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节
[剑三]房客是只狼 作者:花家十一
第29节
“哦小可爱这可由不得你，你可是这些女孩里面我最喜欢的一个。健康的身体，可爱的脸庞，野性的眼睛，非常符合西方人的审美观。你看看这些吓的说不出话的小可怜，真让人怜悯。”莫尔卡蒂就像电影里传统的教父形象，仁爱并且慈祥，如果忽视掉他眼睛里狂热的光的话。
小太妹此刻的心脏都要蹦出胸口了：“我不！求求你……我不要出去！”
“你是在害怕外面那群野狼？哦放心，我们只是在做一笔交易而已，将你们全部卖给他们，他们喜欢年轻的女孩子，”视线一转，狼一样的眼神看向瑟瑟发抖的柳晨和他母亲，“哦，当然这里的一对母子肯定没什么用处。两个废物，给机会逃脱都不会逃。”
“……”小太妹咬着牙齿看着周围共同患难的女孩，她很想向任意一个人求助，可是……可是她们的表情和自己一样，哭都哭的那么难看……这时候开撕的话，正好会中了这个外国人的奸计，但她怎么也不甘心第一个出去，万一被打成筛子呢……
“只有出去的人没有被打中，我才能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诚意。但是小可爱们，这样危险的事情只有交给你们做才有意义，柔弱的女性和坚硬的枪弹的反差令人无比兴奋。”老变态用沉醉的口气对自己说着话，然后托起沉重的枪托，往前推了推少女柔软颤抖的身体，兴奋地喊出声，眼睛泛着奇异的光芒，“不想现在就失去生命的话就听我的话吧。”
才不能死……
她好不容易就要逃出来了，才不能死！
脏兮兮的头发黏在冷汗直流的脸蛋上，少女的眼睛急切又渴望的看着直升机，必须抓住挽救自己的救命草。
“是那个女生。”
叶好雨深深皱起了眉头，“小太妹明显是被逼出来的，第一个人出来都是充当挡箭牌的角色，不知道莫尔卡蒂下一步要做什么。哥，他们现在会救她吗？”
“不会。”叶静雨回答，“天台的通道里还有其他人质。”
“我现在很担心他们，尤其是郭小洁，想到她哥为了找妹妹躺在医院我就觉得很对不起。怎么说如果当时我有能力就能将她带出来了……柳晨我才懒得管，将一群人拖下水的害群之马，就算他真挂了我也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小雨，不要说不着边际的气话，那是无能的表现。”叶静雨形容清冷，“如果对其恨之入骨，就该在他还没死透的时候再插两刀，不要有一丝内疚不安。”
叶好雨手一抖，望远镜差点没滑下来：“我没咒他死，虽然我是挺讨厌他的……嗯，我不会再说了！”
妈哎，好可怕！哥哥就从来不是吃亏的主，这招真狠……
☆、第144章 代价
小太妹已经站在了天台的边缘上，非常犹豫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大屏幕下，戴在少女耳朵上的耳机闪了闪，她脸上充满了生的喜悦的表情一下全部黯淡，脸上的表情迅速褪成一页白纸。
“我不，我不！”
少女拼命的摇着头正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纠结在一起，看上去特别痛苦。
“怎么了？”叶好雨直觉大事不妙。然后他听到天台的通道里传来一声特别响亮的枪声——
“砰！”
“啊啊啊啊啊！”
尖叫响彻天际，站在边缘的王雪突然发了疯一样的从四楼的高度纵身一跃！
“哗！”
放置在一楼的防坠楼设施立即打开，将从四楼跳下去的小太妹整个人都包围在里面接住！
事故陡然发生。
而场面并没有因此陷入混乱。
指挥中心信息接收十秒。
“确认枪声犯人发出。”
“人质一名逃出，其他情况不明。”
“逃出人质情况良好，开始接受检查。”
“障碍清除。进入路线全线清除完毕。”
控制室传来一声电流：“地面部队全部汇合完毕，顺利到达四楼。预备强行突入，请批准。”
十秒时间到。
“批准，行动开始。”调度室果断下达命令。
正在密切观察对面情况的叶好雨非常不解的放下了望远镜，深蹙着眉头看着指挥官。
“哥哥，他们在说什么……突围……就现在？”而且小太妹掉下去了，他要去看她……
“听他说完。”叶静雨将手按在弟弟微微起伏的肩膀，要他冷静不要擅自离开。
直升机和驻守在周围的纵队全部都是迷惑对面眼睛的布置，真正的部队在深入潜伏的情况下和早已突入的四组工作组全部汇合，在充分交换信息的条件下，把握了所有的出入口通道和空间结构。
“太乱来了，现在就突围？在其他人质都不能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就下达命令也太鲁莽了！如果造成二次伤害谁担责任？！”
在调度室和指挥室严肃紧张的状况下，坐镇另一边现场指挥的工作组们起了不同的争执，顶替临阵脱逃的裴安当上一把手的信雅眼疾手快，一把掐断双方对接的通讯线路，但争吵中的某些内容还是传达到了那一边。
“不用理会他们，国外留学回来的学生抵不上实战经验。”
孙警官直接屏蔽了火药味十足的争论。
“怎么说呢，现在的情况很负责，即使不突围他们也会继续伤害人质。我去看看那个小姑娘，看她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医疗队一直都在待命，在王雪从四楼跳下掉在了气垫上之后，他们立刻投入救援，琉溯连上耳机，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工厂入口，然后走到被医疗队包围的王雪身边。她是第一个解救的人质，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个。
小姑娘年纪不大，二十不到，正裹在一张毛毯里面正在瑟瑟发抖。她的额前有一道不明显的疤痕，是刚刚落地的冲击造成的，一张脸惨白的跟油漆涂刷一样。她并没有哭，非常冷静的看着周围正在给她检查身体询问问题的人，两只手握得紧紧的，指甲掐进肉里，一点点血丝顺着指缝留下来，贴在颤抖的手指边缘。
“……”看到有人过来，一直没出声的王雪抬起头看了琉溯一眼，眼睛黑碌碌的什么情绪都没有。不少人围着她喋喋不休的问着当时的细节，于是这个女孩子又将头掉了回去，继续一声不吭的缩在毛毯里轻微发抖。
琉溯眉头一蹙，当即一把拽住正在朝她细致询问很多问题的医护人员和记录员：“别问了，她不会说的，没看见她吓成这个样子了吗？等她缓过来再问！”
“可时间不等人啊，其他人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现在只有她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女性记录员焦急的看着调度室，“有谁认识这个女孩子的，现场有没有人认识她的！如果认识的话她说不定会开口，拜托了，请帮忙去找一找！”
“我大概知道是谁。”琉溯看着站在很远处的叶好雨立刻拨了拨耳机。
叶好雨气喘吁吁赶来的时候小太妹还窝在毛毯里一言不发，两分钟跑了好几百米的少年拜托检查的人先离开，然后蹲在地上轻轻拍了拍王雪的肩膀，尽量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太好了，你也出来了，没事就好，我刚刚知道这件事……对不起，我……”
“叶……好雨？”
一直没说话的王雪终于对外界有了点反应，声音因为之前的尖叫导致喉咙干哑。缩在毛毯里面的小太妹有点不确定的抬头确定这道声音是不是叶好雨的，所有人都被抓了回去除了他，如果不是逃出去就是死掉了，她觉得死掉的可能性超大。因为这个外国老头很变态，把说错一句话的小清新给掐至昏迷，吓惨了目睹一切的莉莉，他对女孩子都能这样，对男生就更……而且，这个外国老头……
“你是不是得罪过他，他似乎对你有意见。”
王雪开口的第二句话来得非常莫名其妙，除了叶好雨以外没有一个人听得懂，小太妹的确是吓得不轻，她已然忘了自己还没脱离恐惧，也忘了自己应该先从哪方面说起，她脑袋太乱，只是想到哪说到哪。
“太好了你也没事，可是其他人还没出来。不会就我们两个了吧。”冷静到不自然的话从刚刚逃脱死亡的少女嘴里说出，叶好雨来不及问那句得罪的话，就被接下来一堆没有思维的记忆给埋没了，守在一边的记录员心疼小女孩脸上惨白的表情，但又不得不快速完成任务。
“然后我就跳下来了。嗯。其实我很怕死。”脑袋一片混乱的小太妹用着冷静要人摸不着北的口气说，“我肚子饿了不想吃粥。”
已经有医护人员注意到女孩子紧紧蜷缩的手指，他争取得女孩子的默认后，慢慢替她打开了手掌，顿时一个在临床上身经百战的汉子也抽了一口冷气，女孩子的双手一片血肉模糊，特别是手掌心那一块血直往外面冒……这些都是她的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
“快点把急救箱拿过来！”现场又忙成一团。
“王雪……”叶好雨看着那双直往外面不停冒着鲜血的手，额前突然渗出一片冷汗，猩红黑暗的颜色交错出现，有一根长在沙漠中的荆棘蜿蜒而上勒住他的脖子，尖刺象征毒蛇的尖牙灌注毒液和苦涩令人麻痹的液体，麻木的神经感觉不到窒息，脑袋里在吵杂的电音中混进如同黑白电视闪过雪花的画面，一帧一帧……一帧一帧……
类似于那天黄昏中，风沙中看见的令自己绝望的场景，亘古不变的沙漠中，在怀里安静闭上了眼睛的人，睡着了不复苏醒的微笑的容颜，清晰的被黄沙凝固了的落在风中的泪痕，还有……最后落在眉间的轻吻。
“嘶……”头好疼，棕发少年将手抵在额前，忍着脑袋里传来的一针针刺痛退出了人群，小太妹因为和自己说了一会话，情绪得到了疏导，终于能和普通人的反应一样后怕到大哭，女孩子怕耽误事情，一边哭一边将在里面发生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叶好雨将手撑在工具箱上尽力去听发生的事情，可是从脑袋传来的钝痛感越来越强烈，那种在心间涌动着的剧烈不安和无助快要像黑暗一样吞噬自己。
他已经几乎猜到了，这件事情的结束会以什么作为代价。
“李允濯……李允濯……”
头痛欲裂。
这个大骗子！说了那么多好听的情话最后还是想撇开自己一个人走！他是做了什么让这混蛋这样讨厌，不惜要用死来摆脱他？！
不干了摔！
这恋爱不谈了！
这个臭混蛋大变态！
琉溯听着耳机里信雅一大堆注意事项，一时没注意场面的人员变化，等到耳机里传回叶静雨要求叶好雨返回的清冷声线时，琉溯一回头，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叶家的小少爷，又！不！见！了！
正在调度室看着各部门突入情况，严阵以待安排部署的各位警官在研究救援方案的同时，突然画面切进来一幅十几辆直升飞机闯入的场景，孙警官当即严厉问：“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长官，下属汇报说刚刚解救的一名人质再度失踪，失踪者是叶好雨，早前被解救的第一名人质。”下属立刻汇报传递上来的结果。
其他坐镇的警官立刻做出反应：“这中间出现了什么情况，我们被解救出来的公民不是一直呆在安全的地方么？”
“我们正在排查，但根据现场搜查，对方很有可能是自己自行离开的。”
“好端端的人会去哪里。”孙警官紧锁眉头，迅速作出安排：“立刻将人可能去的地方细致排查一遍，特别是工厂入口还有隐蔽的区域。另外针对这些飞机，非军方直升机要求立刻返回，否则立即采取管制措施。”
下属继续汇报：“这些直升机不是叶家派来的。是一个不提供姓名只说自己姓李的男性调度过来的直升机，他刚刚传达说自己会亲自过来，另外说不会打扰我们……这句话怎么回事，好大的口气。”
“姓李？”
孙警官语气停顿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继续盯着屏幕，“那就恕我暂时无法抽空接待，由他们去，不用管他们。”
☆、第145章 轮回终止
年轻的下属不知道为什么光是提到一个姓自己最大的头头口气就变了，再一看其他警官的表情，似乎都带着点微妙并非贬义的表情，他没空深想，立刻又去传达领导布置的任务，因为一个人质失踪，很多任务都要重新安排了，对他们而言，当下最紧急的事情就是解救人质。
叶好雨一个人重新回到了黑暗里。
他在踏入黑暗的一刹那心里没有不曾恐慌，也不存犹豫。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要实现它。
既然被动的被抛弃，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甩他一脸夕照雷锋云飞玉皇峰插云景鹤归孤山风来吴山，让他知道做渣男的代价。
哼，这混蛋。
忍着头疼的叶好雨凭着感觉再度回到了被李允濯护着逃离的通道，新鲜的氧气和沉闷的灰尘交杂在一起，呛入鼻中的除了刺激的烟尘还有残存在空气中的铁锈味。
这里是李允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地方，是慌忙逃生被追杀的终点，也是自己重新回到地狱的第一步。
光线在脚下迅速褪色，再往前走一步就没有退路了。
少年垂下眼睛，握紧了手上的手电筒，头也不回的往里口走去，将卡片版大小的电子地图放在手上，跟着定位系统一直深入，叶好雨屏息潜行，耳朵警惕的听着两侧的动静。薄薄如名片的工厂全线地图是工作组的人通过传来的数据绘制的，包含所有正门偏门的路线，下水道管道和运输路线也全部显示，甚至地下室的构造和各车间及办公室分布全部都呈现在全息屏幕上，另外这里还有针对使用人的定位系统，可以根据自己的路程规划最实用的路程。这玩意太管用了！李大厨的师弟们全是高科技人才！
小少爷惊叹了两声继续跟着荧屏上闪烁的绿光走着，这是他刚刚从哥哥的口袋偷偷拿出的东西，一开始并不知道它的用处，只知道哥哥好像很防着他似的，一眼也不给看就扔口袋了，他多了个心眼，趁哥哥没注意的时候捏出来放进牛仔裤袋，然后那边琉溯就叫他过去帮忙了。
哥哥想的都不错，这个的确不能给自己用。叶好雨对叶静雨有些愧疚，哥哥那么担心自己护着自己什么都替他考虑到了就是生怕出一点点意外，可他还是没有理智的脱离了兄长的保护，为了另一个完全无法舍弃的人。
爱情对自己而言到底是什么呢，如果自己现在的行动就是答案的话，那一定是疯狂而全无理智的，他不能，不要，不愿再度看到李允濯受到的任何伤害甚至死亡，他真的怕极了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因为……因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曾经发生过，他喜欢的人，真的，真的死在了自己眼前？
深刻在基因中的回忆挣脱了沉睡的摇篮，快要顺着奔腾不息的血液流动到少年的头脑，正在一路只身往下而行的少年紧张的看着手上的地图，关掉了手电筒的光慢慢摸索到墙边，顺着楼梯弯腰上去，对这里的阴影记忆犹新，就是在楼梯口他们遭到了许多人形机器的剿杀。尽管所有的火力都被吸引到别的地方去了，但还是小心为上好，万一碰到漏网之鱼，他一个人可对付不了。
李允濯从未有今天这样纠结过。
一个从来不畏惧死亡，对一切了如指掌的人竟也有如此纠结的时候。
阳光一路高升，往东方偏移，再过不了多久，隐藏在黑暗下的所有一切都将暴露无遗，那会是这场声势浩大的因果循环终结的时刻，也是自己再次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
如果就此消失，对他而言并无大碍，他可以等待自己新生，然后在另一个全新的陌生的时代找到叶好雨，继续他们的爱情，这是周而复始的轮回，是不可逃避的缺憾，在不可逆转的命运的第一世，他亲眼目睹了一手制造的惨剧发生，后悔莫及最终饮恨而逝，而后为了避免同样的错误一次次纠正着自己的性格和阴暗面，为了赎罪，为了重逢，为了叶好雨的一切。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的重逢都破镜难圆，数次的轮回两人从未得到善终，若是报复，就尽管冲着他一人来吧，他可以无比坦然的接受死亡，却不能接受眼睁睁死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还有独自一人被遗留在原地，红肿着眼声嘶力竭求他回来的小少爷。
这样的悲剧自己不愿再度发生。
已经答应过了小少爷，会一直陪伴他，一直爱着他，发誓这一生一世都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弥补他，尽一切可能的实现他的愿望。第一眼睁开看到的是自己；需要帮忙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想撒娇就搂到自己怀里，生气就用自己当人肉沙包；走不动路会背着他走，上学碰到下雨不会让他的脚沾到一点水；精神不好会哄他‘不想吃饭会端到床头亲自喂他’想去鬼屋绝对不说‘不’，害怕的时候可以蒙住他的眼睛；大街上散步会主动牵手，别人的眼光再奇怪也从不在意。去裴安家聊天也可以，就算再讨厌那只臭猫也会和颜悦色的问好。
我的小少爷，这个世界上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为你完成，只要你愿意，我会全力以赴，我曾经造成的无数创伤，遗憾不可挽回，只想用这一世所有的时间全部弥补，我知道这些听上去是一个可笑荒谬的谎言，因为当下我甚至不能保证我是否能活着回来见你。
“语言上的欺诈师，行动上的无耻之徒，我竟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黑发青年站在空旷的平台上眸色深沉。
在他侧前方，能够看到隐约的不时闪动的火光，那是双方斗争正酣的激烈交火的标志。看情形老师支撑不了多久了，他想到的用人质威胁突击部队的主意已经作废，根本不会有高层会让这些破坏力极大对人们造成巨大杀伤力的生化武器走出工厂一步，他们今天必须全部葬送在这里。
等会就是他出场的时候，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可以让他重新做考虑，如果选择叶好雨，那么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可能就会全军覆没；如果选择死亡，那么除他以外，其他人的性命都能保证安全。
这么突兀的概念并非空穴来风，李允濯并不能确定，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情果真如他所料，那么自己真的只能选择死亡这条道路。因为老师明知带来的全都是残次品却执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接连绑架市民造成巨大恐慌，惊动各界甚至军方，以至出动警力剿灭这个犯罪团伙。
明知实力不敌还刻意送死不是老师的作风，他的意图一定不是在这里全军覆没，而是针对自己。
他早就对自己说过会处理掉自己这个最大的‘叛徒’，为了引诱他出来还绑架了小少爷，一直不知道老师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但现在看到他们节节败退的情形，心中猜测的事情隐隐成形。
只针对自己一个人的杀网，早已布置完毕。
“爆破炸弹准备好了没。”
指挥室里正在布置后续工作，现在的场景呈现一边倒趋势，莫尔卡蒂负隅顽抗战线一直拉到天台，他的人形机器们正发挥着超出人们想象的力量破坏着周围的一切。有的人质已经趁乱逃脱随后被救下，但他们没有王雪幸运，身上多少带了点伤痕，医疗队已经紧急救助这些受了轻伤的人质，心情平复了很多的王雪立刻帮忙给他们心理辅导，释放情绪。一切似乎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那样。
“尽一切可能救出尚未释放的人质，还有那名失踪了的人质也必须尽快找到！那些违反科学理念和人道主义的机器人必须销毁，他们的数据不能流落到国际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爆破一组正在准备，正在反复清点炸弹数量。”
“爆破二组正在核查建筑物周围可疑情况。”
“爆破一组二组准备完毕，随时开展工作，请领导指示。”
“等结果。”孙警官一心悬在还没逃脱以及失踪的人质身上，他怎么想都不明白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在众人眼皮底下消失。李叶两家已经联手进入工厂搜寻叶好雨的下落，这时候进去找人明显是添乱，但他没有权利阻止他们的行动。
战斗正酣，得到销毁命令的部队火力全开。如李允濯所言，他们上级的命令就是不要让任何一个人形机器从工厂逃脱，这样对社会造成巨大危害的武器必须原地全数销毁，不让任何国家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如果万一有数据没有被销毁，其他国家会争相模仿军事竞争。
能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快速做出选择。
李允濯垂眸的瞬间，风声呼啸，阳光炽热，明明是寒冬入骨的冬天，光线却刺眼的那么强烈，仿佛用尽生命的燃烧。
北方的荒漠，冬日之阳从未有过如此炽热猛烈要将身体灼穿的锋芒。
如果最坏的结果终究不能避免，就让他在临死前抛却灵魂的骄傲和作为将军的尊严，做一个偷生怕死的胆小鬼吧。
答应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他们的轮回到此终止。
小少爷。
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
☆、第146章 摇晃的世界
叶好雨在黑暗里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位置就在自己头顶上。这个时候上面还有机器人没有被引诱开守在楼上吗？还是避开吧。
少年不确定的扶着墙，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又听了一会，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走有一点点不安全的路径。可是……时间不太够了，通向上方最快的路线只有这一条，再说了当时自己义无返顾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安全抛在身后了，要快点见到李允濯，要快点将他带回来，他完全不知道这家伙的下一步打算，也不知道李大厨究竟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不管了。
咬牙关了手电筒和随身装置，憋了一口气猫着腰一点点往楼梯上爬，凭着对楼层的记忆，小心谨慎的摸着石灰墙慢慢移动，一步，两步，三步。
沾灰的运动鞋借着脚尖的力量轻踩着蒙尘的地面，水泥砌成的冰冷台阶上残留着浅浅的脚印，无声证明着潜入者到来的痕迹。很棒了叶好雨，就这样保持着速度继续走吧，额头渗出冷汗的棕发少年默默给自己打气，已经到了三层，第四层离自己不远了。在黑暗中潜行的时间并不长，但却觉得心肺间停滞的呼吸骤然沉重起来，看来这次没有李允濯的鼓励他没法坚持五分钟极限了。
忍一会。
少年踩上了三楼的最后一阶，在回头确认过后面确实没有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吸了一口并不新鲜的空气，随后摸索到楼道间的角落里悄悄打开地图。
方位没错，现在还在夹道里，只要一直往东走打开前面那扇门就能通到有阳光的小花园，从这个小花园的十二点方向就是正对着天台的位置……
恍惚间又有脚步声响起，警惕的叶好雨来不及多想就立刻关掉全息地图，然后蜷缩在最靠里侧的位置，调动全部的神经去听顺着楼梯一直往上走的声音。
很有规律的，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如果不是仔细去听，根本没有办法听到。很像那些机器人杀手的声音，但又不完全是，这种脚步声好像是在刻意寻找什么人一样，在周围来来回回兜兜转转，磨蹭了好久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躲在里面的叶好雨觉得脑壳发涨的厉害，屏息的时间太长，憋着一口气不出，这感觉就是喉咙间燃着一团火，想上不上想下不下，还像在大海里快要溺死的鱼……不过从没见过有人类会被自己活活憋死的啊。
实在没法憋下去，遵循人类本能的叶好雨无奈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一脸忧伤的想着会用怎样的姿势被外面的人拖出去。
但是，忽然打开的手电筒灯光一下亮起，哔哩哔哩瞬间闪瞎了他的眼睛。
“小主人，找到你了。”
受到灯光刺激的眼睛迷迷糊糊只能看到对方有些熟悉的轮廓。不过这样的声音倒是让他一下子放心了下来，尊敬而平淡的口吻来自己方失踪已久的从良机器人彭枭——
“快把你劳什子的手电筒拿开，我要瞎了！”空荡荡的过道里猛然传来一声怒吼。
“明白了。”灯光于是从少年脸上挪开，移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叶好雨从里面钻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还好是你，如果是那些会杀人的机器，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找得到我的。”
彭枭给自己的小主人默默让开一条路，声音没什么变化：“听到了三楼的动静。”
“那时候你就知道是我了？为什么不出来告诉我。”叶好雨眨了眨眼，反应很快，“不对，我是听到三楼的动静犹豫了很久才上来的。”
“有一个没有彻底解决的残骸滞留在三楼，理论上不会再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实际情况未知。刚刚就是它发出的声音让我注意，然后顺势发现了小主人。”彭枭指了指周围，“小主人屏息的时候确实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但我确定你一定在这个范围。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小主人可以放心。”
叶好雨松了口气，眼睛一下亮了起来：“那太好了，既然没有什么危险，你就跟我一起去天台吧！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见到李允濯！他……他似乎有什么不好的打算，我不能让他那么做！你看下地图这条路怎么走……”
蓝衣少年微微低下头，显示出一种谦卑的姿态：“抱歉，我的任务是找到小主人，并且将小主人平安带回，你的生命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这是哥哥对你的命令，不是对我的。”叶好雨表情很平静，他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能再浪费，“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算了，我单独去找他，我会保证我好好的不让你为难。但是作为交换，你也不许妨碍我的行动，我没有时间来和你谈判什么。”
“小主人。”
彭枭话语未竟，叶好雨就已经匆匆从自己视线里走开，看得出来他非常着急和慌乱，不然这样聪明冷静的他，怎么会沿着一条错误的线路一直走到天台的对面。
绝对不能让小主人一个人去。
穿着蓝格子衬衫的少年依旧没有通过核心的运转做出正确的分析，在系统对其评估出黄色警告风险时，彭枭已经再度违背叶静雨的任务直追叶好雨而去，不管怎样，叶好雨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突破狭窄楼道的限制，少年冲到形如虚设的门前，再一次迎接日光的降落。只是头顶上盘旋的螺旋桨巨大轰鸣，却比在地面上听到的更加头疼了起来。
“长官！我们发现了那名失踪的男性人质！”飞机上传来的影像定格在少年站在扬起风中的模样。
指挥室看着大屏幕上的影响，沉默的环境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人在哪里。”
“在工厂的a大楼，天台的正对面。”立刻有人汇报。
“他去那里做什么，a楼的楼顶不是封死了吗。”严阵以待的调度室陷入更加紧张的气氛中，“立刻把楼里的情况全部传回来，包括a楼。”
属下解释：“楼顶没有封死，当时这里是考虑狙击埋伏的位置之一。如果c楼的位置没有达到预期效果，那么会再度启动a楼作为备用。”
“不是让你们放弃这个想法了么！那么近的距离敌方一定能够发现！”孙警官眉头深蹙，“看看现在的后续有多棘手……”
指挥室忙成一团，呆在外面的人显然也没有那么悠闲。尤其是李叶两家，整个心都揪在叶好雨身上了，自从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一出现，叶静雨就散发着一副黑云压城让人心惊肉跳的恐怖气场，清冷没有表情的脸甚于终年不化的冰川，寒气逼人。
正聚集在叶静雨周围工作的成员们立刻自觉搬了东西，哆哆嗦嗦的从老板身边退得老远，老板发火太可怕了，多少年才见他这么生气过，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叶静雨身边的男人敢逆流而上。
处事不惊的李静霆当着众人的面只拍了拍叶静雨的肩膀，另一只手暗地握住爱人冰凉发抖的手指，紧紧裹住，十指交叉。
叶静雨定定的看着站在狂风中的至亲，始终没有回头去看李静霆，可他的手指正寻找依靠一样的躲在男人手掌中，借力支撑起自己眼中正在摇晃的世界。
能够感觉的到恋人的不安和焦虑，李静霆用温热粗糙的手掌用力握住他的手，用霸道而温柔的方式让叶静雨快速冷静下来。
“静雨，不要想太多。小雨这次只是任性过头而已。他像你一样的聪明，一定不会有事。”
“我只是没想到小雨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执着。”叶静雨清冷的眼眸里闪烁着融不化的冷光，“现在的情况比任何时候都要棘手。我需要一点时间思考对策，给我烟。”
“乐意为您效劳。”李静霆为身边的人点上一根烟，看着他优雅的吞吸烟雾，然后忍不住叼上一根烟，凑近叶静雨的嘴，靠着他将烟点燃，趁着谁都听不到的时候，用沾染烟草味的手指轻轻抬起贵公子的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低声温柔说，“静雨，相信我，你害怕的一切都不会出现。”
“呵……”叶静雨轻抽一口气，漂亮的眼睛出现一丝波动。李允濯立刻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似乎不愿意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嗯，”捂在嘴巴上的手被打掉，面色如常的玉人挑了挑眉，惊鸿一瞥，顿时惊艳流光，“我的确非常讨厌看穿我心思的男人。”
李静霆没有反驳，他只是摸着下巴，对着叶静雨深沉的笑。
如果说李静霆的安慰给了叶静雨不少支持，那么支撑着自己走到旅程终点的叶好雨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他并没有觉得孤独，他没有时间去感受被遗留在原地的人的绝望。
被残留的人类情感支配的彭枭及时出现在他身后，波澜不惊，宛如蓝宝石的眼睛警惕平静的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第147章 天台
“周围没有感觉到生命的气息，暂时安全。”彭枭用了‘暂时’两个字，现在的情况太复杂，没有十足的把握判断这里永远安全。
“多谢了。”
叶好雨直接朝前方走了过去，毫不迟疑。冬日的天空深幽高远，无风无云，无故沾染一片萧瑟苍凉，落在肩头的阳光被细小点缀的纽扣反射，落在地面熠熠生辉。
棕发少年看着地上细碎的光斑，忽然间想起什么事，好像某个深冬的夜晚，那个人背着自己走在无人的街道上看到杭州的第一场初雪，在记忆里也是闪闪发亮，那时脸上欣喜的表情，手掌上的热度还有脖子间毛茸茸的触感，都那么的真实。
浅棕的眼睛被阳光拂照，在胶状光线下显出形体的微小尘埃，安静栖息在正在死去的枯萎花木上，这片曾经生机盎然的小花园在失去了精心打理呵护之后，变成了一座寂静的花之坟墓，疯长的野草抢夺着花朵维持生命的阳光，用蜿蜒的藤蔓扼杀它们娇弱的肢体，黯淡无光的陨落，默默被遗忘，最后全部被替代。
一直走在后面的彭枭突然越过叶好雨走到了他前面，然后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小主人不适宜过去。”
“你不是说没有危险的吗。”
“里面有不适宜的画面。”
“里面能有什么，是死掉的机器人吗，可他们只是机器人啊，应该没那么恐怖吧。”
“都不是。”彭枭判断一会，将一副太阳镜递给了叶好雨，“不要拿下来。”
叶好雨接过眼镜戴在脸上，然后小心翼翼的跟着彭枭往前走，原先阳光明媚的小花园被外来的野草占据大片采光，显得有些诡秘幽深，尽管今天天气很好，可里面还是有一些阴冷，穿梭在长到膝盖的野草间行走，不知名的爬虫和飞行的蚊子受到惊吓四散而逃，彭枭沉默的走着，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叶好雨，少年已经闻到了某种让人作呕的味道，他捂着鼻子快步往前跑，路过气味最大的某处时不经意一瞥，眼瞳微微收缩，停留在眼里的残影是涂抹在草木上大片的漆黑，凝固在干枯草丛间，早已风化。
“那是……谁的……”
叶好雨说话都不利索了，他什么时候看到这么大的出血量，莫尔卡蒂这个老变态又在搞什么名堂，这些血是从哪些受害者的身上流下来的。
“抱歉，我没有搜索到类似的消息。”走到花园尽头的彭枭蹲下身，将遮挡在眼前碍眼的藤蔓拨开一角，轻声说，“小主人，我们到了，你的面前正对着天台。”
叶好雨于是也蹲下，透过藤蔓的空隙往前方看去，语调猛然浮动了起来，难以遮挡心间的忐忑：“哎那个什么，还好有这东西遮住，不然等会走出去被枪子打成筛子可不好玩了，咦，他们人影看上去都好小，我们距离他们到底多远来着……啊没有看到李大厨呢，看来是没有单独跟那个老变态谈判了？只要他不出现就好，不然这个老家伙肯定要阴他的！哦对了，你觉得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特别是莫尔卡蒂还劫持着两个人质的情况下，你能救人的几率是多少？能有百分之五十吗？”
彭枭专注于前方的动静，语意冷淡：“抱歉小主人，我没有义务去救陷害你的人。”
“能让没有感情的你讨厌柳晨也是本事不小。”叶好雨嘴角轻轻一勾，弧度很浅，“正巧我也没有善心让我的朋友去救路人甲，因为总会有人救他们……我其实指的是李允濯，他现在没有出现不代表永远不出现，一旦莫尔卡蒂看到他……我觉得得完蛋……因为那个老狐狸所有的计划都是针对他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彭枭看着一直牵挂着李允濯的叶好雨，看着他浅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并存的希望和害怕，大脑运转很久，依旧没有对小主人说出走错路这句话，如果李允濯确实没有出现，那么自己就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叶好雨，不会让他接触到一点风险，如果李允濯出现，自己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带离现场，a楼的楼顶到对面天台看上去很近，因为处在同一个平面之中，但两栋楼的楼顶间其实有一个约十米的间距，这个距离除非携带工具否则单凭人力谁都过不去。
叶好雨看不到距离，是因为他的视线被杂物遮挡，而且注意全部集中在天台上，否则早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彭枭警惕着叶好雨的动静，叶好雨全神贯注的盯着莫尔卡蒂的动静。
天台并不宽阔，因为多了几个人显得更加拥挤起来。因为母亲同样被绑架而放弃了逃生希望的柳晨捂着头蹲在地上，一杆枪正敲在他的后背上，敲得他胆战心惊。他的母亲在之前的混乱里成功逃出，只是被人救出时才发现儿子还在对方手上，顿时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另一个蹲在地上抱着头的女孩子头上也顶着一把枪，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显得多害怕，是一种完全不在状态的游离神色，刚刚似乎听到哥哥叫自己了，不会是错觉吧？
“喂……郭小洁……”还在神游状态的女孩听到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想不到最后还是……跟你处一块了，早知道不分手了……还能互相安慰安慰。”
听到‘不分手’三个字顿时回神的女孩子不满的撇头翻白眼，然后头顶被枪托重重一敲：“禁止小动作。”
“卧槽好疼疼疼……”郭小洁咬着牙关直抽冷气，打死不敢摇头，哦，她刚刚想到哪来着？当时快要逃出的是自己，可眼看着莉莉要被人拖走，她还是义无返顾的回去帮她了。哎，现在可不可以后悔这件事，她承认自己挺没素质的，就是怕死。
“我真的一点也不想死。”
跟蚊子哼唧一样的柳晨自顾自的说，“说不定这是报应，不过你又干了什么呢，跟我一样坏的没边的事吗？”
“你他妈给我闭嘴。”
郭小洁忍不住咬着牙爆粗口。
柳晨的目光有点呆滞，他看着撤离到很远地方的直升机开始重复之前的话题：“我们真的要死在一块了……为了防止膈应对方，不如死之前和好吧？”
“……”郭小洁一个‘滚’字没说出，一直悬在柳晨身后的枪托终于重重砸下，把人一下打趴了下去，虽然有点残忍但是非常喜闻乐见。
“死之前还想和前女友复合的年轻人，中国也有这样令人感到陶醉的爱情，我很欣赏你的痴心。”拄着拐杖的莫尔卡蒂神色轻松的走到他们面前摊了摊手，金边眼镜泛着的光落正落在柳晨的眉心，他漫不经心的伸出手指比成枪的形状对准，做出口型，“boo。”
“啊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
条件性反射的柳晨抱着头满地打滚，身后的黑衣人一枪托瞬间又让他老实了。
“哈哈，看你吓的，我怎么会杀你，你是我的雇主，我还在为你服务。”梳着大背头的银发老者放声大笑，用歌剧的唱腔说了几句俄语，两个中国人听不懂，后面的人形机器是立刻听懂了，他们上前绑住两个人的双手，摁住他们的头，要两个人面对面的看着对方。
“他们要做什么？！”
在医院里一天到晚都在揪心的郭麒拔了吊针就冲出病房，然后被叶家的人安排了直接空降工厂周围，此刻正站在叶静雨旁边通过望远镜痛苦的看着自己妹妹，他的心此时被千刀万剐的凌迟，没有什么被看到自己至亲遭受苦难更揪心的事情了。
“为什么不救人，这些人都呆着做什么？！”如果不是周围人拦着，他恨不得冲到工厂里面立刻去救人。
没能一起来的苏子南通过现场连线对郭麒解释：“现在动手会伤害到人质，没发现么，那些人都不是普通的角色，没有十足的把握，军方不能动手。”
“可是我妹妹……”
“你先安静一会，要相信他们会把人平安救出来，而且，”苏子南垂下眼睛，“叶好雨也在里面，你这样发泄情绪对他的哥哥来说，也是一种很负面的影响。”
“小少爷……也在里面是么。”
正准备行动的黑发青年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出现一丝迟疑，他漆黑的眼睛投向被藤蔓遮挡的小花园中，瞳中满是温柔和留恋，“我的小傻瓜，何必这样担心牵挂我，我答应小少爷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师兄再这样恋恋不舍干脆不要去了，因为死一个人和死一群人不都是相同的概念么。”已经当了逃兵的裴安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高台上，作为唯一的送别者给师兄践行，他的长发逆风在空中飘逸，遮过他神秘的双眼，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这位蛇精病患者笑的异常兴高采烈：
“wow，我可最受不了儿女情长了！不过师兄不用担心，我会好好替你照顾小天使的！你可以放心的行动了。”
“我离开一会，师弟们先交给你。”
黑发青年说完这句话立刻从高处往天台跃去，古典美人在高台上看着不知道到底抱着何种想法跃下高楼的师兄，轻轻叹了口气再度离开。
听天由命吧，反正师兄在他眼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类。
☆、第148章 杀意
“你要我们做什么……”
被人摁着脑袋的两个学生彼此大眼瞪小眼，郭小洁看柳晨的目光相当仇视，而柳晨看着前女友愤怒的目光则倍感心虚，额头上冷汗直笔笔往下淌。
莫尔卡蒂看着两个人面上出现的迥异表情，一边愉悦笑着说有趣，一边用拐杖戳在男生背脊上，要两个人距离靠的更近一点。察觉到对方什么意图的郭小洁拼命摇头，被人捂着的嘴巴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她眼睛睁的老大，几乎使用哀求的眼光看着银发老者，求求他不要这么做——
“真是有意思的两个青年人，我曾经听我的雇主说过，他在所有交往的女孩里面最喜欢的只有一个，哦，实在看不出这样花花心肠的青年男性心里也有保留空白，真是意外的惊喜。”老年人充分发挥着变态boss的本质，想着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手段折腾着两个人质，“哦对了，我很好奇这位小姑娘是不是你说过最喜欢的人。”
“她不……”柳晨支支吾吾的两个字刚说出口就被后面的人捂住了嘴巴，然后头上又是一闷棍。
“对不起，你刚刚说的话我没有听清楚。”外国老人不明所以的摊了摊手。
柳晨被吓得打了一哆嗦，浑身战战兢兢的发着汗脸色死白：“她她她……她是的！我最喜欢她了，我想跟她复合！我想跟她结婚！”
“小姑娘听到了吗，你的前男友对你特别特别的喜欢，甚至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要对你表白，你还没感动吗。”老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点上特别喜欢八卦。
“我……”郭小洁毛骨悚然。
“如果被这份感情打动了，是不是该表示些什么，比如一个吻，或者……替他离开这个世界。”二选一，接吻或者去死。
“快吻我，快吻我！”
柳晨急急躁躁的朝着郭小洁喊着，然后主动的往女孩子身边靠去，一边靠还毛糙的动手拉着她，好像怕她会躲一样。
郭小洁当然是怕死了，所以当柳晨靠近的时候，她一边皱鼻子一边很不情愿的往前靠一点，十分嫌弃的安慰自己说，反正以前也亲过，破罐子破摔当被狗咬了一口算了……
几天没刷牙的呼吸就在这瞬间逼近自己。
难过的皱起眉，闭上的眼睛忍不住睁开——
雾草，满口的大黄牙和牙缝里塞着的饭粒……
“呕！”
生死瞬间被抛在脑后，郭小洁一时没忍得住直接给吐了，站在她旁边的黑衣人被呕吐物碰到脚，眼睛都不眨。
上天啊当时眼睛到底得有多瞎才跟这个人谈恋爱啊？！
给她一刀让她死的痛快点吧！
然后她就被老头子一只单手拎了起来，跟拎小鸡似的。女孩子的身体被拎到了半空，抵在她脸上的枪托转了方向换成枪口，保险栓在一片死寂中打开，抵在脖颈下的力度越来越沉重，连冰凉的金属外壳都被急剧升温的体温捂热。
“啊小姑娘破坏了游戏的规则，真是非常的遗憾，这样一个漂亮的东方小姑娘，我也舍不得亲自动手。”银发老者故意朝向无人摄影机的方向，对着镜头微笑挑衅，“你们的人真是懦弱，为了十足的把握，宁愿眼睁睁看着这样美丽的少女当着这么多的人痛苦挣扎，那么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继续看一场戏剧表演好了，哦，你们知道我们国家的国宝，低音歌唱家维斯塔斯夫吗，听说他能发出绮丽魔幻的神之音，是因为他脖子下长了鱼类的鳃。”
拍了拍女孩子的发烫的脸，带着温度的枪口移动在脖子下面致命的大动脉处，“哦，就是这里，美妙的音乐发出来的声音！你也想唱出美丽的歌曲吗，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完成！只是你要先给我展示一下你先天的音调呢，小姑娘。”
说完手一动，一颗子弹擦着少女的脖子‘嘭’的从枪膛射出，巨大的声响干扰了所有人的判断和计划，在绑匪一再挑衅下始终按兵不动的操控室已经下令要求狙击手见机行事，而耳机传回的答复依然让人感觉棘手：“目标的方向始终有人质作为遮挡，无法狙击，继续待命。”
“沉住气，他不会再对剩余的人质贸然出手，等待目标疲惫的空隙出现。”孙警官谨慎的下达命令，然后询问，“对方还是不肯接受谈判吗？”
属下无奈叹气：“莫尔卡蒂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接受任何谈判，看上去他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很开心。”
其他在操作台忙碌紧张工作的警官皱着眉看了下属一眼。
“呃，对不起，我用词不当……”年轻下属尝试问道，“要不要让谈判组再试一遍？”
“注意目标的情绪，不管何时何地，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拯救人质的机会，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大屏幕上出现了谈判组的身影，他们正在和控制着两个人质的外国人周旋着。
大病未愈的郭麒已经需要吸氧来维持自己清醒，看到妹妹一次又一次的游走在死亡边缘，他恨不得用自己替代她受苦受难。在谈判组的努力下，案情取得重大突破，始终拒绝谈判的银发老者终于松口，点明要昔日得意门生李允濯亲自和他谈判。
“李允濯？糟了，师兄果然……”
工作组听到师兄的名字直觉大事不好，他们都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恩怨，要说叛变，实际是群体行为，但因为师兄是孩子们的主心骨和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所以更遭怨恨。
“呵，是你弟弟喜欢的人，不关注一下么，静雨。”李静霆看着没什么表情的高岭之花微笑。叶静雨没有应答，只是放下望远镜看向另一侧的a楼冷淡道：“我只担心小雨。”
“李允濯……”
躲藏在藤蔓下面的叶好雨听到那三个字心脏咯噔一跳，该来的总会来，他倒是很自私的希望李允濯一直不出现，这样就不会有危险了，可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妄想，李允濯不会抛弃自己的同伴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承诺，他说过要让这件事情在自己的手上终结，那就不会半途而弃。
可是，这家伙对自己保证过什么？
他好像忘记了。
小主人。
蓝色的眼睛静静看着棕发少年，彭枭维持着警戒的姿势严密防备着周围的一切，花园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在阳光下持续发酵，吸引一片蚊虫，复杂的味道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他的能力，现在他需要调动所有的身体机能提高自己的戒备水平，并且要时刻盯牢小主人，防止他不受控制的冲出去暴露自己。他们的距离正在射程范围之内，所有恶劣的情况他必须统统计算找出最佳方案应对。
盛载了蔚蓝海水的眼瞳瞥见了从高处跃下如风般的身影：“无论什么情况，请小主人一定不要率先走出去。”就算是看到了很重要的人。可他没权利这样说。
“……我尽量。”少年握了握拳头，不确定的回答。
他看到才几个小时不见却觉得恍然隔了一个秋的李允濯。
这时候抱怨自己的视力算不算太迟，一直都认为保持52的视力已经很不错，可在这种怎么看怎么不清晰的情况下，叶好雨很懊悔没什么没有天天做要保健操。
旁边默默递来一个小型携带器:“全息携带影像可以接受到画面，但是无法听到声音。”
“这样也行，谢谢。”少年看着影像上的画面，急切的抬头和现实看到的东西进行对比。
李允濯是掐着秒从高层降落的，他知道这是需要他出现的时候，没有和同盟打一声招呼，他径直闯进了战场之中，趁着莫尔卡蒂还没发号施令的时候，极快极狠的锁喉离自己最近的‘师弟’，胳膊还未如何用力，顿时一具肌肉纠结的躯体失去了生机，直挺挺瘫倒下去没有发出一丝惊讶。
和之前对待机器人的方式明显不一样。彭枭大脑回放着工厂救人的片段，李允濯在之前的行动中几乎以回避为上，且具有忍耐性，碰到威胁到小主人的情况才迫不得已动手。
而现在，他所有的动作矫健迅猛，无一不体现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这种不拖泥带水又快又准的手段，发达的运动细胞，敏感的条件反射，没有经过长期锻炼并历经无数战斗场面根本无法形成。按照人类的身体机能判断，极限情况下，最强健年轻的身体也无法达到瞬间锁喉杀人的能力。这个人，真的可以称之为‘人’吗。
机械人的身体倒下的瞬间，李允濯身影移动的速度之快听人瞠目结舌，连高速摄像机连续回放都只能截到模糊的画面。
“……”
“……”
偌大的广场鸦雀无声，除了涌动在空气中螺旋桨的声音和电流‘兹兹’传递的信号，一时半会竟然听不到一句人声。
看这个状态，十有八~九全都懵了。
坐着私人飞机的苏子南优雅的翘着腿看着从屏幕上传来的画面，有些似笑非笑的扬了扬眉，眼眸揉碎了一池星海，明媚耀人。
呵，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力度……据他所知世界上还没有人类可以达到这样的极限，而他毫不费力的完成并且在急速时间里不停刷新着人们对于潜能的认知，如果这种潜能有一个范围，苏子南不客气的认为这可以用‘最大值’来形容。
☆、第149章 杂种
有趣。真有趣。
至少看到这样的场景会让自己身心愉悦一会，毕竟他自认的‘情敌’真是个棘手的家伙，第一次交手落败的原因得到解释，看来是被套入写好的剧本里而已，下次他一定不会让这样的失误继续发生。
不同于裴安温婉古典的形象的妖艳美人苏子南，眼神似笑非笑间总带着些或凌厉或暧昧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大屏幕一会，他留意了一下郭麒的状况，然后动了动修长的手指将信号切断，非常遗憾没有找到叶好雨的画面，毕竟他这一趟是专程来看叶家这位小少爷的。
尽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郭麒对自己的态度和想法，他也为了不伤对方的自尊心一直没有挑明，只是这样含糊的态度似乎让郭麒陷入了更深的泥沼间，误以为自己接受了对方的好意，苏子南原想趁这趟讲清楚，但郭小洁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当下还是不刺激郭麒的比较好。嗯，真是有趣的一群人，希望他在从香港回来的时候，还能约上叶小少爷喝一杯茶。
“卧槽了……”
其他人有没有懵逼她是不知道的，但是当天上降下一团高速移动的人形物体而且还眨眼间连续干翻两个人的时候，死人都要被吓活了。
第29节
恋耽美
第29节
“哦小可爱这可由不得你，你可是这些女孩里面我最喜欢的一个。健康的身体，可爱的脸庞，野性的眼睛，非常符合西方人的审美观。你看看这些吓的说不出话的小可怜，真让人怜悯。”莫尔卡蒂就像电影里传统的教父形象，仁爱并且慈祥，如果忽视掉他眼睛里狂热的光的话。
小太妹此刻的心脏都要蹦出胸口了：“我不！求求你……我不要出去！”
“你是在害怕外面那群野狼？哦放心，我们只是在做一笔交易而已，将你们全部卖给他们，他们喜欢年轻的女孩子，”视线一转，狼一样的眼神看向瑟瑟发抖的柳晨和他母亲，“哦，当然这里的一对母子肯定没什么用处。两个废物，给机会逃脱都不会逃。”
“……”小太妹咬着牙齿看着周围共同患难的女孩，她很想向任意一个人求助，可是……可是她们的表情和自己一样，哭都哭的那么难看……这时候开撕的话，正好会中了这个外国人的奸计，但她怎么也不甘心第一个出去，万一被打成筛子呢……
“只有出去的人没有被打中，我才能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诚意。但是小可爱们，这样危险的事情只有交给你们做才有意义，柔弱的女性和坚硬的枪弹的反差令人无比兴奋。”老变态用沉醉的口气对自己说着话，然后托起沉重的枪托，往前推了推少女柔软颤抖的身体，兴奋地喊出声，眼睛泛着奇异的光芒，“不想现在就失去生命的话就听我的话吧。”
才不能死……
她好不容易就要逃出来了，才不能死！
脏兮兮的头发黏在冷汗直流的脸蛋上，少女的眼睛急切又渴望的看着直升机，必须抓住挽救自己的救命草。
“是那个女生。”
叶好雨深深皱起了眉头，“小太妹明显是被逼出来的，第一个人出来都是充当挡箭牌的角色，不知道莫尔卡蒂下一步要做什么。哥，他们现在会救她吗？”
“不会。”叶静雨回答，“天台的通道里还有其他人质。”
“我现在很担心他们，尤其是郭小洁，想到她哥为了找妹妹躺在医院我就觉得很对不起。怎么说如果当时我有能力就能将她带出来了……柳晨我才懒得管，将一群人拖下水的害群之马，就算他真挂了我也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小雨，不要说不着边际的气话，那是无能的表现。”叶静雨形容清冷，“如果对其恨之入骨，就该在他还没死透的时候再插两刀，不要有一丝内疚不安。”
叶好雨手一抖，望远镜差点没滑下来：“我没咒他死，虽然我是挺讨厌他的……嗯，我不会再说了！”
妈哎，好可怕！哥哥就从来不是吃亏的主，这招真狠……
☆、第144章 代价
小太妹已经站在了天台的边缘上，非常犹豫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大屏幕下，戴在少女耳朵上的耳机闪了闪，她脸上充满了生的喜悦的表情一下全部黯淡，脸上的表情迅速褪成一页白纸。
“我不，我不！”
少女拼命的摇着头正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纠结在一起，看上去特别痛苦。
“怎么了？”叶好雨直觉大事不妙。然后他听到天台的通道里传来一声特别响亮的枪声——
“砰！”
“啊啊啊啊啊！”
尖叫响彻天际，站在边缘的王雪突然发了疯一样的从四楼的高度纵身一跃！
“哗！”
放置在一楼的防坠楼设施立即打开，将从四楼跳下去的小太妹整个人都包围在里面接住！
事故陡然发生。
而场面并没有因此陷入混乱。
指挥中心信息接收十秒。
“确认枪声犯人发出。”
“人质一名逃出，其他情况不明。”
“逃出人质情况良好，开始接受检查。”
“障碍清除。进入路线全线清除完毕。”
控制室传来一声电流：“地面部队全部汇合完毕，顺利到达四楼。预备强行突入，请批准。”
十秒时间到。
“批准，行动开始。”调度室果断下达命令。
正在密切观察对面情况的叶好雨非常不解的放下了望远镜，深蹙着眉头看着指挥官。
“哥哥，他们在说什么……突围……就现在？”而且小太妹掉下去了，他要去看她……
“听他说完。”叶静雨将手按在弟弟微微起伏的肩膀，要他冷静不要擅自离开。
直升机和驻守在周围的纵队全部都是迷惑对面眼睛的布置，真正的部队在深入潜伏的情况下和早已突入的四组工作组全部汇合，在充分交换信息的条件下，把握了所有的出入口通道和空间结构。
“太乱来了，现在就突围？在其他人质都不能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就下达命令也太鲁莽了！如果造成二次伤害谁担责任？！”
在调度室和指挥室严肃紧张的状况下，坐镇另一边现场指挥的工作组们起了不同的争执，顶替临阵脱逃的裴安当上一把手的信雅眼疾手快，一把掐断双方对接的通讯线路，但争吵中的某些内容还是传达到了那一边。
“不用理会他们，国外留学回来的学生抵不上实战经验。”
孙警官直接屏蔽了火药味十足的争论。
“怎么说呢，现在的情况很负责，即使不突围他们也会继续伤害人质。我去看看那个小姑娘，看她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医疗队一直都在待命，在王雪从四楼跳下掉在了气垫上之后，他们立刻投入救援，琉溯连上耳机，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工厂入口，然后走到被医疗队包围的王雪身边。她是第一个解救的人质，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个。
小姑娘年纪不大，二十不到，正裹在一张毛毯里面正在瑟瑟发抖。她的额前有一道不明显的疤痕，是刚刚落地的冲击造成的，一张脸惨白的跟油漆涂刷一样。她并没有哭，非常冷静的看着周围正在给她检查身体询问问题的人，两只手握得紧紧的，指甲掐进肉里，一点点血丝顺着指缝留下来，贴在颤抖的手指边缘。
“……”看到有人过来，一直没出声的王雪抬起头看了琉溯一眼，眼睛黑碌碌的什么情绪都没有。不少人围着她喋喋不休的问着当时的细节，于是这个女孩子又将头掉了回去，继续一声不吭的缩在毛毯里轻微发抖。
琉溯眉头一蹙，当即一把拽住正在朝她细致询问很多问题的医护人员和记录员：“别问了，她不会说的，没看见她吓成这个样子了吗？等她缓过来再问！”
“可时间不等人啊，其他人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现在只有她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女性记录员焦急的看着调度室，“有谁认识这个女孩子的，现场有没有人认识她的！如果认识的话她说不定会开口，拜托了，请帮忙去找一找！”
“我大概知道是谁。”琉溯看着站在很远处的叶好雨立刻拨了拨耳机。
叶好雨气喘吁吁赶来的时候小太妹还窝在毛毯里一言不发，两分钟跑了好几百米的少年拜托检查的人先离开，然后蹲在地上轻轻拍了拍王雪的肩膀，尽量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太好了，你也出来了，没事就好，我刚刚知道这件事……对不起，我……”
“叶……好雨？”
一直没说话的王雪终于对外界有了点反应，声音因为之前的尖叫导致喉咙干哑。缩在毛毯里面的小太妹有点不确定的抬头确定这道声音是不是叶好雨的，所有人都被抓了回去除了他，如果不是逃出去就是死掉了，她觉得死掉的可能性超大。因为这个外国老头很变态，把说错一句话的小清新给掐至昏迷，吓惨了目睹一切的莉莉，他对女孩子都能这样，对男生就更……而且，这个外国老头……
“你是不是得罪过他，他似乎对你有意见。”
王雪开口的第二句话来得非常莫名其妙，除了叶好雨以外没有一个人听得懂，小太妹的确是吓得不轻，她已然忘了自己还没脱离恐惧，也忘了自己应该先从哪方面说起，她脑袋太乱，只是想到哪说到哪。
“太好了你也没事，可是其他人还没出来。不会就我们两个了吧。”冷静到不自然的话从刚刚逃脱死亡的少女嘴里说出，叶好雨来不及问那句得罪的话，就被接下来一堆没有思维的记忆给埋没了，守在一边的记录员心疼小女孩脸上惨白的表情，但又不得不快速完成任务。
“然后我就跳下来了。嗯。其实我很怕死。”脑袋一片混乱的小太妹用着冷静要人摸不着北的口气说，“我肚子饿了不想吃粥。”
已经有医护人员注意到女孩子紧紧蜷缩的手指，他争取得女孩子的默认后，慢慢替她打开了手掌，顿时一个在临床上身经百战的汉子也抽了一口冷气，女孩子的双手一片血肉模糊，特别是手掌心那一块血直往外面冒……这些都是她的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
“快点把急救箱拿过来！”现场又忙成一团。
“王雪……”叶好雨看着那双直往外面不停冒着鲜血的手，额前突然渗出一片冷汗，猩红黑暗的颜色交错出现，有一根长在沙漠中的荆棘蜿蜒而上勒住他的脖子，尖刺象征毒蛇的尖牙灌注毒液和苦涩令人麻痹的液体，麻木的神经感觉不到窒息，脑袋里在吵杂的电音中混进如同黑白电视闪过雪花的画面，一帧一帧……一帧一帧……
类似于那天黄昏中，风沙中看见的令自己绝望的场景，亘古不变的沙漠中，在怀里安静闭上了眼睛的人，睡着了不复苏醒的微笑的容颜，清晰的被黄沙凝固了的落在风中的泪痕，还有……最后落在眉间的轻吻。
“嘶……”头好疼，棕发少年将手抵在额前，忍着脑袋里传来的一针针刺痛退出了人群，小太妹因为和自己说了一会话，情绪得到了疏导，终于能和普通人的反应一样后怕到大哭，女孩子怕耽误事情，一边哭一边将在里面发生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叶好雨将手撑在工具箱上尽力去听发生的事情，可是从脑袋传来的钝痛感越来越强烈，那种在心间涌动着的剧烈不安和无助快要像黑暗一样吞噬自己。
他已经几乎猜到了，这件事情的结束会以什么作为代价。
“李允濯……李允濯……”
头痛欲裂。
这个大骗子！说了那么多好听的情话最后还是想撇开自己一个人走！他是做了什么让这混蛋这样讨厌，不惜要用死来摆脱他？！
不干了摔！
这恋爱不谈了！
这个臭混蛋大变态！
琉溯听着耳机里信雅一大堆注意事项，一时没注意场面的人员变化，等到耳机里传回叶静雨要求叶好雨返回的清冷声线时，琉溯一回头，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叶家的小少爷，又！不！见！了！
正在调度室看着各部门突入情况，严阵以待安排部署的各位警官在研究救援方案的同时，突然画面切进来一幅十几辆直升飞机闯入的场景，孙警官当即严厉问：“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长官，下属汇报说刚刚解救的一名人质再度失踪，失踪者是叶好雨，早前被解救的第一名人质。”下属立刻汇报传递上来的结果。
其他坐镇的警官立刻做出反应：“这中间出现了什么情况，我们被解救出来的公民不是一直呆在安全的地方么？”
“我们正在排查，但根据现场搜查，对方很有可能是自己自行离开的。”
“好端端的人会去哪里。”孙警官紧锁眉头，迅速作出安排：“立刻将人可能去的地方细致排查一遍，特别是工厂入口还有隐蔽的区域。另外针对这些飞机，非军方直升机要求立刻返回，否则立即采取管制措施。”
下属继续汇报：“这些直升机不是叶家派来的。是一个不提供姓名只说自己姓李的男性调度过来的直升机，他刚刚传达说自己会亲自过来，另外说不会打扰我们……这句话怎么回事，好大的口气。”
“姓李？”
孙警官语气停顿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继续盯着屏幕，“那就恕我暂时无法抽空接待，由他们去，不用管他们。”
☆、第145章 轮回终止
年轻的下属不知道为什么光是提到一个姓自己最大的头头口气就变了，再一看其他警官的表情，似乎都带着点微妙并非贬义的表情，他没空深想，立刻又去传达领导布置的任务，因为一个人质失踪，很多任务都要重新安排了，对他们而言，当下最紧急的事情就是解救人质。
叶好雨一个人重新回到了黑暗里。
他在踏入黑暗的一刹那心里没有不曾恐慌，也不存犹豫。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要实现它。
既然被动的被抛弃，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甩他一脸夕照雷锋云飞玉皇峰插云景鹤归孤山风来吴山，让他知道做渣男的代价。
哼，这混蛋。
忍着头疼的叶好雨凭着感觉再度回到了被李允濯护着逃离的通道，新鲜的氧气和沉闷的灰尘交杂在一起，呛入鼻中的除了刺激的烟尘还有残存在空气中的铁锈味。
这里是李允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地方，是慌忙逃生被追杀的终点，也是自己重新回到地狱的第一步。
光线在脚下迅速褪色，再往前走一步就没有退路了。
少年垂下眼睛，握紧了手上的手电筒，头也不回的往里口走去，将卡片版大小的电子地图放在手上，跟着定位系统一直深入，叶好雨屏息潜行，耳朵警惕的听着两侧的动静。薄薄如名片的工厂全线地图是工作组的人通过传来的数据绘制的，包含所有正门偏门的路线，下水道管道和运输路线也全部显示，甚至地下室的构造和各车间及办公室分布全部都呈现在全息屏幕上，另外这里还有针对使用人的定位系统，可以根据自己的路程规划最实用的路程。这玩意太管用了！李大厨的师弟们全是高科技人才！
小少爷惊叹了两声继续跟着荧屏上闪烁的绿光走着，这是他刚刚从哥哥的口袋偷偷拿出的东西，一开始并不知道它的用处，只知道哥哥好像很防着他似的，一眼也不给看就扔口袋了，他多了个心眼，趁哥哥没注意的时候捏出来放进牛仔裤袋，然后那边琉溯就叫他过去帮忙了。
哥哥想的都不错，这个的确不能给自己用。叶好雨对叶静雨有些愧疚，哥哥那么担心自己护着自己什么都替他考虑到了就是生怕出一点点意外，可他还是没有理智的脱离了兄长的保护，为了另一个完全无法舍弃的人。
爱情对自己而言到底是什么呢，如果自己现在的行动就是答案的话，那一定是疯狂而全无理智的，他不能，不要，不愿再度看到李允濯受到的任何伤害甚至死亡，他真的怕极了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因为……因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曾经发生过，他喜欢的人，真的，真的死在了自己眼前？
深刻在基因中的回忆挣脱了沉睡的摇篮，快要顺着奔腾不息的血液流动到少年的头脑，正在一路只身往下而行的少年紧张的看着手上的地图，关掉了手电筒的光慢慢摸索到墙边，顺着楼梯弯腰上去，对这里的阴影记忆犹新，就是在楼梯口他们遭到了许多人形机器的剿杀。尽管所有的火力都被吸引到别的地方去了，但还是小心为上好，万一碰到漏网之鱼，他一个人可对付不了。
李允濯从未有今天这样纠结过。
一个从来不畏惧死亡，对一切了如指掌的人竟也有如此纠结的时候。
阳光一路高升，往东方偏移，再过不了多久，隐藏在黑暗下的所有一切都将暴露无遗，那会是这场声势浩大的因果循环终结的时刻，也是自己再次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
如果就此消失，对他而言并无大碍，他可以等待自己新生，然后在另一个全新的陌生的时代找到叶好雨，继续他们的爱情，这是周而复始的轮回，是不可逃避的缺憾，在不可逆转的命运的第一世，他亲眼目睹了一手制造的惨剧发生，后悔莫及最终饮恨而逝，而后为了避免同样的错误一次次纠正着自己的性格和阴暗面，为了赎罪，为了重逢，为了叶好雨的一切。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的重逢都破镜难圆，数次的轮回两人从未得到善终，若是报复，就尽管冲着他一人来吧，他可以无比坦然的接受死亡，却不能接受眼睁睁死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还有独自一人被遗留在原地，红肿着眼声嘶力竭求他回来的小少爷。
这样的悲剧自己不愿再度发生。
已经答应过了小少爷，会一直陪伴他，一直爱着他，发誓这一生一世都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弥补他，尽一切可能的实现他的愿望。第一眼睁开看到的是自己；需要帮忙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想撒娇就搂到自己怀里，生气就用自己当人肉沙包；走不动路会背着他走，上学碰到下雨不会让他的脚沾到一点水；精神不好会哄他‘不想吃饭会端到床头亲自喂他’想去鬼屋绝对不说‘不’，害怕的时候可以蒙住他的眼睛；大街上散步会主动牵手，别人的眼光再奇怪也从不在意。去裴安家聊天也可以，就算再讨厌那只臭猫也会和颜悦色的问好。
我的小少爷，这个世界上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为你完成，只要你愿意，我会全力以赴，我曾经造成的无数创伤，遗憾不可挽回，只想用这一世所有的时间全部弥补，我知道这些听上去是一个可笑荒谬的谎言，因为当下我甚至不能保证我是否能活着回来见你。
“语言上的欺诈师，行动上的无耻之徒，我竟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黑发青年站在空旷的平台上眸色深沉。
在他侧前方，能够看到隐约的不时闪动的火光，那是双方斗争正酣的激烈交火的标志。看情形老师支撑不了多久了，他想到的用人质威胁突击部队的主意已经作废，根本不会有高层会让这些破坏力极大对人们造成巨大杀伤力的生化武器走出工厂一步，他们今天必须全部葬送在这里。
等会就是他出场的时候，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可以让他重新做考虑，如果选择叶好雨，那么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可能就会全军覆没；如果选择死亡，那么除他以外，其他人的性命都能保证安全。
这么突兀的概念并非空穴来风，李允濯并不能确定，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情果真如他所料，那么自己真的只能选择死亡这条道路。因为老师明知带来的全都是残次品却执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接连绑架市民造成巨大恐慌，惊动各界甚至军方，以至出动警力剿灭这个犯罪团伙。
明知实力不敌还刻意送死不是老师的作风，他的意图一定不是在这里全军覆没，而是针对自己。
他早就对自己说过会处理掉自己这个最大的‘叛徒’，为了引诱他出来还绑架了小少爷，一直不知道老师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但现在看到他们节节败退的情形，心中猜测的事情隐隐成形。
只针对自己一个人的杀网，早已布置完毕。
“爆破炸弹准备好了没。”
指挥室里正在布置后续工作，现在的场景呈现一边倒趋势，莫尔卡蒂负隅顽抗战线一直拉到天台，他的人形机器们正发挥着超出人们想象的力量破坏着周围的一切。有的人质已经趁乱逃脱随后被救下，但他们没有王雪幸运，身上多少带了点伤痕，医疗队已经紧急救助这些受了轻伤的人质，心情平复了很多的王雪立刻帮忙给他们心理辅导，释放情绪。一切似乎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那样。
“尽一切可能救出尚未释放的人质，还有那名失踪了的人质也必须尽快找到！那些违反科学理念和人道主义的机器人必须销毁，他们的数据不能流落到国际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爆破一组正在准备，正在反复清点炸弹数量。”
“爆破二组正在核查建筑物周围可疑情况。”
“爆破一组二组准备完毕，随时开展工作，请领导指示。”
“等结果。”孙警官一心悬在还没逃脱以及失踪的人质身上，他怎么想都不明白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在众人眼皮底下消失。李叶两家已经联手进入工厂搜寻叶好雨的下落，这时候进去找人明显是添乱，但他没有权利阻止他们的行动。
战斗正酣，得到销毁命令的部队火力全开。如李允濯所言，他们上级的命令就是不要让任何一个人形机器从工厂逃脱，这样对社会造成巨大危害的武器必须原地全数销毁，不让任何国家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如果万一有数据没有被销毁，其他国家会争相模仿军事竞争。
能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快速做出选择。
李允濯垂眸的瞬间，风声呼啸，阳光炽热，明明是寒冬入骨的冬天，光线却刺眼的那么强烈，仿佛用尽生命的燃烧。
北方的荒漠，冬日之阳从未有过如此炽热猛烈要将身体灼穿的锋芒。
如果最坏的结果终究不能避免，就让他在临死前抛却灵魂的骄傲和作为将军的尊严，做一个偷生怕死的胆小鬼吧。
答应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他们的轮回到此终止。
小少爷。
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
☆、第146章 摇晃的世界
叶好雨在黑暗里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位置就在自己头顶上。这个时候上面还有机器人没有被引诱开守在楼上吗？还是避开吧。
少年不确定的扶着墙，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又听了一会，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走有一点点不安全的路径。可是……时间不太够了，通向上方最快的路线只有这一条，再说了当时自己义无返顾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安全抛在身后了，要快点见到李允濯，要快点将他带回来，他完全不知道这家伙的下一步打算，也不知道李大厨究竟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不管了。
咬牙关了手电筒和随身装置，憋了一口气猫着腰一点点往楼梯上爬，凭着对楼层的记忆，小心谨慎的摸着石灰墙慢慢移动，一步，两步，三步。
沾灰的运动鞋借着脚尖的力量轻踩着蒙尘的地面，水泥砌成的冰冷台阶上残留着浅浅的脚印，无声证明着潜入者到来的痕迹。很棒了叶好雨，就这样保持着速度继续走吧，额头渗出冷汗的棕发少年默默给自己打气，已经到了三层，第四层离自己不远了。在黑暗中潜行的时间并不长，但却觉得心肺间停滞的呼吸骤然沉重起来，看来这次没有李允濯的鼓励他没法坚持五分钟极限了。
忍一会。
少年踩上了三楼的最后一阶，在回头确认过后面确实没有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吸了一口并不新鲜的空气，随后摸索到楼道间的角落里悄悄打开地图。
方位没错，现在还在夹道里，只要一直往东走打开前面那扇门就能通到有阳光的小花园，从这个小花园的十二点方向就是正对着天台的位置……
恍惚间又有脚步声响起，警惕的叶好雨来不及多想就立刻关掉全息地图，然后蜷缩在最靠里侧的位置，调动全部的神经去听顺着楼梯一直往上走的声音。
很有规律的，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如果不是仔细去听，根本没有办法听到。很像那些机器人杀手的声音，但又不完全是，这种脚步声好像是在刻意寻找什么人一样，在周围来来回回兜兜转转，磨蹭了好久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躲在里面的叶好雨觉得脑壳发涨的厉害，屏息的时间太长，憋着一口气不出，这感觉就是喉咙间燃着一团火，想上不上想下不下，还像在大海里快要溺死的鱼……不过从没见过有人类会被自己活活憋死的啊。
实在没法憋下去，遵循人类本能的叶好雨无奈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一脸忧伤的想着会用怎样的姿势被外面的人拖出去。
但是，忽然打开的手电筒灯光一下亮起，哔哩哔哩瞬间闪瞎了他的眼睛。
“小主人，找到你了。”
受到灯光刺激的眼睛迷迷糊糊只能看到对方有些熟悉的轮廓。不过这样的声音倒是让他一下子放心了下来，尊敬而平淡的口吻来自己方失踪已久的从良机器人彭枭——
“快把你劳什子的手电筒拿开，我要瞎了！”空荡荡的过道里猛然传来一声怒吼。
“明白了。”灯光于是从少年脸上挪开，移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叶好雨从里面钻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还好是你，如果是那些会杀人的机器，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找得到我的。”
彭枭给自己的小主人默默让开一条路，声音没什么变化：“听到了三楼的动静。”
“那时候你就知道是我了？为什么不出来告诉我。”叶好雨眨了眨眼，反应很快，“不对，我是听到三楼的动静犹豫了很久才上来的。”
“有一个没有彻底解决的残骸滞留在三楼，理论上不会再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实际情况未知。刚刚就是它发出的声音让我注意，然后顺势发现了小主人。”彭枭指了指周围，“小主人屏息的时候确实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但我确定你一定在这个范围。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小主人可以放心。”
叶好雨松了口气，眼睛一下亮了起来：“那太好了，既然没有什么危险，你就跟我一起去天台吧！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见到李允濯！他……他似乎有什么不好的打算，我不能让他那么做！你看下地图这条路怎么走……”
蓝衣少年微微低下头，显示出一种谦卑的姿态：“抱歉，我的任务是找到小主人，并且将小主人平安带回，你的生命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这是哥哥对你的命令，不是对我的。”叶好雨表情很平静，他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能再浪费，“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算了，我单独去找他，我会保证我好好的不让你为难。但是作为交换，你也不许妨碍我的行动，我没有时间来和你谈判什么。”
“小主人。”
彭枭话语未竟，叶好雨就已经匆匆从自己视线里走开，看得出来他非常着急和慌乱，不然这样聪明冷静的他，怎么会沿着一条错误的线路一直走到天台的对面。
绝对不能让小主人一个人去。
穿着蓝格子衬衫的少年依旧没有通过核心的运转做出正确的分析，在系统对其评估出黄色警告风险时，彭枭已经再度违背叶静雨的任务直追叶好雨而去，不管怎样，叶好雨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突破狭窄楼道的限制，少年冲到形如虚设的门前，再一次迎接日光的降落。只是头顶上盘旋的螺旋桨巨大轰鸣，却比在地面上听到的更加头疼了起来。
“长官！我们发现了那名失踪的男性人质！”飞机上传来的影像定格在少年站在扬起风中的模样。
指挥室看着大屏幕上的影响，沉默的环境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人在哪里。”
“在工厂的a大楼，天台的正对面。”立刻有人汇报。
“他去那里做什么，a楼的楼顶不是封死了吗。”严阵以待的调度室陷入更加紧张的气氛中，“立刻把楼里的情况全部传回来，包括a楼。”
属下解释：“楼顶没有封死，当时这里是考虑狙击埋伏的位置之一。如果c楼的位置没有达到预期效果，那么会再度启动a楼作为备用。”
“不是让你们放弃这个想法了么！那么近的距离敌方一定能够发现！”孙警官眉头深蹙，“看看现在的后续有多棘手……”
指挥室忙成一团，呆在外面的人显然也没有那么悠闲。尤其是李叶两家，整个心都揪在叶好雨身上了，自从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一出现，叶静雨就散发着一副黑云压城让人心惊肉跳的恐怖气场，清冷没有表情的脸甚于终年不化的冰川，寒气逼人。
正聚集在叶静雨周围工作的成员们立刻自觉搬了东西，哆哆嗦嗦的从老板身边退得老远，老板发火太可怕了，多少年才见他这么生气过，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叶静雨身边的男人敢逆流而上。
处事不惊的李静霆当着众人的面只拍了拍叶静雨的肩膀，另一只手暗地握住爱人冰凉发抖的手指，紧紧裹住，十指交叉。
叶静雨定定的看着站在狂风中的至亲，始终没有回头去看李静霆，可他的手指正寻找依靠一样的躲在男人手掌中，借力支撑起自己眼中正在摇晃的世界。
能够感觉的到恋人的不安和焦虑，李静霆用温热粗糙的手掌用力握住他的手，用霸道而温柔的方式让叶静雨快速冷静下来。
“静雨，不要想太多。小雨这次只是任性过头而已。他像你一样的聪明，一定不会有事。”
“我只是没想到小雨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执着。”叶静雨清冷的眼眸里闪烁着融不化的冷光，“现在的情况比任何时候都要棘手。我需要一点时间思考对策，给我烟。”
“乐意为您效劳。”李静霆为身边的人点上一根烟，看着他优雅的吞吸烟雾，然后忍不住叼上一根烟，凑近叶静雨的嘴，靠着他将烟点燃，趁着谁都听不到的时候，用沾染烟草味的手指轻轻抬起贵公子的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低声温柔说，“静雨，相信我，你害怕的一切都不会出现。”
“呵……”叶静雨轻抽一口气，漂亮的眼睛出现一丝波动。李允濯立刻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似乎不愿意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嗯，”捂在嘴巴上的手被打掉，面色如常的玉人挑了挑眉，惊鸿一瞥，顿时惊艳流光，“我的确非常讨厌看穿我心思的男人。”
李静霆没有反驳，他只是摸着下巴，对着叶静雨深沉的笑。
如果说李静霆的安慰给了叶静雨不少支持，那么支撑着自己走到旅程终点的叶好雨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他并没有觉得孤独，他没有时间去感受被遗留在原地的人的绝望。
被残留的人类情感支配的彭枭及时出现在他身后，波澜不惊，宛如蓝宝石的眼睛警惕平静的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第147章 天台
“周围没有感觉到生命的气息，暂时安全。”彭枭用了‘暂时’两个字，现在的情况太复杂，没有十足的把握判断这里永远安全。
“多谢了。”
叶好雨直接朝前方走了过去，毫不迟疑。冬日的天空深幽高远，无风无云，无故沾染一片萧瑟苍凉，落在肩头的阳光被细小点缀的纽扣反射，落在地面熠熠生辉。
棕发少年看着地上细碎的光斑，忽然间想起什么事，好像某个深冬的夜晚，那个人背着自己走在无人的街道上看到杭州的第一场初雪，在记忆里也是闪闪发亮，那时脸上欣喜的表情，手掌上的热度还有脖子间毛茸茸的触感，都那么的真实。
浅棕的眼睛被阳光拂照，在胶状光线下显出形体的微小尘埃，安静栖息在正在死去的枯萎花木上，这片曾经生机盎然的小花园在失去了精心打理呵护之后，变成了一座寂静的花之坟墓，疯长的野草抢夺着花朵维持生命的阳光，用蜿蜒的藤蔓扼杀它们娇弱的肢体，黯淡无光的陨落，默默被遗忘，最后全部被替代。
一直走在后面的彭枭突然越过叶好雨走到了他前面，然后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小主人不适宜过去。”
“你不是说没有危险的吗。”
“里面有不适宜的画面。”
“里面能有什么，是死掉的机器人吗，可他们只是机器人啊，应该没那么恐怖吧。”
“都不是。”彭枭判断一会，将一副太阳镜递给了叶好雨，“不要拿下来。”
叶好雨接过眼镜戴在脸上，然后小心翼翼的跟着彭枭往前走，原先阳光明媚的小花园被外来的野草占据大片采光，显得有些诡秘幽深，尽管今天天气很好，可里面还是有一些阴冷，穿梭在长到膝盖的野草间行走，不知名的爬虫和飞行的蚊子受到惊吓四散而逃，彭枭沉默的走着，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叶好雨，少年已经闻到了某种让人作呕的味道，他捂着鼻子快步往前跑，路过气味最大的某处时不经意一瞥，眼瞳微微收缩，停留在眼里的残影是涂抹在草木上大片的漆黑，凝固在干枯草丛间，早已风化。
“那是……谁的……”
叶好雨说话都不利索了，他什么时候看到这么大的出血量，莫尔卡蒂这个老变态又在搞什么名堂，这些血是从哪些受害者的身上流下来的。
“抱歉，我没有搜索到类似的消息。”走到花园尽头的彭枭蹲下身，将遮挡在眼前碍眼的藤蔓拨开一角，轻声说，“小主人，我们到了，你的面前正对着天台。”
叶好雨于是也蹲下，透过藤蔓的空隙往前方看去，语调猛然浮动了起来，难以遮挡心间的忐忑：“哎那个什么，还好有这东西遮住，不然等会走出去被枪子打成筛子可不好玩了，咦，他们人影看上去都好小，我们距离他们到底多远来着……啊没有看到李大厨呢，看来是没有单独跟那个老变态谈判了？只要他不出现就好，不然这个老家伙肯定要阴他的！哦对了，你觉得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特别是莫尔卡蒂还劫持着两个人质的情况下，你能救人的几率是多少？能有百分之五十吗？”
彭枭专注于前方的动静，语意冷淡：“抱歉小主人，我没有义务去救陷害你的人。”
“能让没有感情的你讨厌柳晨也是本事不小。”叶好雨嘴角轻轻一勾，弧度很浅，“正巧我也没有善心让我的朋友去救路人甲，因为总会有人救他们……我其实指的是李允濯，他现在没有出现不代表永远不出现，一旦莫尔卡蒂看到他……我觉得得完蛋……因为那个老狐狸所有的计划都是针对他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彭枭看着一直牵挂着李允濯的叶好雨，看着他浅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并存的希望和害怕，大脑运转很久，依旧没有对小主人说出走错路这句话，如果李允濯确实没有出现，那么自己就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叶好雨，不会让他接触到一点风险，如果李允濯出现，自己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带离现场，a楼的楼顶到对面天台看上去很近，因为处在同一个平面之中，但两栋楼的楼顶间其实有一个约十米的间距，这个距离除非携带工具否则单凭人力谁都过不去。
叶好雨看不到距离，是因为他的视线被杂物遮挡，而且注意全部集中在天台上，否则早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彭枭警惕着叶好雨的动静，叶好雨全神贯注的盯着莫尔卡蒂的动静。
天台并不宽阔，因为多了几个人显得更加拥挤起来。因为母亲同样被绑架而放弃了逃生希望的柳晨捂着头蹲在地上，一杆枪正敲在他的后背上，敲得他胆战心惊。他的母亲在之前的混乱里成功逃出，只是被人救出时才发现儿子还在对方手上，顿时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另一个蹲在地上抱着头的女孩子头上也顶着一把枪，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显得多害怕，是一种完全不在状态的游离神色，刚刚似乎听到哥哥叫自己了，不会是错觉吧？
“喂……郭小洁……”还在神游状态的女孩听到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想不到最后还是……跟你处一块了，早知道不分手了……还能互相安慰安慰。”
听到‘不分手’三个字顿时回神的女孩子不满的撇头翻白眼，然后头顶被枪托重重一敲：“禁止小动作。”
“卧槽好疼疼疼……”郭小洁咬着牙关直抽冷气，打死不敢摇头，哦，她刚刚想到哪来着？当时快要逃出的是自己，可眼看着莉莉要被人拖走，她还是义无返顾的回去帮她了。哎，现在可不可以后悔这件事，她承认自己挺没素质的，就是怕死。
“我真的一点也不想死。”
跟蚊子哼唧一样的柳晨自顾自的说，“说不定这是报应，不过你又干了什么呢，跟我一样坏的没边的事吗？”
“你他妈给我闭嘴。”
郭小洁忍不住咬着牙爆粗口。
柳晨的目光有点呆滞，他看着撤离到很远地方的直升机开始重复之前的话题：“我们真的要死在一块了……为了防止膈应对方，不如死之前和好吧？”
“……”郭小洁一个‘滚’字没说出，一直悬在柳晨身后的枪托终于重重砸下，把人一下打趴了下去，虽然有点残忍但是非常喜闻乐见。
“死之前还想和前女友复合的年轻人，中国也有这样令人感到陶醉的爱情，我很欣赏你的痴心。”拄着拐杖的莫尔卡蒂神色轻松的走到他们面前摊了摊手，金边眼镜泛着的光落正落在柳晨的眉心，他漫不经心的伸出手指比成枪的形状对准，做出口型，“boo。”
“啊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
条件性反射的柳晨抱着头满地打滚，身后的黑衣人一枪托瞬间又让他老实了。
“哈哈，看你吓的，我怎么会杀你，你是我的雇主，我还在为你服务。”梳着大背头的银发老者放声大笑，用歌剧的唱腔说了几句俄语，两个中国人听不懂，后面的人形机器是立刻听懂了，他们上前绑住两个人的双手，摁住他们的头，要两个人面对面的看着对方。
“他们要做什么？！”
在医院里一天到晚都在揪心的郭麒拔了吊针就冲出病房，然后被叶家的人安排了直接空降工厂周围，此刻正站在叶静雨旁边通过望远镜痛苦的看着自己妹妹，他的心此时被千刀万剐的凌迟，没有什么被看到自己至亲遭受苦难更揪心的事情了。
“为什么不救人，这些人都呆着做什么？！”如果不是周围人拦着，他恨不得冲到工厂里面立刻去救人。
没能一起来的苏子南通过现场连线对郭麒解释：“现在动手会伤害到人质，没发现么，那些人都不是普通的角色，没有十足的把握，军方不能动手。”
“可是我妹妹……”
“你先安静一会，要相信他们会把人平安救出来，而且，”苏子南垂下眼睛，“叶好雨也在里面，你这样发泄情绪对他的哥哥来说，也是一种很负面的影响。”
“小少爷……也在里面是么。”
正准备行动的黑发青年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出现一丝迟疑，他漆黑的眼睛投向被藤蔓遮挡的小花园中，瞳中满是温柔和留恋，“我的小傻瓜，何必这样担心牵挂我，我答应小少爷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师兄再这样恋恋不舍干脆不要去了，因为死一个人和死一群人不都是相同的概念么。”已经当了逃兵的裴安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高台上，作为唯一的送别者给师兄践行，他的长发逆风在空中飘逸，遮过他神秘的双眼，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这位蛇精病患者笑的异常兴高采烈：
“wow，我可最受不了儿女情长了！不过师兄不用担心，我会好好替你照顾小天使的！你可以放心的行动了。”
“我离开一会，师弟们先交给你。”
黑发青年说完这句话立刻从高处往天台跃去，古典美人在高台上看着不知道到底抱着何种想法跃下高楼的师兄，轻轻叹了口气再度离开。
听天由命吧，反正师兄在他眼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类。
☆、第148章 杀意
“你要我们做什么……”
被人摁着脑袋的两个学生彼此大眼瞪小眼，郭小洁看柳晨的目光相当仇视，而柳晨看着前女友愤怒的目光则倍感心虚，额头上冷汗直笔笔往下淌。
莫尔卡蒂看着两个人面上出现的迥异表情，一边愉悦笑着说有趣，一边用拐杖戳在男生背脊上，要两个人距离靠的更近一点。察觉到对方什么意图的郭小洁拼命摇头，被人捂着的嘴巴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她眼睛睁的老大，几乎使用哀求的眼光看着银发老者，求求他不要这么做——
“真是有意思的两个青年人，我曾经听我的雇主说过，他在所有交往的女孩里面最喜欢的只有一个，哦，实在看不出这样花花心肠的青年男性心里也有保留空白，真是意外的惊喜。”老年人充分发挥着变态boss的本质，想着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手段折腾着两个人质，“哦对了，我很好奇这位小姑娘是不是你说过最喜欢的人。”
“她不……”柳晨支支吾吾的两个字刚说出口就被后面的人捂住了嘴巴，然后头上又是一闷棍。
“对不起，你刚刚说的话我没有听清楚。”外国老人不明所以的摊了摊手。
柳晨被吓得打了一哆嗦，浑身战战兢兢的发着汗脸色死白：“她她她……她是的！我最喜欢她了，我想跟她复合！我想跟她结婚！”
“小姑娘听到了吗，你的前男友对你特别特别的喜欢，甚至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要对你表白，你还没感动吗。”老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点上特别喜欢八卦。
“我……”郭小洁毛骨悚然。
“如果被这份感情打动了，是不是该表示些什么，比如一个吻，或者……替他离开这个世界。”二选一，接吻或者去死。
“快吻我，快吻我！”
柳晨急急躁躁的朝着郭小洁喊着，然后主动的往女孩子身边靠去，一边靠还毛糙的动手拉着她，好像怕她会躲一样。
郭小洁当然是怕死了，所以当柳晨靠近的时候，她一边皱鼻子一边很不情愿的往前靠一点，十分嫌弃的安慰自己说，反正以前也亲过，破罐子破摔当被狗咬了一口算了……
几天没刷牙的呼吸就在这瞬间逼近自己。
难过的皱起眉，闭上的眼睛忍不住睁开——
雾草，满口的大黄牙和牙缝里塞着的饭粒……
“呕！”
生死瞬间被抛在脑后，郭小洁一时没忍得住直接给吐了，站在她旁边的黑衣人被呕吐物碰到脚，眼睛都不眨。
上天啊当时眼睛到底得有多瞎才跟这个人谈恋爱啊？！
给她一刀让她死的痛快点吧！
然后她就被老头子一只单手拎了起来，跟拎小鸡似的。女孩子的身体被拎到了半空，抵在她脸上的枪托转了方向换成枪口，保险栓在一片死寂中打开，抵在脖颈下的力度越来越沉重，连冰凉的金属外壳都被急剧升温的体温捂热。
“啊小姑娘破坏了游戏的规则，真是非常的遗憾，这样一个漂亮的东方小姑娘，我也舍不得亲自动手。”银发老者故意朝向无人摄影机的方向，对着镜头微笑挑衅，“你们的人真是懦弱，为了十足的把握，宁愿眼睁睁看着这样美丽的少女当着这么多的人痛苦挣扎，那么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继续看一场戏剧表演好了，哦，你们知道我们国家的国宝，低音歌唱家维斯塔斯夫吗，听说他能发出绮丽魔幻的神之音，是因为他脖子下长了鱼类的鳃。”
拍了拍女孩子的发烫的脸，带着温度的枪口移动在脖子下面致命的大动脉处，“哦，就是这里，美妙的音乐发出来的声音！你也想唱出美丽的歌曲吗，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完成！只是你要先给我展示一下你先天的音调呢，小姑娘。”
说完手一动，一颗子弹擦着少女的脖子‘嘭’的从枪膛射出，巨大的声响干扰了所有人的判断和计划，在绑匪一再挑衅下始终按兵不动的操控室已经下令要求狙击手见机行事，而耳机传回的答复依然让人感觉棘手：“目标的方向始终有人质作为遮挡，无法狙击，继续待命。”
“沉住气，他不会再对剩余的人质贸然出手，等待目标疲惫的空隙出现。”孙警官谨慎的下达命令，然后询问，“对方还是不肯接受谈判吗？”
属下无奈叹气：“莫尔卡蒂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接受任何谈判，看上去他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很开心。”
其他在操作台忙碌紧张工作的警官皱着眉看了下属一眼。
“呃，对不起，我用词不当……”年轻下属尝试问道，“要不要让谈判组再试一遍？”
“注意目标的情绪，不管何时何地，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拯救人质的机会，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大屏幕上出现了谈判组的身影，他们正在和控制着两个人质的外国人周旋着。
大病未愈的郭麒已经需要吸氧来维持自己清醒，看到妹妹一次又一次的游走在死亡边缘，他恨不得用自己替代她受苦受难。在谈判组的努力下，案情取得重大突破，始终拒绝谈判的银发老者终于松口，点明要昔日得意门生李允濯亲自和他谈判。
“李允濯？糟了，师兄果然……”
工作组听到师兄的名字直觉大事不好，他们都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恩怨，要说叛变，实际是群体行为，但因为师兄是孩子们的主心骨和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所以更遭怨恨。
“呵，是你弟弟喜欢的人，不关注一下么，静雨。”李静霆看着没什么表情的高岭之花微笑。叶静雨没有应答，只是放下望远镜看向另一侧的a楼冷淡道：“我只担心小雨。”
“李允濯……”
躲藏在藤蔓下面的叶好雨听到那三个字心脏咯噔一跳，该来的总会来，他倒是很自私的希望李允濯一直不出现，这样就不会有危险了，可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妄想，李允濯不会抛弃自己的同伴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承诺，他说过要让这件事情在自己的手上终结，那就不会半途而弃。
可是，这家伙对自己保证过什么？
他好像忘记了。
小主人。
蓝色的眼睛静静看着棕发少年，彭枭维持着警戒的姿势严密防备着周围的一切，花园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在阳光下持续发酵，吸引一片蚊虫，复杂的味道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他的能力，现在他需要调动所有的身体机能提高自己的戒备水平，并且要时刻盯牢小主人，防止他不受控制的冲出去暴露自己。他们的距离正在射程范围之内，所有恶劣的情况他必须统统计算找出最佳方案应对。
盛载了蔚蓝海水的眼瞳瞥见了从高处跃下如风般的身影：“无论什么情况，请小主人一定不要率先走出去。”就算是看到了很重要的人。可他没权利这样说。
“……我尽量。”少年握了握拳头，不确定的回答。
他看到才几个小时不见却觉得恍然隔了一个秋的李允濯。
这时候抱怨自己的视力算不算太迟，一直都认为保持52的视力已经很不错，可在这种怎么看怎么不清晰的情况下，叶好雨很懊悔没什么没有天天做要保健操。
旁边默默递来一个小型携带器:“全息携带影像可以接受到画面，但是无法听到声音。”
“这样也行，谢谢。”少年看着影像上的画面，急切的抬头和现实看到的东西进行对比。
李允濯是掐着秒从高层降落的，他知道这是需要他出现的时候，没有和同盟打一声招呼，他径直闯进了战场之中，趁着莫尔卡蒂还没发号施令的时候，极快极狠的锁喉离自己最近的‘师弟’，胳膊还未如何用力，顿时一具肌肉纠结的躯体失去了生机，直挺挺瘫倒下去没有发出一丝惊讶。
和之前对待机器人的方式明显不一样。彭枭大脑回放着工厂救人的片段，李允濯在之前的行动中几乎以回避为上，且具有忍耐性，碰到威胁到小主人的情况才迫不得已动手。
而现在，他所有的动作矫健迅猛，无一不体现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这种不拖泥带水又快又准的手段，发达的运动细胞，敏感的条件反射，没有经过长期锻炼并历经无数战斗场面根本无法形成。按照人类的身体机能判断，极限情况下，最强健年轻的身体也无法达到瞬间锁喉杀人的能力。这个人，真的可以称之为‘人’吗。
机械人的身体倒下的瞬间，李允濯身影移动的速度之快听人瞠目结舌，连高速摄像机连续回放都只能截到模糊的画面。
“……”
“……”
偌大的广场鸦雀无声，除了涌动在空气中螺旋桨的声音和电流‘兹兹’传递的信号，一时半会竟然听不到一句人声。
看这个状态，十有八~九全都懵了。
坐着私人飞机的苏子南优雅的翘着腿看着从屏幕上传来的画面，有些似笑非笑的扬了扬眉，眼眸揉碎了一池星海，明媚耀人。
呵，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力度……据他所知世界上还没有人类可以达到这样的极限，而他毫不费力的完成并且在急速时间里不停刷新着人们对于潜能的认知，如果这种潜能有一个范围，苏子南不客气的认为这可以用‘最大值’来形容。
☆、第149章 杂种
有趣。真有趣。
至少看到这样的场景会让自己身心愉悦一会，毕竟他自认的‘情敌’真是个棘手的家伙，第一次交手落败的原因得到解释，看来是被套入写好的剧本里而已，下次他一定不会让这样的失误继续发生。
不同于裴安温婉古典的形象的妖艳美人苏子南，眼神似笑非笑间总带着些或凌厉或暧昧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大屏幕一会，他留意了一下郭麒的状况，然后动了动修长的手指将信号切断，非常遗憾没有找到叶好雨的画面，毕竟他这一趟是专程来看叶家这位小少爷的。
尽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郭麒对自己的态度和想法，他也为了不伤对方的自尊心一直没有挑明，只是这样含糊的态度似乎让郭麒陷入了更深的泥沼间，误以为自己接受了对方的好意，苏子南原想趁这趟讲清楚，但郭小洁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当下还是不刺激郭麒的比较好。嗯，真是有趣的一群人，希望他在从香港回来的时候，还能约上叶小少爷喝一杯茶。
“卧槽了……”
其他人有没有懵逼她是不知道的，但是当天上降下一团高速移动的人形物体而且还眨眼间连续干翻两个人的时候，死人都要被吓活了。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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