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节
这是病，得治 作者:碎清尘
第16节
☆、第72章 被害妄想（七）
吃完早饭之后，赵峰和赵欣是一起离开的，而刘军，则和其他人多坐了一会儿。
赵峰是被棒球棍砸碎后脑勺碎掉的。
赵峰死在阳台上。
手机也被一样杂碎。
棒球棍被随手扔在一边。
各种零散的信息，在苏凛的脑中一一闪过，他努力地想要把这些东西，整合到一起去，但是他却完全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明明前一秒还在想着手机，下一秒，思绪却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甚至有时候，还会不记得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有一种莫名的恍惚感。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孙岚一只手搭在他的额头上，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和孙岚对视了一会儿，苏凛才有些迟缓地回过神来：“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什么有点累，我看是被尸体给吓到了吧？”听到苏凛的话，一边的黄宇忍不住出声讽刺。之前苏凛说了那样的话，他早就想找机会刺回去了。
苏凛转过头看了黄宇一眼，心里的火气突然“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猛地推开孙岚站起来，大跨步走到了黄宇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被苏凛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黄宇不自觉地稍微坐直了身体，脸上是强撑的镇定：“你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苏凛突然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已经举起来的拳头，有些发愣。
他想……干什么？
胸口那股莫名的火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沮丧与无力。
将举起的手放下，苏凛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里的那股低落感压下去，将刚刚想到的东西说了出来：“棒球棍。”
“什么？”一屋子的人，都没有听懂苏凛突然说出来的话。
“那个棒球棍，是哪里来的？”苏凛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以前有见过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来。
来到这里之后，因为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离开，所以这栋屋子的各个地方，都被他们仔细地找了一遍的。但让人失望的是，这里找不到多少能用的东西。虽然看起来挺干净的，但显然是没有人住的地方。
而这种地方，自然也不会出现棒球棍，这种不怎么常见的东西。
——事实上，在里面，孙岚也是通过各种类似的痕迹，来推断出汪文华的存在的。
而现在，虽然情况有些改变，但这一点却不会改变。即使苏凛不说，再过一段时间，孙岚也应该能看出点什么来。
而苏凛，只不过是占了知道汪文华存在的优势罢了。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其他人存在？”果然，苏凛的话音一落下，最先领会到他的意思是的，就是孙岚。她看着苏凛，眼中带着探究的神色。
苏凛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我不知道。”顿了顿，他又站起身来，“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了。没什么胃口，吃饭也不用叫我了。”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的回应，就直接走开了。
因为苏凛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所以其他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倒是孙岚有些担忧，黄宇则是有些气愤，低声嘟囔了几句。
一回到房间里，苏凛就直接倒在了床上。一股无法言说的疲惫，一瞬间就弥漫了全身，让他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苏凛才算是勉强集中起精神来——而这，也只不过让他从躺着变成了靠坐着而已。
苏凛知道，他现在应该找到汪文华，质问他，然后阻止他。但哪怕心里很清楚应该怎么做，但他却一点想要实施的念头都没有。
——反正，就算他这么做了，也不一定会起到什么作用，不是吗？说起来，他会觉得自己能够改变汪文华的想法和兴味，才比较奇怪吧？他又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汤姆苏，也不是霸气侧漏的杰克苏，凭什么人人都得听他的？
上个世界，上上个世界，乃至在这之前的那个世界，他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吧？
说到底，他究竟有没有来到这些世界，根本就无所谓。反正，终究什么也改变不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这些消极的想法给压下去，苏凛努力地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来。
这个时候，要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的话，苏凛的心理学也就白学了。
但是，一个人最难对付的，就是自己的问题了。苏凛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地调整自己的心态，尽量减少那种低落的情绪而已。
——等到这里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去找个心理医生看一看吧。
在心里将抗抑郁的药物在脑中过了一遍，苏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开口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的。”
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过了好一会儿，床边才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汪文华站在离苏凛两三步远的地方，睁着一双黝黑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无辜。
看着这个样子的汪文华，苏凛本来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说真的，在自己的这种情况下，还要管别人，对苏凛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他现在就连和别人说话，都得调动十二分的意志力，更别说去关其他事情了。
盯着汪文华看了好一会儿，苏凛才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原先想要质问的话，却是没有出口的意思了。
两人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汪文华就自顾自地消失了，而苏凛，也脱掉外套躺了下来。
☆、第73章 被害妄想（八）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身体僵直而冰冷，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脖子上能够感受到按压的力道，有液体缓缓地流出，然而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只有那种生命流失的感觉，无比清晰。
血液的流动越来越缓慢，心跳也越来越迟缓，到最后，一切归于禁止——
苏凛猛地睁开了双眼，额头上满是冷汗。
揉着发疼的额头坐了起来，苏凛看着眼前被黑暗笼罩的房间，愣了一会儿，才有些迟钝地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00：12
随手把手机丢到一边，苏凛下了床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好了很多。
——看来，自己的情况，应该没有他所想的那么严重吧？
想想也是，明明他在和齐昊然联系上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在聊完之后，甚至还觉得轻松了许多，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就爆发出问题来了呢？果然只是因为受到了点刺激，所以有点受不了吧？
伸手揉了揉脸，苏凛从包里摸出打火机，点亮了桌上的蜡烛——这儿荒废了那么多年，自然是不可能还有通电的。这蜡烛，还是他们一群人，把这栋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的。
点亮了蜡烛之后，苏凛从包里翻出了纸和笔，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蜡烛的光对于习惯了各种照明工具的苏凛来说，实在是有些暗，但这并不影响苏凛想要写点什么的念头。
苏凛躺下去的时候，连中饭的时间都没有到。
因为那时候精神状态的影响，虽然在床上躺了很长的时间，但苏凛一直都没有睡着。与之相反，随着躺着的时间越长，他反而越来越清醒。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没有起来的意思。
期间，孙岚曾经在晚饭的饭点，来喊他吃饭过。他听到了声音，却一点想要应声的意思都没有。最后，得不到回答的孙岚，也就自己离开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就睡着了。
转着笔的动作手一顿，苏凛翻开笔记本，飞快地在上面写了起来。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自己的一言一行，以及所能够记得的想法，都被他一一地记录了下来，然后分析。
“中度抑郁啊……”看着自己最后得出的结果，苏凛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
在之前那几个世界累积下来的问题，在经历了一次死亡之后，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本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苏凛还是能将这次的感觉，和以前的那些一样，一起都压下去的。但是，正是和齐昊然的那次联系，让他放下心来，这才导致了情绪爆发。
——比起将问题一直压制下去，显然这样爆发出来，才是好事。
苏凛之前也说过，只有自己意识到了问题，自己发现了问题，才能够做出相应的对策。
但是，这时机实在是有点不好。
换了其他的世界，不管怎么样，想要找个心理医生什么的，怎么都不会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现在……
想了一下外头那好像永远都不会停的暴雨，以及某只有被害妄想的鬼，苏凛只觉得无比头疼。
拿着笔敲了敲额头，苏凛再次下笔，开始写起自己的治疗方案来。
虽然说医者不自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所以苏凛也只能试一试，至少，比起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的人来，他还知道怎样调整自己的心态。
——只要撑到下个世界就好。
好在似乎因为他有意识地去抵抗那消极的心态，他偶尔能从那种状态中摆脱出来——比如现在，这就方便了很多了。
这么想着，苏凛下笔飞快，没一会儿就把计划给写好了。
又将本子上的方案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太大的问题，苏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下了笔。
——自己的情况弄清楚之后，就应该着手解决汪文华那边的问题了吧？
也许是因为从之前那种抑郁消极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苏凛觉得，他现在的状态，简直就是不能更好。思维迅速而且清晰，之前被忽略的细节，想不明白的地方，也都一下子就想得清清楚楚了。
——当然，这其中包括汪文华那奇怪的态度。
苏凛几乎能够确定，汪文华现在，应该是把他当成最大的敌人在对待的。
之前他的言行里面，破绽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几乎不需要进行多少思考，就能够察觉出不对劲来。可笑的是，在这之前，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确实，因为对母亲的想念以及在意，当听到苏凛说道自己的母亲的时候，汪文华因为激动的心情，而降低了戒心。也正是因为这个，苏凛才能在一开始就得到那些信息。
但不得不说，苏凛接下来所做的事情，简直就是蠢透了——尤其是询问刘静是否是汪文华杀死的行为，根本就是他走得最为糟糕的一步棋。
苏凛为什么会知道汪文华在这里？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刘静是汪文华所杀的？为什么和其他人的关系那么糟糕？又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汪文华杀人？
将所有的问题放在一起，汪文华得出“苏凛就是那个带着其他人一起，想要害他的人”这个结论，就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而他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对苏凛动手，仅仅是因为，他在恐惧——他是真的相信，苏凛有办法能够伤害到他，而且一直想要伤害他的。
他之前的状态到底是有多差，居然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看出来？
“啧，真麻烦。”想到这里，苏凛忍不住轻轻地抱怨了一句。
不过这种时候，后悔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补救而已。
飞快地将原来自己做好的设定给推翻，苏凛思索着自己究竟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将之前所有的行为都解释过去，并且重新获得汪文华的信任。
——汪文华母亲的养子这个身份，绝对不能改变。否则的话，汪文华绝对不可能再相信他所说的任何话。
——为什么会知道汪文华在这里？
因为在得知汪文华的存在滞后，他充分地调查了这个地方的情况。包括那几任身亡的户主。
——为什么觉得杀了刘静的是汪文华？
因为他找到了当年给汪文华治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了解了汪文华的大致情况。再结合那些户主的死亡，做出了一个推断。
——为什么要阻止汪文华杀人？
因为不忍心看着汪文华再继续这样下去。
将所有的问题一一解答，苏凛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来。
而想要取得汪文华信任的机会，在不久之后，就会出现。
——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第六人的存在。孙岚一定会发现的，不是吗？
☆、第74章 被害妄想（九）
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尽量不出现纰漏，苏凛不停地在脑子里一遍遍地预演着接下来的事情，一直折腾到孙岚来敲门，才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虽然基本上一晚上都没睡，但苏凛却一点儿都没有觉得累，反而觉得精神头格外的好，简直就是恨不得孙岚现在就发现“第五人”的存在，好让他把计划实施下去。
因为这股冲动，苏凛还想过要不要在暗地里偷偷帮点忙，引导孙岚往那方面去想。不过最后，这个念头还是被打消了。
反正孙岚总会发现的，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尤其在昨天他提了那么一句之后，她要是再不往那方面想的话，才是真的奇怪了。他要是做什么小动作，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事实上，苏凛还想过，要不要和上个世界那样，制造一些“证据”，来证明他的那些行为。但是，这个想法最终还是被否定了。
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比起来，实在是有些特殊。
汪文华并不是活人，只要他愿意，哪怕他就站在自己的身边，苏凛也不能发现他。虽然按照汪文华对他的恐惧戒备心理，这么做的可能性比较低，但毕竟不为零。
——与其去冒这个险，倒不如想一想，在面对汪文华的时候，该怎样说，才能取信他呢。
走到门口给孙岚开了门，苏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早。”
“……早。”似乎是被苏凛和前些日子不太一样的态度给弄得一愣，孙岚顿了一下，才回应了一声。她看着苏凛，脸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孙岚的样子太过古怪，一眼就能让人看出问题来。苏凛挑了挑眉，开口问道：“怎么了？”
听到苏凛的问题，孙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先去餐厅再说吧。”顿了顿，她又问道，“你今天心情很好？”
“算是吧。”苏凛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可能是因为终于想明白了一些问题，又难得地没有陷入那种消极的状态里面去，苏凛确实觉得心情不错。
苏凛的回答让孙岚陷入了沉默之中，她的脸色有些沉郁，神色间带着疲惫。
很显然，哪怕是这个最为沉着冷静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待了这么多天，也觉得快要撑不住了。
毕竟，在这里死去的，亦或者是活着的，即便说不上都是她的好友，都至少称得上是“朋友”的。不管是哪个方面，给她造成的压力都挺大的。
这么想着，苏凛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孙岚的肩，安慰了一句：“放松点，会好的。”
被苏凛突然的动作给弄得一愣，孙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勉强地笑了一下。
和孙岚一起来到餐厅里，赵欣和黄宇都已经到了，两人见到他们走进来，都齐刷刷地转过头，紧紧地盯着苏凛，好像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一样。
那样的眼神，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苏凛的眉头拧了起来，心里有些不悦，毫不客气地看了回去。
赵欣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有些心虚似的转过头去，倒是黄宇，一点要移开目光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还是孙岚把食物放到了苏凛的面前，才打破了这份僵局。
“抱歉，昨天你没出来吃饭，你的那份我们一起分掉了。”孙岚放下食物之后，有些歉意地看着苏凛。苏凛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黄宇给抢先了：“还给他什么吃的啊！就该直接把他捆起来才对！”
就是再迟钝，苏凛也从这话里听出不对劲来了。什么叫做“把他捆起来”？
皱着眉环顾了餐厅一圈，苏凛开口问道：“刘军呢？”
这次一起来这里的人一共有七个，死了两个，除了昨天被怀疑是凶手的刘军之外，四个人都在这儿了。
“刘军怎么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一听苏凛的话，黄宇顿时跳了起来，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
不过一瞬间，苏凛就菜刀发生了什么事：“他死了？”
——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在场三人的表情，就已经足够说明所有的事情了。
从楼梯上滚下来，后脑勺着地，当场死亡。
当苏凛下来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搬走了。放一具尸体在来来往往都要经过的地方，毕竟是不怎么让人舒服的。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树林做的？他昨天那古怪的行为，已经足够别人怀疑他了。更别说，这里三个人里面，有两个都是对他有成见的了。
而沉默地站在一边的孙岚，显然也已经表现出了她的态度。
“尸体是赵欣发现的。”似乎有些听不下去黄宇的话了，孙岚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对苏凛说明情况，“就在今天早上。”
“又是赵欣？”听到孙岚的话，苏凛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下，一边的赵欣马上就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而已。”苏凛瞥了赵欣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对孙岚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刘军的尸体。”
刘军的尸体和刘静以及赵峰的一起，放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里面。因为天气潮湿闷热，房间里满是难闻的味道。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苏凛才拧着眉头走了进去。
说是要看尸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他不是法医，对这东西没什么研究。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找点事情做一做而已。
可没想到，苏凛这一看，还真的被他给看出了点东西来。
手里拿着从刘军的口袋里拿出来的内存卡，又看了看刘军那并不少哪个部件的手机，双眼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了赵峰那个被砸烂的手机。
只是，那东西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他也没有办法求证。
拆开刘军的手机，把那个多出来的内存卡给插了进去，苏凛翻看着里面的东西，手上的动作突然就顿住了。
这是……什么？
☆、第75章 被害妄想（十）
赵峰是被刘军杀掉的。
在看到内存卡里的那张照片的时候，苏凛几乎就立刻确定了这一点。
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上是刘军和赵欣，地点是在床上。
赵欣闭着双眼，看起来似乎是晕过去的样子，而刘军——
只要看到那张照片，大概就能猜出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迷奸。
而拿着这张照片的赵峰，会做什么事，自然也就不需要多做什么猜想了。
也因为这张照片的出现，杀害刘军的嫌疑，也转移到了赵欣的身上——就连苏凛，都有些怀疑，这些事情是不是和汪文华无关了。
然而，想到里的情节，苏凛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里面，这张照片，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在他找到内存卡之前，赵欣应该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的吧？想来不管是赵峰还是刘军，都不可能会让赵欣看到这张照片。
不过，黄宇和孙岚怎么想，苏凛却是不知道的了。
看着赵欣那凄惶无助的样子，苏凛的心里不由地生出了些许同情来。
“这并不是你的错，”想了想，苏凛开口说道，“真的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顿了顿，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所以，就算是为了喜欢你的人，你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伤害自己。”
听到随你的话，赵欣有些愣愣地，半晌之后，突然就捂住脸哭了出来。那个样子，看起来太过可怜，到后来，孙岚和黄宇也一起加入了安慰赵欣的行列。
为了避免再继续死人，这一天，三个人都一直呆在一起。然而，黄宇还是死了。
他就坐在餐桌边上，胸口插着一把厨房里的水果刀，血早已经凝固。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脸上的表情十分安然，好像正处于酣睡之中一样。
有人趁着他们睡觉的时候，杀害了睡梦中的黄宇——有人，还有谁呢？
苏凛突然就暴躁了起来，他有些控制不住地站起来，大声地喊着：“为什么要继续杀人？你他妈的为什么还要杀人？！”一边喊着，苏凛还狠狠地踹翻了边上的椅子。
赵欣和孙岚显然被苏凛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吓了一跳，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惊惶不定地看着苏凛。
狠狠地发泄了一通之后，苏凛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
看着两个被惊吓到了的女生，苏凛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我状态有点不好，怕吓到你们，还是回房间去吧。”说完，也不等孙岚和赵欣的回答，转身就朝楼上走去。
“等一下！”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孙岚的声音，“既然这里也不安全，那还不如回房间去。至少在隔壁，有点动静也能赶过来帮忙。”
苏凛想了想，觉得也对，就同意了。当然，两个房间的房门都是开的，为了能够更清楚地听到另一边的动静。
“等天亮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吧。”在说着这样一句话之后，孙岚就和赵欣一起，进了苏凛隔壁的房间。
苏凛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知道，哪怕离开了这栋房子，汪文华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在里面，孙岚和男主，不也最终没有逃出去吗？
把自己往床上一摔，苏凛的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这篇的剧情，越想越清醒，一点睡意也没有。
之前想好的计划也都被打乱了，虽然现在孙岚和赵欣显然都不相信凶手就在他们三人之间，但是苏凛却也没有了想要取得汪文华信任的想法——如果这时候见到了汪文华，苏凛保证，他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完全不带手下留情的那种！
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苏凛还是完全睡不着，心里忍不住越来越烦躁。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苏凛立即就坐了起来。
结果还没等他下床去看一看呢，就看到房门口站了一个人。
“苏凛……”那人一开口，苏凛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松开拿着台灯的手，苏凛松了口气，开口问道：“赵欣，你怎么过来了？”
“睡相不好，滚下床了。”赵欣说着，走了进来，“不想吵到孙岚，就过来看看你睡了没。”
赵欣穿着一条吊带睡裙，不算暴露，但配合她披散的头发，以及光着的双脚，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说真的，赵欣长得还挺不错的。大概就是那种小家碧玉型的，特别惹人怜爱。
就在苏凛这么想的时候，赵欣突然就扑到了他的怀里。身子一僵，正准备把人推开，苏凛突然发现自己的肩上濡湿了一片。顿时，本来想要推人的手，就落在了赵欣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感受到苏凛的动作，赵欣的身子轻轻地一颤，声音也有些哽咽：“苏凛，好怕。我们是不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听到赵欣的问题，苏凛的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安慰：“不会的，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可是，‘那个’会放我们走吗？”赵欣又问。
如果说之前他们都觉得，凶手不是他们一群人中的一个，就是藏在这里的其他人的话，那么黄宇的死，就让孙岚和赵欣认定了，杀死他们的人，一定——不是人。
什么人能在杀人的时候，完全让人感受不到痛苦呢？哪怕黄宇那时候在睡觉，胸口被捅了一刀，难道他就没有感觉吗？
想到这里，赵欣的身子就抖得更加厉害。
能够猜到赵欣在想些什么的苏凛，除了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地安慰她之外，就再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
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就在苏凛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脖子上被人给轻轻地舔了一下。
……舔了一下？！
苏凛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猛地推开了赵欣，怒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你干什么？！”
被苏凛推开的赵欣直愣愣地坐着，好半晌才低低地说了一句：“你也觉得我脏吗？”
“什么？”苏凛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呢，赵欣就再次靠了过来。
这一回，不需要苏凛伸手去推，赵欣就自己退开了。而苏凛，也捂着肚子，缓缓地倒了下去。
映在他的视网膜上的最后的影响，就是赵欣泪流满面地看着他，轻声地说着“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样子。
☆、第76章 一场闹剧
苏凛死了，被那个一开始就杀了刘静，而且想要嫁祸给他的那个女人给杀了。
汪文华觉得，这大概是他死了之后——不，就算加上活着的日子，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彩剧情。
一群假装成出来游玩的好朋友的人，因为内讧，一个个都相继死去——在这之间，汪文华除了把那个被从阳台上推下去摔死的人搬上来，然后再拿来棒球棍砸碎他的脑袋和手机之外，都没有做什么。
——还好他们内讧了，不然的话，他一定会死在他们手上的吧？
汪文华忍不住这样想，心里感到无比庆幸。
自从在那场爆炸中，和那些来追杀他的人一起同归于尽之后，汪文华就发现，他变成了别人没法看到的鬼魂。
在刚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汪文华的心里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的。既然别人看不到他了的话，那群人就没有办法找到他了吧？
但是很快，汪文华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单纯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知他在这里的，竟然还是派了人留在这里。
虽然他们努力地伪装成普通人，但他却能够很清楚地知道他们的目的。
——看，他们又借着打扫的名义，仔细地搜寻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了。
——看，他们又假装家里的暖气坏了，让人装成修理工，往屋子里装监视器了。
——看，他们又凑在一起，悄悄地商讨着什么计划了。
每当他们有什么举动的时候，汪文华总是紧紧地把自己蜷成一团，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这一点点动静，就会引来他们的注意，然后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
汪文华也想过要离开这里，跑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然而，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汪文华失落地发现，他能够活动的地方，仅限于以这栋屋子为中心的一个范围罢了。
——这一定是他们做的手脚！
汪文华无比坚信这一点，也正因此，他感到更加害怕了。
他甚至害怕到成天成天地躲在天花板上的夹层里，连稍微挪动一下都不敢。
——但是，摆脱不掉啊，那种仿佛跗骨之蛆一样的恐惧感。
这样的感觉，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汪文华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他已经越来越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都已经死了，那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他呢？
汪文华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究竟维持了多久。只是，等他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强烈的恐惧感，而将那个男人从楼梯上推下去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畅快与轻松——和当初瓦斯爆炸的时候一样。
想要摆脱那种恐惧的方法，竟是这样的简单。汪文华忍不住笑了出来。
后来，“那个人”又派了好几次不同的人过来，但汪文华都用同样的方法，把他们给杀掉了。
对于那些活人来说，他这个能够随意穿越墙壁，而且还不能被看见的鬼魂，有着明显的优势，不是吗？
当苏凛他们出现的时候，汪文华以为，这又是和以前的那些人一样，只是又一波被派来除掉他的人罢了。
可是，很快，汪文华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那两个看起来关系很要好的、甚至连厕所都要一起去的女人，居然在其中一个洗脸的时候，把她按在洗脸台里面，硬生生地给淹死了。
因为这个变故，汪文华并没有在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动手对他们做什么，反而让他们安安生生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是的，他害怕了。
连同伴都能够那样轻易地杀掉的人，见到了他这个目标，肯定更加不会有什么迟疑了吧？
而更让汪文华感到惊讶的是，那个叫做苏凛的人，竟然知道他的存在——不对，既然他们都是那个人派来的话，他们肯定都是知道的，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把这个说出来。
他们每个人，都会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好像这样，就能够让他放下戒心一样。
当苏凛说出“是你妈妈让我来的”的时候，汪文华忍不住就愣住了。
他发现，他突然就有点想不起来，那个印象里，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的人的样子了。
当初，正是因为妈妈的坚持——哪怕所有人都说，应该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妈妈也没有这么做，他才没有落到那群人的手里，就那样不声不响地消失在世界上。
“她说，她宁愿当初没有出去。”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汪文华是真的没有忍住，就那样直接出现在了苏凛的面前。
——他不是不害怕，不是不恐惧，但是比起这些来，苏凛的话，更让他感到在意。
他能够想象到，当初自己离去之后，那个可怜的女人该是怎样的痛苦与悲伤。然而，他却连想要去见她一面都不敢——也做不到。
苏凛说，他是妈妈的养子。他说，妈妈不让他喊她“妈妈”，她还保存着他的照片和其他的一些东西……
听着听着，汪文华的鼻子就忍不住开始酸了起来。
尤其是在看到那张照片上，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的时候。
至少，她是在亲人的陪伴下，安心地离开的，不是吗？
那一刻，汪文华的心里，对苏凛生出的，是无尽的感激。
他没有办法好好地陪着妈妈走过一辈子，苏凛却代替他做到了这一点。
但是，当苏凛问起刘静——被溺死在洗脸台的那个女人的死的时候，汪文华却几乎是一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他想要相信苏凛的话，但在他的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苏凛是个骗子。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哪怕他真的是被他的妈妈收养了，那也一定是为了得到他的消息。
——有什么人，会仅仅因为几张照片和几张报纸，就跑到这个地方来呢？如果真的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苏凛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猜到，他会在这里，而且还特意说出了他妈妈的事情，让他出现呢？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苏凛会觉得，刘静是他杀的呢？
这个时候，汪文华的脑子里无比清醒，苏凛话里前后矛盾的地方，也被他找了出来。
在最开始，苏凛所说的，是被委托来找他的，而后来，苏凛却说，他是自己找到了那些东西，而跑到这里来的。
最初的激动一点点地褪去，汪文华的心，却越来越冷。
但是，他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他害怕，害怕得全身都忍不住想要发抖。
可他不敢。
如果被苏凛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他不管不顾地就动手怎么办？
所以，汪文华撒谎了。他认下了不是他做的行为，而且还假装相信了苏凛那个怎么听都说不通的理由。
——绝对不能让苏凛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
而事实证明，他成功了。苏凛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反而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而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再后来，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谋杀了。
在赵欣杀了刘静之后，刘军又杀了赵峰。
他将正站在阳台上抽烟的赵峰推了下去，并且拿走了他手机的内存卡。
——他们在内讧。
不过片刻，汪文华就确定了这个想法。也突然想到了，或许能保全自己的方法。
于是，他将赵峰的尸体，背回了阳台上，并且从屋子的角落里拿出棒球棍，将磕到的后脑勺和手机一起，砸得稀烂。
看到这样的情景，那些人肯定会认为事情是他做的吧？那么，就没有人回去注意到他们中的异类。
而事实再次证明，汪文华的这一把，赌对了。
赵欣杀了所有人，包括了试图骗他的苏凛。
然后，她拿着那把杀了苏凛的刀，自杀了。
从头至尾，汪文华都不过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但这栋屋子里的七个人，却在最后，变成了七具冰冷的尸体。
汪文华觉得，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再派人过来了。
☆、第77章 早就定好的结局
赵欣被人迷奸了。
当她在陌生的床上睁开眼睛，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明明昨天她只是和刘静一起，去了一趟酒吧而已。
在这期间，她没有喝过任何别人递过来的饮料，也没有独自走到什么没人的角落里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而对上赵欣空洞而茫然的眼神，刘静只知道流着眼泪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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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第72章 被害妄想（七）
吃完早饭之后，赵峰和赵欣是一起离开的，而刘军，则和其他人多坐了一会儿。
赵峰是被棒球棍砸碎后脑勺碎掉的。
赵峰死在阳台上。
手机也被一样杂碎。
棒球棍被随手扔在一边。
各种零散的信息，在苏凛的脑中一一闪过，他努力地想要把这些东西，整合到一起去，但是他却完全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明明前一秒还在想着手机，下一秒，思绪却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甚至有时候，还会不记得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有一种莫名的恍惚感。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孙岚一只手搭在他的额头上，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和孙岚对视了一会儿，苏凛才有些迟缓地回过神来：“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什么有点累，我看是被尸体给吓到了吧？”听到苏凛的话，一边的黄宇忍不住出声讽刺。之前苏凛说了那样的话，他早就想找机会刺回去了。
苏凛转过头看了黄宇一眼，心里的火气突然“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猛地推开孙岚站起来，大跨步走到了黄宇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被苏凛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黄宇不自觉地稍微坐直了身体，脸上是强撑的镇定：“你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苏凛突然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已经举起来的拳头，有些发愣。
他想……干什么？
胸口那股莫名的火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沮丧与无力。
将举起的手放下，苏凛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里的那股低落感压下去，将刚刚想到的东西说了出来：“棒球棍。”
“什么？”一屋子的人，都没有听懂苏凛突然说出来的话。
“那个棒球棍，是哪里来的？”苏凛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以前有见过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来。
来到这里之后，因为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离开，所以这栋屋子的各个地方，都被他们仔细地找了一遍的。但让人失望的是，这里找不到多少能用的东西。虽然看起来挺干净的，但显然是没有人住的地方。
而这种地方，自然也不会出现棒球棍，这种不怎么常见的东西。
——事实上，在里面，孙岚也是通过各种类似的痕迹，来推断出汪文华的存在的。
而现在，虽然情况有些改变，但这一点却不会改变。即使苏凛不说，再过一段时间，孙岚也应该能看出点什么来。
而苏凛，只不过是占了知道汪文华存在的优势罢了。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其他人存在？”果然，苏凛的话音一落下，最先领会到他的意思是的，就是孙岚。她看着苏凛，眼中带着探究的神色。
苏凛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我不知道。”顿了顿，他又站起身来，“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了。没什么胃口，吃饭也不用叫我了。”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的回应，就直接走开了。
因为苏凛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所以其他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倒是孙岚有些担忧，黄宇则是有些气愤，低声嘟囔了几句。
一回到房间里，苏凛就直接倒在了床上。一股无法言说的疲惫，一瞬间就弥漫了全身，让他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苏凛才算是勉强集中起精神来——而这，也只不过让他从躺着变成了靠坐着而已。
苏凛知道，他现在应该找到汪文华，质问他，然后阻止他。但哪怕心里很清楚应该怎么做，但他却一点想要实施的念头都没有。
——反正，就算他这么做了，也不一定会起到什么作用，不是吗？说起来，他会觉得自己能够改变汪文华的想法和兴味，才比较奇怪吧？他又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汤姆苏，也不是霸气侧漏的杰克苏，凭什么人人都得听他的？
上个世界，上上个世界，乃至在这之前的那个世界，他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吧？
说到底，他究竟有没有来到这些世界，根本就无所谓。反正，终究什么也改变不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这些消极的想法给压下去，苏凛努力地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来。
这个时候，要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的话，苏凛的心理学也就白学了。
但是，一个人最难对付的，就是自己的问题了。苏凛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地调整自己的心态，尽量减少那种低落的情绪而已。
——等到这里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去找个心理医生看一看吧。
在心里将抗抑郁的药物在脑中过了一遍，苏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开口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的。”
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过了好一会儿，床边才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汪文华站在离苏凛两三步远的地方，睁着一双黝黑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无辜。
看着这个样子的汪文华，苏凛本来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说真的，在自己的这种情况下，还要管别人，对苏凛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他现在就连和别人说话，都得调动十二分的意志力，更别说去关其他事情了。
盯着汪文华看了好一会儿，苏凛才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原先想要质问的话，却是没有出口的意思了。
两人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汪文华就自顾自地消失了，而苏凛，也脱掉外套躺了下来。
☆、第73章 被害妄想（八）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身体僵直而冰冷，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脖子上能够感受到按压的力道，有液体缓缓地流出，然而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只有那种生命流失的感觉，无比清晰。
血液的流动越来越缓慢，心跳也越来越迟缓，到最后，一切归于禁止——
苏凛猛地睁开了双眼，额头上满是冷汗。
揉着发疼的额头坐了起来，苏凛看着眼前被黑暗笼罩的房间，愣了一会儿，才有些迟钝地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00：12
随手把手机丢到一边，苏凛下了床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好了很多。
——看来，自己的情况，应该没有他所想的那么严重吧？
想想也是，明明他在和齐昊然联系上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在聊完之后，甚至还觉得轻松了许多，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就爆发出问题来了呢？果然只是因为受到了点刺激，所以有点受不了吧？
伸手揉了揉脸，苏凛从包里摸出打火机，点亮了桌上的蜡烛——这儿荒废了那么多年，自然是不可能还有通电的。这蜡烛，还是他们一群人，把这栋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的。
点亮了蜡烛之后，苏凛从包里翻出了纸和笔，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蜡烛的光对于习惯了各种照明工具的苏凛来说，实在是有些暗，但这并不影响苏凛想要写点什么的念头。
苏凛躺下去的时候，连中饭的时间都没有到。
因为那时候精神状态的影响，虽然在床上躺了很长的时间，但苏凛一直都没有睡着。与之相反，随着躺着的时间越长，他反而越来越清醒。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没有起来的意思。
期间，孙岚曾经在晚饭的饭点，来喊他吃饭过。他听到了声音，却一点想要应声的意思都没有。最后，得不到回答的孙岚，也就自己离开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就睡着了。
转着笔的动作手一顿，苏凛翻开笔记本，飞快地在上面写了起来。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自己的一言一行，以及所能够记得的想法，都被他一一地记录了下来，然后分析。
“中度抑郁啊……”看着自己最后得出的结果，苏凛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
在之前那几个世界累积下来的问题，在经历了一次死亡之后，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本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苏凛还是能将这次的感觉，和以前的那些一样，一起都压下去的。但是，正是和齐昊然的那次联系，让他放下心来，这才导致了情绪爆发。
——比起将问题一直压制下去，显然这样爆发出来，才是好事。
苏凛之前也说过，只有自己意识到了问题，自己发现了问题，才能够做出相应的对策。
但是，这时机实在是有点不好。
换了其他的世界，不管怎么样，想要找个心理医生什么的，怎么都不会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现在……
想了一下外头那好像永远都不会停的暴雨，以及某只有被害妄想的鬼，苏凛只觉得无比头疼。
拿着笔敲了敲额头，苏凛再次下笔，开始写起自己的治疗方案来。
虽然说医者不自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所以苏凛也只能试一试，至少，比起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的人来，他还知道怎样调整自己的心态。
——只要撑到下个世界就好。
好在似乎因为他有意识地去抵抗那消极的心态，他偶尔能从那种状态中摆脱出来——比如现在，这就方便了很多了。
这么想着，苏凛下笔飞快，没一会儿就把计划给写好了。
又将本子上的方案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太大的问题，苏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下了笔。
——自己的情况弄清楚之后，就应该着手解决汪文华那边的问题了吧？
也许是因为从之前那种抑郁消极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苏凛觉得，他现在的状态，简直就是不能更好。思维迅速而且清晰，之前被忽略的细节，想不明白的地方，也都一下子就想得清清楚楚了。
——当然，这其中包括汪文华那奇怪的态度。
苏凛几乎能够确定，汪文华现在，应该是把他当成最大的敌人在对待的。
之前他的言行里面，破绽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几乎不需要进行多少思考，就能够察觉出不对劲来。可笑的是，在这之前，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确实，因为对母亲的想念以及在意，当听到苏凛说道自己的母亲的时候，汪文华因为激动的心情，而降低了戒心。也正是因为这个，苏凛才能在一开始就得到那些信息。
但不得不说，苏凛接下来所做的事情，简直就是蠢透了——尤其是询问刘静是否是汪文华杀死的行为，根本就是他走得最为糟糕的一步棋。
苏凛为什么会知道汪文华在这里？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刘静是汪文华所杀的？为什么和其他人的关系那么糟糕？又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汪文华杀人？
将所有的问题放在一起，汪文华得出“苏凛就是那个带着其他人一起，想要害他的人”这个结论，就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而他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对苏凛动手，仅仅是因为，他在恐惧——他是真的相信，苏凛有办法能够伤害到他，而且一直想要伤害他的。
他之前的状态到底是有多差，居然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看出来？
“啧，真麻烦。”想到这里，苏凛忍不住轻轻地抱怨了一句。
不过这种时候，后悔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补救而已。
飞快地将原来自己做好的设定给推翻，苏凛思索着自己究竟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将之前所有的行为都解释过去，并且重新获得汪文华的信任。
——汪文华母亲的养子这个身份，绝对不能改变。否则的话，汪文华绝对不可能再相信他所说的任何话。
——为什么会知道汪文华在这里？
因为在得知汪文华的存在滞后，他充分地调查了这个地方的情况。包括那几任身亡的户主。
——为什么觉得杀了刘静的是汪文华？
因为他找到了当年给汪文华治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了解了汪文华的大致情况。再结合那些户主的死亡，做出了一个推断。
——为什么要阻止汪文华杀人？
因为不忍心看着汪文华再继续这样下去。
将所有的问题一一解答，苏凛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来。
而想要取得汪文华信任的机会，在不久之后，就会出现。
——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第六人的存在。孙岚一定会发现的，不是吗？
☆、第74章 被害妄想（九）
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尽量不出现纰漏，苏凛不停地在脑子里一遍遍地预演着接下来的事情，一直折腾到孙岚来敲门，才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虽然基本上一晚上都没睡，但苏凛却一点儿都没有觉得累，反而觉得精神头格外的好，简直就是恨不得孙岚现在就发现“第五人”的存在，好让他把计划实施下去。
因为这股冲动，苏凛还想过要不要在暗地里偷偷帮点忙，引导孙岚往那方面去想。不过最后，这个念头还是被打消了。
反正孙岚总会发现的，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尤其在昨天他提了那么一句之后，她要是再不往那方面想的话，才是真的奇怪了。他要是做什么小动作，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事实上，苏凛还想过，要不要和上个世界那样，制造一些“证据”，来证明他的那些行为。但是，这个想法最终还是被否定了。
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比起来，实在是有些特殊。
汪文华并不是活人，只要他愿意，哪怕他就站在自己的身边，苏凛也不能发现他。虽然按照汪文华对他的恐惧戒备心理，这么做的可能性比较低，但毕竟不为零。
——与其去冒这个险，倒不如想一想，在面对汪文华的时候，该怎样说，才能取信他呢。
走到门口给孙岚开了门，苏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早。”
“……早。”似乎是被苏凛和前些日子不太一样的态度给弄得一愣，孙岚顿了一下，才回应了一声。她看着苏凛，脸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孙岚的样子太过古怪，一眼就能让人看出问题来。苏凛挑了挑眉，开口问道：“怎么了？”
听到苏凛的问题，孙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先去餐厅再说吧。”顿了顿，她又问道，“你今天心情很好？”
“算是吧。”苏凛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可能是因为终于想明白了一些问题，又难得地没有陷入那种消极的状态里面去，苏凛确实觉得心情不错。
苏凛的回答让孙岚陷入了沉默之中，她的脸色有些沉郁，神色间带着疲惫。
很显然，哪怕是这个最为沉着冷静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待了这么多天，也觉得快要撑不住了。
毕竟，在这里死去的，亦或者是活着的，即便说不上都是她的好友，都至少称得上是“朋友”的。不管是哪个方面，给她造成的压力都挺大的。
这么想着，苏凛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孙岚的肩，安慰了一句：“放松点，会好的。”
被苏凛突然的动作给弄得一愣，孙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勉强地笑了一下。
和孙岚一起来到餐厅里，赵欣和黄宇都已经到了，两人见到他们走进来，都齐刷刷地转过头，紧紧地盯着苏凛，好像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一样。
那样的眼神，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苏凛的眉头拧了起来，心里有些不悦，毫不客气地看了回去。
赵欣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有些心虚似的转过头去，倒是黄宇，一点要移开目光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还是孙岚把食物放到了苏凛的面前，才打破了这份僵局。
“抱歉，昨天你没出来吃饭，你的那份我们一起分掉了。”孙岚放下食物之后，有些歉意地看着苏凛。苏凛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黄宇给抢先了：“还给他什么吃的啊！就该直接把他捆起来才对！”
就是再迟钝，苏凛也从这话里听出不对劲来了。什么叫做“把他捆起来”？
皱着眉环顾了餐厅一圈，苏凛开口问道：“刘军呢？”
这次一起来这里的人一共有七个，死了两个，除了昨天被怀疑是凶手的刘军之外，四个人都在这儿了。
“刘军怎么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一听苏凛的话，黄宇顿时跳了起来，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
不过一瞬间，苏凛就菜刀发生了什么事：“他死了？”
——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在场三人的表情，就已经足够说明所有的事情了。
从楼梯上滚下来，后脑勺着地，当场死亡。
当苏凛下来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搬走了。放一具尸体在来来往往都要经过的地方，毕竟是不怎么让人舒服的。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树林做的？他昨天那古怪的行为，已经足够别人怀疑他了。更别说，这里三个人里面，有两个都是对他有成见的了。
而沉默地站在一边的孙岚，显然也已经表现出了她的态度。
“尸体是赵欣发现的。”似乎有些听不下去黄宇的话了，孙岚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对苏凛说明情况，“就在今天早上。”
“又是赵欣？”听到孙岚的话，苏凛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下，一边的赵欣马上就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而已。”苏凛瞥了赵欣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对孙岚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刘军的尸体。”
刘军的尸体和刘静以及赵峰的一起，放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里面。因为天气潮湿闷热，房间里满是难闻的味道。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苏凛才拧着眉头走了进去。
说是要看尸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他不是法医，对这东西没什么研究。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找点事情做一做而已。
可没想到，苏凛这一看，还真的被他给看出了点东西来。
手里拿着从刘军的口袋里拿出来的内存卡，又看了看刘军那并不少哪个部件的手机，双眼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了赵峰那个被砸烂的手机。
只是，那东西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他也没有办法求证。
拆开刘军的手机，把那个多出来的内存卡给插了进去，苏凛翻看着里面的东西，手上的动作突然就顿住了。
这是……什么？
☆、第75章 被害妄想（十）
赵峰是被刘军杀掉的。
在看到内存卡里的那张照片的时候，苏凛几乎就立刻确定了这一点。
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上是刘军和赵欣，地点是在床上。
赵欣闭着双眼，看起来似乎是晕过去的样子，而刘军——
只要看到那张照片，大概就能猜出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迷奸。
而拿着这张照片的赵峰，会做什么事，自然也就不需要多做什么猜想了。
也因为这张照片的出现，杀害刘军的嫌疑，也转移到了赵欣的身上——就连苏凛，都有些怀疑，这些事情是不是和汪文华无关了。
然而，想到里的情节，苏凛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里面，这张照片，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在他找到内存卡之前，赵欣应该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的吧？想来不管是赵峰还是刘军，都不可能会让赵欣看到这张照片。
不过，黄宇和孙岚怎么想，苏凛却是不知道的了。
看着赵欣那凄惶无助的样子，苏凛的心里不由地生出了些许同情来。
“这并不是你的错，”想了想，苏凛开口说道，“真的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顿了顿，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所以，就算是为了喜欢你的人，你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伤害自己。”
听到随你的话，赵欣有些愣愣地，半晌之后，突然就捂住脸哭了出来。那个样子，看起来太过可怜，到后来，孙岚和黄宇也一起加入了安慰赵欣的行列。
为了避免再继续死人，这一天，三个人都一直呆在一起。然而，黄宇还是死了。
他就坐在餐桌边上，胸口插着一把厨房里的水果刀，血早已经凝固。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脸上的表情十分安然，好像正处于酣睡之中一样。
有人趁着他们睡觉的时候，杀害了睡梦中的黄宇——有人，还有谁呢？
苏凛突然就暴躁了起来，他有些控制不住地站起来，大声地喊着：“为什么要继续杀人？你他妈的为什么还要杀人？！”一边喊着，苏凛还狠狠地踹翻了边上的椅子。
赵欣和孙岚显然被苏凛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吓了一跳，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惊惶不定地看着苏凛。
狠狠地发泄了一通之后，苏凛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
看着两个被惊吓到了的女生，苏凛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我状态有点不好，怕吓到你们，还是回房间去吧。”说完，也不等孙岚和赵欣的回答，转身就朝楼上走去。
“等一下！”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孙岚的声音，“既然这里也不安全，那还不如回房间去。至少在隔壁，有点动静也能赶过来帮忙。”
苏凛想了想，觉得也对，就同意了。当然，两个房间的房门都是开的，为了能够更清楚地听到另一边的动静。
“等天亮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吧。”在说着这样一句话之后，孙岚就和赵欣一起，进了苏凛隔壁的房间。
苏凛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知道，哪怕离开了这栋房子，汪文华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在里面，孙岚和男主，不也最终没有逃出去吗？
把自己往床上一摔，苏凛的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这篇的剧情，越想越清醒，一点睡意也没有。
之前想好的计划也都被打乱了，虽然现在孙岚和赵欣显然都不相信凶手就在他们三人之间，但是苏凛却也没有了想要取得汪文华信任的想法——如果这时候见到了汪文华，苏凛保证，他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完全不带手下留情的那种！
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苏凛还是完全睡不着，心里忍不住越来越烦躁。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苏凛立即就坐了起来。
结果还没等他下床去看一看呢，就看到房门口站了一个人。
“苏凛……”那人一开口，苏凛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松开拿着台灯的手，苏凛松了口气，开口问道：“赵欣，你怎么过来了？”
“睡相不好，滚下床了。”赵欣说着，走了进来，“不想吵到孙岚，就过来看看你睡了没。”
赵欣穿着一条吊带睡裙，不算暴露，但配合她披散的头发，以及光着的双脚，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说真的，赵欣长得还挺不错的。大概就是那种小家碧玉型的，特别惹人怜爱。
就在苏凛这么想的时候，赵欣突然就扑到了他的怀里。身子一僵，正准备把人推开，苏凛突然发现自己的肩上濡湿了一片。顿时，本来想要推人的手，就落在了赵欣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感受到苏凛的动作，赵欣的身子轻轻地一颤，声音也有些哽咽：“苏凛，好怕。我们是不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听到赵欣的问题，苏凛的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安慰：“不会的，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可是，‘那个’会放我们走吗？”赵欣又问。
如果说之前他们都觉得，凶手不是他们一群人中的一个，就是藏在这里的其他人的话，那么黄宇的死，就让孙岚和赵欣认定了，杀死他们的人，一定——不是人。
什么人能在杀人的时候，完全让人感受不到痛苦呢？哪怕黄宇那时候在睡觉，胸口被捅了一刀，难道他就没有感觉吗？
想到这里，赵欣的身子就抖得更加厉害。
能够猜到赵欣在想些什么的苏凛，除了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地安慰她之外，就再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
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就在苏凛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脖子上被人给轻轻地舔了一下。
……舔了一下？！
苏凛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猛地推开了赵欣，怒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你干什么？！”
被苏凛推开的赵欣直愣愣地坐着，好半晌才低低地说了一句：“你也觉得我脏吗？”
“什么？”苏凛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呢，赵欣就再次靠了过来。
这一回，不需要苏凛伸手去推，赵欣就自己退开了。而苏凛，也捂着肚子，缓缓地倒了下去。
映在他的视网膜上的最后的影响，就是赵欣泪流满面地看着他，轻声地说着“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样子。
☆、第76章 一场闹剧
苏凛死了，被那个一开始就杀了刘静，而且想要嫁祸给他的那个女人给杀了。
汪文华觉得，这大概是他死了之后——不，就算加上活着的日子，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彩剧情。
一群假装成出来游玩的好朋友的人，因为内讧，一个个都相继死去——在这之间，汪文华除了把那个被从阳台上推下去摔死的人搬上来，然后再拿来棒球棍砸碎他的脑袋和手机之外，都没有做什么。
——还好他们内讧了，不然的话，他一定会死在他们手上的吧？
汪文华忍不住这样想，心里感到无比庆幸。
自从在那场爆炸中，和那些来追杀他的人一起同归于尽之后，汪文华就发现，他变成了别人没法看到的鬼魂。
在刚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汪文华的心里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的。既然别人看不到他了的话，那群人就没有办法找到他了吧？
但是很快，汪文华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单纯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知他在这里的，竟然还是派了人留在这里。
虽然他们努力地伪装成普通人，但他却能够很清楚地知道他们的目的。
——看，他们又借着打扫的名义，仔细地搜寻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了。
——看，他们又假装家里的暖气坏了，让人装成修理工，往屋子里装监视器了。
——看，他们又凑在一起，悄悄地商讨着什么计划了。
每当他们有什么举动的时候，汪文华总是紧紧地把自己蜷成一团，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这一点点动静，就会引来他们的注意，然后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
汪文华也想过要离开这里，跑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然而，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汪文华失落地发现，他能够活动的地方，仅限于以这栋屋子为中心的一个范围罢了。
——这一定是他们做的手脚！
汪文华无比坚信这一点，也正因此，他感到更加害怕了。
他甚至害怕到成天成天地躲在天花板上的夹层里，连稍微挪动一下都不敢。
——但是，摆脱不掉啊，那种仿佛跗骨之蛆一样的恐惧感。
这样的感觉，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汪文华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他已经越来越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都已经死了，那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他呢？
汪文华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究竟维持了多久。只是，等他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强烈的恐惧感，而将那个男人从楼梯上推下去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畅快与轻松——和当初瓦斯爆炸的时候一样。
想要摆脱那种恐惧的方法，竟是这样的简单。汪文华忍不住笑了出来。
后来，“那个人”又派了好几次不同的人过来，但汪文华都用同样的方法，把他们给杀掉了。
对于那些活人来说，他这个能够随意穿越墙壁，而且还不能被看见的鬼魂，有着明显的优势，不是吗？
当苏凛他们出现的时候，汪文华以为，这又是和以前的那些人一样，只是又一波被派来除掉他的人罢了。
可是，很快，汪文华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那两个看起来关系很要好的、甚至连厕所都要一起去的女人，居然在其中一个洗脸的时候，把她按在洗脸台里面，硬生生地给淹死了。
因为这个变故，汪文华并没有在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动手对他们做什么，反而让他们安安生生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是的，他害怕了。
连同伴都能够那样轻易地杀掉的人，见到了他这个目标，肯定更加不会有什么迟疑了吧？
而更让汪文华感到惊讶的是，那个叫做苏凛的人，竟然知道他的存在——不对，既然他们都是那个人派来的话，他们肯定都是知道的，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把这个说出来。
他们每个人，都会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好像这样，就能够让他放下戒心一样。
当苏凛说出“是你妈妈让我来的”的时候，汪文华忍不住就愣住了。
他发现，他突然就有点想不起来，那个印象里，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的人的样子了。
当初，正是因为妈妈的坚持——哪怕所有人都说，应该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妈妈也没有这么做，他才没有落到那群人的手里，就那样不声不响地消失在世界上。
“她说，她宁愿当初没有出去。”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汪文华是真的没有忍住，就那样直接出现在了苏凛的面前。
——他不是不害怕，不是不恐惧，但是比起这些来，苏凛的话，更让他感到在意。
他能够想象到，当初自己离去之后，那个可怜的女人该是怎样的痛苦与悲伤。然而，他却连想要去见她一面都不敢——也做不到。
苏凛说，他是妈妈的养子。他说，妈妈不让他喊她“妈妈”，她还保存着他的照片和其他的一些东西……
听着听着，汪文华的鼻子就忍不住开始酸了起来。
尤其是在看到那张照片上，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的时候。
至少，她是在亲人的陪伴下，安心地离开的，不是吗？
那一刻，汪文华的心里，对苏凛生出的，是无尽的感激。
他没有办法好好地陪着妈妈走过一辈子，苏凛却代替他做到了这一点。
但是，当苏凛问起刘静——被溺死在洗脸台的那个女人的死的时候，汪文华却几乎是一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他想要相信苏凛的话，但在他的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苏凛是个骗子。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哪怕他真的是被他的妈妈收养了，那也一定是为了得到他的消息。
——有什么人，会仅仅因为几张照片和几张报纸，就跑到这个地方来呢？如果真的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苏凛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猜到，他会在这里，而且还特意说出了他妈妈的事情，让他出现呢？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苏凛会觉得，刘静是他杀的呢？
这个时候，汪文华的脑子里无比清醒，苏凛话里前后矛盾的地方，也被他找了出来。
在最开始，苏凛所说的，是被委托来找他的，而后来，苏凛却说，他是自己找到了那些东西，而跑到这里来的。
最初的激动一点点地褪去，汪文华的心，却越来越冷。
但是，他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他害怕，害怕得全身都忍不住想要发抖。
可他不敢。
如果被苏凛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他不管不顾地就动手怎么办？
所以，汪文华撒谎了。他认下了不是他做的行为，而且还假装相信了苏凛那个怎么听都说不通的理由。
——绝对不能让苏凛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
而事实证明，他成功了。苏凛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反而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而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再后来，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谋杀了。
在赵欣杀了刘静之后，刘军又杀了赵峰。
他将正站在阳台上抽烟的赵峰推了下去，并且拿走了他手机的内存卡。
——他们在内讧。
不过片刻，汪文华就确定了这个想法。也突然想到了，或许能保全自己的方法。
于是，他将赵峰的尸体，背回了阳台上，并且从屋子的角落里拿出棒球棍，将磕到的后脑勺和手机一起，砸得稀烂。
看到这样的情景，那些人肯定会认为事情是他做的吧？那么，就没有人回去注意到他们中的异类。
而事实再次证明，汪文华的这一把，赌对了。
赵欣杀了所有人，包括了试图骗他的苏凛。
然后，她拿着那把杀了苏凛的刀，自杀了。
从头至尾，汪文华都不过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但这栋屋子里的七个人，却在最后，变成了七具冰冷的尸体。
汪文华觉得，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再派人过来了。
☆、第77章 早就定好的结局
赵欣被人迷奸了。
当她在陌生的床上睁开眼睛，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明明昨天她只是和刘静一起，去了一趟酒吧而已。
在这期间，她没有喝过任何别人递过来的饮料，也没有独自走到什么没人的角落里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而对上赵欣空洞而茫然的眼神，刘静只知道流着眼泪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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