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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红楼之尔等凡人 作者:苍白少女

    第8节

    ☆、第041回 想通

    太上皇干爹住在自己家,赦大老爷不敢怠慢,每天一大早就乖乖过去报道,连躲着老儿子走都顾不上了。

    贾琮深刻反省了自己前阵子干的蠢事,对着个傻爹撒娇什么的,呵呵……本君果然是被那个蠢老头儿传染了,竟然干出那种蠢事。这要是被仙界那群知道了,呵呵……他琮仙君还有何颜面杀回仙界!

    琮哥儿希望得到父亲疼爱,这其实没个什么标准,仙君大人又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便有些抓瞎,然后病急乱投医地听信了老头儿的谗言。

    现在想想,他自己又不需要傻爹疼,用不着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只要让傻爹把疼儿子的步骤做到了,解开这副肉身残留的执念也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来日他给琮哥儿重塑肉身之后,让他们父子俩掰扯去就是了。

    想通了这个之后,贾琮连着好几天看老头儿都是阴森森的。也就是老皇帝皮厚不在乎,换个人早落荒而逃了。

    但他老人家不,反而每天得意着一张老脸在虫娃娃跟前晃,时不时地还要提一提撒娇的糗事。于是报应来得很快,恼羞成怒的仙君大人一张定身符拍过去,他就乐极生悲喽!

    “老爷子这个姿势不错,等我给您稍微装点一下就更威武了。”宇文昔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不知从哪寻摸来一把秃了毛的扫帚,塞进他爷爷手里。

    登时,一个张牙舞爪挥舞着大扫帚的疯老头儿跃然眼前,果然威武得很!

    今上被领进来的时候,他爹里是这么个形象,差点鼻子没气歪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他在宫里做牛做马,这老头子倒好,跑外面哄孙子玩儿。更过分的是,哄的还不是他儿子,是老二家的奸诈小子。

    他就说呢,好好的,老头子怎么忽然想起把老二弄出来了,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啊。

    老皇帝有点尴尬,他在儿子们面前一向是威严有加的,还从不曾如此狼狈过。关公耍扫帚什么的,太有损他严父的形象了。

    宇文昔也不在乎他皇叔的冷眼,笑呵呵地打声招呼,便端着茶准备坐看他们父子斗法。以前看惯了他爹跟老爷子的对手戏的戏,如今换个人演也不错。

    贾琮就更不会理会皇帝陛下的想法了,随手解开老头儿的定身,自个儿背着手找傻爹去了。这个小院子就暂时就给他们父子、爷孙、叔侄好了。

    快过年了,今年多了许多给赦大老爷送礼的人,而且还都是知情识趣的,送来的都是大老爷的心头好。这不,今儿就有人给他送来一匣子古扇。虽并不是太珍贵的东西,奈何送到大老爷心坎儿上了呢。

    “你喜欢这东西?”贾琮溜达到傻爹身边的时候,他正抱着把扇子全神贯注。

    赦大老爷在研究扇面上的题字,连看门关门的声音都没听见,更没注意身边多了个小人儿。声音猛然间在耳边响起,听起来还冷嗖嗖的,大老爷登时就打了个激灵,手一抖差点没把扇子撕了。

    “虫、虫……虫虫啊,你怎么来了呢?有什么事么?”一回头,赦大老爷的小心肝儿就是一颤,可怜巴巴地挤出个笑脸,屁股下意识地就往后挪啊挪的。

    呜呜~(≈gt_≈lt)~老儿子神出鬼没的,太可怕了!还有,他又要对他老子做什么?!

    有时候,赦大老爷都觉得自己挺贱的。老儿子亲近他吧,总是会给他留下累累伤痕,虽然能很快治愈,可他的肉体已经留下了痛苦的记忆;但,老儿子要是一阵子不搭理他吧,他又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心灵上不能得到满足,受创也十分严重啊。

    “别,虫、虫虫啊,别、别动手,爹疼你,疼你,真的疼,特别特别疼,真的!”还没琢磨出来自己是啥心态,眼角的余光便瞥见老儿子抬起了小巴掌,赦大老爷下意识地抱住头,嘴里呜里哇啦地表着忠心。

    贾琮十分无语,他不过是想敲下桌子而已,动什么手?几天没理会这傻爹,怎么好像更傻得厉害了呢?!

    还有,本君什么时候对他动过手?知不知道被本君动过手的仙和人都是什么下场?!

    “嗯,既然你说疼琮哥儿,那就要有所表现。首先,抱一抱吧。”贾琮伸开两条小胳膊,板着小脸儿提要求。虽然他本人十分嫌弃傻爹,但谁让琮哥儿那孩子喜欢呢。

    回想起当日夺舍时,那孩子委委屈屈地说他爹爹没抱过他时的小模样,仙君大人不免心中一软。

    罢了,就当是还琮哥儿那孩子的情,被抱一下就抱一下吧。

    赦大老爷惊呆了!哦,天呐!他看见了什么?!

    凶残的老儿子伸开双手,一本正经地跟他老子求抱抱!这真是……真是太招人了,真的感想抱啊!

    哦——看那微微颤抖的小手臂,是怕被他老子拒绝么?(那是嫌弃你呢!)

    看那严肃认真的小脸蛋,是因为向他老子撒娇而害羞么?(那还是嫌弃你呢!)

    看那眼巴巴、水汪汪的小眼神,是在表达对他老子的孺慕之情么?(呵呵,那依旧是嫌弃你呢!)

    哎呀,他才跟人学了个新词儿叫“傲娇”来着,说的就是老儿子如今这样,明明十分想要,却因为害羞,偏要做出副骄傲的小模样。

    但,真的可以抱么?

    大老爷艰难地抿了抿唇,克制住一把抱住老儿子的冲动。这个事儿得好好想清楚了,万一没忍住抱了,再伤筋动骨怎么办?

    他其实不是怕疼了,真的不是,他就是、就是不想冲动过之后,受伤了,老儿子再几天不理他,那多难受啊。

    “抱!动作快!”没给傻爹时间想清楚,贾琮就不乐意了,瞪着眼怒喝一声。

    本君都勉为其难给傻爹抱一下了,他竟然还敢磨磨蹭蹭的。怎么,抱本君一下还委屈他了?!

    那一声怒喝宛如炸雷一般炸在耳边,赦大老爷惊叫一声,什么都不敢再胡思乱想,利索地把老儿子抱起来,连被桌角磕着的腰都顾不上。

    呜呜~(≈gt_≈lt)~他怎么忘记了,老儿子出了是个傲娇之外,他还很凶残,举手抬足之间便能叫人筋断骨折的。

    哦!我该拿你怎么办,傲娇又凶残的老儿子!

    不过,老儿子抱起来真好啊,不大不小正好嵌在他老子怀里,身上还有股好闻的味道,也不知薰了什么香。

    嗯,好想蹭一蹭啊!

    “行了,还不快把我放下,想抱到什么时候呢?”贾琮绝对是那种过河就拆桥的,没等傻爹陶醉完呢,便一拍他手肘,自个儿跳了下来。

    这样果然管用,贾琮送了口气。体内琮哥儿留下的执念在缓慢地消散,这是个好的开始。

    他将目光投向委屈地瘪着嘴的傻爹,嫌弃地皱皱眉,本来就挺傻的,现在看着更傻,简直都带不出去。

    “明天有集市,早上去接我赶集。”罢了,为了消除执念,本君忍了。

    ☆、第042回 得宠

    事实证明,贾琮的办法还是很管用的,在跟傻爹抱抱、逛街、骑大马……最后亲了一口之后,这具肉身中属于琮哥儿的执念彻底消散,仙君大人终于可以心无挂碍地结婴了。

    修炼者结婴是件大事,为此贾琮将他的小院子彻底封闭了。不但赶走了蹭住的老头儿祖孙两个,就连刘妈妈她们都暂时搬到贾赦那里去了。

    为了防止有修炼界的人来捣乱,他将院子里的阵法开启到最大威力。只要不是他主动打开阵法,天仙境界以下进来,有一个算一个就是个死,就算拿着门禁符也一样。

    贾琮安安心心地闭关去了,被他用过即丢的赦大老爷彻底抑郁了,每天都躲在小院子的门口长蘑菇。

    这几天跟老儿子亲亲热热的,虽然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受伤,但他还是很开心哒。体会当爹的快乐什么的,其实很幸福。因为这个,他对琏儿和迎春都慈爱了几个档次。

    可为什么忽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那天,他没忍住心中猫挠一样的冲动,十分没把持住地对着那粉红的小脸蛋儿,亲了一口,真的就一口啊!

    老儿子似乎就生气了,一巴掌拍开他,然后就把所有人都赶出院子,再也不出门了。直到今天,他都已经快俩月没见过老儿子了。

    对此,太上皇干爹很生气,认为自己受了他的连累,罚他在门口等着,什么时候老儿子肯出来见人了,什么时候才准回屋睡。

    呜呜~(≈gt_≈lt)~虫虫你快出来啊,你老子被人欺负了!

    贾琮当然听不见傻爹的心声,他径自沉浸在修炼之中。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之后,他现在已经处在最佳状态,正该化丹结婴,成就元婴期。

    随着功法运转,丹田内一颗紫气氤氲的浑圆金丹飞快地旋转,同时又缓缓消融,化作雨露一般滴落在丹田气海之上,渐渐凝聚成婴孩儿的模样。

    但最后一滴丹液落下,已经完全成型的元婴蓦地挣开眼睛,眼中有神光一闪。至此,化丹结婴大功告成。

    琮仙君夺舍重修之后,至今已有五个年头,方才算重新踏上了真正的修炼之路。

    没错!元婴期,亿万修士难以企及的境界,在贾琮眼里仅仅只是一个起点。在千万年的修炼之路上,才只是长征的第一步。

    贾琮没有急着出关,而是继续闭关稳定境界,顺便修炼几件勉强能用的小玩意儿。在金丹期试图炼制法器无果之后,贾琮便放弃了重新炼器的打算。

    修为到了元婴期之后,他便能勉强操控低阶仙器了,直接从收藏里寻了把顺眼的祭练起来。仙器他虽然如今催动不了几次,但好在这个小世界修炼之风不盛,也没什么高阶修士,够他用了。

    这么一来,他这回闭关的时间就长喽。赦大老爷在那院子门口望眼谷欠穿了大半年,从萧肃的残冬一直望到炎炎的盛夏。

    “啪”拍死一只胆敢叮他的蚊子,赦大老爷嘬一口快晒成热水的冰镇酸梅汤,抹一把额头上的臭汗。望望面前寂静无声的小院子,再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大老爷真想一头碰死。太热了啊!

    这几个月,他算是遭老罪了。太上皇干爹见不着虫虫,一腔邪火儿就全冲他来了。前阵子还能回屋用顿饭、洗个澡,现在根本就不准进屋,吃喝拉撒睡全得在外面。春天的时候还好些,可如今是盛夏啊,他的皮都晒脱了几层了。

    老儿子哟,你到底啥时候出来啊,你老子快叫人折磨死了!

    心忧着老儿子,赦大老爷也没心思管家里的事,贾母、王夫人等人便又粉墨登场了。尤其是宫里的元春传出消息后,她们便越发有精神折腾了。

    贾元春自那年传消息说侍奉了今上之后,便再没有好消息传出。虽然贾母一直对这个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孙女有信心,但长时间的期盼得不到回应,她还是有些失望的。但,今年三月之后,这些许的失望便一扫而空了。

    今上在冷落了元春三四年之后,忽然又开始招幸于她。虽然仍旧没有赐下封号,但元春已经有了单独的宫殿,如今俨然便是凤藻宫主位了。

    而就在不久之前,元春更是为她父亲贾政求下恩典,今上已经开恩赦免贾政,允许他返京。并且今上在言语中有所暗示,她父亲回京之后,便会正式册封于她。

    此信传来,荣庆堂举室欢腾,贾母老泪纵横,王夫人喜极而泣。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儿子/丈夫,如今竟有重逢之日,怎能不让她们情绪爆发?

    更重要的是,这是元春求下来的恩典,这说明了什么?她们的元春,在今上心目中地位不凡啊!

    “好姑娘,好姑娘,元春真是个好姑娘!”贾母在众人的劝说下渐渐止住泪水,笑一声道:“看我,明明是喜事来着,怎么还掉起眼泪来了。老二家的,你也快擦擦,这是喜事,政儿和元春的大喜事,可不能哭。”

    贾母又向王熙凤道:“府上出了这样的大喜事,阖府上下都赏三个月的月钱。另外,琏儿在忙什么呢,叫他赶紧把事情都放下,收拾收拾这就上路去接他二叔去。东西一定要准备妥当,也不要怕花银子。他二叔在海疆受了这些年苦,可不能让他回来的路上再受苦了。”

    王熙凤暗自咬咬牙,心中对贾母的安排十分不忿。二老爷有儿有女的,凭什么叫琏儿去接?她家爷是堂堂的国公世子,忙的那都是正经事,哪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可若要她直言回了老太太,她又不敢。如今她跟婆婆邢夫人争权,全靠老太太在背后撑着才没落下风。若是得罪了老太太,那她日后就要在婆婆手下讨生活,岂不要艰难死了!

    “哟,那还真是不巧。琏儿昨日被他干爷爷叫去了,说是看不得他游手好闲的,要派他去锦衣府历练呢,今儿就该有正式的司职派下来了。原想着等派下来再回老太太的,不过这也是赶巧了。”邢夫人横她一眼,不等王熙凤说话,便一甩帕子道。

    这女人真是白叫个辣子了,就是个窝里横的。到现在都看不清形势,还巴着这老太太呢,全不知自己就是人家手里任意摆布的一颗棋子。

    鄙视要王熙凤,她又回过头来鄙视贾母她们。不过是个罪臣被赦回来,也值当当成天大的喜事?还赏三个月的月钱,当日老爷封了国公也不过才赏俩月的。这还真是,不是自己的银子就是花得爽快啊!

    这几年里面,邢夫人的成长是最快的,简直到了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步。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呢?这都是当年那位李掌事的功劳。

    贾赦去了军中,他便就在了荣国府,来到邢夫人身边辅佐教导,务必要让她成为一位称职的国公夫人。邢夫人也不是笨人,以前出身小门小户,吃亏在无人教导上。有了李掌事这位宫中老人儿的教导,几年下来早已非吴下阿蒙。

    当日贾赦不在府中时,他便叫邢夫人示敌以弱,退出管家权的斗争,坐山观虎斗。让她看了不少好戏的同时,也看到了贾母玩平衡的戏码。

    不过是为了保持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便要那般殚精竭虑的,这老太太也不嫌累得慌。而且,她就算不作,不也还是荣国府的老封君,谁还能亏待了她?她家老爷再不肖,却是极孝顺的,还能不认亲娘不成?!

    贾母面上的笑容猛然一僵,眼神一厉就想骂人,可终究没有骂出来。邢氏的身份不一样了,如今是跟她平起平坐的国公夫人,她便不能再像当年那样张口就骂。

    而且,她要骂人什么?琏儿的干爷爷,她好容易反应过来,那不就是太上皇?她能说什么,太上皇屁事太多,叫琏儿不要管他,赶紧去给她接儿子去?

    她虽然偏疼老二,可她还没疯,不至于为了儿子搭上自己的命去?

    “那既是如此,也不能耽误琏儿的正事,便换个人去吧。”贾母强咽口气,脸上又恢复了笑模样,她看看王夫人,“就派周瑞去吧,他走的地方多,行事也妥帖。”

    贾母很不想派个奴才去接,觉得这让她儿子丢面子。可她将两府的爷们儿过个遍,竟是除了琏儿没一个堪用的。大房那父子两个不必说,她根本支使不动人家;隔壁的秦氏病了,珍儿这公爹比谁都操心,是再不会离家的;宝玉吧年纪太小,她哪舍得他到外面吃苦;至于剩下的两个就更小了,她便是不心疼,可去了也不管用啊。

    哦,你说还有蓉儿、蔷儿呢?这两个更指望不上,月前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一块儿偷跑出去从军了。哼,小孩儿家家的,都被老大拐带坏了!

    王夫人连忙点头答应,心中却对贾政没那么在意。确切地说,自从贾政被充军海疆之后,她便当那个男人不存在了。方才那些喜泪,也全是为了她那好容易才熬出头的女儿元春流的。

    贾政能回来,唯一让她高兴的,便是他的回归证明了女儿的得宠。儿女才是她的依靠,男人,尤其是贾政这样的男人,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就在她们商量这事得时候,梨香院里的母女两个也在说这件事。

    “咱们这家啊,还是不搬了。你元春表姐眼看要出头,咱们且再等等,看看情况再说。”薛姨妈沉吟半晌,终于拍板道。

    或许有看官会奇怪了,这母女两个不是去年就说要搬么,怎么如今还住在荣国府呢?这事啊,还是要归到薛蟠身上。

    自从两次被打之后,薛蟠的身子便彻底废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脚下还一瘸一拐的,不借助拐杖,根本就走不成路。于此,他的性子也越发暴戾阴沉起来,动辄便有丫鬟小厮被打得皮开肉绽。

    但这不是原因,而是薛家在京城的宅子,早在薛蟠进京没多久就被他卖了。宅子都没有了,再说搬家不就成个笑话了。

    薛姨妈得知这事得时候,也被宝贝儿子气了个倒仰。这什么败家儿子啊!

    知不知道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置座宅子有多难?那座宅子还是当年薛老太爷做紫薇舍人的时候置办的,难得的好地段,好规制。

    她想去教训儿子一顿吧,可以看见他那副可怜样,便什么火气都消了。罢了,卖都卖过了,再说还有什么用,徒惹气生罢了。

    薛宝钗也很想吐血,有心说两句吧,可一看见薛蟠那眼神儿,她就再也不敢张嘴了,心里也寒成冰窟一样。

    她哥,恨她呢!

    没了宅子只好重新置办,可她们两个女流之辈做什么都不方便,薛蟠自伤了之后便万事不理,只管荒y享乐。事情托给家里的老掌柜,一拖便到了如今也没能搬。

    每回想起这烦心事,宝钗都不由庆幸。幸好当初没有急着跟贾家提搬家的事,不然说搬了又不走,都要把人笑死了。

    但真要说不搬……薛宝钗心里有些拿不准,表姐元春看似得宠,可到底还没有册封;姨夫虽被赦免,也到底成了草民,他们真的能力挽狂澜么?

    或者说……薛宝钗的目光投向紫禁城的方向,这所谓的得宠,只是今上与太上皇的一次斗法。

    ☆、第043回 夫妻

    却说王熙凤满怀心事地回了自己院子,正撞见贾琏已从外面回来,挨着跟平儿说话儿。不由地便把心事抛去,笑着迎上去,口中还打趣儿道:“我给世子爷请安了,世子爷在外辛苦,不知得了什么差事?”顺手接过平儿拧的帕子,要亲自服侍贾琏梳洗。

    说到“世子”二字,不过是王熙凤胡诌而已,却当不得真。赦大老爷虽封了荣国公,却还未请封世子。如今王熙凤这样,也不过是见太上皇给贾琏安排了差事,想着事情要定下来,有些得意忘形罢了。

    “你又浑说什么,你给爷,封的世子啊?”贾琏却不领情,身子微微后仰,拿过帕子自行拭去脸上的灰尘汗渍,闹了王熙凤一个没脸。

    许是觉得方才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贾琏放下帕子,缓了缓脸色道:“即便此处没有外人,说话也该注意些?如今这状况,世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自己兴冲冲上前恭维,却被毫不留情地撅了回来,王熙凤下意识地眉眼一立就想发作。

    近来,她在贾琏跟前越发难讨好了,以往总是他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现在倒换了她要忍气吞声。怎奈形势比人强,谁让大老爷忽然就立起来了呢!

    可听了贾琏后面的话,又惊得顾不上生气了,忙诧异地问道:“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你是大老爷的嫡长子,也是这荣国府的长子嫡孙,谁还能越过你去?”

    很快,她便想到什么似的,“是不是那妖孽?难道是他蛊惑了大老爷,竟然要废长立幼,废嫡立庶不成?有国法家法管着,干爷爷就能答应?”

    “闭嘴!什么妖孽,那是我兄弟。再胡乱说嘴,就给我滚回王家去。”贾琏猛地一拍茶几,瞪着王熙凤骂道。

    这话可就严重了,王熙凤的眼泪刷就下来了。她真想跟他吵一架,却硬咬着牙忍了下来。她不是不能跟贾琏吵,可能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夫妻两个更加离心离德罢了。

    “你出去守着,我与你奶奶有话说。”贾琏真想给面前这蠢婆娘一巴掌,看能不能把她打醒了。她还有脸哭,委屈她了怎么的?

    两个主子拌嘴,平儿不敢吱声儿,悄无声息地端着脸盆退下了。其实,她也很想留下来听听的,事关荣国府爵位传承,跟她们这些奴才也有切身关系呢。

    “‘干爷爷’你倒叫得顺口,他老人家知道你是哪个?满嘴胡吣的蠢妇!便是老爷那干儿子的名头儿,你道是怎么来的?”贾琏也不理王熙凤的眼泪,自己倒了杯茶端着,“爷今天就告诉你,全拜你口中那妖孽所赐。”

    “啊?”王熙凤惊呼一声,也忘了哭了,红着眼睛看着贾琏。这人,莫不是为了哄她,开的玩笑吧?!

    那妖……贾琮那时候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哪里就能招了太上皇的青眼,连带着大老爷都沾光?更甚者,如今阖府都跟着受益。

    他就算是有些旁门左道的本事,也不该是这样的结果,不该是要被烧死才对?

    贾琏冷笑一声,道:“呵,那是什么眼神儿,当我是诓你的不成。若不是怕你这蠢妇不长眼得罪人,我才懒怠跟你说这些,也省的你扭头便告诉你那好姑妈去。”

    “琮兄弟幼年得遇名师,那才是真有大本事、大造化的,可不是衔着块破玉者能比的。”他瞥一眼变颜变色的凤姐,继续下着重药。

    “老爷亲口告诉我,若不是琮兄弟自己不愿认太上皇,也轮不到他去认。连这样的拒绝都能纵溺,可见太上皇有多看重琮兄弟。这什么世子只有他不要的,哪用得着他去争。”贾琏觑着他傻了样的媳妇,讽道:“反倒是你那好姑妈一家,怕才真是打着这爵位的主意呢。”

    贾琏说二房打爵位的主意,王熙凤并不吃惊,他们不打这主意才是怪事呢。可是……“他们能怎样?咱们大老爷儿女双全的,怎么样也轮不到宝玉去。”

    也正是因此,她并不在意那边有什么想头儿,总归不过一场空罢了。只等老太太一过身,两房自然分家,到时候,国公府邸自还是国公府邸,草民自还是草民罢了。

    就如那后廊上住着的那些贾氏族人,往前数三代,那也是公府出身,可如今呢?

    “怎么样?”贾琏颇有些啼笑皆非,他都不想跟这蠢婆娘说下去了,却又不得不跟她掰扯清楚了。谁叫这是他娃的娘,她若是犯了事,他也撇不清楚。

    “那贾元春早四五年便跟了今上,不过转眼就被忘到了一旁,到如今为何忽然又有了起色?难不成,你们还真当是二十三四人老珠黄的,能比得上那十七八岁新鲜娇嫩的?”

    他说这话时,特意附在凤姐儿的耳边,还将声音压得极低,便如夫妻两个说悄悄话似的。也不怪贾琏如此谨慎,这些话多少有些犯忌讳,是绝不能让旁人听去的。

    “什么人老珠黄,二十三四怎么了,照样有那娇艳谷欠滴的。别说旁人了,你琏二爷还不是看见漂亮小媳妇便走不动道儿。”说到底,凤姐儿还是个女人,听话根本就没听到重点上。皆因,她自嫁入荣国府也有六七年,也到了二十三四‘人老珠黄’的时候了。

    “啧,说正事呢,你又捣什么乱。”贾琏揉揉腰上被掐的软肉,没好气地翻翻眼睛。这婆娘的一点心眼子,全用到争风吃醋上了。

    “下面的话,我说了你听了,就到此为止。往后要是有谁问了,我可是一概不认的。”他说到这儿,又特意开窗查看了一番,才道:“咱们家,怕是成了那两位的博弈之地了。”

    王熙凤初时见他小心成这样还有些想笑,可听他说完便不由心中一紧。更兼之,她看贾琏用手往上一指,更是惊呼出声。

    “这样一来,贾元春的忽然得宠与二老爷的获释便都有了解释。这是特意抬举二房,为的就是给老爷添堵呢。”

    贾琏没有说的是,前阵子太上皇把圈了几年的忠理王爷放出来了,还钦点了倭岛总督。再怎么说,忠理王也是废太子,今上那心里能舒坦得了?

    如今荣国府这形势,倒正应了朝中。太上皇前脚封了老爷世袭国公,今上后脚就宠起了贾元春;太上皇刚放了忠理王爷出来,今上可不就赦归了二老爷。此时要是提起世子的事来,还不知那对天家父子会如何斗法呢。

    “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你说了,日后你就消停些。有空往老太太那边奉承,还不如多到太太那里坐坐。不说她本人怎样,身边那位李掌事却是不凡,有的是你学的。不说别的,单说太太前几年什么样,你再看她如今。不提她的出身,谁能看出那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贾琏说完,不耐热地扇了扇风,径自出门找地方纳凉去了。

    屋里只剩下王熙凤呆呆坐着,脑子里面乱得很。一时觉得贾琏在危言耸听,说的全是唬她的;一时又觉得如雷贯耳,将她往日的混沌都炸醒了。一时之间,她竟是不知所措起来。

    ……

    “虫娃娃还没出来啊?”老皇帝站在院子外面抻着脖子往里面张望,却什么动静也没发现。他懊恼地踹贾赦一脚,“朕好好的干孙孙,被你气成什么样儿了。”

    被太上皇干爹踹,贾赦也不敢说委屈,还得赔笑着说您老人家踹得好。然后,缩缩脖子希望老爷子把他忘了。

    “虫虫都说是闭关练功呢,怎么就是我气他的。再说了,我是他爹,亲一口怎么了。您每回见着了还不是又抱又亲的,说不定虫虫气的是谁呢。”赦大老爷低着头嘟囔,心里十分不忿。只许干爷放火不许亲爹点灯,说的就是他这干老子。

    老皇帝的耳朵很尖,那么小的嘟囔声他都听见了,瞪着眼睛喷贾赦,“你是他爹怎么着,就能随便亲人娃娃?我还是你爹呢,我亲你了么?”

    “您、您是干的。”赦大老爷被骂得瘪瘪嘴,嗫嚅着回嘴。他不就是没忍住亲了儿子一口,干嘛这么弄得好像罪大恶极,不死不能大快人心似的。

    再说了,他都多大了,要真是要被老子亲,恐怕就没法活了。不说今上那干兄弟,便是他自己都能膈应死。

    “干的也是你爹!”老皇帝冷哼一声,连踹都懒得踹他了,转过身来惆怅着,“这眼看着就八月十五了,我这么大岁数就盼着阖家团圆,却连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祖父,好死不如赖活着,您且坚持坚持吧。”宇文昔是随着老皇帝来的,坐在一旁的树荫底下看那干父子俩的热闹。

    他父亲去了倭岛上任,他前阵子被封了世子,却留在了宫里,说是为了侍奉皇祖父,其实不过是为质罢了。这也是为了让他那皇帝叔叔放心,只不过怕是有些白费心思了。

    今上确实挺生气,老头子尽给他添乱,外边的兄弟们还没整治完,他又把里面那个放出来来了,甚至还委以重任,这是想干什么?!不想让朕干了就直说,朕也是会撂挑子的!

    于是,暗搓搓要撂挑子的今上便选择了沉迷后宫,这也让沉寂多年的贾女史迎来了春天。只因今上想起她是贾家二房的女儿,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决定宠起来,必须要给老头子添些堵才行。

    ☆、第044回 秦钟

    贾元春坐在凤藻宫的正殿上,扫一眼周围富丽堂皇的摆设,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进宫至今已有六七年了,总算是看到了熬出头的希望。可往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她心里实在是没底。至少,她至今都还顶着个女官的称号,连个正式的封号都没有。

    今上是个冷心冷情的,便是在耳鬓交缠的时候,她都感觉不到一丝儿热乎气儿。他对自己的这份宠爱,又能延续到几时呢?

    “娘娘,方才见万岁已往周贵人那边去了,您还是早点歇了吧。”抱琴从外面进来福了福身回道。今儿万岁本是翻了她家姑娘的牌子,谁知半道上竟被人截了去,明日还不知会有多少闲话呢。

    这阵子她家姑娘得宠,却又没个正经名分,便已经多遭为难了。这若是失了宠……抱琴根本就不敢想。

    “哦,那便罢了。抱琴,日后这‘娘娘’二字不要再提,我如今不过是个女史,当不得那两个字。”贾元春有些心灰意懒,扶着抱琴的手往寝室走。

    宫里宫外都传说她得宠,只因她无名无分就住了一宫正殿,又能替充军的父亲求情赦免。说得难听些,这都是恃宠而骄了。

    可其中的内情又有谁知道?凤藻宫正殿是她坚辞了的,万岁还是将她塞进来了;父亲的事情她更是不敢开口,可万岁还是借她的名义将人放回来了。这让她,如何自处啊?!

    贾元春有时候真希望自己能天真甚至傻一些,就像刚入宫时那样。把这些全当成万岁对她的好,还能兀自沉浸在虚妄的幸福感中。

    可惜啊,她进宫已经太久,也经历过起起伏伏,她真的天真不起来,傻不起来啊!

    罢了,罢了,明日还不知道有多少明枪暗箭等着她呢,还是早早歇下了,养足精神好应付明天的战斗吧。

    贾元春凤藻宫的灯熄了,她兄弟宝玉房中的灯却没有。

    秦氏有个兄弟,名唤做秦钟,与宝玉年纪仿佛,又生得眉清目秀、玉面朱唇、举止风流、一表人才。贾宝玉一见之下登时引为知己,恨不能与之日日同起同卧,连到家学读书都认了。

    却说尤氏不是已经不欢迎宝玉了么,他怎么还去的宁国府,还见了秦氏弟弟呢?皆因,那府上当家的毕竟非是尤氏,而是贾珍。

    他对秦氏这体态风流袅娜,容颜如花似玉,性情温柔贤淑的儿媳妇可是稀罕坏了。别说尤氏,便是贾蓉这儿子在他眼里,也不如秦氏着紧。

    那日的事情之后,尤氏虽禁了秦氏的足,但贾珍一回来便解了,反把尤氏同贾蓉责怪一顿,斥他们大惊小怪,无事生非。

    尤氏倒是不生气,她早就知道贾珍是个什么东西,有气也早生完了,她就是来出气的。如今的贾珍在她眼里,便如同个跳梁小丑一样,权当是个把戏看了。

    倒是贾蓉气得不行,儿子受了委屈,亲爹不想着给儿子出气,反倒把儿子臭骂一通,这是什么道理?可若让他同贾珍争辩,他又不敢。要知道,他这爹打起儿子来,可从来不知什么叫手下留情的。

    也是因此,贾蓉越发起了离家从军的心思。他也不求能同赦叔祖一样以功封爵,就是觉得自己性子太弱,去军中磨练几年总会好些。

    而让贾蓉真正下决心离家从军的,还是端午前后发生的事?呵呵……他竟然把父亲跟妻子捉奸在床了。

    很久之后,贾蓉都记不起秦氏长什么模样了,却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

    是的,那时他当然是愤怒的。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头上有顶绿帽子。更何况,这顶绿帽子还是亲爹亲自上阵送过来的。这场来自人生最亲的两个人的联手背叛,让他险些当场崩溃。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哭了没有,但他记得自己很快就冷静下来,并且没来由地升起一种解脱的释重感。

    好了,他本来下不去的决心,这两个“亲人”帮他下了,他似乎还要感谢他们呢!

    事隔不过几日,贾蓉并贾蔷两个便偷偷离家从军去了,尤氏也松了口气。那两个日后留着养老的小子走了,她也好放开手来整治这一对贱人。

    自从与公爹通女干的事发了之后,秦氏心里便有些发虚,生怕贾蓉嚷出来,让她颜面扫地,又担心贾珍为了名声,将她灭口。好在贾珍积威甚重又对她有心,贾蓉没几天便被他弄到军中吃苦去了。

    这边放下心来,秦氏才发现自己小日子没来,身子又不大自在,还当是有喜了,白高兴了几日。

    可渐渐地症候越发沉重,进了九月之后竟连床都下不来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连年都过不去。

    不过她这边病着,她兄弟却一点忧心也许,每日跟贾宝玉上家学点卯,顺便还要寻个可人的同窗叙一叙情怀,小日子过得美得很。

    这日,他们白天在家学里闹了一场,晚上索性也没送秦钟回去,便一起在宝玉房里安置了。

    虽然夜色已深,两个少年却是谈性正浓。说的,却是家学里那几个诨名儿“香怜、玉爱”等的同窗。

    “男人有什么好的,要我说还得是女儿才好。我家的女孩儿们才当得起怜爱,那名字总在男人身上,可见是白瞎了。我跟你说啊……”宝玉听秦钟说同窗如何,便有些不以为然,反将那太虚幻境中,警幻仙子所授云雨之事教给他听。说到暧昧紧要处,两个少年便都忍不住面红耳赤,呼吸也沉重起来。

    “听你说得这样花哨,可有真刀真枪地试过?”秦钟许是有些不服,便捏了宝玉一把,凑到他耳边问道。

    一听这个,宝玉便蔫儿了,叹道:“那日我本是要同袭人姐姐一试的,只是半途她害羞跑了,害我难受了好半晌。后来想在寻她,却总也找不到机会了。”

    “袭人可是你那个容长脸儿的丫鬟?她不愿意,你换个人便是,我瞧着那叫晴雯的便很好,长得比袭人好看。”秦钟叫他提起丫鬟们,也来了性质。

    “晴雯啊,我可不敢,她那张刀子嘴厉害着呢。还是袭人更好些,性情温顺,也更知冷知热。况且,她也不是不愿意,不过是害羞罢了。”宝玉忙着解释道。虽都是丫鬟,可他就是不敢在晴雯面前太放肆。想来,也跟她眉眼间肖似林妹妹有些关系。

    “看你这胆子。”秦钟嗤笑一声,翻个身面对着宝玉,“不管怎样,那都是你的丫鬟,还能吃了你不成?你莫不是自己不敢,寻着借口糊弄我吧?你呀,什么时候能把人拿下,我才信了你。”

    贾宝玉也笑了,对着他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也莫将我的军,不信咱们便做个赌约如何?”被秦钟这么一撺掇,他倒真起了些心思,不由便说了赌约的话。

    “赌便赌,只你若是输了,需应我一件事。当然,我所输了,也自然应你一件事,如何?”秦钟伸出手掌,等着贾宝玉的回话。

    “啪”宝玉也是兴起,一拍他手掌,与他击掌为誓,“如此便一言为定。”

    他们这里说着如何拿下袭人,殊不知袭人也在榻上辗转反侧,想的却是如何顺利地爬上宝玉那张床。

    ☆、第045回 出关

    一转眼,贾琮闭关将近一年了,赦大老爷也在院子外面放了差不多一年的野人。好好的一位当朝国公,愣是被折磨得胡子拉碴,双眼无神的。

    “你这是怎么了?”这一日赦大老爷正裹着被子,在初冬的寒风里瑟瑟发抖,一把清澈悦耳的声音响起。听得他骨头都酥了三分,不由地抬头望过去。

    那是一个看着十七八岁的颀长少年,首先入眼的,便是宽肩细腰外加一双笔直的大长腿。再看长相,赦大老爷咽了咽唾沫,再也没那么想抽自己了。

    一巴掌下去,书到用时方恨少!叫你小时候不好好读书,不掌握足够的词汇量,现在看见美人都没词儿赞美;叫你小时候不好好背诗,不会那些个诗词歌赋,现在看见美人都不能歌颂;叫你小时候不好好学画,不能即兴挥毫泼墨,现在看见美人了也没法留下倩影。

    看看,看看!美人就是皱眉,他也还是那么美!

    “赶紧把口水擦擦,你怎么一阵子不见,越发地傻了呢?!”少年皱眉眉头,十分嫌弃地用脚尖踢踢大老爷的臀,口中不满地嘟囔道:“真是的,弄成这副狼狈样儿躲在我这院子门口,实在太有碍观瞻了,你知不知道你很破坏环境啊?说吧,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啊,我在等我老儿子。”赦大老爷傻乎乎地答道,心里的小人儿却已经在欢呼雀跃了。啊啊啊——美人用脚摸了我的屁股,而且是两下!哎哟,好羞涩,怎么办?本、本老爷要不要那什么,摸回去?!

    不过,美人似乎说一阵子不见来者,难道……美人其实是见过的?不对啊,他想来对美都是有追求的,像这样的美人,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他见过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的啊。

    “傻东西,我是贾琮。”少年摇摇头,在赦大老爷头上敲了一记,然后绕过他往外走。闭关的时间有点长,他打算到人群中去,体验一下人声鼎沸的氛围。

    没错,这将赦大老爷美得不行不行的少年,正是破关而出的贾琮。只是,此时的贾琮不单是身形长到十七八的样子,就连相貌都大变样了。如今他的这张脸,正是当年纵横仙界琮仙君的脸。此事,说起来也跟他早早结婴有关。

    即便是再天才的修士,想要修炼到金丹巅峰预备结婴,之前也要十几年光景。这还是在仙界,仙灵之气浓厚的情况下。若是在下界,没个几十年是绝摸不到元婴期的边的。

    可贾琮的情况有些特殊,便打破了这种规律。他是夺舍重修,本身的境界仍在,重新修炼回来并不困难。若是换了旁人,难就难在下界灵气匮乏,不能快速进阶。可到了他这里又不同,当年他一直把混沌珠当成储物法宝用,里面杂七杂八地放了许多东西,其中便包括堆成山一样的灵石。有了灵石,又会摆聚灵阵,灵气什么的……还真是不用愁。

    是以,不过区区五年,贾琮便要结婴了。可是,这副肉身还不到十岁,远远还未长成。要知道,修士一旦结婴,就会保持结婴时的外形状态。这就意味着,贾琮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就得顶着一身娃娃皮直到成仙。好在,结婴时有一次调整外形的机会,仙君大人毫不犹豫就用上了。

    对于自己上辈子的那副皮囊,贾琮还是很满意的,于是如今出现在傻爹赦大老爷面前的老儿子,便成了个让他流口水的大美人了。

    赦大老爷傻了,口中无意识地喃喃道:“虫、虫虫?”见贾琮点头,他眼泪就掉下来了,“你胡说,我家老儿子还不到十岁,那小模样长得别提多招人儿了,哪是你这、这人高马大的丑样。快说,你把我家虫虫怎么了?”

    事关老儿子的安危,大老爷也顾不得美人了,竖着眉眼恶声恶气地问道。老儿子虽然老是嫌弃他,可那是爱之深责之切,他知道老儿子是耐他滴。

    有那么一瞬间,贾琮甚至有一种欣慰的错觉。他也算没白疼这傻爹一场,居然还知道为他掉眼泪。

    但这果然是错觉!为嘛要掉眼泪呢,本君教你那么多,既然有怀疑难道不应该先抓人再说?几十岁的人了,哭哭啼啼的不觉得难看么?本君真是白疼他了!

    “我看你是欠操练!”贾琮二话不说,直接制住傻爹,将人摆成一副炼体的姿态,然后拍张定身符上去。

    “呐,我现在要去逛街,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回来,你乖乖地在这修炼,回来给你带果子吃。”说罢,便准备扬长而去,待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无视掉傻爹泪汪汪求放过的眼神,道:“以后不准再动不动哭唧唧的,丢我的人。”

    眼睁睁地望着老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赦大老爷激动极了,这果然是他老儿子啊!再没有别人能把他拗成这种难度的姿势了,也再没有人定住他几个时辰就为了让他修炼。只要他家老儿子能狠得下这个心啊!

    隔日,太上皇就带着宇文昔来了,就连今上也来凑热闹,一起围观传说中大变身的贾琮。

    “虫娃娃,这就是你跟我说长大了的虫娃娃?”老皇帝指着贾琮的鼻子,一脸震怒地质问贾赦。就算是长大,眉眼轮廓永不会变吧,可眼前这个除了眼睛之外,哪还有虫娃娃一点影子?

    “说,是不是你不想待在外面了,故意找个人来蒙朕?还是你把虫娃娃弄丢了,找个假的来糊弄朕。就算找,你也找个像的啊!”虽然知道贾赦没这胆子,老皇帝还是忍不住问道。

    贾琮皱眉,不满地将老头儿的手指拨到一边。指人鼻子什么的,实在太没礼貌了。还人间帝王呢,有没有点个人修养了?

    “我没有,这就是虫虫。真哒,我哪敢糊弄您啊,太上皇干爹!”赦大老爷连忙摇脑袋,扯着老儿子的一只袖子晃晃,“昨天虫虫还把我拗成那样,然后定了两三个时辰练功呢,这就是虫虫才会干的事。”

    这话说得……怎么那么缺心眼儿呢?

    不光是贾琮,在座的几个人都有同感,只除了一见到贾琮便傻住的宇文昔之外。他以前只觉得这个虫儿,给他一种熟悉的味道。直到看了他现在这张脸……他觉得脑海深处,正有着什么在复苏一样。

    ☆、第046回 路谈

    “还真是虫娃娃啊。”老皇帝诧异地摸摸脑袋,在经过一系列问答及现场演示(傻爹又被拗了一回造型)之后,他总算确定了眼前这个不像真人儿的少年就是他干孙孙。

    当然,这也就更加让他惊诧了,心里跟猫挠似的痒得不行。干孙孙练的什么功夫,竟然能有如此惊人的效果?以前他只当是高深的内家功夫,可如今看来远非那么简单啊。

    老皇帝虽不迷信长生,但当年病重之时,就求助过术士们炼制的所谓仙丹。他也知道那其实不是好东西,但为了强打精神还是用了不少。

    现在看着虫娃娃的功夫,不由让他想到了,当年那枚一点粉末就将他治愈的仙丹。那,才真是仙家之物啊!

    难道……虫娃娃竟是得到了仙家传承,学的乃是修炼成仙的功夫?!

    长到这个可能,便是以老皇帝的心境,也不由得心头发热,热血上涌,看向贾琮的目光也灼热起来。

    这倒也不能怪他,这是仙啊!人间有贵贱之别,犹如云泥;可是这比起仙凡之别来,又算得了什么?

    老皇帝也许不太明白仙到底是什么,但他至少知道一点,仙人都是有悠长生命的,不说能长生不死吧,至少也能活个几千年啊。

    他自己差不多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更加珍惜生命,若有机缘成仙,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今上心中的震惊丝毫不少于其父,对贾琮所练的功夫好奇得不行不行。

    这个小虫子自幼便古怪得很,自身武力强悍至极,手里还有层出不穷的好东西。他家老头子包括他自己都是受益者。

    如今又不到一年就给他大变活人,实在是不能不让他浮想联翩啊。

    身为帝王,寻仙求道的传说听过不少,但他全都持怀疑态度。甭管说得再天花乱坠,只要不是他亲眼看见的,就一概只当成是传说。今上,就是这么一个务实的性格。

    但贾琮不一样,这几年一直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所有的神奇之处他都看在眼里,甚至亲身体验过。所以,他愿意相信这个干侄子。

    贾琮只默默地坐在那儿品茶,如水的目光一一扫过对面的四个人。

    其中傻爹是最让他满意的,此人虽然蠢了一些,但也正因此想的就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勉强算得上一个“专”字;他又没有上进心,一身的懒骨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又暗合了修炼之人的清静无为。当然,这都没鸡蛋里挑骨头,贾琮捏着鼻子挑出来的优点。当然,傻爹的缺点更多,但没关系,贾琮磨磨牙,手狠一点儿总能给他扳过来。

    老头儿和他儿子的反应,并未出贾琮的预料。不管是何等身份地位,凡人乍然间看到仙的希望,哪怕十分渺茫,也该是像他们这样。满面潮红,两眼放光,呼吸急促……就好像面前有个绝世美人在跳艳舞一样。

    相比起来,同为皇家人的宇文昔,他的反应就有些奇葩了。按说,他这年龄正该是好奇心最强,求知谷欠最旺盛的时候。可宇文昔好似对自己身上的秘密毫不在意,只是兀自盯着他的脸,看得目不转睛。

    贾琮自然知道自己脸长得不错,也喜欢被人围观,但还是被宇文昔看得直皱眉。他看就看吧,本君大方不跟他计较,但能不能不要面色惨白,满头冷汗的,好像本君长得吓着他了似的。

    心中冷哼一声,贾琮对此人倒是有了些猜测。不过他并不动声色,将此人先放到一旁。

    “不要这么看着我,你们没有修炼的资质。”贾琮一指老头儿父子两个,“尤其,是你们二人。你二人乃是人间帝王,根本无法踏上修炼之路。若是定要一意孤行,必将遭遇横祸,此乃天道所限,非人力可改。”

    老皇帝与儿子默默与儿子对视一眼,不由同时挤出苦笑。他们为了皇位汲汲营营大半生,却没想到皇位竟然是到枷锁,将他们永远挡在仙道之外。

    看见老头儿瞬间暗淡下来的眼眸,贾琮顿了顿,道:“若只是为了长寿,你可以随他修炼炼体之术,虽与仙道无缘,求个百年寿元却是不难。”

    “虫虫,就是你教我的那个功夫?原来可以长寿啊!”赦大老爷惊呼一声,将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可是那个也太难练了,有没有简单一点的功夫?”

    闻言,老皇帝也精神一振地看向贾琮。干儿子那功夫他见过,实在是太考验人了。暂且不如说形象问题,老皇帝担心自己一回没练下来,老胳膊老腿儿就先罢工了。

    好逸恶劳,说的就是傻爹这样的家伙!贾琮嫌弃地瞥过去一眼,“简单的功夫也有,我明儿就把你的魂魄抽出,填进傀儡之中。没了肉身的负累,魂魄略经修炼就能存在很长时间,你要不要试试啊?”说到这里,还配上个阴森的笑容。

    “好、好啊……”赦大老爷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的眼里、心里只有老儿子的笑脸儿。不愧是老子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好!看看这笑容,即便是让人看了冷嗖嗖的,但还是好看得不行啊!

    只是……等等!为嘛会冷嗖嗖呢?!

    刚才好像说什么魂魄、傀儡来着。大老爷猛地瞪大眼,抽魂做傀儡什么的……老儿子,不要这样对你老子啊!

    贾琮都被他气乐了,傻成这样的爹,他一巴掌拍死了,想来琮哥儿也不会怪他吧!贾琮一甩袖子,留不理会这几个人,独自回了院子。

    他也想知道,老头儿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抱着一种既期待又置身事外的复杂心情,坐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贾琮……琮!我的仙君大人啊!”在贾琮看不到的地方,宇文昔恍如大梦初醒一般,无声地如呓语般呢喃道。

    回宫的路上,老皇帝同今上同乘一辆马车,老仆袋子与景泉坐在驭者的位置上。即便是最近的护卫,离马车也有五丈左右的距离。

    “贾琮的事,您怎么看?”今上到底还是年轻些,率先开口了。今日之事让他心里有些乱,这种感觉还是当初夺嫡最紧张的时候有过。

    老皇帝看似在闭目养神,沉默了良久才睁开眼,注视着儿子,郑重道:“不要去惹怒他,不管你觉得自己有没有把握,都不要去惹怒他。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告诫。当然,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

    他的儿子他知道,老四向来习惯谋定后动,继位之后更习惯于掌控。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都是很好的品质。但,这指针对于他们能够理解的事务。

    虫娃娃身上有太多的不确定,老皇帝不一样儿子去犯险,更不希望跟那孩子反目成仇。他对贾琮的喜爱是一方面,摸不清对方的实力也是一方面,而更重要的是……那孩子在意的人和事太少了,而他们这些人却在意得太多。这种不平等,很显然会对他们造成重大损失。

    今上抿着嘴,朝天翻了翻眼睛。其实,他真的很想冲老头子翻白眼的。虽然那什么父亲、儿子、告诫什么的,他听着挺顺耳,但……

    “您认为,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皇位继承人,其实是个蠢货?到现在为止,贾琮对您,对咱们家,乃至对国朝都是有功的,我为何要去惹怒他?为了那什么虚无缥缈的仙道?我又没吃撑了!”朕不过是有点不甘心罢了,顶多就是再从小虫子手里挖点好东西,还能真对他如何不成?!咱虽是皇家,可也不会去恩将仇报啊!

    “你知道就好,这不是怕你犯糊涂嘛。好心当成驴肝肺!”老皇帝瞪眼,撇着嘴吐槽皇帝儿子,“还有,没见过你这么往脸上贴金的。谁告诉你,你是老子千挑万选出来的?老子当时是被你们烦得不行,自己的日子又不多了,才叫袋子捏了几个纸团,抓阄把你抓出来的。”

    他也不管今上黑下来的脸,语带嫌弃地道:“你是不知道,当时第一个抓的还不是你,不过那个纸团掉了找不到,又抓了一个才是你呢。想着你小子这张木头脸,老子本来还想换来着,可想着这也算天意,这才作罢呢!”说完还瞥了今上一眼,似乎在说便宜你小子了!

    车厢里静得吓人,今上的一张脸都已经看不出原色儿了,黑得锅底似的。呵呵……合着,他的上位史原来是这样的?!不生气,不生气,不跟他个老头子一般见识!

    “停车!”今上怒喝一声,也不等马车挺稳就跳下来,身形踉跄一下,甩袖子就走。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个屁!老子不干了,罢工,必须罢工!

    等今上走远,老仆袋子无奈地钻进车厢,给偷笑的主子奉了茶,劝道:“主子,皇上是个爱较真儿的性子,您总逗他作甚?老奴瞧着,皇上似乎气得不轻,再把身子气坏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把身子气坏了,那为了保命,他还是干脆退位好了。我这也是帮他磨练性子嘛,老四有事就爱憋在心里,喜欢在背地里作文章,这样不好。长此以往下去,不是为君之道。”

    看主子说得一本正经,他要是不笑得偷鸡似的,怕还有些说服力,老仆无奈地摇头。

    ☆、第047回 求助(补全)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贾琮没有等到老头儿父子俩丧心病狂,等来的只有一个跟前跟后的大尾巴狗。

    这宇文昔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整天正事不干,就跟在他屁股后面非要拜师。贾琮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都不愿意搭理他。可这没眼色的还不知道收敛,仙君大人痛快地赏了几块定身符,才算消停些。

    贾琮带着傻爹整日练功,大部分时候老皇帝也会来凑凑热闹。他既然愿意学,贾琮就教。只是远比不上对傻爹那样上心,老头儿能学多少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他们这边自成一统不说,荣宁二府却都不消停。

    宁国府那边,秦氏的病越发沉重了,把个贾珍急得抓心挠肝。成日里看什么都不顺眼,对丫鬟、小厮们更是动辄打骂,就连尤氏也没少被他迁怒。

    尤氏只冷眼看着,被骂了也不做声,甚至还会笑。次数多了,贾珍反倒不招惹她了,一则光骂不还口,他挺没意思的;二则就是尤氏那笑,笑得他浑身不得劲儿,索性离得远点,眼不见为净。

    好在那日冯紫英荐了一个张大夫,医术着实不错,开了方子给秦氏,倒有些效果。贾珍心中高兴,越发往秦氏跟前凑合了。因贾蓉不在家,尤氏又不理会他们,这一对公爹儿媳,私底下倒更像正经夫妻。

    宁国府的下人本就不是什么嘴严的,渐渐就传出些风声。尤氏见差不错了,表借故狠狠地发作了一批下人,卖的卖撵的撵,很是清除异己了一番。

    贾珍见状怕事情败露,还特意收敛了几日,却发觉尤氏根本没把那些流言放在心上,反而对他更加殷勤周到三分,连菜谱之类的小事都事必躬亲,登时就放下心来,越发地变本加厉了。

    对此,尤氏也只是冷笑一声,磕着瓜子冷眼看他作死。

    秦氏的病情见好,千里之外的扬州却有个人病入膏肓了。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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