨，左臂被萧杀一掌击中，虽即使避开却被内劲震断臂骨……当日穆玄英与萧杀殊死决斗，他就站在那里，无论怎样得愤怒焦急，却无能为力。
每一处伤，他都清清楚楚记的，片刻不敢忘却。这么多年的时间，莫雨占据先机，本可以做一些手脚，阻了萧杀的出路，让他老死在少林。可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每一笔账，他都要一点一点算回来。他会让萧杀明白，死反而是对他的仁慈。
作者有话要说： 2013年1月15号，我被一只小黄鸡拍死在昆仑山之上，我记住了，必须记住。
8、第8章 何谓善恶
正当莫雨因心中所想而逐渐煞气四溢的时候，一物破空而来。莫雨脚步欲动，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便不再动弹，任那物砸中他的头，碎裂开来，化作蓬蓬细雪落了满身。
凤眸微阖，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满含控诉。
穆玄英坐在院中高大树木的横枝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楼前少年顶着满头的白雪，连掷出雪球的手都忘记收回——小雨哥哥武功甩他一条街，怎么可能躲不过他的雪球。又见他的小雨哥哥满眼控诉地看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即使他心知那人十有八九又在耍弄自己，他还是忍不住愧疚起来。
穆玄英慌忙从树上跳了下来，伸手抓了抓头发，喃喃道：“那个……那个……”穆玄英开始笨手笨脚地将雪从莫雨的头上拂去，小声抱怨道：“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莫雨眼带笑意，伸手揉了揉穆玄英的头发，故作慨叹道：“毛毛想做的事情，小雨哥哥总是舍不得拒绝的嘛。”
“……”穆玄英面上微红，默默推开莫雨的手，道：“不要拍我的头，会长不高的！”小雨哥哥才比他大两岁，但个子却比他高出一头来，郁闷。
莫雨顿时一脸“黯然”，喃喃道：“果然毛毛大了就不喜欢小雨哥哥了……”
穆玄英嘴角一抽，够了，真心够了，欺负他就这么有趣吗？！
如果莫雨能够听到穆玄英的心声，他一定会从善如流地回答道：“很有趣。”
如今思量前生，莫雨很无奈地发现自己，之所以他打小就爱欺负穆玄英，尤其是喜欢看他眼泪啪嚓的模样，还真是被那些个姑娘们说对了——越喜欢越想要欺负，想要看他露出面对和他人完全不同的模样，想要被他区别对待。
而今生，莫雨在“欺负”穆玄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却是因为，当一个男人，哪怕身体还是个起不了反应的幼童，明明很欲求不满却除了亲亲摸摸抱抱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其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见穆玄英有些炸毛了，莫雨立刻正色道：“齐伯有消息传来，今日那些所谓正道人士要在风雨镇处决五毒‘妖女’。”
穆玄英一愣，脸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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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前，洛阳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街上行人往来，商贩叫卖不绝。然而，就在洛阳城渐渐热闹起来的时候，一群手持刀剑的江湖人将一处糕点铺子围了起来。
林欣轩，据说是取自这家铺子的两位主人的名字，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一年前所开。这家铺子专卖糕饼点心，卖相精致，味道较之其他铺子不同，生意倒也算兴隆。这一年以来，一应采买材料、照顾生意皆是女主人林氏。这林氏性格爽利、相貌姣好，邻里间相处得很是和睦。后来有地痞见林氏相貌美丽，男主人又鲜少露面，遂前来林欣轩捣乱。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林氏竟是个练家子，几下便将那些地痞赶走。
然而，直到今日江湖人刀剑相向，附近的人方才知道，这个糕点铺子的女主人竟是南疆五毒教的妖女！而男主人则是正道武林一个门派的少主林泽，浩气盟的一员。
哪怕已经过了三日，穆玄英仍然记得日的情景。
身上穿着朴素布衣的男子所谓正道大侠站在他同门之中，一脸傲气，他看着被刀剑围在当中的妻子，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快意，冷冷道：“不过粗鄙苗女，若非被你蛊毒所制，本少何以在此与你虚与委蛇这么长的时间！”
而被众人称作“妖女”的存在却没有看他，只垂首看着自己的掌心，鲜血顺着她掌心的纹路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的肩胛处被刺了一剑，血流不止。半晌，她缓缓收紧手指，抬头看向曾与她恩爱缱绻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林泽，我容欣有何对不住你的地方——当前若非我出手相救，你早死在南疆密林的毒虫下。当初说爱慕我的是你，说愿与我结为连理的也是你，说想要远离江湖的是是非非的还是你……为了你，我离开从小生养我的地方，洗手羹汤，做到了每一个汉人女子能做的事情，你……！！”
“住口！”林泽面色阴沉，道：“妖女休要胡言！当初分明是你出手害我，又对我施下蛊毒，胁迫我与你一同来到中原，所图非小！”
“我、没、有！”林氏，也就是容欣一字一句道：“当初我真心爱慕你，根本没有对你下蛊……林泽，你、负、我！”
“呵……”林泽冷冷道，“五毒教天蛛使的亲妹，终日与蛊毒为伍，会是个良善的吗？”
众皆哗然。
后来……后来，纵使容欣蛊术不凡，但敌不住对方有备而来，甚至同塌而眠的夫君算计重伤于她，终被其所擒。
那时，穆玄英正在雨英阁的二楼听小雨哥哥吹笛，楼下的一幕幕清楚地映在他的眼中。
穆玄英清清楚楚地看到，即使被擒，那个美丽的苗族女子也不曾低头。她冷冷地看着林泽，眼中或许有泪，但更多的却是绝然。而林泽，虽然一脸正气，但目光却不自觉地漂移。
在附近居住的人，没有一人为这个女子说一句话。甚至于，在得知女子出身南疆五毒邪教之后，买过糕点的人面上有掩不住的惊惧厌憎。
穆玄英的手死死抓住二楼的围栏，眼中有愤怒，也有茫然——他愤怒于男人的狠心，他识得那个叫容欣的女子，是一个待人和气的女子，从来面上带笑，爽朗仗义。他知道五毒教，据说是动辄下蛊杀人的邪教……但穆玄英直觉，容欣不是那样的人。她会亲昵地唤他“玄英阿弟”，会一脸羡慕地看着他，说想要和夫君生下两个孩子，最好是兄弟二人，这样的话等到她和夫君百年之后两人也能够相互扶持。她也如普通深爱夫君的女子一般，想起恋慕的人，满心欢喜。
穆玄英心中一片茫然，浩气盟不是和一直和恶人谷相对的正道人士吗？浩气盟的人不应是仁义大侠吗，怎么他看到的是一心利用痴心女子的恶劣男子，半点担当也无！
“不应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穆玄英喃喃道。
而他身后则缓缓靠近一个温暖的身体，莫雨慢慢将穆玄英的手指松开，然后将止不住颤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当初莫雨投身恶人谷，虽说开始的时候是谷主胁迫，但当他能够以红尘密意压制体内疯血的时候，谷主允他离开。红尘武学从来只传天资绝世、心窍玲珑之人，若非当初莫雨本身有习红尘武学的良才美质，王遗风纵是对其疯血感兴趣，也不会费心传授他红尘武学。越是修习，莫雨看得越清，更是不愿与所谓的正道为伍。
诚如谷主所言——
“世人总是爱论黑白之界，善恶之分，可是谁又能说的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
“小雨哥哥……”穆玄英微微愣住，却听到耳边那人的声音缓缓地道：“人人都说世上有黑白，人间有善恶，世人单纯的以为黑就是恶，白就是善。与善相对的一定就是恶，一定是人人得而诛之，因为是恶人，那么恶人所作之事一定是十恶不赦，即使恶人做了好事也是虚情假意，心怀目的；而如果是善人，那么善人所做之事一定是为国为民，即使好人做了坏事，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
莫雨冷冷地笑，幽幽道：“当真可笑至极！”他的手指轻柔地抚过穆玄英的头发，唇角轻轻地在穆玄英耳廓处摩挲，目光却是冰冷，“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黑与白，善与恶，善恶黑白均在一线之间，人不会一辈子的善或恶。”
“你瞧，那些天天吹嘘正义，打着惩处邪恶的招牌的，所谓的正道人士们，他们私底下做的还不是鸡鸣狗盗，贪图利益之事！”
“那个叫林泽的家伙，平白无故怎会深入南疆，还为苗女所救？”
“小雨哥哥……”
“崆峒不过小派，二代弟子庸碌无为，三代弟子倒是好些，据说下一任掌门人要从第三代弟子中择出。那崆峒掌门武艺二流但寿限已至，听闻南疆五仙教有长生蛊便想着弄来。林泽是三代弟子中出挑的，但有机会继承掌门之位的可不是他一人。”
“但只要能从五仙教取出长生蛊，林泽便是少掌门——这是崆峒掌门与他的协议。”
“只是，南疆哪里是易与之地，那林泽三脚猫的功夫，才进南疆便被毒虫咬伤，若非那个容欣，他早就死了。”
“真心，应该是有过的吧。只是，比起他的掌门之位，那些都是能够抛弃的。”
“他想要容欣为他取来长生蛊，但……长生蛊只是传说，五仙教倒有一物尸蛊，人食之身体不腐，面貌栩栩，会对外界刺激做出简单的反应，只是那已算不得是活人。可笑世人愚昧，以为那是所谓的长生蛊……”
“林泽知长生蛊并非如传闻那般，但从容欣手中得到可以养身延寿的养生蛊，便想着离开南疆。只是，当初他见容欣相貌美丽，花言巧语海誓山盟，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若是离开，他就得按例种下情蛊。那林泽哪里愿意，便劝得容欣与他一道离开南疆。利用之后，便是抛弃，毫不犹豫。”
“可是毛毛你听，你看，明明那男子如此卑劣，做下的事情如此令人作呕，那些所谓的正道又是如何说的？”
穆玄英死死咬住唇，眼中满是怒意。他不怀疑莫雨口中这一切的真实性，其实这么多年他们一道，穆玄英就发现了小雨哥哥似乎很没有安全感。每到一处地方，他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打探周遭人的信息，力求周围没有一丝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事情。而一旦发现什么东西对他有害，他就会干脆利落地下手，哪怕担上残忍暴戾的名声也不在意。
穆玄英想，恐怕这对夫妇一年前来这里定居的时候，他的小雨哥哥就派人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挖出来了吧。
本来被愤怒充斥的思绪莫名拐了弯，穆玄英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从稻香村逃出来后，小雨哥哥拿钱买下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时，他们分屋而住。夜里他被梦魇纠缠无法入眠，于是他抱着枕头来找小雨哥哥，却发现小雨哥哥也没有入睡，就那么一个人倚在窗边，凝视着远处的星空，一身寂寥。
后来，他们就养成了即使同塌而眠的习惯。
当然，前些日子他已经搬出了小雨哥哥的屋子，谁叫在书院里的时候别人知道他和小雨哥哥睡在一起的时候被嘲笑来着。
莫雨目光冰冷地看着楼下那些所谓大侠，你一句“林少侠果然少年英才，忍辱负重破坏五毒妖女的野心”，他一句“少侠不愧是崆峒未来掌门，就连那妖女都心折”，纷纷杂杂，一片赞誉之声，全然忘却那个林少侠利用一个女子的真心，行径是何等得卑劣。
“江湖上盛传的作恶之人的恶事，又有几人真正见过，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倒是些所谓名门正派。犯下的鸡鸣狗盗之事，多不胜举！毛毛……你想要成为的大侠内里其实就是如此藏污纳垢的存在……”
穆玄英一心想做大侠，济世救人，但那些所谓正道哪里有几个好东西，就穆玄英这性子还不得被那些人利用到死。当然，有莫雨看着，谁敢利用穆玄英？！只是莫雨对所谓正道腻味得很，能让穆玄英打消念头最好。
“不会的……”穆玄英心知莫雨心中的担忧，他垂下眼轻轻握住莫雨横在他腰上的手臂，脸往一侧偏了偏，耳朵好痒，他心里有些不自在。但他却慢慢地收紧手指，缓缓道：“我父亲，我虽然记不得了，但他一定是一位真正的大侠。我……我也不会变成林泽那个样子的。”
莫雨一听穆玄英的话，哪里会不明白穆玄英别看从小是个哭包，其实倔强得很，从来都是一条路走到黑，也未曾因他其心不改而感到遗憾。只是，听穆玄英竟把自己和那个林泽比较，顿时冷下脸来，道：“那林泽算什么东西，哪里及得上我家毛毛的一根手指，何以轻贱自己和他比较！”
我家毛毛……穆玄英耳根有些发烫。
正在这时，一个浑厚却低沉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人不会一辈子的善或恶，可笑世人愚昧，总是看不清。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够看清这一点。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
莫雨怔住了——这个声音，是……
作者有话要说： 莫雨：来来来，毛毛，今儿个小雨哥给你好好说到说到这江湖武林……综上所述，正道全是伪君子，你觉得恶人谷怎么样？
毛毛：小雨哥你又以偏概全。偷换概念了，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大侠滴【正直憨厚卖萌脸
莫雨：我一点也不放心
深深滴觉得最近剑网三疯了，强制开启阵营模式神马的，连做茶馆的时候都差点被极道魔尊给干掉，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这世界怎么可以这么无理取闹，我真的只是做日常而已啊啊啊啊
9、第9章 王遗风
穆玄英霍然回头，却见楼梯口处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广袖长袍，长发垂须，面容清隽，既带着文人的书卷气又有武者的潇洒，令人忍不住心生赞叹。一时间，穆玄英因雨英阁二楼被擅闯而产生的警惕心顿时消去半数。
穆玄英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少年，当即想拱手见礼，谁料此时的莫雨就像是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一般，横在他腰上的手臂半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虽然穆玄英不觉得他们兄弟俩动作亲昵点有什么不对——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样的——但外人在场，他总是会觉得有些尴尬。他拍了拍莫雨的手臂，莫雨还是动也不动。
穆玄英蹙了蹙眉，偏头向后看去，却见莫雨此刻正怔怔地看着站在楼梯口处的男子，眼底有着极为复杂的情绪。穆玄英愣了愣——莫雨如此模样，显然是认得这个男子的。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想到莫雨有些事情并没有他的参与，穆玄英心中忽然有些涩然。
……
莫雨没有想到，他竟会在此时此地见到恶人谷的谷主，雪魔王遗风，他的……师父。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这世上唯有两人牵挂在他心上，除了他的毛毛，另一个便是谷主。
虽然莫雨从未开口唤他一声“师父”，但在他的心中，谷主就是他的师父。当初他入恶人谷，看似是一场交易——稻香村中，谷主从叛军手中将毛毛救出，他就随谷主回恶人谷——可这么多年以来，红尘密意、琴棋书画、城府心机、调兵布局，无一不尽心教导……
若非谷主，即使没有紫源山之祸，恐怕没几年的功夫他就死了。
后来，他死在了战场，只是灵魂一直无法离开穆玄英，一年多以来并没有见到谷主。后来，他与穆玄英一道葬在恶人谷，在他的墓前，他时常见到谷主。
以着谷主的武功修为，相貌与当初带他入恶人谷的时候一般无二，只是眉目间带着倦意，面容似乎变得更冷了些。他时常见到谷主独自一人伫立在他的墓前，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有时是默然独立，有时则是一首红尘曲，曲调悲凉怅然。
莫雨知道，谷主在心中也是将他当做弟子的。
如今再见到谷主，莫雨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重活一世，不是不想念谷主，只是……刻意的接近，以着谷主剔透的心思何以会看不出来！思虑许久，他只好顺其自然。还有上一世他虽然是恶人谷的少谷主，十大恶人之一，但毛毛一心想做大侠。虽然莫雨不想承认，但他得说，他的拐带毛毛成为十恶之一的计划失败得很彻底。于是，他索性再鸵鸟一回。
此刻莫雨的脑子乱糟糟的，前世今生外加游戏的记忆在脑袋里挤成一团，连此时的谷主问了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直到，他的手背上忽然传来尖锐的疼痛。
莫雨顿时“嘶”了一声，下意识抬手，手背青了一块。莫雨不明所以地看向穆玄英，却见穆玄英狠狠地瞪了莫雨一眼，眼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委屈和恼火，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上前一步，直接挣脱了莫雨的怀抱。
小雨哥哥是坏蛋，大坏蛋！毛毛才不想理小雨哥哥了呢！穆玄英心中恶狠狠地想道，随即生硬拱手，道：“见过这位先生，敢问先生名姓？何以私闯雨英阁二楼。”雨英阁从来只是一楼营业，二楼平日里除了他们二人，任何管事、侍女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都不能进入。如今莫名进了了个大活人，穆玄英怎能不心生警惕。
莫雨一怔，忙伸手扯了扯穆玄英的衣摆——谷主脾气虽然不错（你确定吗？），但到底是恶人谷的谷主，最是讨厌正道人士不过。
穆玄英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也很努力地想要纠正。但莫雨这么一扯，穆玄英心中的委屈顿时把怒火压倒了，眼眶瞬间就红了。
莫雨心疼不已，忙握住穆玄英的手掌，眼带安抚。随即看向恶人谷的谷主，目光沉静，道：“莫雨见过……先生。”差点就将“谷主”二字说出口，莫雨默默为自己擦了一把冷汗。
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王遗风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他身形一晃，转瞬间便出现在二人的身侧，抬手便捏住了莫雨的手腕。
莫雨目光蓦然一利，身体下意识就想反抗。但想到出手的谷主，姑且不说他能不能躲过谷主出手，想到前一世谷主对他有教导之恩，莫雨直觉谷主不会害他。莫雨同时很庆幸，此时他切换的内功是少林易筋经，而不是红尘密意。不然的话，莫雨真不知自己应如何解释他身上的红尘武学不传之秘。
“你做什么？！”穆玄英吓了一跳，脉门被制可不是件小事，这等于小雨哥哥的命此时就捏在这个陌生男子的手中。顿时将心中那点委屈不满抛之脑后，伸手就想将王遗风的手挥去。
王遗风适时松开手，对于穆玄英的不敬，也不介怀。他捋着长长的胡须，眼中少有地带着些许笑意，道：“果真是良才美质，与红尘一脉契合不已。”
他不过是途经洛阳，却因敏锐的五感听到如此有趣的善恶之论，与他所思所想不谋而合——王谷主哪里知道，这一番言论乃是曾经他对莫雨提起过的，又在那个游戏里被奉为经典，莫雨怎么能记不住——他忍不住心中好奇便想来见一见那个少年，只一眼他便发现，这个少年，太像从前的他了。
不，应当说，他像那个时候的他。
心魔缠身，一面想要相信这个世界的善，一面却因敏锐通透的心思察觉到诸人的表里不一，人心险恶……那个时候，他遇到了文小月。而这个少年，恐怕因为这个一脸正气的少年人而没有陷入癫狂。
只是，这个叫莫雨的少年似乎认得他，对他似是有些了解。虽不知原委，但他倒不急探究。
他已经数十年不曾动过收徒的心思，但眼下这个少年，王遗风却不想错过。于是他开口，缓缓道：“少年人，你可愿拜我为师？”
莫雨一怔。而穆玄英则歪着头打量着眼前风姿卓绝的男子，道：“你是何人？小雨哥哥的师父可不是谁都能做得了的！”
王遗风没有看穆玄英，只定定地看着莫雨，道：“吾乃王遗风——少年人或许听过这个名字。”
莫雨默然点头，复又摇头，道：“莫雨慕名已久。”这话倒是真心实意。莫雨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看似一脸无甚所谓但眼底却带着紧张的穆玄英，舒了口气，道：“那里是个好去处，只是他不会喜欢的。”
“不难看出。”王遗风优雅颌首，看了一眼莫雨身旁的穆玄英，这个少年身上有着许多他讨厌的品质，但他的眼睛倒是少有的澄澈。王遗风的目光柔和些许，道：“少年，你叫何名？”
“莫玄英！”穆玄英毫不犹豫地道，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又改道：“不对，是叫穆玄英！”当初他们对外宣称是兄弟二人，自然要同姓。那时候穆玄英一向惟莫雨的命是从，莫雨要他对外用假名“莫玄英”，八年的时间，久而久之，穆玄英一旦对外介绍自己，开口便是“莫玄英”。
面对这个男人，穆玄英下意识不想欺瞒。
莫雨的眼中飞快掠过一丝笑意，当初扮作兄弟，未尝没有他的小心思。
“也罢！”王遗风从来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惊采绝艳却异常通透的少年，唯有恶人谷方才容得下，即使今日拒绝，终有一日……王遗风随即转身，须臾间便走出了雨英阁，风中他的声音淡淡传来，道：“日后若是改了主意，自来寻我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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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结束，穆玄英扯了扯嘴角，可以说，三天前的记忆是他最讨厌的回忆之一。
即使千遍说所谓正道的藏污纳垢，也及不上亲眼一见所带来的震撼。还有那个叫王遗风的人……应该，大概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吧，不然的话，小雨哥哥在拒绝了他之后也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遗憾有之，惋惜有之，怅然有之。
穆玄英从来没有见过莫雨对除他以外的人露出那样深刻的情感——灭村之前的小雨哥哥，会开心会生气会使坏会打闹，会抢走他的肉包子，更会联合全村的淘气孩子来欺负他。而大变之后的小雨哥哥，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只是这样的长大，穆玄英并不喜欢，心中总有种涨涨的疼。
好在，在他的身边时，小雨哥哥的表情似乎快活那么几分，因此穆玄英总是喜欢在莫雨的身边转悠，一开始是陪伴，但时日久了却是习惯。
但他如今突然发现，他似乎并不是小雨哥哥唯一的例外。那个叫王遗风的人，轻易地勾起了小雨哥哥的情绪，看上去似乎还比毛毛他可靠了那么一点点……穆玄英很不安，有种小雨哥哥要被人抢走了的感觉，这也是明明前些时候穆玄英已经搬出去住了，如今又拖着被子硬是挤进了莫雨的被窝——他得看着小雨哥哥，万一小雨哥哥被那个王遗风拐跑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一直很奇怪，红尘武学不是一脉相承吗，谷主这都收了多少弟子了，丁丁一个没存在感，叶凡一个真烦人，少爷一个，貌似楚小妹还是一个…………谷主可以创一个红尘派了…………
话说玩过剑三的妹纸没有喜欢唐小婉的吧，某准备悲剧了她………………当然还有叶小凡，cp得拆~~~~~~~~~~~~
10、第10章 神转折
想到那个爽利的苗女要被处决，穆玄英扯了扯莫雨的衣角，道：“小雨哥哥，能救吗？”他很想救容欣姐姐，但不想小雨哥哥因此涉险。
那女子待他们俩也算真心实意，又借着这件事狠狠地黑了一把浩气盟在穆玄英心中的形象，不过举手之劳，莫雨本也打算帮容欣一把。可如今见穆玄英眼带担忧地看着他，莫雨心中莫名的不爽，只在穆玄英殷切的目光勉强维持住云淡风轻的表情，慢慢道：“也不是帮不了……”
穆玄英眼睛一亮。
莫雨心里更不爽了，心中赌咒将那个容欣扔回南疆后再也别想出来一步，嘴上道：“你就看着好了。”
……
后来的事情，借用一句现代的表达方法，那就是神转折。
以崆峒派为首的所谓正道人士在洛阳风雨镇公开处决五毒妖女容欣，未尝没有借此机会引出苗族余孽并将之一网打尽的意思。然而，未等来五毒余孽，反而等来的官府兵马。
为首的官差令牌一亮，说他们聚众闹事，滥用私刑，伤害无辜女子，危害洛阳城的安危，要缉拿他们归案。
正道人士：“……”
无语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心情。官府向来不管江湖之事，如今官差竟跑来说他们滥用私刑、草菅人命，怎不令他们瞠目结舌。
很快就有人反映过来，反驳说他们江湖人自己处理江湖人，官府管不着。
面对明晃晃的钢刀利剑，那个官差头目面无表情，一双死鱼眼等着那几个越说越嚣张的江湖人，冷冷道：“怎么，江湖人便不是大唐人了吗？”
众人一窒。
官差头目再补刀：“怎么，只要说自己是江湖人，杀人就不用偿命了吗？”
顿时鸦雀无声，围观的老百姓却议论纷纷，看着那几个江湖人的目光越来越不善——这些个江湖人，平日里眼高于顶看不起他们老百姓也就算了，动不动就械斗，最近走在街上都容易被误伤，这让百姓怎么对他们有好印象！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嘟囔，道：“这些个人说林家妹子是妖女，我看林家妹子脾气好又贤惠，谁有些困难都仗义出手，偌大一个铺子都是她一手操持的。反观那个男人……哼！”
“就是！”一旁的大姐跟着点头，道：“我看那个男人一定是变心了所以才诬赖林家妹子的！”
众人越说越义愤，情绪越来越激动，到最后什么臭鸡蛋、烂菜叶子都往那些个江湖人士身上丢去，有几个人甚至举着镐头硬是将那些人赶开，七手八脚将容欣身上的绳子解开。而那些江湖人自诩正义，根本就不敢对寻常百姓下手，竟就这样被这群百姓将容欣救了下来。
容欣在经历情郎背叛又被中原武林所擒，心中不可谓不绝望。但见这些平日里相处得极好的邻里肯出手帮她，容欣明眸涩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些人见事不可成，亦不愿丢人地被抓进官府之中，当下就想要用轻功突围。谁料，还未等他们跃起，几枚不起眼的小石子破空而至，毫不留情地击中了他们腿部的穴道……于是，逃脱不成反被擒，为首的官差毫不留情地给他们戴上畏罪潜逃未成的帽子，五花大绑将他们压进了天牢之中。
——他早就看这些江湖人士不顺眼了，总是仗着武艺高强来妨碍办案不说，成天狗官狗官地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替天行道，也没见他们办上几件实事。反观他们经常灭人满门又内斗争权，给大唐的社会秩序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没人注意到，当围观人群渐渐义愤填膺、越发对那些江湖人士不满的时候，那个最先开口的百姓悄然退出了人群，来到风雨镇一处不为人所注意的高地处，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地三任务完成。”
“嗯，做得很好。”高地之上，莫雨略一颌首，“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得令！”
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些所谓正道被官差绑走，莫雨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穆玄英，道：“如何？”
“……”穆玄英一脸呆滞，半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道：“小雨哥哥你真是太坏了。”竟然想到了这样的方法，还真是……
莫雨耸了耸肩，眼带笑意。既能够整治这些所谓正道，又能在浩气盟的身上抹黑，何乐而不为——谁叫那个林泽在一年前就被钦点入了浩气盟呢。说这其中没有浩气盟的手笔，谁信！
好吧，莫雨信，无奈相信浩气盟无辜的人一心想给浩气盟抹黑。
之后的事情，简直是超出莫雨预料的顺利。
知府虽然收了莫雨的银子要好好教训一下崆峒派的家伙，但百姓们的反响出奇得好，甚至还送来一柄万民伞——那知府虽然算不得清官，但年轻时好歹也是一心为民请命，只是官场黑暗久而久之就随波逐流了。如今百姓们的称赞简直就是给他打了鸡血，面对崆峒派掌门名为道歉实则威胁的信件，知府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们的无理要求，更是向上级禀告了此事。
江湖各大门派的人很不明白，处置邪门妖女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怎么造成了这样大的反响？
虽然因江湖势大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动荡，但崆峒派的名声却是一低再低，渐渐连三流门派都不如。
少数知道此事前因后果的人默默看着莫雨的背影，只觉高山仰止。而穆玄英，枕着莫雨的枕头，占着莫雨的大床，盖着莫雨的被子，在睡前再度感慨道：“小雨哥哥，你真是太坏了。”但是他觉得更喜欢小雨哥哥了，这是怎么回事。
莫雨看了看只堪堪盖住自己半个身体的被子，抬手，掐脸。
“啊啊，小雨哥哥，毛毛知错了，嗷嗷，我错了……”
………………………………………………………………………………………………………………
两年后，天宝四年二月初五。
两年的时间并不长，却足以让莫雨手下的飞羽商会势力压下四大商会，其实不乏莫雨超前的经商理念和对未来诸事的掌握的功劳，但却有着四大商会的掌握者早已被波斯沃教暗星长老穆玛依取代的原因。穆玛依的武功甩九天财神朱天君卢延鹤一条街，卢延鹤的经商才能甩穆玛依十条街！若是没有莫雨，四大商会自有其运转模式倒也无碍其发展。只是莫雨横空出世，四大商会又没有有着出色经商才能之人运筹帷幄，自然败北。
借着两年前洛阳与谷主的一面之缘，莫雨暗地里命飞羽商会予了恶人谷不少方便——上辈子他就觉得，比起浩气盟的生活水准，恶人谷实在是有些……好吧，他不能指望着一向仙风道骨的谷主为财帛之物忙碌，也指望不上那些个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恶人们想出生财之道。但想到谢渊那个家伙在浩气盟住的地方，对比一下谷主呆的那间堪称简朴的小屋，莫雨就气不平！如今有机会了，莫雨想着法儿往恶人谷里送东西，非财帛之物，而是古董字画。
而莫雨他自己，也终于在飞羽商会成为大唐商会之首，在他手握大唐大半经济命脉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系统的通知，说他完成【首富任务】，获得称号【富甲大唐】，获得侠义值500，金钱10000，经验值250000，一举突破了三十级，成功解锁了仓库和马厩。
如今在系统界面上，包裹旁边就多出了一个仓库小图标，只要一点击就能够进入。马厩中，他当初饲养的绿骢珑、龙子、麟驹、里飞沙等名贵马匹尽在其中，甚至还包括当初积分兑换的双峰骆驼祥祥和一头小毛驴。
只是这两年以来，他的红尘密意依旧难以寸进，迟迟无法进入第二层，好在其对他的疯血仍有压制作用，在红尘心法的状态下，这些年失控的情况也越来越少。少数的几次失控，系统都会提前通知，给了他将自己锁在密室里面的时间。
对于红尘密意无法更进一步的原因，莫雨似有所觉。当初在他晋入30级的时候，系统发布了一个拜师任务，非是门派，而是亲传之师。
【主线任务：亲传之师。
江湖纷乱渐起，恶人与浩气争战不休，莫雨侠士天纵奇才，何不择一名师，潜心修行只待日后扬名天下！请在以下两位名师中择一而拜！
浩气盟盟主谢渊或恶人谷谷主王遗风。
任务奖励：侠义值500，金钱10000金，经验值10000，红尘密意第二层经验秘笈、凝雪针枪秘籍/天策傲血心法第一、二层。】
莫雨一脸血地看着任务栏——你妹！恶人谷谷主和浩气盟盟主，你当这两个人是大白菜吗，说选就选！再说非得是这两个人，二择一这还用选吗？！
他就是死也不会拜谢渊那个家伙为师的！
只是……莫雨会说因为当初拒绝了谷主所以现在不好意思跟谷主说他想要拜师吗？！
莫雨默默摊手，顺其自然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忧郁脸，作为第一个号是黄鸡的某来说，最痛苦的任务就是小凡让你干这个干那个，活由你来干，黑锅有你来背，神马神马结拜，是个人就能和他结拜……我说神烦啊你给庄花找了多少干弟弟啊，还有那个丁丁任务，可怜的小霸王啊就那么丢在那儿，曝尸荒野有木有，小霸王你白疼小碗啦
11、第11章 所谓红衣
然而此时，莫雨却对当初的想法后悔万分，若非情况不允许，他恨不能狠狠甩自己一个耳光。
是他……太自负了。重活一世又有系统的帮助，他以为自己掌握的先机，却不成想，他还是太弱了。富甲天下的称号能有什么用，就如当初的卢延鹤，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穆玛依的手中，一切都是因为他……太弱了！
这世界没有正邪之分，唯有力量才能守护珍惜之人。没有力量，即使拥有得再多，也阻止不了失去。
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邀约，书苑的友人邀他们二人前往洛阳郊外踏青，却不成想，那同窗之人竟然带来红衣教的人！莫雨看着那人头上代表着中立的黄色以及那人一脸的狂热之色，心中恍然——那同窗确实没有害他之心，只是想要他归附红衣教真神的麾下。
然而，那些红衣教的人却不是普通的教众，看着那群红衣女子当中那位白发白衣的妖娆露骨女子，莫雨神情冰冷，牵住穆玄英的手却不自觉收紧——红衣教圣女洛阳分坛坛主，沙利亚。
前生他与红衣教并无多少牵连，只听闻红衣教尽皆女子，人前救世圣女，人后手段歹毒，动辄灭人满门，擅长炼制药蛊，惑人心智。后来更是掳走藏剑山庄大小姐叶婧衣，被人发现其犯下的累累恶行，为中原所不容，最终被驱逐到龙门荒漠。
思及红衣教种种手段，莫雨将穆玄英拉到身后，沉声道：“不知红衣教来使在此，寻我们兄弟二人有何贵干？”
不得不说，红衣教的几位圣女皆是明艳动人之辈，而沙利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素手轻点白嫩的脸颊，沙利亚笑得惑人，道：“莫公子何以如此戒备，莫不是信不过小女子？”
莫雨手指微动，悄悄从背包中取出自唐门高家购买的机关暗器，但面上却是一派沉静，道：“不敢。”
沙利亚自觉无趣，黛眉微蹙，凭添一股脆弱的风情，幽幽道：“真是不解风情……也罢，毕竟公子年幼。”素手轻轻抚着胸口，沙利亚微微俯身，道：“素闻飞羽商会当家聪慧绝伦，仅十年的时间就不逊色于四大商会，未成想，飞羽的当家竟是未及弱冠的少年。我家教主心中敬佩，特命小女子‘请’~二位当家来我荻花宫一聚。”
“……哦？”莫雨没有问她如何得知他的真正身份，只打开系统，看着沙利亚头上七万多的血条以及头像旁的龙头标识，冷冷道：“当真可惜，莫雨与家弟明日尚有早课，无法远行！”
沙利亚的面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颦眉道：“可教主真心想邀莫公子一聚，不若先告假一天如何？”随即不待莫雨回答，道：“荻花宫距此路遥，两位公子不若先服下此药休息片刻如何？”沙利亚笑盈盈地把玩着手中的药瓶，眼底是不容拒绝的坚决。
隐在身后的手对着穆玄英做了一个手势，莫雨霍然从怀中掏出一物，随即掷在地上。那物不过一拳大小，然而，甫一落地，阵阵毒雾从其中喷射而出，随即一阵咔哒哒的声响，那物竟自主组装成机关弩的模样，无数锋利淬毒的暗器向着他们面前的红衣教之人射去！
沙利亚抬手，无形的劲气将射向自己的暗器打落在地，然而那些普通的红衣教徒却没有这样的本事，纷纷中毒到底。而毒雾散去之后，莫雨与穆玄英二人已不见了踪影。
带来的人中毒起身不得，要抓的人不见了踪影，沙利亚的面上却不见分毫的怒意，反而娇笑几声，随手一指莫雨他们离去的方向，道：“还不快去追！丢了教主的客人，这可如何是好。”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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