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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英雄留步 作者:土芍药

    第5节

    一刻钟后,顾花君一边剥树皮,一边抓狂的说,“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这就是我想出来的办法,你有意见?”

    任江流的语气凶残,顾花君心中一怕,愤愤道,“没。”

    树的内皮是做绳子的好材料,顾花君嘴上抱怨,手上动作却不慢,手掌夹杂着内力飞快撕下一根根经络,再拿去浸水,最后只要搓成形状便好。

    任江流的计划简单粗暴,搓一个长短适宜的绳子,由最有把握登上城墙的师茵茵带着绳子上去,牵制住其中一端,另一端用木头钉在地底,再把绳子绑在木头上,自上而下行程一条借力点,这样轻功稍弱的顾花君就能靠绳子带人上去了。

    大约一个时辰,一根结实的麻绳制作完毕,任江流觉得自己的手又热又涨,还刺刺的痒,就快废了。

    他举着有些肿的手,欲哭无泪的道,“疼。”

    “用抹药吗?”顾花君道。

    任江流扑过去抱住他,嘤嘤感动道,“果然还是师弟最好。”

    “师兄。”顾花君都已经做好接住人的准备,未曾想双手迎了个空,茫然道,“你在哪?”

    “你说什么?”任江流抬手去摸顾花君的脸,但是还没等他得逞,就先被人握住手腕。

    “师弟?”任江流略觉不妥,这个人的手修长有力,但指尖柔润,和顾花君粗大的手掌的截然不同。

    “少侠。”师无名笑道,“你找错人了。”

    任江流一愣,‘啊’了一声,连忙从他身上撤开,不自在的道,“见鬼了……那个……不好意思啊师无名……”

    师无名轻笑,“不碍事。”

    任江流更觉不自在,侧过头咳了两声。

    “欢喜之时渴望与人亲近实属正常,少侠莫要介怀。”师无名感觉到他的踌躇,料想他定觉得尴尬别扭,立即温声安慰,诚恳的语气显得情真意切,“少侠愿意与顾小公子分享心意,师某看的着实羡慕,若是下次再来,少侠叫师某名字的话,师某就真的开心了。”

    任江流抓了抓头发,他从前和那帮狐朋狗友勾肩搭背的惯了,到这里之后与顾花君相处最多,师弟呆头呆脑的惹人疼,让他完全没有改掉坏习惯的观念,如今被师无名一说,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

    半天没有声音,师无名想得到他一脸失措,不由轻轻笑出声音,任江流又是一愣,侧开脸道,“我没有抱人的习惯,你别笑我。”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打断,师茵茵纵身越上城墙,脚尖在墙面轻点,眨眼看不见踪迹,必定已经进入拜首之内。

    不久之后,她再露面,声音相较之前放大了很多,语气中则多了迷惑不解,“附近无人,大家上来吧。”

    无人?

    几人心中直犯嘀咕,但是傻站在这里也解决不了事情,当务之急是先进入城中。顾花君对师无名施礼,抱拳道,“师前辈,得罪了。”

    师无名道,“是师某需向顾小公子道谢。”

    顾花君不再客套,扶着师无名的肩膀运起轻功,气运脚下,气走全身,他行直半空的时候落在绳面上,绳索霎时剧烈晃动,细听还有经络绷断的声音、

    顾花君心知动作必须得快,这个绳子太干,太脆,承受不了他的重量。

    在绳面上踏了两三步,顾花君再次跃起,这次直接落在城墙上,他对师无名和师茵茵点了点头,说道,“麻烦师姑娘了。”随即跃下墙头去找任江流。

    ?

    ☆、静

    ?  他下去的时候发现任江流不在原地,心中着急,喊叫道,“师兄。”

    任江流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拍掉手上的土,起身道,“我在啦,干嘛叫那么大声,怕我听不到吗?”

    顾花君走过去,问道,“你在什么吗?”

    任江流道,“我把嵌入土里的木棍弄松了。如果把绳子留在这里,万一魔教的人在我们之后走出森林,看到这道绳子,怕也会照葫芦画瓢学上一遍。即使他们没有出来,明天早上被拜首的人发现也容易引起误会。我思前想后,还是要湮灭证据比较好。花君,你记住,等一下你带我上去的时候,绳子恐怕无法承受两次重量,木棍在地面绷出之后你再踩上去,反而会害了你。所以,你只有一次在上面借力的机会,记住了,只有一次,要把握好。”

    “这……”顾花君听他说的很详细,但还有不理解的地方,张了张嘴,道,“师兄……”

    任江流拍了拍他脑袋,无奈摇头,“时间紧迫,别问了,走吧。”

    顾花君听他的话,点了点头,半蹲下去等任江流上来,感觉到肩膀沉重,想着他之前说的话,只有一次机会!只有一次机会!

    深吸一口气,提前助跑几步,用尽全身力气,真气灌走,一下子跳的老高。

    任江流感觉自己飞到了半空,心提到嗓子眼,他本来只是紧张害怕,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大惊失色,抓狂道,“顾花君你是猪吗!你跳这么高做啥!你个笨蛋……啊啊啊啊啊啊————————”

    安然站在城墙上两人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行动,师无名皱眉道,“不好,顾小公子太运气太足,以这个高度落下,这根绳子怕是要断。”

    师茵茵闻言拳头一紧,向前踏了一步道,“任……”

    她瞥了师无名一眼,立刻闭嘴。

    师无名笑了笑,“任江流?你担心就说出来。同行这么久,该有的情谊还是有的,大哥并非那么不近人情,非得不让妹妹交朋友。”

    “你对他们有情谊的话就下去救人吧,否则这回要淹死了。”师茵茵面无表情道。

    “呀……莫要为难我。”师无名掩唇,“我身体文弱,要如何救。”

    说话的功夫,顾花君已经降到绳子上,几人屏息以待,但见他立于绳上,绳结回荡,虽然颤的厉害,却没有断裂的迹象。刚要放心,忽闻一声细细响声,心中又是一沉,原来是先前弄松的固定点全面迸出,木棍脱离地面,随着绳子的惯性冲了出来。

    顾花君觉得脚下一空,骤然下坠。

    “啊……”师茵茵惊叫一声,手上顿感无力,绳子自掌心滑落。师无名立刻伸手接过,攥紧绳子一端。师茵茵反应过来,急忙跟他一同握住,她才刚抓到绳子,就感觉到一阵大力拉扯。那股力量令她心下一定,稳下脚步之后探头往下看去,正见城墙之下吊着两道模糊的身影。

    任江流单手握住粗绳,另一只手抓着顾花君的腿,憋得满脸通红。

    先前他在顾花君的背上,下坠的引力比他更轻,这才有机会去抓绳子。顾花君在掉下来的时候已经失去平衡,此时全靠任江流扯着,不然直接头朝下掉到河里,可够他受的了。

    他松了口气,闷闷道,“师兄,多谢。”

    “你……”任江流刚一开口,手上打颤,绳子差点脱手。咬牙保持住动作,缓过一口气才说,“还说什么废话,快点给我往上爬。”

    “哦,是。”顾花君拿到绳子,轻松在上面变换姿势。

    爬绳子也不是很容易,手在干枯的绳子上磨的起泡,脚下很难借力,当任江流碰到墙头的时候衣服都快被汗水浸透了,师茵茵伸手助他登上城墙,顾花君随后跟上。

    任江流撑着膝盖喘气,侧头小声问顾花君,“我以前怎么称呼师姑娘?”

    顾花君想了想,小声道,“母老虎。”

    “母……噗…………”任江流本想好好跟师茵茵道谢,听见顾花君的话不假思索欲要重复,还好他反应够快及时憋了回来,不然这不像道谢,反而像挑衅。

    他暗暗瞪顾花君一眼,顾花君无辜至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好了,好了,别傻站在这儿了。师弟,把绳子收一收,扔到河里。”这是任江流选择用绳子通行的第二个理由,这样体积轻便的作案工具更容易湮灭,毕竟半夜爬别人家的墙头,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顾花君听话的去处理绳子,任江流咳嗽一声,诚恳的看着师茵茵,道,“谢谢你。”

    师茵茵别过头,“不必废话。”

    任江流耸肩,这姑娘脾气倔,他不是第一天知道,早就不会再为她的态度而生气了。

    已经到达城头,此后就是——

    “向城内出发!”

    拜首国,拜首城。

    古代通讯不发达,再加上中原日渐式微,对各地的情报掌握逐渐减少,国谱中存在的拜首信息还停留在建国初期。

    内曰:西南之地有一村落,村落奇异,四季长春,民众富强,村庄日渐繁荣,历经百代,终成一国。

    不过这些话指的是不是拜首,却是荣涧。一国之所以常被称为城,乃是因他本是荣涧的领地,后来荣涧内部产生矛盾,经分裂,才会有拜首这个地方。

    夜间的城池静的诡异,家家户户门扉紧闭,整条街没有一丝灯光,他们在内中寻觅许久,竟然连一个人都没看到。

    整个拜首,就像是一座死城。

    顾花君打了个寒颤,单手抓住任江流,语气平稳镇定的道,“师兄,你别怕。”

    任江流很懂的嗯了一声,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我不怕。”

    师茵茵不可置信,“你们有什么可怕的?不是应该问问我怕不怕吗。”

    任江流摇头,“你肯定不怕。”

    师茵茵道,“我的确不怕。”

    任江流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问你怕不怕。”

    师茵茵道,“哪怕我不怕,至少应该问我一句怕不怕。”

    师无名听了半天,耳朵里全都是怕这个字了,很头痛的道,“不知道你们怕不怕,我却是怕了你们了。”

    “先别管怕不怕了。”顾花君道,“此地不寻常。”

    “废话。”他刚说完,任江流立刻戳着他的脑门说,“师弟啊,长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里不寻常好吗!不如你来说说看,这里哪里不寻常。”

    顾花君揉着脑袋,沉沉道,“此地,太静了。”

    “这样说我就同意了。”任江流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果子给顾花君,“说的好,这是奖励。”

    顾花君双手接过,道,“多谢师兄。”

    如此的寂静。

    师无名抬起头仰望烁烁星空,今夜星子格外暗淡无光,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天空,以溃不成军的姿态分离四散,犹如逃兵。

    师无名咦了一声,“没有月亮。”

    任江流抬头去看,不解道,“没月亮很奇怪吗?”

    没有月亮这回事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毕竟以前雾霾大的时候看不见太阳都正常。

    师无名在心中计算日期,没有及时回应他。

    半天没有声音,任江流兴趣缺缺的撇嘴,“先不管别的了,我们现在应该先找个客栈,好好的洗个澡,吃顿饭,最后躺在床上睡上一觉。其他的事等到明日再议。”

    疲累的不只他一个人,这个提议一出,顿时受到赞同。

    不过这里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任江流戳戳顾花君,“师弟,点个火。”

    顾花君拿出火折子吹亮,火光闪烁,让众人心情放松了不少。

    任江流惬意的将双手交叠在脑后,枕着手臂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吧。”

    “你不怕先把自己吓死吗?”

    “呵呵,师兄又不是你,会怕?”

    “嗯,会怕。”顾花君老实道。

    眼看话题又要回到怕不怕上面了,任江流想到不久之前那段对话,顿时举双手投降,“好吧,好吧,你赢了,我怕还不行吗。”

    未免火折子熄灭,顾花君走的缓慢,连同其他三人也跟着一起慢慢行走。

    任江流摸着下巴想那未出口的鬼故事,如果现在是在演电影的话,此时应正进行到最初始的地方。

    无月的黑夜,一行外来人闯入封闭的古城,脚步声踢踏踢踏,踢踏踢踏。他们有说有笑,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寒气聚拢在身上,周围的气氛不自觉变的诡异,只听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主角一回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城内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任江流抓了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咬了咬牙,咻地回头。顾花君那被突兀的吓了一跳,脚步停顿。一阵风袭来,火折子被吹的更旺,任江流向后看去,愣愣道,“师茵茵?师无名?”

    顾花君惊讶,“怎会……”

    不知不觉间,竟然只剩下他们两人!师无名和师茵茵都不见踪影!

    “找。”任江流当机立断。

    天色给寻人带来极大的困难,任江流顾不上小心,张口喊道,“师姑娘,你们在哪?师姑娘?”

    顾花君跟在他身后,默了一默道,“你果然……”

    “什么……”任江流跑了一会儿有点喘,断断续续的问。

    “心系师姑娘。”

    “心……”任江流脚下踉跄,呼吸一乱,险些岔气。着恼的白了顾花君一眼,道,“系个妹。”

    “师兄不必对我隐瞒,花君永远站在你这边。如果师前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我们就一起求他同意,如果你不好意思跟师姑娘和好,我就替你跟她道歉。”顾花君诚心诚意的道,“师兄要抓住自己的幸福,若是喜欢,万万不要放手。”

    “……”

    任江流无语,伸出的手在半空僵立半晌,拍了拍顾花君的肩膀,“笨师弟,师兄不是拖拖索索的人,不用担心啦。”

    “可是……”

    任江流道,“你之前说我是分了手的单身汉。”

    顾花君道,“分手也能复合。”

    “那不是你师兄性格,虽然我失忆了,但是如果我们分手,就一定是很严重的原因。好了好了,师弟,别扯这些有的没得了,快找人吧。”

    “可是……”

    “没有可是。”任江流歪头想了想,“未免你再胡思乱想,我会记得,以后找人的时候会先喊师无名。”

    “这……”顾花君张了张口。

    任江流说做就做,放在唇边做扩音,朝四面八方喊,“师无名,师无名啊!您老在哪里?听见回个话嘞!师无名啊……”他扬了扬眼眉,给顾花君一个‘怎么样’的眼神,继续前去寻人。

    顾花君心道他胡来,可见人已经走远,只好跟了上去。

    ?

    ☆、禁忌

    ?  整条街道连虫鸣声都少,任江流一路东张西望,越走就越觉得寒毛倒竖,背脊隐隐发凉,声音也弱了下来,“师无名……”

    “少侠,我们在这里。”

    温文的声音传来,任江流心中一喜,茫然道,“你在哪?”

    “这边。”

    “哪里?”任江流转过一处弄堂,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

    师无名自然也见到他了,迅速说,“少侠,快把火灭掉。”

    “什……”任江流不解。

    “啊——”不等他说完,一阵颤抖的惨叫破空而来,原来在师无名除了师茵茵,还有其他人在。

    任江流皱眉,“是谁。”

    “光……是火!怎么会有火!完了,这下完了!!!”

    那人的喊叫声从声嘶力竭转为惊恐,那种拔高的声调入耳,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任江流转头将火灭掉,大步走向师无名他们的方向,“怎么回事?”

    师无名叹了口气,无奈道,“可以确定了,今日距离我们出发刚好十五日,昨日在林中过完农历三月的最后一天,今日,便是月初。”

    任江流咧了咧嘴,坦然问他,“什么意思?是月初,所以呢?能再说清楚一点吗?”

    师茵茵干脆利落的道,“今日是朔月。”

    那村民离他们很远,如果现在能看清他的脸的话,会发现他表情变得很狰狞。他喘着粗气,手指不断发抖,也许是太过慌乱,反而冷静下来。冷冷道,“今日是上神休息的日子,你们燃火打扰了神仙安眠,是大不敬,你们……你们……”他看着众人,跌跌撞撞的后退,忽然拔腿就跑,发了狂一样去敲周围的门,嘴里断断续续的叫,“大家出来,快出来啊!!!”

    “这!”顾花君上前,“要阻止他吗!”

    “怕是来不及了。”师无名摇头。

    周围村民纷纷从屋内涌出,刚刚还是空无一人的街道,神奇的站满了人。他们听那人颠颠倒倒的叙述得知过程,一个‘光’字成为□□,引得他们情绪激动,似乎随时可能打过来。

    任江流额头上淌下冷汗,动作自然的将顾花君护在身后,低声询问师无名,“我说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家伙谁啊,他要干什么?你们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我现在满头雾水,谁能跟我解释一下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他的越说声音越高,师无名拧眉看着逐渐逼近的人群,甚有耐心的给他解释,“师某方才专心计算出发至此的时间,因无法确定,便去叫门询问了当地村民,顺便与他了解当地民风,以便日后行事。当然,确定日期才是首要,但是……”任江流听他废话,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师无名不赞同的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燥……啊。”他见有人要抓狂了,轻咳一声,“经了解方知拜首每月于朔日这天全城不许燃灯,禁止一切火光,这是习俗,他们深信朔日是神灵安眠的时间,因此才会日光暗淡,夜间无月。我得知此事之后本想让丫头去通知你们熄掉火光,以免冲撞当地村民。可还未来得及付出行动,你们便寻来了。现下。”师无名摊开双手,“我们怕是遇到麻烦了。”

    “冲撞神灵,无礼的外来人!”

    “怎么办!天啊,我们会不会受到惩罚,上神饶命,上神饶命……”

    “只有他们受到惩罚,上神才会息怒。”

    “将他们抓起来送去国主那里!交与国主定夺!”

    “抓住他们。”

    “抓住他们!”

    “交与国主定夺!”

    不知道谁提出建意,村名全数拥了过来,放眼望去周围乌鸦鸦的一片。任江流四人被包围在中间。

    进、进不得。

    退、退不了。

    他握紧的拳头,防备的道,“要束手就擒?”

    “不然要怎样做。”师无名苦笑,“你期待我们杀光这些村民,然后逃出去吗。”

    任江流颓然摇头。

    其他两人听见,也觉得无可奈何,齐齐收回刀剑,配合着让村民的动让他们绑紧,被迫押解前行。

    拜首城虽然不大,走起来却也不是很容易,一群人被戳着鼻尖骂到国主府,更觉得身心俱疲。任江流从小到大没受过这个,气的脸都白了,顾花君和师茵茵同样憋火,师无名低声安抚,“毕竟是我们先冒犯了此地的规矩,入乡随俗,到时候好好道歉便是,切莫伤了和气。”

    撇他一眼,任江流嘴角微抽,言不由衷的道,“但愿吧。”

    国主府外有一溜圆柱,应该是当地审判罪人时用的,有些柱子上还染着血,看起来颇为怕人。村民将他们绑在上面,再派出代表去通知国主。

    大约一刻钟后,老态龙钟的拜首国主拄着拐棍出来,他没有燃灯,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站在相隔甚远的露台之上,居高临下的道,“事情的经过,我已了解。”

    “有扰神灵,犯大不敬之罪,为了请求上神宽恕,勿降罪吾民,便将这四人。”他轻飘飘的道,“处死吧。”

    ……………………………………………………

    这一夜闹的不可开交,国主发话要处死这几个罪人,但这处死,也不是普通的处死。首先要通过一阵繁琐的仪式,运行仪式少不了要烧一些鬼画符的,由于今夜不能点火,便将时间推迟至第二日午时。

    听过国主的安排,众人安心散去,只调来一些士兵看着他们。

    顾花君默不作声的挣挣被绑住的双手,觉得扯破他们的难度不大,转头看向任江流,“师兄,我们走?”

    “都这样了还怎么走!”任江流皱眉。

    “这种程度的困难,对顾花君来说还不算什么。”顾花君说着,就要运功。

    师茵茵急声道,“不可。”

    任江流已经没力气生气了,摇头道,“师弟啊师弟,咱们师傅一定不是按智商来收徒弟的,否则你肯定第一个被剔除门外。”

    “什么意思?”顾花君不解,“你们为什么阻止我?”

    “因为我等注定逃不开这一劫啊。”师无名徐徐说道,“国主府建立的位置偏向城尾,也就是我们方才进入的边城是城内最偏远的地方。如果从这里开始赶路,走最捷径的路程,也要在拜首停留两天以上。两天,24个时辰,在这段时间内,我们要躲过拜首所有人的眼睛,通过处处关防,最重要的离开拜首前往荣涧那一关。如果我们此时逃了,国主定会将我等通缉,届时出城就成了最大的问题。而且啊……”

    任江流接口,“而且我们找到日炎精铁后还要会来,这样没头没脑的走了,我们是要在荣涧躲一辈子吗?不要回武林盟的是吗?灵光剑不铸了是吗?哥哥不要了是吗?”他深深哎了一声,无法用手捂住额头,但还是尽力做了一个真受不了你的姿势,“笨师弟,说话之前要想一想嘛,不然作为你的师兄我会很头痛馁。”

    经他们一说,顾花君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态度良好的认错,“抱歉,是我欠考虑了。那现在应该怎样做?”

    “不知道。”任江流闭上眼睛,语速很快的说,“我困了,先小睡一下,之后的事情等醒来再商量吧。”

    “师兄,你!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顾花君着急。

    “嗯,是啊,都什么时候了,早都到睡觉的时间了,虽然站着睡是第一次,被绑着睡也是第一次,但是师弟啊,你还是祝我好梦吧,这样我心情会好一点。怎么样,有意见吗,啊?师!弟!”

    顾花君闭嘴。

    任江流无道理的话痨起来,代表他现在心情极坏,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时间过的缓慢,凌晨的时候公鸡鸣晓,再过一阵,街道上逐渐有行人,不多时之后,众多村名虎视眈眈的围在国主府外,隔着一层门死死盯住他们。

    那种怨恨的目光比昨日神神叨叨的诅咒还吓人,一股寒气弥漫在四周,任江流顿时感到浑身清凉,觉得头顶的太阳也不是很大了。

    一滴汗顺着额头滑倒睫毛上,他晃头甩掉水珠,顺便晃掉刚刚的想法,垂头丧气的想果然还是很热。

    “再这样晒下去,肯定要脱水。”任江流在心里把那只把他搞过来的蠢龙骂了八百六十遍,舌尖舔了舔干涸的下唇,高声喊道,“国主,国主?里边那个老人家,太阳都晒道屁股了,你还不起来?你是要睡多久,老人不爱运动身体会变的更坏哦。”

    朱红的大门缓缓开启,手持玉杖的老人慢慢走近,他虽然老态龙钟,眼神仍然锐利。

    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老人道,“多谢关心,年轻人,老朽现在就命人准备祭奠仪式。作为你刚刚那句话的补偿,送你向上神赎罪之时,老朽会代你美言几句,以免承受多余的痛苦。”

    他的语气不善,顾花君挣扎道,“师兄。”

    任江流扯了扯手腕,悲愤的发现一点也动不了,经过一夜,他又累又饿,不甘心的道,“老头,你们的神让你们虐待俘虏了吗?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我不挑食,馒头就行。”

    师茵茵哀叹一声,这人真是没救了。

    师无名说,“少侠临危不乱,甚有侠士风范。”

    老头的嘴唇发抖,有的时候怕老的人不知是女人,女人怕容颜老去,男人怕生命流逝。这人这般年岁还霸着国主之位,最怕的就是自己活的不够长,得到的不够多。

    任江流还待再戳一句‘老头’,国主拐杖击地,沉声道,“够了。”

    顾花君也劝,“师兄,你少说几句。”

    任江流不理他,低下头将唇靠近老者,轻咳一声道,“老头,商量个事儿呗。”

    “嗯……”老人皱眉,“说吧。”

    “昨天燃火的只有我一人,外边那些人都可以作证,你们的上神就算是怒,也是对我一个人发怒。神仙既然是神仙,自然心胸宽广,绝对不会搞连坐这种事,拥有赏罚分明这种良好的品质,你要拿我奉神说得过去,要是连他们一起都送神那去,恐怕神也嫌吵,不收。”任江流眼睛扫过门口那堆围观的,朗声道,“国主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上神慈悲,通透超达,度化众生,绝对不是那种鸡肠小肚,婆婆妈妈,被人吵到睡觉连无辜的人都牵连进来的无耻小人。你说对吧?”

    “你!”国主似要发怒。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故意放大声音,让外边的人也听的清清楚楚,早以造成骚乱。

    任江流理直气壮的道,“难道我说的有错?还是你觉得你们的上神就是这样的暴戾不仁,残忍卑鄙,我的朋友和你们一样属于无辜的群众,如果他会降罪于他们,那一样也会降罪于你们!如果他真的如你们所说那么慈悲,无论是你们,还是我的朋友,他都会一并宽恕。”

    他在打什么主意国主清楚的很,本不想让他如愿,可见门外民众已经有的人怕的开始哭拜了,心中乱糟糟的,只好道,“你说的没错,上神睿智通达,具有无边神力,心胸如落银河的水那么悠长宽广,定然不会牵连无辜的人。”他挥手招人来,“将其他三人放开,立即准备祭奠事宜。”

    ?

    ☆、敢吗?

    ?  “师兄!你想干什么!”将他的话听的明明白白,顾花君大喝一声,额头上暴起层层青筋。

    “闭嘴。”任江流不理他,“那个师无名啊,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笨蛋嘴缝起来,啊……如果他不乖的话,就直接打晕好了。”

    师无名刚被放下来,转动僵硬的手腕,闻言嗯了一声,笑道,“我知道了。顾小公子,你可愿意听师某的话。”

    “当然不愿!”顾花君激动道,“师前辈,你难道要看着师兄牺牲吗?”

    “哎。”师无名摇头,“这也是无可奈何啊,这件事情非是师某可以控制。不过,顾小公子再说下去,你师兄可是要生气喽。”

    师茵茵见给他们解开绳子的人行动缓慢,随意挣破绳索,竟是转身离开。

    “师姑娘!”顾花君不可置信,转头道,“师兄!”

    “叫我干什么?”任江流皱眉,“师兄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让你离开,你就乖乖离开。”

    “不!顾花君绝不弃师兄而去!”

    “你!”

    “这是顾花君的坚持,若有人敢对你出手!就先过我这一关!”

    “你…………”

    任江流瞪他。

    “罢了。”师无名缓步向前,笑着道,“顾小公子一片情谊,少侠何苦拒绝呢。”

    任江流长叹一声,只管闭着眼睛装死。

    “你们说够了没有!”老年国主沉声道,“除了这个年轻人,其余人,全数离开。”

    师无名眉间一拧,苦恼的道,“要我等此时离开,可是为难师某了。”

    他神色虽然温和,语气却已经变了个模样,内中冷然桀骜,锋芒点点,锥心刺骨,令人心惊。

    老国主惊觉不对,“什么意思?”

    他方一说完,忽然觉得浑身无力,双腿打颤,一副浑然站不住、似乎随时可能倒下的样子。

    “你们……”他张了张口,眼见周围士兵纷纷软倒在地上,神色霎时惨淡下来,“你……们……做了……什么……”

    任江流喃喃的道,“为什么是我们做了什么,也可能是上神的惩罚吧……”

    众人虽然倒下,但大脑都很清醒,听到任江流的话有不少人开始手脚抽抽,看样子是真的快吓晕了。老国主心中恐惧非常,声音模糊的道,“不可能……上神……怎么……可能……罚……”

    “是不可能,别听他胡说。”

    脆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师茵茵手里提了个篮子,横剑抵住国主府大门,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隔开国主府与外边的村民。

    利剑出鞘带来刹那锋芒,她的声音却锋芒更厉,“你们谁敢妄动!”

    眼神一扫,众人不知她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实力,但被那目光扫到,齐齐受不住,后退一步。

    师茵茵收起剑走入府内,单手打开篮子,“找到了些点心,先吃点填饱肚子吧。”

    篮子里装的是馒头,包子一类食物,她有私心,将相对精致的糕点一半分给师无名,一半留下给任江流,轮到顾花君和她自己的时候就没什么可选的了。

    顾花君非常惊讶,中药之后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师无名拿着水囊喝水,闻言笑道,“顾小公子想不通吗。”

    “我……”

    顾花君垂头调整内息,意外发现内力丝毫没有消减,手脚却软的受不了一点重量。

    任江流歪了歪头,弱弱道,“解谜什么的又不是重要的事,稍等片刻再说。现在先放我下来才是正事,各位大哥大姐看过来,别忘了我还被绑着呢。”

    师茵茵掀唇讽刺,“你不是喜欢逞英雄吗,绑一绑也好,就当作代价了。”

    任江流被她气死,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乖乖道,“姐姐,我这儿绑了一宿了,手也酸,腰也酸,现在头也晕了,你就当可怜我,放我下来吧。”

    “不放。”师茵茵席地而坐,吃起馒头。

    任江流直流口水,放软声音求道,“师姑娘,师姑娘……”刚说了两句,觉得这样没用,便换一个人叫,“师无名,管管你妹。”

    “哈……学聪明了吗。”师无名笑了一声,上前帮他解绳子。

    这道绳子绑的紧,师无名手上没有刀刃,只靠手指的力气,废了不少时间。刚刚被绑着察觉不到,此刻绳子一松,任江流整个身体向前扑去,师无名早有准备,轻轻拦住他的肩膀,将人扶了起来。

    顾花君运气调理身体,好一些了,睁开眼道,“是师前辈下的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会全然不知。”

    师无名微笑不语,任江流身上没力气,嘴上的力气却不小,恶劣的道,“大概就是在你牛一样劝不听,说什么都要留下来的时候下的药。哎呀,那时候你的牛眼睛都红了,怎么还能看到别的东西。师弟啊,听师兄的话,别太为难自己,不要回想了,不然师兄可要担心你的脑袋会爆掉。”

    顾花君瞪大眼睛,“师兄早知道前辈要这样做?”

    “只有你不知道吧。”任江流莞尔,他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虽然靠着别人搀扶才能站住已经让他的形象打折,但那游刃有余有余的模样还是赏心悦目。

    师无名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任江流所说的,笑吟吟的从怀里拿出药丸分给两人服下,“这是解药。”

    其实这次他下的只是经过调制的迷药而已,就算不吃解药两个时辰之后也会自动解开。

    任江流借着他的手将药吃下,师无名怔了怔,将手收了回来。

    力气回笼之后,任江流估摸着再耗费时间下去,几个人真的得直接逃到荣涧了,摸了一块糕点叼在嘴里,眼睛转了转,凑到倒在地上的国主面前道,“老头,你说我现在是跑好呢,还是不跑好呢。”

    老国主闭着眼睛,“上神会惩罚你们的。”

    任江流,“……”

    他准备好了一肚子话来说服他,此刻却无话可说。

    面对迷信的人可怎么办!任江流整理思绪,忽然奸奸一笑。

    “那你怎么知道,不是你们的上神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他并不要朔日无灯火。”任江流听外边议论纷纷,毫无动摇,“你们擅自揣测他的想法,却没有想过自己本身就是错的吗”

    老人怒视着他,“你竟敢……”

    任江流才不管他想说什么,直接接口,“我敢!我现在就可以离开此地,但我敢不离开。你们以为我不敢接受你们祭神仪式,我会向你们证明,我的观点是正确的,我敢另起祭坛,恭请上神降临,让他亲自告诉你们,你们是何等的愚昧无知!”

    这番惊世骇俗的话不但惊煞拜首一众,师无名三人也惊呆了,顾花君抹了把脸,回想二人入森林之前的一件事,艰难道,“师兄乃河南任家第十八代传人,家中世代以占卜为营生,自有神通,贯天彻地,博古通今……”

    “……”

    任江流回头给顾花君一个赞许的眼神,不愧是师弟,说的真好。

    “我敢做这场法事,但你们。”任江流环视着那些村名,最后定睛在老国主的身上,“敢让我做吗!”

    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凛冽刺眼,锐气逼人,老国主自下而上仰望着他,心想若不是此刻自己受制于人,也想赞他一声少年豪杰。

    只是不知是真正豪杰,还是小儿无知。

    他思考片刻,应允下来,“把解药给我们,我答应你,施行祭神仪式。”

    所谓的解药只是一些醒神粉而已,眼见那些拜首人按照任江流的吩咐开始搭造祭坛,师无名感慨此一时彼一时,正巧此时有人过来恭敬的向‘任天师’请教法门中事,被任大师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打发回去,师无名好奇,“你之后要怎样做?”

    任江流叼着一串葡萄吃的开心,闻言得意道,“不就是个祭祀吗,没杀过猪还没见过猪跑,耍大神这种事我看多了,等着瞧吧,我肯定会把这场法事弄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师无名笑了笑,便道,“那师某这次就袖手旁观了。”

    “我不介意你上来一起表演。”

    “师某面皮薄,还是免了吧。’

    “脸皮这种东西,磨一磨就没了,来嘛,师先生就别客气了。”

    “请容师无名推辞。”

    “不够朋友哦。”

    “你我本就不是朋友。”师无名盯着任江流的眼睛,顿了顿,慢条斯理的道,“按照辈分,你也该如顾小公子一样,称我一声‘前辈’才是正经。”

    任江流摇头,豪放的道,“一个称呼而已,哪有这么多讲究。如果一定要对称的话,那我叫你一声‘名名’,你就要叫我一声‘流流’吗?”

    “……”师无名无语半晌,转身要走,“少侠先忙,师某告辞。”

    “别忙跑。”任江流拽住他的手,勾勾手指,让他附耳过来,“为了让这场法事办的漂亮,得劳烦你帮我找几样东西……”

    ?

    ☆、□□

    ?  太阳移到正中央的时候,到了起法的时间。任江流在里边沐浴更衣,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拜首本部的大祭司。需得一提,刚刚就是这个人向跟他讨教论法,被敷衍了还很不满,此时一出来,却是恭恭敬敬亦步亦趋,一副佩服得不得了的模样。

    瞧见顾花君三人都是一脸‘什么鬼’的表情,散了半长的头发,穿着一身祭司蓝衣的任江流凑过去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洗完澡出来,他就这副德行了。’

    顾花君不解,“这是为什么?”

    任江流忧心,“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此人是在你沐浴出来之后改变的态度。”师无名想了想,“你在沐浴的时候可有什么其他举动?”

    “洗澡就洗澡,还能怎么样,我总不会在洗澡的时候跳舞吧!”任江流说完,想起了什么,“其他的举动,不知道说话算不算。”

    “你说了什么?可否告知师某。”

    任江流道,“就‘洗浴身体,当愿众生,身心无垢,内外光洁。’什么的,是以前听过的梵语。其实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凹一个神神叨叨的姿势就更靠谱了。”

    “梵语?”顾花君还是不解,迷茫道,“可能是他也没听懂吧。”

    他觉得人对自己不理解的东西,都要心怀敬畏。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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