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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无漪何澜生 作者:尘烟一殁

    第13节

    世人眼里三百年前的魔头,而今不过是白玉床上的一堆枯骨。

    何无漪痛苦的哭喊起来,一时间荒寂的八荒山上传出鬼哭狼嚎般凄戾的叫喊,听得山上的人头皮发麻。时间一久,精疲力竭的何无漪从墙壁上无力的滑落,身后却显现出龙飞凤舞的八字:“以吾之死,成达道业。”

    “以吾之死,成达道业。毁弃前尘,再世轮回……”何无漪喃喃的念着,宛若失了魂魄般看着白玉床上的枯骨。过了许久,她才站起来走到床边拔出了那把漆黑的长剑。剑身无锋,通体漆黑浑然无迹。何无漪看了眼就咬破了左手,将血滴在剑上,殷红的血却沿着剑身滴在骸骨上遇骨即没。何无漪拿着剑退后几步,站了半天转身沿原路出了八荒山,不管身后如何都没再回头。

    丘沙听到外面的动静,出了小店直奔八荒山,走到半路上就听着轰隆一声,马儿受惊要掉头离开。她紧紧地勒住缰绳才,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八荒山上山石滚落,巨大的石块不断的砸下来,掀起一阵阵的强风。

    丘沙狠狠的挥了几下鞭子,马儿却如何也不往前走。她只得弃了马,运起轻功往前奔去,一路上却见不少人仓惶逃离,丘沙抓住一人问:“出了何事?”

    “塌了!八荒山塌了!”男子惊慌的大喊,不顾丘沙直接奔命。丘沙调转视线继续往前,走了还没一会,地都震动起来,山体发出巨大的崩裂声。在丘沙震惊看着顷刻间山崩地陷!

    满天的沙尘滚滚而来,丘沙被呛得不行。“咳咳咳……” 到处是灰蒙蒙的,丘沙取了方帕捂住口鼻往前走了一段,遇到狂奔而至的胡家三兄弟。“快走!主人回去了!”四人才一起回了小店。

    “何大夫!”丘沙进屋大喊,却见何无漪在和店家妻子说话,眼神落在她腰间别着的长剑上。剑鞘为黑色,上着古朴的雕纹。

    丘沙快步走上前抓起她的手,见手上的伤口,眼瞳紧缩,不可置信的退后数步。店家的妻子遇着丘沙也不敢说话,忙惴惴的退下了。

    何无漪收回手道:“它是湛卢,我的佩剑。”丘沙一时怔在原地,眼神愣愣的从湛卢剑身移到何无漪的身上,喉咙发紧的问:“何大夫?”

    “八荒山实名八荒境,我的葬身之地。”何无漪垂着眸子说,“余下的我并不清楚。”她摸了摸剑身,径直走了。

    丘沙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跪在地上。想起这些天的种种异状,额头都沁出汗珠来。何大夫她……到底是什么人?此事该不该和小主人谈及?

    何澜生一觉醒来就见无漪在桌边看书,身上衣服完好也就放了心,眼神掠过腰间的佩剑,微微一滞。黑色佩剑,是传说中的湛卢?何澜生心思复杂起来,若说她真没注意无漪前些天的不同那不可能,可其中缘由是什么?

    无漪若是有武功会舍得让她受伤?可眼下她配着春秋最有名的铸剑师欧冶子一生最得意的宝剑。无漪真的是个普通大夫么?药谷谷主、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与药王孙思邈比肩的医术、出神入化的轻功……还有如今的宝剑湛卢。何澜生不敢往深了想,甚至连多想一下她都不愿。无论无漪她有多不与众不同,她做的也仅仅是个普通大夫和她的娘亲,这就够了。

    “醒了?”何无漪歪着头唤她,就是眼睛有些红。何澜生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圈,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未时三刻,想着你该醒了就赶着回来了。”何无漪放下书本,扶她坐起来。何澜生不高兴的道:“下次不许再给我用安神的药了,别以为我尝不出来,香料也是。”

    “你又不好好睡。”何无漪起身接了佩剑,脱了鞋子和衣挨着她坐下,“睡一会骨头好长起来,想知道什么娘都和你说便是。”

    何澜生想往里挪挪,腿动了动就被何无漪按住了:“小心些。”

    她年纪小伤好养才是,如今过了十来天也该七七八八了,往后就是修养恢复的时间长。这些无漪怎会不清楚,关心则乱……何澜生就乖乖的应了:“嗯。要不要躺下睡一会,我就坐在着,你碰不着伤口的。”

    “娘晚些回去睡,就陪你坐一会。”何无漪挨着她的肩膀,包扎过的左手小心的遮住了还是被何澜生看到:“怎么受伤了?”

    “剑要认主,不碍事的。”何无漪掩了伤说,“澜儿怎么不问了,又在多想?”

    “我才不要想。想了那么多也想不透。”何澜生气恼的说,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却撇过了头。无漪心里有事总瞒着她,凡事都要先护着她,十几年了都没变过,何澜生不喜欢也该习惯了她这种性子,生气也是气她自己没用。

    “娘也想不透。”何无漪幽幽的道,看着放在桌上的湛卢剑面色困惑,身子不自觉的往何澜生身上靠了靠。何澜生握住她的手道:“那就不要想。”

    见何无漪没动静,她把她扳向自己认真道:“不管什么,都放一放好么,我也听你的不想了。”

    “无漪,你这样我心疼。”何澜生摸着她憔悴下去的脸庞,“……要是放不下就和我说说,别总藏在心里。”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猜了那么多年,不想猜了。无漪……”何澜生低声唤她,透着心疼透着无奈,心里诸多的忧虑却又忍而不发,让她那张原本稍显稚嫩的脸庞没了半分得青涩,眉眼间的神色俨然已是个大人。何无漪沉默的凝视着她,渐渐竟失了神。

    “你大了……是娘不好,娘听你的不想。”何无漪将她身子好好扶正来。“身上还伤着呢,别动了。”脱了外衣披在她身上,摸着她的发丝说:“娘是累了,那靠着你躺一会……”

    何无漪躺下不久就睡着了,何澜生歪头看着,伸手给她按了按被角就不再乱动。难得无漪会说自己累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无漪都而立了,可明年她才成人。往后她真的只剩六年,她们该怎么办?

    何澜生心里发慌,她再一次摸上了自己的脉搏,听了半天才缓缓松了口气。没问题的,就算出了意外以无漪的医术也不会有事的。她压下心里的不安,仰头闭上了眼睛。

    下午没人往屋里来,何无漪一睡到了天黑才醒。何澜生收回凝视的目光,对她笑道:“无漪,该吃饭了。”

    何无漪忙坐了起来:“为何不叫醒娘,坐了这么久腿麻了没?”何澜生摇头,何无漪却掀了被子,捏住了她的腿。何澜生没注意她按了什么穴位只觉得僵硬的腿酸酸麻麻的,一会后微微的刺痛又舒服极了。按得好好的,脚心突然一痒何澜生忙缩回了腿,瞪了作怪的无漪一眼:“好了,不麻了,快起来吃饭。”

    何无漪按住她的肩膀给她盖好被子。“不许如此了。”

    “我想让你好好睡会,就此一次下不为例?”何澜生笑着说,又补了一句,“只是这段时间。再说你现在晚上也不和我一起睡,夜里我都睡不着,你呢?”她有些脸红的说,却看着何无漪的面颊,像在期待什么似的。何无漪露出丝笑意来,点头道:“娘也睡不着。”

    “夜里你过来?”何澜生眼神一亮,拉住欲穿外套的何无漪,“要不我过去?”

    何无漪拿掉她的手说:“胡闹。”穿了衣服就要起来。何澜生抿着唇不依,无漪刚才还笑了呢,伸手一把拽过她的衣摆稍稍用力,何无漪顾着她受伤不敢乱动只好又坐了回去:“嗯?”

    “你不高兴了,这两天都没笑过。”何澜生没奈何,只好抛了脸皮又将她拉进了些:“让我亲一下。”

    “澜儿……”

    “小时候你都哄我亲你的,现在不要么?”何澜生忍着涌上来的热意说,何无漪笑着说好就坐近了些,却在何澜生的目光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何澜生顿时紧张起来,酝酿半天才贴着她的脸蛋像小时候一样亲了口:“吧唧。”

    何无漪就笑了,笑着说她傻,何澜生也跟着傻笑起来。

    ?

    ☆、第六十 章坦然

    ?  吃了晚饭何无漪还真没留下来,说是怕碰着她的伤口,何澜生想想也就由她去了,可她一走屋里静下来如何也睡不着。无漪是吹了灯走的,夜里两眼一摸黑什么事都做不了,伤处时不时疼一下更是没什么心思动脑子,何澜生干坐了一会就打算睡下,隔壁却响起了些动静。抽抽噎噎的哭声一阵接一阵,声音不大也吵得她心烦意乱。

    隔壁住的还是破庙救回的女子?下午犯困没太在意丘沙说了她些什么。伤心落泪本是常事,何澜生想想也没太管,谁没个难过的事况且那女子伤成那样。可等了半天还在那嘤嘤的哭这就不对了,她受不了的想提醒下夜深了,房门倒是被推开了。

    模模糊糊的身影走进屋里,步调熟悉的很,除了无漪还是会是谁。何澜生转头唤道:“无漪。”一出声隔壁的人就停了,何澜生也就没再提。

    “怎么又坐着了,伤口疼?”何无漪点了油灯说。屋里亮了些,她散着头发站在桌边,外衣的衣带随意扎了个结,应该是刚从床上起来。何澜生想着许是夜里过来看她,可见她腰间还带着那把湛卢有些惊讶,毕竟这么久没见她对什么如此在意,更别说随身都带着。心里疑惑她也就直接问了:“怎么夜里还带着它,是那把剑对么?”

    “是它。娘怕你再出事,带着也无妨。”何无漪抚过耳边的鬓发说道。何澜生方才还担忧的心思就被她不经意的小动作勾了去,胡乱的应了句:“哦……”等她都走到床边了何澜生才回了神:“我,我们下次再遇到这类人躲了去就是,这剑留在身边我担心会引来些事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说的还算委婉,心里却认为来此的武林人士多半为了它来的。

    “剑是娘的,谁都抢不走。”何无漪说的自信,何澜生只好无奈的递上个白眼。无漪就算是有丘沙的本事她都不放心,耐下性子道:“如何抢不走,你轻功虽好也不成。”可她说完见无漪不为所动的模样又泄了气,别扭的说:“你倒是在意它,也没见你要说天天带着我在身边的。”

    何澜生一说出来就红了脸,呸,她真是没出息,吃醋都吃到一把剑上了。顿觉一张脸没地方放,何澜生捏着被子想躲到被子里埋起来,可身子伤了不能做太大的动作,一动就被无漪按住了。

    “说什么傻话呢。夜深了好好睡觉。”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就要扶她躺下。何澜生抓着她的手不依:“我睡不着,你又不陪我。”说了半天又绕到这上来了,两人之前就拌了半天的唇舌,可何澜生应了她一回,第二回哪能还让她一人去睡。

    何无漪叹了声,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模样。何澜生被她瞧的不好意思,梗着脖子继续说:“之前说了不留的,谁让你又回来了。”何无漪瞪眼,不高兴的去捏她脸:“娘夜里过来看看你还不成了?”

    何澜生哪能不知,才不管脸被她捏了:“无漪不也睡不着么,还要说我。我…一不见你就想。”说着就掀开了被子。何无漪看着她得逞的小脸,凑上前去咬了一口,何澜生吃疼的轻呼出声,手却解了她的衣带。

    何无漪反应过来稍稍退后,见外衣已从肩头滑落了,她就起身吹了灯,耳根的红潮眨眼消失在暗夜里,何澜生半点没看着。

    等着无漪脱了外衣上来,何澜生才乖乖的随着她一起躺下了,直到盖了被子她才皱起了眉,疼的。伤筋动骨哪有不疼的,只得暗道自己活该还不如听无漪的喝了安神的药,可她心里怕……手里攥紧了些无漪的手才渐渐睡了。

    两人为了这点事闹了小半个晚上才歇了,隔壁房里的女子听了好一会却羡慕的说:“真好。”想到自己一时又悲从中来,长吁短叹不得入眠。

    次日一早何澜生醒来就没见身边的人影,身上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不由伸了个懒腰,伸到半路就疼,顿时苦了脸。挨到喝完粥也没见无漪,何澜生无聊的躺着,一会竟然隔着墙听到她的声音:“复原的不错,我派人寻到了你家,明天你婆婆会来接你回去。”

    何澜生心里吐槽一句屋子隔音效果真是差,可面上却来了精神。她往里侧挪了挪,就听那女子哭着道:“他们不是人啊……何大夫,何大夫求求您别让我走,苏果给您当牛做马…”只听噗通一声,想必是跪下了。

    “你腿上还有伤,快些起来。”

    “跟她回去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何大夫您可怜可怜我…”苏果的哭声很是惧怕,何澜生猜想她婆婆绝对不是善类,莫非是逼的跳了山?那她真是命大了。何澜生只是闲的瞎想,却听无漪道:“你婚书还在,需去官府和离。”

    怎么就跳到和离了,也好歹问清来龙去脉啊!那口气分明是已经答应了,是打算让她跟着回药谷?何澜生顿时就坐不住了,不是她多心,别人的家事旁人哪理的清楚,听苏果一面说辞怎么能贸然应了呢,再说苏果的为人如何她清楚么,就直接往谷里带?

    何澜生敲了敲墙壁说:“去官府需要禀明县老爷事情来龙去脉,你且说说你夫家如何待你的?”

    “是我家澜儿,你说说就是。”

    “我原名苏果,家里是八荒山下苏家村的。七年前八荒山下来了几个江湖人,拿枪带刀的进了村问八荒山上的宝贝,我爹是村长,没说几句那些人就杀了我爹……”苏果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莫再说了,是我的错……”何无漪叹了声,“明日你尽管跟着丘沙去官府和离。”

    “何大夫,大恩大德苏果”

    “是我的错,你不必谢了。”听得何无漪沉闷的声音,何澜生低头想了想,是无漪拿了湛卢的缘故,怎么与无漪有关?好一会才听得她说:“好生休息吧。”话便断了。

    何澜生等着无漪回来,可到入夜她才踏进了屋里。“澜儿,怎么还躺着?”何无漪拿了凳子在床边放下,将手里的药放在上面后去扶何澜生起来,“怎么了?”她见何澜生闷闷的,想亲亲她都被何澜生躲了过去。

    “澜儿?”见何澜生不理她有些着急的唤道,“澜儿……”

    何澜生生气归生气,可见她担心又实在不忍:“无漪,我该拿你怎么办?”无漪当然没必要非得把心里事告诉她,但她心里难过也不来找她如何让她不气恼,“你心里难受何必要自己藏着,和我说不得难道不能让我哄哄你?”

    “嗯?娘去隔壁村子看病去了,丘沙没和你说么?”何无漪无辜的眨眼。

    “……”何澜生顿时窘红了一张脸,好像丘沙是要说什么可她一气之下将人赶了出去……可她真的没事了么,是不是又藏了起来?

    “那澜儿要怎么哄娘呢?”何无漪笑着说,“先将药喝了。”

    何澜生拿起一口气灌了,脸皱成了褶子:“苦。”

    “娘给你带了蜜饯,很甜。”拿着给何澜生喂了,喂了一个第二个她自个吃了,第三个还没见她拿出来,何澜生苦着张脸哀怨的瞅了她半天,何无漪才大发慈悲的给她吃了,扯着她的脸蛋说:“你午饭都没吃,还说来哄娘。”

    何澜生呲牙咧嘴的要咬过去,心里却抱怨如今无漪只会捏她,亲一亲不行么?何无漪还真亲了她,侧头贴着耳廓说:“娘怕进来了就舍不得走了。”说的何澜生心里一点气都没了,软在她的温声细语里,恨不得片刻不离。

    往后天气慢慢热了,何澜生在床上坐了好些天实在坐不下去了。可无漪如何也不让她下地,何澜生乖乖答应了,自己摸着脉觉得没什么大碍还是想下地走走,丘沙却跟尊活菩萨似的坐在屋里守着她,何澜生只好憋屈的继续坐着。

    “无漪呢?”她手里拿着书看不下去,没话找话三句都不离无漪。丘沙给了她一记冷眼,似在嘲笑她没出息。何澜生权当没看见,反正丘沙一直面瘫。

    “练剑。”

    “又练剑?你教她的?”这事自拿回湛卢没几天就开始了,天天早上她醒来无漪就不在了,一问都是在练剑。听多了她心里越发不舒服,以前无漪心里念着的除了看病就是她了,现在还要加一项练剑,相处的时间自然就少了。何澜生那张如若桃花的小脸,一时竟露出春闺怨妇般的神情。

    丘沙摇头,眉尾不受控制的颤了三颤。

    何澜生心里奇怪,难不成还无师自通?便又问:“练得如何了?”

    她问到了,丘沙脸色就沉了下去:“一日千里。小主人可知八荒山塌了?”

    “听说了。”何澜生点头,面色并不诧异。丘沙细看了她一回,没再往下说八荒山的事情,反而说:“小主人要去看看?”

    何澜生眼前一亮,许是表现的太明显了又遭了丘沙一记冷眼,她收了收面部表情咳了声说:“也好。”自己就掀了被子小心起来。

    她伤的是肋骨又不是腿,无漪还真是关心则乱。何澜生也就敢在心里抱怨一句,下地没走几步就笑起来:“走吧。”那副模样还真像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女,满心想见自己的心上人。

    丘沙不作声在一旁带路,也不去扶她,只是步子走得不快,恰好何澜生能跟上。两人出了小店往后面林子里去,何澜生走了几步胸口还真有点疼,待会要见无漪她心里就有点犯虚,忙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继续装的一脸淡定。入了林间没一会就听到挥剑的声音,丘沙放慢了些步子,何澜生则直接往前走了。

    无漪翩然的身姿落在眼前,何澜生虽然不懂武功,可感觉的就是剑招走得简单质朴,没什么花哨,完全没有惊天动地的感觉,更何况杀意。她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回头小声的问沙丘:“如何?”

    “浑朴厚实,剑意不屈了湛卢。”丘沙点头说,迟疑下又道,“属下并未见过此等剑法。”

    何澜生颔首,复而问道:“轻功呢?”

    “未曾见过。”

    何澜生沉默了半饷也没再说话,眼神只跟着何无漪的身影。丘沙正是不解的时候,她的手腕递到了眼前,比常人还纤细的脉络在皮肤下清晰可见。丘沙伸手搭上了她脉搏,没探到一丝的真气,不由扫了眼何澜生的身骨,的确不是练武的料。而且经脉细弱,幼时能活着便是不易,习武稍不注意容易伤了根元,性命堪忧。

    于是很遗憾的摇头。何大夫是练武奇才,奈何生出了个废柴。

    何澜生翻了个白眼,无漪早说了她不适合练武还要她说,不过是……何澜生摇头暗想自己想多了,收回手继续看何无漪练剑,却没见丘沙陡然惊、变的脸色。

    看了一会,何澜生正打算回去无漪挽了个剑花就收了剑,脚下一点朝她过来,环过何澜生的腰稳稳的将她抱起,眨眼消失在丘沙的眼前。

    丘沙眉头深锁,沉着脸独自回去了。

    “澜儿,澜儿,娘练的如何?”何无漪笑着将她放下,凑上前就亲了口。何澜生实在不懂,却也装的老神在在的说:“孺子可教也。”说完自己一时没绷住笑了。

    “噗…你啊,娘还没说你下床了。”何无漪笑着说,眸子黑而透亮。何澜生见她精神好更是高兴,拿了帕子给她擦汗,“总坐着也不好,你也劝苏果出来走走我就不行么。”习武修身,她近日来连周身气质看着都沉稳了不少,心里也就不嫌弃那把剑了。

    刚说她气质沉稳呢,人眨眼就没了影,何澜生想着她或许是摘山果去了,就往树下一坐等着她。初夏的草木郁郁葱葱,看着也教她赏心悦目。不禁想着往后能撂了身后一大堆事情,和无漪寻一处山野住下,那该多好。

    “澜儿。”何无漪从树下飘然落下,像是故意要引得何澜生迷了眼一样,树叶环在她周遭衬得那一身白衣干净的出尘。

    何澜生心底真的宁愿时间就停留在那一刻。

    ?

    ☆、第六十一章 偷吻

    ?  一落地,何无漪扬着大大的笑容凑到何澜生的面前,从身后拿出朵花来别到何澜生的发间,看了会笑着说:“澜儿,好看。”浅红色的小花配着她那张白皙的脸蛋,多了份属于她那个年纪的俏丽活泼。何无漪越看越喜欢,眸子里满的笑意。

    何澜生被她看得脸红,身边没镜子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伸手就想碰碰那朵花。何无漪忙抓住她的手:“别动,很好看。”说着手心里又抓紧了些,看着何澜生染红的脸庞眸子又深了几分。何澜生仰头看她,她却是笑着挨着她坐了下来,无声无息就错开了彼此的对视。“走了挺久胸口疼不疼?”

    她这么一问何澜生就心虚,摇头说:“不太疼。”身体习惯性的往她怀里靠去,何无漪抱着她手指从她的发间穿过,轻轻的在她背上抚着:“就是疼了。”

    何澜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好点头道:“……有一点。”小心的瞧了她一眼正遇上何无漪的眸子,有些别扭的往她怀里拱了拱,她倒是忘了自己如今大了拱来拱去能拱到哪里去,左右都是无漪那单薄的怀里,脸颊碰到那柔软之处何澜生更是烫红了脸,将脑袋往她脖子间凑,好歹是将脸埋在那如瀑的青丝里了。头发有股皂角的清香味,何澜生闻着就不愿挪地方了,懒懒的赖在无漪的怀里。绿杨阴里清风拂过,她惬意的直打哈欠。

    “也该慢慢走走了。困就睡吧……”何无漪轻声说,风吹过她的面颊,轻轻的一如她眼神中的温柔。

    一会何澜生的呼吸就平稳下来,何无漪低头见她侧头嘟着嘴的睡颜,笑了笑凑上去就啄了口,起初只是轻轻的一碰,何无漪稍稍退开些,垂着的眼睑颤了下还是没睁开,又吻了上去。轻轻的吻过唇间的每一处,何无漪的脸庞渐渐泛红,好一会才带着几分羞恼的退开来却遇着何澜生的眼神,深情又甜蜜,细润而无声。感情在一汪眸光里静默着,似在等她……

    何无漪竟羞得满脸通红,红潮从脸颊涌到了脖子,白玉般的肌肤红的胜过那三月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何澜生不禁看痴了。指尖滑过她的脸颊,一遍又一遍,抚摸着那肌肤透出来的热意。原来我也不是平白无故爱脸红的,何澜生暗自偷笑却实在没忍住,那欢喜的笑意从唇角荡开去,扬起了一阵涟漪。

    “澜儿。”何无漪搂着她唤道。两人本就靠的近,这一动作几乎是贴在了一起,何澜生几乎忘却了胸口微微的疼痛,眼神从她的眼睛落在唇上,交缠于一起的气息好似引着两人越靠越近,何澜生慢慢的闭了眼睛,自然的抱紧她,亲吻她,恨不得不留一丝的空隙。

    何无漪的手环过她的肋下拥着她,掌心抚过她的肩背想将她抱得更紧,可摸到肋骨时停住了,手掌退回她的腋下微微用力将何澜生推远了些,缠在一块的两人不得不分开。何澜生舔了舔允的发红的唇瓣,疑惑的瞅着她,氤氲的眸子里含着水一般。何无漪低头又吻了上去,可是唇近一分手上又将她推远一分,最后还是从那旖旎的气氛中收回了理智,贴着她唇角说:“澜儿,身上还伤着。”

    何澜生才觉得胸口疼,猛然红透了脸,靠在她身上却又傻笑起来。“无漪,无漪…我才不疼呢。”心里甜的很,哪里还顾得疼呢。何无漪察看了下她的伤处,无碍才说她:“澜儿,总是这般傻气。”

    “还说我傻,方才偷亲我”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无漪用手堵了,何澜生更是笑的不见了眼睛。何无漪腾不出手来捂住她的笑容,羞恼咬着她的脸颊道:“不许说。”

    “那我记住,”何澜生歪着头撞了她一下,“记在里面谁也不说,无漪你说可好?”何无漪脸上的热度又上去了。

    两人说说笑笑坐了挺久,眼看快午时了何无漪才抱着她回去。到了小店一进门念心就哭着跑了上来,拉着何澜生左看右看半天又哭又笑道:“少谷主没事就好,这一路上可担心死我俩了。”夏雨喊了两人在旁边看着何无漪的脸色扯了扯念心,念心哪里管她,拉着她的手瞧了又瞧:“瘦了,这才出来多久……”说着抹了眼泪,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就差把何澜生拉进怀里的何无漪,见她也瘦了一圈,哭着说:“谷主,念心照顾不上实在该死,谷主……”

    “好了,等澜儿伤好些咱们就回去。”何无漪说完,念心又哭得稀里哗啦,拉着何澜生连连应道:“回去好,咱们回去。”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念心你别担心了。”何澜生拉着她坐下,“赶了这么多天先去歇歇。”顺便倒了杯水给她和夏雨,吓得念心忙起身双手接了:“少谷主快些坐下才是,伤口还疼不疼?”何澜生摇头说不疼,回头偷瞧了眼何无漪,见她幽幽怨怨的看过来顿时笑出了声,其中甜蜜看得旁人也会心一笑。夏雨和念心对视了眼,都沉默了下去。

    坐了会念心就闲不住往伙房去了,何澜生让夏雨去休息她如何也不肯随着念心进了伙房。何无漪闲来无事也想跟过去,半路被何澜生拉住了,无漪那手艺进去也不是帮倒忙,念心要是口快点指不定直接说了,没话找话说:“夏雨穿回女装还挺好看的。”何无漪点头:“这些年在外面跑比早先瘦了些。”何澜生顿时心里涩涩的,无漪记得还真清楚!

    “嗯?丘沙回来了。”何无漪话刚落丘沙就提着苏果进来,何澜生看她跟拎鸡崽子似的翻了个白眼,可苏果进屋后还谢了回丘沙她就无话可说了,周瑜打黄盖她还能有什么说的。何无漪见苏果脸上被抓破了道口子上前看了看:“抹点伤药就好,事情如何?”

    “不行。县官和薛家有关系,和离书判不下来。”至于苏果的伤没说,除了她那个厉害婆婆还会有谁。二十多天来天苏果跑了四五趟县衙还被抓了,何澜生哪能咽下去这口气,板着脸道:“丘沙,软的不行来硬的。”

    丘沙看了眼何无漪见她不说话,道:“娶嫁和离是家事,恕难从命。”

    何澜生才不信,没护着人还只抓破一点,道:“那也不能任人欺负了,三番四次明显想耗着。”甩了袖子要去房间。苏果哭着跪在了何澜生面前:“是我没用,小主人别生气。”何澜生见她这样心里难受,微微加重了些语气道:“你跪什么!”

    苏果浑身一颤忙不迭的磕头,“是苏果的错,小主人责罚。”

    何澜生沉着脸想将她扶起来,何无漪见了忙拉住她。

    “澜儿。”何无漪蹙着眉喊了她一句,伸手将苏果扶起:“她不是气你。你且进屋上药,腿脚还没好利索,莫再折腾了。”

    “谢谢何大夫,谢谢何大夫……”苏果不迭的道谢,看着何澜生难看的脸色抹了抹脸上的泪,怯怯的看着她不敢多言。何澜生头大,只得叫丘沙带了她下去。

    “她还需些时日调理,受不得惊吓。”何无漪无奈的道,“此事再三不成不能让她去了。”何澜生点头,道:“我还带着出入皇宫的金牌,夜里叫丘沙带去吓吓那县令,看他敢不从!”

    “嗯。”何无漪见她有主意也不说什么,只是嘱咐道:“你伤未好要注意些。”何澜生乖乖应了,何无漪还是不高兴捏着她耳朵说:“听话~”

    何澜生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不敢多说半句。

    晚间吃饭,一群人将小店挤得满满当当,店主脸上都笑出了花,心里盘算着没了那八荒山,往后生意好起来了还能雇个帮工。何澜生喝了药就让丘沙将写的和离书给苏果画了押,之后给了金牌嘱咐了一两句,丘沙就去了。

    “能糊弄过去吧。”何澜生低声道,“苏果怎么嫁了那样的人家。”

    “她爹去了,家贫不得已将她卖给了薛家做童养媳。”何无漪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两人都知道身旁那堵墙有跟没有似的,苏果住在隔壁也不好大声说出来免得她听着伤心,别说这事了,就是眼下何澜生想亲亲她都碍于那该死的隔音效果,窝在她的怀里装死般闭眼。

    丘沙来去不出一个时辰,就将盖上官印和薛家人手印的和离书送来了,何澜生高兴的要给苏果送去,想着她午时怯怯的模样无奈让无漪去了。敢情她还成了冷面阎王?何澜生摸着自己的嫩脸,摇头睡了。

    此时夏雨和念心都在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两人听到鸡鸣就起来,开门看见对方都一夜未睡的模样都叹了口气,眼下这般感情好的都能嗅得到情意。念心再想不明白这儿女之情哪里还看不懂,拉了夏雨又往后面伙房去。

    店家妻子王大娘起的更早,打扫了一番见她们进来慌忙道:“两位都是客,还是别往里头来了。”

    “不用不用,你打热水送到前面洗洗吧。”念心不由分说给她打了热水将她送了出去,栓上了门。回过头见夏雨还真是舀米忙起来了,夺过盆就说:“夏雨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我有什么主意,该说的都说了。你去让她们分开。”

    “哎哟,我哪里舍得,少谷主谁不是当自个闺女疼的!她们一直黏在一块,分开了两个都得受罪。”念心说着又叹了起来,“以前我也想想她们就那样一辈子也好,可……”

    夏雨见她一副纠结的模样,放下抹布问:“念心,你怎么想的。你我虽说人卑言轻,谷主还是听得进去。”

    “我能怎么想,拆了她们你让少谷主怎么活,谷主年纪大了难不成要一个人?!当真去应了当年那和尚的话,谷主会一生漂泊孤苦无依?我是不干!”念心说得气血上涌,夏雨却忙着低头做事:“既然都这么想了,你又拉我过来作何?”

    念心恼道:“…我不是找个人商量么?”

    “丘沙不是在么?”

    一说念心就瞪了眼道:“她要吓死我去,我可不敢!你是怎么想的?”

    “该说的咱们都说了,谷主势必也想过,少谷主……罢了。”她见念心端着水盆还站在那,无奈道:“不打算做饭了,你还傻站着干嘛?”念心点头去打开门,开门就见着丘沙冷着张脸站在那,吓得往后一退:“你站这干嘛,大白天的吓人!”

    “早饭。”丘沙蹦出两个字,转身走了。夏雨看了眼,而后忙着埋头做事。

    ?

    ☆、第六十二章 归谷

    ?  苏果的事情完了何澜生本打算直接回药谷,手底下的事情多,她们都挤在这么个小地方总是不方便。何澜生便找了夏雨商量启程。“坐下谈吧。我在这耽搁了一月多也不知外面如何了。长安的事虽说一切安好,你对元芊,是武元芊这人有什么印象,或者她与你谈过没?”

    夏雨想了会摇头:“没有。她当时以晋王妃身份守夜送灵,神色哀戚未和属下谈什么。”说完有些疑惑的看向何澜生,不知她所问为何。

    “我听说晋王小小年纪殁了她居然甘愿守活寡,觉得十分稀奇就问问。无漪的意思是回谷,你尽快安排下启程的日子。至于后辈的事就等到了药谷再说,这次回去想必要待上挺长一段日子。”何澜生面色如常道,心里却思索着是否要去联系元芊。她心里是不愿去找她的,可最近的事闹的她心慌,信还是不信她?

    “药谷的事务已经打理妥当少谷主不必担心,只是伤势?”夏雨不放心的问,何澜生摆手说没事,毕竟待了这么久她又无事可做实在太无聊。恰巧何无漪推门进来,听了后道:“再等几天。”

    “无漪……”何澜生无奈喊道,语气里有那么些撒娇的意味。何无漪听后一笑:“伤好起来哪有那么快,听话~”见她不松口,何无漪绕过她对夏雨说:“此事就这样定了,你去办吧。”夏雨看都没看何澜生一眼,应下就出去了。何澜生咬牙,站起来说:“我去找念心聊天。”

    “先前与你说了,苏果还需调养。回药谷的路少则上月,路途颠簸,你伤处未愈再出了什么事娘怎么办?”何无漪抱着她道,见何澜生不为所动好生软语的哄着:“澜儿~”

    何澜生轻哼了声:“那亲我一下。”最近无漪似乎在躲着她的亲密,何澜生才不管她心里是羞臊还是别的,她想与她更亲密些而且无漪也是喜欢的,忍着憋着这么多年好歹看出了她的心思,何澜生才不想继续忍下去。

    何无漪低头往她脸颊碰了下,笑着说:“好了。”可何澜生却勾着她的脖子将唇贴了上去,看着她瞬间呆楞的模样笑的得意,转身小跑出了门:“我去找念心。”屋里留下回过神来的何无漪。她有些纵容的笑了笑,还不忘嘱咐一句:“澜儿,走慢些。”

    “好。”何澜生见她没追出来也就真去了,不管怎样心里还是高兴的,满面春风的敲了念心的屋进去,恰好苏果也在。

    “少谷主是遇上什么喜事了?”念心将手里的针线活放下打趣道,何澜生脸上一红,咳了声道:“能有什么喜事,快走了而已。”见苏果在旁又问了句:“你可真想好了,随我们一起走?”

    “苏果愿做牛做马服侍”还未说完就被何澜生打断:“好好,我们不说那些。你又不是卖身给我也不用去学丘沙,唤一身何姑娘就可以了。”

    苏果迟疑的不敢喊,念心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们都喊她少谷主,做事就爱摆架子,一板一眼的,也就夏雨能受得了她。”

    何澜生顿时窘了一张脸,讲规矩和摆架子不是一个词好吧,白眼还没翻就给念心扯到一边。

    “站好了让我量量。我俩合计给大家做套衣裳,这也快入夏了没件像样的衣服出门不好。少谷主你长得快,以前的都短了。”

    “你年底做了两套我还没穿呢,还要?”何澜生问道,“无漪的衣裳你做了没?她衣物换洗的勤,有几件要补补的我还忘了给你拿过来。”

    “有,我还能少了谷主的?”念心阴阳怪气的说,何澜生自觉说错了话,忙补救道:“念心你自然记得,是我一时糊涂给忘了。”

    “少谷主心心念念都是谷主,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比得上。”念心量完收了线也不管何澜生了,对苏果说:“咱们做咱们的衣裳。”

    “……”何澜生哭笑不得,索性没什么事就在一旁搬了凳子坐下,看着她们裁布缝衣也觉得新鲜,便问:“一套衣裳做出来要多久?”

    “那得看怎么个缝法,凑合穿得青布衫一两天就好了,谷主的衣裳我平常得赶十天半月的,不精细点穿出去还不落了药谷的名声,咱丢不起那人。”何澜生忙点头,无漪穿得虽是白衫,可每件都不一样,上面的纹饰花样更是复杂,洗衣服的时候她都不敢用力洗怕洗坏了。

    念心见她看得起劲,笑着的问道:“少谷主也想学?别的我不能教,这穿针引线的本事我还教的起。”说着撞了撞她的胳膊,“少谷主跟我试试?”

    她见何澜生举棋不定就将手里的针线给了她:“会一点也能补补衣裳,姑娘家都要学的,你看苏果的手艺。”她拿起缝好的上衣给何澜生瞧,“针线边角收的多利索,连这绣工也是。”

    何澜生完全拦不住念心的热情,被赶鸭子上架无奈地拿起了绣花针。这一坐就是一下午,低着头又不敢弯腰,但她心思细密拿着几块布学的还有模有样,念心看了直夸好。何澜生也觉得不错,反正还要待上些日子,心思就活络了。

    房里何无漪正在提笔写信,她按住袖口运笔,下笔一气呵成,干净隽秀的字印在白纸上好看的紧。丘沙敲了门进来见她在忙就站在一旁静候,等何无漪写完吹干了墨迹才开口道:“何大夫?”

    “何事?你将这封信送出去,给我孙师兄。”何无漪装好信给她,丘沙接了绷着一张面瘫脸许久才道:“前几日我探了小主人的经脉。”她顿了顿看向何无漪,果不其然见何无漪一怔,她也就收回了心里的疑虑。

    “此事勿要和澜儿她多谈,她心思重。”何无漪按住桌角蹙眉道。丘沙见她面上忧虑甚重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却只是吩咐一声早些送信就不再多言,她也只好领命去了。

    用了晚饭,何澜生就拉着何无漪早早进了屋。何无漪见她神神秘秘的也是好奇,进了屋就眨着眼睛等何澜生和她说。何澜生被瞧得不好意思,磨蹭半天才从袖袋里摸出根绳子。

    “澜儿?”何无漪看着她不解,何澜生跺脚道:“你转回去。”

    何无漪按她说的转过身立马又回过头来,看到何澜生拿着绳子量肩宽就笑道:“下午是寻念心学女红去了?”

    “被拉着学了点皮毛,你知道我不碰针线的。”何澜生量了量肩宽又往下丈量腰围,何无漪总扭过头来看教她各种不自在,板着脸说:“无漪,别闹。”

    何无漪就笑出了声:“噗……澜儿想给娘做什么衣服,这些念心都清楚。”说着弯腰抱住了她,

    “别弄了。”

    “我就试试,以后出门还能补补衣服。”何澜生抿着唇道,虽然针线活她学不会什么可见何无漪笑开了顿觉脸没地方放了,恼的嗔了她一眼。

    何无漪笑着摸着她的脑袋点头道:“澜儿越发贤惠了。”说的何澜生原先几分嗔怒的眼色转为羞恼,收了手里的线红着脸说:“我去找念心再问问。”便脚下生风的欲逃,贤惠之类的她又不是小媳妇。

    何无漪将她拉住:“天色晚了明早再去。还没和娘说说呢,澜儿想给娘做什么?”她抱着她好奇的问,见何澜生不说话就亲了口她的脸蛋,“还要瞒着娘么?”

    “当然不是,我……”何澜生着实不好意思说,她这半路出家的能做出什么来,衣裙之类的想都不用想,见她追着问不免恼羞成怒:“无漪你别问了。”

    “澜儿说说,娘想知道~”何无漪抱着她不撒手,见何澜生守口如瓶又哀哀怨怨的唤道:“澜儿……”语气听着哀怨可脸上笑意满满的,抱着她又亲了好几口道:“娘好喜欢。”

    几番下来何澜生就没骨气地软了嘴:“是半袖,纹饰还得念心来绣。”

    “那娘也喜欢。”

    何澜生就笑。她额前的头发垂下了几缕,落在绯红的脸庞前格外好看,何无漪看着都渐渐痴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抱了抱她,也没抱紧只是环着她想把她圈在怀里一般。

    这样便又待了些日子,到了六月初趁着天气好一行人才启程回药谷。上了官道夏雨就没再走小路,就是如此也花了一月才到五行山附近。何澜生的伤势已经大好,坐在马车里闷的慌,至于说要做的半袖她磕磕绊绊才做了一小半,路上颠簸就这么放了下来。听得念心和苏果又在讨论什么针法绣工,何澜生就头大。

    念心见她频频掀了帘子往外看就说:“还有段路呢,少谷主你省省。”

    “少谷主是闷…了。”苏果见何澜生望着她声音就小了下去,绞着手帕低了头,一副被欺负了模样。不过两个多月下来,她脸色好看许多,和当初骨瘦如柴相比像变了一个人。

    看她这副样子,何澜生不知为何想起之前被她咬的那个惨,完好如初的手臂都隐隐作痛。不由苦了脸说:“透透气,你们说的我听不明白,要不换我来说说算账?”

    念心大着胆子戳了下她脑袋:“这不欺负人么,少谷主要说找夏雨说去。”

    说得跟她们不欺负人似的,何澜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念心见她无奈的模样就笑:“谷主在前头呢,你喊一句她就过来了,去吧去吧,就晓得你坐不住。”

    念心一通话说的何澜生各种别扭:“念心。”

    “谷主!”念心还真喊了声,何澜生拦都拦不住。不一会就看到何无漪打马过来,她戴了顶斗笠,窄袖长裤小马靴腰间还别着把湛卢,一套深棕色的胡服还真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走近了她就摘了斗笠,露出张素面朝天的脸庞,长发随意挽了个髻用玉钗别住,简简单单又再自然不过。

    她见何澜生不看她就问:“澜儿是坐的闷了?”那含笑的眸子看着何澜生,她脸上就止不住发烫,哪有那么夸张,说得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想着要黏在一起似的。作为始作俑者,念心还笑着应道:“是哟,里头哪里有外面敞亮。”故意的拿眼去瞧何澜生。

    “那过来。”何无漪伸出手来,何澜生只好起身去接,丘沙也配合的放慢了车速让何澜生稳稳的上了马。

    “念心故意的,你怎么不问问。”何澜生刚坐好就听到念心在车里笑,连丘沙那张面瘫脸都弯了嘴角,她更是羞恼,心里却放了心。一场病后她们都跟看开了似的,连无漪的心思都明了,这般反而让她心里时不时发慌,或许是太过顺利了?可说起来她们之间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好像又有些不同,何澜生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自个就笑了。左右不过平日里那些事,还是变出花来不可?

    “偷偷在那想些什么,笑的如此高兴。”

    “笑你,喜欢。”何澜生靠在她怀里仰头看她,吻上了她的下巴。小云闲闲地迈着步子,渐渐就落在了众人后面。

    ?

    ☆、第六十三章 琐事

    ?  药谷南面是山崖,当年何无漪初次带她出谷便走的那条山路。如今回去她们得绕老大一圈从东面进去,东面离大城不远大路畅通,平常出入都是往那条路上走的,此事何澜生六岁时回去才清楚的,而药谷不过是隐在太行群山之中的一片山谷,三面环山,也就无漪那样的本事敢往南面的山崖走。

    眼前开阔的路越走越窄,山崖垂直而下,而路像是一刀切开山体留下的缝隙,远看着两边的山几乎连成了一体,可继续往前会发现路还是那么宽。何澜生起初猜测也许是人眼睛的问题,走了几次也就见怪不怪了。走过这一段还有好几个弯,就是在群山之中打转。回来的少,路线她至今也没记住。

    眼见快到了正午,何澜生还在考虑能否赶上午饭,药谷的大门就到了。所谓大门,不过是搭了个草棚,估计有外人过来不往里走一会也会以为是荒无人烟的地方。不远处一人就小跑过来,直

    接奔到了何无漪的马下,蹦蹦跳跳地说:“都回来了!谷主,少谷主!”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梳着两羊角辫,碎花小裙穿着别样可爱。

    孩子何澜生认识,是念心她三叔的小女儿,名唤何念安,乳名小安平。她大姐何念思大上自己三岁,早在她还未出生时就选了作她的贴身侍女。何澜生虽说不喜欢人伺候,但念心得要个接班的,就没推辞。

    何澜生笑着下马来,捏了把她红扑扑的小脸说:“一眨眼就长大了,小安平想不想我?”念安就咧嘴笑着说:“想!”笑起来还缺了两颗门牙,可爱的模样把何澜生逗笑了。

    “你大姐在后头,去看看吧。”何无漪摸了摸她的羊角辫,她便高兴的蹦蹦跳跳往后面去了,大声喊着:“大姐!夏姐姐!丘姨!诶……还有”

    念心应了,笑着给她指人:“小安平,喊苏姐姐,后面的是胡大叔,胡二叔,胡三叔,胡四叔。”

    “嗯!”小女孩点头哈腰的都喊了,憨头憨脑的小模样逗乐了众人,独独丘沙冷着张脸。

    念心都三十三了,夏雨更是到了三十四,而丘沙不过二十六,何澜生幸灾乐祸地问:“小安平为何喊丘沙叫姨呢?”立马就得了丘沙一记冷眼。念安看了看丘沙就缩到何无漪的身后去了,道:“…丘姨生气了,少谷主她欺负我。”

    念心大笑道:“哈哈,小安平,去谷主的怀里,少谷主她就不敢欺负你了。”众人看着何澜生一脸奈何不得的神情也跟着哄笑起来,何澜生被笑的挂不住脸就要去无漪背后捉念安。小孩子灵活的很,在无漪身后左躲右躲没给她抓到,还有空朝她吐舌头。其他人看着又是哄笑一通,何澜生是彻底窘透了脸。

    何无漪就笑着把她拉进了怀里:“多大了,还闹。”念安给她做了个鬼脸奔向了念心的怀里,笑的一脸灿烂。

    何澜生红着脸说:“是她们起哄。”抬头见无漪含笑不语更是不好意思,羞臊的喊:“无漪!”

    见她这模样,何无漪就道:“好了,大家也快些回去。”其他人笑着打马走了,何无漪才捏着她的耳朵道:“澜儿最近越发傻气了,嗯?”

    “哪有,不许说我傻了。”何澜生恼的很,瞪了她一眼也不要何无漪抱了,“回家,你也总爱戏弄我。”说完拉着何无漪大步往前走,何无漪笑着跟在她后面,小云没事就一溜烟跑了。何澜生瞪大眼睛看着马屁股越来越远,指着前路道:“无漪,小云走了?”

    “走了啊。”何无漪笑着说,完全不在意离家还有老长的路。何澜生顿觉腿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看着何无漪没事似的继续往前走,她只有拍了拍裤腿跟上去,心里老觉得又被欺了。

    两人入了村口,就被东家说一句去家里吃饭,西家塞上把小点心……如此耽搁了好久,等念心回头寻过来才脱了身,何澜生身上手里塞满了各种东西,鼓鼓囊囊的都走不动路了。哀怨的瞅着两袖清风的无漪,嘀咕着病好了就不待见她了。刚说完无漪就回过头来,何澜生瞪回去她就笑了,吃定了何澜生拿她没办法。

    费了好大的力气爬到山腰上的家里,何澜生累得直喘气。好歹进屋何无漪帮了把手,把她手里的一包点心给提过去了。何澜生还没说句话点心就进了她的嘴里,无奈地转过头欲哭无泪,那是她最爱的黄豆糕啊。不高兴的放下一堆东西,何澜生自个去了里屋。

    刚踏进屋里就见一女子背对着她,何澜生见背影陌生奇怪的问:“你是?”女子听到声音突然转过来,头上的朱钗叮当作响,见了何澜生就紧张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少谷主回来了,我,我来看看还缺了什么……”

    “少谷主的伤势如何了?”

    和念心有些相似的长相,是念思无疑。两年没见她变化她挺大,以前的丫头片子都长开了。何澜生笑着说:“没事了。念思啊,我一时还认不出你了,记得当初你可是哭着要跟我们出门呢。”

    念思紧张的更是说不出话来:“少,少谷主,我那时不懂事……”说得像是要哭了,何澜生忙笑道:“好了,这不懂事了么。” 念思才堪堪止住了泪,道:“大姐也说我该晓得事了。”

    何澜生点头,相比念心而言她已经算是晚了不少,再过几年学就迟了。“念心刚回来事情多,你去帮帮吧。那些琐事理顺了来做就好。”

    “唉,少谷主您歇歇。”念思泡了杯茶给她就走了。何澜生喝了口坐在床榻上松了口气,还是药谷待着轻松。她伸了个懒腰靠在床头,走路走得腿脚酸乏还真困了。可身上脏她又睡不下,打了个哈欠还想起身去厨房看看有热水没,结果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澜儿?”何无漪推门进来喊了声没人应,快步走到床边见何澜生睡过去了伸手就摸上了她的脉搏,许是动作太大反而惊醒了她,何无漪就改为抓着她的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说:“怎么睡了,很困?”

    何澜生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点头抱怨:“还不是你让我走了那么久。”

    “你病了许久要多走走,不然身子虚。”何无漪抱起她拉开被子,“那睡一会,醒了娘提水过来给你洗洗?”

    “别,身上脏呢,回头床单念心她们又要洗一遍。我靠着你一会就好。”何澜生倒在她的怀里蹭了蹭,没睡着就嘀嘀咕咕的说,“无漪你个小气鬼,不就说了句么,让我走了这么久还吃了我的黄豆糕。”

    “娘给你留了,哪能全吃了。”何无漪低头亲了亲她,“睡不着了?”

    亲的有些痒何澜生就躲,有点睡意都没了,只好睁开眼睛对着她说:“被你吵没了,怎么办?”

    “再跟娘下趟山?”何无漪说完见何澜生一脸苦相笑意更甚,抱紧了她说:“睡不着就去洗洗,就会赖着娘。”

    “你喜欢。”何澜生抬头亲了她一口,“是不是?”

    “你这么重娘可不喜欢了。”何无漪摇头说。何澜生才不信,抬头还想亲她,没亲上外头就有人敲门了。何澜生只好止住,赖在何无漪的怀里也不撒手,闷闷的说:“什么事?”

    “水烧好了,少谷主在屋里洗?”

    “送进来吧。”何澜生不高兴的松开手,理了理弄乱的衣服,突然又觉得回药谷不太好了。何无漪笑着哄她:“娘和你一起洗?”

    “不要。”何澜生果断拒绝了,一起洗还是她受罪,她都不知道多久没看过无漪的身子了。这么一想脸就红透了,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何无漪没再说什么就出去了,弄得何澜生心里又空落落的。她又不是不知事的古代女子,可有些事她们之间没有比有更好些。

    回来后无漪没再提要出谷的事情,何澜生多少清楚是在等明年的及笄礼。何澜生书房每天都堆了一堆的事,药铺的药谷的都往她这送来。何无漪本就不管药谷之事,夏雨又有交托给何澜生的意思,便寻了天凉爽的阴天和谷中的管事一起去了书房。

    何澜生见他们的仗势就头大,她病了两个多月无漪没让她碰半点琐事,如今要事都堆在一起忙的她快晕了。放下笔半黑着脸说:“大家都坐吧,有事但说无妨。”

    夏雨恭敬的一拜说:“此事我们也商量了许久,谷中之事历来由谷主亲手打理。当年老谷主亲手将药谷托付于我等,唯恐辜负所望,思虑再三觉得讲谷里事务归还于少谷主为好。”

    何澜生就知道这天还是得来,从去年就送了一堆名册杂事过来夏雨也是早早打定了心思的,可药铺还一大摊子事情呢。大为头疼的说:“无漪也是这意思?”

    “谷主说由少谷主的意思来。夏雨多一句嘴,药谷迟早还是交给少谷主的。”

    旁人又催了一句:“少谷主还应尽早打算。”

    摆明着说早一天晚一天还是得她干,何澜生叹了口气,见其他管事也都早生华发也不好勉强,毕竟谷里多数人过的无忧无虑,年年风调雨顺的没啥糟心事。想了下只得点头:“事情我应下了。但此事需从长计议,你们选些中意的后辈,教好给我瞧瞧,再来详谈,众位以为如何?”

    “少谷主应了我们几个心里就有底了。当如少谷主所言从长计议。”谷中德高望重的刘老摸着花白的胡须说,见何澜生脸色不好就笑着道:“那少谷主忙了,我等就不叨扰了。”

    敢情就是来探她的底,怎么就这么容易应了呢,何澜生闷气不已,好歹没忘了正事:“夏雨我之前与你提的人呢?对了,你带念思多出门历练历练,老关在谷里也不是个事。”

    “是。我将他们下派到各地的药铺去了,现在还在路上。”夏雨笑着说,“今个少谷主应了,是给大家定了心。药谷出不得第二个谷主,时久必乱。”

    何澜生不以为然,无漪做事可都有底呢,哪里真的是不管不顾的人,可……她不喜欢也是真的。一大群的人总的有人看着,何况是堆治病救人的大夫。何澜生犹豫下还是不确定的问:“夏雨,你与我说实话,我可真的扛得下这副担子?”

    论医术她不行,论医德她恐怕也不及格,她心里清楚自己骨子里还是个商人,她曾祖父是救天下的仁医,无漪更是个彻头彻尾的医痴……她何德何能能做得起那个位子,当得起天下医者的领头羊。

    夏雨道:“当初我听闻五岁幼童妄图开天下的药铺,视之如儿戏,如今过了九年一家药铺已遍布天下,而少谷主年不过十四,论之天下谁能如此!药谷交给少谷主是众望所归。”一通夸下来何澜生还是没缓一口气,隔行如隔山,商人和大夫明显不能按一个层次走,没料夏雨顿了下又说:“谷主在的一天,少谷主就不会踏错路。”

    何澜生生生被说红了脸,胡乱的点了点头叫了夏雨下去。暗道他们一个个算盘打得真响,想好了有无漪压着哪里还能让她胡乱蹦跶,敢情她刚才担心半天完全是瞎操心,暗自生了几口闷气,想着往后必然要多叨扰他们才是。

    正说着何无漪就敲了门进来,拉着何澜生就要出去玩。何澜生看着书桌上一堆事情,再看看无漪亮着光的眸子,哀叹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孟夫子您诚不欺我也……”

    说的何无漪好笑不已,刮了刮她的鼻子转身一溜烟走了。何澜生追出门去哪里还能见到影子,跺了跺脚只好回书房继续做事,刚关了门就被人抱住了。“娘没走呢。”何无漪靠着她的肩膀问:“澜儿为何要答应?”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何澜生偏了偏头说:“早晚都一样,早点准备还省得往后麻烦。再说他们忙碌了多年也该歇歇,念心和夏雨也是。”药谷的条件算是好的,可寿命还是不高,活到七十的都是少数,外头平均寿命能有五十岁就不错了。半响何澜生没听她答话,有些奇怪,何无漪却抱紧了她闷闷地问:“娘也老了?”

    “没呢,无漪还是小孩子。”何澜生转过身抱着她说,“比我都年轻。”话说的是实话,可何无漪听得就不是了,低头就往脸蛋上啃了一口。何澜生摸着口水印哭笑不得,还说不是小孩子脾气。

    “跟娘出去转转,嗯?”何无漪啄了她一口说,也不管澜生答应不答应抱着她就走了。何澜生就看着书房越来越远,无奈随她去了,不过无漪的力气大了好多,是练剑的缘故?她找了个舒服的位子靠着,难得偷得半日闲。

    ?

    ☆、第六十四章 信物

    ?  药谷的夏天比起南边还算得上好过,山里面阴凉阴凉的。何澜生尤其喜欢去山脚下纳凉,念心也爱跟着去,拿了伞带着一篮子针线衣物两人就下山去。

    何澜生手里还提了一篮子的冰镇荔枝,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冰很快化成了水,水滴沿着山路一滴滴的落下,落在石砖上太阳一照泛着亮光,树上的鸟儿时不时落下啄两口。山路两旁的草木茂盛,一簇一簇的杂乱无章,何澜生听得路上有动静都不去管,一个劲地往下赶。她脸上晒得一片绯红,擦了擦汗说:“念心咱们下次出来早点。”

    “瞧你热的,拿块冰在脸上敷敷。”念心见她后背都湿了,将伞都偏到她那边去了。“我看不如在那搭个屋子,省得来来回回的跑。”

    “无漪说夜里阴冷我受不住。对了,苏果进来如何了?”何澜生问,忙了好些天最近才空出时间来,还幸好没拖得太久不然闷在屋里她哪里受得了。

    “她自个不肯去山下住就留在院里了,她那边的针法和咱们这不一样,念思顶喜欢缠着她要学呢。”念心说着看了眼何澜生,笑道:“我都喊了她今天也去坐坐,一听少谷主去就吓得不敢了。”

    何澜生无语道:“念心姐姐您就别打趣我了。”一声姐姐喊得念心心情大好,可劲的夸何澜生嘴甜。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山下去,快到地方才发现被人占了位置。

    那处山脚说是山涧也不为错,山上的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清澈见底的水流汇成小溪往山下的水沟流去。弯弯绕绕的沟渠贯穿着整个山谷,还留有不少荷塘蓄水,都是靠着山上下来的水来养着这方圆的田地。

    何澜生见无漪在那刚想着上前就被念心拉住了,细看才发现还有丘沙在,两人简单行了个礼居然动起手来,她诧异了会想着两人最多切磋切磋也就和念心找了个舒服地坐下来剥荔枝。

    念心看着两人打的不可开交,兵器交接的铿锵声吓得她脸色都白了:“谷主何时学的剑,怎么还打起来了,不会出事吧?少谷主你快去劝劝!”

    “能出什么事,丘沙知道分寸的。”何澜生对丘沙很是放心,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问了句:“无漪怎么学的轻功?”

    “谷主小时候性子野就爱漫山遍野的跑,还躲着老谷主抓她回去学医,就那么跑出来的,哪有谁来教她。谷主打小就聪明,大家都说她是天上下来的仙人。”念心说着又沉沉叹道,“谷主她也是不易,哪有三四岁的孩子就逼着学这学那的,大家都说谷主是建谷三百年来天资第一人,哪里知道她小时候夜夜躲着哭。老谷主也是,连老夫人去看她都不许。谷主如今这性子,都是打小出来的。当年啊…”念心说不下去低头去抹眼泪,何澜生听着也酸了鼻子,哪里来的谪仙人呢,还不都是小时候给逼出来的。无漪如今喝药就吐,可见当年管的有多严厉。

    念心缓了缓继续道:“那时谷主才五岁就会切脉开药方了,谷里人没有不夸她的,老谷主就说她心性不稳,就喊她来治了个病人。那病人我还记得姓冯,是个不错的教书先生,治病时还和谷主谈得很投机。谷主她用尽心力的治了七天,却愣是眼睁睁看着那人去了……她就关了自个半年。”

    “怎么可以?!”何澜生气极地低吼,眼睛都红了,“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念心抹着眼泪说:“是啊,后来才知道那人患的是不治之症,连老谷主都束手无策。可老谷主却说是她的错,她要认真学了就能救回来了……回头想想老谷主也是心狠,让我如何也说不出这话的。谷主这么些年心里苦着呢……”没听见打斗的声了,念心抹干净眼泪说,“别和谷主她说我跟你说了这些,她不喜欢听。”

    何澜生擦了擦脸上的湿意点头,想挤出丝笑容来却怎么也挤不出来,难怪小时候无漪就不想她长大,事事都瞒着她护着她,她还曾怨过一两回……何澜生别过脸去一个劲地眨眼睛,才忍住了那要涌出来的眼泪。

    她却错过了丘沙被何无漪逼退数步收剑认输的一幕。

    何无漪收起湛卢掬了捧水洗了脸高兴的朝她走来,“澜儿澜儿,娘厉害不厉害?”她凑在何澜生面前笑,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个不知事的孩子,何澜生心里一酸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哽咽的说:“厉害,无漪最厉害了。”就属你骗人最厉害,哪里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澜儿怎么了?”

    “谷主的半袖还没做好,我说了几句少谷主就难受了……”念心顶着何无漪的压力眼神左右飘忽,一拍大腿道:“我还忘了和夏雨商量个事,就先回去了。”说着拿了针线立马往回走,至于丘沙,早走的没影了。

    “念心不在,想哭就哭一会。”何无漪拍着她的背,何澜生被她一哄反倒没了哭意,抽了抽鼻尖说:“你怎么在?今早不是去看病了?”抱在一起身上热,何澜生也就松了手。

    “回来的早,你总往这边跑娘就过来看看。”说完何澜生就剥了个荔枝递到她嘴边,何无漪张口吃了,要寻东西装核何澜生手里放了块帕子去接,接了放在一边说:“冰窖你说寒气太重,我只好往这里来了,还是丘沙寻着的地。她前几天还按我说的在树上搭了个小屋子住,可惜我上不去。”说着又剥了个给她吃。

    “鬼主意真多,晚一会娘带你去看。”何无漪吃着东西含含糊糊的说,“娘还要吃。”

    “岭南送了两箱子被你送了好多出去,没剩几个了。”何澜生剥了个自己吃,何无漪就去抢,按着何澜生的脑袋硬是从她嘴巴里夺了去。何澜生呆呆傻傻半天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就去抢,在她嘴里扫了圈没寻到荔枝,荔枝核倒是有一个,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何无漪却是缠了上来,玩闹的气氛顿时变了调,旖旎的教人透不过气来。

    那荔枝核传来渡去,何澜生一时没注意给吞了下去,咕咚一声,两人都愣了。

    何澜生拍着胸口使劲咳了几声:“咳咳咳……”愣是什么都没有,摸了摸肚子更是没啥感觉,一旁的何无漪已经笑倒在她身上:“傻~”那双颊透着些晕红,眸子里的笑意晃得何澜生心都不得安稳了。

    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在药谷没了奔波又都是自己人,每天还有些时间和无漪去山里走走,要么去厨房做几道喜欢的菜,何澜生的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脸上都长了些肉,红润的教人想咬一口,旁人见了都说句气色好何澜生听了心里更是高兴,渐渐就把元芊抛到脑后去了。如此眨眼间就过了冬天,到了贞观十五年春。

    那年开春的事,何澜生记得清清楚楚。

    三月初三的当天,她一大早就被叫醒了,将头发洗净后念心帮她梳得极其平整,随后就被带出了门,散着头发一步一步踏进了祠堂。祠堂来得都是女客,首位坐的正是无漪,念心在其一旁,夏雨作为赞礼,两旁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妇人,见了她都笑。

    她记得那时是摸不着头脑的,十五岁及笄没错,但笄礼只有许了人家的十五岁时才会办,未许人家的要等到二十。

    她进了屋就有人拖了水盆过来,何澜生洗了手,看着念心的手势跪坐了红毯上面,脑子里还没想明白,只好用心的照旁人的做。她那么一分心都没注意无漪说了些什么,只是听着乐器响了起来。何澜生呆呆的看着何无漪越走越近,连旁边的何时站了人都没发现。礼乐停了下来,何澜生垂着眼睑只听无漪朗声道:“吉月令日,使加元服……”说的都是些祝贺的词,何澜生没怎么听,唯独最后一句她听了,“儿今长成,娘心悦之。”

    何澜生轻轻应了一声。就看着何无漪也跪了下来,手指在她发间穿梭,然后给她戴上了什么,她只是看到念心突然脸色发白的站了起来,不对劲的摇着头。

    不该,还是不能?何澜生突然想回头看看,何无漪却抓着她的手轻声道:“礼成。”礼乐再响,何无漪便拉了她起来给周围宾客行李道谢,大家都高兴的说:“少谷主眨眼就大了,是能主事了。”

    何澜生笑着点头,夏雨看了她几眼才引着宾客去大厅,何澜生回头去找念心才发现她不见了。满心疑惑的看着何无漪问道:“今天这么突然也不事先告知我一声,怎么想着办笄礼了?”她以为最多过几天她诞辰的时候庆贺一番,只是十五未许嫁行笄礼而且又不循古法,办的隆重又简单也算是世上头一遭了。

    “娘昨天想着了。”何无漪围着她转了一圈道,“澜儿带这簪子真好看。”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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