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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太后男为 作者:埃熵

    第18节

    “我……”卫奉国看着文以宁坚持,便咬牙回答,“我知。”

    “那为何不早告诉我?”文以宁偏着头看着卫奉国,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冬天的天气太冷,还是因为他紧绷的神经,因为知道了一件惊天的秘密,才变得已经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好。

    “我以为……”卫奉国有些犹豫,又有些懊恼,“我以为我能应付这件事,我能劝那孩子放弃,我能、我以为我能……”

    文以宁盯着卫奉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陡然抢过了卫奉国手中的伞将那把伞从城楼丢了下去,伸出手来戳着卫奉国的胸口道:

    “你以为你能!你能控制局面吗?!你能劝他放弃仇恨不对锦朝报仇吗?!凌与枢杀了他的全部族人,还害得她母亲那般了却残生!这么十年来他装疯卖傻过得容易吗?!卫奉国,你、你不能……”

    说着,文以宁的声音忽然小了,他奇怪地弯起嘴角笑了笑,“你、就连你……若非是遇上我,遇上我——改变了你全部的计划,我、我……”

    我文以宁何德何能?能让你放弃灭国去势的大仇。放下这一切,这些你已经唾手可得的东西,跟我远走?

    “我承认!”卫奉国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一把捉住了文以宁的肩膀看着他,“我承认我知道皇上他根本就不傻,我也知道我妹妹从来没有放弃过复仇的心思,我知道他们一直和大戎国的旧部有联系,我甚至能够承认我在京中宅邸的管家就是大戎国的宰相!”

    “可是!”

    卫奉国一口气说了很多,他顿了顿,又复摇晃着文以宁,逼迫他不得不看着他的脸:

    “可是,我遇上了您之后我所为、所料都是为了您一个人!大戎国的仇我可以放下,仁尔玛的仇可以由皇上去报!天下何干、我只求您能安乐!”

    “我的安乐就是我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文以宁有些歇斯底里地冲着卫奉国喊道,“我遇见你之前,我只想着无论如何我要离开这里,我必须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我要让凌家欠我的全部还给我,可是卫奉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这个天下、让中原变成这个样子!我没有!”

    “我知道您没有!”卫奉国不顾分说将文以宁拉到怀中,狠狠地抱紧,不顾文以宁的推拒、甚至不顾文以宁气急咬在他颈项上的疼痛,“您想要报复的,至始至终也就只有和帝、桓帝和凌与权而已,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文以宁忽然推开了卫奉国,眼泪流淌出来滴落在雪地里立刻变成了冰碴子,“你我本来就有仇,你是戎狄,你们戎狄连年杀戮我锦朝百姓,我、我身为凌与枢的男后,我看着他将你们大戎灭国,看着他将你同胞的十一位亲王屠戮殆尽,我甚至没有能够救下你妹妹仁尔玛,我待凌风慢也并非尽心尽力。”

    “卫奉国,我们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根本不能在一起,你明不明白?!”文以宁后退了好几步,吃吃地笑着看着卫奉国,“就算你能放下,我、我也放不下,我永远无法忘记,也没办法放弃。”

    “以宁!”卫奉国追上去捉着他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不信!”

    “没有什么信不信,”文以宁继续后退,再后退就到了城楼的拐角处,如意带着禁军等在哪里,见他过来,如意立刻带着禁军围了上来,阻拦了卫奉国的靠近,“卫奉国,你我今日言尽于此,既然凌风慢让你离开,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为什么?!”卫奉国决眦欲裂,不可置信地隔着人群冲他嘶吼,“是因为你身上的蛊毒?!还是因为什么?凌风慢是不是威胁了你什么?!以宁你告诉我——”

    文以宁默默地转身走下城楼,让卫奉国绝望的喊声被冬日的寒风吹散,他只是咬牙往前走,也不管自己浑身颤抖,双手的指甲几乎都要嵌进了肉里。

    直到走下了城楼,来到了锦廊上,如意才小心翼翼地凑到他的身边,递给他一块巾帕:

    “主子,擦擦吧。”

    文以宁哼了一声,声音却明显的哽咽了,“要你多事。”

    “这样真的好吗?”如意回头看了看还站在城楼上的卫奉国,又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文以宁,“您告诉卫公公,也没有什么大不妥啊。或许、或许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好过您这样、这样……”

    “他到底是外头名声不好,又被叫做千岁大人,”文以宁吸了吸鼻子,恢复了平静,脸上只剩下了肃杀之气,“虽然他是凌风慢的舅舅,但是我看那小子不是什么讲情面的人。”

    如意颤了颤,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他用蛊毒带他们离开,却被文以宁开口阻止,文以宁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

    “如意,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辈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凌迟处死,三千活剐不是人该受的。那小子要建功立业、除阉党、平外戚势力,当然会挑我们下手。”

    原来,

    凌风慢带领戎狄的军队破了羽城之后,一路南下,在大戎国老宰相的帮助下,擒住了陈辉,更让白袍军的不败神话被破除,凌风慢攻破了锦朝的都城之后,在进京没有三日的情况下,就将戎狄所有将领请到宫中来宴饮

    在宴饮之上,酒过三巡,有个戎狄首领要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手脚无力,众人才惊觉酒中被下了剧毒,他们慌了神地往外跑、质问坐在皇位上的凌风慢,为何要这样残杀自己的手足。

    却只能看见那小皇帝端着酒杯,勾起嘴角阴狠地一笑。

    那一夜,凡是参与南下的戎狄将领还有大戎国的旧部、全部尽数死于非命。凌风慢将他们的尸首悬挂在城楼之外,带着听命于他的禁军昭告天下:

    安成帝临危不乱,斩戎狄乱党以一儆百。

    文以宁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平日里只懂得痴痴傻傻笑着的小皇帝,款步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儿臣见过母后”的表情:

    阴冷,残忍。

    “我阿娘目光短浅,我阿舅感情用事,”凌风慢勾着嘴角绕着文以宁走了一圈,“我装疯卖傻十年,难道就只为了报仇?然后回到草原上、过那种游牧的生活?!”

    “一个孩子,你既给了他糖果,他又怎么还会愿意回去过那种只能看着别人吃糖的日子呢?!”

    凌风慢笑眯眯的,脸上是超出八岁孩子所有的城府和冷静,一身龙袍在他身上从来没有这么熨帖合身过。或许从来都是合身的,只是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更像是一个帝王,一个铁血无情的帝王。

    晋王妃有孕,凌风慢没有为难她,为了昭示他的仁慈,将晋王妃送回了蜀中,世子出生之后,仍旧做他的晋王,而且苗疆会永世臣服于锦朝。

    凌与权、或者说宁王顾诗心,依旧还是他的宁王,锦朝有祖训要“顾氏万世为王”,那又有什么不好,凌风慢说宁王顾诗心身体抱恙,他特许进宫养病,赐、居住永宁殿之中。

    谁人不知,这就是永世的囚禁,活着,是对顾诗心最大的惩罚和耻辱。

    纳言阁大学士告老还乡,太傅在大年三十的那天出家为僧,御史中丞始终没能活过安成九年,朝中的臣子换了一波又一波,过去的阉党、后党和王党,全部消失。

    然而,

    一直痴傻的安成帝为何突然有此作为,凌风慢,他需要一个解释——

    一个名正言顺的解释,一个可以让天下人信服,并且让他安成帝在掌握实权的时候,便已经建功立业的解释。

    那便是,外戚干政。

    ☆、第七十章

    明光殿和宣政殿重新修缮完工之后,已经是第二年开春。

    之前,安成新帝都在中室殿之中处理朝务,文景年末的那场内战和外戎狄入侵被这位年仅九岁的小皇帝铁血镇压,反叛的晋王、宁王都被他悉数捉获,而曾经在平息这场内乱当中帮了他大忙的几位臣子,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提拔。

    安成帝凌风慢的亲政,可谓是让锦朝百姓最匪夷所思额事——这位年轻的小皇帝在之前都被人传为痴傻,而且他在文景年间的种种表现都让见过他的朝臣们相信他是才智不及中人,根本不能委以重任。

    三权在时,曾与众位大臣以及当朝男太后文以宁商议,希望能够给这位安成新帝迎娶一位皇后,以期能够让新帝诞下皇子。如今新帝看上去什么毛病没有,反而有问题的是那一位男太后。

    自从新帝亲政以来,就没人见过文景朝的男太后文以宁了:但凡有人敢于在新帝面前提起文以宁,这个冷漠残忍的小男孩,便会疾言厉色地责罚他。时间久了,便再也没人敢问太后文以宁的下落了。

    今日早朝之后,明光殿和宣政殿修缮完毕,凌风慢带着自己身边的总管太监往寿安殿过去,只有居住在内宫的人,才会知道,寿安殿现在重兵把守,没有皇帝的命令无人可以进入。宫人们都在传,说是凌风慢软禁了自己的养父文以宁,想要从文以宁手上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安成帝的性子残暴且喜怒无常,在他宫里当值的宫人没有一天不提醒吊胆的,好在无论新帝的脾气如何古怪,他身边的这位正四品明光殿总管太监,总能够笑嘻嘻地将他给劝慰下来。

    进入寿安殿的时候,凌风慢问了守在门口的宫人,“今日如何?”

    “回皇上的话,一切如常。”

    凌风慢皱眉,冷哼了一声,带着自己身边的小太监直接往大殿里走了过去。文以宁在他到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他,能够进来的人也就只有凌风慢。这孩子城府太深,文以宁一点不想要和他多说话,自从他带军杀入锦朝,又将那些戎狄部落全部毒害之后,文以宁就知道了一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曾经以为他和晋王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却没有想到其实是在为凌风慢做嫁衣裳。而晋王和戎狄都以为天下唾手可得,其实还是只是给凌风慢日后的丰功伟绩,多添些浓墨重彩罢了。

    而且凌风慢早就算计好了一切,甚至高瞻远瞩,看到了有今日。所以,凌风慢那日问他:

    “阿娘,你说,我既然神智清楚,为何要装疯卖傻八年,最后救锦朝于水火之中呢?”

    “阿娘,你说,是让卫奉国这个太监来作为阉党担下霍乱朝纲、引发内乱的罪名,还是您来呢——正如前朝章献皇后那样,外戚干政、所以朕,不得不忍辱偷生、装疯卖傻。”

    阉党专权乱政甚至引发了如此大的内乱和外敌入侵,文以宁和刑部的郎官熟识,自然知道若是卫奉国认下了这个罪名,定然是凌迟处死,让人在菜市□□剐三千刀才能痛苦而死。

    外戚干政,让一朝的皇帝只能装疯卖傻,甚至错信奸人是的朝纲紊乱、朋党专政、内乱平仍、外患不断,这样的罪名顾然大,可是他到底算作皇亲国戚,最重不过一死,赐毒酒或者白绫都好。

    何况,晋王妃到离开京城之前,都没有能够和如意找出来到底蛊引下在了京中什么地方,所以他身上的忘川剧毒无解,既然无解,那么文以宁这辈子是注定无法离开京城的,甚至无法离开皇宫。

    无法离开皇宫,又何谈什么草原和大漠。

    那个认死理儿的太监卫奉国已经为了他赔上了自己的一生,子孙后代都没收,前程似锦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文以宁觉得何苦连累别人一辈子都记得他的惨死,又何苦为了他去以卵击石,所以才会有了冬日城楼上的那一别。

    让卫奉国忘记他,好好的在草原上生活,总要比想着个死人来的痛快。

    “阿娘想好了?”

    想到这里,凌风慢正好进来,跟着他的人是卫奉国身边的那小徒弟谢良,如今已经算是明光殿首领太监,官居正四品黄门令,是宫中十五位首领太监之首,掌十八司印,权柄比起他师傅卫奉国来说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以宁回头见凌风慢问了这一句,弯了弯嘴角,“卫奉国已经走了,现在就算我没有想好,皇上你只怕也有千百种方法杀了我吧。”

    凌风慢听了这话一点儿没笑,反而严肃地说,“你懂武功,而朕并不知道你的武功有多高,所以一切还未是定数,若必要,朕会将舅舅抓回来。”

    文以宁苦笑,你看这孩子,沉着、冷静、谨慎而且城府极深,算无遗策,对于锦朝来说,恐怕安成帝会是史上少有的帝君,可是对他们这些忙碌了半生的大人来说,只怕——冤孽多于幸运。

    也罢,想那么多身后的事情做什么,这个世上活着的人才是痛苦的,能够一死了残生,也算是一种解脱。

    “不知皇上准备了什么给我?”文以宁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他今日起得很早,将如意支出宫去,等的就是凌风慢来送他离开。

    “毒酒,白绫,或者是匕首,”凌风慢坦然地指着东西解释,“阿娘可以自选一样。”

    “若没有你舅舅当年的提点,”文以宁笑着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只怕我已经死了,且陪着你的父皇安葬在了帝陵之中。可惜、可惜……”

    凌风慢皱眉看着文以宁那个笑容,欲言又止,想要说的话终归是在文以宁倒下去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皱着眉头的小皇帝,只能咬了咬牙,伸出手来捉着谢良的手就飞快地离开了寿安殿。

    次日,

    安成新帝昭告天下,列举了其养父、也就是文景朝的男太后文以宁的大不敬之罪十一,僭越之罪五,且为晋王叛乱之党徒,实为朝廷之毒瘤,按律、当诛。

    可是新帝为了显示他自己的纯孝仁厚,便将过往的罪孽一笔勾销,只让文以宁自尽,死后依旧按照太后的荣宠下葬追封,与桓帝凌与枢共葬陵寝,而安成新帝的生母大戎国的伯颜仁尔玛也一应追封。

    安成元年立春,漠北草原上的青草又长高了,安成帝在今日大赦天下,并登坛祭天,以祈求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从京城往北到建邺的官道上,有一个男子牵着一匹马,驾着一辆车,车上放着一口上好的棺木,那男人一身素白,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

    他的眉眼轮廓很深,身材高大、鼻梁高挺,面容沉静。

    出京城城门的时候,看守城门的士兵问他,那棺木之中装的人是谁,他带着温柔缱绻的目光盯着棺材,竟然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他说,那是他的爱人。

    守城的士兵看着他出城的背影,心想那一定是个痴情男子,而那棺木之中躺着的,定然是他此生最深爱之人。

    其实,

    在那个冬日之后,卫奉国一直没有走,他留在京城之中。哪怕是文以宁赶他走的,哪怕文以宁什么都没有解释。

    可是,自从十多年前他遇见了文以宁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告诉自己,他一定会陪着他、守着他,无论文以宁爱不爱他,只要文以宁幸福就好。

    留下来,卫奉国只是想要看看文以宁是不是真的快乐,真的幸福。

    可是,

    他没有想到在来年的开春,他就等到了那个人的尸首,安成新帝的残忍、狠毒还有城府极深让他们每个人都措手不及,可是卫奉国没有想到,文以宁在最后的关头会用这样方式来告诉他:

    他爱他。

    或许文以宁没有想过他死后安成帝凌风慢会将他的尸首送给卫奉国,他死的时候一定想着的是能让自己的爱人回到草原上,自由自在、无牵无挂。

    可是安成地凌风慢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人,他利用这个世上他能利用的一切东西,人、事、物,哪怕文以宁死了,只剩下一具尸体,他也要拿来利用。

    凌风慢要他心死,看见心爱的人为了他的生命而付出了一切,这个小皇帝洞悉人心,自然知道卫奉国不会寻死、也不会再起复仇之念。

    借用了戎狄的手起兵获得权柄的凌风慢,自然知道戎狄的厉害,知道大戎的部族就好像是草原上的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只是,心死之人哪里还有余力去集结戎狄部落。

    凌风慢摈除了所有的后顾之忧,当真的当上了天下之主。而他卫奉国,则可以策马扬鞭,带着所爱的人,去草原上,完成他们本没有完成的梦。

    或者约定。

    “唉?!!师傅你别走——你走慢一点等等我!”

    不知为何,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卫奉国回头,看见了自己的小徒弟策马飞奔而来,在他的身后,却是怒不可赦的安成新帝,还有大量的禁卫军。

    卫奉国有些呆愣,却发现自己的小徒弟谢良飞快地赶到了自己面前,利索地掏出怀中的匕首撬开了棺木,将文以宁的尸首从棺材之中扛了出来放在马上,拉着卫奉国,一跃上马飞奔到了烟波江的边上。

    看着谢良从藏匿好的地方拿出了一个用羊皮捆好的筏子,将卫奉国和文以宁推了上去,自己也做了上去,解开了绳子,那筏子很快就顺水飘远。

    唯有岸上安成帝恶狠狠地一句“谢良你给朕记住!”还有禁卫喊着的“九千岁你等等”随风飘远。

    卫奉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谢良却满不在乎地一抹脸:

    “师傅,皇上那个别扭的,让我呀——祝你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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