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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第一乐修 作者:小栀子

    第2节

    花颂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要说些什么,目光有一瞬间甚至不是平常居高往下的睥睨,但他最终只是摆了摆手,低垂了眼睫道:“我不需要了,你下去吧。”

    等寻白离开房间,花颂这才轻声叹了一口气,他随手掐了一个清洁术,起身简单的披了一件素白道袍,倚在床壁上。

    夜晚的欢乐谷十分寂静,花颂可以敏锐的感到白天如影随形的视线从这座居所上抽离,他摸了摸耳垂,脑海中呼唤,“小一,出来。”

    一个如同他食指般长短的小家伙出现在他的手心,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他,花颂害怕被人发现,与她建立精神连接说话,他有些担心的道:“怎么了,这么疲倦?”

    小一蹭蹭他的指尖,最近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精神涣散,自己却搞不懂是什么,只好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花颂。见她也是似懂非懂的模样,花颂眼睛含着淡淡的忧郁,他的指尖轻点小一的眉心,轻声道:“小一帮我监视一下四方,察觉到别人的身形或神识就通知我,可好?”

    小一眨着宛如水晶的眼睛点头,伸出白嫩的小手抱了抱花颂的手指,眉心一亮,后背就凭空生出一对透明的翅膀,飞落在窗前的吐灵草上,神情警惕。

    花颂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身影一闪,整个人消失在了房间里。

    ☆、第6章

    他甫一出现,身体就被层层白雾笼罩,待过了不过一秒,浓雾就像接受了什么信号似的自动退散至十米开外,然后如风吹散,显露出倒三角形,漂浮在虚空中的陨石来。

    花颂眼珠转了一圈,立即将整个空间收入眼底。

    这是个苍茫而又寂静无声的空间,入眼尽是灰茫茫一片,没有一丝丝活物的气息。就像上亿万年前的混沌时期,静静的伫立在这里,就如一头俯视你的巨兽。

    花颂进入这里的机会渺渺可数,但每一次进来,灵魂和身体都有种难以控制的战栗感,兴奋和恐惧交织,还有一种想要跪拜膜拜的荒谬,他不得不咬舌尖提神。

    欢乐谷的监视无处不在,个人根本不存在隐私之说,隔了两年,这还是他第五次进来。

    然而,他虽然能进来,可自身精神力太薄弱,待的时间就少得可怜,对自身携带的宝物了解极少——

    在偶然发现他的器灵用了许多灵石之后他便能够在这个空间待的时间更长,他的心中便泛起火热的涟漪来,只要他能在这里待的时间能越来越长,只要他探索出这件宝贝的其他奥秘……

    那他还有什么畏惧?

    当他在十五年前重获新生,知道自己穿越了不知道多少个重叠的空间,来到这陌生的领域,他就被一种浓重的荒谬感笼罩——

    不提这世界还有灵魂存在这种事,就这违背科学的原理也曾让他一度纠结,一缕比青烟还脆弱的灵魂能穿过层层叠叠的空间壁垒吗?

    不过这些就他自身异常的存在就可以论证,他也不过是作为一个婴儿,闲来无事的纠结。

    直到在四岁的时候,精神力的急剧震荡之下,他意外的进入一个空间,一缕信息汇入他的脑海,他才发现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天地之宝,将他带到这个神奇的世界来。

    疑惑解开,他的心落了下来,才有脚踏实地之感,不在疑心自己是否在做梦。

    这样的一个名叫“天启”的圣物害死了他,却也叫他重复新生,他的心情复杂可也不得不面对现实,这宝贝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感慨过后是兴奋,还有强烈的探索欲。

    花颂混混沌沌了不知多长时间,一睁开眼睛,照顾他的就是一位身穿一身青色襦裙古装,面容美丽的女子,还有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丫鬟,除此之外,没有别人。

    那女子待他不可谓不温柔,处处小意,细心到了极致,她称他为“小少爷”,花颂也受到可一些穿越剧的熏陶,还曾猜测自己是不是到了古代,她是姨娘一类的身份,是他的母亲,他却只能称她为“木姨”。

    直到在四岁那年,走出了古香古色的院子。即使是知道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可得到的结果却叫他不可置信,难以接受——自己只是一个被精心照料的炉鼎!

    花颂压了压眉心,脚下传来坚硬得触感告诉他这奇幻的一幕是真实的,他缓缓的朝着中央靠近。在这之前,他每次进来这里待的时间都很短暂,对这里面的了解还比不上强行输入他脑袋中的一些信息——

    此宝名为“天启”,是由天地孕育而出的先天灵宝,其防御强度堪比十个渡劫大能全力合击,内部功能不明,此宝传承天地之奥妙,其器灵尤为可怖,可吸纳万物之七情六欲,形成特殊领域,乃一大杀器也,如有后人遇到此物,可得千万小心,立刻避让,切记切记!

    那一道声音平和而睿智,封印在了灵宝“天启”上。

    由此话可见,这圣物的厉害程度可见一斑,所以,花颂才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件宝物之上。

    万物皆有灵,就像一些得天地之大造化之物,生了灵智之后,是不会认别的生灵为主的,而花颂机缘巧合之下被一个先天灵宝认主,是一个大机缘,也是一个偌大的考验。

    从那道声音,和与灵宝认主的精神预感中分析得知,“天启”从来没有认过主,或者是没人能使它认主,因此,“天启”自由的。但却是因为没有束缚,器灵自己的能力又格外厉害,胡乱使用自己的能力之下,使得修真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所以,才会被所有的大能者全部联起手来,将其封印在另一个无法跨越的空间,灵气不生的地球上;当然,也有可能是灵宝过于让人眼红,让人生出贪婪之心,互相抢夺之下引起的。

    以上都是花颂的分析及猜测。

    但实际上,他对自己的分析抱着十分不确信的态度,他怎么也不相信看着十分呆萌的小一会是那个传说中凶残的器灵;眼前荒茫的空间是由先天灵宝衍生的;况且,还不嫌弃的认了他这么弱人的做主人。

    最终,他只能归结为,可能是因为经过一次凶残的大战,灵宝器灵损伤惨重,又在灵气无生的地球上,内部消耗严重了。

    花颂的视线定在陨石中央,一根泛着苍茫大气,纹路如同年轮的擎天巨柱上,脚步不知不觉的靠近,等到离差不多有五步距离的时候,他蓦然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察觉到没有倾泻而来的威压时,才缓缓靠近。

    他待的时间短,有几分是他精神力弱的缘故,更多的是一股来自于虚空排斥的力量。

    他上次进来还没有靠近就被弹出了空间,因此他的前进显得小心翼翼,等到手摸到了石柱的面表,花颂才露出一个笑来。

    他绕着石柱好奇的左右摸了摸,只觉被一股玄妙的意境包围,就像被天地合拢在掌心,有通天彻地之意,这种感受之玄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摸了一会,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花颂离开石柱,朝陨石边缘走去,他的目光穿过灰茫茫的空间,本来想要四处查看一下,可是刚一踏入边缘部分,他的脑袋顿时有强烈的危机意识警示,倏地后退一步,顿时,一股狂潮朝他席卷而来,灰蒙蒙的虚空开始震荡,就像困着成千上万头巨兽,在狰狞着咆哮。

    花颂眼神惊惧,那是一股狂暴的情绪,夹杂着七情六欲,呼啸而来,仿佛要将人啃噬。

    他这才见识到这传说中“凶器”的恐怖之处,连其主人也不放在眼底。

    花颂犹有心悸的退回到连接虚空的石柱旁,忍不住想:“看来那一段警示的话是对的,虽然里面只提到了器灵的凶残程度,可是这个未知空间的危险也是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入目所触全是茫茫虚空,脚下是草木不生的陨石,一旁只有一根通天石柱,这便是万年难得一出的圣物?

    他既然是此灵宝的主人,又该怎样来控制和使用这一杀器?

    花颂才进来不过五分钟左右,脑海中便传来器灵的一股意识,焦躁不安,他知道这是小一扛不住在催他出去了,可是他有些不甘心,他忍着头痛将视线落在眼前的擎天石柱上。

    石柱屹立于虚空,是整个灵宝内部最明显的物体,花颂就算凭着直觉都能知道这石柱不简单。

    他伸手摸着石柱表面特殊的纹理,忍不住执着的想:“这到底是什么?它存在这个灵宝内部有何意义?”

    就像心有所感一般,心中的想法刚刚落下,一阵刺眼的金光就恍如流星坠地,从无法探究的高处涌来,花颂赶紧的闭上眼睛。脑袋痛得欲要炸裂,他咬着唇,强硬的吞下一口上涌的血气。

    等到异象散去,他睁开眼睛,停留的最后一秒便看见,那古老的石柱就像被金光洗涮过一样,透着玄妙的晕光,一道裂痕从石柱中央裂开,轰轰声震耳欲聋。

    那裂开的口子和花颂的视线对上,那一瞬间,花颂的神魂震荡,心神恍惚之下,一下子被一道力量弹出了空间。

    他跌倒在地上,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双眼空洞的看着一个方向,脑袋里面还在倒放着刚才所看见的一幕——

    裂缝逐渐的变大,边缘的弧度美妙的弯曲成一个形状,等他眨了一下眼睛再去看时,一只硕大的巨眼猝不及防和他对上。

    花颂细细的喘着气,对上的一瞬间那种感觉无法形容,绝不是恐怖,而好像是……仿佛是看见了最睿智老人睁开的眼睛,又仿佛看见了世界万物在瞬息万变的演变……

    ——好想再看一遍!

    花颂倏地从地上窜起,想要进去的念头刚闪过,一道尖锐的疼痛就在脑中炸过,他捂着头,冷汗簌簌的落下,意识这才清醒过来。

    小一的身体变成了半透明,她焦急的胡乱转着圈圈,翅膀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花颂反应过来,有些心疼的把她拢在手掌心,走在床边坐下了,轻声说道:“你去吧。”

    小一倏地消失在空气中。

    花颂木然的躺在床上,兴奋的情绪过去顿时显得空寂起来,他有些疲倦的抹了抹脸,随意的拉过被子一搭,就已经沉沉的睡死过去。

    就算是在意识深眠中,他的眉头也不禁拧起一个小小的疙瘩。

    ☆、第7章

    转眼就到了夏季,万里之上的高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挂在天上的太阳放射出万千灼热的金光,然而元灵大陆的人却没有觉得这样的天气有多么酷热,盘桓在大陆之上的无数古老山脉散发出勃勃青翠绿意。

    平静的水面波纹暗生,清透的池水清澈见底,用肉眼看去,只能看见无数细小的光点闪烁,串联成一个人形的模样。

    忽地,池水突然间激荡起来,掀起波浪滚滚,而引起风暴的中央却平和而寂静,水流凝成漩涡,人形的光点静静的停在那里,任由水流狂暴。

    过了不过一刻钟,水面的激流停止,泛起层层雾气,水底的人形倏地睁开眼睛,最柔软的光色慢慢地将人笼罩,然后又逐渐褪去。

    花颂如同一尾鱼从水底升起,从浓浓雾气中游来,漆黑的发如缎,殷红的唇,本就欺霜赛雪的肌肤更是白得摄人。

    他攀住水池的边沿固定住身体,身后的雾气逐渐散去,显露出优美惑人的身体来。

    花颂甩了甩手,活动了几下手指,他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愉悦——

    本来不是夜晚,也不是月光最浓郁的时刻,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这次居然突破成功了!

    他从水池中一跃而起,平平稳稳的站在了地上,从一旁捞过衣物穿上。踢了踢腿,将指节板的咔咔作响,又搓了几下皮肤,只留下点点红痕。

    花颂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突破魅功三个月以来,他一直胆战心惊,脑袋崩了一根弦。他一直都知道炉鼎的体质有多脆弱,然而却没想到脆弱成这个地步——

    皮肤轻轻的一蹭就会破,只是极为平常的走路也会突如其来的骨折,更恐怖的是……血管会突然爆裂。

    魅功和柔身术要同时同步的进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炉鼎的生命十分短暂。

    而花颂离殒命只差一步之遥,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走出了天香殿,暖和的风将他包围,散去了一室冷寂,看着眼前一片恍如仙境的美景,花颂忍不住心中泛冷的想——

    欢乐楼越来越少的炉鼎,是不是和功法修炼失败了有关?

    几只漂亮异常的鸟儿飞来,好奇的绕着花颂的头顶转圈圈,就像戴了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

    “冰块在发呆啦。”

    “愚蠢,他叫花颂,不是冰块”

    “大美人……”

    一时间,肩膀上,头顶上都被几只鸟占据了地盘,花颂扶额,兔死狐悲的心绪一下子散尽,他有些无奈的道:“怎么又出来了,你们主人呢?”

    左边肩膀的彩虹鸟高冷的梳理着漂亮的羽毛,用不屑的眼神凝视他,右边肩膀的用鸟头亲昵的蹭蹭他的脖子,只有头顶上的一只啄了啄他的头发,鸟嘴中喷气,答非所问的道:“不听管教的小东西。”

    花颂无法跟这些小家伙讲理,干脆闭了唇,不理它们。

    绕过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果不其然,发现了花颂不想搭理它们,这几只鸟胡乱的拍了拍翅膀,一下子振翅而起,飞到花颂的前面去。

    花颂有些好笑,憋住了没说话。

    这些鸟儿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没趣儿,焉了一会儿,马上又振作起来,一唱一和的捏着嗓子道:

    “明月,我忍不住了,涨得好难受……”声音又低又暗。

    “你帮我弄弄吧,求你了……”变得急促起来。

    “不行,被发现了我们可就完了!”声音慌忙,却不失冷静。

    “……只要摸摸就好,悄悄的谁又能发现……”声音越来越低。

    发出几声急促的呻/吟。

    “不知道为何,我的脑中总是出现你的身体,它总是硬邦邦的,你帮我弄弄……”

    “你别再贴过来了……嗯……你!”猝不及防的暗哑。

    ……

    突然间一声尖利的怒斥震颤耳膜:“混账!”

    然后“唔”的一声,一切嘎然而止。

    花颂停住脚步,嘴角抽搐的看着眼前飞上飞下,表情或是销/魂,或是丧气,或是震怒的几只漂亮小鸟,只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绘声绘色,声如其境的表演直接将他震慑在原地,无法想象他居然从几只鸟口中听到这些……显得这么猥琐的东西,他喉中有些干涩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同时,问完这句话,他心中便有所预料的想,紫阳和明月二人……出事了。

    领头的那只鸟一下子就收去了怒容,仿佛刚才连鸟毛都要炸起来是错觉一样,它得意洋洋的晃动着鸟头,说:“哼,不服管教的东西!”

    花颂才明白开头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寻白刚从对面赶来,他的目光从几只鸟身上滑过,马上落在花颂身上,“少爷,秦管事通知您去议事大厅。”

    花颂点头,眉心微微蹙起。

    等花颂到的时候,议事大厅早就黑压压的一片,坐满了人,他最后一个才到,显得有些瞩目,顿时无数的视线凝聚在他的身上。

    本来一直叽叽喳喳跟在花颂身边的几只彩虹鸟见了主人,呼啦啦的扇动翅膀,落在秦管事肩膀上,头蹭着头,看着乖巧极了。

    花颂略有些伤眼的移开眼睛,感觉再也不能正视这几只鸟了。

    他一步步走近,视线就先落在堂下跪在地上的紫阳和明月身上。

    秦管事坐在台阶之上的白玉椅上俯视众人,旁边还有两个身穿劲衣的修士护卫左右,他目光沉沉的从下跪的二人身上扫过,见了花颂从门口进来,一双细长的眼睛马上看过来。

    花颂只觉得通体一凉,强烈的威压笼罩在他的身上,在秦管事面前他什么心思都不敢藏,他僵硬着上前见礼,“见过管事,请恕花颂来迟。”

    秦管事盯了他一会儿,挑了挑眉梢,胖乎乎的手一招,本来阴郁的表情明朗了一些,“可是突破了?”

    底下的人在秦管事面前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偷偷抬头打量,花颂绷着脸皮走近,垂着头道:“是。”

    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手骨,秦管事这才高兴的抚了抚须,高声道了一声好,说罢,手往旁边一指,他缓声道:“就坐这罢。”

    花颂直愣愣的在右侧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大厅里面安静下来。

    秦管事望着下面屏声静气的一群人,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等时间缓缓的流过,下面有人白了脸色,焦躁爬上脸上,明月与紫阳二人几乎是软倒在地上,冷汗横流了才开口道:

    “你们可知我为何规定你等不可放纵欲/望?”

    所有人的精力顿时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

    说罢,他也不要别人回答,手指轻轻的敲着椅面,缓缓道:“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乃是其最纯净的根基。人一出生,从天地间带来,被天地赋予的东西……干净而毫无杂质的躯体,骨骼,经脉,人体最重要的精血,精元,灵魂……”

    “而作为一个炉鼎,你们应该付的责任是什么?你们应该细心梳理,保养好你们的身体。让它从里至外都干干净净,能容纳更多的灵气,让储存在身体里面的灵气更加的纯粹……这便是你们作为炉鼎应该铭刻于心的。”

    “想要华服美食,想要生命愈发的悠久,想要更多的灵石,想要得到更多美好的东西,你们就要全部都听从我的话。”

    “在筑基之前流失精/元能毁了人的基底,能使体内阴阳失于平衡,能让你们的功法更加难以上进,如此……”

    “克制不了自己的贪欲之心,做出如此行为的人,简直不配被称之为炉鼎!”

    最后的一句话简直震耳欲聋,就像有魔力一样钻入众人的耳朵,每一句话听起来都使人那么信服。下方的众多炉鼎抬起脸,紫阳与明月脸色立即惨白。

    从小就被灌输炉鼎的思想,被否定了他们不配为炉鼎,这是一种屈辱。

    花颂眼睫垂下,遮住眼睛,冰冷的脸上除了一片冰凉看不出情绪,就像是雪堆砌而成的人。

    秦管事眼神溜了一圈,十分满意自己几句话造成的效果,他一甩衣袖,语气转沉,“明月与紫阳犯了此等大忌,罪不可恕,因此,便罚此二人在所有人面前受刑,以儆效尤,还望尔等克制自己。”

    “你二人可有意见。”眼神如刀的射去。

    明月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没有意见。”

    紫阳哆哆嗦嗦,好一会才颤抖着道:“没,没有。”

    语毕,两旁的黑衣人倏地动了,他们上前一跨步,伸手就嵌住明月紫阳二人的下巴,快速的打开一个黑乎乎的瓶子,一道快如闪电的物体闪过,吞没在二人的嘴里。

    明月二人下意识的反抗,激烈的挣扎起来,却不能撼动黑衣人一根毫毛,待两人吞了东西,黑衣人后退一步,施出法术将人禁锢。

    “啊!”两声凄惨的尖叫声划破耳膜,花颂掩在宽袖中的手指紧握,他的目光朝下面看去,却毫无防备的和一个视线对上,他一怔,幻丝却像是被吓到了似的缩回视线。

    明月与紫阳二人被术法禁锢,动弹不得,灵魂被抽打的痛苦让他们脸色扭曲,那种到了极限的痛苦让二人张开嘴巴,嘴里发出嚯嚯之声,其惨状让人看之变色。

    下面的人一个个面色如同惊弓之鸟,看来是震慑到了,秦管事轻笑一声,抚着他的爱鸟,好整以暇的解释道:“这世上总有些人记吃不记打,那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疼入心髓的痛苦。无影虫,一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虫子,弱小又脆弱,很容易清理。但被这种虫子进入过身体的人却改知道,那是一种让人多么想让人自裁的痛苦。”

    说罢,他又是一声轻笑,几乎将身前毛骨悚然的痛呼声无视,心情颇好朝着花颂一招手,眯缝着眼睛看来,“花颂突破了柔身术基础篇,筑基有望,我很是欣慰……”

    一袋子灵石从他的指尖轻飘飘的落在花颂的怀里,秦管事道:“知道你喜欢灵石,管事我也不吝啬,只要是修炼刻苦的,我都喜欢。”

    花颂拿着储物袋一探,眉骨优雅的一抬,就忍不住流露出惊喜的神色来,秦管事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拍,“可别做出让管事我失望的事啊!”

    花颂垂首,认真道:“管事放心。”

    秦管事收回手,又突然之间语转低沉,眼眸摄人的扫过下方,“不过,本管事喜欢刻苦的人,却并不代表喜欢自作聪明之人,你们修炼的两部功法各自互补,相互容纳,理应齐头并进修炼,不可贪心冒进,急于求成才是……”

    “我今日便在这里再给你们提一个醒儿。除了谷内安排的修炼时间,其他时间皆不可自作主张自行修炼。修行慢是没问题,可是如果因为一快一慢,导致小命丢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管事语气凝重,说话间视线还漫不经心的在花颂脸上划过,花颂雪白着脸低下头。

    下面的人抬头呆呆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花颂,想起他这几个月来的惨状,各自都歇了一些心思,只在眼眸里留下惊惧后怕之色来。

    该敲打的都敲打了,显露出满意的成果来。

    又过了一刻钟,秦管事的手臂才慢悠悠的抬起,“好了,停止罢。”

    解除了禁锢,明月二人当即瘫软在地上。

    从议事大厅出来,花颂看着几个人将明月与紫阳抬着出去,他驻足,揉了揉通体冰凉的手。

    回到房间,他嘭的一下将所有要跟他套近乎的人关在外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上,这才发觉被冷汗浸湿了衣衫。

    ☆、第8章

    一觉就睡了个昏天暗地,等寻白进门叫醒他的时候,花颂才恍惚的发现已经天亮了,他头脚发软的撑起身子。

    寻白赶紧俯身扶住他的身体,声音有些绷紧,“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花颂摆摆手,沙哑着声音道:“给我一杯水。”

    寻白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花颂一把接过,就往嘴里灌去,喝得太急水从杯子里溢出来,从修长优美的脖子滑落,隐没进单衣内。

    他这才觉得清明了一些,寻白从衣橱里面拿出了干净的衣袍,伸手就要给他换上,花颂站起来接过,侧起身子,留给寻白一面美好如画的侧脸,用清凉的声音道:“你出去罢。”

    寻白一顿,空白着表情看过去,很快又卑微的垂下头,应道:“是。”

    等到他身影消失,花颂拿着衣服坐在床上,这才烦躁的拧起眉头来——

    他没有想到,亲眼看到了明月二人的惩罚能对他造成那样的影响,他本以为上次承受的酷刑除了难以忍受的疼痛之外,没有其他的后遗症,直到昨日,他才惶恐的发现,他竟然不敢对秦管事升起任何反抗之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不安。他这便明白了,欢乐谷不仅是要人从思想上就刻上炉鼎的烙印,更是要从肉/体也不敢反抗,就像训练奴隶一样,“炉鼎”这两个字就是他们活着的凭证和身份——

    到最后,他们都认定了自己是炉鼎,并且理所应当。

    花颂心有余悸,并且开始不由自主恐惧起来,他用尽力气才将那种战栗感控制住,并且更加强烈的意识到——留给他的机会不多了。

    经过昨日的事情,欢乐谷好像突然之间就寂静起来,轻笑软语声不再,一个个的小心翼翼,好像害怕触碰到什么一样。

    去天香殿静室的路上,好些炉鼎就像是惨遭□□的花朵一般,眼神涣散。花颂看似漫不经心的转移视线,却认真的将这些表情收入眼底。

    他想,看来都被震慑到了。

    走到静室门口,他伸手刚要推开木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他的身后传来,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袖,噼里啪啦就开口道:“花颂,你可知道一个大消息?”

    花颂缓慢的偏过头,也不说话,眉毛一抬,只盯着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

    山灵被他一盯,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人的怪癖,她一下子抽过手背在背后,吐了吐舌道:“哦,不好意思啊。”

    花颂站定,不与她视线相接,“什么消息?”

    山灵凑过去看他的眼睛,说:“就是我们提前‘入楼’的消息啊……”

    提前入楼?乌黑的瞳孔一颤,花颂直直的看进山灵的眼睛里,声音冷凝,“你是说我们将要入楼?怎么会,我们都还没有筑基…你消息哪来的?”

    突然间被这双眼睛看进眼底,山灵有些怔愣的看着他,突然间就离了话题十万八千里,“你这双眼睛是怎么长的啊,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般漂亮啊,啊,不是,你以前虽然很讨厌,但还是有讨人喜欢之处的,哪像现在,自从咱们开始发育了之后,你便不拿眼睛看人了,脸上的表情也没了,怪不得我没有发现你的美好,诶,你说,你以后会不会变冰人啊?”说着,她还要来摸他的眼睛。

    花颂木着脸躲开,听着她一连串的话,心里有些崩溃的想,如果不是他说了那一句“不经过我的允许,不准任何肮脏之人触碰我”的话,他恨不得一手捂了她的嘴。

    他吸了一口气缓和语气,“你说的消息……”

    悦耳的轻吟声响起,钻入他的耳朵,花颂一下子闭了嘴。

    山灵无辜的看他一眼,然后快速的朝自己的静室跑去,边跑边回头说:“好了该进静室了,等课后你来冬雪居我再与你说罢!”

    花颂想要说什么,可山灵已经进入静室啪的关上了门,他沉默了一会儿,机械的转身跨入静室。

    他坐在蒲团上,由不得脑海中一些纷繁的思绪滚动,聚灵阵已经开启,灵气缓缓的朝着他的中央汇集,花颂只好运转功法修炼。

    时间迅速的流走,就算他再怎样的克制,灵力还是稳稳的上升,花颂离开静室的时候,忍不住有些自嘲的想,“有时候天赋异禀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他一到铃声响起就首先出了静室,瞧见通道之内还没有人出来,他便倚在墙壁上,双手环胸,垂下眼睛想事情。

    昨夜他回房间之后,就曾经呼唤过器灵小一,只可惜就算他再怎么叫也没人回应。在上次他莽撞的停留在虚空中的时间超过之后,小一就没有出现过,而那个神奇的虚空他也不敢在没有小一的掩护下进去。花颂心中的眉头紧皱,他有些自责,更多的是担忧。

    他忍着疲累尝试了好久,才在最后一丝曙光之下发现,他在常时间凝聚自己的精神力之下,识海居然慢慢的开拓出了一个雏形,凝成了一丝微弱的神识。

    在疲累之下他极为的兴奋,要知道神识是筑基之后拓开识海才产生的,而他也在这时发现了他的灵宝正是藏身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不甚熟练的指挥着刚生出的神识,碰了几次壁,才利用神识看到了那茫茫的虚空,他进入,没有“感”到小一的存在,却发现他可以用神识附着在储物袋之上,将之送到虚空去。

    ——再之后,他便昏睡了过去。

    花颂揉了揉眉心,不仅是小一这里出了岔子,现在又收到了这个疑似就要“入楼”的消息,层层的压力堆在他的肩膀上,他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他放空了思想,一瞬间那脸庞竟然冰冷得毫无生气。

    一双眼睛倏地凑近他,花颂睫毛一颤,随之面无表情的直起身,轻声道:“走吧。”

    山灵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白衣飘飘的身影,一摸下巴,“果然是怪人。”

    一条小溪蜿蜒而过,将秋水居和几处居所相隔开来,一座精致古雅的木桥架在溪水之上,两旁奇石铺地,奇花异草兀自鲜妍。

    想到山灵说过要去冬雪居告知于他的话,花颂停在在一棵花满枝桠的紫萝花树下,侧过脸询问山灵,“去秋水居罢?”

    山灵轻哼着歌,拿着摘下来的花摆手。

    花颂眉心微拢,“不若就在这里说?”

    山灵停止哼歌,看傻瓜一样看他,压低声音道:“在这里嚼欢乐楼的舌根,被秦管事的人发现了,岂不是悲惨。”

    她有些不耐烦的道:“还有,干嘛每次都是我去你那啊,干脆点行不,这么啰嗦。”

    ——欢乐楼的事可从来都瞒不过秦管事,该知道的他从来没有漏过。

    花颂暗中想到,他斜睨了山灵一眼,嘲讽道:“难道你每次去不是为了要东西吃?”

    这句话也不知道触犯到了她哪一条神经,山灵瞪了他一眼,生气道:“不去便算了,谁稀罕和你说啊!”

    说罢就恨恨的走了,恨不得将地下踩出几个窟窿来。

    花颂被扔在原地,有些莫名的看着甩手而去的山灵。

    “噗嗤”,“哈哈”。

    花颂抿着唇回头,幼白笑倒在幼青身上,指着花颂的手还有些颤抖,“秦管事刚斥责山灵妹妹吃得太多,禁了她的食,现在花颂哥哥便嘲讽她吃得太多,想必山灵妹妹现在该是万分伤心罢。”

    花颂一顿,幼白对他眨了一下眼睛,撒下一地笑声走了。

    花颂没有去理她的幸灾乐祸,他偏过头,视线朝着冬雪居的方向看去。

    就算没有身临其境,凭着他良好的耳力和目力,他还是能隐隐的听到一些轻声笑语,看见少女妙曼的身姿从花丛中透露出来。

    他想要走过去,却偏偏脚好似有千金重,将他定在原地,花颂头痛的扶额,冬雪居之于他就如雷池,他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去撞上——

    上次他经不住山灵的纠缠去了冬雪居,却没想到,冬雪居开放的作风一下子将他震慑在原地,他不顾山灵的拉扯执意要走,走错了道竟意外的碰见了偷偷练功的幻丝,更没想到的是,幻丝练功出了岔子,凶狠的将他扑倒在地,两人纠缠成一团。

    他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又想到冬雪居炉鼎讨论的问题,穿衣仅是用薄纱覆体,他更是什么心思的没有了。

    他抬了抬脚,心想,等下午再找山灵来好好说清楚罢。

    寻白从假山的一面走来,他远远的便看见花颂一身雪白衣袍,长身玉立在紫色花树之下,眯着眼睛看着冬雪居的方向,无视旁边陆陆续续走过的人,兀自沉思。

    他想要走过去告知饭菜已经备好,再不回去怕是凉了,可脚却无知觉的顿在原地,借着假山的掩护,他可以肆无忌惮放任自己的视线。

    直到花颂动了,看着他是回房间的路线,寻白这才运功,脚速极快的从另一条路线回去。

    花颂跨进门槛的时候,寻白正收回预热盘子的手。

    桌上的食物一如既往地色香味俱全,花颂却心不在焉的挑着,颇有些食之无味。

    站在花颂右后方的寻白几次想要张开嘴,可喉咙就像卡着了吐不出一个字,他使劲的掐了掐手心。

    “少爷可是要打听“入楼”的消息?”

    听见后面突兀传来的声音,花颂略带诧异的回头,寻白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垂下眼睛。

    花颂放下碗,直接对着他的方向,问道:“你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寻白的目光不与花颂对视,定格在他衣领精致的刺绣上,缓缓道:“因为少爷一向很少与人相交,这两个月又一心放在柔身术的突破上,所以也就不知道这个消息其实已经传遍了欢乐谷,是众所周知的。”

    花颂捏了捏拳,“你可能确定此事是真是假?”

    寻白言简意赅:“是真。”

    花颂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瞬。

    他仿佛能感觉到自身血液在冰冷凝结,忙绷紧面皮,不让自己惊慌失措的表情显露在别人面前。

    ☆、第9章

    花颂和寻白虽然已经是好几年的主仆关系,但实际上,两人之间的交流却是异常的少,除了平常必要的应答,从来没有多余的话。

    不说花颂避免与人交流,将自己塑造成一朵千年寒冰之上的高岭之花,常常以一种“世人独浊,我自清”的表情睥睨众人,摆出一副不屑与人交流的神色;

    寻白更是小心翼翼,谨慎细心,除了自己的分内之事,几乎是关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去多惹是非。

    所以,当寻白扔出这样一个无异于炸弹的消息来,花颂惊慌过后,却有些半惊半疑,他看了一眼显得有些拘束的寻白,一指对面的矮凳,“坐着说。”

    寻白没有动,他垂了垂目光,“我就这样站着回答您就好。”

    花颂心中无奈,他目光如冰的扫过他,冷声道:“莫非你这是要我仰视你?”

    寻白被他这句话说得心一跳,抬头浅色的眼睛撞进花颂的视线里,他忙低头解释:“没有,寻白怎敢对少爷您不敬。”

    花颂放缓了神色。

    寻白见状,不想他再露出不愉的神色,忙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

    花颂把玩着其中一只手,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到:“你可知此消息的来龙去脉?”

    寻白:“回少爷,此消息最初的来源是厨房的方向,两个月之前,便隐隐听见一点风声传来,不过那时大家都没人在意,认为只是捕风捉影罢了……”

    他说着,目光就停留在了花颂的手上,“我们每一个月都能出欢乐谷一次,出去之后,我们这才知道,原来那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欢乐楼出大事了!”

    听到这里,花颂也变得正襟危坐起来。

    寻白道:“听见的谈论说,欢乐楼一下子就消失了十多个炉鼎,外面什么五花八门的猜测都有。而外人的猜测虽然说言不属实,但实际上,从楼中传出来的一些消息来看,炉鼎消失的真实度却是能够肯定的。”

    花颂拢了拢眉,沉吟道:“也就是说,我们要提前入楼,其实就是为了补缺流失的那一部分缺口?”

    他虽说了是疑问句,却语带肯定,寻白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附和着点头。

    花颂抿着唇站起来,他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入楼”的消息刚听之时对他的冲击的确有些大,不过他本来就做好了有这一天的心里准备,又经过了两次缓冲,心情波动也没有那么大了。

    突然间想到什么,他走进内室,打开柜子中的一个箱笼,从一个盒子中取出一块玉饰来。

    他返回去几步走到寻白面前,把东西递给他,寻白有些惊诧的瞪大眼睛,迟疑着不敢接。

    以为他看不起这个小物件。

    花颂心中有些尴尬,可是他已经拿出来了,又不好再放回去,他眉骨一压就露出不耐的神情,矜傲的抬高下巴,“赏给你的。”

    说罢,就直接把东西放进寻白的怀里,也不去看他的表情,独自抽身回了内室。

    寻白呆呆的捧着东西,看着花颂拂袖而去,这才想到可能是自己刚才的不领情使得他不悦,他有心想要解释,可花颂已经极快的进入了内室。

    他站在外面踌躇了一会儿,玉饰被他紧紧的捏在手心,最终眼睛黯淡下来。

    明明是感谢,却被他弄得像是施舍,花颂有些不自在的躲进房间来——

    再这样下去,正常交流是怎样的,他可能都忘了。

    花颂靠在床边,侧耳听见寻白收拾好碗碟出去的声音,他才放下一颗纠结的心。

    他现在拥有的财产几乎相当于没有,所有得到的灵石奖励全部都给了小一,所以他才把自己雕刻得最为完美的一块玉送给寻白,当做换了消息的报答。

    但他却在一时间忘了一个问题,如果是在现代,以他现在出神入化的雕工,那东西必然是珍贵得很。可如果把玉饰放在这个世界,就算雕刻得再栩栩如生,精致美丽,也取不了多大的作用,顶多做为配饰好看而已。

    好像显得没有多大诚意。

    花颂纠结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处在这个位置本来就不尴不尬,自己的性格不适合和人相处过密,否则必然露出马脚,他索性把这件事丢在一旁不再去想。

    他沉下心来,缓缓的在心头呼唤不知藏身何处的小一。

    “小一。”

    “一一。”

    “小一,出来!”

    还是如同以往的没有听见应答声,花颂担忧的皱眉。

    他放缓了呼吸,头挨在床壁上,等自己的眼睛不再去注视其他,耳朵把一些细致入微的声音都听入耳里,这才慢慢的沉下心来。

    当他专注于自己的思想专注到极致的时候,他便好像能沉浸到自己的灵魂深处,从最深处打开一条微弱的缝隙来,看见时而隐现的一片草地,和星星点点柔软的光,那是一种无比舒适又奇妙的感觉,让人愉悦得想要叹息。

    ——这便是花颂的识海深处。

    他还算比较冷静的不再消耗更多心力,直接牵引出一丝孱弱的神识,向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一个白点靠近。

    似真似幻的烟云在他的眼前闪过,恍然如梦间,他仿佛自己置身在灵宝内部的空间内,但花颂知道,这只是他自己觉得,实际上,这只是他的一缕神识罢了。这就是修真的奇妙之处,只是显示了一点点手段,他就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花颂顾不上多做研究。

    昨晚他第一次进来,把储物袋移进虚空,凝成的一丝神识就散了,自己也忍不住疲累沉沉睡去。他不知道袋子里的灵石小一有没有取得,或是掉入了虚空。

    眼前的虚空一如每次进来那般虚无寂静,目之所及只能看见倒三角陨石的范围。花颂通过和器灵的精神连接,去感受小一的存在,只可惜,就算他再怎样的深入也只能隐约探寻到一丝气息。

    花颂紧锁眉头。

    当他收回心神,这才发现一股不具名的力量悄无声息的将他拉扯着,他一抬头,就“看”见一根通天石柱轰然撞进他的眼底,“他”一下子就被嵌入石柱中,一道似眼睛的缝隙倏地合上。

    “!!!”

    花颂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禁锢,一时之间就算很快就冷静下来,可毕竟刚凝成的神识还不凝练,在撞进石柱的时候神识便消散了。

    他回到身体的时候,身体都经不住摇晃一下,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有些缥缈,带着睥睨与不屑的声音传来:

    “蝼蚁!”

    花颂瞪大眼睛,他怀疑自己幻听了,不然怎么会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他的脑海深处出现?

    他敲了敲头,眼睛左右顾看,忍不住在心中跟着问:“你是谁?”

    过了许久,万籁寂静,没有人回答。

    花颂抿着唇,这道声音散发的波动和小一的一模一样,可小一从来不会这般说话。

    ——

    “入楼”的消息传来,也没有见人出来阻止消息的传播,所以,越发能证实此事的真实性。

    欢乐楼的炉鼎一扫前几日的无精打采,个个面庞都鲜艳起来,欢笑逗趣声撒了一地。

    花颂虽然思虑重重,可这几日气氛的改变也不由得让他升起紧张和……激动的情绪。

    在欢乐楼中,他就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就算有前世的记忆让他保持清明,可对修真界常识的缺乏也让他的一些想法显得单纯而天真,他已经想通了,出去并不是代表绝境,也有可能走出一条生路来。

    虽然一脚就要踏入深渊,但只有接触到外界,才能有更多逃生的机会,就算无法逃离,最终也不过是一个死字罢。花颂不由乐观的想,既然人有了灵魂的存在,那他死了,也不过是另一条生命的开端而已。

    把一切都想开了,万物都变得风轻云淡起来。

    花颂抬起手中的果酒抿了一口,唇色染红,冰雪剔透的手指衬着紫色的杯壁,随意披散而下的墨发被风吹动,无酒也引人醉。

    醉心亭建得离炉鼎的居所不远,是平常聚会玩耍的举办之地,它建得宽敞,四边青纱飘飘,鲜妍草木掩映。

    除了在品阶高的,其他的炉鼎都坐在亭下的绿茵茵的草地上。

    他安静的听着众人的声音,独自坐在一角,寻白站在他的身后像个隐形人。

    “呵,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要知道白云仙子和白衣仙子情谊颇深,白云仙子出了事故,白衣仙子悲伤欲绝之下轻生,跟随了姐姐而去……这才称得上是姐妹情深呢。”

    幼白手中捏着杯子,红唇略带讽刺的扬起,眼神犀利的看着一个方向,眼里火花四溅,言辞互不相让。

    坐在下首的少年一噎,他颇有些着恼的抬起下巴,“幼白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我刚才又不是针对于你。况且,就因为亲近之人死去自己便要轻生,如此轻率行事的人如何让人生得起好感来,你自己喜欢便罢,又为何强行要求别人与你一样,大家说我说的可对?”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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