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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无漪何澜生 作者:尘烟一殁

    第18节

    这时候下田都赶着回家,路上来来去去的不少人。何澜生牵着她往路边走,两人一身白衣在路上极为扎眼,认识不认识的都会打个招呼。也不知是不是无漪那神医的名头太响,村里人大都不太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多半同何澜生招呼一声再看了眼何无漪点个头就过去了。

    “无漪,咱们就在村里请几个人过来建,你看行不?”何澜生本就不打算让手下人过来,也省得他们拿刀带剑的搅得村子里跟炸了锅似的,就一直让他们在村外住着。

    “嗯。”何无漪点头,末了又加了一句:“澜儿不许亲自下厨。”

    何澜生自然答应,点头说:“那我去喊韩大哥他媳妇过来掌勺。对了,回头去他家一趟,你记得和我说声,我最近总容易忘事。”何澜生点了点脑袋,无语的问:“是不是睡多了?”

    “你还贪睡。”何无漪说了她一句,手往她腰上捏了捏道:“长了不少肉。”

    何澜生呀的一声跳开了,捂着腰侧说:“痒,在路上呢。”正说着前面迎面就走来一十三四岁的姑娘,一身粗布衣裳也遮不住水灵灵面容,见了何澜生就笑着打招呼:“何姐啊,这几天没见你出门呢,赶巧神医也在,去我家坐坐。”

    这姑娘叫韩小娇,她家算是离何澜生那最近的了。何澜生刚来也受了她家不少照顾,也算亲近。“不了,我们去韩木匠家商量个事。你爹后几天有功夫没,我那要盖个屋子正缺人手呢。你也过来,保准有你爱吃的。”

    “好嘞。”小姑娘笑的一口白牙,高兴的说:“收稻子还有些日子,这几天我爹肯定没事,我回家问问他啊。”

    何澜生暗笑这姑娘也是个吃货,不忘嘱咐她一句:“再多叫几个人过来,这你爹熟。”

    “是咯是咯,神医回头要去我家坐会啊。”

    “好。”何无漪应了,韩小娇才笑着走了。

    “走吧,回头去她家坐会,晚了韩姨得留咱们吃饭。”何澜生拉了何无漪说。何无漪却不说话,一直看着她。

    何澜生被看的发蒙,摸了摸脸问:“脸没洗干净?”

    “没。”何无漪握住她的手,突然把她抱进了怀里,搂着她的腰点脚就运起轻功,“我抱你去。”

    “无漪,快放我下来,人都看着呢。”

    “不要。”

    这语调,何澜生瞅着她笑:“闹什么小脾气?”

    何无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眼神:“没有。”

    “不高兴了?我和小娇说了太久的话?”

    “不是。”

    “没让你说上几句?”

    “没。”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何澜生自个的心就够深了,但也想不明白无漪那小心窝在想些什么。明明有些吃醋嘛又说不是,何澜生心里偷笑,这不刨根究底的感觉还挺好的。 回神一看周遭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忙喊住她:“无漪,停下停下。”

    “到了?”何无漪看着右前方的破屋子问了声。

    “哪里,我也不知道走到哪来了。上次给他隔壁家看病来过一趟的,我去问问。”说着就进了前面那家的院子,何澜生还没问出来,屋里正好出来一人,是毛栋。何澜生愣了下,见了也不好调头就走,便问:“韩木匠家在这附近么?”

    “那个……”毛栋也是惊讶她回过来,一个村东一个村西隔了不少路,傻站了一会才说:“在后头,从左边那条巷子走,走过两家就是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何澜生道了谢要走,又听毛栋问:“你家那要盖房子啊,要人帮忙不?”他手在腰侧的擦了擦,脸色有些红。

    何澜生挺不愿的,张口便要拒绝,毛栋忙说:“我不是……你人好医术又好不是那样的人,我家里这样也配不上你,四娘就说说。”

    何澜生挑眉,她是哪样的人她怎么不知道。回头一想,当初自个像个疯子一样逃过来,也的确会让人想多了。何澜生竟没想过有人私底下这样说她,脸色便难看起来,正要挥袖子走人,毛栋又说:“我想托你看看我家那牛,这几天拉肚拉的厉害,老法子不管用。我去给你家干两天活。”

    “澜儿问着路了?”何无漪见她进了院子没出来就过来喊她,见毛栋在那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行,哪天动手我喊你一声。牛带我们去看看吧。”何澜生还是应了,虽说心里有些不高兴。何无漪也没问什么事,只是去牵了她的手。

    “诶,在这边。”毛栋引着她们往院子外头走,一边回头问何澜生:“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咋办。”

    何澜生则看着无漪,她对动物这方面比人还不熟悉。何无漪果然就接着问: “拉的是稀的还是硬的,什么色?”何无漪脸色认真起来,一点都不像方才那温和柔弱的样子,毛栋在两人之间看了好几眼,才回了何无漪。

    何无漪又问了些话,问的细了毛栋说不上来,呐呐的看了眼何澜生便低了头,绷着身体不说话走的飞快。何澜生被看得莫名其妙,转身对着无漪眨了眨眼睛,见无漪也是摇头,她便不说话了。可没走几步,手心就被掐了一把,何澜生忙抓住无漪作乱的手,十指紧紧的扣在一起不让她乱动,还嗔了她一眼。

    何无漪脸色一派平静,何澜生却觉得那眸子里满满都是笑意,何澜生也不由自主的笑开来,连方才有些臭的脸色都柔和了好多。耐着性子等事情完了,何澜生也不客套了,拉着何无漪就往木匠家赶。

    毛栋愣愣的看着两人离开,张了张嘴,有些心灰意冷的叹了口气。

    房子就这样慢慢的建成了,何澜生里外打扫干净又开门开窗的晾了几天才搬东西住进去。零零散散的东西还真不少,当何澜生派人买的东西就一箱子。新屋里头布置一番,看着也像个家了。

    忙完了何澜生里里外外的转了好几圈,心里满意的不得了。以前在路上住的不是酒楼就是买别人家的房子,药谷住的时候也不多,这回自己“亲手”盖起来的屋子,何澜生一想眼睛就红了。她们在外奔波了这么些年,要说对哪处有归属感,何澜生还真说不上来。

    路过的地方太多,看过的景致太多,甚至连预见的人何澜生都数不清。

    何澜生耸了耸鼻尖,突然间好想去问问无漪,能不能就留在这,外头什么都不管了,她就是个普通人做不得那么多,想要的仅仅是普通人的生活。

    她不想再走了。

    然而何澜生却只是靠着何无漪的肩,一句话都没说。

    “嗯?”何无漪伸手抱着她,好似明白何澜生的心思一般去亲她,只是安抚性的亲吻,暖暖的唇瓣落在她的脸颊上像棉花团一样,何澜生闭上眼睛贴着她的;脸颊,吐出一口气就笑起来。“无漪,你就知道哄我。”

    “我亲近澜儿,还需要哄?”何无漪不以为然,复而又去亲吻她,两人的身体挨的进了,何澜生没站稳的退后一步,直接靠在了墙上。还是何无漪手快的护着她的肩膀,她倒是没觉得疼,有些想问她手磕到没,心思一散舌尖就被咬了。轻微的疼痛中又带些酥麻的感觉叫何澜生呼吸一滞,身子渐渐软在了她的怀里。

    眼如秋波眉似远黛,情、动时的何澜生很美,糅杂着少女的青涩与妇人的成熟,面若桃红却又丝毫不羞怯。

    何无漪细细的在她脸上逡巡了几次,低头还想亲她,却被何澜生掩住了唇。“我喊了小娇一家过来吃饭,得忙呢。”

    “澜儿……”何无漪不依不舍的抱着她,“你待小娇还真好。”

    “噗……吃什么飞醋,小娇多大的孩子。”何澜生笑出了声,“不就是给她吃了盘点心,你怎么一直记着。”

    何无漪声调便低了下去:“我没尝到一块……”

    何澜生正给她理着弄乱的衣襟呢,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吃的还少了?”

    何无漪就不说话了。

    “面粉还剩了些,想吃多少明天我给你做。”何澜生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笑着说:“只给你吃。”

    “好。”何无漪这才应了,而后又道:“澜儿若是喜欢这,咱们就不走了。”

    何澜生身子一颤,不可置信的去看她,似乎在确定是不是幻听了,而何无漪的神色平静,那漆黑的眸子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底,何澜生高兴不起来。

    “不了,铺子得有一年半载的我才能放心交出去,你不是还要去南诏的,谷里还等我们回去呢,念心和夏雨说是要过来我给驳回去了,路上来去也够折腾的……”何澜生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最后说不下去了,看着何无漪哭笑不得的说:“我……”

    我了半天,也只是抓着何无漪的手没放而已。

    ?

    ☆、第八十七章 琐碎

    ?  纵然如何,往后的事情都搁置了下来。何澜生迷上了山里的小日子,将自家周围好好休整了一番,插了些柳条围了个小院子。可何澜生每天打屋门口一看,总觉得干净的过分了,院子里就放了着口水缸,空空荡荡的。

    她一寻思,便拉着何无漪往山上走。

    “澜儿想要去寻什么?”何无漪难得穿了件红衫,这些天被何澜生好好养着气色好看不少,这颜色明丽的衣服往身上一套,看着又年轻了好几岁。

    何澜生越看越喜欢,还暗自夸了句自己挑衣服的眼光不错。“我想在院子移些花草,省得看着空。无漪,你说再让人挖个池塘怎么样?嗯,池塘边还可以搭个凉亭……”何澜生频频点头,没料被何无漪赏了个毛栗。

    “澜儿可还要移座山来?”

    “只是说说,花草总可以吧。咱们也围了个园子,总不能慌着。”何澜生笑着说,“你也去看过药蒲的,移花弄草可难不倒我。”这也不是何澜生自吹自擂,大江南北的药园可有不少,管理药园的一个个都是园艺方面的好手,更不乏能人异士。何澜生这个当家的,药草方面哪里能差了。

    何无漪看着她好不得意的样子就去捏她脸颊:“你啊,那遇到喜欢的你就带回去,我可不插手了。”

    “好啊。”何澜生想都没想就应了,爽快的答应后又有点心虚起来,说实在的她还真没亲自动过几回手。

    最后定了三株玉兰,就因为玉兰像极了莲花,而且正好明年开春能开,何澜生请了几个人好生运下山来摘在院子里,便摩拳擦掌亲自照料起来。何无漪也不管,每天坐在门前看着何澜生浇水弄草的,似乎也是乐趣。

    虽说只有三株,几日下来何澜生就觉得不行了。她日日悉心照料,盼着盼着玉兰的叶子愣是黄了,从叶子边缘开始泛黄,渐渐都蔫了。饶是何澜生熟知玉兰的习性,也无计可施。没办法又不好去找无漪商量商量,说了脸都没处放了。

    无书、无人、无经验……哎,何澜生蹲在玉兰树下叹了口气。正巧看着□□忠他媳妇赶着两只鸡过去,何澜生忙喊了一声:“韩大嫂,等我一下。”

    何无漪看着何澜生出去想喊住她,可看着何澜生拐了个弯不见了眸子便低了下去,脸色说不出的迷茫和担忧。

    何澜生追着韩大嫂过去,见她忙着追那两只走散了的鸡,也上前去帮忙,跟着鸡尾巴后面转来转去把自个转晕了。韩大嫂见她脸色发白站不住的样子,忙扔了鸡去扶她:“小何,小何?”

    “嗯?”何澜生扶住额头应了句。

    “你咋了,是不是病了?”

    “啊,没。”何澜生缓了一会好了些,不着痕迹的拖了她的手道:“打小就这样。”

    “看你身子单薄的,你抓只鸡回去炖着补补,还是当大夫的。”

    “不了不了,大嫂你先赶着鸡回去,这又走散了。”何澜生忙推拒道,前些天房子上梁她就送了两只过来,哪里还要得。

    “哎,你跟我客气什么。老实说,何大夫对你怎么样?”何大嫂还真不管走散的鸡了,拉着何澜生一副长谈的架势,眼神戏谑的看了眼何澜生领口边若隐若现的红痕,又说:“说是女人该轻些,怎么也这么重?”

    何澜生顿觉不好,捂着脖子退了一步,竟装不了淡定的红了脸。“不是,无漪才不是。”她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说好。这事也从来没有人和她聊过,真聊起来反而无从开口了。

    “哎哟,我还说不得了。这居家过日子的,你们两个女子得多不容易,你也别里里外外都自个揽了。”

    “嗯,也没什么事。”想说点无漪的好来,见韩大嫂那眼神就知道专门在笑话她呢,何澜生蹦着脸,越发的不好意思了。

    “何神医瞧着也不是能下厨的,小何你这细皮嫩肉的哪里像了……嫂子跟你说啊,你年纪还小,那事别贪多,你这小身板风一刮就得倒了,比稻杆子还不牢靠。”

    “……”何澜生着实说不好出来了,只是摇头。隔三差五无漪也是不肯,哪里能算多了。最多是吃点小豆腐,她都快欲求不满了。但这是私密事,何澜生自然是闷在心里的。她倒是好奇韩大嫂怎么突然拉着她说这些,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哟,你别这样看我,我眼睛不瞎还能看不出来?村里头有心的都知道,就怕说了你们得走了。”

    “……有么?”平时有那么明显?

    韩大嫂咧了嘴笑:“小何啊,不一会何神医准得过来寻你回去。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反正我心里比你有数。”

    何澜生回头一看,没见无漪过来便收回了目光。也不和韩大嫂瞎聊了,催了催脚边的鸡说:“韩大哥也在家等着大嫂做饭呢。”

    “没事来说我家那些混事干嘛,他空有一身力气,有啥用的。”说完嘴里咯咯咯的开始逗鸡回去,分明是刀子嘴豆腐心。何澜生听了也只是笑笑,边走边问她:“大嫂,我想问问村里有谁懂种树的么?”

    “种树干啥,砍树的家家都会。”

    何澜生想想也是,换了个问法:“那种菜呢,大嫂有功夫教教我怎么种菜,屋后面也好开个菜园子。”

    “这事我给忘了。家里头还留了些种,跟我去家里拿去。”

    “不着急,地还没翻。大嫂你就和我说说怎么种的。”

    “跟我客气什么,两菜籽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何澜生便应了,想着回头送个炉子过来,也算还了人情。两人赶着鸡一起往韩大嫂她家走,到了时天色就不早了。韩大嫂进屋子拿菜籽去了,韩忠正下田回来见何澜生在家门口杵着忙搬了凳子过来,如何也要留何澜生吃饭。

    “无漪在家等着呢,大嫂给我点菜籽回家种,没什么事。韩大哥,大娘这些天可有什么不适?我方才去看了眼,身子骨硬朗了不少。”

    “这些天好多了,也不喊疼了。”韩忠正说完,他媳妇就打屋里头出来,“阿正,娘叫你呢,你快去看看。”

    “诶,来了。”韩忠正便挑了门帘进屋去了。

    韩大嫂见丈夫走了,拿了菜籽给何澜生说:“何神医肯定等你回去吃饭呢,阿正那木头疙瘩啥都不懂。家里头没什么招待的,等哪天上山打了好东西嫂子我去喊你们过来……”正说着呢,屋外头就听何无漪在喊人了:“澜儿。”

    “你瞧瞧,寻人来了吧。”韩大嫂戏谑的眨了眨眼睛,“瞧你回头看了一路的,你们俩真是腻歪死人。”

    何澜生被说的极不好意思,收了菜籽就往外头走。在门口就见何无漪站在那等她,何澜生张了张嘴却是说:“怎么过来了……”

    “回去吧。”何无漪去牵她的手,窝在手心里暖了暖。何澜生见路上没人,抬头就亲了她一口,将脑袋埋进了她怀里说:“走累了,抱我回去。”

    “啊咳……何神医啊。”韩大嫂追出门见两人抱在一起,咳了声,何澜生一听瞪圆了眼睛,忙从何无漪怀里跳出来。也不好去看韩氏,就低了头。

    “家里刚出了一窝鸡崽子,出的早我也没时间照顾,小何想养着么?”

    “小鸡崽?”何澜生犹豫了下想拒绝,可见何无漪很想答应的模样就应了,“行,我养着看看。”便随了韩大嫂一起去抓小鸡崽,何澜生弯着腰就是抓不到,反而无漪一逮一个准,用两只手小心的包在手心里生怕捏死了。鹅黄色的小绒毛瞧着摸上去一定舒服,何澜生拿手指戳了戳它的小奶袋,结果被啄了一口。

    何无漪还拿远了些说:“别闹,小心点。”

    “这么小多久能养大?”

    “得半年吧,大了就能下蛋了。平时给点剩饭吃就行,大了些再放养。”韩大嫂把老母鸡一抓了,拿了个干净的笼子装好给了何无漪,说:“就是有些脏,笼子里的铺的要时常换了。”

    “哦哦,那这样拿着回去没事?”何澜生看着一群只会咯咯咯叫唤的鸡崽,有些惴惴的问道。

    韩大嫂说的倒是干脆:“没事。你记得喂水喂食就没啥,好养活。”

    ……是么,何澜生心里颇为不确定,看着何无漪在和老母鸡练斗鸡眼,咳了声,只好硬着头皮点头了。拿了这么多东西还真怕待会韩大哥出来硬留她们吃饭,何澜生道了谢就和无漪回去。

    “无漪,怎么想养这个了?”

    “你看她们多精神。”何无漪点了点母鸡羽毛下露出的小脑袋,笑着说:“我喜欢。”

    ……你确定不是当宠物玩?何澜生腹诽了一句,见她真是高兴也就笑了,反正没什么事。见她高兴,何澜生摸了摸鼻子说:“无漪,那个玉兰你怎么看的?”

    “澜儿没法子了?”何无漪看了她一眼,又继续逗小鸡崽了。

    “也不是……无漪你懂的比我多啊。”何澜生扯了扯她的袖子,“我帮你养小鸡崽嘛。”

    “我会养的。”何无漪把笼子单手提到一边去,还不让何澜生看了。

    “……哎”这回何澜生瞪圆了眼睛,见她还真护得紧,哼了声自个往小路回去了。刚走了两步就被何无漪拉住了:“澜儿恼了?”

    “有。”

    “恼什么?”

    “不知道!”何澜生硬声硬气的说完,回头对着她就笑。

    何无漪眸子里的光一时都柔了,拉着她说:“傻笑作何,夜了快些回去。”

    “那回去给我看看那三株玉兰,我没法子了。”

    “好。澜儿冷不冷?”

    “不冷。”何澜生还是靠近了些何无漪身边。两人一路牵着手回去,天边的黑幕渐渐拉下,她们身后的明月冒出了头,却被云挡着,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

    ☆、第八十八章 再叙

    ?  村里头待着安静,来来回回也都是没石头大的小事,何澜生平日得空了也会被拉去听听家常,每每被调侃了就拉上无漪过去。说来也奇怪,村里女人们当着无漪的面什么都不说。何澜生问呢,她们也不说。为此她总感觉被差别对待了……好在每天逗鸡种菜还没什么闲的,村子里家长里短的也说不上几句。

    眼看快腊月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何澜生早早就穿上了棉衣,一大早起来看着外面都落霜了哆哆嗦嗦吃了早饭又窝回了床上。嗯……确切说是拉着何无漪一起赖床,两人抱在一起舒服的很。只是外面鸡咯咯咯的叫了一声又一声,催着何澜生放它们出门。

    “天这么冷,放它们出去没事么?”何澜生把耳朵都闷在被子里,只露出点小脑袋。何无漪怕她冷着又把被子拉上了些:“不放了,我去把院子关严实些。”何无漪一动冷风就窜进来,何澜生忙拉住她:“别,等丘沙回来去弄。

    “丘沙去哪了?”

    “出山接念心她们了。我昨天才收到的消息,忙的忘了和你说。”何澜生揉了揉腰,小云昨天把后院菜园的护栏给踏破了,还偷吃了不少菜,然后家里一群鸡又跑进去逛了一圈,菜园子都被作的不成样了。昨天修护栏就修了大半天,睡了一晚起来还腰酸背痛的。那群小东西养大了就知道跟着小云一块闹事,明天全炖了算了。

    “嘭…啪…”屋外头突然两声巨响,何澜生惊得差点坐起来,探出头就听外头那一声声叽叽咕咕的鸡叫声吵得热闹。嘴上啧了一声,简直要造反了,好日子过久了?

    “我去看看。”何无漪披了衣服起来,回头用被子把何澜生裹成一团,“天冷,你再躺会。”

    “哦,那你快回来。”何澜生刚露出眼睛就被何无漪拿被子蒙住了。“……”她龇牙咧嘴一番,翻了个身继续睡。只是被子里没了无漪何澜生一会就觉得冷了,山里头寒气重,她又是个怕冷的,被褥盖了两层还不行。正冷着呢,被子就被掀开了,何澜生打了个寒颤却伸手去抱何无漪,八爪鱼似的缠着她。

    “我身上凉。”何无漪说完,何澜生反倒越发往她身上黏了,还理直气壮的哼哼:“暖和。”不一会,无漪身上就暖了,暖的和炉子一样。丘沙说这是内力外放,何澜生不懂什么武功却也能明白一般人做不到,而且会很耗精力。只是一会,何澜生便叫停了她:“别了,够暖和的。院子里怎么吵吵闹闹的?”

    何无漪依然把手掌抵在她的背上,摇头说:“院子的门倒了。”

    好好的怎么会倒,何澜生抽了抽嘴角,肯定是她家的好马闹的。无漪对小云纵容的她都吃味了,一想园子里的菜都白种了何澜生的腰就开始疼起来。在被子里折腾来折腾去,怎么也不舒服,不免泄气道:“无漪,我懒得动弹了。”

    何无漪也不说话,只是眉尾微微的挑起来像是故意打趣她。何澜生就滚到她怀里抵着她的额头说:“不许笑。”

    何无漪看着她的眸子说:“哦?我何时笑了。”她眨眼睛的时候睫毛唰在何澜生的脸上,何澜生觉得痒就躲了去,何无漪觉得好玩便又追着她,一追就把何澜生压到了身子下,何无漪捏着她通红的脸蛋笑着问:“澜儿躲什么?”

    这模样哪里像平素温和认真的何大夫,分明就是谁家的小丫头,还是个爱捉弄人的丫头片子。何澜生偷偷翻了个白眼说:“痒。”

    “哪里痒了?”何无漪把脸蛋凑到她眼前试了试感觉,就笑了,“澜儿再眨眨。”

    何澜生偏不,亲了她一口就扭过头去,她暗自用上劲想翻身奈何能没力气只好任命的作躺尸样。何无漪被亲了就笑,笑意满满又凑上去说:“那再亲一口。”

    何澜生没由来的红了脸,哼哼两声搂着她要亲。何无漪还真就只给何澜生亲了一下,再多的就没了。何澜生的小心思被勾到半空就落了下去,如何肯依。她咬着嘴唇幽怨的望着何无漪,何无漪却是笑意不减的说:“之前讲了周易,和我说说。”

    何澜生睁大了眼睛,心里哀嚎一声,满脑子只有呜呼哀哉了。

    何无漪见她精神都蔫了就去捏她脸蛋,“澜儿,你啊你……”

    “你晓得我最不喜欢那些。”何澜生龇牙咧嘴的嘟囔,医书就罢了还让她去细读道学简直要命。话说完半天都没听无漪说她,何澜生心里又颇为不自在。便去扯她的袖子小声的唤她:“无漪,无漪…”声音软软的打着弯,分明是撒娇的模样。

    她喊了几声,何无漪才松了手说:“唤我作何?”

    何澜生笑了笑,把脑袋靠在她胸口:“好听,想喊几声。”

    何无漪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就差没说她插科打诨不务正业了。何澜生才不管,玩着她衣襟说:“你念书好听,我尽顾着听你说话去了,怪不得我。”闲来无事时,无漪总诵些书给她听,一声一声都透着韵律般,何澜生听得如痴如醉但真没记住多少。

    “胡闹。”何无漪说了她一句。

    何澜生就笑着回:“都是你惯的。”她不喜欢那些,也不像以前那样逼着自己硬啃下去,心里头笃定了无漪会由着她,不是无漪惯出来的还能是什么。

    “惯坏了,没小时候乖了。”何无漪理了理她额前的头发,“想听什么?”

    何澜生想了一圈,眸子一亮说: “我给你唱一曲?”

    “好啊,澜儿唱什么曲?”说着见她又把手往腰上按贴着她的手在那处捏了捏,见何澜生眉目间松了口气的模样便问:“昨天累着了?”

    “有点酸疼,忙的一时忘了。”何澜生自知要遭,也不敢去看何无漪,装乖的去缠着她,“不是什么名曲,我听别人唱过几次,记住了调子。”心里酝酿一番,便开口哼了出来。调子舒缓,像是在说故事般,总能触碰着心里最柔软的那块。

    何澜生默默的在心里念着零星记住的几句歌词:“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她哼了几句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是重复着那一小段旋律,不知怎的,眼睛越来越酸,到后头竟哽咽的哼不出声。

    当年她不敢听这种歌的,更没想过有天会唱出来。

    “很好听。”何无漪抱着她,闭上眼睛也轻声哼起来,同样的一首旋律,何无漪唱的时候却与何澜生不同,若说何澜生期盼过多,那她便是平和,平和又温暖,三两声里皆是生活。

    何澜生听着听着就破涕而笑,只觉得没有比何无漪更让她暖心的了。又躺了一会,见外头的霜雾都散了,何澜生才爬起来。起来时何无漪给她裹了又裹,愣是把她那小个子包成了个大粽子。何澜生艰难的伸着胳膊,忍不住把衣带给松了些:“穿这么多都走不动了,你说念心她们中午能到么?”

    何无漪又给她系了回去,说道:“路上不好走,恐怕要晚些。”

    “我看也是。嗯,我先去准备些念心和夏雨喜欢吃的。”何澜生说,“快一年没见她们了,我也挺想的。”

    她一说完何无漪就不高兴了。“澜儿很想念心和夏雨?”

    “想啊。”何澜生眨了眨眼睛。何无漪便欺了上前,“想不想我?”

    “天天见的,想什么呢。”何澜生回头去叠被子,想着无漪最近醋坛子越发的酸了,都能酸倒了牙。

    “不许。”何无漪说,握住她的手说:“澜儿只许想我,念心她们也不许。”

    “我才不想你。”何无漪见她说的认真,侧头亲了亲她说:“我只爱你。”

    何无漪拉着她没松手,几次开口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便闭了眼睛去吻她。何澜生笑眯了眼睛,也不管其他了,纵容着何无漪那别扭的心思。

    且说念心和夏雨翻山越岭的赶了一路总算是到了村里子,念心她们进村的动静也挺大的,念心念着山里头没什么东西,专门带了几人跳了两担子东西过来,一行人可以说浩浩荡荡的进了村,领路的是个留在村外的手下人,丘沙却不在其中。

    “夏雨啊,少谷主肯定受了不少苦。你说你怎么就不听我的,挨到这个时候过来,也不知道……”念心边走边叨叨,一步赶一步的往何澜生住处去。赶得急被冷风呛了几口便咳起来,咳得厉害好半天都没停下来。

    夏雨皱着眉拉住她:“你慢些,就几步路了。”

    “咳咳,咳咳……”念心咳得脸蛋发红,显然是路上受了风寒。夏雨有些担忧,又将她拉后了些:“你也顾着自个点。”

    “能有多大点的事。”念心被拉着手脸色更红了,低了头没再说话就和夏雨并肩走着。还真没两步就听带路的人说到了,念心一着急就直接推开了院子进去,迎面就是一群鸡飞了出来,叽叽叽的半点不怕生人。还是后面的夏雨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才勉强避免念心被扑了一脸。

    念心愣了半天忍不住念了句:“……哎哟,谷主啊,这这这,养得都什么鸡。”念心也是一语中的,推门出来的何无漪一听就问: “是我养的,有何问题?”

    念心哪敢有什么问题,一听声音就笑了,拉了夏雨一起进了院子,高高兴兴的喊了句:“谷主,谷主诶。”瞧着何无漪气色红润心里也放下了,只是往她后面看了几次没见着何澜生又问:“少谷主呢?”

    “在屋里。”何无漪笑着颔首,“进来吧。”

    念心便忙不迭的进了屋。这会何澜生正红着脸继续叠被子呢,心里头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幸好是那群鸡吵了一阵,这要是念心和夏雨闯进来保准得看了去。何澜生叠完被子拍了拍发烫的脸蛋,这手刚拿起来念心就进来了。

    “少谷主,哎哟,是不是冷着了,脸怎么这么红?”念心上前试了试她额头,一摸烫的很,忙拉着往何无漪身边去了,谷主你都不看看……”

    何澜生发窘,嗔怪的看了眼何无漪,拉着念心说:“衣服穿多了发热,念心你们快去歇会,路上肯定累了。”

    “哪里累,还没谷里头走两圈都比这路远。”念心话落就咳了几声,“我瞧着少谷主没事就高兴,真像是大姑娘了。”说着自个又去招呼人把那两箱子东西抬进屋里来,“我给少谷主做了好几套衣服,这时候正好穿。”

    何澜生哭笑不得,打发了人硬拉了她坐下:“念心你受了风寒,先让我看看。”

    “诶诶,少谷主……”念心一愣就红了眼睛,坐着椅子上抹眼泪说,“夏雨总嫌我念来念去的,没少谷主半点好。”

    她一说夏雨就沉了脸,何澜生笑了笑,虽没问她们之间如何了,但看这样子也没改变多少。不过念心这几年眼角的皱纹都多了不少,岁月当真不留人。何澜生下意识回头去寻无漪的身影,见她好好地在那便收回了目光,连神色也敛了起来,叫一旁坐着的念心捉摸不透。

    何无漪却是道:“事情匆忙我未曾和你们说,七月初三澜儿与我”她这么突然的开口何澜生差点没回过神来,一想忙打住她说:“事情等念心歇了会再说,念心的病没事,开两服药就好了。”

    念心却是个实在性子,听何无漪话说了一半心里就着急,忙问了道:“什么事,谷主你说。”

    何澜生不太想这个时候说出来,难得见上一回,刚见了面恐怕闹的大家不开心,便对夏雨使了个眼神说:“我备了念心你们喜欢吃的,夏雨你跟我来煎药,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念心可是不依:“少谷主你有啥事瞒着我俩?咳咳……”想起那时候谷主突然要了那份敕旨过去,心里头不免有些怕,“少谷主是出了事?”

    何澜生被她追着问脸色便有些红,对着念心和夏雨,心里忐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何无漪便牵了她的手接着说:“澜儿与我在襄阳成了婚。”

    “咳咳咳咳……”念心突然咳得惊天动地的,看着何无漪满脸不可置信,像是看鬼怪一般,一边的夏雨也好不到哪里去,见她咳得厉害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念心心里慌得不得了,拽着她的手死死的扣着,一时眼泪就这么下来了。

    何无漪垂着眸子,叹了口气:“此事怪我。夏雨你好生照顾她。”她也没再说别的,拉着神色不好看的何澜生出去了。入冬之前,何澜生就备了不少驱寒散热的药,药是抓了,她脸色也一直不好。屋里头传着念心的咳嗽声和哭声,何澜生有些担心:“无漪,念心她们怕是吓狠了。”

    “她们往后也会知晓。”何无漪回了句,眸子里有些寂寥,“如此也罢。”

    何澜生陡然有些说不出口的心酸:“过些日子就好了,她们心里早就清楚的。你来煎药,我去做点清淡的给念心吃。”念心那性子软的很,慢慢说几次可能就好了。何澜生心里有谱,只是撞了撞何无漪的胳膊: “下次和我商量商量,念心都病着呢。”

    何无漪却甩了袖子走了,看都不看她一眼。何澜生莫名其妙的的眨了眨眼睛,忙追了上去:“怎么了?”

    何无漪取了药罐煎药,没搭理何澜生。何澜生一看还真恼了,好笑的说:“那我不提念心总是了,你煎了药送过去,好好和她们说几句。”何澜生给炉子生了火,又靠着她添了些柴就打算下厨去,何无漪却拉着她要吻。

    何澜生还真有些奇怪了,问她:“怎么了?”何无漪却是没让她再说出话来,强势的连何澜生招架的力气的没了,脸颊上逐渐染上诱人的红潮,连带着呼吸都不稳起来。何澜生心里直呼要命,难耐的贴着她,只是这厨房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双眸子都能滴出水了,也不知是羞得还是窘的。

    何无漪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我虽错了,可世人言语与我何干。”那一刹那的睥睨风华,还真闪着了何澜生的眼,可回头一想只觉得这句话真真是…孩子气极了。

    “是是是,下次你不许这样了。”她心里苦笑,暗骂无漪呆子,怎么尽晓得点火不知道熄的。

    ?

    ☆、第八十九章 饺子

    ?  一折腾何澜生后背出了些汗,她衣服穿得多,里衣贴在身上黏的很不舒服便推开了何无漪,回头又瞪了她一眼,眼神幽怨之极。可见她神色正常,心里也明白她没那心思,搂搂抱抱的就爱和自己腻在一块。但是……何澜生忍不住去拉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很烫,何澜生眼神一亮去用小拇指在她手心里挠了挠,何无漪刷的收回手脸红了。那从领口涌出的红潮一眨眼就遍布了无漪整张脸颊,何澜生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见她还装模作样的看着药就笑出了声,笑了半天无漪也没个反应,何澜生晓得她性子矜持,这会被她抓破了必然害羞着呢,只是心里痒痒的很,非得挤眉弄眼的靠着她说:“原来无漪也想的。”

    何无漪侧过了脸,脸颊却更红了。何澜生咽了咽口水,不知怎的竟被撩拨的口干舌燥,忙不敢再看,哑着声音说:“药快好了,你看着些。”不敢多待,生怕被勾的脑袋发晕做出些什么来。这时屋里头念心刚歇下去的咳嗽声又起来了,她暗自掐了一把才算稳住了心神,暗骂自个糊涂,这都什么时候了,念心还病着,夏雨要是过来看到了还了得。

    方才那浮动的气氛一时就冷了,何澜生咳了声道:“你记得再给念心看看,我去做饭了。”

    “嗯。”何无漪应了句,等了一时半会汤药好了便端了出去。

    念心这时还在客厅里,又咳又哭的半被夏雨抱着,嘴里不着语调的说着什么又被咳嗽声掩了过去。夏雨见她如此一双眉也皱成了半壁山丘,连连叹气只道是命。谷主当初非得要个孩子,她们原想亲生骨肉往后也能照应些,到如今……

    夏雨不愿再想,一想起何无漪说的话都能把她神魂震散了,只得拿话劝上几句:“你我早有料想,又……”

    “又什么…咳咳,天底下哪有做娘的娶女儿的,谷主怎么做得出如此荒唐的事!”念心怕的发抖,“夏雨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了,这事传出一分半点她们该怎么活啊……”她光是想一想那唾沫星子就能淹了谷里。

    夏雨不答 ,见何无漪推门进来张了张口却被示意先出去,犹豫了会还是走了。

    念心低着头不去看何无漪,一昧的拿着帕子擦眼泪。她是何家的家仆,打小陪着谷主,可以说是老夫人亲手教养的,说是侍女但心里却是拿何无漪当妹妹看的。

    何无漪端了药碗在她旁边说:“先喝了药。”

    念心哪有什么心思喝药,脑子里乱成一团突然朝何无漪跪了下去:“谷主……”她两眼通红,抓着何无漪的裤脚任何无漪怎么拉她也不起来。

    “跪着作何,起来。”何无漪蹙了眉,奈何念心却哭得更加厉害:“我愧对老夫人,没照顾好谷主,我,是我对夏雨起了那不堪的念头,是我带坏了少谷主,我该死啊…”

    “念心,你多想了。”何无漪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莫要担忧。”

    “谷主啊!”她哪里能不想哪里能不怕,这乱了伦常啊!念心眼里满是惶恐与不安,可她看着何无漪脸色平静,仿佛她置身事外一般。念心看着看着不禁发愣,呐呐的问了何无漪:“你…”

    何无漪见她静了不少,便托着她起来。

    “念心,澜儿与我一起,委屈了她。”何无漪沉默了一会,才又道:“我这个做娘的,已是毁了澜儿一辈子。” 她说完眼眶就红了一圈,连声音都低了下去:“不过一场婚事,我允了她又算什么……”

    念心听得两耳轰鸣,怕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想往后她们都去了,少谷主无儿无女孤零零的在这世上飘着,又悲从中来:“老天爷,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何无漪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间血色尽失,白的吓人。

    何澜生在厨房忙了好半天还没见无漪拿药碗回来觉得纳闷,屋子里的声音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没了,没一点动静,何澜生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匆匆做了几个菜就停了手。刚打算端菜上桌就见无漪拿着药碗回来了,忙拉住她问:“怎么这么久,药喝了没?”

    “喝了,念心睡了。”何无漪颔首,不太想说话的样子。何澜生见她心思怔忪,便拉了拉她的袖子:“你和念心说了什么,脸色这么白?”

    “嗯。”何无漪心不在焉的应了声,而后又愣了好半天才说:“没什么,方才想了些事。澜儿饭好了没,我都饿了。”说着眼神便往灶台上瞧,鼻尖动了动像讨食的小狗一般的。何澜生本想拉她再问问的,见她这般馋相只好作罢:“好了,过来端上去……”何澜生一个转身回头就见她拿了筷子在那偷吃,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快端上去大家一起吃饭。”见她嘴边沾了点汤汁取了帕子给她擦了擦,“去吧。”

    “澜儿与我一起去。”

    “是不是念心说你了?”何澜生见她犹犹豫豫的模样好笑的问,她倒想去说上几句奈何念心和夏雨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看,正事素来无漪做主的。不过无漪这性子一根筋固执到底,肯定得伤了念心她们,不过撮合她们怎么样?

    嗯,有情人终成眷属,还管它南北西东。

    这心思一起,何澜生便偷笑起来。只是现下不好说,她便掩了笑意拿了碗筷进屋。厅堂里不见人,方才念心打开的箱子还没合上,椅子倒了一张,何澜生微微蹙了眉,放了碗筷去收拾,何无漪要帮忙她摆手让她去端菜去了。收拾的差不多时,右手边的房门就开了。何澜生见夏雨一脸沉默出来,小声的问:“还好?”

    夏雨颇有些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才点头。

    “……”何澜生顿了下,“那先用饭吧,你吃完歇一会,我给念心留了。”她扶好椅子要去摆碗筷,夏雨忙上前抢着做了。何澜生便取了主位的碗盛了碗汤,边问夏雨:“这段日子谷里还好?”

    “都好,大家都盼着少谷主能早些回去主事。”

    “快了。最近事多,无漪想着也是尽快回去。”何澜生仔细的把碗里浮着油去掉,挑的干净后又端回了主位上,眼神便往门口去看,显然是等何无漪回来。

    无漪素来爱清淡的,鸡汤油腻,何澜生习惯性的给去掉,这些事她做起来丝毫不觉得什么,但看得夏雨却是叹了又叹:“少谷主,你可还好?”

    “好啊。”何澜生直视夏雨认真的说,“现在这样,我很好。”她目光微微一荡,嘴角自然而然的荡出一抹笑意来,“我便是死了也够了。”

    那似是说笑的语气却无端的让夏雨心里一惊,急急的道:“少谷主胡说些什么话!”她极为忌讳何澜生谈死字,又斥了一句:“少谷主年纪轻轻的,别想那些!”

    “澜儿又想什么了?” 何无漪端着菜进来,后面跟着迟来的丘沙。何澜生给她拉开椅子笑着摇头说:“说笑呢。你是不是又去厨房偷吃了?”何澜生暗暗给了夏雨一个眼神,示意她千万别把方才的话说出来,无漪要是听到了又得恼了。

    “遇到丘沙就说了两句话。”何无漪挑眉道,“澜儿才是贪吃货。”

    何澜生笑了笑,把汤碗往她面前推了推说:“把汤喝了,一会得冷了。”见无漪喝了才拿起筷子用饭。

    一顿饭吃完,天色就隐隐有些暗了。夏雨抢着去收拾饭桌,何澜生得了闲也没什么事,挨着何无漪坐了说:“晚上吃什么?这天阴的也太快了些。”何无漪身上暖和她又挨得近了些。

    “吃饺子,快冬节了。”何无漪握着她的手,“冷不冷?”

    “刚吃完饭哪里会冷,无漪和我去包饺子吧。”何澜生抽回手站了起来,因为夏雨和念心在她也有些顾忌,连动作都收敛了些。何无漪觉得手里空空的便又去牵她,何澜生挣了挣没挣脱,便由着她了。

    厨房里夏雨在洗碗,见她们并肩过来就说:“谷主带少谷主回去坐,没什么事。”

    “屋里还有些白面,咱们包饺子吃。”何澜生接了话说,“坐着也没事,夏雨去喊丘沙一起来帮忙。”

    “这些事我们来做就是。”夏雨拦着何澜生,何澜生便无奈的说:“这天的冷死了,夏雨你总不能让我一直躺着吧。去吧,顺便看看念心醒了没,也好让她吃点东西。”

    “是,是。”夏雨连连应了,心里却诧异万分,少谷主何时如此亲厚了。眼神不由越发疑惑,回了句:“少谷主不必如此。”

    何澜生也好生奇怪:“怎么了?”一旁的何无漪则笑着去捏她的耳朵,还不忘说她:“傻里傻气的。”

    何澜生脸色便红了,不好意思让夏雨在旁看着,便差了她快去。等她走了才说:“你又闹我,夏雨还看着。”

    “哦。”何无漪应了声,低头去亲她:“那夏雨走了,就不碍事了。”

    何澜生噗嗤笑了出来,没好气的说:“谁和你闹了。去米缸旁拿白面过来,一会晚了赶不上。”

    何无漪脚下如飞,还真是一点都不稀罕她那绝顶轻功。何澜生对此见怪不怪,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给她,拿了个菜篮子便去后院摘菜去了。何无漪见她出去了,放下白面也跟了上去,挨着何澜生一起,怕她走丢了一样。

    菜园子昨天被那群鸡糟蹋了一番,一颗颗白菜啄的跟秃了头似的,难看死了。何澜生转来转去没挑出个好的来,只好问无漪:“咯,想吃什么馅的?”那眼神就差没说,咱家的菜还能掰出几瓣来,你养的好鸡。

    何无漪昨晚上被念了好几次,哪里能不知道她说什么,当下颇为闷闷的说:“鸡肉馅的。”

    “好,咱杀鸡去。”何澜生当即把篮子一挎,要走。何无漪自知有错,便也闷声不吭的跟着。何澜生去拉她:“和我去小娇家摘点,有些冷你挨我近点。”何无漪便去抱她,小心的护着,连同一路的冷风都挡了。

    去了韩小娇家没少拖着聊,念心她们进村的事情自然是看见了,韩姨瞧着阵势挺大的还特意多问了几句。

    “是家里人,见我们好些日子没回去就过来看看。”何澜生回道,招呼一旁忙针线活的韩小娇,“今天家里包饺子,姨和小娇都去吧。”这话一说完,何无漪就拉了下她的袖子。何澜生扔了个白眼,无漪你的气量呢?

    “好啊好啊。”韩小娇一听就把针线一放,囔囔的要去。韩姨无可奈何,拗不过自家小女儿只好放了她跟何澜生过去,“我就不过去了,她爹还在呢。”

    何澜生也就应了:“那行,晚上我让她给姨带点过来。”

    韩小娇见逃得了家里无聊的针线活,高高兴兴的挽着何澜生就走。何澜生一愣没抽出手来,何无漪连她袖子也不扯了,甩了甩袖子率先就推门出去。何澜生忙借着理衣服收回了手,偷偷的去瞧无漪的脸色,只觉得无漪不说话时透出份难出其右的气度来,看的何澜生好生喜欢。也难怪村里妇人们都不敢当着无漪的面说些歪话,何澜生点点头,又腹诽道,明明就是打翻醋坛子了。

    回了家厨房里夏雨已经和了面,丘沙拿着把匕首使的一手好刀工,面团一小块一小块分的均匀齐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看得一旁的韩小娇大呼厉害。何澜生挑了挑眉,卷起袖子打算露一手,何无漪却拦着她说:“天冷,脏了就换。”

    五个人都挤在厨房里其实没多少能伸展的地方,况且她衣服穿得多,何澜生虽有些不愿见无漪拦了也就应了:“好吧。”取了刀开始剁肉馅,旁边韩小娇已经抢着洗菜去了。

    夏雨忙着和面,见何无漪干杵着就说了句,“谷主出去吧,屋里头乱。”

    何无漪脸色颇为不自然的甩了甩袖子,甩的桌边的面粉扑了一脸,耳朵顿时红透了。何澜生忍着笑去拉她,回头与夏雨说:“无漪来学来着,咳……”一时笑岔了气,被口水给呛着了,咳得脸通红通红的。

    何无漪给她拍背,沾着些许面粉的眉毛抖了抖竟是没说出一句话来,模样竟有几分委屈。何澜生心里一软忙说:“不会我教你呢。”待调好饺子馅,就动起手来。她手指纤细漂亮,动作流利,饺子皮乖乖的在她手心翻出精巧别致的花样来,教人赏心悦目。

    何无漪觉得好看便取了放在手里摆弄,何澜生见她喜欢捏了张饺子皮又包了一个,这回又是另外的样式,看得何无漪眼睛都亮了。两人在一起,不经意间旁人再也插不上一句话。

    夏雨时不时看上一眼,而后又深深的叹气,眉目间尽是愁苦。

    ?

    ☆、第九十章 沐浴

    ?  吃完晚饭时天色已经大黑,何澜生喊夏雨送小娇回去。何澜生收拾完碗筷,喊着何无漪去水缸打水,厨房里又生起火来。何无漪也没什么事,便也拿了个小凳子坐在灶膛前取暖。

    “丘沙呢,吃了饭就没见她人。”何澜生自个也纳闷,近来也没事丘沙那面瘫还真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去村外头住了,想必这边吵。”何无漪一手拖着腮帮子说,一手不断的灶膛里添柴,火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的。何澜生看的手痒就伸过手去摸了摸,指尖温暖的触感传来她更是舍不得收手,没什么心思的回了句: “也是,你说她一个人来来去去的多不好。”

    “澜儿想做媒?丘沙啊……”何无漪蹙着眉想了会,摇头道:“不好办。”

    “……丘沙跟块石头一样,也没见她对谁上过心。”何澜生拨了拨炭火迟疑着要不要开口问问,木柴噼里啪啦的烧着,锅盖边缘渐渐开始冒热气,厨房里的雾气渐渐重了。何澜生起身看了眼,见还没好又坐下了,侧头见无漪一直看着自己不由笑了:“你看什么呢?”

    “澜儿想说何事。”

    “你就知道我有事和你说?”被看破了何澜生嘴上犟了一句便直接说了:“是念心和夏雨。你也清楚念心对夏雨有情,她们蹉跎了这么些年,你看是不是……”

    “哦。”

    “哦什么哦,你这个呆子。”何澜生见她这幅不解风情的模样就气的牙痒痒,“我是小辈说起来念心总不听我的,反而拿话来劝我,你留个心别拦着她们。”

    何无漪点了点头,却说:“恐怕不能成。澜儿,你也莫要强求。”

    “我清楚的,”何澜生见她不反对心里就挺高兴,依着她又说了些琐碎话。不一会,锅沿冒出的热气多了,何澜生收拾了下灶膛口便起了身说:“去拿屋里头的衣服过来,咱们一起泡泡澡。”

    “水可有多?”

    “有呢,我再给夏雨烧一锅。”

    “夏雨回来了,让她过来看着吧,咱们去屋里。”

    “屋里头溅得到处都是,弄得一地的水多不好。”何澜生不依,本来厨房也是新盖的,也不透风,地方虽说不大将就下也可以。泡个澡不就图个舒服,那么麻烦干什么。偏生何无漪就是不依:“不碍事,扫扫就好。”

    扫起来也麻烦,大冬天的屋里头淌水还不冻死人,再说以前也是在厨房洗的,做什么非要搬去屋里,何澜生想想还是不方便,就说:“倒水也累人,厨房有火还暖和些。”

    “澜儿。”何无漪去抱何澜生,挨着她的脸颊亲了亲:“去屋里,可好?”

    “不去。”何澜生不为所动,平白这样必然有怪,挑了眉去看她却不料脚下一空直接给抱走了,弄得哭笑不得。“……哪有说不过直接动手的,君子动手不动口,你羞不羞。”

    “我是女子而非君子。”何无漪笑着将她放在床边,“我去打水,外头冷别出去。”

    “是,小女子谨遵。”何澜生从善如流的屈腰作了个礼,本想逗逗她结果被何无漪赏了个毛栗:“不许闹。”

    何澜生就笑,推她快去打水过来。

    何无漪出了门就遇着刚进来的夏雨,脸上的笑容一时就散了,敛了神与她道:“回来了,事情如何?”

    “去南诏的弟子还没消息,丘沙在动用江湖中人。”夏雨皱眉,又劝道:“江湖人狡诈非常,素来无法无天,不可相与共事。”

    “只此一次。”

    夏雨见没有回转之意也是十分诧异,自去年少谷主受伤后谷主便一直搜寻各路奇书异文,之后更是让她瞒着少谷主派人去往南诏那等荒蛮之地,寻什么南诏秘术。此间种种,哪里像是大夫做的,简直荒唐。夏雨还要再劝,何无漪却是道:“念心醒了你去看看,其他我自有分寸。”

    夏雨无法,心里清楚谷主不想说就是老夫人在世都不一定问的出来,几番迟疑还是应了她的话,折回房里去了。进屋一点灯就见念心穿着件单衣坐在床上,夏雨吓了一跳,忙扶了她睡下:“这大冷的天,你不要命了。”

    “水,我渴。”念心伸出手说,一向圆润的脸此时在灯下看着蜡黄蜡黄的。夏雨忙给她倒了杯热水,她早先也是跟着谷里的先生学医,只是后来在何无漪身边忙就疏于医术,但多少有些底子在,替念心把了脉说:“没什么大碍,少谷主的医术精进不少。”

    “咳,出了一身汗。这嗓子还有些痒,咳咳……”念心喝了水说话都好了不少,精神头一起来突然问:“我怎么睡过去了,谷主呢?”

    夏雨有些不解:“不是你困了过来睡的?”

    “我,是么?”念心一想着何无漪与何澜生的事头就疼起来,索性闭了眼睛道:“我巴不得干脆一觉睡死过去,去了也好服侍老夫人。”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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