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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炽烈如华,寒凉似雪 作者:凌羽璇

    第6节

    礼成之后,柳默然傻傻的乐了,反倒是被冷玄刃拉起来,为他擦净了双手,拉他到破木桌上做好。他紧了紧袖口里面藏着的碎玉,然后拿到桌面上:“你的,礼物,生日礼物。”

    然惊喜的接了过来:“你不是说没有礼物的吗?就知道你是骗我的,我过生日你怎么会不给我准备礼物呐。我没有想到你真的做到了,谢谢你,今天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然愉悦的语气渐渐低了起来:“对不起,可惜我没有礼物给你,不过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傻瓜。”刃低声的叹息:“你就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刃的记忆中是那个睁的大大的天真的眼眸,眼眸里盛满了好奇和惊喜。

    头又一阵一阵的刺痛,须涂山中再遇,沙漠里面的生死三天,承天帝国的一路探寻,刻意去查的他的身份,一切的一切都想起了。战场上的再遇就已经明了对方的身份,只是自己却阴差阳错的被石头砸的不记得了。冷玄刃狠狠地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流出血来,他却并不在意:“我都对他做了什么啊!”明明说好了的要守护他,明明说好了的找到他不在让他受伤害。到最后却还是自己伤他最深。自己当初不顾大臣反对,不顾国库空虚,不顾国家的休养生息,在刚刚平反了内战不久,就出兵攻打承天帝国不就是为了他嘛。

    他猛然站起,下了一种决心,握紧手里的两块半截的碎玉,喝道:“夜轩,备马,去遥城。”

    窗外黑影一闪夜轩领命而去。夜轩微微的摇了摇头,主子的事情谁清楚那,这两个人早已经连在一起不是。就知道这个外冷内热的夺命楼楼主最后还是得回去找那个人。

    第33章 三十二交易背后的阴谋

    遥城,正是此次谈判的地点。

    马车一路的颠簸,没有停留半刻。柳默然蜷在马车里,满是倦意,微闭着双眼,颤动的睫毛之下,是一片淡淡的青色。人心急,马车赶得也急。

    自那日从辅政王府出来,随行的人似乎是得了司马越嵘的命令,是一路的日夜急赶,除了正常的吃饭,生理需求,停车换马之外,连晚上也不曾休息的赶路。近日似乎更是变本加厉了。柳默然想着这样也好,事情已经拖得够久了,不知道父亲柳旭那边会急成什么样子,不知道新皇上柳承胤会不会借此一事为难父亲柳旭。父亲对自己有着这么高的期望,而如今事情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了救自己要失掉两座城池,这样值得吗?真的值得吗?真是没有脸再见父亲兄弟了。他柳默然的命那里会有这样的金贵。

    正想着,马车猛然停下,他一个不稳身体前倾了些,到现在为止,体内还中着软筋散的毒,使不上半丝力气。他微微稳了身子,掀起帘子向外看去,天色灰蒙蒙的,已近破晓,马车已经停在遥城的城池门口,现在并没有到开城门的时候,却因为这次特殊的交换,城门上上下下占满了士兵,一个个金匮铁甲,为首的是那个无论何时都淡然处之的柳锦安。在柳默然的印象里,柳锦安也一直都是书生形象,文质彬彬,却不想今日一见,铁甲加身,整装坐于马上,眉目间尽是英气逼人,分明是一个少年将军景象。之前在出发到这里的路上,就已经知道弟弟柳锦安接下副将军之位,虽有所准备,还是略微的惊讶了一下。

    他放下了马车的帘子。不久熟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是柳锦安的声音:“前方何人?可是顺辉帝国的使臣?”

    “速开城门,我们正是交接城池,送还荣王世子的。文书在此。”傲气而高昂的声音在马车的附近响起,柳默然记得这个声音,是司马越嵘的一个得力的手下。

    外面稀稀落落的有人在说话,似乎是在验证文书的真伪。不一会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光亮一下子照进来,他蜷着的身体被人用力的拉了起来,推搡着往前走。他立于马下仰头便看见了骑在马上的弟弟柳锦安,柳锦安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他。他微微错开了眼神,‘遥城’两个大字映入眼帘,记得几个月之前进入遥城的时候,是以一个将军的身份,满怀着光辉的进入,却不想再次进入遥城时,却是以这种被交换的人质的状态出现。遥城,作为交换的城池之一,马上就要遥遥无期的成为敌国的城池了。

    柳默然被推搡着进了城门,被人带进了城中的一座普通小院,却意外的见到了莹儿。当年他在宫中的时候,那个一直真心照顾他的宫女。莹儿泪眼婆娑的拉着他坐下,为他上下打理,一语不发,一如从前他儿时闯了祸一般。在柳默然看不见的地方,莹儿偷偷的回头避开他擦了擦眼角。

    柳默然很卷很卷,慢慢的闭上眼睛,安心的睡了,任她打理自己。睡梦中一直也不是很安稳,很多片段一点一点的涌上心头,红色的分不清是火还是血。

    待醒来的时候,也一直没有看见柳锦安,想是在办理城池交接的手续,这座城池,承天帝国的兵士已经退的差不多了,顺辉帝国陆续的有人进行交接,柳锦安身边的人可靠地人也并不多。

    他沉默半晌,像是想起什么了似得问着莹儿:“父亲呐?”长久不开口,这一开口却伴着沙哑。

    莹儿听闻,一慌,迅速挂上一个僵硬的笑容反转移话题问道:“大世子是饿了吧!我去拿些粥来。”说着逃也似的转身要走。

    柳默然直觉着是出事情了,上前一把抓住莹儿,语气焦急道:“到底怎么了?”莹儿先是摇头,摇出了眼泪,然后便是低着头,一语不发。

    柳默然见此情景不在问她,绕过她,转身就走,出了院子,走上了街道,莹儿在后面焦急的喊他,他也不理采。外面一直阴着天,沉闷闷的压得人难受。

    他要去找柳锦安,他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路上很空旷少有人,他也没有注意这些异样,耳边却听到这样的话:“听说了吗?今天是遥城交接的日子,我们马上就要成为顺辉帝国的子民了,听说很逗人都背井离乡不想成为顺辉帝国的人,去了承天帝国的其他的城市。好像是今天年轻的新皇上发怒,要把军功赫赫的荣王柳旭斩首,就在大广场。”

    “你们不知道,听说交换城池换人质,是老荣王私下里做的决定,皇上压根没有同意。好像那个人质是荣王的大世子,说是出兵不利来着,可我觉得是勾结了外人。”

    “嘘嘘,怪不得,小点声。”

    柳默然闻之身形一僵,耳朵里只有荣王,斩首,大广场,这几个字。他提了一口,凝尽全身的力量,便向大广场跑去。

    远远的就看见在大广场的中间设置了一个木台,木台上白色囚衣异常显眼,一个年老的人跪在地上,腰杆挺的笔直,如此熟悉的身形柳默然怎么会不熟悉,正是老荣王柳旭。柳旭旁边站着面目狰狞一身红衣的刽子手正等着行刑人下令行刑。木台之下是被人缚着不得行动的柳锦安。柳锦安咬紧牙关,不吭一声,面色惨白的注视着木台之上的老父亲坚实的背影。

    刽子手手起刀落像是慢动作一样,出现在柳默然的眼前,他似乎看见铁骨铮铮的老荣王柳旭回头冲着他的方向微笑,然后便是一片红色的雾气蒙蒙的充斥整个视野,老荣王的头在地下滚了两滚停住,眼睛没有闭上,血腥味充斥鼻尖。

    “不。”绝望的喊出,奔跑而至,欲上前,却被两旁的士兵架住,挣扎不开。

    “你个家国败类,来人绑了。”说话之人声音粗狂,又指着受到桎梏的柳锦安:“你是何居心?庇护国家罪人,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柳默然闻言看向先前的执刑之人,现在的指责之人,这人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蒋胜武。柳锦安显然也是看见了柳默然,连忙冲着柳默然的方向大声喝道:“你走啊,谁让你来的。”边说边用力挣脱,制住他的士兵没有防备,一时脱了手。

    柳锦安恢复自由,一时冲向柳默然猛地推他,对他道:“大哥,你走,别让父亲死不瞑目。去平谷在也不要回来了。”柳默然却不动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尸首。就这一会的功夫蒋胜武手下的人就把二人团团围住,柳锦安一见便拉柳默然在身后护住。

    蒋胜武很气愤,为了眼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失掉了两座城池,心里十分的不忿,更何况曾经二人就有过隔阂,这次说什么也要抓住柳默然回去给皇上柳承胤复命,当下下了命令,就要抓人。

    平时温温柔柔的柳锦安也不是省事的,一边护着柳默然一边打了起来,柳默然双眼怒目而睁,嘴角咬出血来,清醒了头脑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当下动作麻利的自腰间抽出不离身的缚魂百炼索,也加入了战团,直奔刽子手而去。刽子手一身的肥肉,只是力气大写长相凶猛些,那里是柳默然的对手,不过两招便被缚魂百炼索缠住,几个呼吸之间没了性命。

    柳默然的眼神冰冷,落在了蒋胜武的身上,蒋胜武很是好战,一见这个,立时激起内心里的战斗欲望,摩拳擦掌,抽刀翻身而来。看着二人颤抖一处柳锦安越发的着急,他想着必须要把大哥柳默然送走,完成父亲柳旭的遗愿。可如今这般如何抽的了身。

    正是危急时刻,远处马蹄声传来,将军苏泽不远千里赶来,喝道:“都给我住手。蒋胜武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蛋给我住手。”

    那边早已经打红了眼睛那里是听他说住手就能住手的,苏泽也是武艺高强,硬生生的格挡住蒋胜武,将战在一处的两个人分开。周围的士兵闻声都住了手,柳锦安眼睛闪出一丝光亮,看着苏泽。苏泽扫了一眼柳锦安眼神里的意思是让人安心。他回首狠狠一推挡在身前的兵器,硬生生的把蒋胜武推得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便开骂:“你个混蛋,忘恩负义。当初没有我的提拔,能有你的今天,算是我瞎了我的眼睛。”

    “大哥。”蒋胜武上前一步,叫苏泽大哥。

    “我呸,你既然已经是别人的走狗,就已经和我苏泽没有半点关系。我苏泽受不起你叫我一声大哥。”苏泽满脸的厌恶,真是恨铁不成钢。

    蒋胜武被这话激的脸是又红又绿,煞是好看,他大喝:“好,苏泽,你别后悔,今天这里只有官职,没有兄弟。你把人交出来,我放你走。”

    苏泽冷笑:“都日不见,你智商是越发的低了,交什么人交人。看清楚情形,到是你,马上带你的人离开我放你一马。我的人可都在暗处伏击,一个不小心你的脑袋可就得交代在这里。”

    “你眼瞎了咋的,没看见啊,他和他,一个是家国败类勾结外敌,一个是包庇罪犯,知情不报的。”蒋胜武指着柳默然和柳锦安喝道。

    苏泽厌烦的拍掉他的手:“指什么指,青天白日的,我只看见良家百姓和堂堂荣王府的二世子,当今的大将军柳锦安。可没看见你说的什么罪犯。诬陷当朝大臣,你该当何罪?要知道二世子身份尊贵,流着皇家血脉,是尔等侮辱的了的吗?”

    蒋胜武本就是没脑子的直肠子,被苏泽这么一说,一时哑口无言,只是指着苏泽:“你,你”你了半天。

    苏泽上前一步,喝道:“还不撤兵!”蒋胜武也知道情势不妙,当下将大刀摔在木板之上,恨恨的带兵离去。

    第34章 三十三破镜安能重圆

    柳默然直直的踏上木台,不顾此时情况的紧急,眼里除了木台之上的尸身再无其他。他双手捧上柳旭的头颅,颤抖的伸出手掌扣在柳旭的额头上向下滑动,企图闭上那尚未曾瞑目的双眼。他勉强的将身首异处的尸身拼凑在一起,紧紧的抱着,指节抓的泛白。

    柳锦安站在柳默然的五步之遥,看着这样的失魂落魄的大哥,再也没能忍住,他缓缓上前走去,眼神注视着身首异处的老父亲,伸出一只手握紧柳默然的肩膀,缓缓道:“大哥,父亲已经去了,让他走好。”

    柳默然纹丝不动,似乎耳中再也听不见声音,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事物,整个人将自己生生的封闭了。柳锦安用力的晃动柳默然,大声道:“柳默然,你给我清醒清醒,父亲是为什么死的,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他是为了你,他要你平平安安的,在不走就走不了了。不要上父亲白白的牺牲性命!你要是柳家的人就给我振作起来。”

    柳默然无神的双目渐渐有了焦距,眼中尽是狠戾,骇了柳锦安一跳。天空阴云密布,不多会便是黑云压城之势,苏泽站在一旁,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四周稀稀落落有可疑的人探头探脑,无意中触到苏泽的目光便缩回视线。苏泽上前,在二人近身处道:“情况不妙的赶快走。”说时迟,那时快,大雨瓢泼已经倾盆而下。柳锦安上前拉了拉柳默然,柳默然的手松了一松:“不能让父亲在这里,得带他走。”

    “大世子,苏泽不才,定当处理好老荣王的后事。”苏泽上前也作势要拉柳默然,眼神却十分凌厉的注视着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危险之处。今日的柳默然他保定了,想当初十年前的一场大火,他就没能救出在火海之中的大世子柳默然,如今便是拼死也绝对不允许别人伤他。

    倾盆的大雨拼命的下,很快就浇湿了三人的衣襟,远处马蹄声急促而有节奏的传来,登时让三人紧张起来。黑衣铁面袖子边上绣着金线,那马正是一身血红色的赤丹。夺命楼楼主铁面冷玄刃当下勒马,赤丹嘶鸣一声,顿时刹车止步。苏泽向前跨出一步,拉开手中兵刃,护在二人之前,做出防御的姿态。

    冷玄刃的脚步踏在积水的地上,一步一声,沉重却也坚定,柳默然就像是没有看见他一般,只是又一次的抱紧了老荣王柳旭,怕他会冷一般。雨水顺着发梢淌下。

    “站住!再走一步别怪我不留情面。”苏泽手中的兵刃发出铮铮的声响,发出气势就像是警告一般。冷玄刃无视他,只道:“我要带柳默然走。”

    “你休想!除非踏过我的尸首。”苏泽似是怒了:“你害的我们承天帝国还不够吗?若不是你事情怎么会到了如今的地步,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失去国土,一生战功赫赫的老荣王又怎么会如此惨烈。”

    冷玄刃不以为意,一步一步沉稳有力的踏出。苏泽见此登时,提刀上前,毫不留情,直冲冷玄刃面门而去。兵刃交接声嘈嘈急促传来,柳默然猛然抬首,目光犀利直射黑衣冷玄刃,眼中怒火滔天,直射人心。这一刻的柳默然是恨着冷玄刃的。他恨着他,怎么能不恨,冷玄刃让他成为无家可归之徒,成为国家的叛徒。他放下手中的尸骨,抽出缚魂百炼索,冲了出去,直奔短兵相接的二人,其速度之快让柳锦安无从阻拦。苏泽身上被大力一推,便退出了战斗,看到缠斗的二人,便再也无处插入。

    柳默然的招式步步凌厉,处处杀招,冷玄刃并不反击只是躲闪,不大一会身上就出了四五处的血口。

    在大雨滂沱之中,远处稀稀落落人声渐进,若是常人定是听不出的,可此刻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在武学中有所造诣,最为处事最为心细,遇事最为淡定的柳锦安耳尖微动,最先察觉不妥,当下喝道:“住手。”一边冲上前去,意图分开两人,奈何无处插足。他这样一喊,苏泽也发现了问题,知道这样斗下去不是办法。

    却听冷玄刃对柳默然道:“我知道我伤你甚深,你冷静先离开这里,我冷玄刃任你处置。”柳默然似乎是狠了心了,不为所动。冷玄刃手中不停却是对着柳锦安道:“柳锦安,没有时间了,你也知道若是你哥哥被他们抓住下场会是什么,把他交给我,我保他平安,送他回平谷。”

    深思来这件事,并怨不得冷玄刃,新皇柳承胤思虑猜疑之心慎重,皇上要除掉根深树大的荣王府,便无人能救得;皇上要除掉自家哥哥柳默然,边总会找到理由。冷玄刃出兵攻打承天帝国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结果。归根到底,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皇上要除去荣王府的一个借口,大家都是棋子。着一些列的思绪,实际上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柳锦安看的透彻,又想到那日,那个身披袈裟,诚心礼佛,面善的老和尚,背对着他离去时说的深不可测的神秘的话,便做了决定。柳锦安冲着桑泽打了眼色,苏泽虽是疑惑却也是配合着他偷袭了柳默然,并桎梏住了他。柳默然只是挣了两挣,见挣不开,制住他的又是柳锦安便不再动,只是眼神直愣愣的看着雨幕之外,倔强的不肯看眼前的人。

    柳锦安转过他的双肩:“报仇有我,真正的仇人,早晚有一天,我会血刃,还得老父一生清白,还我们荣王府荣耀光辉。你不是荣王府中的嫡系血脉,这事情与你没有关系,听清楚了吗?给我回到平谷,这是所有人的愿望。”

    听闻此言柳默然的眼狠狠一缩,他不承认他,柳锦安不承认柳默然,不承认柳默然与荣王府的关系,他想反驳却说不出半句,的确老荣王柳旭并不是他的生身父亲,他不属于荣王府,甚至那个要他性命的皇上柳承胤和他血脉同源,他想要报仇都没有一个合理的名目。让他如何报仇?难不成要杀掉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办得到吗?他如何能为老荣王报仇?

    柳默然痛急反笑,声音嘶哑无力。

    柳锦安对着冷玄刃问道:“我能够信任你吗?”

    “你只能信我。”冷玄刃侧耳听了听越来越近的声音,眼神坚定似乎在博得柳锦安的认可道。

    “我信你一次。因为芥弘大师,我信你一次。”柳锦安自然知道在也拖不得了:“大哥拜托你了。”说完抱拳一礼。松拳反手对着柳默然的脖颈便是一击。柳默然身体一软既要瘫倒,冷玄刃上前伸手一捞接住了他在的怀里。

    赤丹有灵,早已在旁等候多时,冷玄刃将柳默然禁锢在怀中,翻身上马,不一会消失在雨雾中。

    不多会,雨幕中黑压压的人若隐若现,若非踏在水坑中发出声响,还真是不易被察觉。柳锦安镇定如常,踏上木台,收敛尸骨,一如看不见异常一般。苏泽在旁意欲出声,柳锦安只是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安静。

    然后只是一如平时般吩咐苏泽:“照看好荣王。”

    苏泽道了声诺,接过尸骨。

    柳锦安站直,一步一步的踏下木台,对着黑压压的人群道:“怎么,人已逝去,难道还不让入土为安吗?老荣王柳旭就算横尸在此,再怎么说也是当今圣上的叔叔,再怎么说也是出战多年,战绩不败的大将军。将军之威,至今无人敢比。怎么你们谁敢尝试一下冒犯军威的后果。”

    柳锦安正义言辞,步步平稳的往前走进入了包围圈,一时间竟无人敢挡,仅仅是将二人围在正中,随着二位的移步而移步。

    柳锦安做出一个禀明圣上的手势:“我柳锦安今日即进宫面圣,死者已矣,一切由圣上定夺。”

    第35章 三十四以牌为媒,以命相交

    暮色渐进,马车行走半刻不曾停,在沙石小路上扬起一片灰尘。双眸清亮,举止优雅的姑娘,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峨眉微颦,却不带半丝愁绪之感,声音清淡带着说不出的甜美,如一丝清泉:“这样不行,不能再赶路了,他在发高烧。”柳默然本来心情就焦灼,长期中了软筋散,药性未化开就强行使用内力战斗,借着那场大雨为由头,这病就一发的不可收拾了。

    马车外赶车的人一身的黑衣草帽,没有带着平日里的铁面具,袖口也无半丝金线,想是为了掩饰身份,半响后道:“等进了凡檀城,躲过城门处的搜查,就住客栈歇息下,在坚持一下。”

    紫竹在马车里翻了白眼,想着对方看不见,才有作罢道:“他情况很糟糕,你自己看着办!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有些事情做过了可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马车行至城门将近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城门处守着的兵士,一个个盘查的很严,虽已将近黄昏,排队等候入城的人还是排了很长的队伍。到了他们这里,为首的士兵问:“车内何人?把车帘打开。”

    冷玄刃的声音很冷:“车内是我家小姐,近日得了风寒,见不得风。”

    “管是不是你家小姐的,打开,打开,上头有命令,正在查人,你要是不打开,你就是窝藏疑犯。要是疑犯近了凡檀城,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为首的兵士很不耐烦。

    冷玄刃自怀里掏出银子,以袖口为掩饰,递给为首的官兵,为首的官兵摸清了银两,嘴一咧乐了,缓了语气又道:“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开开帘子,看一眼,要真是你家小姐,也不怕看这一眼吧!”

    冷玄刃侧开身子,为首的兵士拿剑挑开了帘子,就见一个姑娘,衣衫略有不整,一头黑发如破布般披散在两侧,双目紧闭,脸颊泛红,正是犯了热症的表现,却有着一股静子般的美丽。那病美人的旁边正跪坐着一位侍女,面带愁容的照顾自家的小姐,并故意用身体挡住了大半的□□,怕春光外泄,亵渎了自家小姐一般。

    兵士们那里见过这样的美色,登时愣在当场,冷玄刃的脸色一黑,当下合起帘子,声音更冷了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那些兵士回过神来,满口道:“可以了,可以了。”冷玄刃一眼都不屑多看,直接驾着马车过了城门,找了处客栈,住下。

    收拾妥当,找了郎中给柳默然看过病,开过药之后,知道他没有大碍之后,冷玄刃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紫竹拿着熬好的药碗上来,状似不经意道:“又是凡檀城,凡檀城不远就是昭鲁寺,没想到只隔了数月,我竟又回到了这里,还是和你们两个。命运有时候挺捉弄人的。”

    紫竹搅着药碗里的药,放在一旁,顺手扶起还昏睡着的柳默然靠在床榻边上。

    紫竹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却勾起了冷玄刃的回忆,就在她以为这样的对话会在冷玄刃的沉默中泯灭的时候,冷玄刃深深的叹息道:“过了凡檀城不远就是陵洲了,到了陵洲就是到了平谷。不知道到了平谷”

    紫竹专心的喂着柳默然汤药,却不想柳默然紧咬着牙关,喂了一勺进去,洒了一勺出来,也就没有意外没有看见冷玄刃说出平谷时的那种表情,近似是一种担忧。冷玄刃扭头看见了,单手接过药碗:“你这样,不行,我来。”紫竹侧身让过,冷玄刃坐在柳默然的身侧,一手扶住柳默然往下滑的身子,一只手抬起药碗,张嘴就喝,然后缓缓俯身,贴上眼前双眸紧闭的人的唇。

    那人似乎是很不舒服,闷闷的哼了两声,眼睫毛不安的颤动,可好在是把药喝进去了:“明明是那么讨厌吃药的人,可是每次清醒的时候,喝药喝的都很干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这样的无助。”

    她并不是很诧异冷玄刃的喂药方式,只是很平静的看着,是这么的自然,就像是千百年以来就是这样一般。紫竹想着这麽深沉的思念,埋在血肉里无处宣泄,是多么压抑的痛苦,才迫使这个像钢铁一般坚毅的男子能对自己吐露心声。这样的爱语,只有喧注于口,才能感觉到时真实存在的,那样温柔的语调,那样像春水化开般的眼神,只有对着柳默然的时候才会表现的出来。紫竹上前一步接下药碗,将屋子的空间留给独处的二人,退出屋子,关门的那一刻看见了冷玄刃正怜惜的抚摸眼前人的额头,直至发尾,不肯离手。

    冷玄刃自怀里掏出一个事物,淡蓝色的流苏上面挂着半块碎玉,正是柳默然当初留在辅政王府的那半块碎玉,他将这玉重新的挂在柳默然的腰间,小心放好。又自怀中掏出一块完整的玉牌来,这玉牌摊在手心让人诧异,正是二人九死一生从须涂山中拿到的代表着权利的紫玉牌。冷玄刃伏在柳默然的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紫玉牌我放在你身上,你收好,不管你远不原谅我,请记住,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离不弃。”

    柳默然清醒的时候,并不在像以前那般的多话,只是静静的坐着,这般的安静,将存在感降至最低,他是明白的,冷玄刃有错吗?没错,作为敌国的辅政王,开拓疆土有错吗?若不是命运阴差阳错,甚至冷玄刃本身就应当是承天帝国的国君,若不是命运阴差阳错,冷玄刃不会成为质子,他也不会认识他,终其一生两个人都不会有交集。更何况冷玄刃所攻打的承天帝国是害他受众般苦难的国家,他打小就发誓报仇的国家。所以冷玄刃没有错,可是柳默然就是无法原谅他,在路上奔逃的这些日子,让柳默然恨不起冷玄刃,可也无法原谅他,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越在意一个人就越是无法轻易原谅一个人吧!

    无家可归,被同父异母的柳承胤恨着,养父柳旭身死不得善终,荣王府的破败,仅靠着柳锦安的苦苦支撑,这些本不是柳默然想要看到的,柳默然错了吗?他也没有错,只不过他的本心是想要尽为人子女的责任,在有生之年对亲生父亲好些,尽自己所能让那个不称职的父亲,一心担心着他的养父和师傅关系能够缓和。他不想让师父陶山人在恨着那个不称职的父亲柳耀,恨着柳家人,陶复行的不知生死,真的已经发生无可挽救,亲人不该因此就这样仇恨一辈子。

    门外的官兵已经开始一家接着一家的搜查客栈,饭馆,很多可疑的人都被抓走了,这里不再安全了,冷玄刃探出身子闪身进屋:“然,我们得走了。”语气很是无奈,他知道柳默然不会理他,可依旧想要和他说话。紫竹走过,直接将手覆在柳默然的额头上:“烧已经退了,可以走了。”柳默然这才站起身,推开在额上的手,递给紫竹一个安心的眼神,径自收了东西。他本不是让人操心的人。

    躲过巡查的官兵,重新套上马车,悄然离开,走上一个隐蔽的小路直接踏上去陵洲平谷的路途。

    零星几点的紫薇花朵一点一点的出现到视野里,不知不觉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变成了满山遍野铺天盖地的紫薇花朵烂漫的颜色。紫薇花现,平谷至。

    “停车。”一路上不曾主动说话的柳默然,开了金口,冷玄刃当然是有求必应,立时停了车子。柳默然毫不犹豫的下了马车,往花丛深处走去,紫竹冷玄刃二人不明所以,只好弃了马车跟上,柳默然一个人在前面越走越快,在有三颗桃树的拐角处一个闪身,便不见了人影。

    二人追去,四下里寻不到人影,沿着前面的路往前走,走了许久才发现,又走到原点的有三颗桃树的拐角,不是鬼打墙,就是被人布了局的路,除了原路返回似乎没有别的办法,紫竹苦笑:“你看,这下可好了,把我们甩开了,他自己走了。现在已经进入了平谷的地界,他熟门熟路,肯定不会有危险的。现在摆在面前有两条路,其一进平谷,见他的师傅,见他,把事情说清楚。这其二,就是调转马头,回顺辉帝国,你做你的辅政王,我带着我妹妹夜袭回老家。”

    冷玄刃的手握成拳,以小臂击树,震得桃花朵朵掉落,这是桃花阵,若没有错,这里应当是进入平谷的另一处入口。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平谷整个是被一个清河环绕,说白了平谷就是一个岛屿。过了岛屿是桃花迷林,穿过迷林才算是进了岛屿。

    “按原路折返,上马,去平谷。”

    紫竹似乎早就猜到了,也有所准备,只是笑笑不语。

    二人又赶了不远的路,便见到铁索桥。踏上铁索桥,跨过环河,便进入了一个叫做平谷的小岛屿中。环岛一圈有余的是自由生长的桃树,和之前看见的三棵桃树是同一品种。这种树在这里全年盛开,粉红色的花瓣随风舞动,让人远远的看去很是神往,殊不知一旦踏入若不知解法,就会永远的迷失。

    冷玄刃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踏入了桃花迷林,紫竹也只是笑笑,就亦步亦趋的紧紧跟着冷玄刃,走入迷林之中,初行几步并无章法,待到后期,时间已经过了许久桃林之中却依旧是进去时的时间,阳光依旧很足,是上午,太阳不曾移动一下,有些心急,看了看阳光,又看了看桃花迷林,定了定心,便闭上眼睛,心无旁骛的背起了九宫八卦的阵法,脚下也慢悠悠的按照口中的法诀行走,紫竹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不曾踏错,不多时便走出了桃花迷林。

    第36章 三十五考验?等待?耐心?

    迷林的出口是一片淡蓝色的紫薇花丛,花丛的广袤一望无际,引得紫竹惊讶的轻叹,在幽静的泉潭不远就是整齐的几座矮房,院落。外面的天色竟是初亮,天边的启明星早已经升起许久,鸡鸣已过三遍。

    矮房处的窗口有一丝如黄豆般大小的光亮,在摇曳着,二人在房舍门前站定,冷玄刃看了看天色,没有半点前去敲门的意思。窗里面的人影却动了,很快有一个白发老者,出现在门口,伸手一指:“就你,夺命楼楼主铁面,顺辉帝国辅政王冷玄刃?闯老朽这桃花迷林想干什么?还真是后生可畏,虽然用时久了些,可也算是闯了出来。”

    “前辈,让我见见柳默然。”

    “就你,凭什么。不可能,你害的我徒儿好苦。”陵洲陶山人突然发难,伸出两根指头直冲冷玄刃的双眼而去。冷玄刃并不闪躲,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若是前辈要了我这双眼睛,让我见柳默然一面,也心甘情缘。”

    陶山人收回了手指,就像没哟出过手一般:“你到是有点胆色。”说完背过身去:“这里没有人欢迎你,走吧!”

    “若是前辈不同意,我冷玄刃今日就不会走。”

    陶山人压根不理径自走了,紫竹到是随遇而安的找了处石头坐下了。

    “哟,美女啊!”树上倒挂下来的阴影吓了紫竹一跳,紫竹起身退后好几步,眉头一挑才看清树上倒挂的不是一直蝙蝠,而是一个俊秀的青年,那个俊秀的青年一个漂亮的翻身,自树上翻了下来,对着紫竹做了一楫:“姑娘好生美貌,出现在这等荒山野岭莫不是在等小生?”

    紫竹洋装生气,板起脸来怒道:“你是谁?这般的没脸没皮。”

    “哟,姐姐这是生气了。”他见紫竹脸色不好看也不再闹,却正色道:“姑娘可是紫竹,在下宇文逐,是柳默然的师弟。诶,这么说话可真累,若是姑娘不在意,我称呼姑娘紫竹,你就叫我宇文逐就好。”

    紫竹微微颔首,却见一个身影插了过来,真是冷玄刃:“你师兄,可还好。”

    宇文逐翻了白眼,也不搭理他,绕过冷玄刃对着紫竹傻傻的笑:“我师兄和我说起了你,多亏紫竹在旁细心照料,也没能和你说谢谢,还把你丢在桃花迷林之外,不好意思来见你,特地托我来谢谢你,紫竹没地方休息吧,别跟着他了,跟着他倒霉,跟着我走吧,去客房稍作休息。”宇文逐用眼睛斜了斜冷玄刃,拉了紫竹就要走。紫竹也不矫情,只笑笑就要跟着宇文逐走。可是冷玄刃却横在二人身前,夺命楼楼主什么时候收到过这种待遇,一天之内遭到多人冷眼。

    宇文逐翻了翻白眼,不屑的翘着嘴角,咬牙道:“哎哎,看在师兄的份上,给你支一招,我师父可是一个犟脾气,要想说动他,你得做好长期战斗的打算。”他随手一指:“这山上有的是树,你要是有毅力呐,就随便找个地方搭个房子,在这里长期抗战,有个一两年师傅他老人家备不住也就同意让你见师兄了。哦,对了,除了桃树和紫薇花不能动,其他的随便坎。”

    “多谢。”冷玄刃道了句谢,侧身让路,看着宇文逐慢慢消失在晨光中的背影,却没有看见宇文逐眼里的狡黠的流光和让人恶寒的微笑。

    “明明有客房,你却让冷玄刃盖房子,你故意折腾他,给柳默然出气对不对。”宇文逐听着紫竹突然冒出来的话,嘴角的笑僵硬了一下:“这都被你猜出来,果然是美女。不过你可小点声啊姑奶奶,被他听见了就看不着好戏了。”

    “他早晚会猜的出,不过他自觉的亏欠柳默然,就是让他盖房子,他也不会说什么。”这话说完,眼中分明是和宇文逐眼中相同的光芒。

    “今天就先算了,从明天开始,白天在祠堂里抄写族规,晚上面壁思过。每天还得至少腾出两个时辰练功。”陶山人狠狠拍了他的肩膀:“你出谷的时候是什么身体,这才多久,就成了这样,你还好意思回来。你出谷的时候答应我什么都忘记了是不是。”陶山人眼神烁烁的看着柳默然,柳默然垂着头,捡起一边的戒尺递给师傅。

    陶山人拿过却没有要打的意思:“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无法更改,想开些,从此以后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平谷,守着这紫薇家族。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柳默然显然对师傅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有些诧异,抬头看见师傅板直的背影,健硕的脚步,听见并不真实的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又有些明白了。

    祠堂中香火依旧是日日夜夜不断,石刻的赤脚的男子的雕像,被擦得一尘不染,连脚下踏着七彩的浮云,都闪着五色的光芒,一手拿着宝剑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拿着一朵紫薇花朵微微前送,面目祥和。柳默然跪在下面抬头,对着石像微笑。

    外面声音很嘈杂,伐木的声音很响亮,柳默然虽然抬头看着眼前的神像,手边是抄了一遍又一遍的家规,可是心就是静不下来,耳边的声音太过吵闹了。“宇文逐。”柳默然尝试着叫出声音来,果不其然,宇文逐就在不远回道:“干啥?师兄,才几时不见就想我了。”一抬首就看见了宇文逐不屑的翘着嘴角,翻着眼睛。

    “别贫,外面在做什么?怎么那么的吵?”柳默然作势就要去探查。

    宇文逐脸色一变,马上陪着笑脸道:“别别,师兄,你可别忘这是在受罚,要是被师傅知道了,又该罚你了。外面没什么,可能是师傅看着房子下雨漏水,想着要翻新,对修房子。你就别去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啊。”

    柳默然狐疑的看着他就又跪了下来:“声音太吵,我静不下心。听说你最近和紫竹走的很近?”

    “你听谁说的啊,我去看看师傅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啊。”说完也不等和柳默然反应,就径自逃也似的离去了。

    宇文逐狠狠的瞪了两眼冷玄刃,上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不一会柳默然在祠堂里就听不见太大的响动了。柳默然忍不住勾起嘴角,知道是宇文逐背后做了小动作。不意外的想起了那个面孔冷硬的人,他知道他在外面正在建房子,知道师傅和宇文逐都不提起那个人,是怕他伤心。柳默然的确也是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见他,那个人是真心的想挽过。

    他们二人也都远远的看见过,却默契的谁都没有想到要上前交流,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来改变的。而他知道有些东西也的确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晚上思过的时候,冷玄刃的房子已经建好,远远的可以看见房子里的光亮,柳默然舒展舒展身体,整理身上的衣襟,跪得久了,腿麻了,衣襟也有些不整齐,手却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掏出一看才知道,是那个紫玉牌,他伸开五指将紫玉牌握拢:“这东西,有朝一日得还给他。”

    有外力伸手要拿走紫玉牌,柳默然换了个角度使了巧力,收起紫玉牌,那人没有得逞。抬头就看见宇文逐一脸憋屈的被欺负的样子:“什么吗?有好东西都不给师弟看。枉费我事事想着师兄你了。”

    “这不是你能看的。”柳默然收好那个东西。

    “哎哎,这是什么啊?这么神秘,你师弟我可就要走了,连这么个小要求都不满足我,我还想要个临别礼物呐。”宇文逐说着想要伸手探查。

    “别闹,你要走了?去哪里?”柳默然旋身化过他的攻击,顺便抽出空来问道。

    “听说一个什么山里有了那个人的消息,师傅叫我去看看。好像是叫雾隐山。”

    “当真。”柳默然紧了紧眉毛问道。

    “你别急,这种事情老有,那一次不是无功而返。估计这一次这个消息也不靠谱。”宇文逐说的毫不在意外加风轻云淡,让柳默然又一次小小的失望了:“说的也对。不会找到的。你是和我告别的?”

    “对啊。”宇文逐一愣,翻了翻眼睛:“不然你以为那。哎哎,只可惜要和亲亲美女紫竹分开了。”

    “那你路上小心,时不时拿着青鸟传些书信。”柳默然还想嘱咐些什么。却见宇文逐翻了翻眼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哎哎,知道了知道了,我连夜就走,没工夫听你嘱咐,师傅已经嘱咐过了,你就好好听师傅的话好好面壁练功吧!别看师傅不出谷,可是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第37章 三十六宇文逐?危险?

    推开窗子,早上的晨露还是很湿润寒凉的,院子里面的植物叶片上一滴一滴的凝着水珠,柳公子推开房间的窗子,向外眺望,没有意外的看见不远处的小院子里,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已经晨起开始了每日的劳作,那挽着袖口修剪树枝的白发老者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子正提着水壶在浇水,这二人正是陵洲陶山人和紫竹。

    这些日子处来,说奇怪也奇怪,明明年龄差距那么大,爱好秉性各不相同,性格习惯也迥异的二人竟然成为了忘年之交,相谈甚欢。一个教一个学,无论在种植上还是在养生上紫竹都兴趣盎然,而陶山人竟一反平时的严厉,竟也有些为老不尊之意。想必这平谷平时少见生人,陶山人留在谷中多年也是孤寂,好不容易见了一个慧骨颇深的,又恰好合了他的脾性,就有意要收紫竹为关门弟子,将毕生所参悟的养生之道,农业之学教予紫竹。

    只是这陶山人对冷玄刃的态度就奇怪的很了。从第一次相见时对冷玄刃的敌意加杀气,到后来的不待见,而且一直明里暗里的阻碍着冷玄刃去见柳默然。冷玄刃也不恼,也不急躁,每天天不亮就悄悄的提水将陶山人院子里的水缸装满水,又每日将柴劈好,放好。陶山人见了知道也不拆穿只是渐渐的接受了冷玄刃,变成了对冷玄刃是视若不见的态度。冷玄刃得了机会去过祠堂,也看见了祠堂正中供奉的石像,初次看见那个石像冷玄刃也小小的惊愕一番,但是面上脸色依旧冷峻,只是眼皮跳了两跳。柳默然思过,抄祖训,他就在房头外面看着,柳默然并不理他可好在也没有赶他走。柳默然练功,冷玄刃就在旁边陪着,渐渐的也看出门道,柳默然所练的功夫的确和常人不同,是不曾见过的奇门异功。这种功夫也不怕旁人偷学了去,因为非紫薇血脉者无法习得。陶山人暗中似是提点他般,偶尔一两句话语竟也蕴含哲理,平时上山走路,用的也是缩地成寸的妙法,冷玄刃在旁看着,虽不知法门,武功却也是大有精进。

    柳默然的处罚已经告一段落,师傅陶山人一经默许他不用在抄写族规祖训,但是却要一天三次去祠堂上香跪拜,早上晨起练功,他轻轻笑了,觉得若是天天这样也是不错,最起码身心皆是放松的。冷玄刃的房子是建在泉水的旁边的。柳默然别开眼睛顺着窗外的另外一个方向望去,毫不意外的看见冷玄刃正坐在泉水认真的钓鱼。钓鱼,柳默然黑线,该不会昨天晚上吃的鱼也是他钓的?柳默然只不过是随口夸了两句这鱼很好吃,冷玄刃今天就接着钓鱼?

    一只青鸟自谷外飞来,没有惊动任何人,鸟儿扑棱着翅膀,掉下一根羽毛,飞到柳默然的窗前。柳默然伸出胳膊,鸟儿却没有像平时一样的准确的落到胳膊上而是直直的撞向柳默然,一头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柳默然眼急手快的接过青鸟,小心翼翼的抚着它的羽毛,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只青鸟正是宇文逐身上带着传递信息的青鸟。柳默然小心翼翼的拿下青鸟腿上绑着的书信,那是用红色的血迹写成的求救信。

    柳默然带着血迹书写的信件,去见了师傅。二人进了屋子,柳默然双手奉上书信交予师傅,只道:“请师父允许我出谷,待我救回师弟,保证老老实实地呆在平谷,再不出去惹祸。”陶山人看了看信,没有说话,柳默然见了又道:“师傅,自你答应别人要守着平谷守着紫薇族,再不离开陵洲半步,没有四十年,少说也有三十好几年了吧!以您的脾气,不是一个不讲信用的人,所以您是根本不可能离开陵洲的,而这里能出谷去救宇文逐的就只有我了。师傅,于情,宇文逐是我的师弟;于理,他并不是紫薇族的人,得到那个人的消息,本就该是我去找,而他是替我去的。而如今遭了大难,这对宇文逐本就是无妄之灾。于情于理我都得去救他。”

    陵洲陶山人一向稳定的手拿着这血染的信,竟有些抖,他点了点头:“这都是命,躲不过。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而你恰好就是绳子上的一道结,还是一道死结,这结能不能打开就看这次一去了。多半你生身母父陶复行就在这雾隐山中。老朽找了几十年的雾隐山,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罢了罢了,老朽年事已高,不想管了,这以后的路啊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路,这一次你就按照你的本心去吧!”陶山人收了那染血的书信,眼神犀利而精光:“这是你必须要走的路,你是这一代唯一一个流着紫薇血脉的,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紫薇族人,不需要你光复紫薇族,只求你不可忘本。”

    柳默然知道他这个倔强的师傅陶山人让步了,也察觉处陶山人说出这样的话,是下了多少的决心才肯放他出平谷,才肯将他的命运和自由彻彻底底的交予他的手里,让他按照本心行事。陶山人的这些话虽然没有明说要柳默然放下多年的包袱,不用再背负着紫薇族的使命,却也意味着要柳默然按照本心行事,无论结局如何都不会在怪罪于他了。柳默然当下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请师父放心,柳默然血脉里流着紫薇族的鲜血,终其一生都是紫薇族的人。柳默然虽不能光复紫薇族,壮大紫薇族,但是定会尽全力将紫薇族的文明传承下去,决不让紫薇族掩埋在历史之中,杳无痕迹,必留下些事物,向世人证明紫薇族的存在。”

    陶山人受了他三拜,对他的诺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皱着眉头不语,挥了挥手:“收拾收拾东西抓紧去吧!你师弟怕是等不了多久。”

    柳默然收拾好了东西,喂了青鸟水和食,青鸟很快就恢复了体力。他招来了闪霆,一下一下的撸着闪霆身上的鬃毛,并从怀里掏出一罐白砂糖,放在手心一些,伸手在马头前。闪霆很高兴,打着响鼻,晃了晃马头,亲昵的凑上前来,舔着白砂糖。赤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亲昵的用大红色的马头蹭着闪霆,闪霆见赤丹过来了,也不吃白砂糖了,反倒是用嘴推了推柳默然的手,推到了赤丹的嘴下,赤丹也不矫情上来就用嘴添了两口白砂糖。柳默然忍俊不禁,只道:“别抢这里还有。”说着又倒出些白砂糖在手心:“闪霆,你倒是忙得很,我说怎么这几日不见你,弄了半天是去找赤丹厮混去了。”说道赤丹柳默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张望,果不其然,就看见冷玄刃抱着玄铁背后插着玄铁双刃薄刀好整以暇的站在他的身后,柳默然问:“你跟来做什么?”

    冷玄刃挑眉勾唇,踏上一步,摸着闪霆的头颅,闪霆也不躲闪,反倒讨好似的往前蹭蹭,之前记恨冷玄刃要吃他的肉时候的躲闪劲全然不见了。柳默然奇了,暗道闪霆不争气,语气有些嫉妒的发酸,竟也学了宇文逐说话带了语气词:“哟,什么时候闪霆和你那么亲了。”

    冷玄刃挑眉勾唇语气上挑,伸手一指赤丹道:“你不是和赤丹也很亲近吗?”

    柳默然语塞。却又听见冷玄刃道:“谁让闪霆勾搭我的赤丹,害的赤丹连主人也不认,反倒和你亲近。没办法,我的赤丹跟了闪霆,我来找马,自然也得和你同路。”柳默然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原来冷玄刃是在解释之前那个问题,柳默然明知道他是在说笑,却也不拆穿,只是什么时候冷玄刃会说笑了?

    柳默然假意冷着脸,一拉赤丹的马缰,拉至冷玄刃手侧:“喏,赤丹就在这里,你找到马了,大路朝天各走一方。”柳默然心里早就不怪冷玄刃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总是僵着脸,很不自然。

    闪霆很不识时务,见赤丹被拉走,也连忙跟了上去,蹭着赤丹的脖颈,赤丹踹着后腿似乎是生了闪霆的气,还对着闪霆出气,闪霆却是死皮赖脸的跟上去了,柳默然心里那个气啊!好个闪霆见了美女马,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不认得主子了。

    冷玄刃轻笑出声:“看,这回不是我要找马,而是你要找马了。”

    柳默然瞪了闪霆一眼,直接拉过闪霆,翻身上马,也不理冷玄刃,便上了路。

    青鸟有灵,善识路。

    两匹一黑一红的马,马上面分别骑着一蓝色衣服,一黑色衣服的人。跟在青鸟身后一前一后的向前飞奔而去,扬起一路的尘土。

    两人随着青鸟一路的奔袭,来到一处山上。青鸟一路飞至山顶,二人也是一路沿着山路到了山顶,以至于到了最后没有了山路。青鸟却盘桓在山上一圈一圈的不肯散去,最后鸣叫几声,声声如杜鹃啼血般凄厉,俯冲而下,飞入山下。二人下马站在山顶,俯视其下,云雾腾腾,不见底。拾起石头丢入,半天没有听见声音。

    柳默然看着山下面,思虑良久,有一个不好的猜想却是迟迟的不敢说:“莫不是掉入深渊了。”

    冷玄刃一听这话,心中一惊,猛地拉住柳默然往后带了几步远离深渊,喝道:“别瞎想,你别想就这么下去。”

    “我不会胡来的。”柳默然看出他的关切,眼里笑意盈盈的看着冷玄刃。

    “你胡来的还少吗?”冷玄刃却不似说笑,一本正经还有些后怕道。柳默然语塞,脸色也白了些,的确很多事情他都按照自己的意愿胡来了,可每一次都将事情变得更糟。他瞒着师傅,去了须涂山,算是胡来;私自帮了冷玄刃夺得政权,也是胡来;他胡乱的答应领兵,害的父亲柳旭命丧黄泉。他的确胡来了。

    冷玄刃见他脸色不好,知道他是想歪了,当下道:“我怕你出事,上一次在须涂山庄,为了五色石花,山洞都要塌了,你却是不要命,也不逃;上一次须涂山庄,遇见野人在情花紫血魔蓝花丛,你若是拒绝我,就不会受伤,你若是不私自离开,就不会掉入陷阱,伤口发炎发烧了那么久还昏迷不醒;上一次在沙界,你若是不胡来的随随便便就走,也不做好准备,就不会被夜凝伏击中了毒;还有上一次你若是,总之我不想你这样任性的做事,到头来受伤的会是你自己。”柳默然抬眼看见对面黑色的瞳孔里满是深情和担忧,他诧异的眨眼,见冷玄刃说的认真,便别扭的别过头去,但是脸色却是从头红到了耳根。

    冷玄刃见他害羞也不再说,只是鬼使神差的将唇贴近他的额头,冰凉的触感,出其意外地心动的感觉。柳默然骇了一跳,猛地推开他,跳出老远,脸色却再也怎么也装不冷了。

    闪霆和赤丹突然的嘶鸣,颤栗不安的原地绕圈,并冲着一个方向嘶叫,二人看过去,只见一条碗口粗的白蛇沿着草丛缓缓爬出,横在两匹马前面。

    第38章 三十七迷途

    马儿受了惊吓即四处逃窜,柳默然当下想要拉了马缰,使马先安静下来。却不想此时的闪霆力气颇大,拉着柳默然往前一冲,连人带马的就向山坡下冲去,柳默然脚下不着力,当下就撒开了马缰,可是已经晚了,就地一滚滚下山坡便停不下来了,马也不知所踪了。

    柳默然在山坡上滚着,身体磕到石头,磕得生疼,眼前发黑,耳朵嗡鸣,耳边似乎可以听到冷玄刃焦急喊自己的声音,突然一个柔软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身上,隔开了很多碎石带着自己一起翻滚。

    冷玄刃看见马受惊,就道不好,却见着柳默然被马带着往山下走了,便连忙轻功跟上,意图制住失控的马匹,却谁想刚刚跟上闪霆就见柳默然松开马缰,脚下一软的滚下斜坡,就想也没想的跳了下来,抓住柳默然。一只手垫在柳默然的后脑,一直手紧紧抱着柳默然。

    柳默然的缚魂百炼索在这种时候本就不好抽出来,再加上被冷玄刃抱了死紧,就更拿不出了。冷玄刃抽出身上的薄刃双刀,插在石头和石头的缝隙之间,止住了下滚的趋势。冷玄刃死死的抓住薄刃双刀。柳默然晕乎乎的睁开眼睛也是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清醒了,却见冷玄刃趴在他的身下,一只手还死死的抱住他,一动不动,身上还血迹斑斑,柳默然一晃,轻叫他的名字:“冷玄刃,刃,你,你醒醒。”冷玄刃听见声音,眨眨眼睛,半响才睁开他那邪魅慵懒的双眼,安慰柳默然道:“我没事。”

    斜坡虽陡,但是止住了下滚趋势的两个人也是可以相互扶着安稳坐起的。冷玄刃用了用力,薄刃双刀插入岩壁过深,此时竟拿不出来,人反倒又往下滑了几分,于是冷玄刃便松开插入石头中间的薄刀,而是拉了柳默然轻声问:“没事吧!”柳默然摇了摇头,摸着冷玄刃的伤口:“你倒是伤的不轻。”冷玄刃挑眉,睁开他那高傲而自信的邪魅慵懒的眼睛:“你担心我。”

    柳默然耳根一红,别过头去,不在理他,冷玄刃也不追问,只是坐了起来动了一动,活动一下四肢,就觉得身下一空,二人相继滑下洞里。外面的草皮是虚掩着的,草皮之下是一个很深的岩洞。

    相携的二人毫无准备的就掉落在岩洞之下。冷玄刃虽是伤者,反应却也还算是敏捷,长臂一捞,便拉紧柳默然,二人紧贴着一落到底。一到地上柳默然便挣开了他,却见冷玄刃一个踉跄,倒退几步靠着岩壁滑座在地。柳默然怔了一怔,见到冷玄刃上挑的眉毛,知道他并无大碍只是外伤,也就没去管他,便向上面望去,却是一愣。岩洞离上面很深,没有绳索,没有工具很难上去。柳默然一只手放在腰际,握紧缚魂百炼索,另一只手抚上岩洞的四壁,四壁光滑,石与石之间严丝合缝,插不进一张薄纸,若是以轻功却没有落脚借力之处,缚魂百炼索也没有用处。

    冷玄刃斜靠在一旁的岩壁,摇晃着抚着岩壁起来,看着柳默然的动作道:“看样子是人造的,岩洞太深,上不去。”

    岩洞的一侧是一条黑洞洞的通路,不见光亮,乌黑乌黑的洞口泛着潮湿的气息,柳默然看了看:“既来之则安之。”说着就大步流星的往前踏步。在洞口处他回首看着跟在他后方的冷玄刃,顺着光线看去,似乎看见冷玄刃那高傲而自信的邪魅慵懒的眼睛里闪着光亮,唇角带着笑,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硬着语气道:“若是后悔跟着我冒险,现在也晚了。只是你以后莫要怨我害了你的性命。”

    冷玄刃似乎是感觉到他那莫名的怒气,快步赶上,坚定毫不迟疑的握住柳默然微颤而冰冷的手:“若是和你在一起,就是不见天日又如何?我认定的便是认定的。”语罢,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两个人都是夜视极好的人,在黑漆漆而又潮湿的甬道里,并没有障碍。冷玄刃挑眉,勾唇微笑,因为柳默然没有甩开他的手。

    在黑暗的甬道里不知道走了几许,人为修建的甬道处处透着潮湿,墙壁上渗透着水珠,一条直路,没有拐弯也没有岔路,路的尽头确是一条被堵死的死路。

    一个石碑立在墙壁的面前,石碑的正面只有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启’,是以剑锋雕刻上去的,可见用剑者功力之深厚。石碑的后面是一只美丽的紫薇花朵。柳默然半跪在地上,用他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的顺着石碑上面的纹路游走,他抿了抿唇,一言不语,眼神却复杂了起来。冷玄刃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很用力很用力的,他心疼这样的柳默然,也害怕这样的他会随时消失,嘴里却说着不相干的话:“很明显这是人为修筑的,没有人会在荒山野岭修筑这样的的一条死路,定然是有机关的我们找找看。”说着也蹲了下来在墙壁上一寸一寸的摸索。

    只听得噶当一声,古老的机括声响起,柳默然的手顿在石碑后面的一块方石之上,不敢妄动,观察这甬道里的变化。面前的墙壁缓缓的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走的阶梯。二人沿着阶梯向下,阶梯上长了苔藓很滑。很滑很冰冷的向下的阶梯,就像是通到了地狱十八层一样,待到了下面,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来时的大门已经封上。柳默然却像是没有看见,没有听见一样,不曾回头,不曾犹豫,往前看去。冷玄刃皱了眉看着柳默然,像柳默然这样子没有任何的准备就敢直冒危险,不像是来这里救人的,倒像是来这里找死,这样的他,冷玄刃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在沙界的时候,柳默然就有一次没有任何准备的就赶往沙漠里走。冷玄刃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理由让柳默然这样不动声色的找死。在须涂山二人并肩作战在幻境中地裂的那一刻,冷玄刃清楚的感知柳默然因为害怕死亡而颤抖的身躯,明明害怕死亡的人,却一次又一次不怕死的往危险面前冲。

    这里面一丝光线也无,饶是武功极好的冷玄刃也有些费力的行走,可是柳默然却依旧健步如飞,不受任何黑暗的干扰,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在黑暗里闪着光亮,就像是野林子里的猫一样,轻巧灵动敏锐。

    楼梯下来是一座宽广的圆形空地,周边的石壁之上,还有照明的工具,里面有保存完好的油脂,柳默然拿出贴身上放着的火折子,点亮墙上的灯火。宽阔的地下广场就这样的明亮了起来。广场的中央是一座祭台,祭台的两边和墙壁的边缘立着很多手拿着兵器的石人,各个面目狰狞,像是守卫队的大将。

    祭台之上是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图案,图案中间镇着一把宝剑,冷玄刃盯着宝剑,心神一动,似有牵引。柳默然却先行一步,踏上祭台,双手合上宝剑,用力拔剑,只见剑光猛然暴涨,柳默然双手一松,被剑光击下祭台,冷玄刃在他身后拂了他一把,他才稳下来。

    冷玄刃见柳默然没有事,就顺着心中的牵引上了祭台,脚踏着祭台之上的阴阳鱼图案,站在宝剑面前,双手合十握紧剑柄,未曾用力,宝剑有灵嗡嗡震动不安。柳默然见此情景便是一惊,反观冷玄刃却并不觉得诧异,似乎就应该是这样。待冷玄刃发力,轻而易举的拔出宝剑,宝剑上闪着金光,剑锋尖锐如同新磨出的一般。冷玄刃着魔一般的舞出了一段剑,舞完之后大喝一声:“好剑。”伸出两根指头在剑身上游走,所过之处出现金光灿灿的大字‘诛妖剑’。

    柳默然在下方看得真切,他低头神色莫测的看了看自己握过剑的手掌,掌心满是被灼伤的红痕。宝剑有灵,会认主,很显然它已经认了冷玄刃为主。柳默然在抬头眼中满是欣喜,没有半分的惊异,他拍起掌来,笑道:“很好嘛!你的那一对玄铁双刃薄刀刚刚为了救我,丢掉了其中一把。而这把剑,分明是把有灵好剑,又认了你为主人,你不如就带着它。”

    冷玄刃蛮不在乎的道:“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他是见了柳默然刚刚那急不可耐的拔刀行为的,以为是他想要的,便拔了出来送与柳默然。

    柳默然摇了摇头,低垂下了眼神:“宝刀有灵认主,如今你与它有缘就是它的主人了。你若是不要它,它也会伤心的。”说着将宝剑推至冷玄刃手中,柔声道:“更何况我有缚魂百炼索,趁手的很,收好。”冷玄刃也不矫情,十分娴熟的把宝剑收好。柳默然在旁边看着竟觉得,诛妖剑当真十分的配冷玄刃,这人这剑都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好像这样的场景曾经发生过一样,这样的和谐。

    过了祭台,便是幕帘遮挡,奈何时日久远,这里又阴暗潮湿,遮挡的帘布早就失去了遮挡的功能。踏上几级台阶,掀开帘布,一张床榻,一个石桌,三把石椅子,一个简简单单的室内情景呈现而出。床榻之上盘膝而坐着一个人,那人盘膝端正而坐,人虽已经变为尸骨,骨架上挂满了灰尘,却依旧可以看出当年严谨端坐的姿态。

    柳默然见了尸骨,有些激动,双膝跪下就跪在尸骨之前,当当正正的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你认识?”冷玄刃见他神色异常,虽有不解,却也在他行过礼之后方才发问。

    柳默然沉默半响:“他是‘启’,还记得来路上看到的石碑吗?正面有一个‘启’字,背面是紫薇花图案。紫薇花是我们族的族花。”

    冷玄刃点头以示记得,却不解:“紫薇花?”

    柳默然斜了他一眼:“你在陵洲平谷住了那么久,也见过紫薇族的祠堂了,不会还不知道我是紫薇族人吧!”

    “知道。”冷玄刃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他是我们族里的”柳默然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祖先,如果我没有猜错,眼前的这个尸骨,就是启。宇文逐这次离开平谷,来这座山脉,就是来找我们紫薇族的故地。如果没有找错,这里就应该是雾隐山了。我们没有走错路很快就可以找见宇文逐了。”

    柳默然说完,起身撕下了身上的衣服,平铺在床上,嘴里说着子孙不肖的话,手中却不停的收敛尸骨。冷玄刃见他收敛尸骨,猛地拔出收在身后的剑,拉至柳默然身前:“这诛妖剑你们家的?你知道,所以你一看见这剑,眉目间便露出欣喜之色,迫不及待的去拔剑。怕是紫薇族失传多久的宝剑吧!”

    柳默然拨开他的手,将收敛尸骨的布最后打结,没有抬头道:“你不需要知道。”

    “什么叫做我不需要知道。”冷玄刃拔高音调,拉过柳默然,却意外的触到柳默然手上的灼伤,柳默然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皱着眉头倔强的看着他。

    “回答我,你们族里的东西为什么给我。”冷玄刃危险的眯起眼睛,冷笑道:“你师父陵洲陶山人似乎很看重紫薇族,一心要你光复紫薇族的辉煌吧!”

    “你一定要知道吗?”柳默然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苦笑,柳默然拔高音调道:“好,我告诉你,整个紫薇族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诛妖剑是族里面失踪多年的圣物。我没有能力让紫薇族辉煌,我只会让师傅失望,我是灭族的不祥子,就连诛妖剑也根本不认我的血脉。”柳默然低下了头,轻声叹气道:“它既然认你,就让它在你的手中重见天日,辉煌吧!也算是了了师傅的一桩心愿。”柳默然推开冷玄刃生硬道:“这剑爱要不要,不要你就丢了。”

    冷玄刃一把揽过柳默然,贴在他的耳际道:“傻瓜。”柳默然僵硬着想要挣开,想到他那一身的外伤,也就作罢。

    “傻瓜。柳默然你个大傻瓜,就算是这样被紫薇族的重担压的喘不过气来,也不可以有轻生的念头,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在不可以这样不要命的往前冲,你还有我。”柳默然乍一听到这话,身体一僵,随即眼里留露出温暖与释然,这个人懂他,读懂了他的无可奈何,读懂了他的心理的苦涩,真的懂他。柳默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伸在半空中,却没有落下去,耳边温润的呼吸声又传来这样的话:“种族的兴旺与你无关。只是很自然的更替而已,一个家族到了只剩下一个人的地步,是几代人的原因,真的不要背上那么沉重的包袱。”柳默然的眼睛有些湿润,在半空中的手轻轻的落在冷玄刃的肩上却道:“松开,瞎说什么。”冷玄刃闻言松开了手,柳默然浑然不在意的拿起手里收敛尸体的布包,却见布包之下赫然出现一本古书《紫薇杂录》。

    第39章 三十八再遇故人

    柳默然伸手拾起床榻上的古书细细的抚了书上的字迹紫薇杂录。翻开首页小小的字迹虽然难识得却也可认正是诛妖剑的由来。诛妖剑是紫薇族的创始人之一离世之前的遗留在人间的宝剑。

    柳默然心中念着宇文逐现在正是生死不明之际,当下没有心思细看,只是细细的收好,揣在怀中,便对着冷玄刃道:“总不能让祖先的尸骨暴尸野外,得找个地方掩埋了。”

    “既然我们是在这里发现他的,他定然是守护着这把宝剑,如今宝剑被我所拿,也的确没有留他在这里的必要了,不若我们向前行走,看见的第一捧土就将其视为安骨之所吧。”

    柳默然点点头似是同意冷玄刃的这个说法,他侧首望去,在床头侧不远就又是一个洞口,两个人进入点亮了里面的灯。两个深谭泉水相连,泉里冒着水泡,竟有游鱼点点。这个洞里,依旧是人造的洞穴,可是因为泉水的关系,地面不是石壁而是泥土。冷玄刃笑道:“命也命也,没想到没走出两步就看见泥土,应了我说的话了。”

    柳默然环视四周,两个深谭泉水流动,倒也是个好地方,柳默然点点头,便郑重的埋骨。待起身看向冷玄刃,张了张嘴很抱歉的想说些什么,却始终什么也没有说。冷玄刃却道:“我定会带你走出去。看外面的石门在我们进来时候就已经封死了,可是到现在火还烧得这么旺盛,这就说明这里有空气流通,有风,就有路。”

    柳默然却突然道:“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你还信我吗?肯不肯试一把?”

    冷玄刃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信你。”

    柳默然扬扬了扬手里的《紫薇杂录》道:“我刚刚看了书,书上有一个路线图。”他伸手指了指水潭:“敢不敢下。”

    冷玄刃毫不犹豫的像水潭走去,柳默然半路拦截问道:“你做什么?”

    冷玄刃定定的看着他,眼中满是坚定:“你说的我便信。”转身便跳入深潭之中只在柳默然耳边留下一句:“我去探路。等我。”

    柳默然抱着膝盖坐在潭边,能做的唯有等待。

    时间随着水声一点一点的流逝,‘噗’的一声水花乱溅,冷玄刃自水里游了上来,他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下面的确是一条路,水路相连通到外面。可以走了。”

    冷玄刃说完却不见柳默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便问:“你在等什么?”

    柳默然腾的自水塘边上站起身来,面向冷玄刃,面色稍囧,轻言道:“可是我不会水。”

    冷玄刃听闻一愣之后,竟勾起了嘴角,柔和了面部的线条,略有笑意道,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柳默然的脸颊:“我带你下去。”柳默然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直到耳根。

    冷玄刃抽出柳默然的缚魂百炼索将二人紧紧绑在一处,并贴在柳默然的耳畔道:“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相信我,很快的。”

    柳默然闻言吸了一口气屏住,便闭上了眼睛,冷玄刃见他已经准备好了,就伸手环住他的腰际,脚下发力,猛然向前一跃,没入水中。

    柳默然怕水,很怕很怕的那种。没入水中的那一瞬,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没入了无边的恐惧当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是这样的没有安全感。就算是根浮萍草,也要抓住,他下意识的四下摸索,伸手触手可及的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下意识的抓紧抓紧在抓紧,心中一下子便安定了,他紧闭了五感,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感知不到了。

    就在他觉得胸前压抑的很闷,在内心的烦躁就快要爆炸的那一刻,他出水了,胸前一轻他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却不防的呛进去好几口水。他眨眨茵湿的眼毛,睁开水幕朦胧的双眼,看见了令人踏实的黑色的土地,金色的阳光和绿色的植物。一时间有一种回归自然的亲切之感,有一种狂野的自由的冲动,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激情,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长时间处于黑暗的他,突然见了阳光,鼻尖一酸,便泛出一种感动,柳默然眨眨眼睛,手不自然的搭在了额际,似乎是在遮挡刺眼的阳光。那湿哒哒搭在肩上的发,随着轻微的动作留下些许的弧度,发尾的由深入浅的淡蓝色覆盖在金色的阳光之中,正与天空的颜色相辉映着。

    柳默然被哗啦的水声吸引过来,回头一看,却见冷玄刃一个猛子又扎下去,他刚想上前去查看,便见冷玄刃露出上半身,一边随手往岸边一扬,一边道:“接着。”柳默然就看见一条摆尾巴的鱼儿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下,便连忙伸手接下。

    冷玄刃身有内力护体,上岸之后不久衣物就干了,可是柳默然所练的武艺与众不同,无法将内力把衣物烘干。冷玄刃早在之前就知道这一点于是很细心的捡了柴火,升起火来,让柳默然坐在边上熏烤衣物。柳默然抱膝乖乖的坐在篝火旁边上,看着冷玄刃的背影,竟看的呆住。他没有想到另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夺命楼楼主冷玄刃收拾起鱼来,竟也如此的干净利落,可以知道他这些年是没少受苦。玄铁双刃薄刀本是一对,如今在山上丢掉其中之一,仅剩下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薄刀现在竟成了杀鱼的上好刀具了,只见寒光闪烁,鱼儿被随手的往空中一丢,待在落下之时就直接串在树枝上了,不大一会几条鱼就都被串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烤熟鱼的香味徐徐的传来,引得空中鸟叫连连,柳默然想起了引路的青鸟,看了看身上的衣物已经干透,便起身,找一处顺风的高地,拿出哨子,吹起了特殊的旋律。吹了一会天上并没有看见青鸟的身影,只是远处林中不是那个动物发威,惊起一摊飞鸟。

    待坐回火堆边上时,烤好的鱼便递在他的手中,他有些生疏的道谢。冷玄刃想这样的他们真的一如当初初见时的样子,只不过双方互相换了个个,冷玄刃有些自私而又任性的认为也许当柳默然心中的怨淡化的时候,他们真的会回到从前。生活在杀手堆里长大的冷玄刃不善言辞,若是柳默然不开打开话题,二人便是一直沉默。柳默然几番张嘴想问一问他,会不会后悔跟着到了这里?他柳默然对于冷玄刃来说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这么重要?然而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然而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一如陶复行。

    紫薇族的最后一人,他柳默然已经没有资格在任性的为所欲为了。他垂下眼睑,心中边想着要和他有个结果,必须摊牌,划清界限,早就该分开不是,有些事情不是躲避就能够解决的。

    清脆的鸟鸣于半空中响起,听到召唤的青鸟,煽动者青色的翅膀,尾部五色的羽毛在天空中滑出完美的色彩,一如彩虹般耀眼。青鸟直冲柳默然而来,柳默然伸出双手欲要接下青鸟,却见青鸟低低的飞近鸣叫却不落下,反而转了方向,冲着远处鸣叫飞去。

    柳默然心知这是青鸟在领路,想必宇文逐应当就在这山的附近了。冷玄刃是一个行动派,见此情景便背负好宝剑诛妖剑,灭了地上的篝火站起身来,寻鸟而去。柳默然也是站起身来,侧耳倾听,耳朵动了一动,便连忙伸手拉住欲要前行的冷玄刃。冷玄刃回首注视的柳默然,以示询问,柳默然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用手指了指林子。冷玄刃此刻才侧耳倾听,便觉出异常,林子里有响动,有东西正在快速的接近,立刻做出防御姿态。

    柳默然的感官总是这么的敏锐,曾经冷玄刃曾开玩笑说他更适合成为杀手。

    林子里的响动突然大了起来,一阵旋风刮来,扬起树叶千层,伸手遮挡的一瞬,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掠过。就像是柳默然这样好的五官感知,也仅仅看出是一个一头长发蓬乱像野人一样的快速身影。未曾照面已然交手,来人直奔冷玄刃面门而来,冷玄刃自然而然的使用诛妖剑抵挡。那人看了诛妖剑更是发狠的攻击,双拳直奔面门而来,待到眼前,虚晃一招,化拳为爪,直奔诛妖剑抓去,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武器为何物,连刀剑兵器所特有的光芒都不曾闪现,冷玄刃的衣襟就被齐齐割裂开来,诛妖剑也险险被对方夺取。

    柳默然暗道一声好险,却仍旧不见对方停手,便一边连忙加入战场,一边道:“晚辈经由此地,不知前辈在此,冒昧打扰,还请手下留情。”

    银光一闪,缚魂百炼索自腰间抽出,便扫入二人之间,蓬头垢面的来者立即退开几步,趁此机会,柳默然立刻上前贴近,企图缚住此人,待看清对方乱发之下的面容,立时怔忪犹豫。这一犹豫就给了对方机会,对方化拳为掌就往柳默然身上招呼,待这一掌临近柳默然身侧时,对方看清柳默然的长相也是一愣,却收不回掌风和劲道。柳默然受了一击,退出几步,停住。那人虽是吃惊,却也很快反应过来,欲要上前却见冷玄刃拿着诛妖剑虎视眈眈,当下即退出老远,立在那里不在行动。

    三人各据一方,成三足鼎立之势。时值此刻冷玄刃也看清来人,顿时倒吸一口气,内心惊讶不小。眼前这个人的面容分明与柳默然有八分相像,这人是谁?冷玄刃偷眼看了柳默然,只见柳默然双眼大睁着,微红,手握成拳头,很紧,那是攻击和防御的架势。冷玄刃握了握诛妖剑,这个人不管是谁,若是敢伤害柳默然,就绝不放过。

    柳默然咬了咬唇,轻声尝试着道出一个名字:“陶复行?”来人闻言转身即走,柳默然急了忙喝道:“陶复行,站住。你就是陶复行。”

    那人听了还真就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二人,优雅伸手理了理有些蓬乱嘈杂的长发,随意的开口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为什么了来到此地,马上给我离开。”这么说着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陶复行说罢就要离开。

    柳默然怎肯让他离开,也是情急当下喝道:“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陶复行!师傅找了你将近二十年。”

    “师傅?”陶复行皱眉疑问。

    “就是陵洲平谷陶山人。我师父你的舅舅。”柳默然平静的解释:“快二十年了,他没有一天不在找你,他一直守着当初的承诺不肯离开平谷,没想到终是有一天还是找到你了。”

    “哈哈哈,找到我找到我又怎么样?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放下了,他为什么放不下。真是笑话。”

    “你真的放下了吗?如果放下为什么呆在这传说中的紫薇族丧葬之地不肯回来,你就这么没有心肯放得下那个孩子吗?”柳默然话到最后有些没有底气,见陶复行有些动容忙道:“你就不想知道你走后发生了什么吗?还有柳耀的消息,你就不想知道吗?”

    乍一听到柳耀这个名字,陶复行略显激动,瞬移一般移动到了柳默然的身边,贴近柳默然的面前:“不要和我提他,那个负心的人。”

    柳默然固执的紧抿了唇,淡声道:“好,不提他。可是你的孩子呐?这些年就从来不曾想过他。”陶复行没有回应,柳默然却上前一步逼近他质问道:“像你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当初为什么生下那个孩子?留他在世界上无父无母的遭人家欺负。”

    陶复行没有正面的回答柳默然,反失声笑道:“生下那个孩子,我看你就是那个妖孽吧!我打一见你的长相和发色就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妖孽,我是后悔要了你这个妖孽。把你放在竹篮子里丢到水里都要被海浪打回来,算你命大。我倒是好奇舅舅陶山人怎么会容忍你长这么大?当初你出生就带有不吉利的胎记,我们紫薇族的胎记是暗黑色的紫薇花,可你的胎记却是五色变幻的紫薇花,正应了那个诅咒,如今你连发色都变成蓝发了,果然是应了千年的诅咒会灭亡紫薇族的应咒之人啊。”柳默然的脸色不善,陶复行啧啧称奇,开始正脸的打量起柳默然来:“你竟叫他师傅?”

    “他不但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爷爷,把我养大的人。”

    陶复行来了说话的兴致,想是多年不曾见过生人说过话,这一但开了口就收不住话头:“紫薇族到了如今这样血脉稀薄的落魄之境,我倒是并不认为与那个诅咒相关,倒是舅舅陶复行当年很有家族荣誉感,知道刚出生的你是应诅咒的人,差点杀了你,要不是柳耀,你的亲生父亲救了你,你就死了。我走之后,本以为会是柳家的人把你养大,可还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陶山人把你养大。他竟然真的守着我母亲的遗言不曾踏出平谷半步?”

    “那是他的妹妹,他曾经最亲的亲人,后来她死后,你走后,他就只有我了。”

    第40章 三十九殉情

    “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是不可能被亲生父亲柳耀抚养,他是一国之君,一生都不曾认我,我本来是在荣王府柳旭身边长大的,十岁那年出了意外,便被送到陵洲平谷,拜爷爷为师。”

    “再跟你说一遍别和我提他。”陶复行伸出狠狠的直指柳默然道:“不然就算你是我生的孩子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那你见过一个人吗?之前得到消息,来到这里的我的师弟宇文逐。”

    “哦,就那个很拽的人啊。见过如何?”

    “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凭什么告诉你啊?他太过傲气了,我对他略施小惩,你们自己找去吧!你不是有青鸟领路吗?找到他,就给我滚出雾隐山脉,回去告诉陶山人,就让他当没有我这个外甥吧!他没有对不起我的母亲,他的妹妹,不需要在几十年如一日的守着我母亲的给他的誓言。是我对不起他,就让我在这雾隐山脉待到老死,和祖先们葬在一起也算是善终。还有,年轻人,你手里的诛妖剑可是我们紫薇族的镇族之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你的手里,可是它既然对你认了主,那就是你的缘分,好好用!”陶山人瞥了一眼站在旁边做出防御姿势的冷玄刃说完就飞身而起,很快隐没在林间。

    柳默然忙去追:“等等,你站住!”柳默然怎么肯放他就这样离开,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既然这里出现了陶复行,那么这里就绝对是早已失传多年的紫薇族丧葬之地雾隐山。雾隐山里面阴气浓厚,常年多雾,天气阴晴不定,这又不知何时,天空之上已经乌云浓厚,微微的细雨便倾洒而下,好在无雷。

    没有雷的雨天柳默然并不害怕,但是依旧跟丢了陶复行。他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一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袭来,他凭着感觉踏步,那个方向有陶复行的气息。冷玄刃搭上柳默然的肩膀,暗自叹息柳默然好不容易干的衣物又湿了,便道:“先找个地方避雨,他就在这里,还会再次找到的。”

    柳默然伸手按住冷玄刃搭在他肩膀的手,轻言道:“跟住我。”便毫不犹豫的朝着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不过半刻香的时间就看见很多人为在墙壁上凿刻出的大大小小的石穴,柳默然站定,拉住冷玄刃到穴道里:“好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石穴?”冷玄刃问。

    “直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小就有很强的直觉,我觉得的这里似曾相识。也许是深藏在我血液里的记忆代我来到这里的。而且我相信陶复行也应该在这些穴洞中的某一个穴道里。”柳默然一边打量着穴洞一边道,这个穴洞很普通,是没有造好的半成品,他捡了一块较为干燥的蒲草上屈膝坐了下来顺便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冷玄刃坐,缓缓道:“我现在反倒不在担心师弟了,他不会有生命危险。陶复行定是看出他的武功套路出自陶山人,所以应该只是略施小惩。”‘阿嚏’柳默然打了一个冷颤,连翻两次被淋湿,有些发热的趋势,最近柳默然的身体是大不如从前了。

    穴洞里没有干柴,点不了火,冷玄刃只能靠近柳默然,环住他,用身体给他取暖,柳默然挣了挣:“不用我没事。”冷玄刃却丝毫不放手,柳默然没有办法只好让他抱着,昏昏沉沉的很想要睡,却隐约听见响声以为是打雷便浑身一个嘚瑟。

    冷玄刃看着他这样怕雷雨,心中一疼便问出心里的问题:“这么大的人为什么还这样怕雷雨?”

    柳默然笑笑,没有隐瞒道:“小的时候遇见了一次火灾是因为雷雨引起的。”柳默然说的简洁,可是冷玄刃知道那次事故,也知道这话语背后的伤痛。

    那场大火他调查过,是宫里有人(太子柳承胤的人)暗害柳默然在屋子附近安了引雷的金属,才引发的大火,柳默然才会被送出皇宫,甚至送去平谷。冷玄刃想要安慰他低下头却发现,人已经睡熟了。

    柳默然是被人吵醒的。醒来的时候外面依旧昏沉,阴阴的下着雨,冷玄刃也并不在身旁。洞穴的外面是阴戾戾的笑声,细细的听来竟还是很熟悉的,正是陶复行:“不是叫你们离开吗,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吗?”

    “陶复行,你不要不讲理!柳默然淋了雨,已经生病走不了。若不是我看在你是他同族亲人的份上,早就想要教训你了。”冷玄刃横握了诛妖剑,正气的不轻。

    陶复行听闻他的话嗤之以鼻,嘲讽似得大笑:“天下的男人我看的多了,就你这种人,会是长情的人吗?我看多半也是个负心的汉子,玩玩而已。他现在这个样子不也是你害的,还在这里装什么深情!”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一听闻是有关柳默然的事情,冷玄刃冷了脸,不依不饶。

    柳默然在旁边听着,马上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很不争气的生了病,冷玄刃应该是出去采药却不知怎么遇见了陶复行,二人不和,就吵了起来。待柳默然定睛一看二人已经又战在一处了。

    柳默然站在穴洞边上,低头拾起小石子,分别打在二人的骨节处,陶复行到是眼观八路耳听四方,敏锐的躲开了,小石子尽数击打在冷玄刃的身上,冷玄刃也不嫌疼迅速到了柳默然的身侧。

    柳默然抿唇习惯性的卷着鬓边的蓝发,陶复行见此也不再攻击了,却不在意似得对柳默然道:“那小子?并非可托之人,我这个例子便在眼前,还没有被骗够吗?更何况紫薇族日益衰落,舅舅陶山人想实现的复姓家业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不如找个正经姑娘娶了,省的背负一身的骂名。为了他你不值得。”

    “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你说了算的。”柳默然咳了两咳,暗自握紧身旁人的手。

    “小子别不识好歹,看你的样子多半已经服用过养身汤了吧!还不止一次,那个东西常人食了视为大补,紫薇血脉者若是食了即是大伤。再加上你损耗心神过度就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二人朝夕相伴,冷玄刃又是见过紫薇神相的人,紫薇族就是在神秘,冷玄刃也知道个大概。上古有传紫薇血脉者可以以男子身孕子。冷玄刃一直以来以为养身汤是调养身体的圣物,如今咋一听陶复行如此说来,心中翻江倒海,回想了几次柳默然吃养身汤的情景,已是明白,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他立刻般过柳默然的身子,质问道:“你告诉我,那养身汤究竟是何物?”

    柳默然撇过头,脸色微白,不语,冷玄刃却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道:“你和我讲过是紫薇族的秘药。难不成是紫薇族特有的打胎避孕药。”最后五个字可谓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就这样讨厌我,宁可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柳默然的沉默激怒了冷玄刃,冷玄刃喝道:“算是默认了,讨厌我你早说,为什么难为自己?柳默然,你就这么恨我,甚至不惜牺牲你自己的身体?在这个世界上,我所做的事情,除了为了我自己的,剩下的就全部都是为了你。在承天帝国做质子的那两年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处处为人排挤,强颜欢笑的活着。后来听说一场大火,你重伤离开皇宫去荣王府养伤,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不惜劳民伤财,在国之不稳的时候发兵攻打承天帝国,就是想救你出苦海。”

    “所以你就发兵要灭了我的国家。那些年虽然被排挤,可那也是快乐的,最起码身边都是至亲的亲人。冷玄刃,不要把我当做是你野心的借口!冷玄刃,我不会忘记你害死了我的养父柳旭,现在你既然知道我恨你何苦还缠着我做什么!”柳默然一把推开他,向后不稳的踉跄好几步,直到背部靠近了墙壁,他闭上双眼身体无力的滑到。

    冷玄刃被吓了一跳,才想起眼前人身体不好,他暗自埋怨自己乱发脾气,一边扶起柳默然,拿出在外面采来的草药,挤出汁液来,喂向柳默然的唇边。

    陶复行终究还是看不下去,叹口气道:“你是要弄死他吗?这样不行,用这个。”说着自宽大的袖口飞出一粒粗糙的药丸。

    冷玄刃伸手接过药丸定定的看了陶复行道:“多谢。”药效奇快,柳默然吃了药,只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来便是神清气爽了。也想起了昏迷前正和冷玄刃吵得那一架。

    他,出了洞穴没有看见冷玄刃反倒是看到了不远处的陶复行,便走了过去,未曾开口就听到:“醒了,那小子对你不错,让我想起了我年少轻狂的时候,但是我劝你别动情,动情最后受伤的永远是我们紫薇族的人,我们紫薇族,若是动心了就是一生一世。”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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