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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节

    重生之幽灵作祟 作者:暮砚熙

    第26节

    人在这里站了半天,不该看到的也早看了个清楚,若是想做什么,司然也只能见招拆招了。想到此,司然敛去眼中的情绪,平淡的目光落到眼前英挺的脸上:“三皇子孤身上门,可是有何指教?”

    萧迟一挑眉峰,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嬉笑着走上前几步:“昨日和国师一叙,本王深觉国师乃是知音所在,恐这天下间都没办法再寻这么个难觅的知音。这不今遵圣命进了宫,就立马来和国师促膝长谈了。”

    原是之前诸多大事发生,京中闲杂人等来的不少,皇帝一是本来就不愿意让这些心怀不轨的人进宫住,再则也的确是担心人一多难免就会发生点什么事情,故一直没有提让诸王入宫暂住的事情。

    新帝登基,其他皇子皇族又皆有封位府邸,哪怕不在京中常住,也是有自己的宅邸的。但登基第一年就不让自己的兄弟在宫中住,多少也有些说不过去。

    索性大事都了,宫中的一切也都稳定下来,新帝这才召了这次来京的几位皇子入宫暂住。

    不过这假意示好的行为也没多少人领情,毕竟他们虽然没能坐上高位,但到底都是皇子,如今更是当朝王爷。失了去争的机会,也就不愿意再低三下四的去奉承别人。

    不过也有特例,如年纪尚幼没有离宫的七皇子,贼心不死蠢蠢欲动的二皇子,以及……死皮赖脸不知所谓的三皇子……

    小皇帝看到老二和老三恬不知耻的应下搬进宫的事情,一口气憋在胸前上不来下不去,却又不能说什么。又想到前一天自己这位三皇兄还在宫外和国师私下相见,顿时更不爽了,看着萧迟的眼神都带着火光。

    但饶是如此,萧迟还是成功搬进了皇宫中属于自己的寝殿,并在扔下东西的第一时间,就跑到了碧涛阁。

    别人为了什么他不管,他就是为了能和媳妇朝夕相处!

    说来也巧,未出宫前三皇子素来不喜权位之争,老皇帝就放心大胆的把他安排在了碧涛阁旁的景华殿。因着是所有宫殿中,和御天殿最近的,还一度有人猜测皇帝属意将他立为储君。

    只是后来一直没有动静,甚至景华殿和碧涛阁明明相邻却从来没有什么交集,众人猜测的心思才淡下。老皇帝则更是放心,觉得自己眼光好,认准了三皇子是个没野心的。

    现如今这布置倒是便宜了萧迟,别说平时出来拜访还没等别人看到就能进碧涛阁大门了。就是心血来潮翻个墙,都能直接翻进媳妇的内院,别提多方便。

    司然看着萧迟那一脸嬉笑不正经地样子皱紧了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对这位三皇子倒是有印象,他自打被师父带入宫中,就一直居住在碧涛阁,和这位三皇子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是印象中的三皇子虽然不是沉默寡言得性子,却也极少像这么能言善辩。而且当年似乎有可以避嫌之意,除非头对头迎上,就连见面都很少,更不要提交谈。

    但昨天一场相谈却让司然对他大为改观,觉得他不仅学识不错,而且许多观点另辟蹊径,让人能有焕然一新的感觉,不自觉也生出点佩服来。只是现在又看到他这副嬉皮笑脸地模样,司然又开始对自己的眼光置疑。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风流不羁不务正业的纨绔吧?

    萧迟哪知道他媳妇现在脑子里已经一拐三千里,只看着自家媳妇站在对面,一双流光熠熠地眸子望着自己,清澈中透着点茫然,朦朦胧胧又有了几分以前的呆萌样子。看的萧迟心里暖暖的,笑容顿时更加温柔。

    好在这份透着诡异的安静没有维持多久,司然再度恢复成那个冷傲淡漠的国师大人,颔首看着萧迟:“我与王爷并无深交,也无意于此,王爷请回吧,碧涛阁简陋,恕臣无法招待。”

    萧迟眉头一皱,顿时有些挫败:“国师昨晚可还说本王有见解的,怎么今个就翻脸不认人了呢?”那语气哪像是挫败,明明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司然额角一抽,忍不住细细观察他的表情。奈何看了半天,也只看出几分挫败和无奈,也不由得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萧迟看着司然纠结地样子,顿时得寸进尺,再度靠前一点,伸手圈住刚刚到自己鼻尖的国师大人,亲密的附耳拉关系:“国师大人又不是讨厌本王,何至于避本王如猛兽。再说了,我们昨天的确算得上是相谈甚欢,国师又为何此时腼腆了呢?”

    司然语结:他究竟哪里腼腆了!

    听着萧迟絮絮叨叨的在耳边碎碎念,司然脑子也越来越乱,大概也是乱到了极致,突然一道精光在脑海里一闪,司然推拂开萧迟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面容严肃:“王爷应当知晓如今臣的身份有些敏感,还请王爷不要在臣身上下功夫了。”

    萧迟啧了一声,抱着手臂打量他:自家媳妇真是聪明了,竟然这么不好糊弄。

    眼睛一转,萧迟笑道:“哎呀,国师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本王可从来对那些麻烦事没有兴趣。话又说回来,若是换个人这般拉拢国师,国师可千万不能这么拒绝了。搞不好再把人得罪了,用什么龌龊手段对付国师大人,那可就不好了。”

    司然微昂着头,紧抿的唇将酒窝衬了出来,“那且让他们来试试!”褪去肉嘟嘟的包子样,小脸透着几分清秀,明明有些不可一世的狂傲,却又因紧抿的唇衬出了酒窝而显得有几分稚嫩。

    萧迟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许久没有蹂躏到的小脸。指尖软嫩的触感一如既往的好,虽然不像从前那样肉肉的手感,却出乎意料的光滑软嫩。

    司然突然后退一步,捂着脸瞪他。像只炸了毛的小猫,又像受了惊又不肯表现出来的兔子。萧迟笑意更深,忍不住又想逗弄。

    “国师大人这么大的口气,莫不是也想叫本王试试?”

    阳光明媚的一天,闲散平和的景王爷被国师大人上了一堂生动的课。当日碧涛阁所有侍仆都清晰听到了内院传来的惨叫求饶声,却始终没有人敢靠近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司然如愿没有被某些烦人的王爷骚扰,一如既往的过自己手揽大权却与世无争的日子。只有偶尔练完剑视线扫过某人站过的地方,才会不经意的怔愣一下。

    嗯……难道自己下手太重了?堂堂一个王爷,被打成那样……好像是不太应该吧……

    “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逸筠看着自己面前摘了斗笠的萧迟,笑得全身发软趴在桌子上抖个不停,滋溜一下摔到了桌子下面,痛呼一声又笑个不停。身旁的小侍君被他这一动作惊的浑身一抖,赶忙把人扶起来拍背顺气。

    萧迟黑着脸瞪他,但是无力地发现,越瞪逸筠笑得越来劲,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索性拿起茶杯,一脸淡定的慢慢喝茶,等着他的皇叔抽风完毕。

    足足过了半盏茶时间,逸筠揉着笑得绞痛的肚子,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指了指萧迟:“你是怎么回事……噗……谁……谁揍得你……哈哈哈哈啊?”

    萧迟翻了个白眼,两个眼眶上的乌黑顿时更生动了,“谁揍我?还有谁敢揍我?”

    逸筠盯着他,忍不住又‘噗’地一声笑出来,顺道没把持住喷了萧迟一脸口水:“哈哈哈哈……对不住……哈哈哈……他怎么就真能出手把你打成这样……”

    萧迟抹了把脸,嫌弃地把手帕丢到逸筠脸上,才道:“我怎么知道!”他很难过好不好!媳妇居然对他出手了!还下这么重的手!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敢出门了!今天要不是面前这货三催四请的说有事要谈,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出来给别人笑!

    逸筠看出萧迟阴云罩顶即将发怒的样子,赶忙收敛了笑意,用强大的自制力克制住笑意,才平了气息道:“那个……他没怎么出过宫,又是自小被人捧大的,难免有点脾气。我估摸着你要不做太过分的事,他应该不会这样。”

    萧迟撇撇嘴,心里委屈地不行。

    他做什么了!他还能做什么!那是他媳妇!以前想亲就亲想抱就抱的媳妇!现在怎么搂一下就被揍了!还是毫不留情地就揍!小家伙翅膀硬了,等把人收服了,他必须要报复回来!!!!

    懒得和逸筠继续纠结这事,萧迟挑挑眉问道:“急匆匆催我来到底什么事?”

    逸筠本来因为他挑眉动作看着那俩黑眼圈又想笑,一听他的问话顿时一怔。

    他能说他是听说了萧迟被人揍专门把人叫出来看笑话的吗?绝壁不能啊!睿智的皇叔怎么可能做这种没有下限的事情呢?

    清了清喉咙,逸筠一脸正色:“听闻老二和你一起入宫住下了?”

    萧迟狐疑地瞅他一眼,点点头:“嗯。”

    逸筠左眼微眯了一下,道:“老二眼界不高,心却很大。既然已经入了宫,想必也是奔着国师去的。既然你心在国师身上,也就跟着多留意点。老二在城外的布置不多,但京城西南五百里的广弦镇却有他不少人在,此时动他,不好说话。”

    萧迟一听到司然,顿时面色一凝:“小瘪犊子!敢打我媳妇主意?”

    被连日打击的萧迟咬着牙,准备拿撞上枪口的人解解气。

    ☆、101|chapter99

    虽说某些不老实的人蠢蠢欲动,但是只要他们还不动,萧迟和逸筠自然就找不到收拾他们的借口。何况其实还有个盯人盯得紧的小皇帝,轮不轮得上他们出手也要视情况而定。

    于是真·意图不轨的萧迟在眼圈能见人的情况下,再度舔着大脸凑上了碧涛阁。

    碧涛阁管事老七猜也猜到了那天的惨叫是怎么回事,此时看到萧迟眼睛还微微泛着青色就登门,也是满眼笑意,偏偏还要故作尊敬地施礼:“王爷,大人尚在休息。”

    萧迟早看出他那副憋笑的样子,瞪了一眼摆摆手:“去吧去吧,我自己去找人。”说完,就向内院走去,也不管别人的反应。

    跟着老七的侍仆看了看,才怯生生地问道:“七爷,我们为什么不拦下王爷啊?上次……上次大人不是都得罪王爷了么?若是王爷找大人的麻烦怎么办?”

    老七负手摇了摇头,满脸笑意:“王爷是甘之如饴啊……”

    小侍仆挠了挠头,一脸茫然。老七拍了拍他,转身往外走,眼中有几分笑意未散就染上担忧。

    他打从国师小的时候就跟着伺候,即便不是当做孩子,也难免会有些护犊之心。如今看有人对他家大人有心思,自然是开心的。但若是这份心思只是心血来潮,亦或是夹杂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由衷的希望自家大人莫要被骗了。

    想到那日不经意看到萧迟被炸了毛的自家大人痛揍之后,偷偷摸摸背着人翻墙回了寝宫的样子,老七又笑眯了眼。

    在这宫中几十年,他还是对自己的眼光有几分信任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景王爷对自家大人绝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

    内院不大,比之碧涛阁前殿来说,小的像是个私人小院,清幽雅致,让人十分舒服。相比之前,精致宽敞的大殿虽然没有其他宫殿那般华丽,却也有几分做样子撑门面的意思。

    小院布置不多,仅有一张竹制的小榻,和一套竹桌椅。剩下的便是一颗偌大的苹果树,和树下零散摆着的酒坛子。

    刚进碧涛阁只能嗅到这院中有浅淡的香气,却分不清是什么味道。偶尔有风过的时候,萧迟的寝殿也可以闻到这股味道。这时走到内院,香气才浓郁起来。果树的草木气和果子的清甜,以及树下酒坛逸出的竹香骤然被分开,驳杂,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司然看到了萧迟走进来,倚在榻上心不在焉看书的姿势顿时收敛,无意识绷直了身体坐正。在看到萧迟眼睛上还有点没散去青黑时,清亮的大眼睛里有些愧疚一闪而过。

    萧迟看得分明,抱着手晃到他面前,坏笑着居高临下望着他,语带调笑:“前些时日国师下手不轻,本王可是疼了好些天,一直等着国师来慰问一下。怎想的国师竟然如此没有责任感,还有兴致躲在这里享清闲?”

    司然基本没有做过什么骄纵任性得事,不说他国师的身份,单是他作为帝王的老师,就要以身作则,沉稳庄重。这一次如果不是被萧迟气昏了头,绝不可能这样做。

    何况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就连刚刚都在想着要不要主动上门去道歉。没想到正在思考着,债主反而先上门了。这一质问,把司然弄得手足无措,脸上也透出几分尴尬无措的红意来。

    萧迟眯着眼欣赏自家小孩精分过后难得羞涩,半晌才听到小孩呐呐地开口:“我……我当日不是故意的……你……你可还有事?”

    萧迟眉峰一跳,眼中笑意更深。

    自家小孩还是那个小呆瓜,不在正事上的时候,稍一哄就乱了手脚。瞅瞅,他还没说什么呢,这就连敬语都忘了。

    萧迟杵着脸凑近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国师大人还挺健忘的,你瞅瞅我这眼睛,像是没事的嘛?”

    司然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脸,和更加清晰的黑青,脸更红了。感觉到热气扑到脸上,不经意间和自己的呼吸交缠,司然向后躲了躲,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已经将药调好了……一会……一会你带回去抹了,明日就会好……”

    萧迟显然是耍赖上瘾了,抱着手臂退回安全位置,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本王打小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呢,国师这样就想算了。”

    司然虽然从小在帝王身边长大,没有感受过强权威压。但此时想到对方的身份,也忍不住头痛了一下,皱着眉问:“那王爷想要臣如何?”

    萧迟看着小孩风雨欲来的小脸,顿时收敛了一点。不能再逗了,再逗炸毛了,以后可就不好办了。

    脑子一转,萧迟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亲和起来:“本王也无心为难国师,这不就是想和国师亲近亲近么?何至于让国师避我如蛇蝎。瞧瞧本王这张脸,啧,最近都不敢出门了,想喝个酒没人陪就算了,连门都不能出,可怜啊……可怜……”

    司然不自在的抖了抖肩膀,却没把那只手抖下去。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俊脸,和还有些痕迹的黑眼圈,司然最终还是没什么动作。

    他觉得自己也有些奇怪,当日对着萧迟出手,也不过是恼羞成怒于被调侃,却不想萧迟丁点不反抗,没留神就出手重了。但若要真说起来,他向来讨厌别人触碰自己,就连当初的小太子靠近,都是许久之后次啊适应的。反倒是对萧迟的这种亲密和触碰,没有半点不适应和反感。

    也正是因为这份奇怪的习惯和亲近,司然才下意识不想和对方靠近。

    想到对方或许也是有目的才靠近自己的,司然眼中的水光顿时凝了几分,看向萧迟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凌厉。

    萧迟仿佛浑然未觉,亲亲热热地搂着司然坐到竹桌边,随手从树下拎了一坛酒。

    拍开封泥,一股淡雅的酒香扑面而来。萧迟耸了耸鼻子嗅了嗅,道:“哟?竹叶?这是谁的手艺?”

    司然看着他小狗一样嗅气味的动作,忍不住又柔和下眼神,“我酿的。”

    萧迟有些惊讶:“你还会酿酒?”

    司然点点头,望着那酒,眼神黯淡下来:“师父当年很喜欢喝我酿的酒,只是一喝就醉了。”

    酒很淡,若不是沾酒即醉的人,绝不会轻易便醉倒。偏偏他师父每次都会喝的酩酊大醉,尤其是他在的时候,更是不顾形象的醉的一塌糊涂。

    小时候,他总以为是师父酒量太差。只是后来逐渐上了朝堂,参加过皇帝办的宫宴,看到了千杯不倒依旧神志清醒的师父,他才明白了什么。

    不是酒醉人,而是人自醉。

    这世上师父能全然依靠的人只有他,所以才会在他面前醉倒,碎碎念着自己从不敢说出口的话。

    关于那些司然不该知道的事情,全是从那时候起知道的。

    萧迟伸手摸了摸小孩束好的发髻,轻笑:“人生在世,不如意有十之八九。有些人知道自己要什么,最后无论怎样都不会后悔,只因他做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事情。而有些人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即便一生辉煌,仍旧会寂寞。不必为别人悲哀,你不是那些人,永远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司然怔愣着看向他,眼中茫然逐渐凝聚。

    是吗?那师傅……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即使一生孤苦,最后却仍能笑着离世。只是最后拉着自己,感叹了一下未能得到的东西,只是那感叹中,有遗憾有失落,却始终没有后悔。

    垂眸看着手中的清酒,司然又想起老皇帝临死前的样子。

    后悔,难过,寂寞,愧疚。

    他站在冰冷的高位一辈子,明明挚爱就在身边,却为了那些虚浮的欲望而从不记得珍惜。只有到了即将身死之时,才恍然大悟。

    他想起老皇帝死前的话。

    不知道他师父是不是愿意原谅那个他爱了一生的人,又愿不愿意在黄泉之路上等他片刻。

    不愿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萧迟给司然斟上酒,笑道:“人啊,不该总是想着过往。往前看,总能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过去的就过去了,改变不了。只有看到前方,才能慢慢找到自己想要的。”

    司然怔怔地握着酒杯,半晌才喃喃自语:“想要的?”

    萧迟眯眼轻笑:“是啊,人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或者钱权欲望,或者某些想法信念。找到了目标,才有为之奋斗的勇气。”

    司然抬眼看着他,一双眼中全是茫然:“那你呢……你有想要的吗?”

    萧迟笑了笑,自斟自饮:“有啊。”

    司然眨眨眼,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答案。萧迟笑意更深,没有让他失望:“我想要的倒是简单,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同衾死同穴。”

    看着萧迟眼中灼热的光芒,司然不自在的避开视线,却奇异地感觉到心底一道怪异的暖流淌过。仿佛……仿佛他很自然就确定,萧迟的话是对着他说的。

    ☆、102|chapter100

    司然抱着酒坛子笑嘻嘻地道:“师父总说我酒量差……你瞧,我都喝了……喝了这么多……还……还……还没醉!才……才不差!”

    萧迟醉眼迷蒙地看着他,连连点头:“国师好酒量,本王比之不及,惭愧惭愧。”

    被奉承了的司然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的得意,举起坛子又灌了一口,才磕磕巴巴地道:“师父以前总把我当小孩子……可是……可是他要走了的时候……却又让我不能像个孩子一样……我不会啊……没有人教过我的……”委屈的情绪借着酒意全都涌了上来,小孩磕磕巴巴的红着脸和眼眶,要哭不哭的样子十分惹人疼。

    萧迟看着他已经醉的有些混沌地模样,眨眨眼,眼中的醉意迷蒙瞬间消散。起身坐到他身边,将人揽进自己怀中,像以往那样拍抚:“然然,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怀里的小孩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他,像是在寻找一直以来想要的答案,怯怯地问:“真的……真的吗?”

    萧迟低头看着他,眼神无比认真:“真的。”

    他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是借着原主的记忆,也能知道一二。

    眼前这个人虽然骨子里还是和他所知道的媳妇所差不多,却要比被他被古宅一干人等护着的司然辛苦太多。

    父亲般存在的师父一直将他当做孩子一样教养,尚未来得及教他如何做合格的帝师,便早早西去。一夜之间从被人疼宠的孩子,变成了需要独当一面的大人,所需要的勇气和能力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

    他面对的不止是帝王,还有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

    但毫无疑问,他做的很成功,并且比任何人想象中都好。先帝毫无顾忌的信任,被教导的储君优秀而仁德,朝廷甚至天下,几乎没有人能挑出这个年轻的国师什么错误。换作萧迟,自问也不一定能有他做得好。

    但历经过各种艰难的萧迟自然知道,这样的追捧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

    他心疼他,却也为之骄傲。

    萧迟抱着司然,伸手轻抚着如绸缎般顺滑的黑发,眼中温柔几乎溢出水波。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他面前坚定地说要自己成长的司然。

    他知道这番话说起来简单,却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现在,却恍惚觉得他提前看到了司然的成就。

    曾经被他纳入羽翼下的孩子,逐渐舒展开自己的羽翼,成长为让众人为之骄傲的耀眼光泽。而想象中的恐慌和不安却并没有到来,哪怕如今的司然对他没有丝毫记忆,却仍旧潜意识在依赖着他。

    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契合,将他们两个人,生生世世捆绑在一起。

    夜色渐沉,司然瑟缩地蜷在萧迟怀中,似乎有些怕冷。

    萧迟回过神,将人抱起来走进屋中。

    屋子里虽然古色古香,却还是有一些独属于司然的风格。比如一些精巧的设计,井然有序却又带着点孩子气的布置。

    笑意更深,萧迟将人放在床上,褪去外衫用被子将人裹紧。借着昏暗的烛火低头轻轻在微张的软嫩唇瓣上碰了碰。

    一直以来焦躁地想要将人寻回的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

    不急。迟早,也还是他的人。

    在床边坐了许久,萧迟才起身走出屋子。管事老七似乎早就等在一边,瞧着萧迟出来,无声地伸手将人请向某个方向。

    萧迟毫无异议,跟着他走向内院的围墙处。

    只是走到墙角下,老七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萧迟又实在不愿意当着别人面翻墙,只能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身旁这个一直都看似恭谨的老管事。

    老七笑了笑,苍老的脸上隐隐有一道疤痕的印记,让笑容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些可怖,“王爷,若您当真对大人有心,还望日后莫要辜负了我家大人。在别人看来,大人过的顺风顺水,却只有老奴知道,大人真的是不易。”

    萧迟负手看着他,没有应他的话,反而问道:“你一直伺候在碧涛阁?”

    老七笑着点点头,眉目间也没了属于一个侍仆该有的卑微:“当年若不是老主人救了老奴,也没有之后的平顺日子。涌泉之恩无以为报,老奴甘愿为小主人豁出这条命去。老奴并非对王爷不敬,但若有一日,王爷真的伤了大人,老奴必然会为主人讨回个公道。”

    萧迟扬眉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杀气所震慑。轻笑着转过身,纵身一跃过了墙,消失在碧涛阁中。

    墙下,老七叹息着摇摇头,却难掩笑意。

    自己……好像的确做了件没什么意义的事。

    只是……还是放心不下罢了。

    自打那一日后,萧迟便成了碧涛阁的常客。感受到小媳妇每天对自己都会温和一点的态度,萧迟整个人的美得快要飞起,恨不得宣扬的天下皆知,他就要重新追到媳妇了。

    那副红光满面的样子,让一众单身狗忍不住举起手中的火把。

    逸筠挑着眉咬牙看着自己面前笑得一脸荡漾的某人,默默握紧了筷子。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显摆?”

    萧迟张扬恣意地看着他,一副让人恨不得抽他一顿的得瑟样:“怎么滴?嫉妒啊?那你也去找个媳妇呗?”

    逸筠牙酸的瞪着他,脑子里把自己后院的一众美人过了个遍,最终还是没有任何想要亲近的念头,只能继续牙酸的羡慕萧迟。

    萧迟倒是没打算放过他,两手搭在桌子上一脸认真地问:“说起来,你后院美人各式各样,怎么就没见你有留心的?莫不是……”说着,眼神奇怪地往逸筠被桌子挡住的下半身瞄去。

    世人皆知逸王爷风流成性,但收拢了无数美人,却始终没有一个怀有子嗣的。关于逸王爷的各种猜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只是本人虽然知道,却并不大在意。

    但是现在不同啊!

    坐在他面前质疑他能力的是他认得最好的朋友!而且还是他亲侄子!别人愿意怎么猜,他管不着。但是他侄子要是也这么想,日后万一他有了心上人,这家伙嘴快瞎说怎么办!事关颜面,决不能妥协!

    于是逸筠‘啪’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一脸狰狞地否认:“你叔叔我好得很!”

    萧迟啧啧了两声,摇着头叹息道:“皇叔,你这样讳疾忌医可不行啊。病要早治,说不定还有希望呢?”

    迎接他的,是带着凌厉风势的筷子。

    萧迟眼疾手快伸手握住,向后一仰一跃,躲过逸筠迎面一拳。

    万华楼一楼的宾客频频望向叮当热闹的二楼,忍不住摇头叹息。

    京城真是热闹,什么时候都有闲着没事的富家子弟没事找事。

    舒活了筋骨的两个人重新坐回桌前,再度气氛良好的对饮。

    逸筠对于萧迟默认给他出气只防守不攻击的行为还是比较满意地,此时也到算得上是和颜悦色:“景迟啊……这京中美人数不胜数,你在的天渡城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你怎么就想不开,非要看上他了呢?”

    萧迟愣了大半天,才想起自己好像现在是叫这么个名字。想起小皇帝那张嫩了不少,但是和情敌林和一模一样的脸,顿时嫌弃地咧了咧嘴。

    “注定。知道不?”萧迟一挑眉,眉飞色舞地瞄了逸筠一眼。

    逸筠一噎:“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要是非他不可,那京中这一滩浑水,你是非淌不可了。”

    萧迟笑了笑,道:“总之呢,我是不可能不管司然的。至于这潭水,既然非淌不可,那就索性淌个彻底。”

    逸筠劝解失败,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才道:“算了算了,不提这糟心事。说起来,桥你这副样子,看来最近发展的不错?”

    “那是。”萧迟再度一副欠揍的得瑟样,“迟早都是我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发展?”

    逸筠正准备说什么,门突然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

    萧迟和逸筠同时看向门外,双双愣住。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人白衣淡然,凝眉看着萧迟,眼中似有怒意。

    逸筠却没来得及注意到他,反而目光落在另一个一身青衣的人身上。

    那人手握折扇,似乎因为听到的话而感到好笑,目光流连在萧迟和司然身上,似笑非笑却一派温和。不经意扫过逸筠,扇子一抵手背,轻笑着开口:“思坤无礼,还望……恕罪。”

    萧迟蹭地站起来,完全没顾上那个他一直看不上眼的段思坤,赶忙凑到司然身边:“那个……国师啊,你怎么突然就来了呢?”

    司然冷冷地扫他一眼,“若是不来,还听不到王爷的豪言壮语呢。”

    萧迟顿时苦了脸:“然然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司然眉间猛地一皱:“你叫我什么?”

    萧迟心底一惊,暗暗叫糟。平时叫顺口了,这一时半会着急起来还真改不了口。不过好在他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赶忙老老实实地道:“口误口误,你看……不然我们换个地方聊?”

    司然还没开口,一旁的段思坤折扇轻摇,十分善解人意地道:“司然,既然有误会,不如去好好解决一下?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

    萧迟看着司然转身往一边走,顿时觉得往常碍眼的段思坤顺眼了不少,投了个感激的眼神,连忙跟了上去。

    ☆、103|chapter101

    媳妇生气了啊,该怎么哄啊!

    萧迟跟着司然走在后面,脸上还是小心翼翼的,但是心里愁的直拽头发。

    要是换成以前那个说什么信什么,好骗好哄的小孩就算了。但是现在这个明显不是啊!这绝对是敢说半句假话,分分钟被砍瓜切菜的节奏!

    怀着上刑场的心情,萧迟跟着司然进了司然订的雅间。

    想象中怒气冲冲的责问并没有来,萧迟愣愣地看着司然坦然自若地坐下,手捧着小二之前斟好的茶,似乎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想了想,萧迟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那个……国师大人?”

    司然睫毛一颤,依旧没有理会他。

    “司然?真不愿理我了?”萧迟可怜巴巴地拽了拽他的袖子,一脸被遗弃的小狗状。

    司然似乎被他这副表情刺激到了,抬眼瞟了他一眼,又继续垂眸入定。

    萧迟无可奈何,只能收敛起表情,一副认真忏悔的模样:“好吧,方才那话是逾矩了,我给你赔个不是。别生气了,可好?”

    司然抬眼看向他,眼底清澈而冷淡:“景王爷,司然一个小小国师,当不起您的歉。只是日后这种话,王爷还是莫要乱说才是。引诱皇族的罪责,司然可是当不起的。”

    萧迟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这次是真坏了。

    他家小孩是不是当他是随便玩玩,以为自己当他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纯粹拿来消遣的?

    想通了关键,萧迟欠身坐到他身边,一把将欲逃的人搂住,语气严肃认真:“我是如何想的,你当真不知道?若是随口一说,亦或是存了什么心思,你真以为值得我这么大费周章的?”

    司然讥讽般扬了扬嘴角,抬眸看着他,“王爷想要什么,自然没人敢说。只可惜,王爷有兴致玩这出深情不渝,司然却无兴致配合。告辞。”

    说罢,起身就向外走去。

    萧迟能忍吗!当然不能忍!

    于是刚走出去两步的司然猛地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一个不稳就顺着力道向后栽去。萧迟顺势将人搂进怀中,顺便锁死了他随时能反击的双手。一身力气武功被压制住,司然恼羞成怒地拼命挣扎。

    “你!放开我!”

    萧迟挑眉一笑:“不放,放了你又要走。”

    司然闻言顿时冷静下来:“景王爷!如此举动不合礼数。现下放开臣,臣愿与你详谈。”

    萧迟暗暗咂舌:瞧瞧,果然是精明了不少,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倒是漂亮。

    于是顺势而为,松开了钳制着司然的手。司然一恢复自由,立刻璇身攻来,却被早有防备的萧迟拦下。手上一防一攻,瞬间重新将人制住,面对面揽入怀中,死死抵在墙面上。

    司然被近在咫尺的呼吸弄得脸上发热,却死活再也挣不开,只能愤愤地盯着萧迟,恨不得张嘴咬上去。

    萧迟似乎存了心逗弄他,眉眼带着笑意看着他气鼓鼓的脸,目光放肆地上下将人扫了个遍,最终落在那双因为怒气而变得格外明亮的双眼。

    眼中笑意渐渐散去,浓浓的迷雾慢慢遮掩住所有情绪。司然看着萧迟的双眼,不自觉放缓了呼吸,梗着脖子向后躲了躲。

    这一动作似乎惊动了萧迟,唇角微扬,带着压迫感凑近了一些,低声道:“国师大人……躲什么呢?”

    司然这才回过神,“你……”刚开口的话顿时被吞没在唇舌间。

    紧贴的唇带着莫名的熟悉和灼热,理智想要逃离,却又顺从了本能慢慢沉沦。

    萧迟不急不缓的勾挑着慌乱躲避自己的唇舌,似乎在吸食掉司然所剩无几的理智。难言的温存在唇舌间无限放大,司然有些慌乱,却又无法逃脱萧迟的掌控。

    屋中,一片温馨火热。

    隔壁房间,逸筠虽然莫名的想要和眼前这个人亲近,却也耐不住对旁边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好奇。两人索性只是简单交谈了几句,便八卦的把心神都放在了偷听上。

    万华楼的隔音算不上好,但身为老板,逸筠所在的这个屋子,是专门做了隔音设置的,非常方便的能隔绝别人的探究。但相比之下,稍有点内力的人,就能在这间屋子探听到隔壁的声音。

    屋中两个人都算得上是高手,想要八卦一下,自然算不上难事。

    听着方才还言辞激烈的对峙,转眼间就没了声响。两个见惯了人事的人,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禁不住有些尴尬,对视一眼,都清了清喉咙掩饰。

    再八卦也不好继续探听人家闺房秘事,两人一脸正色的坐在桌前,笑眯眯地再次交谈起来。

    逸筠伸手替段思坤斟了酒,笑问:“本王入京许久也未曾听过国师有交好之人,不知公子又是何人?”

    段思坤眉眼一弯,桃花眼带出几分温和笑意,让人难以疏远:“家父刑部尚书段天宏,下官不才只在大理寺任了个寺丞之职。”

    逸筠眉角一跳,又迅速掩盖了神色,笑道:“早听闻段尚书膝下两子,一文一武名冠京城。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得见段公子,久仰。”

    段思坤笑容得体,丝毫没有被夸之后的得色,却也丝毫没有虚伪的客套谦虚:“大哥在战场上保家卫国,思坤无大能,也只是在这大理寺为别人求个公道。”

    逸筠抿了抿唇,轻笑:“公道?所言公道自在人心,却又有多少人当真心有公道。段公子既然有心,还望日后莫要变了才好。”

    段思坤微抬下巴,带着几分孤傲和轻狂,却莫名的惹眼起来,“思坤做事只求一个问心无愧,他日若违背了这四个字,也就不会继续在这大理寺中。”

    逸筠凝望着他,许久才一声轻笑,举杯道:“那……本王就祝段公子……得偿所愿了?”

    段思坤回敬:“早听闻逸王爷风流不羁,是个世间难寻的风流才子,闲散王爷。今日一见,倒是与传闻有些出入。”

    逸筠闻言挑眉:“哦?那有何不同?”

    段思坤道:“王爷虽看似洒脱,却心系百姓。一分一毫,也没有松懈过。”

    逸筠凝眸看着他,语气陡然一转,带着几分冷厉:“段公子!你可知方才所言,也许能要了你的命。”

    段思坤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思坤虽然无才,却自问还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王爷虽然心系朝廷天下,却无野心。自然,也不会因为这话就要治微臣的罪。”

    屋中气氛渐渐冷凝,逸筠脸上闲适懒散的表情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肃和凌厉。段思坤却浑然未觉,斟酒相敬坦然自若。

    半晌,逸筠突然轻笑:“怪不得,国师愿与你交好。单是这份心性和眼力,也不是别人能比的。”

    段思坤微微一笑:“王爷谬赞。我与国师交好,也不过是个巧合。”

    逸筠一听,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却不知是因为好奇素来不与朝中人交往的国师为何与段思坤来往,还是因为单纯好奇眼前这个人。

    段思坤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是因个案子出了些差错,被国师大人揍了一顿,这才相识。”

    逸筠失笑:“他还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啊?”

    段思坤抿嘴笑道:“那时候上任国师还未离去,司然也不过是个孩子,哪里能管的住自己的脾气。我又初入大理寺,多少也有些莽撞。”

    这边把酒言欢一派热闹,另一边,萧迟总算放开了已经头脑发晕的司然。趁着人不注意,将被拨的有些扯开的衣襟整理好,萧迟又忍不住伸手环住司然瘦削的腰身。

    “怎得,现在还觉得,我只是在玩笑?”

    司然回过神,狠狠地擦了擦有些红肿的嘴唇,瞪他:“登徒子!”

    萧迟咂舌:“嘿!我又没轻薄别人,就算是登徒子,也只在你面前是!”

    司然被他噎的无话,挣开萧迟的手就要出去。

    萧迟也不拦着,站在他身后抱臂笑道:“国师大人,你这副样子出去,可是于理不合啊。”

    司然一顿,借着旁边矮柜上的铜镜看清了自己的形象。

    莫说有些衣衫不整,光是耳垂和嘴唇的红肿就已经能让人遐想。

    萧迟目光落到他颈后浅淡的红痕,笑意更深。

    还好没看到这个,不然今天自己还得挨揍。

    进退两难的司然僵在原地,不敢这么出去,却也不想妥协转身。

    萧迟到底舍不得自己媳妇为难,走过去把人拉进怀里,拥到桌前:“缓缓,缓缓。一会我送你出去,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司然继续瞪他:没有人说什么,但是架不住别人想啊!

    萧迟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神态自若:“皇叔应该和那位公子很聊的来,你我现在进去打扰也不好,不如留个空间给他们?”

    司然这才想起来和他同来的段思坤,“我们……不过去好吗?”

    萧迟笑眯眯地捏了捏他的脸:“皇叔打了三十多年光棍了,好不容易有个有兴趣的,快让他们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吧,去添什么乱。”

    司然瞠目结舌:“什……什么?”

    ☆、104|chapter102

    小皇帝最近过的很不顺遂。

    不说朝堂上那些老臣没事就仗着自己是先皇在世时便上任的元老,动不动就反驳自己挑自己的毛病,单是那些没事找事听了上头命令存心给他递折子添堵的下属州县官员,就能让人头晕脑胀。

    更让人气愤的是,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景王爷和国师以及逸王爷交好的事情。下头的人最新报上了,这小团体里现在又加了个大理寺丞段思坤!

    这是要干嘛!抱团吗?这么下去是不是打算各个攻破,挨着个把朝上能用的人都拉拢过去?

    越忙越乱的小皇帝满脑子烟熏火燎,恨不得把所有惹他生气的人都抓起来吊打一顿。

    但好歹他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忍了又忍,一连灌下去几盅清火的汤,才勉强镇定下来。

    脑子是清醒了,但是事情哽在心里到底不舒坦,于是满肚子不爽的小皇帝决定把人揪进宫里敲打敲打,以泻心头之火。

    隔日临近下朝,小皇帝手一挥,点了逸王爷陪入勤勉殿。

    瞧着萧迟幸灾乐祸的眼神,和司然波澜不惊的样子,逸筠默默咬了咬牙,感叹了一下自己的悲惨生活。

    凑,闲着没事召他干嘛?未来夫人不能上朝,要不是找不到理由请假,他自己都懒得来!

    咬牙切齿的丰富表情虽然被萧迟和司然看了个明白,但其余人却没一个看到的。尤其是当到了勤勉殿,小皇帝转身看着自己这位并不亲近的皇叔时,逸筠已经是一副优雅温和的样子,笑容举止十分得体。

    小皇帝敛了龙袍坐在御座上,单手撑着下巴看他:“皇叔多年未归,如今在这京中可有不习惯的地方?”

    逸筠合起折扇敲了敲掌心,笑眯眯地摇头:“谢皇上关心,臣住的还算习惯。”

    小皇帝挑了挑眉,随即又道:“那便好,若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直接来与朕说便是。下面的人毕竟手脚粗糙,若是惹得皇叔不快,终归不好。”

    逸筠额角跳了跳,当做没听出这话中之意,反而话锋一转直接了当地认下:“这倒不怕,我与国师相谈甚欢,一些小问题国师也是会帮忙解决的,不值得惊动皇上。”

    小皇帝被堵的一口气闷在心里,沉默了许久,才道:“皇叔……父皇在世之时,常与朕说,若这天下还有能信任之人,除了国师,便只有皇叔你了。”

    逸筠面不改色:“先皇谬赞,臣不过是忠于大殷罢了。况且身为大殷林氏一脉,自当如此。”

    小皇帝叹息一声,语气也软和下来:“那不知……皇叔如今可有入朝帮朕分忧的心思?”

    逸筠一改随意,脸上严肃起来:“身为人臣,自当为皇上分忧。只是在外十几年,臣也不习惯这官场上的事情。若当真重入朝堂,恐怕难当大任。还请皇上恩准臣继续做这个闲散王爷,轮得到尽忠之时,臣自当竭力。”

    小皇帝咬着牙,看着油盐不进的逸筠,恨得直想抽他。

    大殿上一片寂静,一旁的近侍因为逸王爷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不敬模样紧张的满手心汗。反观逸筠倒是神色无波,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般。

    许久之后,瞧着小皇帝面色越来越沉,却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逸筠终于有了玩够了的心情,这才缓缓开口:“不过虽说如此,但现如今朝中有人心思浮动,皇上您根基未稳,自然需要助力。先皇也是怕有人图谋不轨,才召臣入京,助皇上一臂之力。”

    这下,算是摊牌了。

    小皇帝脸色好看了几分,“那不知父皇有何嘱托?”

    逸筠自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玄铁令牌,递到走过来的近侍手中,看着令牌呈到小皇帝面前,才道:“奉先皇遗命,掌天龙卫以守新帝登基。斩昏君佞臣,叛军逆党,以卫大殷正统河山!”

    小皇帝握着手中令牌,瞳孔骤然一缩:“天龙令……”

    方才的严肃骤然消散,逸筠面上依旧一副慵懒闲适:“如今皇上虽初登大位,却已能称得上明君二字,这天龙令,也该当交予皇上。”

    小皇帝抬眼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复杂:“皇叔竟如此信任朕?”

    逸筠笑着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直视帝王:“如今,臣以一个叔叔的身份,想叮嘱皇上几句,还望恕罪。”

    “皇上若有真心信任之人,便莫要犹豫不决。能臣手握重权,却也心怀感恩。倘若皇上的信任岌岌可危,能臣又如何不会成为叛臣?”

    小皇帝眸光一闪,半晌才缓缓点头:“朕……明白了。”

    “臣告退。”

    大殿之中,又只剩下了御座上幼小的身影,和垂首立在一旁的近侍。

    许久之后,年幼的帝王缓缓开口:“你说……父皇这是太信任皇叔呢,还是太不信任朕呢?”

    近侍属奴仆,自然不能擅自揣摩主上心思。犹豫了一下,才道:“先皇也是为了保护皇上。”

    小皇帝轻笑了一声,却没再开口。

    保护?天龙卫认主只认御座之上的林氏明君,若是如虞帝一般,那么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其尽忠。

    而他的父皇,却将朝堂之上的大权尽数交给了国师,而这属于历代帝王的暗棋,却交给了除他之外唯一有继承之权的逸王。

    这是保护,还是试探?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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