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节
这是病，得治 作者:碎清尘
第19节
……嗯，当然，也有可能类似的话被吞掉了。
不过，苏凛却更愿意相信，齐昊然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束缚住他的想法。哪怕现在告诉齐昊然，他喜欢上了其他人，齐昊然也不会因此而责怪他一句。
……但齐昊然也绝对不会让他留在这个世界就是了。
虽然说齐昊然真的是很顺着他，但是他也并不是那种没有原则的人。该坚持的东西，他自然也会坚持。
哪怕在事后，会与苏凛形同陌路。
翻了个身，苏凛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又缩回了被子里。
他没有在周末接什么辅导班的工作，尽可以放心地睡懒觉。
说起来，他会把去学校当老师当做自己的第二个选择，就是因为老师的假期多来着。可事实上，大部分的老师都把那些假期用来加班了，想想还是挺心塞的。
其实苏凛挺理解那些人的，钱这种东西，世界上谁不喜欢呢？他只是觉得，如果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赚钱上，有点太可悲了。
——相信他，他绝对不是在给自己睡懒觉找借口。
肚子有点饿，可苏凛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
这种时候，要是齐昊然在的话就好了……苏凛忍不住这样想。
在苏凛的妈妈去世之后的那一段时间里，苏凛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好像一下子就凝固了，什么都无法思考。
不起床，不洗脸，不吃饭。
他就那样躺在床上，除了还在呼吸之外，和尸体没有任何差别。
结果，齐昊然看不下去了，大清早地把他从被窝里拽起来，端着水让他刷了牙洗了脸，又端着早饭看着他吃下去，然后才放任他又躺回去。
一直这样子过了好一段时间，苏凛才真的缓了过来，恢复了正常。
……其实后来想一想，那种情景还是蛮羞耻的。
伸手抓了抓头发，苏凛把思绪从记忆中抽了回来。又躺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掀开被子下了床——要是被齐昊然知道他又赖床不吃早饭，不知道还要怎样被念叨呢！
苏凛明明记得，小时候齐昊然对这些东西，比他还不讲究。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总是在他耳边念叨着什么不吃早饭不好啊不运动不好啊什么的，烦得苏凛没办法，只能乖乖地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洗漱完毕之后，苏凛穿着居家服，外面套着一件围裙，站在厨房里煎蛋。
他发现，在差不多算是和齐昊然定下了关系之后，他似乎就越来越多地回想起他和齐昊然的过去了，有一种七老八十的人，在怀念自己的过去一样。虽然就算把他在所有世界的时间都加起来，他也才不过三十多一点而已。
还是很年轻的嘛！苏凛自我安慰着。
也许是因为以前几乎都没有和齐昊然分开过太久，所以有太多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只有在后来回望的时候，才能发现那些端倪。
那些被遗忘的细节，也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苏凛给拾起。
他和齐昊然的相遇，真的是一点都不美好的。
那个时候，他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扔石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特别难看。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苏凛开始上学开始，就一直被班上的同学欺负。
孤立，暴力，以及侮辱，就是现在苏凛想起来，都还觉得能够想出那些方法的小孩子，无比可怕。
——比哪怕最阴险的大人都还要可怕。
那种单纯的善与恶，让人不寒而栗。
齐昊然就是在那样的一种情况下出现的。他的手里拿着一捧石子，一股脑儿地就朝着那群围着苏凛的人身上砸去。可真的砸到身上的，却几乎没有。
而结果，自然是齐昊然和苏凛，都一起被抓着揍了一顿。最后还是苏凛，突然开窍了似的，抓着齐昊然就飞快地跑开了。
从那之后，被欺负的人，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可明明长得比他还要矮的齐昊然，却每次都要挡在他身前，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不受伤害一样。
有一天，在再一次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之后，齐昊然对苏凛说：“我要去学跆拳道，等我回来，就不会再被揍了！”
然后，齐昊然就消失了。
那个时候，苏凛真的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那种感觉，比起被其他人一起欺负，还要难受得多。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和爸爸说了自己想去学跆拳道的话，然后，就被爸爸拖着学了一个学期的武术。
所以，当齐昊然回来的时候，班上的那群人，已经早就被苏凛挨个儿地揍了一顿，不敢再做什么了。这让齐昊然好一阵的惊奇与遗憾，只以为是他们学乖了，却是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苏凛做的事情。
在苏凛四年级的时候，他们原来的小学被拆除了，所有人都得去镇上的小学上学。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什么，那个班里，只有齐昊然和苏凛被分在了同一个班。于是，两个本来关系就好的人，就更亲密了。
再然后，苏凛的爸爸就出意外去世了。
那天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苏凛为了省那两块钱的车费来买零食，没坐公交车，而是选择了走路回家，齐昊然也因为家里有点事，早早地被接走了。
苏凛也没有那种什么心神不宁心惊肉跳的感觉，只是一边走着，一边东张西望，看着路边那些没什么变化的风景。
然后，一辆摩托车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上面的人对他说：“上来，你妈让我来接你的！”
于是，缺心眼儿的苏凛就那样上了车，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事后那个表舅也问过苏凛：“你那时候认识我是谁吗？”
苏凛很呆地摇了摇头，然后换来了对方的一阵大笑。
回了家之后，苏凛就看到家里多了一大堆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脸上的表情都很是沉重。
苏凛茫然地看着他们，听着他们互相之间的交谈，心里越来越慌。
他并不是什么傻子，虽然没有一个人告诉他现在的情况，但从那些零零碎碎的“警察”“车祸”等词汇中，他也能猜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不敢去想，不敢去确认而已。
苏凛不说话，别人也都不理会他，就那样把他晾在了一边。他站在那儿，有一种格外恍惚的感觉。甚至于他觉得，再过上一阵子，他就会从这个噩梦里醒过来。
但是没有，他所看到的，只有提着包，匆匆地往外走的妈妈。
“发生什么了？”仿佛鼓起了全身的勇气似的，苏凛开口问道。
“你妈妈有点事要出去，好好呆在家里。”然而，回答苏凛的问题的，却并不是他的妈妈。她只是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看了他一眼，连脚步都没有听一下地继续往外走，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这里所有的钱加起来是五千，卡里应该还能取出……”
听到妈妈的话，苏凛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自己能做的事情一样，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存折来——那是前一段时间，爸爸妈妈帮他办的，说这是属于他的钱。
拿着存折飞快地跑出去，苏凛拦在妈妈的面前，举着存折说道：“把我的存折也一起拿去吧！”
“这么点钱能干什么？”但是苏凛的妈妈，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绕过他直接走了。
剩下的那群人，也都“呼啦啦”地跟着她一起走了，只有之前去接他的表舅舅，临走前对他说了一句：“这些钱你自己先放着吧，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呢？”
苏凛其实记不清那个时候究竟是什么感受了，他只是举着存折，一下子忘了下一步该干什么而已。
他就那样在自家的院子里站了好久，最后才把存折收了起来，走回已经空无一人的家里。
将存折放回原来的地方，苏凛就那样坐在一边，破天荒地没有去开电视。
☆、第86章
一个人在家却不去开电视，对于苏凛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苏凛还记得，曾经有那么一次，他的爸爸妈妈出门了，就留他一个人在家里。为了不让他看电视，故意把有电视的那个房间给锁上了。
于是，在做完了作业之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的苏凛，硬是拿着一根葱扫帚上扯下来的棍子，撬开了房门的锁，进去看了电视。
当然，这件事的结果，就是苏凛的父母回来之后大发雷霆，甚至扔了一个碗在他面前，丢了句“干脆去讨饭吧”之后，就把他赶出了家门。后来还是奶奶出面，把他带了回去。
那是苏凛第二次见到爸爸发那么大的火，第一次是因为他偷了家里的五十块钱，在学校里买了一大堆零食分给同学——他以为，只要这么做了，就能和他们成为朋友。
那一天，苏凛的爸爸直接跑到学校来，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如果不是老师拦着，说不定还会直接动手。
而在其他时候，爸爸在苏凛的印象里，都是十分好脾气的。
比起一发火就拿起竹棍打人的妈妈来，爸爸每次都是护着苏凛的人。苏凛也总是在那种时候，往爸爸的身后躲。
只是，也许是因为平日里都十分吻合，所以苏凛印象最深的，反而是爸爸发火的样子。
会做饭，会家务，会画画，会吹口琴，还会武术——在苏凛的眼里，爸爸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在很多年以后，妈妈还说过“你小时候，不管谁问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你永远都说是喜欢妈妈，我听了都难过死了。”
事实上，对于妈妈所说的事，苏凛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以，在发现这样无所不能的爸爸，有可能去世的时候，苏凛的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在写完了作业之后——苏凛也很惊讶，那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记得这种事——苏凛就那样在门口坐了一整天，直到天色彻底地暗下来，才被大伯领到他家去。
一直到吃了晚饭，妈妈才从外面赶了回来。她抱着苏凛压抑地哭着，一边说着明显就是假话的话：“爸爸出门去了，要过一阵子再回来。”
当天晚上，苏凛是睡在大伯家里的。
床上的床单和被套都是新的，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但苏凛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呢？为什么，他会不明白呢？
可苏凛，就真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上学放学，除了本来每天都在一起的齐昊然请了假，身边少了一个人以外，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再然后，就是葬礼了。
其实苏凛对这些事，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唯一记得的，大概就是下葬那天，飘着小雨的天，以及第二天，跟着一起去了的狗吧。
苏凜记得，那只狗的名字叫做胖胖，是他们家养的时间最长，也是最胖的一只狗。
也不知道是他家的风水不好还是怎么的，他们家养的狗，总是越长越瘦，而且总是莫名其妙地死掉。
甚至还有那么一次，家里养的一只母狗，生了一窝五只小狗，在一个星期之后，一只都不剩地死去了。
所以，苏凜想，胖胖能以这种方式离开，也不能算是一件坏事。
胖胖被埋在屋子边的空地上，没有墓碑，也没有什么拿来做标记的东西。现在让苏凜去找那个地方的话，他也找不到了。
有时候苏凜也会觉得，自己还是挺凉薄的。
齐昊然是在几天之后回来的。两人之间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经过了那么多的年月，苏凜早就已经记不清了。记忆中仅存的，也就只有那漫无边际的白，以及比知道从哪儿传来的闲言碎语了。
再后来的事情，苏凜的记忆就更模糊了。仿佛被刻意地遗忘一样，没有留下一点影子。只有从后来妈妈的描述中，才能得知一二。
“如果没有齐昊然他们家的帮忙，可能我们连那栋房子都要被抢走。”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苏凜记得妈妈说过这样一句话。
但这种事情，外人能帮到的，毕竟还是不多的。
所以到了最后，妈妈还是带着苏凜搬了出去，只留下了一栋在名义上还属于他们的房子。
突然响起的音乐声打断了苏凜的思考，他将煎好的鸡蛋和火腿盛到盘子里，关了火之后，才端着盘子走出厨房，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面包，苏凜走回桌子边，随口应了一声。
“是苏老师吗？”带着些许强自的镇定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边穿了过来，苏凜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前两天见过一面的毛悦的声音。
那天聊过之后，韩天华和毛悦是答应了他，在周末的时候，带韩林去心理医生那里看一看的。所以这时候接到毛悦的电话，苏凜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毛悦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对劲？
“是韩林妈妈吗？”拿着刚做好的三明治，苏凜问了一句，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才再次开口，“发生什么了？”
“苏老师，小林他，真的……”说到这里，毛悦的声音突然带上了哭腔，似乎是对面的人忍不住哭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那头才传来了韩天华的声音：“苏老师，我是韩林的爸爸，这么早就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苏凜觉得，他大概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了。不过，他当然不可能说出来：“没关系，我已经起了。是韩林的事情吗？”
“对，”对于苏凜的话，韩天华并不觉得奇怪——这事本来就是苏凜找的他们，他们会打电话给他，当然也只会是因为同样的事情，“我们昨天带着小林去看了心理医生了。”说到这里，韩天华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结果已经出来了，是精神分裂。”
说到这件事，韩天华也有些庆幸，自己听了苏凜的话，没有把这件事丢在一边。要知道，不管是什么病，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有了问题，总是及早发现，再能更好地治疗。很多病，甚至包括被称为绝症的癌症，只要发现的时间够早，痊愈的机会也是很大的。
而与之相反，哪怕是感冒这样小的病，如果一直往后拖，到了最后，说不定还能演变成肺癌之类的问题。
所以，在这件事上，韩天华是真心感谢苏凜的。
虽然那个时候，他带着韩林去找心理医生，更多的不是因为相信了苏凜所说电话，而是为了证明苏凜所说的话是错的。但单从结果上来说，却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长长地叹了口气，韩天华再次开口：“我想给他请个假。”
既然被诊断出了这种问题，韩天华自然是不放心让韩林再去上学的。尤其苏凜这个在韩林的心里，一直爱慕着他的人也在学校。
“好，先请一个月？”韩天华的想法，苏凜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了。只是他毕竟只是个新来的老师，一个学期之类的假，是没那么容易就能批下来的。
韩天华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没有多说什么，就点头同意了。在又说了一些韩林的情况之后，韩天华就挂了电话。在挂断电话前，他沉默了好久，才说了一句：“谢谢。”
如果不是苏凜，韩天华和毛悦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韩林的情况，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而且，韩天华也知道，当初苏凜和他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虽然没有明摆着表示不满，但态度也算不上多好，就是苏凜甩手不管这事，他们也不能说出苏凜的什么错处来。
似乎是知道韩天华在想些什么，苏凜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韩林是我的学生，而老师的职责，可并不仅仅是保证学生的学业。”
只是，现在有很多老师，忘记了这一点而已。
听到苏凜的话，韩天华沉默了好久，才在再次说了一声“谢谢”之后，挂断了电话。
苏凜盯着黑下去的屏幕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是觉得韩林的情况有点不对，但真的当结果出来之后，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复杂。
精神分裂啊……这算是最常见，也最麻烦的精神病了。
病因不明、症状多样、预后不佳，治疗手段也以药物治疗为主，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插手的余地。
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苏凜将手机放在一边，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
他本来就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碰到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果然还是之前那些事情的顺遂，让他的心态还不能及时地调整过来。
这种时候，与其去在意韩林的情况，倒不如好好地调整自己的状态。
至少，那些专业的心理医生，能起到的作用，一定比他大。
☆、第87章
生活一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每天就上上课改改作业，让苏凜深刻地体会到了“普通人的生活”。
没有乱跑的通缉犯，没有到处杀人的鬼，也没有那该死的任务，苏凜觉得，一切都很好。就连那一盒攒得满满的奶糖，都被苏凜分给同办公室的老师，一起吃掉了。
因为这事，还有人调侃苏凜，是不是接受了那个送他奶糖的人呢。
结果这样子过了两个星期，苏凜就突然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以前不管他愿不愿意，身边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情况围绕着，也总有着一个固定的目标。就是之前，因为总是收到那些信和奶糖，他也知道有个人在暗中关注他。但现在，他却是真的没有卷入任何麻烦，也没有一点之前的急迫感。
通俗点来说，苏凜闲的蛋疼了。
“我怎么记得我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苏凜挑了挑眉，有点烦恼。
高一的课程还是比较轻松的，远没有达到那种能把人忙得团团转的程度。而苏凜打游戏的爱好，也在前面几个世界里面，被磨掉了。
剩下的……貌似就真的没什么事情了？
于是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有闲得发霉的趋势的时候，苏凜就开始给自己找事做了。
逛公园，慢跑，看电影，打游戏，连看这个爱好，都被他重新捡起来了。但苏凜还是觉得无聊，很无聊。
而当他接到来自韩天华的电话的时候，苏凜却发现，他的心情，一下子就亢奋了起来。
苏凜突然觉得，他的问题，可能并没有完全解决。
他依然沉浸在“改变别人的命运”这件事中，不可自拔。
——不，不对。
苏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这种心态，更像是那种工作了几十年，临老退休之后，一下子没有了该做的事情的那种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他最该做的，就是培养一个新的爱好，用它来充实自己的生活。
……但是他还没到那种时候好吗？他明明还很年轻啊！
苏凜无比郁闷，他觉得，他根本就没办法适应现在这种状态。
【我觉得我可能得重新捡起那个破任务了。】
将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苏凜就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披上外套出门了。
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然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稍微做一下任务，作为生活的调剂，似乎也挺不错的样子。
——当然，如果遇到和之前那样的高危情况，苏凜是绝对会甩手走人的
韩林的家并不难找，按照韩天华所给的地址，苏凜在下了公交车之后，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成功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栋双层的小别墅，红色的墙，白色的屋顶，造型挺别致的。周围都是些规格差不多的别墅，显然这儿是一个别墅区。
当苏凜来到别墅门前的时候，发现毛悦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她的脸色很不好，不过是两个星期的时间，看起来就已经憔悴了许多。双眼下的黑色，明显地体现出了她的疲惫。
但即便如此，在看到苏凜的时候，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苏老师。”
“久等了。”苏凜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寒暄的话，直接就进入了正题，“能和我说一说韩林的情况吗？”
对于苏凜的要求，毛悦也自然是没有任何不同意的理由的。
苏凜很快就在毛悦的讲述下，弄清了这些天韩林的情况。
在听了苏凜的建议之后，韩天华和毛悦找了个借口，带着韩林去看了心理医生。在确认了韩林的情况之后，心理医生就给他开了药带了回来——当然，他们并没有告诉韩林，他究竟是什么病。
而在那之后，他们就给韩林请了病假，让他呆在家里接受治疗。
在开始的时候，韩林的表现还很正常，按时吃药，按时去看医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越来越明显地表现出焦躁的情绪来，后来甚至有一次，在两人的阻拦下，想要做出跳窗出逃的行为来。
因为这件事，两人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不得不坐下来与韩林谈了一次，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可没想到，听了他们的话，韩林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气愤，而是猜想被证实了的了然：“我就知道是苏老师让你们做的，这是他给我的考验！”
自那之后，他就更加频繁地提出了想要回学校学习的意愿，甚至以停药和拒绝去看医生作为筹码要挟。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只有排除父母的阻碍，成功去到学校和苏老师会和，才算是通过了考验。
一时之间，韩天华夫妇和心理医生，都拿这个不配合的病人没有办法。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心理医生才提出，让韩天华他们把苏凜找了过来。
韩林的房间在二楼最靠边的那个，苏凜拧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韩林正趴在窗边，奋力地撬着窗户上的锁。那专心致志的样子，就连身后的动静，都没有注意到。
一直到苏凜出声喊人，韩林才意识到有人走进了房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
在看到苏凜的时候，韩林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激动的表情。他把手上的钢丝随手一扔，朝着苏凜这边就飞快地跨了几步：“苏老师！”
“你来这里，是因为我已经通过了考验吗？”韩林看着苏凜，脸上的表情很是激动，“我就知道，等我通过了考验，你就会接受我的！”
“当然不是。”苏凜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他所说的话，却和他的表情一点都不符合，“我来这里，只是告诉你，我不喜欢你的。”
苏凜的话让韩林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他的表情又变得笃定了起来：“我知道你这么说只是为了考验我！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可是，你已经在我的考验中失败了啊。”听到韩林的话，苏凜勾着唇角，微微眯起双眼看着他。在发现他愣住了的时候，唇边的笑意略微加深。
苏凜的话非但让韩林有些怔忡，就是后边跟着的韩天华和毛悦，也不由地有些发愣。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已经说好的，让苏凜装作接受韩林的样子，然后劝他吃药和接受治疗的吗？
但是苏凜却没有给韩天华和毛悦解释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啊，我不会说喜欢你的。”
看着苏凜那带着笑容的表情，韩林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有些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你这么说也是为了考验我！”说着，他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苏凜给打断了。
“既然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我给你的一个考验，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呢？”苏凜微微侧过头看着韩林，语气里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连这种事情都坚持不下去，想要逃开，怎么可能通过我的考验呢？”
说完之后，苏凜竟也不管韩林的反应，径直转过身走了。
走到楼下之后，苏凜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了追下来的韩天华。和他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意图，苏凜便离开了。
许多妄想，实际上是患者对自己情感的投射，即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投射到他人身上，认为是他人产生了那种想法。
比如被害妄想的患者，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对他人产生了攻击性。而在将这种情感投射到他人的身上之后，就变成了“他们想害我”。
而在苏凜的眼中，钟情妄想也是同样。
韩林之所以会坚定不移地认为苏凜喜欢他，正是因为他的内心，有着与之相对的想法。
……虽然苏凜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韩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喜欢上他。
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一见钟情这种事？苏凜表示，他果然不明白现在这些年轻人的心思。
不过，这并不妨碍苏凜为了避免韩林的对他的感情进一步加深，而选择用一种稍微有点讨人厌的方式，来达到同样的目的。
不是苏凜自恋，就算韩林真的对他没有什么心思，这样假扮恋人，到最后生出感情来，也是太常见了。
日久生情，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所以苏凜觉得，他还是和韩林尽量保持距离比较好。
反正他在这里面起的作用，也就是让韩林按时吃药，并接受治疗而已。剩下的事情，韩林的心理医生自然会搞定的。
收拾好自己以后，苏凜想了想，还是把今天的事，和齐昊然说了一下。
因为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之前发出去的那条短信还没有收到回复，苏凜却已经习惯了。他甚至有些享受这种，看手机的时候，看到唯独短消息的惊喜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恋爱？
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苏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
————————中秋番外——————————
“我想吃月饼。”苏凜伸出脚踢了踢坐在凳子上的齐昊然，却被一把给抓住了脚。
因为没穿袜子，又坐在床上晃荡的缘故，苏凜的脚有点凉。齐昊然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就把他的另一只脚也拉了过来，抱在怀里暖着：“能不能好好注意下自己的身体？前两天不还因为没及时换衣服感冒了吗？”说完之后，他才回应起苏凜的话，“想吃什么馅的？我帮你去买。”
“不想吃超市里卖的那些，”一听齐昊然的回答，苏凜的眉毛就皱了起来，一脸的不情愿，“学校里的东西太难吃了。”
因为苏凜因为穿越的事情，整得得留级一年，弄得他郁闷的要死。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确实错过了实习的时间，而且连毕业论文都没交呢？
只不过，也不知道该说是意料之中呢还是别的什么，齐昊然没有多少犹豫的，就想留下来和苏凜一起留级——当然，这种事情，苏凜是不会同意的。
“说好的养我呢？”齐昊然记得，那个时候苏凜仰着脸，微挑着眉，那不屑不满的小样子，真是挠得他心里痒痒的，“都不出去工作，拿什么养我？”
于是，理所当然的，齐昊然就毕业去工作了。
但齐昊然这个人嘛，就是自带粘人属性。即便是找了工作，他也非要扒拉在苏凜的身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让阿凛一个人住他肯定又不会好好吃饭好好运动巴拉巴拉”的，总之就是能找出一千个留下来的理由。
苏凜本身对这事就不是很抗拒，再加上他和其他学弟什么的也是真的不熟，也就干脆直接让齐昊然在外头租了个房子，搬出来住了。
这一下子，就让生活水准上去了一大截。
如果非要苏凜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这学校所处的地方，在荒郊野外的，打个车去市区，都得花上一两个小时——这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但偏偏，这一路上，愣是什么小城镇都没有！
于是，这里的学生想买点什么东西，都只能在学校里的那个小商城里头买。
如果说东西好或者齐的话也没啥，可……
苏凜表示，说起这个，就满脸血啊！
你见过连咪咪虾条都是山寨的超市吗？见！过！吗！
被学校的商城虐得狠了，就连男生买东西都全靠网购了。可想而知，学校里面卖的那些东西，究竟是到了什么程度。
很显然，齐昊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马上就接口道：“那我们网购？”
“网购明天送不到吧！”苏凜继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被齐昊然捂在怀里的双脚也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偏着头看着齐昊然。
听到苏凜的话，齐昊然楞了一下，才想起来明天是中秋。
也不怪齐昊然反应迟钝，他本来就是不关心这方面事情的人。虽然能够知道这两天就是中秋了，但也没有太过在意，更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是哪一天。
“那我去市区帮你买？”想了想，齐昊然任劳任怨地再次提出了建议。
可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口，就收到了苏凜的一对白眼，还赌气似的把脚给收了回去。
齐昊然：？？
盯着齐昊然茫然的表情看了一会儿，苏凜忍不住伸手扶额。虽然齐昊然在很多事情上都很细心，但在某些方面，他也是迟钝得可以：“去市区来回都要好几个小时了，你晚上不睡了？”
现在的时间，可是晚上九点！
顿了顿，苏凜才再次说道：“我买了模具和材料。”
苏凜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齐昊然再不懂的话，就真的是智商问题了：“那我们明天一起做吧。”
看着齐昊然脸上的那一下子就柔和了起来的神色，苏凜莫名地觉得一阵羞赧，“恩”了一声之后，就缩到被子里去了，作出一副“我要睡觉了”的样子来。
苏凜那有点小孩子气的表现，让齐昊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转头看了看自己写了一半的程序，按了下保存后，关了电脑站了起来。
“不写完没关系吗？不是明天要交吗？”五分钟后，苏凜看着钻进被窝的齐昊然，忍不住开口说道。
齐昊然挑了挑眉：“那东西，没有和你一起睡觉重要。”
“……喂！”这话很有歧义好吗？！
看到苏凜不由自主地红起来的脸，齐昊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弄得苏凜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最后，齐昊然也只是搂着苏凜睡了一觉而已，什么都没做。
第二天早上苏凜醒来的时候，齐昊然已经坐在电脑前面了。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对着苏凜露出了一个笑容：“醒了？粥在锅里，厨子里有腌萝卜，糖也在一起。”
“哦……”揉了揉眼睛，苏凜有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站起来朝洗漱间走去。
等到他来到厨房的时候，却发现那儿摆着早就做好了的十个月饼。
“我看了一下月饼的做法，据说做好之后要有13天的回油期，所以就先做了几个，今天吃。”发现苏凜好一会儿都没从厨房里出来，齐昊然忍不住走了过来，就看到他站在月饼前面发呆，连忙开口解释，“不知道你想吃什么馅的，就都做了一个。”
听了齐昊然的话，苏凜沉默了好一会儿，弄得齐昊然都有些忐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他不高兴了。
“齐昊然。”苏凜突然连名带姓地喊了齐昊然一声，让他不自觉地绷紧了点身体，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下文他是没等到，等到的却是一下子放大的脸，以及唇上温软的触感。
看到齐昊然眼中呆愣的神色，苏凜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轻轻地舔了舔他的唇，然后在齐昊然想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退了开来：“先去把程序写完！”
齐昊然：……qaq
恩，最后，中秋当天，两人还是没吃到月饼。
☆、第88章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多出了个韩天华，会定时告诉他韩林的最新情况之外，似乎和之前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然而仅仅是这么一点微小的不同，却让苏凜一下子就摆脱了之前那种无聊的感觉——明明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
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苏凜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没有错了。
在这几个世界下来，他已经养成了一种“惯性”，让他根本就无法无视身边出现的那些精神异常的人。
有点像强迫症，虽然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去管那些事情，但是要是真的不去管，却会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当然，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就是了。
不过，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太坏的事情，就算真的做了，也不会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所以苏凜想了想，也就决定放任了。
接下来如果还要去其他世界的话，碰上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顺手帮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在不会影响到自身的前提下。这一点判断，苏凜还是有的。
而且，这样也有助于一点点缓解他的心理状态。
“森田疗法”加上“系统脱敏疗法”，都是治疗强迫症的很好方法，不是吗？
当然，苏凜的情况，还没有到强迫症的程度，但这并不妨碍他用这些方法来调整自己的心理。
根据从韩天华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因为按时吃药和就医，所以韩林的情况在逐步好转——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个好消息，但让韩天华感到不安的是，韩林有时候会很清醒，但有的时候，又非要出去找苏凜，甚至再次表现出来拒绝就医的意向。
听了韩天华的叙述之后，苏凜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就做出了和韩林的心理医生见上一面的决定。
他并不是真的闲得无聊，也不是想要大包大揽地把事情再次揽到自己的肩上来，只是想要弄清楚情况而已。毕竟，比起对这方面不甚了解的韩天华来，从心理医生那里，显然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
而除此之外，哪怕是个临时的老师，苏凜也做不到真的放着韩林不管，更何况，他也算是当事人之一。
说实话，在苏凜的眼中，患有钟情妄想的病人，比被害妄想的病人要危险得多。虽然有的被害妄想患者陈胜这种症状的原因，是因为将自己的攻击意向投射在了别人身上，但是他们更多地表现出来的，是“害怕”与“躲避”，真正表现出攻击意向的人并不多——像汪文华那样的，毕竟是少数。
但是钟情妄想却不同。这类的患者坚定不移地认为某一对象深爱着自己，在通过各种示爱的手段无果之后，往往会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意向。什么跟踪啊，捅刀子啊，甚至是抱着一起殉情之类的事情，他们做出来，真的是一点都不奇怪。
而且，苏凜可是从韩天华那里知道，虽然这段时间韩林确实有乖乖地按照他所说的吃药就医，但每天一封的信和一颗奶糖，还真就没断过。只不过，它们都没有被送到苏凜的手上，而是被韩天华半路给“截胡”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苏凜也不能把这件事放着不管——虽然已经死过两次了，但是他真的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
默默地把那些不美好的记忆从脑袋里擦掉，苏凜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就披上外套出了门。
韩林的心理医生明教钟鸣，五十出头的样子，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四十上下。
苏凜来到咨询室的时候，他正坐在窗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一份报纸。
抬手敲了敲门，苏凜看着对方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钟医生？”
“那就是苏凜吧？”和苏凜对视了两秒，钟鸣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将手上的报纸放到一边，站起身来，“进来吧。”
“这是韩林的治疗记录，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问我。”在将一份记录递给苏凜，并且给他泡了一杯茶之后，钟鸣就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笑着看着他。
苏凜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低下头翻起记录来。
钟鸣能够这么干脆地就把这东西交给他，肯定是韩天华打过招呼了。毕竟，心理医生的工作，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保密。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他就可以不用再混下去了。
而很显然，钟鸣不仅混下去了，而且还混得很好。
从苏凜手里拿着的那份记录就能看出来，钟鸣的水平真的很高，有些情况苏凜甚至都没有想到，可钟鸣显然都考虑得很清楚。
只是，越是翻看那份记录，苏凜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无他，那份记录上，韩林的回应太少了。而且，每到关键性的问题的时候，他就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很显然，韩林并不想让钟鸣治好他的病。
看到苏凜皱着的眉头，钟鸣笑了一下：“看来你也看出来了，韩林他拒绝我的帮助。”
虽然韩林确实会按时来他这里进行会谈，但是对他来说，这更像是一个定时需要完成的“任务”，而不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方法。他所在意的，是“他来过了”，而不是“有效果”。
从韩天华那里，钟鸣也了解到了苏凜之前所做的事情——本来一开始，就是他让韩天华去找苏凜帮忙的，那之后的事情，韩天华自然也会告诉他。
将手里的记录放下，苏凜长长舒了口气，抬头看向钟鸣：“钟医生觉得，该怎么办？”
因为知道苏凜以前也是修心理学的，所以钟鸣思考了一下之后，也就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了：“这种主要症状为妄想的精神分裂，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药物治疗了，但是光靠吃药，韩林是不可能痊愈的。”
钟鸣所说的，苏凜当然也清楚。所以他点了点头，继续看着钟鸣，等着他的下文。
“很显然，韩林会出现这种问题，肯定是有心理因素作祟，想要把问题彻底解决，必须把这个根源给找出来。”钟鸣笑了笑，继续说道。
“所以？”苏凜微微皱起了眉头，钟鸣所说的这些，他都明白。事实上，所有的精神疾病的治疗，几乎都是双管齐下的。而且，预后良好的，基本都是通过心理治疗解决的问题。
但是，光说这些，一点用都没有啊！
“所以，我希望你能从韩林那里，找出问题的根源。”钟鸣看着苏凜，把剩下的话说完。
“我？”苏凜楞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钟鸣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韩林的主治医师……”
“我说了，他拒绝我的帮助。”打断了苏凜的话，钟鸣直视着他，“他的阻抗太严重了——而且我估计，就算是换成其他心理医生，情况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苏凜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钟鸣所说的是事实。哪怕没有亲眼见到两人开展治疗时的情景，但光凭着那份记录，就足够他想象出来。
“而你，对他来说是特殊的。”说着，钟鸣笑了起来，“而且，你也完全具备这方面的能力，不是吗？”
和上个世界，苏凜作为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心理咨询师一样，钟情妄想的对象，刚好是心理咨询师之类的例子，还是比较少见的。所以，这种方法，苏凜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但也正因为这个，苏凜不能否认它起效的可能性。
可即便如此，苏凜还是迟疑了。
一来，精神病真的不在他的职责范畴，虽然知道心理治疗方面应该相差不大，但是——信心不足；二来，也正如钟鸣所说，他对韩林来说，是特殊的。他并不能确定，这份特殊，带来的影响究竟是正面还是负面。
看出了苏凜的迟疑，钟鸣开口提议：“如果担心无法应付，或者出现意外的话，你们两个相处的时候，都有我在场，怎么样？”
事实上，这也正是他一开始就想好的办法。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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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嗯，当然，也有可能类似的话被吞掉了。
不过，苏凛却更愿意相信，齐昊然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束缚住他的想法。哪怕现在告诉齐昊然，他喜欢上了其他人，齐昊然也不会因此而责怪他一句。
……但齐昊然也绝对不会让他留在这个世界就是了。
虽然说齐昊然真的是很顺着他，但是他也并不是那种没有原则的人。该坚持的东西，他自然也会坚持。
哪怕在事后，会与苏凛形同陌路。
翻了个身，苏凛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又缩回了被子里。
他没有在周末接什么辅导班的工作，尽可以放心地睡懒觉。
说起来，他会把去学校当老师当做自己的第二个选择，就是因为老师的假期多来着。可事实上，大部分的老师都把那些假期用来加班了，想想还是挺心塞的。
其实苏凛挺理解那些人的，钱这种东西，世界上谁不喜欢呢？他只是觉得，如果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赚钱上，有点太可悲了。
——相信他，他绝对不是在给自己睡懒觉找借口。
肚子有点饿，可苏凛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
这种时候，要是齐昊然在的话就好了……苏凛忍不住这样想。
在苏凛的妈妈去世之后的那一段时间里，苏凛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好像一下子就凝固了，什么都无法思考。
不起床，不洗脸，不吃饭。
他就那样躺在床上，除了还在呼吸之外，和尸体没有任何差别。
结果，齐昊然看不下去了，大清早地把他从被窝里拽起来，端着水让他刷了牙洗了脸，又端着早饭看着他吃下去，然后才放任他又躺回去。
一直这样子过了好一段时间，苏凛才真的缓了过来，恢复了正常。
……其实后来想一想，那种情景还是蛮羞耻的。
伸手抓了抓头发，苏凛把思绪从记忆中抽了回来。又躺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掀开被子下了床——要是被齐昊然知道他又赖床不吃早饭，不知道还要怎样被念叨呢！
苏凛明明记得，小时候齐昊然对这些东西，比他还不讲究。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总是在他耳边念叨着什么不吃早饭不好啊不运动不好啊什么的，烦得苏凛没办法，只能乖乖地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洗漱完毕之后，苏凛穿着居家服，外面套着一件围裙，站在厨房里煎蛋。
他发现，在差不多算是和齐昊然定下了关系之后，他似乎就越来越多地回想起他和齐昊然的过去了，有一种七老八十的人，在怀念自己的过去一样。虽然就算把他在所有世界的时间都加起来，他也才不过三十多一点而已。
还是很年轻的嘛！苏凛自我安慰着。
也许是因为以前几乎都没有和齐昊然分开过太久，所以有太多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只有在后来回望的时候，才能发现那些端倪。
那些被遗忘的细节，也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苏凛给拾起。
他和齐昊然的相遇，真的是一点都不美好的。
那个时候，他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扔石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特别难看。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苏凛开始上学开始，就一直被班上的同学欺负。
孤立，暴力，以及侮辱，就是现在苏凛想起来，都还觉得能够想出那些方法的小孩子，无比可怕。
——比哪怕最阴险的大人都还要可怕。
那种单纯的善与恶，让人不寒而栗。
齐昊然就是在那样的一种情况下出现的。他的手里拿着一捧石子，一股脑儿地就朝着那群围着苏凛的人身上砸去。可真的砸到身上的，却几乎没有。
而结果，自然是齐昊然和苏凛，都一起被抓着揍了一顿。最后还是苏凛，突然开窍了似的，抓着齐昊然就飞快地跑开了。
从那之后，被欺负的人，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可明明长得比他还要矮的齐昊然，却每次都要挡在他身前，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不受伤害一样。
有一天，在再一次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之后，齐昊然对苏凛说：“我要去学跆拳道，等我回来，就不会再被揍了！”
然后，齐昊然就消失了。
那个时候，苏凛真的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那种感觉，比起被其他人一起欺负，还要难受得多。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和爸爸说了自己想去学跆拳道的话，然后，就被爸爸拖着学了一个学期的武术。
所以，当齐昊然回来的时候，班上的那群人，已经早就被苏凛挨个儿地揍了一顿，不敢再做什么了。这让齐昊然好一阵的惊奇与遗憾，只以为是他们学乖了，却是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苏凛做的事情。
在苏凛四年级的时候，他们原来的小学被拆除了，所有人都得去镇上的小学上学。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什么，那个班里，只有齐昊然和苏凛被分在了同一个班。于是，两个本来关系就好的人，就更亲密了。
再然后，苏凛的爸爸就出意外去世了。
那天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苏凛为了省那两块钱的车费来买零食，没坐公交车，而是选择了走路回家，齐昊然也因为家里有点事，早早地被接走了。
苏凛也没有那种什么心神不宁心惊肉跳的感觉，只是一边走着，一边东张西望，看着路边那些没什么变化的风景。
然后，一辆摩托车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上面的人对他说：“上来，你妈让我来接你的！”
于是，缺心眼儿的苏凛就那样上了车，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事后那个表舅也问过苏凛：“你那时候认识我是谁吗？”
苏凛很呆地摇了摇头，然后换来了对方的一阵大笑。
回了家之后，苏凛就看到家里多了一大堆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脸上的表情都很是沉重。
苏凛茫然地看着他们，听着他们互相之间的交谈，心里越来越慌。
他并不是什么傻子，虽然没有一个人告诉他现在的情况，但从那些零零碎碎的“警察”“车祸”等词汇中，他也能猜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不敢去想，不敢去确认而已。
苏凛不说话，别人也都不理会他，就那样把他晾在了一边。他站在那儿，有一种格外恍惚的感觉。甚至于他觉得，再过上一阵子，他就会从这个噩梦里醒过来。
但是没有，他所看到的，只有提着包，匆匆地往外走的妈妈。
“发生什么了？”仿佛鼓起了全身的勇气似的，苏凛开口问道。
“你妈妈有点事要出去，好好呆在家里。”然而，回答苏凛的问题的，却并不是他的妈妈。她只是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看了他一眼，连脚步都没有听一下地继续往外走，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这里所有的钱加起来是五千，卡里应该还能取出……”
听到妈妈的话，苏凛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自己能做的事情一样，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存折来——那是前一段时间，爸爸妈妈帮他办的，说这是属于他的钱。
拿着存折飞快地跑出去，苏凛拦在妈妈的面前，举着存折说道：“把我的存折也一起拿去吧！”
“这么点钱能干什么？”但是苏凛的妈妈，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绕过他直接走了。
剩下的那群人，也都“呼啦啦”地跟着她一起走了，只有之前去接他的表舅舅，临走前对他说了一句：“这些钱你自己先放着吧，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呢？”
苏凛其实记不清那个时候究竟是什么感受了，他只是举着存折，一下子忘了下一步该干什么而已。
他就那样在自家的院子里站了好久，最后才把存折收了起来，走回已经空无一人的家里。
将存折放回原来的地方，苏凛就那样坐在一边，破天荒地没有去开电视。
☆、第86章
一个人在家却不去开电视，对于苏凛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苏凛还记得，曾经有那么一次，他的爸爸妈妈出门了，就留他一个人在家里。为了不让他看电视，故意把有电视的那个房间给锁上了。
于是，在做完了作业之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的苏凛，硬是拿着一根葱扫帚上扯下来的棍子，撬开了房门的锁，进去看了电视。
当然，这件事的结果，就是苏凛的父母回来之后大发雷霆，甚至扔了一个碗在他面前，丢了句“干脆去讨饭吧”之后，就把他赶出了家门。后来还是奶奶出面，把他带了回去。
那是苏凛第二次见到爸爸发那么大的火，第一次是因为他偷了家里的五十块钱，在学校里买了一大堆零食分给同学——他以为，只要这么做了，就能和他们成为朋友。
那一天，苏凛的爸爸直接跑到学校来，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如果不是老师拦着，说不定还会直接动手。
而在其他时候，爸爸在苏凛的印象里，都是十分好脾气的。
比起一发火就拿起竹棍打人的妈妈来，爸爸每次都是护着苏凛的人。苏凛也总是在那种时候，往爸爸的身后躲。
只是，也许是因为平日里都十分吻合，所以苏凛印象最深的，反而是爸爸发火的样子。
会做饭，会家务，会画画，会吹口琴，还会武术——在苏凛的眼里，爸爸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在很多年以后，妈妈还说过“你小时候，不管谁问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你永远都说是喜欢妈妈，我听了都难过死了。”
事实上，对于妈妈所说的事，苏凛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以，在发现这样无所不能的爸爸，有可能去世的时候，苏凛的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在写完了作业之后——苏凛也很惊讶，那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记得这种事——苏凛就那样在门口坐了一整天，直到天色彻底地暗下来，才被大伯领到他家去。
一直到吃了晚饭，妈妈才从外面赶了回来。她抱着苏凛压抑地哭着，一边说着明显就是假话的话：“爸爸出门去了，要过一阵子再回来。”
当天晚上，苏凛是睡在大伯家里的。
床上的床单和被套都是新的，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但苏凛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呢？为什么，他会不明白呢？
可苏凛，就真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上学放学，除了本来每天都在一起的齐昊然请了假，身边少了一个人以外，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再然后，就是葬礼了。
其实苏凛对这些事，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唯一记得的，大概就是下葬那天，飘着小雨的天，以及第二天，跟着一起去了的狗吧。
苏凜记得，那只狗的名字叫做胖胖，是他们家养的时间最长，也是最胖的一只狗。
也不知道是他家的风水不好还是怎么的，他们家养的狗，总是越长越瘦，而且总是莫名其妙地死掉。
甚至还有那么一次，家里养的一只母狗，生了一窝五只小狗，在一个星期之后，一只都不剩地死去了。
所以，苏凜想，胖胖能以这种方式离开，也不能算是一件坏事。
胖胖被埋在屋子边的空地上，没有墓碑，也没有什么拿来做标记的东西。现在让苏凜去找那个地方的话，他也找不到了。
有时候苏凜也会觉得，自己还是挺凉薄的。
齐昊然是在几天之后回来的。两人之间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经过了那么多的年月，苏凜早就已经记不清了。记忆中仅存的，也就只有那漫无边际的白，以及比知道从哪儿传来的闲言碎语了。
再后来的事情，苏凜的记忆就更模糊了。仿佛被刻意地遗忘一样，没有留下一点影子。只有从后来妈妈的描述中，才能得知一二。
“如果没有齐昊然他们家的帮忙，可能我们连那栋房子都要被抢走。”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苏凜记得妈妈说过这样一句话。
但这种事情，外人能帮到的，毕竟还是不多的。
所以到了最后，妈妈还是带着苏凜搬了出去，只留下了一栋在名义上还属于他们的房子。
突然响起的音乐声打断了苏凜的思考，他将煎好的鸡蛋和火腿盛到盘子里，关了火之后，才端着盘子走出厨房，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面包，苏凜走回桌子边，随口应了一声。
“是苏老师吗？”带着些许强自的镇定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边穿了过来，苏凜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前两天见过一面的毛悦的声音。
那天聊过之后，韩天华和毛悦是答应了他，在周末的时候，带韩林去心理医生那里看一看的。所以这时候接到毛悦的电话，苏凜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毛悦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对劲？
“是韩林妈妈吗？”拿着刚做好的三明治，苏凜问了一句，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才再次开口，“发生什么了？”
“苏老师，小林他，真的……”说到这里，毛悦的声音突然带上了哭腔，似乎是对面的人忍不住哭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那头才传来了韩天华的声音：“苏老师，我是韩林的爸爸，这么早就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苏凜觉得，他大概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了。不过，他当然不可能说出来：“没关系，我已经起了。是韩林的事情吗？”
“对，”对于苏凜的话，韩天华并不觉得奇怪——这事本来就是苏凜找的他们，他们会打电话给他，当然也只会是因为同样的事情，“我们昨天带着小林去看了心理医生了。”说到这里，韩天华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结果已经出来了，是精神分裂。”
说到这件事，韩天华也有些庆幸，自己听了苏凜的话，没有把这件事丢在一边。要知道，不管是什么病，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有了问题，总是及早发现，再能更好地治疗。很多病，甚至包括被称为绝症的癌症，只要发现的时间够早，痊愈的机会也是很大的。
而与之相反，哪怕是感冒这样小的病，如果一直往后拖，到了最后，说不定还能演变成肺癌之类的问题。
所以，在这件事上，韩天华是真心感谢苏凜的。
虽然那个时候，他带着韩林去找心理医生，更多的不是因为相信了苏凜所说电话，而是为了证明苏凜所说的话是错的。但单从结果上来说，却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长长地叹了口气，韩天华再次开口：“我想给他请个假。”
既然被诊断出了这种问题，韩天华自然是不放心让韩林再去上学的。尤其苏凜这个在韩林的心里，一直爱慕着他的人也在学校。
“好，先请一个月？”韩天华的想法，苏凜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了。只是他毕竟只是个新来的老师，一个学期之类的假，是没那么容易就能批下来的。
韩天华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没有多说什么，就点头同意了。在又说了一些韩林的情况之后，韩天华就挂了电话。在挂断电话前，他沉默了好久，才说了一句：“谢谢。”
如果不是苏凜，韩天华和毛悦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韩林的情况，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而且，韩天华也知道，当初苏凜和他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虽然没有明摆着表示不满，但态度也算不上多好，就是苏凜甩手不管这事，他们也不能说出苏凜的什么错处来。
似乎是知道韩天华在想些什么，苏凜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韩林是我的学生，而老师的职责，可并不仅仅是保证学生的学业。”
只是，现在有很多老师，忘记了这一点而已。
听到苏凜的话，韩天华沉默了好久，才在再次说了一声“谢谢”之后，挂断了电话。
苏凜盯着黑下去的屏幕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是觉得韩林的情况有点不对，但真的当结果出来之后，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复杂。
精神分裂啊……这算是最常见，也最麻烦的精神病了。
病因不明、症状多样、预后不佳，治疗手段也以药物治疗为主，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插手的余地。
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苏凜将手机放在一边，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
他本来就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碰到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果然还是之前那些事情的顺遂，让他的心态还不能及时地调整过来。
这种时候，与其去在意韩林的情况，倒不如好好地调整自己的状态。
至少，那些专业的心理医生，能起到的作用，一定比他大。
☆、第87章
生活一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每天就上上课改改作业，让苏凜深刻地体会到了“普通人的生活”。
没有乱跑的通缉犯，没有到处杀人的鬼，也没有那该死的任务，苏凜觉得，一切都很好。就连那一盒攒得满满的奶糖，都被苏凜分给同办公室的老师，一起吃掉了。
因为这事，还有人调侃苏凜，是不是接受了那个送他奶糖的人呢。
结果这样子过了两个星期，苏凜就突然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以前不管他愿不愿意，身边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情况围绕着，也总有着一个固定的目标。就是之前，因为总是收到那些信和奶糖，他也知道有个人在暗中关注他。但现在，他却是真的没有卷入任何麻烦，也没有一点之前的急迫感。
通俗点来说，苏凜闲的蛋疼了。
“我怎么记得我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苏凜挑了挑眉，有点烦恼。
高一的课程还是比较轻松的，远没有达到那种能把人忙得团团转的程度。而苏凜打游戏的爱好，也在前面几个世界里面，被磨掉了。
剩下的……貌似就真的没什么事情了？
于是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有闲得发霉的趋势的时候，苏凜就开始给自己找事做了。
逛公园，慢跑，看电影，打游戏，连看这个爱好，都被他重新捡起来了。但苏凜还是觉得无聊，很无聊。
而当他接到来自韩天华的电话的时候，苏凜却发现，他的心情，一下子就亢奋了起来。
苏凜突然觉得，他的问题，可能并没有完全解决。
他依然沉浸在“改变别人的命运”这件事中，不可自拔。
——不，不对。
苏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这种心态，更像是那种工作了几十年，临老退休之后，一下子没有了该做的事情的那种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他最该做的，就是培养一个新的爱好，用它来充实自己的生活。
……但是他还没到那种时候好吗？他明明还很年轻啊！
苏凜无比郁闷，他觉得，他根本就没办法适应现在这种状态。
【我觉得我可能得重新捡起那个破任务了。】
将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苏凜就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披上外套出门了。
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然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稍微做一下任务，作为生活的调剂，似乎也挺不错的样子。
——当然，如果遇到和之前那样的高危情况，苏凜是绝对会甩手走人的
韩林的家并不难找，按照韩天华所给的地址，苏凜在下了公交车之后，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成功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栋双层的小别墅，红色的墙，白色的屋顶，造型挺别致的。周围都是些规格差不多的别墅，显然这儿是一个别墅区。
当苏凜来到别墅门前的时候，发现毛悦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她的脸色很不好，不过是两个星期的时间，看起来就已经憔悴了许多。双眼下的黑色，明显地体现出了她的疲惫。
但即便如此，在看到苏凜的时候，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苏老师。”
“久等了。”苏凜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寒暄的话，直接就进入了正题，“能和我说一说韩林的情况吗？”
对于苏凜的要求，毛悦也自然是没有任何不同意的理由的。
苏凜很快就在毛悦的讲述下，弄清了这些天韩林的情况。
在听了苏凜的建议之后，韩天华和毛悦找了个借口，带着韩林去看了心理医生。在确认了韩林的情况之后，心理医生就给他开了药带了回来——当然，他们并没有告诉韩林，他究竟是什么病。
而在那之后，他们就给韩林请了病假，让他呆在家里接受治疗。
在开始的时候，韩林的表现还很正常，按时吃药，按时去看医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越来越明显地表现出焦躁的情绪来，后来甚至有一次，在两人的阻拦下，想要做出跳窗出逃的行为来。
因为这件事，两人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不得不坐下来与韩林谈了一次，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可没想到，听了他们的话，韩林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气愤，而是猜想被证实了的了然：“我就知道是苏老师让你们做的，这是他给我的考验！”
自那之后，他就更加频繁地提出了想要回学校学习的意愿，甚至以停药和拒绝去看医生作为筹码要挟。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只有排除父母的阻碍，成功去到学校和苏老师会和，才算是通过了考验。
一时之间，韩天华夫妇和心理医生，都拿这个不配合的病人没有办法。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心理医生才提出，让韩天华他们把苏凜找了过来。
韩林的房间在二楼最靠边的那个，苏凜拧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韩林正趴在窗边，奋力地撬着窗户上的锁。那专心致志的样子，就连身后的动静，都没有注意到。
一直到苏凜出声喊人，韩林才意识到有人走进了房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
在看到苏凜的时候，韩林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激动的表情。他把手上的钢丝随手一扔，朝着苏凜这边就飞快地跨了几步：“苏老师！”
“你来这里，是因为我已经通过了考验吗？”韩林看着苏凜，脸上的表情很是激动，“我就知道，等我通过了考验，你就会接受我的！”
“当然不是。”苏凜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他所说的话，却和他的表情一点都不符合，“我来这里，只是告诉你，我不喜欢你的。”
苏凜的话让韩林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他的表情又变得笃定了起来：“我知道你这么说只是为了考验我！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可是，你已经在我的考验中失败了啊。”听到韩林的话，苏凜勾着唇角，微微眯起双眼看着他。在发现他愣住了的时候，唇边的笑意略微加深。
苏凜的话非但让韩林有些怔忡，就是后边跟着的韩天华和毛悦，也不由地有些发愣。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已经说好的，让苏凜装作接受韩林的样子，然后劝他吃药和接受治疗的吗？
但是苏凜却没有给韩天华和毛悦解释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啊，我不会说喜欢你的。”
看着苏凜那带着笑容的表情，韩林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有些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你这么说也是为了考验我！”说着，他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苏凜给打断了。
“既然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我给你的一个考验，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呢？”苏凜微微侧过头看着韩林，语气里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连这种事情都坚持不下去，想要逃开，怎么可能通过我的考验呢？”
说完之后，苏凜竟也不管韩林的反应，径直转过身走了。
走到楼下之后，苏凜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了追下来的韩天华。和他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意图，苏凜便离开了。
许多妄想，实际上是患者对自己情感的投射，即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投射到他人身上，认为是他人产生了那种想法。
比如被害妄想的患者，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对他人产生了攻击性。而在将这种情感投射到他人的身上之后，就变成了“他们想害我”。
而在苏凜的眼中，钟情妄想也是同样。
韩林之所以会坚定不移地认为苏凜喜欢他，正是因为他的内心，有着与之相对的想法。
……虽然苏凜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韩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喜欢上他。
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一见钟情这种事？苏凜表示，他果然不明白现在这些年轻人的心思。
不过，这并不妨碍苏凜为了避免韩林的对他的感情进一步加深，而选择用一种稍微有点讨人厌的方式，来达到同样的目的。
不是苏凜自恋，就算韩林真的对他没有什么心思，这样假扮恋人，到最后生出感情来，也是太常见了。
日久生情，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所以苏凜觉得，他还是和韩林尽量保持距离比较好。
反正他在这里面起的作用，也就是让韩林按时吃药，并接受治疗而已。剩下的事情，韩林的心理医生自然会搞定的。
收拾好自己以后，苏凜想了想，还是把今天的事，和齐昊然说了一下。
因为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之前发出去的那条短信还没有收到回复，苏凜却已经习惯了。他甚至有些享受这种，看手机的时候，看到唯独短消息的惊喜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恋爱？
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苏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
————————中秋番外——————————
“我想吃月饼。”苏凜伸出脚踢了踢坐在凳子上的齐昊然，却被一把给抓住了脚。
因为没穿袜子，又坐在床上晃荡的缘故，苏凜的脚有点凉。齐昊然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就把他的另一只脚也拉了过来，抱在怀里暖着：“能不能好好注意下自己的身体？前两天不还因为没及时换衣服感冒了吗？”说完之后，他才回应起苏凜的话，“想吃什么馅的？我帮你去买。”
“不想吃超市里卖的那些，”一听齐昊然的回答，苏凜的眉毛就皱了起来，一脸的不情愿，“学校里的东西太难吃了。”
因为苏凜因为穿越的事情，整得得留级一年，弄得他郁闷的要死。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确实错过了实习的时间，而且连毕业论文都没交呢？
只不过，也不知道该说是意料之中呢还是别的什么，齐昊然没有多少犹豫的，就想留下来和苏凜一起留级——当然，这种事情，苏凜是不会同意的。
“说好的养我呢？”齐昊然记得，那个时候苏凜仰着脸，微挑着眉，那不屑不满的小样子，真是挠得他心里痒痒的，“都不出去工作，拿什么养我？”
于是，理所当然的，齐昊然就毕业去工作了。
但齐昊然这个人嘛，就是自带粘人属性。即便是找了工作，他也非要扒拉在苏凜的身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让阿凛一个人住他肯定又不会好好吃饭好好运动巴拉巴拉”的，总之就是能找出一千个留下来的理由。
苏凜本身对这事就不是很抗拒，再加上他和其他学弟什么的也是真的不熟，也就干脆直接让齐昊然在外头租了个房子，搬出来住了。
这一下子，就让生活水准上去了一大截。
如果非要苏凜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这学校所处的地方，在荒郊野外的，打个车去市区，都得花上一两个小时——这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但偏偏，这一路上，愣是什么小城镇都没有！
于是，这里的学生想买点什么东西，都只能在学校里的那个小商城里头买。
如果说东西好或者齐的话也没啥，可……
苏凜表示，说起这个，就满脸血啊！
你见过连咪咪虾条都是山寨的超市吗？见！过！吗！
被学校的商城虐得狠了，就连男生买东西都全靠网购了。可想而知，学校里面卖的那些东西，究竟是到了什么程度。
很显然，齐昊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马上就接口道：“那我们网购？”
“网购明天送不到吧！”苏凜继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被齐昊然捂在怀里的双脚也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偏着头看着齐昊然。
听到苏凜的话，齐昊然楞了一下，才想起来明天是中秋。
也不怪齐昊然反应迟钝，他本来就是不关心这方面事情的人。虽然能够知道这两天就是中秋了，但也没有太过在意，更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是哪一天。
“那我去市区帮你买？”想了想，齐昊然任劳任怨地再次提出了建议。
可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口，就收到了苏凜的一对白眼，还赌气似的把脚给收了回去。
齐昊然：？？
盯着齐昊然茫然的表情看了一会儿，苏凜忍不住伸手扶额。虽然齐昊然在很多事情上都很细心，但在某些方面，他也是迟钝得可以：“去市区来回都要好几个小时了，你晚上不睡了？”
现在的时间，可是晚上九点！
顿了顿，苏凜才再次说道：“我买了模具和材料。”
苏凜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齐昊然再不懂的话，就真的是智商问题了：“那我们明天一起做吧。”
看着齐昊然脸上的那一下子就柔和了起来的神色，苏凜莫名地觉得一阵羞赧，“恩”了一声之后，就缩到被子里去了，作出一副“我要睡觉了”的样子来。
苏凜那有点小孩子气的表现，让齐昊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转头看了看自己写了一半的程序，按了下保存后，关了电脑站了起来。
“不写完没关系吗？不是明天要交吗？”五分钟后，苏凜看着钻进被窝的齐昊然，忍不住开口说道。
齐昊然挑了挑眉：“那东西，没有和你一起睡觉重要。”
“……喂！”这话很有歧义好吗？！
看到苏凜不由自主地红起来的脸，齐昊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弄得苏凜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最后，齐昊然也只是搂着苏凜睡了一觉而已，什么都没做。
第二天早上苏凜醒来的时候，齐昊然已经坐在电脑前面了。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对着苏凜露出了一个笑容：“醒了？粥在锅里，厨子里有腌萝卜，糖也在一起。”
“哦……”揉了揉眼睛，苏凜有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站起来朝洗漱间走去。
等到他来到厨房的时候，却发现那儿摆着早就做好了的十个月饼。
“我看了一下月饼的做法，据说做好之后要有13天的回油期，所以就先做了几个，今天吃。”发现苏凜好一会儿都没从厨房里出来，齐昊然忍不住走了过来，就看到他站在月饼前面发呆，连忙开口解释，“不知道你想吃什么馅的，就都做了一个。”
听了齐昊然的话，苏凜沉默了好一会儿，弄得齐昊然都有些忐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他不高兴了。
“齐昊然。”苏凜突然连名带姓地喊了齐昊然一声，让他不自觉地绷紧了点身体，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下文他是没等到，等到的却是一下子放大的脸，以及唇上温软的触感。
看到齐昊然眼中呆愣的神色，苏凜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轻轻地舔了舔他的唇，然后在齐昊然想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退了开来：“先去把程序写完！”
齐昊然：……qaq
恩，最后，中秋当天，两人还是没吃到月饼。
☆、第88章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多出了个韩天华，会定时告诉他韩林的最新情况之外，似乎和之前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然而仅仅是这么一点微小的不同，却让苏凜一下子就摆脱了之前那种无聊的感觉——明明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
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苏凜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没有错了。
在这几个世界下来，他已经养成了一种“惯性”，让他根本就无法无视身边出现的那些精神异常的人。
有点像强迫症，虽然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去管那些事情，但是要是真的不去管，却会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当然，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就是了。
不过，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太坏的事情，就算真的做了，也不会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所以苏凜想了想，也就决定放任了。
接下来如果还要去其他世界的话，碰上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顺手帮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在不会影响到自身的前提下。这一点判断，苏凜还是有的。
而且，这样也有助于一点点缓解他的心理状态。
“森田疗法”加上“系统脱敏疗法”，都是治疗强迫症的很好方法，不是吗？
当然，苏凜的情况，还没有到强迫症的程度，但这并不妨碍他用这些方法来调整自己的心理。
根据从韩天华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因为按时吃药和就医，所以韩林的情况在逐步好转——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个好消息，但让韩天华感到不安的是，韩林有时候会很清醒，但有的时候，又非要出去找苏凜，甚至再次表现出来拒绝就医的意向。
听了韩天华的叙述之后，苏凜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就做出了和韩林的心理医生见上一面的决定。
他并不是真的闲得无聊，也不是想要大包大揽地把事情再次揽到自己的肩上来，只是想要弄清楚情况而已。毕竟，比起对这方面不甚了解的韩天华来，从心理医生那里，显然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
而除此之外，哪怕是个临时的老师，苏凜也做不到真的放着韩林不管，更何况，他也算是当事人之一。
说实话，在苏凜的眼中，患有钟情妄想的病人，比被害妄想的病人要危险得多。虽然有的被害妄想患者陈胜这种症状的原因，是因为将自己的攻击意向投射在了别人身上，但是他们更多地表现出来的，是“害怕”与“躲避”，真正表现出攻击意向的人并不多——像汪文华那样的，毕竟是少数。
但是钟情妄想却不同。这类的患者坚定不移地认为某一对象深爱着自己，在通过各种示爱的手段无果之后，往往会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意向。什么跟踪啊，捅刀子啊，甚至是抱着一起殉情之类的事情，他们做出来，真的是一点都不奇怪。
而且，苏凜可是从韩天华那里知道，虽然这段时间韩林确实有乖乖地按照他所说的吃药就医，但每天一封的信和一颗奶糖，还真就没断过。只不过，它们都没有被送到苏凜的手上，而是被韩天华半路给“截胡”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苏凜也不能把这件事放着不管——虽然已经死过两次了，但是他真的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
默默地把那些不美好的记忆从脑袋里擦掉，苏凜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就披上外套出了门。
韩林的心理医生明教钟鸣，五十出头的样子，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四十上下。
苏凜来到咨询室的时候，他正坐在窗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一份报纸。
抬手敲了敲门，苏凜看着对方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钟医生？”
“那就是苏凜吧？”和苏凜对视了两秒，钟鸣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将手上的报纸放到一边，站起身来，“进来吧。”
“这是韩林的治疗记录，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问我。”在将一份记录递给苏凜，并且给他泡了一杯茶之后，钟鸣就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笑着看着他。
苏凜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低下头翻起记录来。
钟鸣能够这么干脆地就把这东西交给他，肯定是韩天华打过招呼了。毕竟，心理医生的工作，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保密。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他就可以不用再混下去了。
而很显然，钟鸣不仅混下去了，而且还混得很好。
从苏凜手里拿着的那份记录就能看出来，钟鸣的水平真的很高，有些情况苏凜甚至都没有想到，可钟鸣显然都考虑得很清楚。
只是，越是翻看那份记录，苏凜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无他，那份记录上，韩林的回应太少了。而且，每到关键性的问题的时候，他就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很显然，韩林并不想让钟鸣治好他的病。
看到苏凜皱着的眉头，钟鸣笑了一下：“看来你也看出来了，韩林他拒绝我的帮助。”
虽然韩林确实会按时来他这里进行会谈，但是对他来说，这更像是一个定时需要完成的“任务”，而不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方法。他所在意的，是“他来过了”，而不是“有效果”。
从韩天华那里，钟鸣也了解到了苏凜之前所做的事情——本来一开始，就是他让韩天华去找苏凜帮忙的，那之后的事情，韩天华自然也会告诉他。
将手里的记录放下，苏凜长长舒了口气，抬头看向钟鸣：“钟医生觉得，该怎么办？”
因为知道苏凜以前也是修心理学的，所以钟鸣思考了一下之后，也就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了：“这种主要症状为妄想的精神分裂，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药物治疗了，但是光靠吃药，韩林是不可能痊愈的。”
钟鸣所说的，苏凜当然也清楚。所以他点了点头，继续看着钟鸣，等着他的下文。
“很显然，韩林会出现这种问题，肯定是有心理因素作祟，想要把问题彻底解决，必须把这个根源给找出来。”钟鸣笑了笑，继续说道。
“所以？”苏凜微微皱起了眉头，钟鸣所说的这些，他都明白。事实上，所有的精神疾病的治疗，几乎都是双管齐下的。而且，预后良好的，基本都是通过心理治疗解决的问题。
但是，光说这些，一点用都没有啊！
“所以，我希望你能从韩林那里，找出问题的根源。”钟鸣看着苏凜，把剩下的话说完。
“我？”苏凜楞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钟鸣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韩林的主治医师……”
“我说了，他拒绝我的帮助。”打断了苏凜的话，钟鸣直视着他，“他的阻抗太严重了——而且我估计，就算是换成其他心理医生，情况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苏凜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钟鸣所说的是事实。哪怕没有亲眼见到两人开展治疗时的情景，但光凭着那份记录，就足够他想象出来。
“而你，对他来说是特殊的。”说着，钟鸣笑了起来，“而且，你也完全具备这方面的能力，不是吗？”
和上个世界，苏凜作为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心理咨询师一样，钟情妄想的对象，刚好是心理咨询师之类的例子，还是比较少见的。所以，这种方法，苏凜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但也正因为这个，苏凜不能否认它起效的可能性。
可即便如此，苏凜还是迟疑了。
一来，精神病真的不在他的职责范畴，虽然知道心理治疗方面应该相差不大，但是——信心不足；二来，也正如钟鸣所说，他对韩林来说，是特殊的。他并不能确定，这份特殊，带来的影响究竟是正面还是负面。
看出了苏凜的迟疑，钟鸣开口提议：“如果担心无法应付，或者出现意外的话，你们两个相处的时候，都有我在场，怎么样？”
事实上，这也正是他一开始就想好的办法。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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