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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5节

    见雷震那张小脸像是吞吃了苦瓜一样,整个一个苦大仇深相。

    容勉蹲到他跟前,笑得无赖,“你想啊,当初哥救你的时候,你马上要被包子水泼着癞头皮了。就跟哥现在这身疹子一样,你说你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弄成那惨样多可怕,关键时刻啊,是哥见义勇为救了你啊!如果没有我,你想想后果会怎样——”

    “那时候,我怎么听旁边有声音像是盼香在说话要救我呢?”雷震低眸看自己干净的小指甲盖,悠闲挑眉。

    ……

    容勉嘴角抽了抽,这倒是事实,如果不是盼香反复相求,自己才不会救个小叫化子。

    仗义侠肝义胆这种事,问题是根本不像是他容勉做出来的。

    只要一想想,他就浑身别扭。

    救雷震时,他是被迫的。但现在话可不能那样说,否则雷震这小子要成脱缰野马了,自己的小秘密就要被揭开了。

    “你听错了,是哥劝盼香别介意你是小叫化子,执意相救!事情就这样了,识字这事,只能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除非你不想报恩了,想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容勉一锤定音,不让面前小少年再反驳,“还有一点,这撂书以后都交给你了,你负责把它们吃透,然后嚼烂了喂给我。我只负责接收,别弄些之乎者也的说给我听,你就说大白话,其他的我听不懂!”

    “嚼烂了喂你?”

    容勉说罢一扭头,往外走。

    雷震捡了里面几句重要的轻声反问,突然整个稍稍窜高一点的身子猛然站起来,重复一句话,“嚼烂喂你,似乎还很新鲜的一件事,下次试试!”

    素羽差人通报一番,有几匹上好成色的布料被买走,古玩铺也有人去了。

    容勉勾唇点头,似乎起效果了,看起来也该上绢纱了。

    他转身让人叫吴师父来。

    吴师父正在铁铺打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自然是被容勉委托,以自己的名义打造的。

    那是一些举重的重铁锤之类的样子,但却比铁锤要轻一些,容勉说要自己用,用来练力气与肌肉。

    被叫回来后,却是要前去醉满楼去看着石头,“吴师父,你派你手下几个人守着石头。”

    容勉想得周到,那些盯着布庄兴灾乐祸的人,一定会有几个聪明的,寻到下手点是石头,那石头也是个挺憨厚的人,他也不想人受伤什么的。

    吴驰是开镖局的,手上会没有懂武功的人?容勉才不信。

    “吴师父啊,你看你跟我身边这许多日,我都没有礼物要送你,这几张纸片也没什么用处,你拿去宽裕宽裕。”

    容勉一出手便是两张两百两银票,看得吴驰一惊,一下给这么多。

    “这可使不得。”他立即推辞。

    “怎么会使不得,吴师父是我心倚的人,很使得。”容勉给的银子不多,毕竟吴驰是镖局的总镖头,手下的人要吃喝拉撒,虽然没见那镖局有多大,但却知吴驰尚在壮年,这就跟在自己身边,还忠心耿耿的,自己这是占了人家大半的劳动力,这点银子还真是少的。

    容勉暗暗猜测,若是自己亲自去请这总镖头,也许根本请不来,还是看苏御的面啊。

    见吴驰又推辞,容勉笑盈盈地把银票按进他手里不容置疑,“若是不愿意花,拿去打造几件衬手的兵器也好,俗话说好钢要磨在刀韧上,以后用得少吴师父的还多着呢!”

    这容三少爷又拿对付淳于仵作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了。

    吴驰又是叹息又是好笑,但内心还是感激居多。其实御尘王已经给了他足够,但现在若是不收,必会驳斥容勉的面子,还是先收起来,以后给容勉用上罢!

    虚谢一声,吴驰收起来,便找人去醉满楼。

    容勉听到夏侯绝消息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原来夏侯郡王并没有在居住的府邸,而是去了极远的一处繁华瑰丽的所在,大约是寻芳问柳去了。

    好在石头他们在夏侯郡王归来之时成功拦住,传达了意思。

    容勉听闻此事,便在帝都最繁华的一条锦澄街的一处集青楼以及酒肆为一体的所在,亲自前去请夏侯郡王驾来。

    精致华贵的马车在雁凝苑外一停,容勉小跑着上前掀开轿开,突然变成一名小厮,点头哈腰地把里面的夏侯绝往外请。

    没办法,在敬王妃宴上,因为喝酒一事,算是使夏侯绝面子下不来。

    容勉是很想忘记这事,并祈祷夏侯郡王也忘记。但现在看来,夏侯绝敛目慵懒倒在软榻内,不见半点出来的意思,似乎他并没有忘记,并且想继续难为下去。

    贱!

    容勉暗骂自己一句,真是贱!

    今天这一局,也算是自己给自己设的,但同时也是夏侯绝给自己设的,从对方把那绢纱送给自己时,这局已经无形中设下。

    众所周知万琼国的绢纱上等而珍贵,尤其是宫廷御用,更是非常轻盈,且十分透气。

    而在万琼国的百姓之中,这样的绢纱虽然不多见,但其国的织纱纺技早超越其他诸国。

    在云雪布庄有各式各样的布,但在容勉接手之前,有很多精贵的布匹被容绍祺提前拿走了,素羽心眼多留下了几块,容勉也都看了一遍,但并不觉得稀奇,独独对万琼国的绢纱上了心!

    大约在夏侯绝的眼中,对于他本国的绢纱,他是十分自负的。

    对于商人而言,新奇而能吸引顾客的东西,同样也是追逐利益的所在。

    容勉相信,其他的商贾也许更看到了这个商机,于是也暗中使人查看了一番,虽然市面上有,但却与夏侯绝给自己的差一些,数量也很少。

    这种透明丝质的东西,也许并不怎么吸引男人,但对于爱美的女人来讲,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容勉承认,前世时,他最喜欢看的是真丝黑丝女。他的心上人便是一双黑色真丝长筒袜,修长若瘾若现的美腿,气质上乘,面容美貌,尤其是胸前傲人,那种味道……除了撩人之外,更体现一种女性之美!

    只一眼,容勉就臣服了。

    好像有点没出息,容勉站在黑夜的风中,一边想着前世的心上人,一边望着里面睡得跟懒猫一样的男人,不禁微微叹息出声。

    前世他知道,女人心海底针,但心爱的女人总是能够轻易猜出对方心思的,若喜欢是相互的,那便更容易猜出。

    对方喜欢你,便不会舍得让你苦猜,总会露出行迹来,暗示你去做。

    至于男人心嘛……

    容勉摸摸自己心,然后朝夏侯绝看去,像是侍候前世贵公子一般,转而扭头朝这间酒楼的老板看去——

    一袭透明薄纱质裙,薄薄盖着粉色花样的薄料,显露出纤细却丰韵的身材,袅袅亭亭朝这边走来,手中拿着圆圆的小团扇,遮住半边玉雪容颜。

    容勉知道她并不是最美的,但却知道她是最有手腕的,能做这酒楼的老板,并且兼具美貌,虽是在古代,亦不能小覤。

    这样的人对付夏侯绝,足够。

    “紫亦见过夏侯郡王。”

    雁凝苑的老板娘紫亦,轻轻一撩透明薄纱的长裙,将里面那层隐约遮盖住的淡粉色的小花隐隐露出一角,但看到那小花仿佛突然变大,猛地盛开,在她的膝下脚下,犹如泡开茶水的花儿般,瞬间盛放,令人惊目。

    夏侯绝的人一个个瞪大了眼,似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更没有见过这样大胆的女子,敢在他们主子面前玩弄花样。

    轿子内的人连眼皮都没撩一下,这人看不见,自然不会有反应。

    容勉在旁焦急,这招都对夏侯绝没用吗?

    夏侯绝可是个男人!是个男人!

    虽然他没有看到紫亦的容貌,但到底听到她的声音了,难道她那娇艳欲滴的声音,还不能令夏侯绝睁开眼睛吗!

    最后容勉点头知道自己失策了,夏侯绝肯定是寻花问柳,审美疲劳了,一定是这样,否则怎么会对美人这样不敏感。

    啪!

    紫亦抬起脚,褪掉绣鞋,大胆踏入轿内。两旁的侍卫就要上前制止,容勉赶紧带着人阻止,好说歹说,总算是让人手下留情。

    另一只小脚正要踩上轿沿步上内时,紫亦扭头朝容勉投去一瞥,美眸暗含赌一般的绝裂,同时意思让容勉念她的情!

    容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同时暗暗捏一把汗,选的时机不对,失策失策。

    正在此时,闭眼睛的夏侯绝猛然起身,身上妖娆的绛红缎袍陡然乍起,妖娆的容颜鲜艳如食人花般,露出绝顶寒意,伸手按着紫亦的额头,把人残忍的推摔下马车,接着夏侯绝迅速下马车,扭头直直朝容勉盯来!

    ☆、第73章

    容勉看着摔在地上的紫亦,回头又看看果断踏出轿子的夏侯绝,见他一双灿烂却尖利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

    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容勉陪着笑,伸手在袖内取出那绢纱送过去,“郡王请进。”

    这绢纱是当初夏侯绝亲手送给自己,拿出来让他看到,也利用于想到他当初对他自己做过事情的提醒。

    “容勉,你这是在胁我么?”

    夏侯绝面上不大好看,伸腿踢开在前面挡路的紫亦,一边走一边语调极冲地哼道。

    容勉冲软倒在地上的紫亦一挥手,跟着随到夏侯绝身边,边走边笑,“哪里的话,容勉也没有做其他事,只是想请郡王您大驾前来,私商小事,是郡王您不计较容勉是庶子,又是商贾之辈,处世唯贤,容勉感激不尽呢!”

    走到苑内,夏侯绝扫了眼里面的雕梁画柱,清幽雅致,眸内波涌静极。容勉一看这个,便知道自己今天失策至极,不该在这个时候请夏侯绝来,对方在外面肯定玩累了,回头又看到这些东西,肯定腻歪。

    不知接下来能不能达成自己所愿。

    容勉有一种前途未卜之感。

    “在哪里?”

    夏侯绝低音冷斥,凝视着这片苑宇,眼面厌恶。

    迅速反应过来,容勉赶忙在前面引路,“郡王爷这边请!”

    两人一前一事,往这苑内最豪华奢侈却也清幽的所在,玉璇阁而去。

    入阁之内潺潺流水,四下广屏长纱,随清风飘舞,阁内摆设珍馐美味,美酒佳肴,飘香四溢。

    夏侯绝的人被其令下,便在阁外守侯,容勉借机把紫亦给换了,并在这路上短短时间内迅速盘算毕,让紫亦把年轻美貌的女子一名,兼清秀却朴实打扮的女子两名,都送上来。

    看起来夏侯绝不喜欢紫亦这样的干练染着世故气态的女子,也许自己可以偏投其好。

    谁知夏侯绝一个不要,全部都挥了出去。

    容勉出了阁,找紫亦来,却被对方反问,“三公子,为何总为夏侯郡王找女子呢?三公子有没有想过,也许夏侯郡王喜欢的是其他呢?”

    “他刚寻花问柳回来,也许是腻歪了这事。”容勉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问紫亦法子。

    紫亦便将这苑内新布的一曲舞步送上来,道说入了贵族们的眼,想必夏侯郡王也不例外。

    容勉自是答应,少不了私下又要多给金子。

    想紫亦这样的地方,给金子已是最俗不可耐,容勉是私底下把“春眠不觉晓”那首诗给背下来,才得到紫亦的垂青,答应亲自接待夏侯绝。

    回头容勉打算刻苦学习,脑子里记的诗实在有数,现下除了用力回忆脑中还残存不多的诗之外,便是借助学来勾动回忆。

    毕竟有金子,不一定能驶得万年船,对于紫亦这样的姑娘,也许诗才绝艳正入其眼,今日这不能为自己所用了么。

    夏侯绝可谓十分不耐烦,独自坐在阁亭之内,四下飘飞的白纱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他凌厉躁动不悦的面庞,身上对领镶黑边的印锦花长衣,更显气势阴冷,手握着酒杯饮下半杯,接着钝在桌上,发出啪的道纵横声。

    旁边有侍女欲斟酒,可却被他煞气轰出去,连同跳着妖美舞步的舞女们也难逃命运,阁外的侍卫有上前劝慰的,但被他轰得更远,一时间整个阁内只剩下他自己,自斟自饮,显得有些孤伶。

    容勉在外面瞧到这,内心若有些狐疑,看起来夏侯绝是心里面不舒坦啊,莫非是受气了?

    他使人上前去套侍卫的话,得到的结果却大气所望。

    夏侯绝出去一趟,并未受挫,相反还受到无比热情的款待,按说他不该这样的。

    容勉在阁外来回走动,只觉得自己今天非但要办不成事,还要被迫接手夏侯绝这块烫手山芋。这家伙究竟哪里不顺,在外面不撒气,偏偏被自己请进来到处撒气,莫非是自己惹他了不成?!

    嘎吱。

    容勉脚下一顿,脑门警铃大作!

    忽地想到前事,敬王妃宴会上,夏侯绝亲自给自己敬酒,结果被苏御拦了住,还反使他没用,遭了冷遇。

    莫非他还在记挂这件事?

    容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禁伸手抹了把汗,再往阁亭内瞧,但见夏侯绝喝得脸颊微微绯红,像是不喝死不罢休似的。

    这下好了,办不成事,还请神容易送神难喽!

    硬着头皮,容勉把紫亦叫来,让她把人都撤得远远的,又找来了一大坛酒给自己,他抱着酒坛便进了阁亭。

    “容勉来迟了,令夏侯郡王久等,真该罚。”

    把酒坛送到桌前,容勉向夏侯绝行了一礼,然后自顾到跟前来,陪笑说道。

    看到这坛酒,夏侯绝冷笑一记,挑着眉眼轻睨过来,“容勉,这酒莫非是给我喝的?”

    听这话,容勉心下一沉,脸色不好起来。

    看来夏侯绝真的是还记得敬王妃宴上吃瘪一事。

    容勉望着那酒坛,转而冲夏侯绝露出真诚的笑来,“郡王爷必是想错了,原是容勉来迟,所以该罚,这酒其实是给我喝的。郡王爷抢我的酒,那必是不行的。”

    他说着伸手去握酒坛,结果夏侯绝瞧好戏地眯起眼并不阻止。

    容勉压了压额角泌出的汗意,胃里面暗暗转筋,看来这顿酒是跑不了了。

    前世跟在贵公子身边应酬,容勉没少替老板挡酒。凡是老板喝不了的,全是他代;

    凡是老板不愿意喝的,全是他喝;

    凡是老板比赛拼酒输了的,酒全上缴他负责。

    容勉喝了喝,吐了吐。

    之后形成了一个惯例,只要跟着老板出门,一般只吃点垫垫胃,待回来后,肚子里没别的,全是酒。

    看起来今日又要重复往夕岁月了啊。

    夏侯绝不反对,容勉抱起足能盛二十斤酒的酒坛,撕开坛封,嘴巴对着坛沿往喉中灌……

    “诶,好酒怎么能一人独自喝呢?也斟我一杯。”夏侯绝眼中划过道凌寒,按下容勉的酒坛,让其为自己斟一杯酒。

    清澈流香的酒液倒中小小的杯内,夏侯绝首先饮了一口,入口辛辣,后劲十足,但酒香留流满齿舌,不失为好酒。

    容勉见他只抿了一抿,就不再喝。内心暗暗小庆一番,因为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把绢纱一事搞定,这坛子酒容勉没敢掺假。

    虽然紫亦提议往酒里面兑一半水,若是夏侯绝性子绝,眼看着容勉把整坛酒喝完,那至少喝一半水比全部喝酒要好得多。

    但容勉思虑夏侯绝的性情,若他真的耿耿于怀上次吃瘪一事,必会检查。

    如今倒是正中容勉所料,还好这酒没掺水,接下来虽然过程不太好受,但至少能得到夏侯绝的认同。

    “夏侯郡王不嫌弃容勉,真是三生有幸。我先干为敬了!”

    抱着酒坛子先干为敬……

    夏侯绝舔了下犹带着一滴酒渍的唇角,觉得这酒实在是太烈太辣,这一坛下去,自己必会玩完。

    但是看人喝酒也是件享受,尤其是看容勉喝酒,肯定是人生一大幸事!

    夏侯绝突然笑了,心情非常愉快,甚至朝外看了眼那远远躲开的侍女,心想着要不要把刚才起舞的舞女们都叫进来助兴?还是说……把御尘王来,一起看着容勉喝酒呢?

    想到做到!

    夏侯绝朝侍卫招招手,低声耳语几句,侍卫点头,飞奔出去。

    喝了几十口,容勉甩甩头:不晕!

    看起来这具身体跟自己前世的身体一样,并不怕醉酒。

    容勉欣喜猜想,也许也能跟前世一样,多加锻练,可以练出一身肌肉来!

    醉酒楼之内,名扬使人剥下石头身上那件华丽锦衫,声称上面有染着病疾,能让人浑身起满小痘痘,几个人在酒楼内拿着衣服扔来扔去,并大声宣扬是容勉生病了,毁容了。

    石头嘴笨,听言立时急了,扯着嗓子大呼,三少爷没有生命,三少爷身上的疹子并不是病,是吃错了东西,结果整个酒楼都跟着安静了……

    云雪布庄本来人丁寥落,这下子完全没人了。

    容绍祺得到结果,欣喜地入了父亲院子,将发生之事相告,容益道听闻此事,当即急了,“你说容勉生疹子?怎么生的疹子?如何传到布庄去的?”

    “好像是逛花楼吧。三弟没太见过女子,之前又因被凝儿所弃,内心定然不服,也许是想借此显示一番他身布庄老板的能耐吧。”容绍祺猜测地说着,摇头叹息,“爹,是不是咱们对三弟的管教太严厉了,让他做出这种事,唉!”

    “我看这布庄是没用了……”

    “混账!”容益道大怒,“谁说布庄没用!老夫现在便将其收回来!那个孽子居然逛花楼,岂有此理!”

    容益道带着容绍祺前去云雪布庄,声称将其收回,容勉再无权经营,素羽等人亦被赶出布庄之外。

    这时刻在雁凝苑的容勉,正在坚苦地抱着酒坛子。

    直到见底,容勉觉得身上凉凉的,原来是因为喝得太急,脖颈,胸口前襟都被酒给沾湿了。

    把酒坛扔掉,他打了个饱嗝,扭头去找夏侯绝,见对方目光带笑,没有凌厉,他松了口气。

    但见夏侯绝一直盯着自己胸口,容勉立时意识到什么,挥手叫人再拿一坛酒来,朝夏侯绝一笑,“王爷,我浪费了很多酒呢。我知道,我再喝一坛!”

    见人又送来坛一模一样的酒,容勉抱起来又要喝。

    夏侯绝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挥手止住他,“喝甚,这一坛已足够,本郡十分高兴,吃菜。”

    他说罢伸手亲自为容勉夹了菜送过去,容勉感激涕零,内心几乎要落泪了,终于放过他了,如果再喝一坛下去,非要酒精中毒而死。

    可是夏侯绝伸着筷子送到他面前,那筷子上的菜就是不落盘内,直直地往容勉的唇边捅,这是要……喂他?

    这宠爱未免也太过了吧?

    容勉目瞪口呆,不怕张嘴。

    “怎么,嫌弃本郡送的菜不好吃?”夏侯绝又沉了脸,“这天下哪个人能得到我这样相待,容勉你果真不吃?”

    “不是这样的,其实我酒喝多了,肚子还很饱……”容勉赶忙解释。

    “原来是在怪本郡喂你酒喝……”夏侯绝冷森勾唇,

    “我吃!”

    容勉二话不说,张嘴咬住筷子,把上面的肉往下一撸,直接填进嘴里,才嚼了两口,忽听夏侯绝再次缓缓开口——

    “今夜花好月圆,本郡差人把御尘王找来,想必他正在来的路上……”

    “咳咳咳!”

    容勉话还没听完,顿时觉得喉头发痒,有什么卡里面去了,他一阵剧烈咳嗽,直到喉头发疼,昏天暗地的又喝了一顿水冲灌,才勉强恢复了一点,只是听到“御尘王”仨字,酒嘴都是苦的,连现在坐在这里都好像是在被针扎一样。

    “郡王,咳咳,不必这样吧。御尘王他很忙的——”容勉恳求地望着状似一本正经的夏侯绝,内心开始流泪。

    “原来你对御尘王,比对本郡更要了解呵。”

    夏侯绝拈了粒花生米送到容勉唇边,就这样擎着不退不让地让对方吃。

    容勉有点烦躁了,但看在绢纱的份上决定快点完成这事,在苏御来之前,先快溜,他伸脖子把夏侯绝指尖的花生米勾进嘴里嚼嚼吞下去,夏侯绝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发,笑得像鲜艳的食人花,嘴里吐出一个柔软的字符:“乖——”

    感觉自己很像对方养的一只大猫。容勉不很受用,但也不表现出来。

    他开门见山,把绢纱再拿出来,“郡王,上次您赠给容勉此物时,我便知道,您必是对我一番另眼相待的。听闻万琼国织纱技艺独到,这一次融雪娘娘桃花宴,芬芳夺目,万紫千红,若是有这绢纱相衬,必会锦上添花。”

    “郡王不管这事。”夏侯绝见他提正事,更加一本正经回。

    “您赠了容勉这织纱,便是为我打开了一扇门。勉儿认了真,夏侯郡王您必是会鼎力相助的。毕竟以您的身份地位,必不会只给容勉一缕绢纱的不是吗。”

    容勉积极说道,眼冒精光却诚心地看着夏侯绝,“今日勉儿心诚,对郡王您打心里恭敬侍候着,虽然我为庶子,但却不想永远寄人篱下。前有嫡子大哥二哥都十分出色,本来我只需要安逸生活便可,但从痴傻至今未曾见过生身母亲一面,母子分离之苦煎熬倍至。敬王妃宴上能得郡王您的赏识,是勉儿的幸运,更是我母亲的福寿。”

    “庶子虽位低身陋,可我只想求郡王爷,能全我与母亲相见。我未求其他,只求这一点。”

    “你母亲?”

    夏侯绝自是分外厌恨庶子,他自己便是将那些庶子女全部铲除,才有了今日这般地位。

    对于容勉,若非敬王妃宴会上,见他稍有些机巧,夏侯绝也不至于今日肯来这与小庶子相见。

    若非苏御坦护容勉,夏侯绝也不会眼看着他喝一坛酒也不阻止。

    他夏侯绝心胸是不宽广,对于庶出兄弟姐妹的相害,他对天下的庶子女们也不会喜欢!容勉亦是。

    但他说到他的母亲……那些妾室,最是可恨,勾引有权有势的男子,妄图攀附富贵,生下庶子,便妄想能继承家业,呵呵……

    容勉对自己的母亲了解得并不多,但他有去了解夏侯绝。

    听到他如此问,便随意编了个事,先取得对方信任,“我母亲本不需要被偏门抬入容府,而当年容府也不是皇商,没有如今的荣华富贵,那时候的我娘亲是位千金小姐,因不知其中何等缘由,被姐姐所构陷,与父亲婚前珠胎暗结,才被偏门抬入……”

    容勉一边说一边小心看夏侯绝面色,末了直接道,“男子有钱有势便想享尽天下美色,若是能稍稍自律,又怎会有庶出子女之流?勉儿不想作庶子,但却无法更改命运。勉儿也不想露面逞能,但却无法看着生身母亲被终年关在小黑屋……郡王,请您成全我吧!”

    他蓦地起身双膝跪向夏侯绝,大声呼道。

    本来容勉说话,并不得夏侯绝之喜,便算是容勉这个人,也不很让夏侯绝在意。

    但对方越说,夏侯绝偏偏开始觉得有那么点道理。

    虽然不喜欢庶出子女,就连他们的母亲也是狐狸精!

    但容勉的母亲似乎情有可原,再者他母亲被关起来,终年在黑屋内……至少眼前人倒有一片孝心。

    不争不夺有孝心。

    夏侯绝沉默了阵,终于点头,目光一起,朝地上低头跪着的容勉看去,这才露出一抹温和的颜色来,点点头道,“你起来吧,本郡可以考虑你的要求。”

    考虑?

    才到考虑啊?

    容勉暗泄了一半气,费了这么多唇舌,才仅仅是考虑,那怎么行?

    今天要一鼓作气,把这件事情统统完成才对!

    容勉不起来,扬起脸看向夏侯绝,“郡王,若是您不答应的话,我便在这里跪着罢!”

    这一次万琼国就来了夏侯绝这一个郡王,若是自己千里遥遥去万琼国采购,累死也不可能买到上好的绢纱,再有这时间早过了,肯定赶不上桃花宴了。

    惟有夏侯绝,他可以做到,他也能做到!

    容勉要在这里死磕,夏侯绝倒是有些意外,他扬起眉望着笔直跪着的少年,唇瓣因被酒揉染而嫣红灼灼,眉目精致,眼睛大而清澈,青丝一缕落在胸前,因喝了那一坛酒,多数洒在他的前襟,露出了线条精细纤秀的锁骨,薄薄的胸膛,甚至是隐约可现的雪白肤色。

    夏侯绝喝了点酒,眸光点漆着柔光,一手支着额,歪头睨望着容勉,左看右看,脑中想到苏御,回头再看容勉,酒意之下,突然就觉得容勉看起来似乎挺好看的。

    “难怪连苏御都护着他,莫非苏御也想追随一番娴美雅趣,尝尝少年人的滋味?”

    夏侯绝喃喃,声音只有他听得见。

    只是时间流淌,容勉不习惯跪着,膝盖已疼,不由左右晃了晃,这时候夏侯绝冲他勾手指,让他过去。

    容勉看看夏侯绝,又见他朝酒坛望去,以为自己再被灌酒,便也无所谓,站起身朝夏侯绝走过去。

    “蹲下。”夏侯绝摇摇头,不耐看着容勉站在自己面前,却比自己高。

    此刻是席地而坐,铺着厚厚的绒毯,精致矮脚桌,夏侯绝正盘膝坐在毯上,仰头歪着脸冲容勉酒醉似地又要笑又要求着。

    容勉只好缓缓蹲下身子,正要问干啥,忽地夏侯绝朝自己扑来。

    咣。

    夏侯绝跟只饿狼一样,甩着大尾巴便朝自己袭了来,压过来时,力道极大,大到容勉都没准备。

    直到被压倒,容勉也没反应过来,这是啥情况?

    前世今生,他是第一次在喝酒时遇到这种情况。

    印象中,只有陪酒小姐在灌客人时,被压倒。现在局势变焕,换成了他!

    “你这是……”

    容勉回神,望着近在咫尺的夏侯绝的脸,迟疑地看着这个人居然粗暴地抓自己被酒浸泡得的衣服。

    “本郡想尝尝你的滋味!”

    夏侯绝鲜艳的脸孔突然狰狞起来,手上不停,咬着牙齿回道,“苏御能吻,本郡也能。不但如此,我还要玩!玩了你,本郡好知道知道滋味如何!”

    容勉一呆,神情恍惚了下,瞬间想到一事,苏御亲自己的事,除了郊外农舍,便是在荷院?

    再往前推,便是敬王妃宴送自己回来时,在黑夜的小走廊道上。

    荷院里面就自己几个贴身心腹,不可能有其他的人。

    但是在小走廊道上,则不同,难道是来往的人看到了?容开霁的人?还是容绍祺的人……

    思绪未罢,忽听到外面传来一记回报,“郡爷!御尘王刚到苑外,这便进来了。”

    苏御来了?!

    容勉恍惚的神志像是个锤子狠砸似的,瞬间清醒。

    夏侯绝显看到了他脸上的神色,笑得残忍,“让御尘王进来!”

    ☆、第74章

    “别!”

    容勉大斥,并伸手阻止他,“郡王,你在干什么,此事不可如此做!”

    的!

    上次问苏御一句,想见夏侯绝的话,都被他给啃得嘴无完肤。

    如果今天这姿式再被瞧见,容勉绝对能想见,自己会没命!

    且不论跟苏御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容勉并不想惹事。

    本来是来问绢纱的,何必节外生枝?

    “不是想救你母亲么!”夏侯绝冷笑一声,更加热血沸腾!

    如果之前只是听容绍祺说过,容勉与苏御在府内亲吻,夏侯绝内心只是讥讽。

    而现在夏侯绝的内心则是非常鼓舞!

    因为苏御来了!

    每每都压他一头,到处都如雷贯耳的御尘王来了。

    今日好事被苏御撞个正着……夏侯绝越想越兴奋,死死钳着身下的人,欲行好事。

    容勉的力量不大,又喝了一大坛酒,根本没什么绝对反抗优势,夏侯绝能很容易便收拾了他。

    “夏侯绝你住手!”

    容勉觉得身上一凉,忍不住嘶声指名道姓,“我只是个庶子,而你是郡王,是万琼国的郡王!”

    “在这种烟花之地上一个庶子,你有脸了!有脸了!”

    脖子上的青筋迸紧,身下瘦弱的少年嘶吼着,脸色铁青,大眼睛上全是红血丝,仿佛恨不得要凸出来一样。

    夏侯绝竟是顿了住,讶异地看着面前人,他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郡王爷若是招了我,以您现在的身份,必会得不偿失!”容勉见夏侯绝依然不起身,音色一冷,突地缓下来静声道,“可是苏御却不同。他在玄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放下玄曜,无人敢言其一。但郡王爷您呢……”

    苏御与夏侯绝是不同的。

    这一点容勉知道,显然夏侯绝也知道。

    听了这话,夏侯绝显然往回撤身,坐了起来,但又不甘被一个庶子间接威胁,有些下不来台地依然死死压制着容勉。

    容勉飞快分析现场情势,意图速战速决,快点离开。

    他当即迅速说道,“郡王爷,我与苏御只有相交之情,没有其他。想必您是被某些人蛊惑了吧!若是今日您果真做错了事,那么这即使不是在万琼国,怕是对您也没有好处的,要不您再仔细想想。而您这么做,究竟是谁最乐意看到呢……”

    容勉缓缓坐起来,慢慢站起身,望着夏侯绝冰冷的脸,他走近了不卑不亢道,“误导郡王爷您的人,必是有着叵测居心,意图使您犯错,来多加制衡。郡王爷想想,这个人是谁呢,其背后又有怎样的目的呢?”

    见夏侯绝已经不再动作,那浮夸的脸也蔫了下去,容勉是知道这个对不再具有威胁力,至少现在对自己来讲。

    但是容勉不甘心!

    苏御吻他,这件事虽然本身不对。这也应由他与苏御之间解决。

    但背后的人将这件事告诉夏侯绝,意图通过夏侯绝来对付自己,容勉不甘!

    他一定要揪出背后之人。

    站在原地不过三秒钟,夏侯绝已经转过头来,朝容勉看过来,眼中已带着审视和冰寒,“你是说容绍祺实际上是被利用了?”

    雷震曾经说过,皇帝欲赐婚,但并未选定是谁,有可能是苏御,也有可能是夏侯郡王。

    容勉想起了这话,正欲说甚,就听夏侯绝冷森声音再度爆来,“轩辕墨一直暗中反对他的小妹嫁予本郡,莫非容绍祺是想利用本郡犯错,娶不成轩辕蝉了?”

    夏侯绝这话听在容勉耳中,虽然一知半解。但就夏侯绝自己,在说出这话之后,他内心已经十分笃定,事实便是如此!

    当初武状元一事,夏侯绝看透了,那是轩辕墨故意在暗中对付苏御,想使苏御与容勉的男子之情,导致名声尽毁,娶不成轩辕蝉;夏侯绝已经对此事十分介怀,更很生气,生气苏御居然没被毁了名声。

    而现在,轩辕墨暂时毁不掉苏御,这是转过头来对付自己呀!

    没想到容绍祺是轩辕墨的马前卒。

    而自己刹那,便要毁在这小庶子的手中。

    夏侯绝想罢凛凛盯着容勉,眼中仿佛横着两把刀,“风月之地,便算是死了,也属无常,想必没人会找到本郡的头上。”

    容勉退了一步,夏侯绝对自己起了杀心?但转而他笑了,朝外看看,“您不是刚把御尘王叫来了么,您杀我……”

    “还说跟苏御没关系?!”夏侯绝气愤非常地打断他。

    你又不喜欢我,只想玩弄我,为什么管我跟苏御有没有关系?

    容勉心中不满地嘀咕,但面上却不敢,目光外面扫了眼,看到不远处紫亦朝自己甩甩帕子,容勉面上一慌,走上前直道,“郡王爷,我二哥带人过来了,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夏侯绝心想容绍祺是轩辕墨的人,这是带来捉自己包的!

    他当即没含糊,立时下令要走,“那绢纱一事……”

    容勉拽住他袖子,眼含恳求,“郡王爷还是不肯成全容勉与母亲相聚么?只要能得到万琼国的绢纱,在桃花宴上大放异彩,容勉便可与母亲相见……”

    “容勉!”

    夏侯绝陡然出手掐住他的脖颈,五陡猛地收紧,目光狰狞,咬牙切齿,“绢纱一事,本郡会助你!更会成全你的母子之情!但是你那个哥哥容绍祺,莫怪本郡不留情面了!”

    甩手撒开他,容勉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抬头看时,夏侯绝停下脚步,扭头居高临下看来,“容勉,你想用本郡的银子买绢纱?”

    听言,容勉立即反应过来,从怀内掏出一千五百两金,这是他积攒下最多的了,包括雷震以及容益道的,这是积攒下最多的了。

    那绢纱是最上等之物,这点金怕是买不了多少,“我要一千五百匹,还请郡王您成全。”

    “呵,就这么点?”夏侯绝鄙夷一笑。

    “余下的容勉会还清的,我必定是在容府,郡王请放心。”

    “哼。”夏侯绝轻哼一声,已经带着人迅速离开。

    “三公子你没事吧!”紫亦飞快前来,美眸急切。

    容勉摸了把自己的脖子,哑着声音,“没事没事,别管我了,看看御尘王到哪了,你们有没有拦住他啊……对了,你这里有没有近道,我抄近道走!”

    夏侯绝走了,容勉也不愿意在这里久留,而撞上苏御,更是大大的麻烦。

    “我已使人百般拦住御尘王,但也拦不了太久。”紫亦看了眼容勉凌乱大敞的前襟,米分面含羞,“你随我来,我这里有修建的近路,只不过有些泥泞,你可在介意才好。”

    “快,快!”

    容勉手忙脚乱地跟着紫亦往苑外的一道地底小道奔去,拿了根烛火,照着地底新挖出来的泥泞,踩着泥水把紫亦给挥送回去,他便一个闷头朝外奔去。

    这一奔,也不知道出口到了哪里,只见走出来之后,脚上被溅了湿水湿泥,身上也带着温润泥土的气息,倒是冲散了一些酒气。

    呼——

    容勉把烛火掐灭,看了眼面前这座不知何地的大片青草地,终于放下心来,“总算把绢纱搞定了,接下来就是献宝了,找谁给贵妃娘娘献上去好呢?”

    往前走了一段路,容勉借着星光看到这里是城廓,往外再绕一大圈,便能回到繁盛的帝都街头。

    紧走了两步,低着头容勉一边整理凌乱的衣襟,一边嗅嗅胸口的酒气,暗暗盘算着怎么绕过孙伯和守门的视线回到荷院。

    容绍祺居然暗中与夏侯绝联系,看来对方也摸着了自己的想法。

    他并不是个蠢人,相反还极聪明。

    容勉暗暗决定,以后要加倍防范。

    容开霁貌似不会对付自己,但这个大哥一旦发难,容勉知道自己必然难以招架,因为容开霁绝不会跟徐夫人和容绍祺一样,小打小闹给自己掺点带香菜的汤料就完事。

    但似容绍祺这样的时时刻刻在前路的绊脚石,容勉真是恨不得现在就踢开,叹息一声,一时也只能等到桃花宴之后了。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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