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屠夫与猪

正文 第1节

    屠夫与猪 作者:木米花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屠夫与猪

    作者:木米花

    文案

    白竹从一头宠物猪重生成人了,

    作为一头猪,最后被红烧了,他深知作为家禽的痛苦,然而……他却重生到一个厨子世家!

    涂恺之作为一个天才屠夫,从小只对家里那头小白猪爱之又爱,却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保护不了他的小猪,眼睁睁看着它被敌对家族的屠夫给红烧了。

    再次遇到已转身成人的宠物猪,他发誓要找出红烧了它的仇家,为它的小猪复仇,并一辈子不再杀生!

    但……两个一心只打算做素食的厨子+屠夫,要怎么打败荤菜世家啊?!

    涂恺之:上辈子明明说过你爱我!

    白竹:不要以为我是井底之猪就可以骗我,明明我只说过嘎噗嘎噗嘎!

    作者的话

    这是一个顶着神经病设定的美食文(大概是),

    设定有毒,逻辑已被吃掉,别太较真科学性

    1v1,甜宠文,一如既往过过小日子撒撒糖~~

    ps:绝对不是崇尚吃素主义,该宰的时候绝不手软(喂!

    内容标签:重生 甜文 美食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竹,涂恺之 ┃ 配角: ┃ 其它:

    屠夫

    世人常言,要烧出一道完美的菜,除了要有优秀的厨师,的存在更是必不可少。

    相传世间有两大屠夫家族,以他们精湛的刀工,对食材出色的分析能力,成为各大厨师名门争夺的对象。

    涂氏家族,其门下多以天才型屠夫见长,是屠夫界存在历史最长的一大名门;与之相对的邹氏家族,仅比涂氏晚出现几十年,然甫一出现,就以其扎实的基本功立足于屠夫界,成为足与涂氏家族相抗衡的一大势力。

    历史的长河行走数百年,在屠夫界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新秀,但两大家族并没有被如沙的时光掩盖,他们能力愈发见长,历久弥新,成为了行业内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让陈家、白家、李家等众多厨师界的名门趋之若鹜。

    自古以来,荤菜以多样的烹饪方法,五花八门的肉类胜过素菜,成为烹饪界的王道。而屠夫对肉类敏感的触觉成为点睛之笔,让荤菜比之素菜更上一层楼。

    厨师和屠夫两相分工,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刺激着人类的味蕾,共同将食文化推向巅峰!

    “啊~”白竹张大嘴巴,头往前倾,眼睛紧盯着涂恺之手上的土豆块不放,舌尖下方蓄满的口水眼看着就要滴下来了。

    “小猪。”涂恺之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像往常那般毫不犹豫把手上的土豆往前一伸,直接放进了白竹的嘴里。

    “唔……”白竹砸吧砸吧嘴吃下,土豆块塞了满嘴,两边腮帮子鼓鼓的,还不忘教训一句,“说了多少遍了,别再叫我小猪。”

    “你就是我的小猪。”说罢涂恺之捏了捏他的鼻子,用食指帮他擦了一下唇边的酱汁。

    白竹没好气,也懒得跟他计较太多,咽下嘴里的土豆后,继续将手中的辣椒切丝。“下个月的地区厨艺比赛,”白竹往桌面的食材努了努下巴,“真的要做这个吗?”

    “嗯。”涂恺之点头,快速切土豆丝的手不停,不一会儿桌面上又多了一大盘山一般高的细丝。

    “我总觉得……有点简单。”白竹皱眉道,实际上他想说的不是有点简单,而是太简单了!这么重要的厨艺比赛,他们竟决定用醋溜土豆丝参赛,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用最简单的素菜打败荤菜,不觉得很帅气吗?”涂恺之嘴角上扬,等将手上的土豆都切好丝后,才转头看向白竹。

    “帅是很帅啦……”白竹嘟嘴喃喃道,“但我觉得真的没多大胜算,要知道我们这次的对手是陈家的后辈,给他打下手的是邹武,他们就拿一根手指头就能赢我们了,更别说我们还是做素的。”

    “一根手指头可拿不起菜刀。”涂恺之将土豆丝放进清水中,轻划了几下。

    白竹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涂恺之把手头上的准备功夫都做好了,才转过身来看他。他双手环胸道:“我到今天仍然无法原谅邹武。”

    又来了。

    白竹在心里叹了口气,“都多少年的事了,再说,不是因为他当初把我煮掉来吃,”他用手指对着自己上下比划了一下,“我也长不成现在这个模样。”

    涂恺之:“好了别再说这件事了。”

    “我想说的是……”白竹还没说完,涂恺之就截停了他,“我说了,别再说这件事!”

    厨房内一片寂静,涂恺之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空气中。白竹看了他两眼,无奈地转过头,继续他切辣椒的工作。

    片刻过后,涂恺之在旁边轻声说道:“小猪,我不是有心吼你的,你知道……”

    “我明白,”白竹在心底叹了口气,嘴上却用轻快的语气说:“好了,那就定下做这个吧!还有,”他突然扭过头瞪他一眼,“别再叫我小猪!”

    涂恺之被他逗笑了,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才说:“这次做土豆丝,我决定加一种材料。”

    白竹正躲着他的手,听了这话突然停了下来,两眼发光地看向涂恺之,“什么材料?”

    “这个。”涂恺之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白竹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一打开,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他愣了一下,“茶叶?”

    “没错,是龙井。”涂恺之把茶叶拿过来,他往一个玻璃杯中倒入三分一的温开水,再拾掇了一些龙井投进杯中,待茶叶慢慢舒展开以后,再往里续水。完了以后,他将杯中的茶水沥出,倒到一个小杯子里递给白竹,“尝尝看。”

    白竹迫不及待地就着涂恺之的姿势直接喝了一口,“好香!”

    “醋溜土豆丝的醋味很刺鼻,我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减低它刺激的同时保持它的酸度。”他曾试过用酒,但盖住了醋味,却让土豆丝变得更酸。涂恺之挑起一根刚刚浸泡的土豆丝揉了揉,“泡的差不多了,你等一下试试看在炒的时候加一勺子茶水,咱看看效果如何。”

    事不宜迟,白竹开了火,在热油的同时准备好食材,接近十年的下厨经验让他得心应手,材料下锅、抛炒犹如手上生风,不一会就异香扑鼻。白竹给涂恺之一个眼神示意,涂恺之便舀起一勺子茶水,以画圈的姿势均匀洒在土豆丝上,白竹继而抛炒了两下,便熄火上盘。

    两人急不可待地夹了一筷子匆匆塞进嘴里,刚出锅的醋溜土豆丝还冒着热烟,配着辣椒的辛辣刺激着味蕾,让人大呼过瘾。

    白竹不似以往那样狼吞虎咽,几口吃下去后,再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待满口的土豆丝都咽下去后,他惊喜地看向涂恺之,便看到对方以同样的神情回看着他,此时他们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也许真的能行!

    土豆丝中混杂着辣椒和白醋的味道,久嚼之下,龙井的茶香渐渐扩散开来,劈除了白醋刺激的味道,还带出了土豆本身的香气。

    涂恺之跟白竹又尝了几筷子,就着这菜讨论了几句。涂恺之拿过白竹手里捧着的菜,让他再试一遍不同用量的做法。白竹依依不舍地看着那盘土豆丝,那委屈的小眼神活像是饿了许久的小猪一样,若不是知道他已经吃了好几块红烧土豆,涂恺之当真不忍心不让他吃。

    “听话,我们先试一下别的做法,等一下再吃。”涂恺之哄道。

    “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觉得这个菜就这样做已经可以了!”白竹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涂恺之,那讨食的乖巧模样让人看了都心生不忍,但为了他的胃,涂恺之还是拒绝了他,“我们还有那么多土豆丝,你还怕等一下没得吃吗。”

    闻言,白竹撇撇嘴,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打了个冷颤,认命地拿起铁锅和铲子去洗刷。

    后来他们试了很多遍,味道虽然都差不远,但始终还是第一次的做法最成功,将涂恺之事先切好的土豆丝都做完了,这才总算告一段落。

    端着四五盘土豆丝,白竹和涂恺之一道走出大厅,这时也到了午饭的时候,白奋进边擦汗边走进来,看见他们俩笑了笑,帮着收拾餐桌,等白竹的母亲梁应华进门后,几人便围着一起吃饭。

    “我的天!”梁应华一坐下,看清楚桌面上的菜,顿时惊呼起来,“你们这是用了多少个土豆啊。”

    “别嚷嚷了,吃饭吃饭。”白奋进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梁应华碗里,自己也给自己夹了一筷子,便埋头吃了起来。

    梁应华斜了他一眼,也跟着低头吃饭。“嗯?”才吃了一筷子,梁应华就察觉出一点不一样,她又夹了一筷,尝了一口,轻蹙了一下眉头,“老头,你刚夹的是哪一盘?”

    白奋进今儿是饿得慌了,头也没抬猛扒饭,随手指了一下面前的那盘土豆丝,嘴上嘟囔道:“不都一样吗,都是土豆丝。”

    梁应华顺着他的指示夹了一筷子他面前的那盘土豆丝,嚼了两下,眼瞬间亮了起来。她又夹了一点其他的,最后还是认定了白奋进面前那一盘,将它和自己面前的调了个位置,免得都落进牛嘴巴里。

    梁应华的这番行为被看在白竹和涂恺之眼里,两人相视一笑,隐忍着嘴边泛起的笑意,埋头吃饭。

    虽然桌面上摆着的都是醋溜土豆丝,一点荤腥味都不沾,但几人仿佛已经习惯了中午这顿必定吃得很寡淡,倒也没谁拿这说事。白奋进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地吩咐他们把东西收拾好,自己则到里屋休息去了。

    等他一走,梁应华才问道:“你们刚做的这些土豆丝,是准备拿去下个月参赛来着?”

    白竹和涂恺之不禁为她敏锐的第六感鼓掌,白竹点了点头,问:“你觉得怎么样?”

    梁应华默了两秒,然后略带犹豫地开口道:“好吃是好吃,但拿这个参赛,不觉得有点太简单了?”

    闻言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梁应华又说:“你们知道这次比赛陈邹两家都会参加吧?外面已经传遍这消息了。”片刻后,涂恺之低沉的声音从旁传出,“除了做荤,伯母你有什么建议吗?”

    梁应华瞥了白竹一眼,见白竹抿了抿嘴唇,她心里叹了口气,默默摇了摇头,“小涂啊……”

    “伯母。”涂恺之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出言截停了她,“你知道我的坚持。”

    梁应华看着他的眼,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你们想清楚就好,”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白竹一眼,又看回涂恺之,“这菜,挺好吃的,试一下吧,但比赛前别让你白叔知道。”

    恩怨

    小白猪是涂恺之养的第一头猪,那一年涂恺之才十岁,从他爸爸涂鸣复那儿接过这头小白猪,每天喂它吃好吃的,帮它从头到尾冲刷干净,连睡觉的地方都另外帮它搭了个小木棚,那待遇竟是比家里的老狗小王还要好。

    涂鸣复将这头小白猪交给涂恺之,为的是培养他对牲畜的敏感度。涂家的后人从记事开始就与磨具、刀具到肉类等渐渐接触,小的时候只能玩一下各式的磨具,长大一点了就接触不同类型的刀,等到有足够的自救能力以后,便开始和不同的禽类混在一块。

    涂鸣复见涂恺之身体长开了,观察了几年,觉得差不多了,便送他一头小猪。然而涂鸣复不是话多的人,平常对待屠夫学院里的学子也难得多点拨一两句,对着自己儿子的时候话更是少,把小猪放在他房门前绑好,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涂恺之那天醒来,房门一打开,就看见一头小白猪围着绑住自己的细绳打圈。小白猪看见房门打开的一刹那安静了一瞬,两秒后“嘎嘎”两声便继续围着细绳转,涂恺之心房像是被射进一根细箭,顿时被小猪的行为萌翻了。

    十岁的涂恺之没有多想为什么这头小猪会被绑在这里,他匆匆解开细绳,一下抱起小白猪,没忍住在他耳朵亲了一下,满心欢喜地把它抱进了自己房间,寻着一堆零食喂它。

    自此以后,小白猪成了涂恺之最亲密的朋友,涂恺之走到哪都把小白猪带上,小白猪“嘎嘎”一叫,涂恺之就拿出吃的喂它,没多久,小白猪就成了大白猪,涂鸣复见状,就把涂恺之喊来,让他找天有空就把猪给宰了。

    涂恺之闻言晴天霹雳,眼眶顿时蓄满眼泪,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他爹,直到这一刻,涂鸣复才知道事情出差错了。

    涂鸣复为了扭转涂恺之对牲畜的观念,破天荒费了很大的唇舌给涂恺之解释清楚屠夫和牲畜之间的关系,他从古代谈到现代,从涂氏家族成立谈到屠夫学院的建立,仍是无法说服涂恺之对小白猪痛下狠手。

    正待涂鸣复头疼之时,涂恺之对他爸说:“只要不宰掉小白猪,你让我宰什么都行。”

    涂鸣复本身已接近绝望,甫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拍板答应。事后,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涂恺之面无表情地宰了一头被电晕的牛,刀法快狠准,对不同肉质的处理甚至让屠夫学院的高年级生也望而惊叹。

    涂鸣复对自家儿子的表现很是满意,于是对他养猪一事的不成材表现也睁只眼闭只眼,涂恺之便开始了边养猪边宰猪的学屠生涯。

    自涂恺之开始学屠后,迅速展现出他过人的天赋,后来更是被誉为涂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屠夫。

    自邹家在屠夫界崛起后,涂氏虽然多年来保持着龙头大哥的地位,然涂家靠的是天才型屠夫,天才并不常有,这么多年过去,邹家在业内悄无声息地撼动着涂氏的身份地位,而今涂恺之的出现,无疑是让涂氏精神为之一振。

    邹家原本计划着用五十年的时间代替涂氏成为业界第一,涂恺之的出现毫无疑问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为了一探究竟,当家人邹凯便让自己的儿子邹武去探一探这位传说中的天才屠夫。

    邹武比涂恺之年长几岁,但自小接受屠夫教育,拿起刀来比涂恺之更冷酷无情。当他见到这位被众多长辈赞得神乎其神的天才小屠夫后,原本稍有钦羡的心被涂恺之和一头大白猪一起玩耍的画面给彻底冲刷殆尽。

    一股莫名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油然而生,邹武怒气冲冲地跑到涂恺之面前,叉腰质问:“你就是那个涂恺之?”

    涂恺之从白猪身上移开视线抬头看他,见是一陌生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你家养的猪?”邹武问。

    “不,”涂恺之摇头,继而低下头继续喂白猪,动作间隐约还能看到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柔和,“我养的。”

    邹武气不打一处来,觉得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屠夫,还有辱他们屠夫界的声誉,若是全世界的屠夫都像涂恺之那样养着猪不宰,还天天喂他吃好吃的,想必厨师们宁愿自己切肉,也不愿意让屠夫们浪费资源。

    越想越气,邹武看不惯涂恺之的行径,上前一脚将涂恺之脚边放着要喂白猪的吃食踢掉,一脸挑衅地看他。

    涂恺之看着洒满一地的食物,眉头紧蹙,抬眼瞪向邹武,“你干嘛。”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邹武被涂恺之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势震得退缩了一步,马上又想到这只是个虚张声势没出息的人,不禁又鼓起勇气。他挺了挺胸,呲牙咧嘴道:“就看不惯你养猪的样子!”

    “神经病。”涂恺之没理他,把盆里剩下的吃食整了整,拨动白猪的头不让它吃掉到地上的东西,整个过程看都没看邹武一眼。

    邹武气极,从小到大可没人敢这么无视他,现在还因为一头猪被人无视,心中的火气猛蹿,脑袋一热,从腰间别着的套装里取出一把刀,发了狠似的猛冲到白猪跟前,在涂恺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一刀捅在了白猪的脑袋上。

    白猪痛得四处乱蹿,头上插着的刀邹武还来不及收回,它就这样顶着一把刀发了疯一般到处撞,在它跟前的邹武首当其冲被撞倒在地,到了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

    以前宰猪之前所有猪都被电晕放血,这是邹武头一回面对活奔乱跳头破血流的猪,一时之间吓得尿都被逼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到处躲。

    涂恺之被眼前突发的事情吓得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猪脑袋上流出来的血已经随着它的跑动染得遍地都是。涂恺之的眼像是被这血给染红了,顾不上白猪还在疯狂乱蹿,一个箭步冲到邹武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就这样给了他一拳。

    邹武被打得人都懵了,涂恺之这才放过他,此时他再回头一看,白猪早已跳不动了,摊在地上奄奄一息,嘴上随着每一下呼吸还“嘎噗嘎噗”地发出声音,若不是头上插着一把刀,地上流满一滩血水,涂恺之只以为他是睡着了。

    涂恺之红着眼眶过去摸摸他的白猪,手刚一伸过去,白猪像是嗅到他手背上还残留着的食物的香气,下意识就伸舌舔了他一下。

    涂恺之就这样坐在白猪身侧,摸着他的背,陪着他,直到白猪彻底断了气。他默默地拔掉插在白猪头顶的那把刀,拿了个铁铲在自家后院挖了个大洞,抬着白猪将它小心放了进去,在他耳朵上如往常一样印下一个吻,这才把它埋了。

    邹武在远处打着颤目睹了全过程,涂恺之拿着他那把刀过来,蹲下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忽然抽刀一把插在邹武耳边,吓得邹武大叫了起来。

    “我不会就此算数的。”抛下这么一句,涂恺之头也不回就走了。

    自那一天以后,涂恺之和邹武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更别说当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白猪的坟被挖,邹武面目可憎地捧着一碟红烧肉拜访涂家,涂恺之对邹武的恨意只增无减。

    虽然因缘机遇下小白猪重生到邻居家的小儿子白竹身上,还被涂恺之发现了,但涂恺之就是无法原谅邹武所做的一切。为了把这股仇恨铭记于心,涂恺之不顾父亲以断绝关系相逼,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屠夫这一职业,决心以后不再杀生。

    幸而涂恺之的奶奶心疼自家孙子,不让他流落在外,涂恺之这才不至于真的打包行李离开涂家。自重新遇到转生后的小白猪以后,涂恺之便安心立命于白家,辅助着白家的小食肆。

    前几年邹武正式出道,在各大比赛中崭露头角,一时风头无两。涂恺之从电视上报纸上看到邹武那可恨的面容,恨不得把他揉碎了,但他知道,要彻底击毁这个人,只有一个方法——那便是用他最瞧不起的素菜狠狠打败他!

    这个目标自涂恺之订立以来已过了数年,每一次都兴致而去,失败而归。刚开始时邹武在比赛场上看到涂恺之,还会心有不安,但随着涂恺之一次次落败,邹武满心只剩下鄙视,一个做素菜的,竟妄想赢一个做荤的,天才屠夫执了把菜刀,也不过如此。

    岁月没有把涂恺之摧毁,反倒让他越挫越勇,然而从旁陪伴的白竹知道,即使他们再怎么努力研发素菜,将菜端上评判桌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输了。

    自古以来素菜打不赢荤菜,先不说这两者的优劣,就说厨师,邹武每次找上的都是名门后代,虽说他白竹也是古代名厨之后,但他们白家都没落多少年了,即便身边站了个涂氏天才屠夫,可他偏偏不屠肉只切菜,这一切加起来,他们连五点战斗力都没有,顶多只剩三。

    眼看着比赛快要到来,白竹看了看桌上好几盘土豆丝,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捏着的,就连一向不挑食的他都果断放弃了土豆,泄愤视地啃咬手上吃的。

    这次再不行,爷、爷就要放大招了!

    吃肉

    地区厨艺比赛是一年一届的地区盛事,报名要求必须一厨师一屠夫,若是做素菜不配屠夫,可以另外申请非屠夫助手。

    整个比赛采用一赛定胜负的赛制,目的是选取地区最强者晋级参加国家厨艺比赛,最终挑选出全国最顶尖的厨师与屠夫。

    除了地区厨艺比赛以外,每年还有其他小型比赛,例如地区厨师赛和地区屠夫赛等,然而每年最受瞩目的绝对是地区厨艺比赛,因为厨师常见,能配上屠夫的厨师却并不常有。

    地区厨艺比赛中的“地区”,指的是以国家为单位划分的东南西北以及中原等五个地区,获胜的队伍将在所在区域内作为期一个月的巡回展示,因此冠军花落谁家,不仅是厨师与屠夫们,就连普通百姓都翘首以待。

    距离本年度的地区厨艺大赛还剩不到一周的时间,白竹和涂恺之每天就是练习醋溜土豆丝,白家的人一开始还觉得挺好吃的,到现在几乎到了闻到味道就想逃的地步,苦逼得连上餐馆光顾的客人都几乎忍无可忍了。

    虽说梁应华让他们保密,但天天做土豆丝,迟钝如白奋进都猜到这将是他们比赛的菜式,怒发过了,教也教训过了,最后也只能如过去几次一般撒手不管。

    白竹的厨艺是白奋进教的,白奋进冠了个白姓,也算是厨师名门后代了,然而天生像是少了一味,叫味蕾,白竹的爷爷还没过世前几乎天天念夜夜怨,说白家将要折在白奋进这一代。

    白奋进不知道自己味觉出现什么问题,只觉得世间的东西吃起来都一个味儿,但在他发表此言论之前,白老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这屁事,从小手把手教,以至于到了后来,虽然煮不出特别出彩的菜肴,中规中矩的总算差不了,而白竹便便也继承了自家老爹这一手艺。

    看着家业在自己手上逐步被败光,白奋进每年清明都无脸见祖宗,幸而白竹没有遗传他的牛舌头,白奋进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白竹身上。

    自白老爷子过世以后,白家就再没有愿意上门搭把手的屠夫了,然而就在白竹四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那次几乎要夺走白竹的小命,待白竹痊愈后,原本给啥吃啥连盐放多了都照样吃得香的白竹,有一天竟对他妈说:“妈妈,大白菜比较甜。”

    这么一句平常的话,放在哪一家哪一户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进了白奋进和梁应华耳中,竟把他们震得久久不能平复!

    事后两人带着白竹做了好一番测试,证明白竹非但味觉没有任何问题,更是有一手分辨各种蔬菜的好绝活,年仅四岁的他居然能轻易分辨出哪一种菜比较甜,哪一种比较辣,直把两大人开心得几乎掉泪。

    而让白奋进更为激动的是,在白竹大病过后没多久,有一天白竹消失了一整个下午,父母两人在家里急得团团转,白竹这时却领着年仅十岁的涂恺之进门,自那以后,涂恺之便成了他们白家固有的屠夫,一个不切肉的屠夫。

    即便如此,在经历了多年没屠夫的做厨生涯后,就算涂恺之不切肉,只要人在,白奋进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连带他们连续几年都拿素菜参赛,他也是气过就算,从不拿他们俩说事儿。

    这次的比赛,听梁应华说俩孩子研究出来的醋溜土豆丝与一般的土豆丝不一样,虽然他吃不出什么分别来,但内心的某一处仍是对自家俩孩子能获胜充满期待。

    白竹每天对着白奋进双目闪闪的光亮,心虚得头也抬不起来。他偷瞄了涂恺之一眼,发现他仍然像往常一样面不改色地夹菜,心想旁边这位也是对获胜充满信心啊。

    这几天他们天天练习做醋溜土豆丝,开始头两回还觉得挺新鲜的,越到后面他就吃得越痛苦,涂恺之说他这是味觉疲劳了,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嫌弃这道菜了。

    试问一个嫌弃自己做的菜的厨子,又怎么能做出让吃客满意的菜呢?

    当他对着涂恺之说这话的时候,涂恺之沉默了一下,便道:“你只要掌握好火候,练熟练了就好了。”

    白竹实在很想吐槽,这跟让他爸去做这个菜有什么不一样!但瞅着涂恺之的脸,他又说不出口。

    于是乎,第数不清多少次的醋溜土豆丝上桌,白竹破天荒地吃了两筷子别放下碗筷,空留下大半碗白米饭,说:“我吃饱了。”

    众人“刷”地一下齐齐看向他,白奋进眼中闪过不敢置信,梁应华满眼同情,而涂恺之眼中则是有道不出的复杂情绪。

    白竹蔫蔫地回看他们一眼,在掠过涂恺之面上的时候多停留了两秒,才站起回房。

    晚饭过后,涂恺之也没进来找白竹,贴在门后听着涂恺之离开的声音,白竹正想探头出去,梁应华就推门进来,两人都被对方吓得够呛。

    “我去!你个臭小子,站在门后面干什么,想吓死老娘啊!”梁应华拍拍心口道。

    白竹朝梁应华身后瞄了两眼,梁应华又道:“不用看了,刚走了。”

    “妈~”白竹撒娇地喊了一声,梁应华白了他一眼,便提起手上拿着的保温瓶,空着的那手捏了一下他鼻尖,“就知道你装,还吃饱了,想骗谁呢?”

    白竹撒欢似的拿过保温瓶,迫不及待坐到书桌前拧开盖子,一阵豆豉牛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他把头凑过去嗅了嗅,陶醉的表情没维持两秒,就忙伸着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还是肉好啊~~”白竹幸福地吼了一声。

    梁应华摇了摇头,把门带上,坐在床沿看他吃,“看把你饿的。”

    白竹砸吧砸吧嘴边吃边说:“妈你不知道,我最近真的看到土豆都想吐了,我就从来没挑过食,土豆这下可算真牛逼了。”

    白竹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真没挑过食,可算是荤腥素全都沾,就连猪肉,也照样吃得欢。

    从前白竹还是猪的时候,在涂恺之悉心照顾下就有啥吃啥,有时候甚至吃得比一些小户人家还要好,然而重生成人后,生活质量竟大大倒退。

    最初的时候,白奋进和梁应华知道自己儿子对蔬菜特有的敏感度,便加大力度训练他这方面的能力,白竹自己吃得饱就也没想那么多,后来涂恺之来了他们家,一待就是十多年过去了,涂恺之不切肉,白竹在他面前不吃肉,这么多年下来,居然成了大家默认的常态。

    白竹多次想跟涂恺之说他其实并不排斥吃肉,他当初是被邹武杀死的,没有经历过普通家禽被屠宰的经历,自然对这没有特别的感觉,最多就有点吃多了就要被宰的危机感。然而每次提起邹家,提起当年的事情,涂恺之那愤然的神情都让白竹却步,这么一瞒,十多年就过去了。

    梁应华和白奋进不知道这俩孩子之间的沟通出现什么矛盾了,但也习惯了早上涂恺之在家,家里就不做肉,等晚上涂恺之不在了,一家大小才围着圆桌子吃得欢。

    白竹知道这件事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但就是没那个胆子和涂恺之坦白,只能见一步走一步,每天晚上躲起来吃肉。

    眼见着比赛快到了,这段时间涂恺之天天在他们家吃晚饭,别说他自己,连家里的两老都要饭后开锅加菜,那日子苦逼得。

    这么想着,白竹边嚼着肉边扭头问梁应华:“妈,你和爸都吃过了吗?”

    梁应华摆了摆手,“我们把你那份吃完都差不多了,就只加做了你那份,赶紧吃完吧,我还要洗碗呢。”

    白竹满眼同情瞟向他妈,把梁应华都看笑了,白竹夹了一块又一块的肉喂给他妈,两人就着这么一保温瓶的饭,没两下就吃干净了。

    白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伸了个懒腰,像条软皮蛇一样赖在梁应华身上,梁应华耸了耸肩没把他弄下来,也就随他了。

    “这次比赛,我看着悬,”梁应华突然说:“我看小涂这回比以往都上心,你可要当心一点,别出了岔子。”

    白竹沉默了一下,坐直了身体,将浑身的慵懒收起,脸上难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梁应华见了一笑,“又不是第一回了,搞那么严肃的脸摆给谁看呢。”

    白竹抬眼看她,欲言又止,手上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最后道:“涂恺之他们家,这次也会参赛。”

    梁应华一愣,“可是小涂不是……”话说了一半她就顿住了,慢慢才回过味来,“你是说,老涂家找的是他们屠夫学院里的学生参赛?”

    “对,涂恺之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参赛

    涂家的屠夫学院自开设以来到现在已有超过百年的历史了,虽然学院中的学子众多,但最优秀的永远都是冠着涂姓的子孙,那种得天独厚的触觉和视屠夫事业为天职的态度,是其他学子无法与之相比的。

    也因为这个原因,屠夫学院的优秀学生虽然能参加各种各样的屠夫或厨艺比赛,但带头的永远是姓涂的人,其他人最多只能打个下手或是一同参加,碍于涂姓人的强大实力,这种做法倒也鲜少受人非议。

    然而这次的地区比赛,却是屠夫学院在没有其他涂姓人参加的基础上,第一次派出外姓学生参赛,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白竹几乎是呆若木鸡。

    梁应华听到也是一愣,“这个消息你从哪儿听来的?”

    白竹叹了口气,“前几天我上街买菜,碰到学院的学生,里面有一个人是我认识的,他就把这件事告诉我了,还让我别到处说出去,因为比赛的名单还没公布,只是现在整个学院的人都知道了。”

    梁应华闻言也沉默了,几乎能想象得出屠夫学院里的学生在背后对涂恺之评头论足的场面,“这个老涂也真是的……”就这么说了一句,她也不好评论下去,毕竟整个学院这么大,也不能因为涂恺之一人任性给拖垮了。

    白竹也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听到这件事后,那天晚上他几乎都要睡不着觉了,也幸亏白天工作得够累。白竹自认脑袋瓜子不够他娘精明,便向她支招,“我看涂恺之这回真的挺上心的,你说他看到自己父亲带着学生参赛,若一个好歹比赛输了,你说他得怎么想啊。”

    梁应华担心的也是这件事,这涂家的小孩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了,和白竹算得上半个竹马,若真要发生什么事,他们心里也不好受。思索了片刻,梁应华拍拍白竹的手道:“离比赛还剩不到几天了,我看你就多宽慰宽慰他,也好让他心里打个底儿。”

    白竹接受了梁应华的建议,到第二天涂恺之按时到厨房报到的时候,两人像往常那般做起准备功夫,白竹挑着些有趣的事跟涂恺之说,说着说着就把话头引到比赛上面去。

    “你说这次比赛除了邹家和陈家他们,还会有谁参加呢?”白竹状似无意地问。

    涂恺之手上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发现白竹没看他,便轻声答了句:“不知道。”

    白竹像是来了劲一般,扔下手上的东西,凑到涂恺之身侧,双手撑着工作台,一副兴趣盎然的表情说:“诶你说,你爸这次会不会出赛啊?”

    涂恺之瞥了他一眼,看他真的只是一脸好奇的表情,无意中就放松了一点,“我爸不出赛。”说完还没等白竹接话,便又说:“他的学生会参加。”

    白竹心里咯噔一下,这回可真不是装的了,一脸震惊的模样看向涂恺之,“你怎么知道的?”

    涂恺之耸了耸肩,“整个学院的人都在说。”

    是了,涂恺之虽然不在学院上学,但还是住在家里,学院和涂家就一门之隔,两边仅靠着,涂恺之天天回家睡觉,根本不可能不接触到学院里的学生。

    “那,”白竹紧张地问:“那你在比赛场上如果看到你爸,怎么办?”

    闻言涂恺之反而笑了起来,“有什么怎么办的,我每天都在家里看到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担心什么呢这是。”

    “可是,如果我们输了呢?”这话白竹说得足够小声,说完差点连涂恺之的脸都不敢看,没想到涂恺之只是轻松地耸了耸肩,“比赛有赢就有输,我的目标不是要获得什么冠军不冠军的,只是要打败邹武而已。”

    “噢~”白竹皱了皱鼻子,亏他还担心了那么久,原来人家早就知道了,还根本不放在心上呢。

    涂恺之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大手一揽,夹住白竹的脖子,习惯性地在他耳朵亲了一下,“干什么,你怕我接受不了赛果,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吗?”

    白竹红着耳朵挣开他,“你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就是了。还有,我说多少遍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这行为是耍流氓,耍无赖,教科书上说了,不能对亲密的人以外的人做出这种举动,我要是告你你可是要蹲牢房的!”

    “可是你是我的小猪啊。”涂恺之摊手,说得理所当然。

    “你才是小猪!”白竹气结。

    这么一打岔,这件事就被带过去了,时间飞快,两天后,一年一度的地区厨艺大赛总算拉开帷幕,白竹和涂恺之整顿一番,由白奋进和梁应华陪着一起前往比赛地,白府食肆挂上了为期三天的停业通知。

    他们所在的赛区是在南方赛区,比赛地定于有美食之都之称的广城。此时已到年末,十二月的天在这个南方城市温度并不低,但却也不十分讨好。

    白竹一行人抵达广城的时候天正下着毛毛雨,雨势不大,但配着一阵一阵的寒风,直把人冷进骨头缝里。

    他们在比赛场地附近一家小旅馆下榻,一到酒店马上打开空调,随着暖风徐徐吹散,白竹这才舒展开筋骨,懒懒地躺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四个人租了两个房间,白奋进和梁应华一间,白竹和涂恺之一间,此时房内就只有白竹和涂恺之二人,见他这副懒相,涂恺之走过去一脚踩在他朝天的屁股上,没好气说:“还说自己不是小猪。”

    白竹软绵绵地反手拍了拍他的小腿,语气中都带着点半昏睡的懒音,“不是猪,让我先睡会儿……”

    涂恺之笑着摇了摇头,拿过白竹床头放着的行李袋,帮他整理好行李后,才打开自己的行李袋整理。

    涂恺之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叠好放进衣柜里,将东西一一放好,最终才从包中拿出一本小笔记本。

    用手指轻轻摩擦划过笔记本的封面,凹凸不平的表面显示出这本子已有些年头。涂恺之翻开笔记本,左手夹住本子,细细看着上面每一条,右手在空气中不停比划,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了好久,直到白竹在床上呻吟了一声翻了个身,涂恺之才回过神来,合上本子将之塞回到行李袋最底层。

    休整过后,第二天正式迎来比赛,几人准备好后便往比赛场地出发。

    近两三年白竹和涂恺之也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比赛,这个地区厨艺比赛他们这回是第三次参加了,早已没了头一回的紧张,看到场内一些熟悉的面孔,两人寻到自己所在的比赛区域,就开始着手整理比赛用具。

    他们一进来,周边就响起了不大不小的讨论声,正如他们熟知其他对手的能力一样,许多赛场上的熟面孔也对他们这一对搭档知之甚多。

    一个是没落的白家后代,一个是不做肉的天才屠夫,这两人第一次搭档的时候,一些比赛的常客都为之一振,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只是多余,两年过去了,这两人几乎成了地区比赛的笑柄,妄想用素菜打败荤菜什么的,该说他们是异想天开还是心高气傲呢?

    然而这次众人讨论的话题不仅仅是他们俩,更有另外两支比赛队伍。

    其中一支是许多人都知道的比赛常胜军邹家,近几年来邹家几乎包揽了每届地区比赛的冠军,他们每次都和不同的厨师搭档,然而每次搭档的队伍都是名厨后代,再不济也是新世军,夺冠几乎是毫无悬念。

    有人曾经在第一次比赛赛后访问过涂恺之,为什么会抛弃切肉转而切菜,涂恺之毫不掩饰他对邹武的厌恶,直言打败邹武是他自始至终的目标。

    这番豪言壮志曾被登载在美食周刊上,但邹武的名字被换成邹家,这倒是变成了涂家后人对邹家的正式宣战,然而战线并没有拉起来,连续两年的落败让人不禁质疑涂家是不是穷途末路了。

    但就在邹家囊括冠军几年后,这次终于有风声传出,涂氏的屠夫学院将派代表出赛这次的地区厨艺比赛,豪门对豪门,中间还插了个名门的后代,这场比赛想必比以往任何一次比赛都要让人期待,以至于白竹他们一进场,到处都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而这些议论的声音,在涂鸣复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场后,更是推向了最高峰。

    对手

    涂鸣复的队伍出现的那一刻,全场安静了。

    在这个地区厨艺大赛赛场上,撇除涂恺之,涂家的人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身影了,对上一次,则要追溯到接近十年前涂鸣复的最后一役。

    现在涂鸣复走在队伍前头,身后跟着几个人,看这架势后面紧跟着的两位年轻人便是今晚的比赛队伍,再后面提着众多器具的则是负责打下手的学生。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几个学生快速将东西整理好,这个时候观众席上才爆发出极大的讨论声,场面一时轰动。

    “涂鸣复,真的是涂鸣复!人家说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这次真的看到他啊!”

    “可不是嘛,他这次带队的是什么人啊?你们有收到消息吗?”

    “听说是他的徒弟,”那人一顿,“哎你看,他们还和白家的孩子对着呢,我记得白家的助手是涂鸣复的儿子来着?”

    “对对对,我知道那人,前两年我也有来看比赛,刚开始时听说是涂家的孩子还挺期待的,没想到居然做素菜!我还记得当时这一大厅子的人都被吓得下巴都掉地上了,还想着涂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牛了,没想到最后成绩都垫底,那个难看喔!”

    “也不知道那孩子发了什么疯,这年头还有人做素,真的白废了涂家的一双好手。”

    ……

    观众席离比赛区域不远,那些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的讨论声源源不断灌进白竹的耳朵,他抬头看了涂恺之一眼,涂恺之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回看了他一下。

    “怎么?”涂恺之挑眉问,那样子似是完全没听到场外的声音。

    白竹微讶,但仔细一想,这两年他们听过多少非议的声音了,不也这么挺过来了,于是便安下心来。他摇了摇头道:“没,东西都整理好了么?”

    涂恺之点头,从包里拿过白竹的厨师帽给他戴上,随后两人就这么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两人和屠夫学院的人就隔了个过道,这边二人冷冷清清地静候比赛开始,那边的人忙上忙下,忙乎了好一阵子才把东西都放上,一下子打下手的人全部退光,只剩下涂鸣复和将要参赛的两个小伙子。

    穿着厨师衣服的那人看上去十分年轻,看着比白竹大不了多少,顶多就是二十岁的年龄,白白净净的,模样十分乖巧。而在他旁边站着的那人比他高上不止一个头,浓眉黑眼头发还带卷儿,身体十分壮实,看着就跟外国人无异。

    白竹偷瞄了对面几眼,忍不住满心的好奇,便向涂恺之打听起来,“你们学院现在都招外国人了?”

    涂恺之瞥他一眼,道:“新疆来的。”

    “!”白竹双目瞠大,嘴巴微张,眨眨眼看了一下涂恺之,又眨眼看向对面的人,“羊肉串的?”

    涂恺之无奈好笑,“什么评论啊这是。”摇头笑捏了一下白竹的脸说:“不过听说他宰羊的能力挺高的,估计也挺有天分。”

    “哇!”白竹好奇地猛盯着对面的新疆人看,瞬间脑袋窜过各种羊肉汤、烤全羊、油馓子和各式各样的馕,口水差点儿没流下来。

    然而被紧盯着的人完全没注意白竹的视线,自站在台上开始,眼睛就没从涂恺之身上移开过。

    这人名叫阿迪里·萨比尔,三年前来到屠夫学院,是学院里的尖子生,而在他旁边的是迟晓霍,是涂鸣复在外面找回来和阿迪里搭档的新人厨师。

    涂鸣复指点了两人几句,就把赛场交还给他们,径直走向台下的观众席。涂鸣复一走,迟晓霍就迫不及待地问:“那个就是涂老师的儿子涂恺之么?”

    阿迪里死死地看着对面,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诶不是我说你,你都是学院里的头牌了,心胸放宽点行不,整天盯着人家涂老师的儿子看,是有多大仇呢?”

    迟晓霍最看不顺眼这个阿迪里的心胸狭窄,当初涂鸣复找上他的时候他还挺激动的,虽然不是和大师级的人物搭档,但听说和学院里的第一名合作,也是满心的期待,却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号人物。

    这个阿迪里平常沉默寡言,切肉确实是一流的水平没话说,肥瘦恰当,误差极小,特别是宰羊肉的时候,那刀法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但这性子实在让人生厌。

    这段时间迟晓霍在学院里和阿迪里做密集训练,天天混在学院,一来二去就和学院里的人混熟了。阿迪里在屠夫学院里名声不可谓不大,头牌这件事就另说了,最重要的是他对涂恺之的态度引人热议。

    阿迪里在三年前进入屠夫学院,那时候涂恺之已经离开学院好久了,但阿迪里并不知情,一来就听说有这么一个人,死活要和涂恺之拼个高下。

    当知道涂恺之金盘洗手不切肉后,阿迪里一夜之间神态都冷酷了起来,前后逮了涂恺之几次,对话的内容无从知晓,但据知情人爆料,阿迪里和涂恺之彻底吵翻了,此后阿迪里愈发冷峻,碰上涂恺之都像看见杀父仇人一样死死盯着,仇恨值满满的。

    在迟晓霍这边看来,阿迪里纯粹就是个找茬的,他就像个小屁孩一样,抓到个厉害的就要跟人家拼个高下争第一,怎料自己一头热,人家丝毫不鸟他,于是恼羞成怒就把人给记恨上了。

    见阿迪里不理他,迟晓霍早就习惯了因此也不怒,自顾自地继续说:“我跟你说,这次你有机会能彻底打败他了,别赢了之后又说人家不是切肉的所以不算数,我们赢了就是赢了,这没什么好说的,知道没有?”

    “我知道涂恺之是你心里面的一根刺,但人家早就不切肉了啊,还总是盯着人家这有劲儿吗?这年头不切肉不做荤都抓不住顾客的胃了,照我说,你就该把这假想敌转到邹武身上,人家那才是值得拿来当对手的人才!”

    迟晓霍还在一边侃侃而谈,阿迪里像是早就习惯了他的话唠,只是听到他最后一番话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他一眼,眼里还带着些不屑。

    这边迟晓霍说得起兴,那边白竹和涂恺之也聊得高兴。白竹自知道阿迪里是新疆人后,就停不下话匣子,不停地和涂恺之打听这号人物。

    涂恺之虽然不是学院里的学生了,但每天总会经过那边,在家里也会听到父母谈论学院里的事情,几年下来倒也是知道点东西。

    涂恺之所了解的阿迪里,和迟晓霍那半吊子收风收回来的信息完全不一样。这个阿迪里是新疆一个传统食派的后裔,这个食派就是以做羊肉为主,从小耳濡目染,阿迪里自然就了解不少切羊肉的知识。

    新疆那一块被归入地区厨艺大赛的西部地区,阿迪里所在的家族每年都去参赛,但多是无功而回,然而许多家族的人都守着自己的一方事业,从未生出去其他地区取取经的念头,阿迪里则是他们族里的头一个。

    涂恺之把阿迪里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隐瞒了他和阿迪里之间那些完全不值一提的过往接触,饶是这样,白竹也听得滋滋有味的。

    聊了好一会儿,场上参赛的队伍差不多都到齐了。此时灯光一暗,场面顿时安静下来,随着灯光再次打开,主持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台上。

    “欢迎大家来到第五十九届全国地区厨艺大赛比赛现场,我是今晚的主持人……”主持人在台上宣读了比赛的赛制,评委的组合名单,紧接着便是介绍这次参赛的队伍。

    “本次比赛参赛队伍共有十二支,来自八个地区,”他从舞台上走下比赛区域,一支支比着介绍,“左边这支,是上一届地区厨艺大赛的冠军队伍,参赛人员有厨师陈榆,搭配屠夫邹武。”

    此话一出,观众席上爆发出惊人的掌声,场面霎时热闹起来。

    紧接着,主持人又挨着介绍其他队伍,那些都是历届比赛的常见面孔,根据去年比赛的排名排位,因此到了白竹这一队的时候,已到第十支参赛队伍了。

    “这支队伍,参赛人员有厨师白竹,以及搭配的屠夫助手涂恺之。”主持人介绍完,场上只剩下稀疏几声的掌声,只有白奋进的声音在台下大声地喊着,“好!”

    剩下两队,则是去年没参加比赛,今年新报名的两支新队伍,排在前头的,就是在白竹他们对面的屠夫学院的队伍。主持人经历了中间好几队没啥名气的队伍,到了这里总算找回些精神,声音也比介绍白竹队伍的时候高了几个分贝。

    “接下来两支队伍,是今年南方赛区厨艺大赛的新面孔,第一队的参赛人员有厨师迟晓霍,以及配对屠夫,来自屠夫学院的阿迪里·萨比尔!”

    刚介绍完,台下马上又响起了巨大的掌声,以及夹杂在掌声中细碎的讨论声,还有一声从屠夫学院观众那边传来的,“好!”

    白竹闻声一震,马上扭头看向涂恺之,果真看到他脸色铁青,紧绷的脸颊上还能看出紧咬牙关泄露出的一丝隐忍。

    上菜

    白竹还在想,那一声“好”听起来如此熟悉,如今看到涂恺之的样子,不用他多问,也知道是出自谁的口了。

    “涂恺之……”白竹担忧地喊了一声,涂恺之这才反应过来,僵硬地扭过头,扯了个比哭还惨的笑容。

    白竹心里叹了口气,虽说这些年涂恺之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学屠,嘴上总是说着没关系,但心里究竟是放不下啊,只听他父亲为别人打气,脸色就臭成这个样子。

    白竹拍拍他的肩给他打气,“就是个卖羊肉串的,没啥好怕的!准备开始了,打起精神来!”

    涂恺之闻言脸上放松了一点,把脑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在一边,专心于眼前的比赛。

    主持人介绍完剩下的那支队伍,就宣布比赛正式开始。涂恺之按照练习的时候做的那样,拿出几个土豆,快速地削皮,尖利的刀在他手下没有停顿多过一秒,比赛还没开始几分钟,有的队伍甚至还没开始切肉,几个土豆便已削好皮,光秃秃地躺在桌上待切。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虽然涂恺之手上不沾一点肉气,但这登峰造极的刀工也看得观众大呼过瘾,连对桌的阿迪里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手,气得旁边等着肉下锅的迟晓霍跺了两下脚,踢了阿迪里一下才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听着周围不绝的讨论声,白奋进得意地一笑,对梁应华说:“涂小子这刀法没谁了,你看见没,老涂家的屠夫都看傻……”

    怎料白奋进的话还没说完,场上又掀起一阵惊呼,白奋进看向众人看的方向,正是邹武所在的第一桌。

    邹武这次做的是猪肉,他的拿手肉。他案上备着一大块的猪肉,颜色层层分明,红白相间一层扣一层,显然就是五花肉无疑。

    邹武的刀工并没有像涂恺之那么炫目,但稳扎稳打地每一下都精准到位,锋利的刀刃一刀切下去,切出平整的横切面,快速地横竖间隔着切了数十下,一粒粒呈正方体状的五花肉完美地摆在众人眼前。

    “陈榆要做东坡肉?”白竹也随着人群的惊呼声往邹武那边看,看见这粒粒分明的五花肉,霎时就猜出他们的菜色。

    涂恺之随着白竹的发问也看了一眼,低声“嗯”了一下,继续着手头上的功夫。他将土豆切片再切丝,手上的动作竟是比邹武的还快,然切出来的土豆丝像是用尺子丈量过一般,长度相当且根根分明,粗细程度十分均匀。

    两边的较量让底下的观众看得目不暇接,脖颈随着两方每一刀切下去的功夫频频转动,两大高手的对招即便其中一方只是做素,也顿时让场上其他人黯然失色。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涂恺之便已准备好成堆的土豆丝,将之泡在清水中,白竹这时热好油锅,涂恺之则继续切辣椒丝。

    不似其他的参赛队伍清一色地做荤菜,白竹这一队准备的功夫明显较之其他队伍要快上不止一倍,当白竹瞥到对面桌的迟晓霍还在做准备的时候,他们这边已经准备下锅了。

    爆香辣椒的那一瞬,全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拉到白竹这一队来。辣椒香辣刺激的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此后相继加入土豆丝和白醋,三者味道融合在一起,无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分泌出唾液,舔着嘴唇翘首以待。

    第1节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