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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倾杯 作者:流鸢长凝

    第4节

    子鸢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确实好奇,想知道,又怕知道。”

    “你竟然还会怕?”阿翎冷讽了一句。

    子鸢笑道:“自然会怕。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我们来大云,只为盗一件宝物。”阿翎沉声说着,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暖水,又淡淡道,“至于这件宝物究竟是什么,还是等折雪醒来,你亲口问她吧。”

    “盗宝?”子鸢刚听到兴头上,可阿翎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愿往下继续说,心里只觉得挠得难受,不由得勾住了阿翎的手臂,问道,“阿翎姑娘,你就把话说完好了。”

    阿翎的目光凉凉地落在了子鸢紧抱的手臂上,宛若寒刃,让子鸢知趣地乖乖缩了手。

    “你告诉我不成么?”

    “我不高兴,就不想说了。”阿翎将水杯放在一边,站了起来,凉凉地丢了这一句话,便径直往厢房行去。

    “嘶……”子鸢追了一步,还没来得及拦住阿翎,只觉得后脑伤处一阵绞痛,视线忽地变得有些模糊。

    这是哪儿?

    脑海之中,浮现的是烛灯灼灼,案台之上,一个华贵夫人玉指在白玉算盘上噼啪游走,不时地喃喃自语。

    她是谁?

    子鸢只觉得头疼得难受,不禁又坐回了檐下,靠着栏柱,倒吸了好几口气,待头疼缓过去,脑海中浮现的那些杂乱影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远处,不知何时回头的阿翎微微松了一口气,瞧见子鸢似是缓过了疼痛,冷冷地走了过来,伸手将子鸢扶了起来,“你倒是不要半途病死了,否则你苏姐姐可要骂死我。”

    子鸢嘿嘿笑道:“祸害活千年,我就是姐姐的祸害,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你可不单单是折雪的祸害……”话音戛然而止,阿翎瞧了瞧周围,“你最好这几日好好在床上躺着,把伤养好了,不要再随便出来蹦跶,以免再惹出什么祸事来。”

    “一个人躺着可闷了,你若愿意陪我说说话,我保证不出来蹦跶!”子鸢笑嘻嘻地看着阿翎,满是期待,“可好?”

    阿翎愕了一下,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忽地避开了眸光,低声道:“我可从来不会伺候人。”

    “不用你伺候,你只用陪我说话。”

    “我也不喜聒噪。”

    “那……”

    “看我心情,或许心情好了,我就答应你……”

    “好啊,哈哈。”

    “你笑什么?”

    “阿翎姑娘暖起来,也是个可爱的姑娘。”

    “……”

    “阿翎姑娘,你可别又凶巴巴的,我不说便是!”

    “……”

    “阿翎姑娘,你不说话的样子,比凶巴巴的样子更可怕。”

    “……”

    阿翎将子鸢扶回房间,看着子鸢好好趴好,冷冷丢了一句话,“好好休息。”说完,便起身走到了门边,打开门扉,退了出去。

    “阿翎姑娘,你还没答应我呢……”子鸢连忙呼唤。

    “我再说一次,好好休息,真惹恼了我,我保证你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阿翎将门关好的瞬间,脸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来,“真是个呆子……”

    子鸢含笑趴下,从怀中又摸出自己那块紫玉,指尖轻触微凉的玉身,喃喃道:“寒玉生暖,当真好玩。”说着,将紫玉又收回了怀中,仔细回想着阿翎今日说的那件事——远来大云,只为盗宝。

    究竟是什么宝物?

    子鸢想了又想,她在禁卫营当差的日子里,也听人说过不少大云的宝物,可想来想去,那些宝物也只有金银之价,并无什么神奇之处。

    苏姐姐既然已是临安花魁,又岂会缺那些金银?除非这宝物有什么神奇之处。

    想着想着,子鸢也觉得困倦起来,渐渐沉沉睡去。

    一夜过去,醉今宵大火已灭,老鸨一早便开始张罗修葺之事,在醉今宵里外忙来忙去。

    沈远守了苏折雪一夜,他安静地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苏折雪,心里渐渐浮起一个疑惑来——昨夜听那巫人分明骂了他一声淫贼,若说巫人是暗藏醉今宵,意图谋害朝廷大员,可为何会突然出来保护苏折雪?

    莫非那人与苏折雪是相识之人?

    “少将军,大将军请您回去。”镇国大将军府的仆从在房外禀报。

    “我知道了。”沈远从床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郎中,“你说施针之后毒液已尽数逼出,苏姑娘今晨便会醒来,可如今苏姑娘还在昏睡,究竟是怎么回事?”

    郎中连忙回道:“苏姑娘体质单薄,会比其他人晚些醒。”

    “好,若是苏姑娘过会儿醒了,你就来我将军府领赏。”沈远说完,走到了苏折雪的房门口,“来人,给本少将军在醉今宵附近埋伏些暗哨,若有可疑人等进出醉今宵,一概拿下!”

    “少将军?”

    “巫人已遁逃,本少将军怀疑巫人与苏姑娘有些渊源,只怕还会回来,你们好好守着这儿,定有所获。”沈远说完,回头再看了一眼苏折雪,“希望一切只是本少将军多疑,不然,还真是可惜了一个妙人儿。”

    “咳咳……咳咳……”苏折雪忽地开始猛烈地一阵咳嗽,只见她似是从梦中惊醒,一睁开眼睛,便惊然坐起,四处一瞧,目光定定落在了沈远身上,“沈少将军救我!”

    沈远愕了一下,疑惑地看着苏折雪,“苏姑娘?”

    苏折雪又惊又怕,楚楚动人,“怪只怪折雪昨日清晨不该乱动恻隐之心,接济了一个异域落魄汉子,让他留在柴房过夜。如今想来,我险些害了少将军,如今还落了个窝藏钦犯的罪名,若是朝廷怪罪下来,还请少将军念在折雪多日歌舞相待的份上,饶折雪一命。”

    沈远眸光忽明忽暗,只听他微微一叹,眸光变得心疼起来,“苏姑娘莫怕,有本少将军在,谁也不敢治你的罪。”说完,他走到了床边,将苏折雪搂入怀中,“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好在你还是本少将军的苏姑娘……”

    苏折雪虚弱地靠在沈远胸膛之上,明眸一闭,悄然舒了一口气。若不是方才将醒之时听见了沈远的话,也不会急中生智来这一出戏。

    只可惜……分明要成之事,还是被那个呆子给坏了。

    也因为这个可惜,让苏折雪的一颗心暖到了极致,想到昨夜子鸢的惊怒,苏折雪不禁嘴角一弯,暖暖地浮起一个满足的笑来。

    苏折雪的笑容悄然落入了沈远的眼底,沈远前所未有地觉得心跳如擂,他久见风尘女子,还是头一次觉得怀中美人儿是如此地倾国倾城,让人打从心底怜惜。

    “姑娘,妈妈吩咐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沐浴换洗了。”忽地,一个小婢在房门前叩响了门扉,低头说完,又对沈少将军福身一拜,“拜见少将军。”

    沈远笑道:“是该洗洗,去去晦气也好。你可要好生伺候着,别让水浸伤了苏姑娘的伤口。”说完,沈远将苏折雪扶着躺着,起身道,“我先回府做些事,迟些来看你。”

    “少将军公事重要,路上小心。”

    “好。”沈远看了看郎中,“你跟我回府领赏,本少将军要好好赏你!”

    苏折雪目送沈远一干人带着仆从走远,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招呼小婢过来,“让妈妈进来吧。”

    “是。”

    老鸨快步走了进来,屏退了小婢,将房门关好,这才放心走过来,扶起了苏折雪,“昨夜若不是主上吩咐,我是断不会让那臭丫头上来坏事的。”

    “主上?”苏折雪微微一惊。

    老鸨牵过苏折雪的手,看了她一眼手臂上被虫咬的伤处,“你会中毒,也是主上给的蛊虫所咬。”

    “还是主上想的周到,这样一来,我也算是洗脱了嫌疑。”苏折雪淡淡一笑,“那呆子可安然回来了?”

    老鸨冷冷道:“臭丫头昨夜睡得直打呼噜呢!”

    苏折雪不禁噗嗤笑道:“她也该好好歇息歇息了。”

    “你可不能歇息,主上有事吩咐你。”

    “何事?”

    老鸨凑过头去,压低了声音,将阿翎吩咐的事尽数告诉了苏折雪。

    ☆、第十四章 渡海寻长生

    夜幕渐临,醉今宵,灯影摇曳。因为修葺之事,醉今宵今夜闭门谢客,是难得的清净。

    小院,厢房。

    子鸢安静地坐在书案边,左手扶额,后脑灼灼地痛着,脑海中总是浮现一些若有似无的影像。

    “我究竟是谁?”子鸢喃喃自问,唯一清晰不去的记忆,是她跳崖前那些狰狞的杀手容颜,“你们为何要杀我?”

    “咯吱——”

    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子鸢下意识地往房门处瞧去。

    身影盈盈,眉黛如画,好似暖阳一般的酥媚笑意,不是她的苏姐姐,又是谁人?

    “姐姐!”子鸢忍痛强笑着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姐姐,白日那色、鬼半天不走,我都不好前来瞧瞧你,真是急死我了。”

    “不过被虫子咬了一口,无妨。”苏折雪含笑摇头,抬手抚了抚子鸢的后脑,“倒是你,伤处可还疼?”

    眸光脉脉,是如同那日一般地柔情似水,灼灼撩心。

    子鸢登时红了脸颊,连忙摇头道:“不疼,不疼……只是……”子鸢想到了连日发生的一切,“姐姐,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折雪莞尔不语,将房门关好,拉着子鸢坐到了床边,“我先问你,这三年来,姐姐可曾害过你?”

    子鸢摇头正色道:“姐姐待我甚好,若不是姐姐,只怕我小命也没了。”

    苏折雪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那你我可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子鸢点头道:“自然算,甚至……甚至比生死之交更亲一些……”

    苏折雪勾唇一笑,“有你这一句话,姐姐也不怕把一切都告诉你。”说着,苏折雪松开了子鸢的手,站了起来,“我是晋国人。”

    “这个我已知道。”

    “我还是晋国蜀王殿下精心培养的细作。”

    子鸢惊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折雪,“细作?”

    苏折雪点头笑道:“不错,细作。”

    “那阿翎姑娘又是什么人?”

    苏折雪淡淡道:“她是蜀王殿下的义妹,算得上我的主上。”

    “可为何她也会出现在这儿?难道说,你们打算做什么大事?”子鸢说到这儿,忽地想起了昨夜阿翎说的盗宝一事,“昨夜阿翎姑娘告诉我一个盗宝之事,莫非你们都是为了这个珍宝而来?”

    “四十终到头,万岁难万岁。”苏折雪徐徐念出这句话,有些感慨,“这是晋国萧家的诅咒,我的主上蜀王殿下一样逃不过这个宿命。不过人当求生,不可求死,所以我便被选作了细作,在三年前混入了大云,只求寻访那件宝物的消息。”

    子鸢眨了下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苏折雪抿唇轻笑,定定看着子鸢,“你可是觉得姐姐一直以来都在骗你,心里不好受?”

    子鸢摆手道:“姐姐从来没有利用我做任何事,我岂会怪罪姐姐?反倒是这三年来,我什么也帮不上姐姐,如今还累及姐姐为我筹谋出路,如今想来,实在是汗颜。”

    苏折雪摇头道:“你不恼我便好……”话音戛然而止,心底却凉凉地害怕。

    若是最后子鸢知道现下她说的一切,其实并非真正的实话,她与她将来又如何相处?

    想到这儿,苏折雪忍不住道了一句,“我只求你一世安好,十年之后,你我一样可以如此秉烛夜谈。”

    “十年之后?”子鸢忽地弯唇一笑,“那我们约好,就算谁嫁了,都要聚一起秉烛夜谈!”

    “嫁?”苏折雪有些错愕地看着子鸢,“你想嫁人?”

    子鸢听出了苏折雪话音中浓浓的失望,笑道:“姐姐最近身边可是跟了一只绿头苍蝇,姐姐可要小心才是。”

    “我不想嫁之人,纵是千金也难买我点头!”苏折雪说得干脆,再次瞧向子鸢之时,眼底盈盈泛泪,“你若他日嫁人,姐姐定会倾其所有,给你置办上好的嫁妆,定嫁得比公主还风光……”

    “姐姐……”子鸢听得心酸,当即说道,“只要姐姐不嫁,我就一辈子都陪着姐姐,可好?”

    苏折雪重重点头,这一刻反倒是她宛若孩童,笑得灿烂,“天上有雷公,你可不能食言,否则,天雷降罪,姐姐可保不住你。”

    “哈哈,不食言,怎敢食言啊?一辈子有姐姐这样的美人儿作伴,那可是好多人艳羡的美事!我可要留好小命,为姐姐做牛做马,陪姐姐一辈子呢!”子鸢笑了笑,忽地将话题又转回了那宝物上来,“对了,姐姐,我倒是很好奇,你们要盗的究竟是什么宝物?”

    苏折雪想了想,“你可听过一个传说?殷墟海有七大圣物,其中之一,便是有延年益寿之效的长生杯。”

    “长生杯?这个我倒是听过,不过也只是传说而已。”子鸢猛地转过了弯来,“难道说,这个长生杯就在大云?”

    苏折雪点头,“不错。当年‘大云巫殇’,皇族叶家几近覆灭,若不是家有祖传长生杯,只怕当年十皇子叶无心的性命也难再续,也不会有后来的云太宗,传国三代,到今日的云徽帝了。”

    “原来这长生杯并非传说啊!”子鸢惊诧无比,万万没想到这传说中的七大圣物真的存在。复又转念一想,大晋皇人人命不过四十,若是真得了这个长生杯,或许真能突破宿命,也怪不得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派遣细作混入大云。

    苏折雪继续说道:“风尘之地多流言,这三年来,我跟着妈妈辗转临安,明看是竞选花魁,实则是想混响了名声,招惹一些云国近臣来套问消息,只可惜,辛苦三年,也仅仅只能靠近一个沈少将军。”

    “也就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子鸢又琢磨了琢磨,喃喃道,“怪不得蜀王会着急,所以才会派了个冷冰冰的阿翎姑娘来做监工。”

    苏折雪摇头道:“她并非监工,她只是路逢埋伏,只能在我这儿暂避风头。”

    “埋伏?难道说,你们大晋之中,还有人想要这长生杯?”

    “大晋皇族谁人不想长命?蜀王如是,自然晋永帝与齐王殿下也如是。”苏折雪说完,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姐姐有一事要求你。”

    子鸢愕了一下,“姐姐有事尽管说,不必用‘求’这个字。”

    苏折雪摇头,“这些事本不该把你牵连进来,可事已至此,如今一切已成困局,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阿翎不可在我这里久留,待你伤口好些,姐姐求你护送阿翎回返大晋。”

    “姐姐……”

    “你若是不愿意,姐姐也不会逼你。”

    苏折雪看出子鸢的迟疑,马上补了一句话。

    子鸢摇了摇头,道:“其实我觉得,现下阿翎姑娘留在这儿,反倒是最安全的。”

    “哦?”

    “你想,外面有那么多人要她的命,只怕还没踏出大云的国境,她已经一命呜呼了。”子鸢说完,又想了想,“倒不如等一切都安静几日,或是寻个女尸出来,充当下阿翎姑娘,让杀手们以为她死了,这样我再护送她上路,也安全一些。”

    苏折雪暗舒了一口气,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子鸢笑道:“我若不小心,又害了阿翎姑娘,那岂不是大大的呆子了?”

    “呆子。”苏折雪轻念了一声,却是前所未有的酥然。

    子鸢心跳快了一拍,对上了苏折雪的眉眼,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爱恋女、色,多瞧上苏折雪几眼,竟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得砰砰作响,不禁骇然低头,急忙转换话题,“姐姐……那个……从沈……沈少将军那儿可套出长生杯的蛛丝马迹?”

    苏折雪知道失了态,连忙回道:“他那儿什么都没套出来,倒是我反复推敲,猜到了一个地方,或许会藏有长生杯。”

    “何处?”

    “当年云太宗驾崩,长生杯记载就此消失,很有可能长生杯已随葬云太宗。”苏折雪说完,又加了一句,“也或者,长生杯是大云皇室传国之宝,如今还在大云皇宫宝库之中。”

    “也就是说,我要么去探一探皇陵,要么就想办法混入深宫仔细搜查。”子鸢喃喃低语,“探皇陵可不容易,那儿重兵把守,混深宫的话……”子鸢转过了头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扮太监也要搜身,装宫女要等宫招,不如回禁卫营,看来我这个假死人还真要早些活过来。”

    苏折雪听着她嘟囔,知道她有心助她,心里半是欢喜,半是害怕,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柔柔地唤了一声,“呆子。”

    子鸢回过了神来,“啊?”

    苏折雪正色道:“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来的……”

    子鸢淡淡一笑,“其实我不怕牵连不牵连,我唯一怕的是,你瞒我太多,突然有一日,我的姐姐变成另外一个人。”

    “会么?”

    “我说不上来,索性就不去多想那么多,只要姐姐你觉得安心便好。”子鸢说完,抬手揉了揉又开始啧啧生疼的后脑,“我更怕我若是想起我是谁,我也会变成另一个人。”

    “你近日想起了什么?”苏折雪忧心忡忡。

    “有人追杀我,于是我跳了崖,于是……”子鸢摇了摇头,不想苏折雪为自己担心太多,于是强笑道,“还好有姐姐把我捡回去,不然啊,只怕我今日已成一缕亡魂,不知道飘到哪里去啦!”说着,子鸢扮作亡魂飘荡的样子,身子摇了又摇,“姐姐,你看我像不像亡魂?”

    “好端端的扮什么亡魂啊?”

    “像不像嘛?”子鸢朝着苏折雪眨了下眼睛,又做了一个鬼脸,把苏折雪逗得笑了出来,“哈哈,姐姐笑了就好。”

    “呆子!”

    ☆、第十五章 鬼魅乱今宵

    “臭丫头!”厢房门外,听了许久的阿翎终于舒了一口气,悄然低骂了一声子鸢,如今夜算是告一个段落,子鸢也算得上是自己人。

    至于她如何再回禁卫营,实在是个棘手之事。

    这臭丫头分明说了有法子回去,可想来想去,一个活死人如果不借外力,是无论如何都活不过来的。

    “嘀——”

    奇异的笛音突然吹响,阿翎不禁瞬间白了面容,惊愕无比地循声瞧向了笛音飘来的方向——

    淡淡月华之下,飞檐之上,一袭黑影,衣袂翩翩,宛若夜中幽灵,一双幽绿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阴魂不散!”阿翎咒骂了一句,转身欲走,可才走出几步,方才那抹黑影已悄然来到了她的身前。

    “局已终了,你也该认输了。”檐下阴影恰恰遮住了黑衣男子的一半脸颊,却照亮了他另一半阴鸷白皙的脸庞,以及那只幽绿色的骇人眼眸。

    阿翎冷笑道:“是么?你何时见我认过输?”

    黑衣男子忽地伸出了手去,捏住了阿翎的下巴,却被阿翎冷冷拂开,男子不禁笑道:“有趣,有趣,如今你所有棋子尽是无用之棋,你以为你还有翻盘的可能?”

    阿翎咬牙道:“那又如何?”

    黑衣男子逼近了阿翎一步,再次捏紧了她的下巴,“这场游戏,我赢得无趣,你玩得痛苦,不如早些完成你我婚约,你我也乐得清闲。”

    阿翎挣扎拂手,却难动他分毫,反倒是被黑衣男子突然推在了廊柱上,不由得惊呼道:“放肆!”

    “我可算不得放肆了。”黑衣男子阴沉沉地笑了开来,“我若是放肆,你以为你离得了大晋?”

    阿翎索性不再挣扎,只是漠然发出一阵渗人的冷笑来,“又当如何?”

    黑衣男子欺身逼近了阿翎,浓浓的鼻息近在咫尺,“言下之意,你还想继续玩下去?”

    阿翎挺直了身子,定定对上他的眉眼,一字一句地道,“不!死!不!休!”

    黑衣男子的眸光忽地一柔,狠狠地一口吻住了阿翎的唇舌,却被阿翎狠狠地反咬了一口,逼得他不得不放开阿翎,往后退了一步。

    黑衣男子的舌尖轻轻舔过唇上的伤口,阴森森地笑道,“你还是一样的带刺,不过做我的女人,就该带刺,甚至还要带点蛇蝎心肠!”

    阿翎厌恶无比地擦了擦唇,“今日之辱,我迟早会还给你!”

    黑衣男子不禁放声大笑道:“只怕我再等上三年,你也报复不了我半分。”

    阿翎握紧了双拳,因为极怒,牵动了心肺,不禁发出一阵咳嗽。

    黑衣男子从怀中摸出一个药囊,递向了阿翎,“做女人何必太逞强,只要你乖乖低头一回,我保证你从此再也不会咳一声。”

    阿翎凉凉地笑道:“少说这些虚话!我不稀罕!”

    黑衣男子将药囊收回了怀中,啧啧道:“其实就算你咳死了,我也一样会娶你,你该知道,我最爱的就是你这样的蛊虫繁衍尸体。”

    阿翎只觉得一阵凉透心扉的麻意从背心处麻酥酥地散布开去,警惕地往黑衣男子周围瞧了又瞧,“你今日来次,是想逼我就范?”

    黑衣男子摇头笑道:“你可别怕,我若要逼你就范,只须让曹衙带兵把这里抄了,把你的棋子全部毁了,你也得乖乖回去与我成婚。”说着,黑衣男子再欺身逼近了阿翎一步,“只是你若心不死,就算嫁我也是枉然。”

    阿翎冷笑道:“你当我不知?你娶我不过是想要我做你蛊皇繁衍的母体!只要我心有抗拒,就断然成不了你蛊皇的母体!”

    黑衣男子颇为吃惊地上下看了看阿翎,“你竟会知道这个?”

    阿翎怒声道:“我大晋建国百年,嫁入你国师府的女人从来都活不过十年,并且从来都没有子嗣,这可能么?”说着,阿翎挑眉冷对黑衣男子,“我悄悄钻研蛊术多年,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蛊中之皇若要繁衍,必须母体心甘情愿地献身蛊皇,之后便十年繁衍蛊虫,化人胎为下一任蛊皇,待蛊皇产出,这母体也阳寿终了,一命呜呼!”

    黑衣男子沉声道:“我倒是小瞧了你。”

    阿翎昂起了头,“你大可抄了这儿,也可拿了我的命,但是,你也会失了一个母体,断了蛊皇传承的希望!”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你这是威胁我?”

    阿翎笑道:“我的尸体固然可以繁衍蛊虫,却传承不了蛊皇,你若逼我太紧,大不了你我一拍两散!”

    黑衣男子握紧了拳头,脸上的愠怒之色渐渐浓起,半天不语。

    阿翎挑眉轻笑,“我告诉你,这盘死局,我迟早会翻身破局!蛊虫终究是害人之物,你们父子祸害苍生多年,迟早有果报!”

    “我给你一次机会破局,我倒要看看,让你走到最高处,最后功亏一篑摔倒,你究竟是心死,还是不心死!”黑衣男子突然冷冷开口,“这是你跟我这场游戏的最后一战,我要你输得万念俱灰!”

    阿翎冷笑不语,“是么?”

    “你总有一日会回来求我!”

    “你该知道我自幼不受宠,反因母之罪受到亲族百般厌恶。若是又用我亲族威胁我,我告诉你,即便是他们都死了,我也半点不会心疼!至于我手中这些无用之棋,即便是全部死了,我也不会稀罕!”

    “心蛊最可怕,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能铁石心肠到心蛊难钻!”

    “我素是薄情之人,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那我们就走着看,你究竟回不回来求我?”说着,黑衣男子猝然出手,再次捏紧了阿翎的下巴,“人心是肉长的,你可以恨我到极点,足见你还是有情之人,我让你在大云风起云涌,我就不信你遇不到一个心动之人!”

    “放肆!”阿翎狠狠拂手,见拂不开这男子的手,扬起手来,狠狠给了黑衣男子一个巴掌,“总有一日,我要你后悔今日的决定!”

    黑衣男子白皙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个红色的五指印,似是激怒了他,只见他猛地将阿翎抱入怀中,狠狠地一口吻上了阿翎唇瓣。

    “放开阿翎姑娘!”突然听见一声厉喝,子鸢与苏折雪出现在了黑衣男子身后。

    只见子鸢先苏折雪一步出手,手指朝着黑衣男子背心处的要害袭去。

    “蝼蚁之人!”黑衣男子怒声一喝,松开阿翎的瞬间,黑袍一甩,猝然从袖中飞出三只蛊虫,朝着子鸢咬去。

    “小心!”苏折雪蓦地惊呼,从袖中飞出三支银针,恰恰将三只蛊虫定在了栏柱上,挣扎扑翅。

    子鸢看准时机,连忙出手,将阿翎拉到了身后,凛声喝道:“淫贼!”

    黑衣男子眸中满是惊色,上下看了看子鸢,冷笑道:“你竟然还活着?”

    子鸢愕了一下,没想明白黑衣男子的话中意思,“你什么意思?”

    黑衣男子阴森森地笑了笑,反倒是瞧向了子鸢身后的阿翎,“你留了一个该死不死之人在身边,注定是输,哈哈哈,你会早一步来求我的,一定会的!”说完,黑衣男子转身飞上檐角,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阿翎颓然擦唇,瑟瑟发抖。

    子鸢回头扶住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关切地问道:“阿翎姑娘,你没事吧?”

    阿翎抬起眼来,对上一双关切温暖的眸子,只觉得心里委屈万千,低下头去,哑声道:“无碍……”

    “他究竟是什么人?”子鸢忍不住问道。

    阿翎涩声道:“跟你一样,是一个该死不死之人。”

    子鸢愣了下,抬眼看了看苏折雪,“姐姐?”

    苏折雪惊魂未定地舒了一口气,沉声道:“若我没有看错,他是大晋国师之子,阿耶杰。”

    “阿耶杰?”子鸢想了又想,只怕只有那些失去的记忆里才有这人的印象,但是她也知道,大晋建国靠的是巫蛊,所以每朝皆有巫蛊高人做国师,传到这一代,便是姓阿耶的一个可怕巫人。

    “主上……”苏折雪低声唤了一声阿翎,千言万语,此刻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阿翎忍泪直起身子,冷声道:“我没事,事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早些盗到长生杯。”说着,阿翎定定看着子鸢,“我自幼便被赐给了此人婚配,为了抗婚,我便做了一个交易,只要我盗回长生杯,便能否了这个婚约,还我自由身。”

    “……”苏折雪欲言又止,不禁蹙起了眉心。

    子鸢定定看着阿翎,点头道:“我会帮你,阿翎姑娘。”说完,握紧了她的手,再次说了一遍,“我会帮你,只要你自由了,便是姐姐也自由了。”

    阿翎怔了一下,呆呆看着子鸢的眉眼,只觉有些恍惚,蓦地低头,只觉得掌心温暖,暖得让人觉得淡淡地心酸。

    苏折雪安静地看着子鸢笃定的神情,不禁嘴角微微一弯,笑得欢喜,也笑得心忧。

    终究还是真真假假地说了好多,终究还是骗了子鸢。待到真正自由那一日,会不会人是已非?

    ☆、第十六章 飞檐春雨濛

    “嗒!嗒嗒!……”

    外间雨丝纷飞,檐角雨滴点点坠落,落在石阶上,哒哒作响。

    子鸢杵着腮,坐在书案边,手指胡乱拨弄着一个算盘,上珠拨上去,下珠拨下来,眸光紧紧盯着算盘珠子,似是入了神。

    “一归如一进,见一进成十……”

    脑海之中,那些杂乱的记忆忽隐忽现,耳畔响起的是个慈爱的声音,似是在教她打算盘。

    “一归如一进,见一进成十?”

    子鸢喃喃轻念,就在她即将看清楚脑海中那个女子容颜的刹那,耳畔响起了一个呼唤——

    九姑娘。

    “谁是九姑娘?”子鸢猛地摇了摇头,脑海中的影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子鸢再次低头看着算盘,却再也激不起什么影像来。

    “咯吱——”

    房门被轻轻推开,只见苏折雪端着暖茶走了进来,笑道,“我这儿什么姑娘都有,可偏偏就是没有九姑娘。”

    子鸢笑道:“我不过是呓语罢了,姐姐又给我端茶来了,这些日子在姐姐这里养伤,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啊,我都不想出去啦。”说着,子鸢连忙起身从苏折雪手中接过暖茶,拉着苏折雪坐书案边,“姐姐快歇息歇息。”

    苏折雪仰头笑道:“突然如此殷勤,可是有事求我?”

    子鸢点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姐姐的火眼金睛,我确实有事求姐姐。”

    “说吧。”苏折雪笑着点头,站了起来,侧脸瞧了瞧子鸢的后脑伤处,已经结了痂,只要把发丝梳起,便能掩住伤口,“看样子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子鸢应了一句“嗯”,突然沉声道:“我想,我该去复活了。”

    “哦?”苏折雪愕了一下,“你想到起死回生的办法了?”

    子鸢点点头,“这些日子偶听姐姐这儿的酒客提起清明将至,我想,这个清明节不可错过。”

    苏折雪微微蹙眉,“你说来听听。”

    “每年清明,云国皇族总要去临安国寺祭奠祈祷,若是发生点什么意外,我趁机救上一两个皇室中人,再编上一个谎话,不求赏赐,只求复官,应当能成。”子鸢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了苏折雪的手,“此法虽然冒险,可若是成事了,我不仅可以复职,甚至可以在皇室面前混个脸熟,也算是一石二鸟。”

    “你要我帮你制造意外?”苏折雪含笑点头,“你这法子听起来危险,可算起来,也算是稳中求胜之法。”

    “只要我可复职,那半月后的都尉大典我便能参加,到时候把刘平那家伙给打趴下了,也算是出了一口鸟气!”

    “噗,你只是名字带鸟字而已,怎么突然自己承认自己是鸟了?”苏折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罢,抬眼瞧了瞧子鸢,“你若能回禁卫营,在皇城走动的机会便多些,自然也能探知一些关于长生杯的消息,你这法子,我肯了,可至于采不采,我要问问主上。”

    “阿翎姑娘?”子鸢愣了一下,笑道,“我倒是忘记了,她算是你的主上,不过啊,也是一个可怜的主上。”

    “咳咳。”

    素来不可提人,一提人人便出现。只听一声轻咳响起,阿翎已凉凉地站在了门口,白了子鸢一眼,对着苏折雪道,“国寺守备森严,断不可下手。若是真要依计行事,也只能在去国寺路上设下些路障陷阱,制造一些风波,断然危及不到皇室性命,这臭丫头即便是冲出去帮忙,也讨不到什么好赏。”

    子鸢干咳了两声,“阿翎姑娘,你站在门口多久了?”

    阿翎冷冷回道:“好在这儿幽静,听见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周围就我一个人。”

    “错,是三个!”子鸢眨了眨眼,“你,我,姐姐都是活人!”

    “贫嘴。”苏折雪连忙扯了扯子鸢的衣袖,“没点规矩。”

    “姐姐,我听话便是。”说着,子鸢笑着瞧向了阿翎,“阿翎姑娘,你讲的也对,只是你少想了一层。”

    “哦?”

    “既然要制造风波,必定要提前准备,何不下手狠一些?”子鸢说着,伸指在暖茶中搅了搅,“找人打劫乃下策,设置陷阱出混乱乃是中策,只要在国寺井中落毒,可就是上上策了。”

    阿翎颇为惊讶,她定定看着子鸢,“我倒没看出来,你有时候也如此歹毒。”

    “唉,可别这样说,我可没说要那些人的命,我要的只是一场混乱。”子鸢说着,胸有成竹地将暖茶喝了下去,“国寺上下一起中毒,定会让国寺上下震惊,到时候御医定会往来太医馆与国寺之间。人在匆忙之时,最容易失去谨慎,自然对往来拉运药材的车辆甚少盘查,如此一来,姐姐与阿翎姑娘混入国寺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然后你们装作是暴徒掳走一个皇亲国戚,丢在荒山野岭之中,让我有机会来个偶遇路见不平,这计可就成了!”

    阿翎默然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子鸢,心底却暗暗说道:“臭丫头,点子可真多,不过此计,确实可行。”

    子鸢将茶盏放下,笑着瞧向了苏折雪,“现在难就难在这毒药在哪里找?”

    苏折雪摇头道:“要不伤人,只用巴豆米分便好,可是,这巴豆米分入了水井,可就不止一人国寺上下腹泻了。”

    子鸢安慰道:“姐姐莫担心,你有所不知,这国寺的水井,是自打自饮,并未与临安城中其他水井相通。”

    “当真?”

    “初入禁卫营,少不了被刁难。当初被罚打扫禁卫营卷库,我曾看过临安水利图,自是肯定不会伤及太多人。”子鸢点头。

    苏折雪也点点头,瞧向了边上的阿翎,“主上以为呢?”

    阿翎瞥了一眼子鸢,“便让这臭丫头试试。”

    “那折雪便下去准备巴豆米分,所需量大,又不可一次买卖太多,以免引起注意,坏了大事,折雪便分多日散进巴豆米分。”苏折雪说完,便起身退了下去。

    阿翎见苏折雪走远,也漠然准备转身离去。

    “阿翎姑娘留步。”子鸢突然开口,唤住了阿翎。

    阿翎回头问道:“还有事?”

    “寻到长生杯,真能换你一世自由?”子鸢忽然问道。

    阿翎凉凉地看着子鸢,“你想说什么?”

    子鸢正色道:“我这几日思来想去,觉得这笔买卖实在是不划算。那个叫做阿耶杰的男子,一看便是个用蛊高手,即便是婚约毁了,也不见得会真正放过你,所以若是真寻到了长生杯,我想另作他用。”

    “……”阿翎沉默不语,这样的结果,她又怎会想不到?一听提起这个男子的名字,她只觉得全身都在发麻,这样一个与蛊虫为伍的男子,谁嫁进去,基本都是做蛊虫母体的命,那简直是比地狱还恐怖的日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即便是明知道只有一线机会,她也要试一试,或许到时候有皇命做保,他可以放她一马。

    “你放心,我不是要私吞这圣物,而是我想用这圣物做另外一桩买卖。”子鸢认真地看着她,“阿耶杰既然是晋国人,自然不可在云国久留,也就是说,对阿翎姑娘来说,云国比晋国要安全许多。”

    “然后呢?”

    “长生杯既然是圣物,自然有它神器之处,传闻用它饮水,可延年益寿,我们不妨以此编个名目开个卖神仙水的小店?只要钱滚滚而来,自然可以雇佣很多高手保护左右,甚至还可以结交云国权贵,傍上云国皇室庇佑。毕竟云国最恨巫蛊,云国灭蛊之法,也自有一套……”子鸢说着说着,只觉得被阿翎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当即停了话,“阿翎姑娘,若是不想听这样,我就不说了。”

    阿翎呆呆看着子鸢,嘴角一抿,笑得不再那般冰凉,“你为我想那么多,是可怜我么?”

    子鸢愣了一下,“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方才分明听你说了‘可怜’二字。”阿翎笃定地点头,正色道,“我这辈子,最不需要的便是旁人的可怜,你可听清楚了?”

    “我……”子鸢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阿翎。

    阿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侧脸瞧向了外间淅沥的夜雨,道:“这场噩梦已经做得太久太久,当恐惧到了极致,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可怕了,自然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可怜。”

    子鸢凝望着阿翎的侧脸,只觉得她面白如纸,虽说清丽可人,可终究也算得上是楚楚惹人疼,喃喃道:“雨会停的……”

    “噩梦也会醒么?”阿翎凉凉地问道。

    子鸢重重点头,“自然会醒。”说完,子鸢挠了挠脑袋,干咳了两声,贼兮兮地笑了笑,对着阿翎做了个猪头的样子,“若是噩梦太厉害了,就看看我,你瞧,至少在这个噩梦里面,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一只……猪头!”

    “胡闹!”阿翎冷冷地瞪了子鸢一眼,转身匆匆走出了房间,几步之后,脸上的冰霜悄然散去,只留下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祁子鸢,你真是个臭丫头!”

    ☆、第十七章 国寺钟鼓寂

    大云国寺座落在临安东首,当中有佛堂十间,宝塔三座,僧人三百三,平日里都是大云各种达官贵人烧香拜佛之地。

    清明前夕,国寺香火渐渐开始旺盛起来,戒备也渐渐开始森严起来,因为这是大云皇室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闲杂人等,皆被请出了佛寺。

    日头正烈,子鸢扮作了农妇跟着一群雇工混入了佛寺打扫栏柱,她不时偷偷打量这佛寺的一切,佛寺共有七眼井水,都是出自同一条暗泉,只用夜间投下巴豆米分,第二日一早便能起效。

    早些若有僧人腹泻,也会因为惧怕影响皇家祭典而隐而不语,直到皇室众人都一样腹泻,才会引发大事,一切才能上正轨。

    子鸢计划着投巴豆米分的时机,仔细算着国寺值守卫士们轮班的时间,打算夜间带着巴豆米分潜入这儿,将计划付诸现实。

    日暮西沉,不觉已干了一天的活儿,子鸢跟着农妇们退出了国寺,心里也有了底。

    直到夜色渐浓,夜半时分,子鸢背着一个大大的黑布包裹偷偷来到了国寺之外,小心伏身在草丛之中,耐心等待着值守换班的时刻。

    “照你这样,天亮了都不一定能进去!”突地,身后响起了一声冷喝,只见阿翎悄然来到了身边,低声说罢,拿出一面黑巾将脸蒙上,踏步掠出了草丛。

    “什么人!”只听值守卫士一声厉喝,已看清楚阿翎这个黑影窜入了另外一边的草丛,值守卫士当下下令,“你们几个来门口值守,我们过去搜!”

    阿翎引走了几名值守卫士,已足以让赶来替位的卫士有一刻的空挡看不到这边的动静。子鸢看清楚了形势,当即飞上佛寺红墙,跃入了国寺之中。

    国寺经过三代大云帝王修葺,如今宏伟非常,夜色之中,佛灯幽幽,踏入这儿,就好似是踏入了天上佛国,让人心底不由得升起一抹莫名的敬意来。

    子鸢心底暗暗惊叹,目光匆匆扫过那些描绘着美妙禅画的勾阑飞檐,只觉着这辈子只怕都忘记不了今夜所见的宏伟禅地。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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