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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英雄留步 作者:土芍药

    第4节

    这不是一个让人意外的答案,任江流一言不发,给他带路。

    这次再走便少了阻碍,除了他们身疲脚程慢,走的比一开始不知小心多少,所以一路平安无事,徐徐走,也走到了河岸。

    到达目的地之后两人都感觉到不真实,旅途的疲惫在这一刻铺天盖地袭来,两人双腿发软,一齐倒了下去。

    雨滴落下,任江流挡住脸,叹了口气,郁闷的道,“我错了,不该来河岸的,去山洞比较好。”

    王一步动了动,给他解开手上的束缚,摇头道,“到哪儿去找什么山洞。首先,你不知道山洞的位置,其次,假设你万分好运,在找到可以供人躲藏的洞穴之前没被雷劈死,也没被被野兽咬死,到了山洞肯定也被居住在这里的野兽强占了,你能打的过它们吗。”

    任江流还真认真的想了想,老实的说,“打不过。”

    王一步切了一声,后退到安全距离,闭眼小憩。

    山风很冷,任江流缩了缩肩膀,打了个喷嚏。

    他这一整天都在逃命,此时难得冷静下来,肚子顿时忍耐不了了,趁机开始抗议。不由小声道了一声,“饿。”

    “忍着。”王一步开口,此句说的格外咬牙切齿,“为了抓你们,我们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知道另外有人陪着自己挨饿,任江流心情微妙好过不少,发现王一步看着自己,连忙板起了脸,严肃的表示我才没幸灾乐祸,说道,“喂,我们也算是共患难过,而且现在正在同甘共苦,经过刚刚那场变故,亦可被称为生死之交。你不会还想杀我吧?”

    “这啊……”王一步没有马上反驳任江流的话,而是思考了一阵,才道,“我早就不想杀你了。”

    说完,还不等任江流高兴,接着又道,“即便你要死,也不是死在我的手里。我会把你交给负责这次行动的首领,你或生或死,任由他发落,我无权参与。”

    王一步说话的时候一直用余光瞄着任江流的表情,发觉他听完之后已经变了神色,眼神微沉,似这夜中的一滴雨水,冷酷,森寒,刺目入骨,光是瞧见就带来冷冷心惊。

    他不敢再看,收回了目光,低声道,“不悦吗?害怕吗?如果你能做的到,不如现在杀了我,说不定还有生机。”

    “不。”任江流立马接口,“我不会杀你,我不杀人。”他困惑道,“我只是想不通你的想法,金银财宝,权势地位,你为了这些东西加入魔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什么不能理解。”

    “你加入魔教,听他们的命令追杀我们,进入这种危险的地方。”任江流指了指黑洞洞的丛林,“随时可能丢掉性命,你要是死在这里就什么都得不到,无论金钱还是权势都与你无缘。你不会觉得很不值得,得不偿失。”

    “世界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我现在多辛苦些,以后总会把这些辛苦补偿回来。”

    任江流不置可否,盘腿坐在地上看着王一步,问道,“这次行动如果成功,魔教给你什么报酬。”

    王一步收拢十指,抓住泥地上的杂草,“我们运气不错,追捕你们一行正是当前首要的事,是重中之重。”他声透漏出急切的狂热,和令人头皮发紧的沉迷,“武林中极具声望的玉山谷主师无名,惊鸿一剑师茵茵,还有顾家后人,不世高人武回风的弟子!如果完成任务,金银倒是次要,我在教内的地位定扶摇直上!我算过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分队队长,这次能把你抓回去,是表现出色,至少能坐上七堂之一的青峰堂堂主的位置。到时候权势加身,什么金银财宝,绝世美人,指日可待。”

    任江流摇了摇头,毫不留情的打击他,“别傻了,这根本不可能。”

    王一步转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想得美,堂主,呵呵,堂主。”任江流嘲道,“被你们追的这几天我也看出来了,除了带队的几个人是真正的高手,你们这些新人充其量只能被当做‘眼睛’使用,其他半点作用也无。别说我小看你,实际上连你们的人都没对你们抱有期待。”

    连最基本的训练都没有过,像一盘散沙一样,光是任江流这样的外行都看得出他们破绽百出,如果魔教真把他们当成可用战斗力,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王一步淡然,“我不需要他们对我有所期待,待我完成任务,自然就会对我另眼相看。届时我飞黄腾达,会祭拜你。”

    “是啊,你我提前谢谢了。”任江流嘲讽笑道,“你现在是炮灰,升级以后是还是炮灰,再升级是高级炮灰,无论你多努力,立多大的功,你也只是一个人一条命。你立功了,他们给你升官,然后呢?你这样毫无背景,武力不济的人,就算这次立功当官,你的手下会服你吗?现在正邪两道交锋,我猜你所谓的青峰堂若不是七堂中最弱的一个,就是专门打先锋的一个堂口,下次再打仗的时候,你的手下会护着一个本来比自己职位还低,忽然跳到头顶的堂主吗?就算他们护着你,你这个毫无实力的堂主能当多久?万一哪次一个不小心,哦,就死了。”任江流说着说着,眼神转为同情,王一步察觉到那是看尸体的眼光。

    任江流啧啧两声,“还是那句话,你觉得冒着这样的风险,得到这样的后果,值得吗?”

    “我……”王一步犹豫,握紧的手缓缓松开。

    他激动之下的一握使手指陷入泥地,指甲缝被染的脏污不堪,此时抽了出来,即便雨水反复冲刷,却怎么也洗不去牢固的痕迹。

    “对了,差点忘了问最重要的一点。”任江流靠近他,一字一句的慢慢说,“他们答应有人教你武功吗?或者心法?招式?”

    王一步怔怔摇头。

    他神情纹丝不动,脑中雷鸣一样惊响,没错!没有背景,没有武功,什么都没有,就算掌握权势,要拿什么立足?

    “好了,我问完了。”任江流轻叹,“你简直让我同情。”

    他的语气令人不快,王一步心乱如麻,怎么想怎么找不到出路,发现自己竟然走了一条死路,顿时浑身发抖,加上任江流的刺激,面容霎时扭曲,低吼道,“够了!”

    “是是是,够了,够了。”任江流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脸像翻书一样快,眨眼换了一个表情,温和的道,“既然说完了魔教的不可发展性,接下来我们谈谈咱们正道盟主,他可个好人……主要好点集中在正道侠客的待遇都很好,而且,现阶段正道人才正值短缺……”

    策反。

    任江流眼神阴阴,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天在后半夜放晴,凌晨天光破晓的时候,一切回归于平静。

    北风向南,刮而刺骨。

    任江流靠坐在树上发呆,眼神飘忽,不知望向何处。

    他那般疲累黯然的模样,和师无名的气定神闲正成反比。

    师无名正在寻找同行的三人,远远瞧见任江流在此,立即迎了过来。

    修长的五指搭在对方的肩头,师无名叫了一声少侠,温声道,“见你无事,我便放心了。”

    身体陡然受制,任江流一惊回头,等看清来人是谁,棱角冷锐的眼神逐渐软化,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竟然直直扑过来张臂抱住了他。

    师无名措手不及被他抱了满怀,有些惊讶,迟疑道,“少侠……”

    师无名的身躯很温暖,即便衣衫有些湿也无妨。

    任江流收拢手臂,半晌才闷闷道,“快累死了,借我靠一会儿。”

    “哎呀,这……”师无名张了张嘴,怀中人如贪恋一般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一股热气从彼此接触的地方传来,那滋味,太过陌生。

    真是令人无措的亲近。

    师无名喟然一叹,说道,“好吧。”

    伸出的手在空中停留半晌方落在他后背轻拍,全然温柔宽慰的力道灌注进来,任江流顿时把他抱的更紧了。

    风声吹响,附近的树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树干不粗,却都长的很高,被风一吹,东摇西摆的不停晃动,如同一张牙舞爪的网。

    时间点滴流逝,好一会儿,任江流才带着被渲染上困顿湿意的嗓音道,“看到我还活着,是不是很惊讶。”

    师无名嗯了一声,“少侠才思敏捷,聪慧异常,脱身是在情理之中。”

    “……”

    哈……

    哈哈。

    任江流被夸的直犯恶心,挣扎着离开师无名身上,对方环在他腰背的手没有及时放开,任江流抬头去看,此时清醒,才发现他靠着的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那人比他高上一些,大约古代人身体素质都不错,他看起来斯斯文文,身上的肌肉倒是不少,手掌宽厚有力,轻轻搭在他腰上,却像随时都能一把握碎他的骨头。

    任江流有些不自在,侧头避开他的眼神,故作不耐的开口,“喂喂,快放开我,要是被别人看到会误会,以为我们关系很好。”

    “少侠主动投怀送抱,当真难得,可不等在下习惯,又说要离去。这样反复无常,捉摸不透,着实令师某苦恼。”他语气促狭,虽说着苦恼的话,但是根本一点没有苦恼的意思。“而且,针对刚刚那句‘别人会误会我们的关系很好’,师某倒有其他看法。少侠是否太过健忘,昨夜少侠舍身吸引魔教党羽的目光,助师某离开。如此,即便以前无任何关系,昨夜过后,少侠和师某也关系匪浅了。”师无名说着,慢慢放开任江流。

    他看着那年轻侠客错愕的脸,后退几步,施施然弯下腰,叫了声,“恩公。”

    ?

    ☆、魔教

    ?  拨云见日,待太阳升入半空的时候,天空已经一片开阔。

    王一步按照之前指示找到回合地点,到了地方之后他方得知昨夜一场急雨令他们人员损失近半,自己那一路人,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回来。

    他心中不知是怅然还是庆幸,总之松了一口气,只道他与众人在大雨中失散,自己比别人运气好找到了回来的路,对抓到过任江流一事只字未提。

    先前因欲擒抓顾花君师茵茵,魔教此次到来的四名领头人物二死一伤,唯一一个无事的是因为武功低位,被留下在原地驻守。此时他正皱着眉清点现在残存的人数,清点之后无奈的发现他们现在的战力只剩来时的三成,况且此时还没有真正进入山林最深,照这样下去,别说追捕别人,能不能保住自己都是难题。

    “静柳,你愁眉苦脸的干啥?我先前心中大意才被那姓顾小子的剑叮了一口,你放心,等我养好伤再去收拾那几个兔崽子,咱们这次任务肯定完成的漂漂亮亮的,不用担心啦。”

    身高约八尺的大汉席地而坐,双腿豪放的搭在树根上,大咧咧的安慰。

    名叫静柳的领头嗔他一眼,“那你就快点好起来,说什么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务,夏小哥和白三哥都死了,咱们回去肯定要被教主降罪。二哥,到时候你可别顶嘴,下面的兄弟可都要命呢。”

    “哈哈……”卯臣仰头长笑一声,应付道,“知道了,知道了,定不会让你为难。我们在这里等了一夜,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的废物不要也罢,继续找人吧。”

    “这……”静柳担忧,“你不用再休息一阵子。”

    “想等我完全恢复的话你现在就去砍树给我盖座房子,让我在房子里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再重的伤也能恢复。可届时那帮兔崽子恐怕早找到日炎精铁赶回武林盟了,如果武林盟的人手脚快,说不定连对抗教主的兵器已锻造完毕。到时候我教退败,教主身亡……”

    “呸呸呸!”静柳急急打断他,一脚踹上他的肩膀,“不怕累就别休息了,担心你反倒成了我的错,走吧,现在就赶路,再被你说下去我便成了罪人。”

    “嗯……”卯臣不痛不痒的弹了弹肩上的灰,想了想,对西南方向勾了勾手,王一步一愣,赶紧走了过去,弯下腰道,“卯臣堂主。”

    魔教全称为天行教,以教主为首,教主之下是三圣六邪,再下是七堂,堂主之下有堂内分派首领,最后是各小队队长。

    卯臣是七堂之一烈辉堂堂主,静柳是北静堂堂主,死在昨日那役的却只是首领身份,比这两个要低上一级。

    卯臣打量着王一步,他的眼睛像蛇一样尖锐毒辣,“你是最后回来的,可是沿途有什么发现?一五一十的说给我听。”

    王一步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道,“报、报告堂主,我们昨日一直按照原定计划向南方搜寻,不想半途遇上雷雨,找栖身之处时还被野兽追赶,好几个兄弟都死在野兽口中,我侥幸逃过一劫,可是我们一行人都跑散了,今天早上我仔细寻找,在树上找到教中兄弟留的记号,这才得以回来。我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除我之外兄弟们可能都葬身在落银河。我……愧对兄弟们,身为第三小队队长……”

    “好了。”卯臣听他碎碎念,不耐烦的摆手,“我问你可有查探到那群人行踪,你说这些废话干啥。”

    “这……”王一步抿唇道,“有。”

    “嗯?”静柳眼前一亮,终于正眼看他,“快说!”

    王一步道,“昨夜逃命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马蹄声,是朝着西南方向行走的。”

    西南方向!

    与正常赶路的方向有所偏差,看来对方也没有会和。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静柳道,“无论如何,要避免让他们会和。最好先找到昨日先逃的那两个,那两个抛下队友先行离开,若非武功不好,就是身份重要。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抓住他们就可以用来牵制对方其他人行动,即便牵制不了也可以对他们造成打击。还有,如果在搜寻的过程中若是遇到顾花君和师茵茵,先撤退通知我与卯臣,不许擅自行动,免得打草惊蛇。”

    他问众人,“都听清楚了吗?”

    “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静柳命令道,“现在——出发。”

    ………………………………………………………………

    “现在出发。”

    任江流抹了抹嘴,他们靠近河岸,原材料充足,一顿烤鱼吃下来全身都暖了回来。师无名寻了树叶将火堆遮掩住,双手轻轻击掌,片刻,马蹄声踏踏而来。

    从林中走的出骏马通体棕红,皮毛水润,眼睛大而有神,姿态飒爽,英气勃勃,正是之前他们所乘的那一匹:火龙。

    任江流看着欣羡不已,赞叹道,“都这样了还能叫回来,厉害。这是什么马?”

    师无名摇了摇头,含笑说道,“马只是普通的马,只是自己要用的东西,当然需让它听话些才省心。今日你会再次见到它,并非因它优秀难得,如何驯马才是其中关键。”

    他见任江流愁眉不展,止住话题,笑着问,“我们要向哪个方向去找。”

    “不知道。”任江流挠了挠头,“我那个师弟愣头愣脑的,一夜未见,肯定要着急了。”

    师无名挑眉,手在马身抚摸,看着任江流意味深长的喟叹一声,“着急的何止他一个人,此时此刻,想来家妹亦是毫无头绪,满心慌张啊。”

    任江流听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差点一头栽进河里,勉强站稳了,扭头无奈道,“跟你说了,我和你妹之间清清白白,毫无暧昧。”眼看着一个和妹妹长的一样的人和别人亲亲密密他还不爽呢,但还不是认了?皱眉站到他面前,“你能别这么说话吗?带着一股酸味,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师无名静静凝睇任江流,分明没再有异样动作,可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任江流就浑身难受,眉头皱的更紧,言不由衷的劝解,“别说我跟你妹没关系,就算真是……非正当男女朋友,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敌意太强,都快成杀气了。妹妹是你的,就算她喜欢上别人,你也是她最亲近的人。女朋友心里装着个别人,心塞的应该是对方,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师无名托腮看着他,想了一会儿,忽然噗嗤一笑。

    任江流顿时不悦,愤愤指控,“这边跟你说正经的,你笑啥。”

    师无名连声说了几句对不住,但还是止不住嘴角上扬,含笑道,“师某是在说家妹在担心在下啊,少侠想哪去了?”

    ……

    咦!

    咦咦咦!

    任江流心中‘啊’了一声,想原来如此!

    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故意东张西望的不去看师无名,支支吾吾半晌,纵身跳如树林,声音随后飘来,“我去找人了”

    在他身后,师无名弯腰笑的不行。

    ?

    ☆、甘愿

    ?  另一边,卯臣与静柳各带一小队走在最前方,他们这次寻的仔细,跟之前相比还多了几分小心。日头逐渐升高,天气慢慢热了起来,经过一上午,众人找的满头大汗,有些耐力差的已经坐到了地上。

    正在他们都快撑不住了的时候,忽闻静柳发出集合的讯号!

    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动用信号弹,事情肯定万分紧要,难不成是找到人了?

    王一步心中宕起伏不定,越走越快,在一行人中堪堪打了头阵。

    带他的正是卯臣,他听到脚步声,知道有人快与自己并肩了,侧头一看,只见王一步眼神坚定,面容虽然质朴,倒也显得稳重可靠。

    他心中暗暗赞许,拍了拍王一步的肩膀,笑着道了一句,“你是南三组的小队长吧,不错。”

    王一步心惊肉跳,不解道,“卯臣堂主?”

    卯臣道,“无事,我只欣赏可造之才。”

    王一步惭愧,立即道,“谢堂主夸赞,属下不敢当。”

    卯臣朗笑一声,道,“走吧。”

    以信号发射地点为中心,天行教众陆续靠拢。静柳见卯臣到了,对他挥手,叫道,“你过来看。”

    “怎么了?这么大动干戈。”卯臣边问,边走了过去。

    “别废话,过来看你就知道了。”静柳屈膝半跪在地上,手边是一堆异样隆起的树枝,最长的那一根直直指着西北方。

    “嗯?这是……”卯臣皱眉。

    密林之中枯枝遍地都是,却只有一根值得让人如此在意。

    静柳拾起那根树枝,随着他的动作,树枝上拴着的衣角布料显露端倪。

    卯臣看了一会儿,嗤笑一声,“有趣。”

    想来这是那四人为了联络彼此留下的信息,树枝指着的方向就是他们集合的地方。

    对了,记号!

    卯臣恍然,既然己方是靠记号联络,对方定也亦然。

    静柳高高举起手中的布条,风带起他的衣袍,发丝飞舞,眉目疏朗,不可谓不意气风发。他望着众人,高声道,“全员动身。”

    …………………………………………………………………………………………

    狭路小径之中,笑声源源不绝。任江流虽然担惊受怕了一夜,但他显然已经缓过来了,热情洋溢走在一行人最前方,脚步显得比以往更加轻快。

    “好了,好了,别笑了。”

    “够了,任江流,你真吵。”

    “这的确是令人欣悦的结果,少侠如此开怀也是情有可原。丫头,莫去坏他的兴致。”

    临近晌午,日头正大,空气在脸上摩擦升温,触碰的刹那,终于有了些春天的感觉。任江流他们沿着树根行走,每踏出一步都踏在树影之下。热的恰到好处,凉的沁人心脾,是这段时间难得待遇。

    在之前的打斗中顾花君专心对抗敌人,等一切结束,要走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马已经丢了。一行人只有一匹马远远不够,所以在他们见面之后,为了平衡,干脆放走了火龙。

    但是少了马匹代步,只怕要在这片林中耗费更多的时间。

    师茵茵听师无名的话,哼了一声,扭头去摸挂在腰间的剑,没有接着说话。

    顾花君紧跟在任江流身后,小声跟他闲聊,不断探听昨日他们分开后发生的事。

    原来,他们四人早就会合了,那根遗留在树林的木枝正是任江流坏心的障眼法。

    当时他率先跳入林中,进入树林中后立即打开腕上终端,调出顾花君与师茵茵个人信息,在地图上进行定位。

    这是他后来才发现的秘密,只要取得对方指纹就能录入个人信息,虽然说是个人信息,其实信息只包含普通的姓名性别,并没有什么用处。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在同个终端服务器上显示信息人物的所在地点。

    顾花君与师茵茵都与他有过接触,信息自然不在话下。用一个时辰的时间寻得两人,那时候,任江流总算觉得这个跟废物没啥分别的终端还算有点用处。

    从白日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

    日月更迭了几轮,几人马不停蹄,趁着魔教一众被错引到歧路的时候披星戴月的赶路,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如此一路艰辛,终于过了最危险的地方。眼前树木逐渐开阔,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有人踩踏出的小路,虽然通行时仍艰难,但对几人来说,已经大为宽慰。

    这夜照常寻了个干燥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鱼吃下来,任江流快得了厌鱼症,见了鱼反射性想躲,闻到鱼味就想吐。

    他哀哀把话说出来,顾花君老实的去给他找果子吃,师茵茵冷冷甩出一句,“娇气。”

    晴天霹雳!

    任江流这辈子还真没把自己跟这两个字挂过勾,再怎么说哥也玩过蹦极,开过游艇,运动会年年包揽多项第一,生活能力一级棒的男子汉啊!一瞬间,他的脸都白了,在原地风中凌乱的站了半晌,心想哥是在城市里生活的文明人,不跟你一般计较,小小哼了一声,磨着牙溜去河边等顾花君回来。

    师茵茵今天像有意跟他过不去,见他走了立即跟了过去,毫不客气的发问,“这几日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态度变的这么奇怪,是撞到头了吗。”

    任江流心情复杂,想我一个文明社会长大现代人,让我习惯你们古代打打杀杀的生活总需要一点时间吧!

    最近几天他的确减少了和他们交谈的机会,因为每天晚上脑中反复回放的都是血淋淋的场面,比如那日。

    任江流垂下眼睛,师茵茵的手纤长干净,指如青葱,吹弹可破。

    那日,师茵茵就是用这样一双纤细柔软的手,挥舞着长剑,取走了人的命魂。

    “任江流?”师茵茵靠近他一步。

    任江流后退一步,不管怎么说,他与师茵茵相处终究隔着一层,亲近,亲近不起来。远离,又狠不下心。听见她发问,只得含糊的应了一声。

    师茵茵拧眉瞪他,似是气的发抖,恨不得上来打他一巴掌。

    任江流心中叹气,尝试着想要离开此地,他走了一步,师茵茵也迈了一步,正好挡在他面前。

    如此一拦一阻,两人变为面对面的位置。四只眼睛互不相让的看着对方,任江流挠了挠头,郁闷的道,“你挡着我干啥。”

    师茵茵冷笑,“仔细看你遗忘诸事,狼狈至此的模样。”

    不管之前是什么关系,她这话说的过分。任江流不悦道,“大姐,你讲点道理行不?就算咱们关系好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还要同路一段时间,就算你看我不顺眼,也要给彼此留点面子,日后才好相处。”

    师茵茵后背一僵,冷嘲的表情定格在脸上,胸口不断起伏,从齿缝中逼出,“你说什么?”

    “我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不对不对,你肯定不是问我这个,那就‘就算咱们关系好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怎样?有问题?”

    “你!”师茵茵说不出话 ,抬头看他没心没肺的脸,忽然双手用力一推,任江流顿时站立不稳,惨叫一声,噗通掉入了河里。

    入夜之后水里很冷,任江流打着哆嗦在河里折腾了半天,终于哆哆嗦嗦的站了出起来,呸呸吐了几口水,声音沙哑的说,“喂,你怎么这么凶,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怎么一下子就打了过来啊。”

    “我知道你水性很好。”师茵茵侧头冷声,“现在清醒了吗?”

    任江流心中恼火,脸上的怒气遮掩不住,慢腾腾的爬上岸,冷冷道,“我向来很清醒。”

    “清醒到甘愿糊涂度日?”师茵茵大喊。

    糊涂度日?她为何会这么说?他日子过的清醒,何曾糊涂过。

    任江流一时茫然,心下突兀一沉,不等自己逐字将话理解分明,嘴巴一张一合,已经说出,“我甘愿。”

    那声甘愿在空气中飘散,空间恍若凝结,任江流低着头不去看人,托着湿淋淋的衣服,步履沉重的走回林中。

    师茵茵看着他逐渐远去,直到穷尽目力,忽然掉下泪来。

    ?

    ☆、病

    ?  回去之后,顾花君看他一身凌乱,少不了一阵询问。任江流叹气,只道一句没事,刚刚那些话让他如鲠在喉,神思飘离间忽然感觉身上手上一热,一股暖流自与顾花君相接的地方传来,他惊讶道,“师弟?”

    顾花君闭眼,专心给他度气,“我帮你把衣服弄干。”

    如他所说,那股热气在体内流动挥发,不但身体变的温暖,发顶白气蒸腾,一身水雾尽数被驱逐干净,任江流再去看时,头发都干了。

    他握着顾花君的手感动的泪流满面,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比师弟更贴心的生物!没有!

    而师无名,自师茵茵追逐他离开,到任江流回来,始终闭目不言,如同入定了一般安静莫测。

    即使有顾花君帮衬,任江流还是在半夜发起了高烧。

    本来他的身子底子没那么弱,只是前几日淋了一场雨,多少有些不适,心知这不是能生病的时候,一直以来都强忍着,这日再被冷水一激,已经不是靠人力能压制得住得了。双向爆发,竟比普通的感冒还严重许多。

    任江流睡觉的时候离顾花君很近,武人浅眠,顾花君没过多久便发现异样,惊讶于怀中人的体温,连忙去晃他的肩膀,叫道,“师兄,师兄?你快醒来。”

    任江流没应声,倒是师无名开口了,“出了什么事?”

    顾花君焦急道,“正在发热,叫不醒。”

    师无名一惊,在这种地方生病,真是麻烦。

    他看着刚睁眼的师茵茵,摇了摇头,略带责备的道,“胡闹。”

    任江流睡的昏昏沉沉,面上滚热,喉咙干渴,感到一阵微凉的气息靠近,不假思索的搂紧怀里,光是抱着还不满足,手一直不老实的往他衣服里钻。

    师无名第二次被他没头没脑的抱住,顾花君感到不好意思,满怀歉意的说了剧,“师前辈。”

    师无名神态平淡,只道,“无碍。”

    玉山谷的医术名闻天下,身为谷主,更优于常人。

    顾花君眼巴巴的看着他为任江流把脉,却见那人逐渐皱起了眉头,他心中一急,忙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师无名手指点在任江流颈间,这个病人缠人的要命,为了方便诊治,他让顾花君将人按住了,半晌说道,“有些麻烦。”

    “不就是着凉吗?”师茵茵从包袱里拿出雕花的玉瓶,听到师无名的话,打开瓶口的动作一顿。

    “本是如此,但顾小公子为了避免少侠寒气入体,为少侠运功驱寒,残余的内力在少侠体内徘徊不去,冲撞了内息,才导致这场高烧。”

    顾花君一怔,恍然道,“糟糕,我忘了师兄失忆,已经忘记怎么调动内息,这可如何是好。”

    “不只是遗忘武功怎么简单。”师无名看着顾花君,慢慢道,“少侠体内,可是连一丝内力也无啊。”

    顾花君不信,反射性说,“不可能。”他怕师无名不清楚,解释道,“师兄自幼习武,内力更强于我,现在只是不会运用而已。”

    “这……”师无名拨开任江流黏在脸上的头发,轻声道,“真是奇了。”

    顾花君没多想,他知道上次任江流遇事受了不轻的伤,可能在那当下发生了什么意外,才导致功力全散。虽然苦练修为消失的确可惜,但发生了终究发生了,没必要再去计较经过和结果。反倒是现在——他担心道,“先不说这个,师前辈能将师兄的病医好吗?可需我把他体内气息引导出来?”

    师无名应了一声,“让茵茵来吧,她医术很好。”

    “怎么不干脆说你懒。”师茵茵拿出药,半跪坐在任江流身边,伸手去碰他的额头。

    “这可是冤枉我了。”师无名轻轻一笑,“为兄这都是为了你好,才让你一尝心愿。”

    “为他诊治就是我的心愿吗?”

    “关心他不是你的心愿吗。”

    师茵茵头也不回,直接甩了一句,“胡说八道。”

    他们对话的重点全在任江流身上,顾花君紧张的加快了引导内力的速度,陡然改变规律,他手法不纯熟,内息一乱,胸口激荡,顿时感觉喉咙一片腥甜之气。师茵茵发觉后立即将扶住他的手臂,柔和的气息涌进体内,顾花君嘴唇动了动,说道,“多谢。”

    师茵茵低声道,“静气凝神,不用管我。”

    仔细将他内息导出,顾花君发现任江流体内果然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内息存在,他心中难过,心想还好师兄失忆了,不然照他的性子非大发雷霆不可。

    任江流睡的并不安稳,嘴里喃喃胡言乱语着什么,声音很小,顾花君侧耳细听,模模糊糊分辨出他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听着听着,不自觉重复出来,“阿雪……”

    他听到了,那师茵茵肯定也听到了!顾花君紧张的抬起头,见师茵茵面色丕变,一掌狠狠打在任江流胸口,顿时惊呼一声,“师姑娘。”

    任江流遭受袭击,张嘴咳了一声,师茵茵趁机将药丸塞入他的口中,顾花君仔细看去,发现师兄并没有受伤,暗中松了口气,分心仔细观察,这才发现刚刚那一下只不过是师茵茵的医治手法,以玉山谷一脉独特功法灌注到人的体内疏解经脉,因此即使是拥有不同功体的人也可以同样奏效。

    话是如此,顾花君吞了口口水,心想师姑娘的动作未免太凶残了。

    很快,师茵茵收手,将银针和药瓶安置到包袱,嘴里嘀咕着,“也不知道阿雪是谁。”

    鼓着双颊回到原来的位置闭上眼睛睡觉。

    顾花君心惊胆战的看了她一会儿,小小推了推任江流,可惜那人没什么反映,心想明天有你的麻烦了,悻悻闭上眼睛。

    任江流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稀里糊涂的做了一晚上的梦,从小到大的种种像影片一样断断续续的在脑海中闪现,高兴的,悲伤的,愤怒的……

    激烈的情绪,冲动的感情,骚动的心弦……

    然而,梦的尽头定格在妹妹的脸上。

    任江流难形容心中的感觉,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团子亭亭玉立的站在眼前,性格有些别扭,人却很温柔。

    思念,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加强烈。

    阿雪,我……想你。

    任江流的眼角有些湿润。

    他想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她了,现在身边这个,无论长的再像,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之前也是犯蠢,他们是如此不同,怎么会被混淆了感情。

    妹妹只有一个,没了就是没了。

    再也……没了。

    ………………………………

    临近落银河的尽头,眼前的景色已经与彼方截然不同,险峻的山脉交叠成一抹奇景,寒风自谷底袭来,树梢随风起舞。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们已经陪伴彼此度过了百年时光。

    那日任江流醒后感冒已经好了不少,没人跟他说昨天晚上的事,他便不知道夜间那一幕。早起之后虽略感头晕眼花,但也没放在心上,如常和众人上路。

    他身体出问题不是生病这么简单,好的也缓慢,休息的时候没什么,一动起来加倍难受。

    “师兄,你可无恙?”见人要倒,一直关注他的顾花君连忙扶了一把。

    “我……”任江流本想说没事,才一开口,眩晕再次袭来,他晃了晃头,觉得眼前的场景不断摇晃,红的绿的各种颜色在眼前混成一片,如同花了的镜面,朦胧中透着真实,仔细一看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师兄?!”顾花君大惊。

    师无名回头道,“将他放在树下,今日日头太大,应该是晒晕了。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我观此处地形,感足下泥土松软,不出两日定能到达拜首。目的地近在咫尺,大家不用操之过急,在原地休息片刻吧。”

    听他这么说,顾花君感激一笑,二话不说将任江流扶到树下。

    任江流没力气反抗,不是滋味的想自己好像拖累他们了,只好沉默不语。

    “你倒是好心。”师茵茵话中不知是什么意思。

    师无名笑的四平八稳,“那是因为你这丫头最近太反常,总不能两个人一起任性,对吧。”

    师茵茵后背一僵,恨恨瞪师无名一眼,愤然道,“让他晒死算了。”

    “真是。”师无名失笑,“口是心非。”

    他嘴上说着戏弄调侃的话,心中想的却不是这些,眉头皱着,眼中带着轻愁,毫无轻松神色。

    四人在原地稍作修整,任江流闭目养神,顾花君调整昨日受创的内力,师无名观察地形,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师茵茵乐此不疲的摆弄包袱里的瓶瓶罐罐,兴致来了还会嚼着吃两粒,她吃后依次把药丸分给在场四人,说是提神醒脑,吃了有益无害。

    谁都知道在场的人只有一个需要这粒药,她这么欲盖弥彰,倒是令人更在意了。

    任江流蔫头巴脑的吞下药丸,说了声多谢,又缩了回去。

    ?

    ☆、拜首

    ?  和风融融,暖阳四溢,林声如雨,草木芬芳,鸟雀啼鸣。眼前的景色使人迷醉,几人旅途辛苦,甚少关注景色变化,即使有了变化,所想的也只是其中潜藏的未知危险,未曾及时欣赏其中美好。此时脚步稍停,再看四周,顿时觉得满眼山河,遍地妙曼,心境陡然开阔。

    师无名迎风而立,宽广的衣袍几欲飘起,闲庭信步随口念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声音温文,气度儒雅,念诗的时候像有水在耳边流动,任江流不自觉跟着续了出来,“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啊……”话说出口任江流才发现这些句子每一句都熟烂于心,回想起小时候被老师揪着耳朵背古诗的时候,顿时心中凄然。

    他念完,发现众人都看着自己,摸了摸下巴道,“你们都看我干啥?不过……料峭春风吹酒醒……现在春风有了,偏偏少了酒,便是想醒也醒不了。”他托腮趴在膝上,懒洋洋的道,“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这才是我想过的日子。”

    师无名低低笑了起来,“少侠洒脱不羁。只是,念念不忘想醉的人,往往是最清醒的人。”

    他这个人好像随时能把话题引向深沉的方向,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任江流从前的确目标明确,会按照计划走每一步,就算有时冲动,也无伤大雅,总有办法纠正回来。

    但到了这个地界,他茫然的时候更多,所谓计划,除了毫不犹豫走下去,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做惯了清醒的人,就会羡慕糊涂的人,如今一个选择人生态度的机会放在面前。文明繁华,古朴雅致,两个时代的场景在脑中交错。任江流想着想着,杵着下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想做什么样的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这样说,也是在理。

    休息过后,几人继续赶路,一夜复又一日,他们终于看到拜首城池的边缘。

    “啊,差点以为会死在林子里,荒山野岭渺无人烟,尸体暴晒在阳光之下,被野兽吃掉,被虫子吃掉,或者直接被晒的化掉……”任江流捂着脸摇头,“太恐怖了。”

    “师兄,你别再闹。虽然那道围墙看起来离得很近,实际上想走到那里,还需要一个白日的时间,速度够快的话我们会在入夜之前到达拜首。”

    “嗯。”任江流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痞里痞气的搭上顾花君的肩膀,道,“那你怪我好咯。”

    “为什么?”顾花君不解。

    “因为有我脚程不快,走的很慢,连累你们无法在入夜之前到达啊。”

    顾花君想了想,说道,“这倒是好办,如果师兄不嫌弃,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背着你走。”

    任江流给了他一脚,道,“你去死吧。”

    “好了,好了。”他们两个斗嘴虽然有趣,但吵了一路,多少觉得有些过头。师无名轻巧的插了一句,安抚道,“赶路吧。”

    如同顾花君所说,他们入夜的时候才到达拜首。

    拜首之外是条长长的护城河,河内的水是从山上引过来的,宽阔的河道成安全的屏障,即便轻功卓绝,也无法在没有借力点的情况下跨越河水,再登上高耸的城墙。

    任江流一行站在城脚扼腕,都已经到了这里,要再这样干等上一夜,真是万分不甘心。

    拜首的外围城墙很高,任江流仰头翘脚观察着什么,半晌放下手,奇道,“怎么没有守卫?”

    顾花君点头,“的确奇怪。不过各地风土人情各异,拜首之末便是落银河,若此地与相邻的荣涧没有冲突,长期无战祸滋扰,百姓安居乐业,守卫松懈也是可能。”

    他说的合情合理,任江流转头问师无名,“你觉得呢。”

    “师兄!”顾花君抗议。

    “乖啦,乖啦。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任江流敷衍的拍了拍他的头,睁大眼睛看师无名,“你说。”

    师无名莞尔,笑容如清风拂面,温柔缱绻。可惜此处太黑,看不清。

    “在下赞同顾小公子所说,各地风土人情各异,我们擅自揣测,也是徒然。”

    顾花君哼了一声,意思是你看,人家师前辈也这么说。

    任江流不理他,依然看着师无名的方向。

    “但是。”

    任江流拍着顾花君的肩膀摇头,意思是你看,‘但是’来了吧。

    师无名摸了摸鼻子,虽然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他总觉得任江流正在诽谤他。勉强忍着诡异的感觉,继续说,“即使国内安稳,城池不设防卫也实属非常态。前后已经走到此处了,我们不如进入一探,以观虚实。”

    任江流赞同,“我也觉得,就算社会治安再好你在家也不能不锁门吧,其中一定有蹊跷。”

    “你觉得这里应该有守卫吗?”顾花君接口,“师兄,你自幼在拜首长大,即便失忆了,也应该有零星记忆。”

    “呃……”面对这样的问题,任江流霎时收声,只能干笑,“我忘了。”

    “该怎样进入?”师茵茵在心中估量河宽和城池高度,摇头道,“我的轻功无法直接过去,即使勉强能行,也无法带人。”

    任江流和师无名面面相窥,两个弱鸡一起傻眼了。

    现在这样的天色,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准确丈量出河的宽度和墙的高度,贸然前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如果要冒未知的风险,还不如等到天明。

    任江流在附近绕着走了走,忽而自信一笑,“交给我吧。”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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