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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万里江山不如你 作者:留史楚韵

    第4节

    到了卫邸山脚,已是正辰时,从车里拿出一些吃食,又交代车夫申时来接,这才往山上去。

    这日前来赏花登高之人众多,叶檀三人跟在后面漫步而行。

    叶依依个子小,又头次来,忍不住的到处乱窜,看着叶依依在花丛中穿巡,叶少邈突然开口:“之前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同你好好说话,前段时间见你心情不好,所为何事?”

    叶檀笑道:“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现下看开了?”叶少邈看叶檀神色放松,心中已然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听叶檀亲口说。

    叶檀不答,看着满山遍野,除了菊花,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深深嗅了口空气中浮荡的花香,叶檀道:“曾有人说我年纪尚小,不过初窥天地一角,劝我到处走走,当时我觉得一个人的风景,没什么可看的,如今,看看倒也无妨,哥哥,”叶檀偏过头看着叶少邈,微微扬起嘴角,阳光镀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变得透明起来。

    叶檀说:“我并没有看开什么,只是明悟了一些事。”

    “什么事?”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叶檀转过脸,看着叶依依轻快的背影,整个人异样的平和,“我想要的太多,险些忘了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

    叶檀笑道:“哥哥是明知故问吗?”

    “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叶少邈诧异,叶檀的表现一点都不像,可转念一想,如何才叫像?

    “嗯。”叶檀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与他身份无关,只是我……到底不是女子。”

    “檀奴……”叶少邈想着殷晟为叶檀所做,最初虽少不了算计,但如今却是真的用情至深,泥足深陷,否则,叶檀岂会在这里安然度日?只怕早就入了那龙潭虎穴,或者说,在叶檀未入京前,殷晟恐怕就已经动了心思,否则,苏晴晴怎么可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哥哥。”叶檀打断叶少邈的话,偏头看着他,“你为还情,我为报恩,若有朝一日你要离开,介不介意多我这么一个累赘?”

    叶少邈沉默的看着叶檀,叶少邈祖父曾为宫中太医,因耿直而开罪了如今的太后,险些被杀,是殷晟出面保下的,如今叶少邈长大,又适逢殷晟处境艰难,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倒是叶檀,他当真只是报恩吗?

    叶少邈无奈的摇了摇头,故作轻松道:“他若知道我敢带你离开,必定会千里追杀,我可还没活够。”说罢,还想再劝,“檀奴,其实他……”

    “走吧,依依跑太快了。”叶檀不愿听,看着叶依依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影,先一步赶了过去。

    叶少邈看着叶檀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却又忍不住坏心的想:殷晟他自以为掌控全局,却哪知任重道远啊!

    在半山腰歇了歇,叶檀三人一口气爬到山顶,先去拜了佛,再由寺内僧人带着四处转悠。

    叶依依上山时的劲头早就被消磨干净,恹恹的跟在叶檀身边,时不时的打个呵欠。

    带路的僧人见状,忙道:“院内准备了厢房,几位施主若是累了,可随贫僧去厢房歇息。”

    叶檀看着叶依依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叹了口气:“有劳师傅带路。”

    把叶檀他们带去厢房,又告知他们午饭时候会来带他们去饭堂,便离开了。

    此时时候尚早,厢房除了他们,零零散散还有几个人,倒也清静。

    那僧人走后,叶依依终于放松下来,她扑到床上,打了个滚就睡了过去,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叶檀无奈的摇摇头,对叶少邈道:“我四处转转去。”

    叶少邈点点头,随意从架子上拿了本经书,翻看起来。

    出了厢房,叶檀信步漫游,渐渐的人烟少了起来,心道莫不是闯了寺庙的禁地?刚要离开,便见不远处一座石台凌于山巅,孤寂却又清明。

    叶檀思虑一下,最终抬脚向前走去。

    石台长宽不过一丈见宽,角落一块大石,上书“明心台”三字。叶檀走到石前,抬眼看去,便见皇城匍匐脚下。

    巍巍皇城,与这百丈高的山比来,藐小似尘埃。

    叶檀深吸了口气,只觉通体灵透,说不出的舒爽。

    想幼时在平陵,当懂得自己身体有异时,险些投水自尽,是顾先生的开解和卫氏不眠不休的照料,才缓过劲来。自那时起,叶檀的命便是卫氏的。之后又遇到殷晟,咕咕山险些遇害,是殷晟拼死相救,再加上对殷晟那不可告人的心思,在卫氏遇害后,殷晟便成了他的依托。

    本以为天地之大,无以为家,却不过是竖子眼界窄小,不知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四海为家。

    叶檀想,待能帮殷晟的全都帮完,就离开这里,四处走走看看,找一处山水佳地,开个学堂,了此残生,或者向叶少邈多偷偷师,将来做个江湖郎中也不错!

    叶檀想得美,却不知殷晟当初一问,是给叶檀的机会,也是给自己的机会,叶檀没有把握住,殷晟又怎么可能容许他离开?

    把事情想得通透,叶檀只觉轻松不少,步伐轻快的离开明心台,待快要回到厢房,又忍不住去回头看了一眼矗立在山巅的明心台。

    明心明心,若眼界不开,心思不拓,如何能目明心清?

    回到厢房的时候,带他们来的那个僧人刚好来请他们去用饭,他看了眼叶檀来时的方向,朝叶檀笑了笑:“施主可是去了明心台?”

    叶檀愣了一下,有些担忧:“可是入了禁地?”

    “并非。”那僧人摇摇头,“明心台建于卫邸山颠,其用意便是让心境蒙尘之人去通透一下的,我见施主心性平和,便也没有请施主去走走。”

    叶檀点点头:“贵寺有心了。”

    那僧人笑笑,对叶檀道:“已是午时,施主随我前来用些斋饭吧。”

    “有劳师傅。”叶檀谢过那僧人,又去唤了叶少邈和叶依依,三人一道去了饭堂。

    吃过饭,又小憩了片刻,三人便往山下去了。

    下去的时候车夫已经等在山脚,三人上了车,一早便回去了。

    叶檀这一天没怎么休息,夜里早早便睡下了,半夜的时候猛然醒来,身子僵直不能动惮,依稀中仿佛看到床边有人。

    那人沉默的看着他,空气中静的只有叶檀的呼吸,叶檀顿时毛骨悚然,他费力的想要挣动,却无济于事,恍惚中,叶檀仿佛听到了殷晟压抑的声音:“绝不……放你……离开……”

    那声音在这寂夜里仿佛带着回声,一遍遍在耳边回旋。

    “啊!”叶檀猛地坐起,大口喘着粗气,此时天已大亮,房间里只有他,没有别人。

    叶檀长出了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刚刚穿好鞋,门外便传来秋素的声音:“小姐,你要起身吗?”

    叶檀不答反问:“昨夜是谁守夜?”

    “是夏泠。”

    “她可睡了?”

    “还未。”

    “让她来。”

    秋素应了一声,便去唤夏泠过来。

    叶檀起身穿好衣服,夏泠刚好过来回话,叶檀把门打开,让夏泠进来。

    秋素知道叶檀当时要问夏泠话,也不意守到跟前听,她朝叶檀欠了下身:“奴婢去为小姐备水。”

    待秋素走开,叶檀看着夏泠眼底那圈黑,询道:“昨夜你一夜未睡?”

    夏泠点头,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高兴。

    叶檀虽然留下了她们四个,但是对她们极为疏离,甚至几个月来和她们说的话,加起来也没几句。

    夏泠自小喜欢漂亮的人,无论男女,只要长得好看,心底都极为亲近。原先在宫里,没能成为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夏泠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如今把她安排到了叶檀身边,夏泠险些被这天大的馅饼给砸晕,什么皇后娘娘,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满眼全都是叶檀了。

    “昨夜可有人来过我房间?”

    夏泠茫然的摇摇头。她就守在外间,只要有人进来,她一定知道。

    叶檀听夏泠否认,舒了口气,可想着梦中情形,没来由的慌乱起来。

    打发夏泠回去睡觉,秋素拿了水和春景还有冬晴一起来服侍他洗漱,收拾好后,叶檀便去了药房。

    第十章

    叶檀天资聪颖,虽不能说过目不忘,可看上那么两三遍,却是比别人看十遍要强的。

    自卫邸山回来,叶檀几乎所有时间都浸在药房,他现在识药辩药的能力比叶依依这半吊子还要强上不少,只是问诊却还差得远,于是,凡叶少邈在家,叶檀几乎是寸步不离,看着书想到什么,随时便问,这么过了几个月,在大雪倾盖了整座皇城的时候,叶檀总算是入了医门。

    春景给叶檀置好火盆,又等手炉暖了才递到叶檀手心。

    叶檀裹着被子坐在书桌前,不时的在纸上写写画画,记些什么。

    春景不识字,只看着那页纸上记的密密麻麻,让人眼晕。

    烛火微微晃动,映在纸上的影子颤了颤,春景赶忙过去挑了挑灯芯,待回头,便见叶檀打了个呵欠。

    春景抿抿嘴,有些犹豫的开口:“小姐,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叶檀点头应了一声,却丝毫没有休息的准备。

    叶檀不睡,春景自然不敢去睡,只能在一旁守着,时不时的往火盆里添点炭,手炉凉了,又换炭进去。

    叶檀看书极为专注,看进去了,周遭一切便全然不顾,丝毫没有发现春景突然的跪倒在地,更没有发现侍立在一旁的已经换了个人。

    叶檀看完这本书,已经熬到深夜,殷晟几次想要让他去休息,可看着叶檀那般专注,又有些不忍。

    “春景,你去歇了吧,时候不早了,让秋素不必过来守夜了。”叶檀伸了个懒腰,把书放到一旁,半晌没听到回声,待回头去看,登时愣在原地。

    殷晟笑看着叶檀:“怎么,不认识我了?”

    叶檀笑道:“怎么会?只是……有些惊讶。”

    “惊讶什么?”殷晟上前一步,自然的握住叶檀的手,嗔道,“手怎么这么凉?你在写些什么?这么冷的天,身子都不顾了吗?”

    叶檀微垂眼眸,笑的有些苦涩,殷晟的关怀爱意已经演绎到至纯至真的境界,叶檀身临其中,一时竟不知自己究竟是演戏的人,还是看戏的人。

    “怎么不说话?”

    “只是有些累了。”叶檀笑笑,裹着被子挪到床边。

    殷晟跟着过去,与叶檀一道躺了床上,两厢沉默,竟是相对无言。

    “你刚刚在看些什么?”殷晟朝叶檀贴近几分,叶檀不自主的往边挪了一点,殷晟不由僵住。

    “看些医书。”叶檀故意忽视掉殷晟的异样,答的稀疏平常,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怎么突然对这个起了兴趣。”殷晟说话的功夫,趁机翻身,顺手将叶檀揽进怀里。

    叶檀身子僵了一下,缓缓放松:“多会些东西日后总是有用的。”

    殷晟点点头,看着叶檀眼中清明,没有丝毫往日的迷恋,言语态度间,甚至带了几分敷衍。

    殷晟心中一惊,抱叶檀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

    “疼!”叶檀痛呼一声,殷晟松了松力道,觉得心中也随着那轻下来的力道变空,不由将叶檀又抱紧了几分。

    龙潭虎穴本不欲让叶檀去闯,殷晟这段时日一直在尽可能的收拢朝臣,只盼早日大权在握,也好给叶檀安宁。可从叶檀如今待他态度来看,只怕他日后就算他得掌大权,叶檀也不需要他给什么安宁了。

    “檀奴,檀奴……”殷晟喃喃唤着叶檀的名字,“明日,明日我带你回家。”

    叶檀愣了下,缓缓笑开,终于等到此刻,一切就要开始了。

    “我需要做些什么?”叶檀问。

    殷晟在叶檀颈间轻吻:“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想我、念我便好。”

    叶檀往边躲了一下,偏过脸看着殷晟,突然觉得此时自己和彼时的殷晟没什么区别,在感情上,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不同的是,殷晟要面对的不止他一人,而他,只要应付殷晟就好。

    握住殷晟的手,叶檀说:“我想帮你。”

    短短的一句话,几分任性,几分忧心,殷晟心中一暖,刚刚那种不安缓缓消散,突然就安下心来。他反握住叶檀的手,装模作样的想了半天,方才开口:“那就恃宠而骄吧。”

    恃宠而骄吗?叶檀失笑,想当初和卫氏去叶家拿银钱,哪回叶大小姐不来奚落一番?不必担心父母责备,只要尽情尽兴便好。曾几何时,叶檀那么的厌恶她。曾几何时,叶檀那么的羡慕她。

    叶檀醒来的时候,殷晟已经走了。

    难得的饭桌上竟然见到叶少邈。

    “哥哥早啊!”叶檀端坐在桌前,笑眯眯的同叶少邈打招呼,看起来心情极好,“依依呢?”

    “依依还在睡。”叶少邈神色端正严肃,眉头微微蹙着,等了半天不见叶檀询问,反倒吃的极香,不禁败下阵来。

    “你没看出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叶少邈凑近叶檀。

    “看出来了。”

    叶少邈一喜,就等叶檀发问。哪知叶檀上下嘴皮一碰:“你休沐居然还早起。”

    叶少邈结舌:“还有呢?”

    “还有吗?”叶檀故意忽视掉叶少邈故作姿态的严肃,不解的看着叶少邈。

    “罢了。”叶少邈叹了口气,坐回原位,看着叶檀依旧一副轻松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叶檀终于不得不注意叶少邈了:“哥哥何故叹气?”

    叶少邈皱眉看着叶檀,这次倒不是作故作姿态,是真正的忧心。

    “皇上让人送来了当年先帝与先祖给舍妹定下的婚约,并且告知我,你今日进宫。”

    叶檀不知道还有婚约这一事,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复又装作浑不在意:“是啊,这不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吗?”

    “你!”叶少邈结舌,劝道,“之前我见皇上并没有让你入宫的打算,怎么好好的变了心意?”

    叶檀失笑:“哥哥这话问的奇怪,皇上的心思,哪里是我能猜到的?”

    “檀奴!”叶少邈先前对殷晟,持着一副看笑话的心态,如今涉及到叶檀,不免有些挂心。

    毕竟这么久的相处,叶檀一声声的“哥哥”喊着,叶少邈早已把叶檀当做了自己的弟弟:“那是什么地方?说龙潭虎穴也不为过!你当太后是好相与的吗?你当苏祁是吃素的吗?你想想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殷晟决心让你入宫?”

    叶檀放下筷子,用帕子拭了拭嘴,正视着叶少邈,认真道:“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若恩情不还,我心难安,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报了恩,日后可以潇洒点离开。”

    “你当殷晟会放你走吗?!”叶少邈气急。

    叶檀诧异:“为何不会?他之前问过我,想不想要到处走走的。”

    “你都说了是之前,此一时,彼一时,你怎知他现在还会放你走?”叶少邈简直想要撬开叶檀的脑袋看看。

    “怎么会?”叶檀忽然想起之前的那个梦,心下惶然。

    “你是真傻,还是和我装傻。”叶少邈起身转了几个圈,回头一看,见叶檀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急道,“殷晟对你的喜爱那样明显,你当真看不出来?”

    叶檀闻言,愣了一下,“扑哧”笑了出来:“哥哥,你别取笑我了,殷晟那么喜欢岑小姐,天下皆知,对我怎么会……”

    “后宫龙潭虎穴,前朝步步惊心,殷晟是多喜欢岑书音,才会把她推到风口浪尖,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叶少邈打断叶檀,有些恨铁不成钢,待说完之后,看着叶檀的神情由愕然转为惊喜,眼神一改之前的淡然,亮的似要发光,叶少邈忽然觉得他的话有点多。

    果然……

    “若真是如此,那我更该去帮他啊!”叶檀微微抿着嘴,掩盖不住唇角的笑意,到底还是舍不得,放不下,说看开是真,说明悟是真,但那所谓的看开和明悟,都抵不过殷晟的一份真心。

    “你……”叶少邈顿时觉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明明是想要劝叶檀别去,反倒是更加坚定了叶檀的信念。

    第十一章(修)

    近黄昏的时候,殷晟派了轿子来接。

    叶檀来时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亦是两手空空,至多不过面上多了片面纱。

    叶少邈把叶檀送到门外,忍不住再三叮嘱要时时小心,注意自己的言行,切莫被有心人寻到错处。

    叶檀笑着听叶少邈一遍一遍的唠叨,突然觉得叶少邈这么多话竟也有些可爱。

    “知道了,哥哥!”叶檀笑道。

    叶少邈见他如此欢颜,更是头疼,明明是进龙潭虎穴,叶檀倒好似去游山玩水。叶少邈无奈,叹道:“檀奴,太后与我祖上有旧怨,届时怕是会为难你,你……”

    “哥哥,”叶檀道,“你可记得你今日才与我说过什么?”

    叶少邈结舌,摆摆手:“你好自为之,在那里,我能帮你的不多,你,千万小心。”

    叶檀点头,眼眶有些湿,他上前抱了叶少邈一下,转身进了轿子。

    殷晟此次遣崔柏来接,待叶檀进了轿子,他过去向叶少邈拜别后,方才扬声道:“起轿——”

    那声音尖锐,在这空寂长街透着几分凄厉。

    夕阳斜斜打下,影子被拉长,平添了几许落寞。

    春景四人跟在轿子后面,缓步慢行,每一步都好似丈量好了尺寸,与宫里来的人之间的距离从未拉开,亦未缩小。

    叶依依躲在门后,紧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直到那轿子消失在街角,她才抬起脑袋看着叶少邈:“他始终没有问起我。”

    叶少邈摸摸叶依依的脑袋:“离别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何必再多一个人难过?”

    “可我还是会难过,”叶依依垂眸,“只是他看不见罢了。”

    轿子抬过一道道长街,叶檀听着外面人声从鼎沸到冷清,即便看不到,可那庄严肃穆的感觉还是告诉叶檀,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崔公公回来了。”宫门口的戍卫朝崔柏打了个招呼,大家都知道,皇上跟前除了大太监吴春生,便是这崔柏最得宠了。

    崔柏应道:“是啊,皇上交代的差事,哪敢怠慢?”

    那戍卫道:“公公辛苦了,只是不知这轿中是何人?”

    崔柏愣了一下,假意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诸位职责。这轿中是叶太医家才找回来的妹妹,皇上安排我接她入宫的。”

    崔柏说着,走到轿前,对叶檀道了句“失礼”,将轿帘掀了起来。

    那戍卫朝轿中看了一眼,只见轿中人依稀鹅黄衣衫,看起来娇俏可人,那面纱下的脸,若隐若现,反倒叫人想要一探究竟。

    那戍卫越凑越近,眼看着就要钻进轿子,崔柏忙把轿帘放下。

    “大人,可放行了?”崔柏看着那戍卫失神的眼,脸色冷了下来。

    那戍卫回过神,把路让开,笑道:“公公请。”

    崔柏和那戍卫磨蹭了半天功夫,心下有些着急,生怕太后半路派人截胡。

    今早殷晟和太后用膳,提起要接叶檀入宫之事,太后当即不悦,狠狠斥责了殷晟一番。

    殷晟在一旁不发一言,待太后说罢,方才悠悠开口。

    “叶老太医家长孙女叶昙依自幼与儿臣相识,儿臣十三岁时,父皇欲给儿臣赐婚,儿臣言非叶氏不娶,可当时叶氏尚年幼,父皇便先赐了婚。”殷晟说道此处,顿了一下,紧盯着太后,缓缓开口,“下达诏书当日,叶氏突然失踪,从此再无音讯。”

    太后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拿帕子拭了拭嘴,侧目看着殷晟:“都是些陈年旧事,皇儿提这个做什么?”

    殷晟道:“儿臣只是想告诉母后,这叶檀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叶昙依。”

    “不可能!”太后顿时变了脸色。

    “哦?”殷晟挑眉,“为何不可能?”

    太后稳了稳心神,有些不自在的笑笑:“那叶昙依当时丢失时已有七八岁,自己已经记事,若当真还在,就凭当年你父皇悬赏找人的赏金,只怕人早就送回来,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突然冒出一个什么叶檀,谁知道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少邈已经确认过了。”

    “那哀家也不准!”太后厉喝,“在外那么多年,不知都遇到些什么事,这样的人,怎么可以随意接进宫来?”

    “只怕是迟了。”殷晟颔首,“儿臣已将父皇的诏书送去叶家了。”

    “你!”太后气结,却无能为力,她盯着殷晟看了半晌,微微眯了眯眼,“既然事已成定局,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此女在外经历不明,待进宫了,先让她在哀家这里待些时日,哀家好为你把把关。”

    殷晟怎么会肯?他朝太后躬了下身子:“这点小事就不劳母后了,儿臣告退。”

    殷晟和太后不欢而散,太后虽然最后由着殷晟离开,可她岂是善罢甘休之人?当时不发作,只怕等着就是现在。若她先一步把叶檀“请”过去,她就不信殷晟难不成还能去跟她要人不成?

    崔柏越想越心焦,若是把这件事办砸了,殷晟还不剥他一层皮?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崔柏心中念叨的空档,去路已经被人给挡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后宫里的大太监——李彦和。

    “崔公公这是急什么啊?”李彦和笑眯眯的看着崔柏,崔柏暗暗咬牙,来的若是李彦和的徒弟杨言喜,他还稍稍能挡上一挡,可遇上李彦和这笑面虎,他哪里是对手?

    崔柏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回道:“这不是替皇上办事,怕耽搁了触怒龙颜嘛!李公公有事先忙着,我先去向皇上回话了。”

    “哎,崔公公不急。”李彦和笑道,“杂家还有事要同崔公公说,崔公公,借一步说话。”

    崔柏有些犹豫的看了轿子一眼,跟着李彦和往一旁过去。

    李彦和挡住崔柏的视线,朝抬轿子的几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便往长乐宫的方向抬去了。

    夏泠单纯,不知此中关节,向崔柏询道:“崔公公,我们不去太和殿了吗?”

    李彦和一听,面色忽地沉了下来,崔柏刚要答话,李彦和冷声道:“太后娘娘不过是请叶小姐去小叙一番,崔公公何至于此?就算是皇上在这儿,难不成因为这点事情,还要让太后娘娘不愉快吗?”

    崔柏欲哭无泪,皇上肯定不会同意啊!问题是他李彦和敢和皇上抢人吗?

    叶檀入宫前叶少邈已经和他提过,让他小心太后为难,没想到这刚一进宫,太后已经迫不及待了。

    “太后既然请我去小叙,我岂有不去之理?烦请崔公公去回皇上一句,我迟些面圣。”叶檀知道崔柏为难,出口帮他化解。

    李彦和一听,笑道:“还是叶小姐识大体。”说罢,对那几个抬轿的宫人道,“走吧,还愣着做什么?”

    崔柏看着叶檀被抬走,哭丧着脸,慌忙往勤政殿去了。

    此时天已见黑,崔柏到了勤政殿的时候殷晟还在批改奏折。

    吴春生在一旁守着,见崔柏进来,做了个“嘘”的手势。

    崔柏苦着张脸,往前凑了凑,想要先跟自家师傅商量商量,哪知殷晟早就注意到他回来了。

    “回来便直接回话,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殷晟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叶檀,心情不自觉放松,连语调也轻快起来。

    崔柏跪倒在书桌前,战战兢兢请罪道:“奴才办事不利,求皇上责罚。”

    殷晟闻言,当即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崔柏把回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殷晟微微眯起眼来:“李彦和这狗奴才,当真以为这天下姓苏了!”

    吴春生见殷晟动怒,忙劝道:“皇上息怒,千万要保重身子。”

    殷晟平息了下怒气,对吴春生道:“摆驾长乐宫,朕倒要看看,母后要与檀奴叙些什么!”

    崔柏起身就要去准备,却见吴春生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不该去准备了。

    殷晟也注意到了吴春生,问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别跟朕在这耍心眼。”

    吴春生忙道:“奴才哪敢?只是……只是……”

    “快说!”殷晟着急见叶檀,有些不耐烦。

    吴春生跪倒在殷晟面前:“太后娘娘欲成皇上与皇后娘娘好事,可皇上一年内竟先纳贵妃,后又欲让叶小姐进宫,太后娘娘早已不悦。只是相比叶小姐这样无一物抬进宫,贵妃娘娘那样风光入宫,受的为难要多得多。皇上本欲保护叶小姐,可若刚一听说叶小姐被太后娘娘请去,立刻就跟过去,只怕苦心白费啊!”

    吴春生说罢,俯首贴地。

    殷晟沉默。

    这些他都知道,可是一想着叶檀在长乐宫内,也许被太后为难,也许被太后苛责,就觉得自己的心似在火上炙烤一般难受。他静立原地良久,最终长叹了口气,复又坐回书桌前,只是折子里的内容,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第十二章

    轿子抬到长乐宫外三百米处便停了下来。

    李彦和走到轿子跟前,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听在叶檀耳中,总觉得有些阴阳怪气:“叶小姐,请下轿吧。”

    叶檀掀开轿帘,缓缓走出。

    李彦和看着叶檀脸上面纱,眉头微蹙,语气有些不善:“叶小姐就打算这样去面见太后娘娘吗?”

    叶檀目光微转,瞥过李彦和的眼神不含任何感情。无怒无怨,那眼神像是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波澜。

    叶檀微微垂首,把面纱摘掉,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彦和:“这样可以面见了吧?”

    苏晴晴是京城第一美女,李彦和在太后身边伺候,见的次数自不会少,本觉得叶檀带着面纱有些故作姿态,可如今乍见这张脸,连李彦和都不禁呆了一呆。

    叶檀微微挑眉:“公公?”

    李彦和回神,只觉面上燥热,暗骂自己没见过世面,对叶檀道:“叶小姐,请吧。”

    叶檀跟着李彦和进了长乐宫,本已做好了被太后为难的准备,哪知却是另一番景象。

    苏英见叶檀进来,笑着迎上来,握住叶檀的手,几分怀念:“这……真是昙丫头吧?”

    叶檀不经意把手抽出:“叶檀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苏英愣了一下:“叶檀?”

    叶檀点头:“养母请观里的道长给取的名字,臣女那时……”叶檀垂眸,想着叶少邈与自己过一次叶昙依的事情,只道被人绑走,之后再无踪迹,红了红眼眶,“臣女那时受伤颇重,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忘记很多事情,养母去观里为臣女求平安福,顺道求道长赐了名。”

    “原来如此。”苏英点点头,恍然。她拉着叶檀的手,引他到身旁坐下,叹道,“昙丫头真是受苦了。”

    叶檀垂眸:“劳娘娘记挂了。”

    苏英不语,将叶檀细细打量一番,轻笑道:“当时你年纪还小,先帝曾言你来日风华必会盖过晴晴那丫头,如今看来,果然所言非虚,先帝还道你长大后,便画到他那美人图上去,可谁知……哎!”

    叶檀微微垂眸,状似害羞,心中却纳罕太后此举究竟是何意,难道不是该来个下马威吗?

    苏英面上示好,实际上却是在暗暗观察叶檀究竟是不是叶昙依。然而时过经年,记忆中叶昙依的脸已经变得模糊,而叶檀的脸愈发清晰起来。

    “说来晟儿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回来的?”苏英询道。

    叶檀摇摇头:“臣女不知,只是今早哥哥突然说皇上要我进宫。”

    苏英点点头,心道叶檀单纯,便想多套些话出来:“那你可知是何故?”

    叶檀脸微微泛红,做出羞怯的样子:“哥哥说,先皇曾降旨将我许给皇上,皇上是践行承诺的。”

    “那你的意思呢?”苏英慢慢引导叶檀,只要叶檀说出不愿,她一定立刻为叶檀“做主”。

    叶檀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苏英握住他手,柔声道:“你与哀家说实话,哀家定会为你做主。”

    叶檀害羞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不敢违抗。”

    苏英紧抿着嘴,深吸了口气,看叶檀害羞的样子,只怕也是存了些许心思的,她压下心里的烦乱,转而换了方向:“如此,说来你已是适婚的年纪,你那位养母可曾给你定下亲事?”

    叶檀心道这太后直言不许便好,为何总是要绕弯子?却不知她虽有心阻挠,奈何先皇圣旨已下,她只能曲线救国,从叶檀入手,最好是由叶檀配合,把“真”小姐变成假小姐,让这桩婚事不了了之。

    叶檀虽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可他进宫势在必行,又怎么可能如了太后的意?他摇摇头:“养母念我年幼,且还想多留我几年,是以未曾婚配。”

    苏英点点头:“你养母倒是个有心的。”说罢,深深看了叶檀一眼,“她为你这般尽心尽力,深叫哀家感动,如今晟儿这般着急接你入宫,倒是他不厚道了。”

    太后言辞之中,字字句句看似为叶檀好,却是总把殷晟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叶檀垂眸,状似思及亡母,又对比殷晟不仁,脸色微微发白:“皇上重诺,无可厚非。”

    苏英见状,眼中透出一丝得意,转而问起叶檀此前身在何处,好着人去查究一番。

    “不知你养母姓甚名谁?你过去长于何处?不妨告诉哀家,哀家也好谢谢她这么些年对你的教养。”苏英拍了拍叶檀的手,满脸慈爱。

    “不敢劳烦娘娘。”叶檀起身拜倒,思及亡母,眼眶泛红,语带哽咽,“家母已逝,终前留言不愿受人打扰,还望娘娘成全臣女一片孝心。”

    苏英语结,这话竟再问不下去。

    晚间苏英留叶檀在长乐宫用膳,膳食还未上桌,苏晴晴便来请安了。

    其实打知道叶檀进宫,苏晴晴就想来了,苏英深知苏晴晴脾性,特意让杨言喜去传了话,让苏晴晴今日不必请安了。

    苏晴晴忍了一下午,入暮后便再忍不住,连晚膳都没用就到长乐宫来了。

    杨言喜远远的见苏晴晴过来,“哎呦”一声,急急的跑去找李彦和,李彦和闻言,眉头皱了一下,忙去向太后回禀。

    果然,太后闻言,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刚要让人把她拦住,送回仪凤殿,苏晴晴已经闯了进来。

    “晴晴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苏晴晴也怕惹恼太后,进门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起身后便讨好的凑到太后身边坐下,讨巧道:“母后今日有事要忙,晴晴不敢打扰,可是现已日暮,晴晴怕母后忙起来不思茶饭,特地来陪母后用饭的,母后不会气晴晴打扰您吧?”

    苏英心中有气,却不好当叶檀面发作,只得道:“你知道孝顺,母后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刚刚已经传了膳,你既然没有用膳,就在这吃吧。”

    苏晴晴松了口气,喜道:“多谢母后!”

    言罢,目光转向叶檀,看着叶檀精致眉眼,眼中闪过一丝嫉恨,跟着便笑开来:“这位便是新来的妹妹吧?长得可真俊,连本宫见了都移不开眼呢!”

    叶檀闻言,起身朝苏晴晴欠了下身:“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苏晴晴心道,皇上都把她接进宫了,还这么惺惺作态。于是忍不住出言讥道:“既然已经进宫,哪还有什么臣女,你应当……”

    “晴晴!”苏英打断苏晴晴的话,已有些愠怒。她千辛万苦的把叶檀往外推,苏晴晴倒好,一来就先把人给拉回来。她瞪了苏晴晴一眼,“皇上还没给昙丫头名分,昙丫头自称臣女有何过错?”

    苏晴晴撇撇嘴,嘟囔道:“反正是迟早的事。”

    “你!”苏英怒目,苏晴晴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赶忙认错,却还是满脸不甘。

    苏英恨恨瞪了苏晴晴一眼,生怕叶檀因此心中记恨,转脸宽慰道:“晴晴性子直,并不恶意,昙丫头可千万不要记恨才好。”

    叶檀赶忙摆手,做出一副惊慌的样子:“臣女不敢,何况,皇后娘娘真性情,臣女喜欢还来不及呢!”

    苏英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说话的功夫膳食已经准备好,苏英引着叶檀入座,苏晴晴看着太后待叶檀这般好,甚至为了叶檀责备自己,心中暗恨,拖拖拉拉的走到桌前,选了个离太后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苏英微微皱眉,见叶檀并未注意到,只好按下心中不悦。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自然,这宾主不包括苏晴晴在内。

    苏晴晴本就对以后待叶檀亲近有些微词,见太后在席间竟亲自为叶檀布菜,心中更是愤恨,饭后匆匆向苏英问安后便离开了。

    殷晟从叶檀进宫就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晚间给太后请安,才慢慢悠悠往长乐宫。

    第十三章

    “儿臣给母后请安。”殷晟朝太后躬了下身子,抬起头的刹那,余光瞥过叶檀,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一丝诧异。

    殷晟这倒不是作假。在平陵的时候,叶檀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到了京城,殷晟与叶檀见面也都在夜里,再加上叶檀不喜太过女儿家的东西,是以殷晟见他从来都是清汤寡水。

    如今入宫,看得出叶檀是好好修饰过一番,长发盘起,发髻繁复,上面蝴蝶钗上镶了宝石,色泽艳丽,衬得叶檀肤白似雪,清艳绝伦。

    苏英见殷晟看叶檀看的呆去,眼中闪过一丝不虞。

    “晟儿!”苏英皱眉,“你这样,成何体统?”

    殷晟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儿臣不过多看了两眼,母后何故生气?”说罢又道,“不知这位是谁家姑娘,看着有些面善。”

    叶檀闻言,愣了一下,险些笑出声来。

    殷晟是“没”见过他的,自然要假意不识,可殷晟与叶昙依却是青梅竹马,自然要看他面善些了。

    苏英狐疑的看了殷晟半晌,无果,只得作罢。

    “这便是叶太医的妹妹,昙依。”

    叶檀闻言,起身朝殷晟行了个礼:“叶檀见过皇上。”

    殷晟故作疑惑:“叶檀?”

    叶檀抿抿嘴,刚要回话,就被太后打断。

    苏英刚刚见殷晟对叶檀已起了兴趣,再加上二人自幼相识,重修旧好不过是时间问题。

    苏英心中暗暗着急,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先尽可能的隔开两人,于是便由她把叶檀名字的来历说了一下。

    这些殷晟全都清楚,自然不会再多问什么。

    在长乐宫待到深夜,随意聊了几句,殷晟起身准备离开,刚准备唤叶檀同行,苏英忙道:“哀家久未见昙丫头,实在想念的紧,就让昙丫头留下来陪哀家些时日吧。”

    殷晟皱眉,想要开口拒绝,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刺得手心泛疼,殷晟强笑道:“母后既然喜欢叶檀,让他陪着母后便是,反正今晚儿臣也是要去贵妃那里的,只是叶檀毕竟还是个姑娘,这么无名无分的……”

    苏英不欲让殷晟把叶檀带走,连他去昭阳殿都没注意到就急急打断:“昙丫头打小就在哀家眼跟前晃悠,怎地?哀家还不能把她接进宫来陪陪哀家?至于这名分,早晚都是要给的,皇儿何必心急,这么早就把她拘着?”苏英说罢,转脸看向叶檀,“你说呢?昙丫头。”

    叶檀颔首:“娘娘说的是。”说着,起身朝殷晟行了个礼,“叶檀谢皇上厚爱。”

    殷晟笑笑,没有说话,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直到离开长乐宫百米远,脚步才慢了下来。

    苏英见殷晟并未强行要人,稍稍松了口气。她慈爱的看着叶檀:“今天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说着唤道,“梓云,你带叶小姐去休息吧。”

    一旁一二十出头的宫女出列,服饰与其他宫女略有不同,想必身份相较普通宫女要高出一些。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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