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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节

    [剑三]房客是只狼 作者:花家十一

    第30节

    差点没被掐死的郭小洁眼睁睁的看着貌似有点眼熟实际上真的很熟的某黑发青年从天而降,发如鸦羽,瞳眸深沉,眼神中没有一丝丝情绪的游移,就像是埋葬在海面下北极的冰川,深冷的幽暗的,神秘而不见底。

    一场暴风雨似在头顶酝酿发酵,晴朗的阳光恍惚间被倾城而下的黑色羽织云层挤压,它们无声的盘旋在天台正上方,好像随时都能自上而下刮起一阵飓风。

    这个人是谁来着,是来救他们的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郭小洁明知道这个时候帮助他们的人肯定不是外国老头那边的,可是她依然觉得非常心惊肉跳,怎么说呢,这恐怖压抑着人神经的气场她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个抬手就能干掉体型如此健壮的人的男人,一定也能像掐死蚂蚁一样把他们两个宰了……

    虽然这人长得很像叶好雨的男朋友,可这感觉完全不是一个人啊!人家男朋友标准高富帅还温柔体贴忠心不二,是个生物都会对他有好感的好伐……可是这个是谁啊,唉呀妈呀标准大魔头杀人不眨眼……看到就想跪在地上叫祖宗饶命再问你家缺不缺条看门汪英文六级娴熟煮孩子带饭还会洗脚捶背的的那种……

    “我靠郭小洁,你这时候想什么想!快跑!”

    “我……”

    被绑住的手感觉一松,然后背后传来柳晨着急的大叫,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又是一具大肉山倒在了自己前进的路上,“楞什么愣,人家是帮我们的!”

    “啊?……”

    盯着似曾相识的男人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的郭小洁吓的一愣一愣。

    将两个人挡在后面的黑发青年笑了笑,唇角微翘的笑意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压顶,逼得要人跪下的强大气场下唯一让人感觉治愈的东西了。

    哎哟,这笑容真的很像……

    “啪!”

    “啊!”

    “嘭!”

    两个影子在一瞬间从天台上划着手花样坠落,随后两声巨响接二连三从消防气垫上传来,医疗队立刻冲到了前面去检查两个人的伤势。

    雾草她刚刚说什么来的,这人肯定不是叶好雨他男朋友,肯定不是!躺在气垫上的少女被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固定住身形托上担架,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他妈的哪有救兵会直接把人从四楼扔下去的!万一没扔对地方怎么办!

    呵呵,肯定不是他男朋友,说错了她郭小洁直播吃翔!

    “李大厨……”藏在小花园里的叶好雨也愣了愣,他这到底是在杀人还在救人?这可是四楼,有一点偏差都是致命的!

    “我们的人全部都离开。不要问我理由,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从国外回来的师弟们耳机中传来了裴安久违的声音。

    “信雅……”所有人不确定的看着在场唯一的指挥。

    “照着他说的做,这两个决策的家伙永远不知道在想什么。”永远笑嘻嘻的信雅压了压帽沿,低笑,“没当逃兵呢,师兄。”

    叶好雨不明白李允濯的意图,而彭枭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几十米开外的老者,似乎在确认什么。

    所有的人质脱离了控制,人质危机解除。得到讯号的部队立刻从四面八方突入天台,所有的黑洞洞的枪口警惕的指着莫尔卡蒂和他的机器人们。

    “啊,真是有意思,第一次在国外体会被这么多只枪对准的感觉,当然了,更有意思的还是站在我面前的人,”银发老者面对全副武装的人民警察毫无畏色,他的眼睛从黑发青年出现的一开始就紧紧盯牢了他,眼神狂热,“我的学生,我最得意的弟子,你还是放弃了你本该得到的一切,选择了一个碌碌无为的平庸人生!”

    “我为你感到非常痛心,你本该接替我的位置站在科技最高的地方!”狂热的眼神慢慢被过渡上仇恨的色彩,银发老者站在冬天的寒风中字字控诉,怒不可遏,显然他是将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不满和愤怒全部发泄了出来,对着自己曾经竭力塑造付出心血的尖子生,“而你却选择了背叛,偷窃我的心血成果,让我多年的研究毁于一旦……我始终不会原谅你!”

    黑发青年站在外国老者的对面缓缓开口:“真是抱歉,老师,我并没有想要道歉的意思,也没有存在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在这个城市做市民,我感觉很好。”

    “你……”莫尔卡蒂被这一套轻描淡写的说辞瞬间激怒,顿时连连冷笑,“你别忘了你身上获得的极限值是从哪里窃取的!哈哈,你不过是个父母不要的弃儿,没有我你怎么能在俄罗斯冰天雪地的条件下生存下来!你,包括你的师弟们全都是欧化的黄种人,没有我你们什么都不是!”

    李允濯唇角微微扬起,黑曜石般的眼睛令人产生的温和的错觉:“老师或许太过辛苦,忘了很多事,看来需要我作为学生的提醒几点。第一,我的极限值是我本身拥有的能力,当初老师看中的就是我的能力并打算将我列入第一个实验体,高达百分百死亡率的实验,我选择拒绝,并为当初的决定不后悔。我没有从老师那里获取任何一个改造身体的数据和实验,凡能幸存的师弟们也不会有,我所拥有的极限,与任何人无关。”

    “其二,我不需要窃取老师的‘心血成果’,它的作用对我而言形如废纸,反科学的构造,不要也罢。立在我眼前的‘人’,难道不是逆行的结果么。”

    “其三,这里是我必须回到的原点,因为我始终没有忘记我身上流淌的是谁的血,也没有忘记最初的目的。”

    “让谈判的人控制一下情绪,他站的方位很危险,尽量回避。”耳机里传来细密的对话声,正在逐步靠近危险分子的军队连连对李允濯下手势,要他注意安全,不要再刺激无路可逃的犯罪分子。

    “彭枭,他们在说什么?李大厨对着那个老狐狸说了好长一段的内容,一点都听不到。”棕发少年推敲着画面上每一个举动和表情,“老狐狸的表情似乎很生气。”

    “抱歉小主人,这么远的距离我也无法获取通话讯息。”

    少年顿时忧心忡忡:“总觉得是在吵架呢,这样激怒莫尔卡蒂真的可以吗……”

    好像心有灵犀般的,李允濯微微撇头余光轻扫花园一隅,黑曜石一般幽黑的眼睛短暂停留在藤蔓上,即便只有数秒,躲藏在阴影下的少年也感觉到了独属于他的温柔。

    对着示意的警督轻轻颔首,表示听到,随后李允濯的话语不再针对莫尔卡蒂,口气转折平缓:“这是我向老师可以解释的全部问题,自始至终,作为学生的我从来没有在‘科技’的层面背叛老师,作为科研核心的资料,早在十几年前毁于大火,这是你最想知道的结果。我可以用人格保证。”

    “你保证用的人格才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莫尔卡蒂皮笑肉不笑的嘲讽,“基于偷窃的事实,你就算只错一步对我来说就是错一百步一千步一万步!”

    “学生不觉得和违背人类发展违背道义的老师争论‘偷窃’是一件公平的事情。”李允濯笑容轻松,唇角笑意更深,“我只是没想到,老师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寻找我,这让学生的心情不由得……开始愉悦。”

    “这样生硬的转折话题可不是你的作风。不过现在可不是和你这样狡诈的家伙争论的时候。”

    银发老者生性奸诈,他虽然对李允濯的事情耿耿于怀,但也绝对不会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尽管他的学生回答他问题的方式要他气了个半死,这种笑里藏刀吃骨头不吐皮的狡诈家伙,继承了他所有的学识和智慧,浪费了无数的心血和感情,他曾经真的将李允濯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可是这只该死的白眼狼!毁了他所有的东西!让他在俄罗斯永远无法立足……

    他一定要让这小子尝到当初种下的后果,他不远万里过来就是为了出这口气,他活了六十多年,这辈子唯一的污点就是这个该死的杂种。

    ☆、第150章 折翼

    不惧周围举起的枪支,命令周围的钢铁身躯严防死守的外国人狂笑着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站在天台边缘的李允濯:“ptь!”

    小子,下地狱吧。

    “嘭!”

    恍如电影里那些常用的黑白默片风格,被击中倒下的人只是一瞬间的光阴,而对惊闻变故聚焦于此的人来说,这一刻却过了很久很久。

    惊骇众人的一声枪响破空发出,震动四周。

    “嘭!嘭!嘭!”接二连三更多枪声震动寰宇,天台上顿时陷入一场白热化的争斗中,一场非演习的枪战正式拉开,大屏幕上同步的过程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莫尔卡蒂不愧是最称职的老师,隔了这么多年也依然记得清楚学生的弱点。李允濯天生体质特殊,极少露出破绽,唯一的缺点是视线右下方有异于常人的盲区,他就专门挑这个地方突袭。

    他自以为然,却不知道李允濯是故意露出了马脚,当然他现在肯定注意不到这个地方——以后也没有这个机会去发现,莫尔卡蒂怎么会知道他的学生里,有一个人为了麻痹自己,故意伪造要害制造破绽长达十二年!

    在李允濯被子弹‘打’中掉落的那一刻,在天台待命的国家州际特殊部队发动了对犯罪团伙的剿灭。

    “我想这样的按趋势过不了多久,天台上的那些机器都会被销毁。至于这个该死的老家伙,引渡回国受审也是一种浪费,他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还打伤了师兄,等着接受法律的审判吧老家伙!”亲眼看着师兄从空中负伤摔落的琉溯气的手直抖,一看到师兄掉落在消防气垫上,所有的师弟们立刻扔了手上的活全部围过来,关切的询问医疗组李允濯的伤势。

    “怎么样?!”师弟们蜂拥而上,一个个急切关注着师兄的伤势。

    “没什么大碍,还好我们让他穿了防弹衣,所受到的伤害只是暂时冲击力而已。”医生被这群人汹汹的气势吓了一跳。

    “你们都给我让开啊,师兄现在到底怎样?!”

    “都别给我捣乱了,先让医生救人!”

    “李允濯?!”

    还在楼顶的叶好雨被转瞬间发生的一切惊住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在他眼里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男人……会像一只折了翼的飞鸟从空中笔直坠落!

    耳边呼呼的风声带着海水的咸湿,冰冷到零度的海风卷起狂浪,如同刀割一般划过周身血管,生了锈的刀细细密密的切割着每一处的神经,迟钝的抽离着骨髓里流动的血液——折磨的要让人发疯,这种剧烈细密的疼痛感,像蚂蚁一样蚕食着四肢百骸,让叶好雨失去挣扎的力气跪倒在地。眼前一片昏花,那些从荒废花丛中传来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加重了不适,少年眼中倒影着蓝宝石般明澈眼睛的重影,艰难出声,声带嘶哑:“带我下去,快……”

    “小主人,现在还不行。”勉强听见人形机器这样回复他。

    太阳穴微涨,少年刚刚想伸手按住疼痛的部位,心脏处忽如其来的震动猛击,那一下好像是从身后扼住自己脖子,差点窒息。

    “小主人……”彭枭的声音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而他被波心拥抱,静静审视快要被水底的光影吞没的恋人的身体。

    黑暗里,传来的细不可闻的叹息。

    “我的小少爷,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傻瓜,可是你又何必……”

    为我这样做。

    不要追寻我的意识,那是我最害怕被你发现的领域,太过幽暗的历史会将你拉进困惑和泥沼中不可自拔,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这是李大厨的意识……

    叶好雨惊愕回神,一瞬间似乎可以听到对方鼓动的心脏,就在自己受到震动猛击的胸膛处同样响起,两道心跳开始重叠,而始终那个人的心跳永远都比自己慢一拍——

    “不!你带我下去!彭枭,你带我下去!”即使窥探到了李允濯的心境,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可是亲眼看着恋人受伤坠落的叶好雨怎么也放心不下,自己必须立刻去看他,必须要知道他有没有事,一秒钟也没有办法呆下去了!

    彭枭理性到冷血:“小主人请克制。”

    棕发少年已经急得完全失去了判断力:“克制?你让我怎么冷静?!李允濯被打中了他掉下去了!我要去看他,你快带我去看他!”

    机器人没有情理可言:“抱歉小主人,我没有接到可以行动的命令。”

    妈个鸡的榆木脑袋!这程序如果是人的话他能先¥!(一顿再¥……一顿!

    “彭枭你脑袋里的程序真是要我无言以对……”叶好雨脑袋一炸,气得大脑直接死机。

    电流在空间波动起伏,哥哥清晰的声音在响起打破僵局:“彭枭,带小雨回来,顶楼的流弹太危险,杜绝一切伤害到他的可能。”

    tut关键时刻解围果然是亲哥……

    “了解。”

    收到命令的格子衬衫少年此刻歪过头瞄了他的小主人一眼,在海水中浸染盛开成一朵蓝莲的清澈眼睛,犹荡漾着万顷碧波。被注视着的棕发少年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呵呵,他可不太敢再指望这个破程序了。

    “得罪了,小主人。”

    话语一落,顿时眼前所有遮眼的藤蔓全部飞离了自己的视线,地面离开了自己的视角,翻转之后倒转在自己眼睛里的是硝烟未散的深蓝天空。

    耳边尖锐呼啸的声音摩擦着空气,顺从贴在额前的头发脱离地球引力笔直向上,直升机的螺旋桨鼓动起的气流逆行向上,带着无数零碎垃圾和尘埃,两栋大楼在眼间距中的距离越来越宽,飞快拉成了马拉松跑道一样的直线——

    “我靠彭枭你居然骗我!这根本不是天台!”

    终于发现原来自己跑错大楼的叶好雨顿时在半空中炸毛,用公主抱抱着小主人从容跳下的彭枭听到这句话,差不多同时是近乎狼狈的将少年带到李允濯身边,然后默默闪的老远。

    噫,你问为什么不带到叶静雨那边?反正带到那边他还是得跑回来啊。

    “李允濯!”

    正被师弟们团团围绕的黑发青年只听到一声急切的声音,随后人群之中钻出一个浅棕色的脑袋,微笑着怔了怔的时间,人群自动分流,一个人从黑白无色的世界里透过无声下落的透明雪花看向他,眉眼如同孤寂绽放在江南冬雪中的一枝红梅,绚烂纯净,烁烁光华。

    黑白山河被明艳的色彩重重勾勒,化为日照驱走冰天雪地的严寒,从此丑陋的虫蛹破茧而出,重生成彩色的蝶。

    雪地里孤寂的红梅,照亮了自己世界的少年就站在自己眼前,浅棕的头发,白皙的肌肤,浅棕的眼睛情绪闪动,似在发怒难过又带着窃喜。清楚可见的黑眼圈,瘦弱的肩膀,沾了灰层的外套,贴在脸上耳朵上的创口贴,缠在手臂手指和手掌上的纱布。

    眼睫毛微微扇动,这些他记得。这是自己为小少爷亲自裹好的伤口,每一道创伤的由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他的小少爷就这样再一度出现在了自己世界里,他明白在时间上这只是几根烟的功夫,可实际上却要人发了疯的想念。

    风起,叶好雨的眼睛被太阳染上暖色琉璃,闪闪发亮,胜过最耀眼的光。他睁大着眼睛直直注视着自己,眼神从未更改的执着和思念,与千年前遥远的时光重叠。

    “李允濯!”

    少年拉扯着声带的嘶哑要他从头到脚都在心疼。

    “小少爷。”

    黑发黑眼,身形颀长的男人不顾身上受到巨大冲击力的疼痛,立刻快步迎向他的少年,还未到面前就迫不及待的展开了双臂,他要抱着他的小少爷,他想好好解释自己的不告而别……

    “嘭!”

    突如其来就是不近人情的一拐子,面无表情的叶小少爷帅气的一挥胳膊,重重肘击了黑发青年的腰腹,完美避开拥抱,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哥哥那里走去,声线冷淡:“活该。”

    “咳。”

    毫无防备被猛击腹部的boss级人物忧郁的咳嗽一声,漆黑如潭水的眼睛微睁看着自家小少爷离开的身影,宠溺的笑了笑,低声自语,“生气了我的小少爷。”

    “我没看错吧,他竟然会挨打……”

    “哦哟……所以师兄是被家暴了吗?”围观群众默默望天。

    “这时候不追上去恐怕有点不太好吧。”最后被救出来的郭小洁反而是女生里面最清醒的一个,在反过来安慰自己兄长之后,她又拿出了人道主义红娘精神,决定要帮这两个变扭的人彻底在一起。

    李允濯耸了耸肩,跨步立刻追了上去,而走在前面的叶好雨转头瞥到朝自己走来的黑发青年,立刻冷笑着甩了几百发眼刀,理都不理身后越来越近的步伐。

    ☆、第151章 熄灭的火种

    “真的不管么,这么多人看着。”大哥夫的低音炮简直是世界级的,听完耳朵都要怀孕了。

    “不想理。”叶静雨看着面前小打小闹的两个家伙,眼皮甚至都没有抬起:白菜甩开野猪的蹄子,野猪又伸出了咸猪手,白菜继续无情拍下,野猪不死心,两只蹄子直接搭上来,白菜挣扎,挣扎不开,白菜蔫了,野猪发出幸福的哼哼声。

    好一出跨物种的恋爱罗曼史,然而这都什么鬼……

    “你到底要干吗啦!”

    顶着在场这么多双像看猴一样看向自己的眼睛,挣脱不开李允濯魔爪的叶好雨很不爽的喊了出来,他翻了个不高兴的白眼,从上面俯看只觉得很可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我拉拉扯扯,有意思嘛你,我不想理你,也不想听你解释,再说一遍,我不听你解释!”

    年轻男人追上几步,两只手轻轻搭在少年肩头,他微微低下头,让眼睛与小少爷的视线平齐,目光诚挚:“好,我不解释。我只是想和小少爷道歉,为之前的不告而别。”

    “你离开难道需要经过我的同意?这是你的自由,你有必要为了这个和我道歉吗?我只要像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哪里都找不到人,哪里都瞎找,就算摸错地方差点被流弹打到也没有关系!当然了,我一个人想着你为你揪心冒着当人质的危险再回去找你也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就好好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要理我也不要管我。”

    叶好雨眼圈不自觉红着,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嘶哑,说到最后情绪激动上来竟差点没有办法发声,今天真是十足狼狈,他原来以为之前要死要活是最狼狈的,没想到现在还会更狼狈,不仅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是因为自己失控的完全控制不了,叶家的颜面今天算是彻底被自己给丢了。

    冷静了两秒,全场无声了两秒。白皙的脸上带着些因为寒冻而红润的面颊,连同鼻尖也冻得通红的少年呼着气,小声说,“怨妇一样。”

    “抱歉。”

    李允濯自己都发觉这样的道歉很无力。

    “我不想接受‘抱歉’‘对不起’之内的话。”叶好雨看着硝烟即将散尽的天台,他注意到某人的眼神,心里挣扎了一下,口气稍微平缓了些,“我讨厌……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你,骗我瞒着我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可是呢,始终你是瞒不住的,到了最后我总会知道的,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担心,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因为我看上去很好欺负很靠不住是吗?”

    “的确……”

    叶好雨没忍住:“什么?!”

    被打断话的李允濯温和的笑着:“的确是有一点不能放心的成分。虽然我从来不会怀疑小少爷的能力,但我怕小少爷知道后会胡思乱想,关心则乱不是我所期待的结果。”

    “所以说你不要自以为是……”少年继续翻白眼,“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没有用。”

    “嗯,”年轻男人的鼻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温柔,如同腻在一池醉酒中的夜月,带着夏日暖风微醺的温度,“我亲爱的小少爷一直都令我感到骄傲。”

    粽发少年瞧见每一刻所见都不同表情的温柔,不自觉的避开视线撇了撇嘴角:“你这样拍马屁我也不会原谅你的。离我远点,再远点。”

    “我说两位能不能不要在这么严肃的场合打情骂俏了,好了你们都闪开,直升机要下降了。”实在看不下去的某指挥下令清场,国际通缉犯莫尔卡蒂已经被成功抓获,将由他们负责押解。

    “这么快就把他抓到了,这也太便宜他了,那那些机器人呢?”李允濯的师弟们,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科研精英们七嘴八舌的问道。

    “当然按照之前的规定进行处理。”

    “具体怎么说?”

    “抱歉,我们不能说。”硝烟散尽,远远的已经看到很多人的影子,工作组们自觉的不往里面搅合,全部往外面撤去,一边走一边讨论那句话。

    “切,不就是原地销毁嘛。”

    “我觉得应该也不完全是这样……”

    “那还能怎样?这玩意保留下来可是灾难。”

    “你永远不知道科学家的脑袋里想的什么,比如我们的老师。”

    “来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出声,轻松的气氛从此一下被打破,鸦雀无声的连一根落地的针都听得清清楚楚。

    被武装押运严防死守的银发老者缓缓从废尘中走了出来,他的手被冰凉的手铐拷着,两个大拇指间也是非常专业的捆绑方式,不谈手臂关节活动,他就算想动一下手指都非常困难。周围一众人盯梢他的一举一动,面对这样的危险分子,眨一下眼皮的空当都很有可能出问题。

    独身一人的俄罗斯老人发丝凌乱,脸上挂着几道血痕,大概他是个不怎么老实的家伙,在自己所有的机器人全部被摧毁之后,还妄想着挣扎,然而不会有人想放过他,这个臭名昭著的科学罪犯,以科研的名义双手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

    金丝框眼镜折了一边的框架,有些滑稽的挂在耳朵上,像街头卖艺的小丑,老人异色的眼睛眯了眯,安静端详着很多很多面熟的,甚至连名字也能叫得出来的年轻人们。这是他自科学班解散后第一次看到自己所有的学生都站在自己面前……哦不,是对立面。

    站定,听见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正在接近。

    “你带走了我所有的精英。”他心有不甘,低声咆哮。

    转过脸,的确是一张老面孔,哦不,是两张,大难不死的两个家伙们。

    “你又何必再耿耿于怀,他们没有跟你走上一样的道路是大幸,如果跟你一样执迷不悟不分黑白,那他们就完了,被你毁掉了。”浅棕发色的少年站在他的学生旁边,首先开口。

    莫尔卡蒂危险的眯起眼睛,眼神目光紧紧锁定在少年身上。这个小家伙让他看的很不舒服,先是拐走了自己的学生,现在还跟他理论,不知天高地厚!

    他当即咆哮出声:“像你这样的门外汉是不会懂科学的伟大和迷人之处的,它需要的无私奉献和牺牲在你们眼里如同恶魔一样的存在,又可怜又愚昧的小家伙,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一旦研发出来会给世界带来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代表着先进和超现代!而你们将它当成了什么!火种,你们熄灭了人类前进的火种!”

    “安静!”押送他的人紧紧按住他的肩膀,防止他冲出去。

    “可是人类不需要。”叶好雨毫不畏惧面目狰狞的外国老者,他说,“违反人类道德底线的东西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

    “底线?底线就是用来突破的!没有突破哪来的创新?!凡夫俗子怎么会懂这种高端的东西!”银发老者笑的狂放,他看了看一直将叶好雨护在身后的学生,情绪更加激动,“至于你,生在豪门却一无所知的小可怜虫,我十分怜悯你,拥有这样令人惋惜的知识量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极端聪慧的学生需要互补性格,所以只能喜欢你这种极度无知的类型。对此我深感遗憾,这可是一个相当错误的决定。你将他从天堂拉下了地狱,从精英天才变成了凡庸之人,我不会饶过你!”

    叶好雨全程安静听完,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无声微笑——

    “就你屁话多。”

    说完一记友情破颜拳破空而出。不偏不倚正中鼻梁,顿时老人肥大的身躯往后倒去,鼻血汹涌而出,场面相当热闹。

    “控制情绪,控制情绪。”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小小的混乱。

    叶好雨当然不会控制情绪,尽管警员介入推着他离开。趁着该死的老狐狸要站起来的时候,少年不经意滴溜溜的踢着脚下的石子,看准空挡‘嗖’的直冲膝关节而去,刚止住鼻血的莫尔卡蒂膝盖一痛,一个没站稳,‘噗通’一声跪了。

    还你。

    知道是哪个小崽子干的好事的老者忿恨的看着棕发少年的方向,却读到少年眼瞳中讽刺的讯息,他浅棕的眼睛在冷光下正诡异的变色,泛出淡淡的金。

    千万年前栖息在树枝的蜻蜓,落在悄然而降的琥珀色眼泪里,从此小小的身体停滞了时间,月满时凝成沉睡的金黄。

    哼……

    小怪物。

    莫尔卡蒂突然悟出了什么,连连冷笑,原来是这样。

    “我这样殴打老年人没有关系吧。”

    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公然暴力殴打老年人的某小朋友,犯完事之后露出标准傻白甜的笑容,摸了摸脑袋后知后觉的说,“这样似乎不太好呢,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噫!”

    大写的不要脸!

    ☆、第152章 阿尼亚

    “就常理而言,你的确是妨碍公务执行。如果还有下次,我们会依法对你的行为做出处置。”警官做出这样的解释。

    “谢谢通融!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被放过一马的叶好雨眨了眨眼,立刻蹦到远处,他怕再碰到莫尔卡蒂他会控制不住麒麟臂。

    巨大的轰鸣声中,直升机卷起滚滚浓烟降落在空地上,周边的风向瞬息改动,强大的气流鼓动着所有人的衣角,夹杂着灰尘的气流冲撞眼睛迷乱视线。

    曾经气定神闲的老者狼狈不堪,像一个狂风雨骤之后脱水豆芽菜,蔫了。之前的鏖战让他的身心受到了重创,策划这么久的计划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产,他想不通在哪里的环节发生了重大失误。而被捕后他的一番言论攻击对这些厚脸皮的家伙一点作用都没有,还被当着这么多人的勉进行殴打,颜面无存。这时候才拾起自己作为老年人身份的莫尔卡蒂只得感慨一句,大概自己真的是老了。

    “上去。”双臂被人卡住,莫尔卡蒂像木偶一样不受自己控制的,跌跌撞撞往直升机的方向走去。

    “慢着。长官,我应该还有交代遗言的时间。”银发老者对李允濯的执念不是一般的深,他瞥向黑发青年的目光残留着讽刺的恨意,“我希望在最后我可以对我的学生进行最后的谈话。”

    押解人员回应道:“对不起时间到了,你浪费完了所有沟通的机会。”

    “等一等,让他说。”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附近的李静霆做了一个手势。天生贵气十足,气宇轩昂的男人眼神锐利如鹰,气势凌人,有着霸道厚重,横行天下之势,每一个动作都能给人带来不得不自觉服从的压力,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强盛气场和魄力,即便很多人未必认识他,但在他开口的第一瞬间,依然让很多人产生了心里的畏惧感和服从感。

    “把你的废话讲清楚,外国人。过了十二点没有进食午餐,非常不符合我爱人规矩。”

    大步跨前,身高本就拔群的男人走路都带着一阵劲风,呼啸的风擦着大衣的衣摆而过,硬生生将空气的气流劈成两道轨迹。

    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是谁……

    莫尔卡蒂此刻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接着他莫名其妙的想让自己抖着腿的下跪。

    李静霆看着没出息在自己面前跪下的老者,性感的唇角微微咧开一丝弧度,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深邃幽暗的瞳眸里彻夜燃烧着野性,“还有一分三十秒,你,开口。”

    “我想问我的学生,之前挨的枪子滋味怎么样。”老人立刻开口。

    被点到名的李允濯一直保持着惯性的微笑:“还好,托老师的福,学生并没有事。确切的说,是并没有受伤。”

    这老狐狸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问的问题很诡异呢。

    不放心李允濯的叶好雨重新返回,背对着少年的李允濯仿佛心灵感应般回过头笑着伸出了手,叶好雨唇角一勾将手递过,接着被拉到了黑发青年的身旁,十指紧紧相扣。

    “小少爷想问什么。”年轻男人低声问道。

    “我只关心为什么一定要被击中?你是可以躲开的……”

    “只有被他亲手击中,他的警惕防备才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当然他肯定也预想到另外一种情况,并不能近距离杀死我。”黑发青年话语顿了顿,“所以他一定会有后招,因为他最想做的事情是除掉我。”

    叶好雨当即如临大敌的抬起头看着莫尔卡蒂,的确,按这老家伙的惯性,事情会这么简单的结束吗?可是哥哥他们都没有发现什么疑点,难道……难道还有什么东西藏在没有被彻底搜查的工厂里?!

    这个问题自然别人也想到了,同步传声的指挥室不停下达着新的命令,自莫尔卡蒂被抓获之时起,他们就一直在工厂里寻找可疑的东西,排雷犬先后进去四批,要将整个工厂的地上地下给全翻一遍。

    “哈哈哈,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果然没让我失望。恭喜你,猜对了。要不是看在我时间不多的份上,我真想好好陪你们这些学生玩玩。”莫尔卡蒂一双异色的眼睛眯起,笑的让人不寒而栗,随后连续咳嗽好几声,咳出来的痰带着很多血丝,他肥胖的身躯在轻微的抖动,两条腿微颤着勉强站立。

    “哪里不对呢,这老家伙。”

    远远站在人群里的裴安嘟哝了一句,随后皱着眉推开拦在自己面前的师弟们撕开警示栏直冲向直升机的方向。

    “我承认,我的确低估了你们的实力,以至于落成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不过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一定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银发老者再度低头咳嗽,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滑落在地上,随后在他难以自控的情绪下被一脚踩碎,逮捕他的士官密切注意着这个通缉犯陷入古怪的动作,老人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面色突兀的苍白,随后颤抖开始加剧,好像疾病突发。

    “让急救班过来。”上级立刻下达命令。

    莫尔卡蒂罔顾自身,阴鹜的眼睛紧紧盯着李允濯,幸灾乐祸的继续说,“呵呵,我要为久别重逢的学生再做一件令你非常‘感动’的事情,咳……我希望你一辈子不会忘记。哈哈哈,你还记得阿尼亚的计算公式么!秘密!咳咳……秘密就在那里……哈哈哈能不能救得活所有人只有看你了!咳……只是你,只是你……插翅难飞哈哈哈……”

    “让开!那个老东西有问题!”

    “长官,我们扫描到一处没有办法破解的俄文编码,编码地下是足够炸毁整个染料厂的储存量!”

    裴安急躁的声音和年轻下属略带慌乱的声音同时响起,顿时所有人心中警铃大作,神经全部绷紧,进入一级戒备。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外国人怎么突然倒在地上了?还有他们发现什么东西了,那么紧张。”郭麒将激动的妹妹的手紧紧握住,现在这个危险关头,他们兄妹不管到哪里都要在一起。

    李静霆轻声念了一遍:“阿尼亚计算公式,我似乎曾经听过。”

    “这是俄罗斯秘密机构之间相互流传的计算公式,没有具体文字,只能凭记忆记下。早前我曾听大伯提到过这个公式,他对此计算似乎了解颇深。”

    “可遗憾的是叶先生并不在这里。”

    “大伯现在在莫斯科。”叶静雨的目光投向场地的正中间,眼神一如既往的清冷,“只能看他如何化解。”

    李静霆笑的低沉:“如果他不能。”

    “我相信他可以做到,”年轻男人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将衬衫领口的纽扣拨正,透过肌肤微凉的阳光正从天空一隅顺着发梢滴落在眼睛里,酿出一点淡淡的金色,“因为他不会让小雨由于他的原因受到伤害。至于接下来承担的后果,我并不关心,这不是我想知道的问题。”

    身边的黑发男人漫不经心的开腔:“叶家的大少爷真是个冷漠的人,你不关心他,总该关心一下一心悬在他身上的弟弟。”

    这个讨厌的男人,总有办法时不时刺激他一下。

    “闭嘴。”

    叶静雨冷淡回应。

    “嫌犯的身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倒下?”

    “请你解释嫌犯刚刚说的阿尼亚计算公式是什么意思。”

    “快让一让,医疗队来了!”

    “我们需要更多爆炸物的情报,必须准确判定爆炸物的具体方位和范围!”

    “快点抢救他,目前只有这个人知道具体的事情!”

    “全体爆破组都出动了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搜查到。”

    “再度确定前方有特殊反应,周围开始进行隔离。”

    “现在真是一团糟……哦不过请你们不要再做无效的抢救了。”抢先一步为莫尔卡蒂做检查的裴安面色不佳的看着半睁着眼,脸上保持讥讽笑容的老者,发声宣判着结果,“老家伙已经死了,如此的干脆。”

    “这么快?”叶好雨一愣,他刚刚不是还在让人气得牙痒痒的挑衅么?

    李允濯也往这里看了一眼。

    “你们也不相信是不是,哦亲爱的,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他早就做好了死在这里的觉悟了,只是他超前一步打好了算盘,总有人会为他陪葬。不是师兄,就是你们。”裴安说话语速极快,毕竟这个时候他可没有心情开玩笑了,“我想他刚刚说的‘考虑的时间’应该是指埋了定时炸~弹,这老家伙从来不会安什么好心,如果师兄不能在具体的时间内找到它的正确方位并且进行破解,那么大部分人都会死在这里。”

    “来不及让所有人撤离吗?”圈外有人问道,听得见裴安说话的基本都是参加抢救的医生。

    “哦抱歉亲爱的,我不能给你肯定的答复,毕竟我可不是什么专家,万一造成恐慌那可是会追究我的责任的。”裴安竖起手指摇了摇,漂亮的眼睛里有某种情绪深深压抑着,“不过不跑的确是来不及了呢。”

    ☆、第153章 镇魂歌

    “侦测到前方微弱反应,基本确定爆破物方位,正在逐步缩小检查范围。”

    “请无关人员先行撤离,后勤其后有序撤离。”

    “现在情况怎么样。”年轻的下属收集完有用的信息,立刻跑回去给自己老大报告情况,不过控制台这里的气氛严肃的可怕,他几乎大气不敢出的杵在一边,等着上级来询问有无重要消息结束后才敢这样问道。

    “形势非常不好,播报的内容比刚刚报告给我的消息要晚一步。”上司无暇解释太多,“那些学生和医生离开以后,你也立刻离开这里,作为后勤的一员撤退。”

    “我的编制是在主任你的办公室的。所以我不能走。”今年刚工作的下属结巴了一下,有点紧张,看来事情要比想象里严重得多,让他们撤离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可是自己不能走。

    “长官您请看一下这个反应。”

    “嗯,是的没错,我们已经侦测到了具体方位,爆破一组二组潜入地下去搜寻了……”

    “三组和四组正在侦破密码,但是……”

    “你们把话说清楚。”年轻的下属看着自己上司又站回了操控台前,严肃的和周围的长官们商量着情报,他心里有几分焦急,这个时候要是能帮得上忙就好了……哦对,的确有一个人可以帮得上忙!

    “现在我们找到了爆破物的具体方位,可是我们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就如之前所说,还是没有办法破译在这之上的俄文编码。”被派遣过来的实习生没什么经验,一句一句重复着耳麦里面的话语,“李先生是唯一一个可以破解俄文编码的人,所以我们希望你全力破解,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十分钟?!啊不会吧就十分钟……呃,之后整个建筑群都会爆炸。”

    面前的黑发青年没有抬头,他一直快速计算着刻在通往地下室柱子上,用荧光笔写下的俄文编码公式,其他似乎和他相关的人就站在边上,脸上出奇的冷静。

    “小雨,时间到了,你跟我走。”叶静雨注视着笼罩在阴影下的工厂大楼,回眸看着和自己面容有七八分相似的弟弟。

    站得最近的叶好雨摇了摇头:“我不走,我等李允濯。”

    “小雨,你现在没有任性的权利,跟我们走。”李静霆将戴在手上的手套除去,拨正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逐渐喧嚣起声的白色尘雾中,熠熠闪光。

    棕发少年看着专心致志计算数据的年轻男人,固执的继续拒绝:“现在不行,说什么也不行。我要等他,我担心……”要担心的太多了。

    “小少爷,跟他们离开。”埋头计算复杂公式的李允濯突然开口。

    叶好雨当场被气得正着,表情明显的不对劲。他浅棕的眼瞳一阵收缩,那种诡异的金色泛滥在低气压的漩涡中,将无垠的宁静全部用狂浪拍碎:“你要我走,你又要推开我是吗?”

    “没有。”李允濯轻轻摇了摇头,唇角还挂着一贯的笑容。

    丝毫没有说服力。

    一点也没有。

    “胡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所以我绝对不能走!我就在这里等你。”少年浅金的眼瞳里清楚倒映着那个人熟悉温柔的笑容。波光里的星子被揉碎,用河堤边柔软的柳树芽沾水而过,手心开满一朵朵的睡莲,脆弱又柔韧,“等你算完了把东西移交给他们再说。”

    “还差一点可以完成。小少爷在这里大概我会分心很久。”年轻男人手指抚着乌黑的笔杆,歪过脸含笑看着他的少年。

    “还有八分钟了,李先生拜托你。”紧紧盯着时间的超级无敌电灯泡着急对还在说话的李允濯催促,“时间快不够了……”

    好像老呆着这里的确也不是一回事,他发火也会被轻易化解,抱怨也会有理由回应,而且现在情况这么紧急出了差错就会导致全灭……心思乱成一锅粥的叶好雨只好这样问:“那你完成之后你会跟我走吗。”

    李允濯漆黑的眼眸静静凝视着和自己隔了一个手肘距离的少年,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就能握着他的手,就能感觉到手心的热度,跳动的不安。他咽下不能获得原谅的话,唾弃着又一个诞生的世纪谎言,微笑着连自己也欺骗:“我会和你一起走。我亲爱的小少爷。”

    笔尖微颤。

    叶好雨的心是幽暗密林里的蝴蝶,蝶翼舒展逆风呼啸的那一刻,空中滴落的水露放大羽翼上最微小的毛鳞片,覆盖过每一寸脉络随后冷淡的抽离,未渗透的纹理附和细小的水珠,随扇动的频率跳动着,跳动着,像心脏一样跳动着,纸片一样单薄的身体,和刀刃一样的风相拥着起舞,踩在悬崖上的鼓点,摩擦出燃烧生命的热度。

    而在笔尖颤抖的那一刻,风刃穿透了小小蝴蝶的身体,伴随着死亡的舞蹈,陨落在清晨。

    “你还是在骗我,你还要骗我几次?……已经没有下次了李允濯,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以后会看不到你的,一直都看不到你了,你要我等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一千年?”

    叶好雨轻轻眨着眼,缓慢的说出真实,他做不出任何表情,完全不知道眼泪的意义。

    “你都知道了小少爷。”

    李允濯笔尖一顿,这个黑发温柔的青年,谜一样找不出身世的男人,被称作怪物没有缺陷的完美作品,第一次没有露出惯有的笑容,他的嘴角轻抿着,手指无人察觉紧紧拽着笔杆,那比黑曜石还要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叶好雨的脸,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他都要看的清清楚楚。

    “我很早就想起来了,因为在和你遇见之后,我梦到过很多光怪陆离的画面,很多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你,还有好多没去过却能描绘的清清楚楚的景色,”少年顿了顿,忽视了哥哥和其他人脸上的表情继续说,“曾经我以为那些只是胡思乱想的结果,现在我知道,那并不是梦,那是曾经发生过的,湮没在记忆里的,真正的,事实。”

    叶好雨说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脸:“不然的话,为什么做梦也会觉得开心,难过,痛苦,甚至是揪心觉得生不如死呢……”

    “所以你,在对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和好多好多的历史一起重叠了,每一个逝去的过往有好多相似的结果,通常你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这是一个fg,电视剧和电影都是这么演的!”他激动的强调,小小的叹息,“现实也是。”

    “小少爷如果没有这么聪明该多好。”

    一声轻叹。

    乌黑的钢笔清脆落下,众目睽睽下黑发青年已经将少年抱在了怀里,温柔安抚。站在一边的哥哥叶静雨瞥了一眼回身离开,他的爱人上前搂过他的肩膀一起往外走,守在一边苍白肤色的少年目光短暂停留一秒,追随离开。被遗留在原地呆若木鸡显然没消化完这么多核能信息的电灯泡迟疑三秒,看到周围人都撤光了才追着他们跑。

    “那……那是你弟弟?你,你不管他了吗先生?”实习生一边追一边喊。

    年轻男人站定:“不用管。”

    实习生掐着表着急说道:“可时间不够了,我们不能让无关人员继续留在这里啊!而且,而且,先生你不觉得他们很奇怪吗?”

    叶静雨回眸,凝了一层浅金的眼睛淡漠的看着气喘吁吁的男生说:“你要说什么。”

    “他们刚刚说的那些东西……”实习生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东西,我不知道在小雨身上发生的是什么,但我不会轻易否认。”冷淡优雅的男人回应,“或者——”

    真的存在因果轮回。

    大伯说的从来都不会错。

    “小少爷。”李允濯手指穿插在少年软软的头发间,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吻了吻额头,满眼怜惜。

    他们温存在只剩下两个人的世界里,短短相聚。

    “嗯,李允濯……嗯还是叫殷子书?算了还是叫李大厨吧,这一生叫这个最顺口了。”窝在男人怀里的少年双手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透过外衣的温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嗯,都好。”李允濯浅啄着少年发梢,鼻尖萦绕着甜腻的气味。

    叶好雨将脑袋搁在对方脖子上,恋恋不舍的看着手表:“还有多久。”

    “六分三十五秒。”

    “好短的时间,而且还不是我的。”少年轻轻笑了笑,“不过现在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了。”

    感觉到一双手轻轻揉搓着自己的头发,贪恋那双大手的温度,连薄薄的茧子都留恋着:“我们会再见的,小少爷。”

    ☆、第154章 永别

    “你又要骗我哦,我已经做好接受的准备了。”叶好雨俏皮的笑,然而声音突然下咽,硬生生滑低几个音调,好像用心脏的血涂染一朵娇艳玫瑰花的夜莺,遇见黎明时发出的哀鸣。隐忍而无助的微声抽噎,肩膀剧烈的抖动着,两只手的骨节握得发白,指甲掐进肉里,溢出一丝丝血红,苦涩的味道在咬破了嘴唇的口腔里发酵,似乎是倒流的眼泪。

    “小少爷……”李允濯紧紧抱着他,褪掉伪装的面具从空洞的眼睛留下血泪,漆黑如夜的眼瞳挣扎在痛苦摇晃的边缘。

    何尝不想……替他实现愿望。

    微小的,强烈的愿望。

    只是要他活下去而已。

    双臂深深环抱着瘦弱,隔着衣服也可以感觉到从孱弱的骨头上传来的震颤,那种从骨骼的缝隙中,生长神经的角落里,从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神经末端,都释放着战栗的压抑的气息,和极度惊恐可预见失去的悲伤,让他留恋不舍的想要回头。

    “不要……不要看我的脸……”趴在肩头的震动阵阵加剧,泣不成声的言语宛如窃窃的嗫嚅,“告诉我,告诉我吧,翻译的内容……我可以接受的,其实我一开始就做了最错误的决定,我应该陪着你,知道你任何要做的事情,并且和你一起承担所有的伤痛!而不是接受所有人无休止的关心和保护,让你独自承受一切……这一生太短,是我太任性,是我不够优秀,如果,如果一切还可以挽救,我想用我的生命——”来拯救你。

    叶好雨已泪流满面。

    “嘘,小少爷,嘘。”李允濯终究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抱着他的少年,轻轻拍着拍着他的肩膀,用枯涩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不要继续说,它会听到。”

    跳脱轮回,却还被困在轮回里吗……

    叶好雨疲惫的闭上眼,却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流出一滴眼泪了。

    “那么小少爷,”一张纸递到自己眼前,少年听见了自己喜欢的人的声音。那声线暖如阳光,就像初次见面时那样温和,“来听听最后的翻译,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教你说俄语。”

    “全体撤退,重复,全体撤退。”

    “爆破组撤离,重复,爆破组撤离。”

    耳机里传来紧急的命令,这是要所有人员全部离开的命令。

    第3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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