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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袁二少的妖孽人生 作者:月神的野鬼

    第20节

    “袁故,你不能跟温乔走。”谭东锦紧紧抱着袁故,忽然有些哽咽,“袁故,我喜欢你,你不能跟着温乔走。”

    “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和温乔走了?”袁故半天总算是抓到了谭东锦这人的重点。

    谭东锦一怔,微微松开手看着袁故的眼睛,“你说……你说真的?”

    “真的啊。”袁故简直无力说什么,“谭东锦,我说你别老跟精神病院刚跑出来的似的,能先把话说清楚吗?”

    谭东锦伸手看了他半晌,许久竟是缓缓摇了摇头,“袁故,你不能跟着温乔走,你的话我信不了。”

    袁故差点被谭东锦这副样子气吐血,他今天是真的只会说这么一句话?眼见着谭东锦缓缓抬手,袁故又失了先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子对他下毒手,袁故简直想问候谭东锦全家。

    “等等!”袁故忽然喊道,“妈的,我不走,我在这儿陪你蹲着,谭东锦这样行了吧?你信了吧?”说完这一句,他就直接坐下了,坐下了!他现在总算有些开始后悔以前蒙谭东锦的次数太多了。

    谭东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也拽着袁故的手臂坐下了,两人就那么坐在地上,对视着。

    袁故这才发现谭东锦还在微微抖着,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谭东锦,你肾虚啊,你抖什么?”

    谭东锦难得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可依旧在轻微颤抖着。尤其是手,简直是抖得厉害。离袁故不远不近的地方,树后站了个人,手里拿着一台摄像机样式的东西。

    透过录像画面看着这一幕的袁因若有所思。他旁边站着小李,小李犹豫地问了一句,“大少,要不要找人帮一下二少?”

    袁因缓缓摇了下头,继续盯着屏幕,忽然他轻轻笑了一下,“我就试试,这谭东锦可以啊。”

    “大少你看二少脸都气青了,真的不出手帮一下?”一旁的小李看着心里直跳。每次谭东锦一抬手,他就提一口气吊着,又一抬手他又是提一口气吊着,这眼下去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要一口气提不上来了。

    “不用。”袁因看了眼小李,缓缓道:“知道谭东锦从哪儿赶过来的吗?青山精神病医院,十四楼,徒手爬到四楼被谭家人拦住,整个人从四楼直接一跃而下。青山到这儿,这么远的路程。”袁因低头扫了眼手表,“这速度,谭东锦现在还能站得住,应该是快到极限了吧?”

    “大少,那要不要现在就让准备着的医生给谭东锦看看?别真出什么事儿。”

    袁因晃了晃手指,“等等,让我先看看他的极限,我就是好奇好奇。”

    “……”大少不带这么玩的啊。

    ☆、第93章

    时间一点点过去,袁故坐在地上瞪着谭东锦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谭东锦,行了没?”

    谭东锦缓缓抬手,压抑着咳嗽了两声,“袁故,我……”他断断续续了很久,却终究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触上袁故的脸,却最终是收回了手。

    才一天没见,可思念已经入狂。自从知道袁故还活着,谭东锦就几乎没离开过袁故的身边,他只有在看得见袁故的地方,才能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谭东锦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袁故再次消失在他世界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许久,他忍不住轻轻对着袁故说:“袁故,我很想你。”

    是啊,想你想的快疯了。四方的病房里,我谭东锦满目所见满心所念,皆是你。

    袁故听了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是疑惑,最后却只剩一声叹息,“谭东锦,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是吧?”袁故微微侧头,心中全是怅然。

    谭东锦摇头,“不,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袁故听到这句话,盯着谭东锦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他冷笑道:“倒是想起件事问问你,谭东锦你给我说说,谭氏倒了,你拿着谭氏几十年的家业拱手送了方净,是什么意思?怎么,现在你一无所有了,倒是想起我袁故了,我袁故是收破烂的?”

    “不是,我……咳……”谭东锦却是慌乱地想解释,越是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袁故,我和方净之间,没有关系,你出现后,一直只有你。”

    袁故皱着眉听着谭东锦的解释,结果只听见了接连不断的低咳声,半天他问了句,“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没事。”谭东锦摇头,自始至终他都一直在袁故的身上,他轻轻笑了一下:“我没事。”能和袁故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是件多么难得的事,谭东锦压着喉咙里断断续续冒上来的锈味,脸色苍白却是轻轻笑着。

    袁故想到谭东锦之前那力道之雄厚,觉得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儿,于是他顿了顿接着说下去,“我说句实话,谭东锦,其实你在我这儿装可怜没用,你不值得我可怜。我袁故心眼小,记仇,虽然我懒得和方净一样说报复你,但是我真记仇。”

    “袁故。”谭东锦忽然打断了袁故的话,他看着袁故,忽然就折开了话题,他缓缓说道:“我把家重新装修了一遍,所有的东西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灰色的抱枕,长耳朵的多肉,落地窗前的藤枝吊椅。院子里你种的香樟树还在,而且长高了不少。走廊上也铺了地毯,耳朵经常待在上面晒太阳。耳朵是我养的一只猫,和你一样护食很严重,抢吃的没人抢得过她。”终于,谭东锦抬眼看入袁故的眼,轻轻道:“袁故,我们回家吧。”

    兴许是谭东锦絮叨这些东西的语调太过苍凉,袁故竟是认真听完了这一番话,没有打断。然后他慢慢别开眼,“够了。”

    谭东锦眼中的光瞬间黯了不少,许久,他说,“没事,袁故,我可以等。”

    袁故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谭东锦你真的不知道你所有不动产都已经被没收了吗?”

    讲真,袁故如今的助理都比现下的谭东锦有钱。一说到这话题,袁故有些萦绕在心头许久的话终于不吐不快,“谭东锦,你脑子是被门夹了啊?谭氏这些年树大招风,得罪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光是看你谭东锦不顺眼的就能从这儿一直排到秦淮河,你现在正大光明走街上试试,我看你能不能完完整整走回来,谭东锦,我就问问你是嫌自己活得太痛快太舒服了是吧?”

    谭东锦正想说话,袁故却一下子没忍住,“谭家是出了名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谭氏一倒,你谭家一大家子人怎么办?你爸怎么办?这些年上面的政策越发复杂,牵一发动全身,谁家不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走错一步伤了羽翼?谭东锦,你以前不是挺聪明挺精明的一个人吗?这些事你就一件都没想到?你哪怕疯之前留条后路也成啊,你倒好把资产全给了方净,方净那人什么时候吃人吐出过骨头了?能把你挫骨扬灰他就不舍得别人来鞭尸。

    谭东锦,你低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凭什么可怜你啊?你他妈不全是自找的吗?”

    说完这么一大堆话,袁故猛地刹住了话头,反应过来却发现是差不多该吼的已经全是吼完了。这回冷静下来,他有些尴尬地别开眼,他这才发现他刚才越说,谭东锦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深沉,到最后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全是沉沉浮浮的复杂情绪。

    袁故轻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同时调整了面部表情。

    谭东锦忽然伸手轻轻碰了下袁故的耳朵,“红了。”他轻轻说,眼中的是他和袁故重逢许久后为数不多的几次真心笑意。

    袁故猛地拍开谭东锦的手,“你干什么?”他低头暗骂了句脏话,“见鬼。”刚才那番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对啊,操,走歪了。袁故猛地站起来,低头看着还坐在地上的谭东锦,调整了一下自己说话的语气,他淡淡道:“谭东锦,念在往日的情谊上,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袁故抬腿就想走,却忽然就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拽住了,袁故猛地皱起眉视线扫向地上的谭东锦,“你还想怎么样?赶紧走吧,待会儿撞见我哥,你估计想走都走不了了。走吧。”

    “袁故,你……你还喜欢我吗?”那声音很轻,似乎极为小心,还带着一丝的微弱的希冀。

    袁故抿唇半晌,回了一句,“我瞧着不犯贱吧?”

    “袁故。”谭东锦的手忽然收紧,生生止住了袁故的抽出手的势头,他抬起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就那么静静看着袁故,他说:“袁故你别走。”那一句已经有些轻微的听不出调子了,但是手上的力道却未减去分毫。

    “你怎么了?”袁故终于发现谭东锦有些不对劲了。这人太能忍,大夏天穿着件厚厚的黑色夹克,整个人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瞧着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袁故低身伸手去碰了下谭东锦的额头,却在伸到半空的时候被谭东锦另一只手拽住了。

    谭东锦低头轻轻摇了一下,“我没事。”

    “你确定?”袁故皱眉。

    “有点中暑。”谭东锦轻轻扯了下领口,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袁故,那一瞬间的眼神静的极为动人,像是幽幽的湖水,宁静的山海。他说:“袁故,你别跟着温乔走。”

    还想着这回事呐?袁故皱眉看了谭东锦半天,看着看着,那人熟悉的眉眼,忽而一下子勾起前尘万丈。想起之前种种,方净,温乔,谭东锦和自己,那天雨夜他背着温乔走过南京大街小巷的场景,以及想象中今天早上温乔一个人走进机场的场景。袁故心中一瞬间浮上些暴戾的念头,那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强烈的报复欲一下子就升腾并且难以抑制,袁故一下子没有控制住自己,那情绪既像是对着谭东锦,又更像是对着自己。

    袁故忽然冷冷开口嘲道:“凭什么,我凭什么不能和他走?谭东锦,你哪里值得我放弃他?”

    说完这一句,袁故明显就感觉到谭东锦拽着他的手一瞬间紧的吓人,指节出传来阵痛,袁故轻皱了下眉,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说:“谭东锦,如果我先遇上的是温乔,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话音刚落,袁故就觉得指关节一阵剧烈的疼痛感,随即很快松开消失,谭东锦脸上的所有笑意都散了,那双眸子里先前的情绪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浓重的几乎化不开的剧烈疼痛。

    谭东锦说:“袁故,你真的在折磨我。”这一句话几乎能听出凄厉的感觉。

    袁故心中重重一顿,他很想说,谭东锦,我不是在折磨你,我是在折磨我自己。折磨我自己,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偏偏就是个这么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厌恶的人。我是在折磨我自己啊。

    袁故伸手缓缓拨开谭东锦的手指,“谭东锦,你放手吧。”他轻轻道:“只要你还是谭东锦,我们就没法回头。”

    “袁故!”

    谭东锦眼睁睁看着袁故转身离去,他想站起来,却忽然半跪在了地上。那一瞬间他觉得眼前都是血色在弥漫,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被一个人扶住了。谭东锦回头看去,那人长着一张和袁故很是相似的脸。谭东锦眼前一片模糊,意识却是异常清醒。“是你?”

    袁因扶着谭东锦,扭头对着后面的人说了声,“上来看看,别让他死我家门口了。”

    “你……”

    “别说话了。”袁因的声音异常淡漠,“放心,你死不了,我弟没玩够,你想死都死不了。”

    ☆、第94章

    袁故一回到家就有些撑不住似的坐在了楼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在干些什么,想起谭东锦的脸色,他的心中忽然就腾起一阵不安,这会儿冷静下来,袁故发现自己的手抖的厉害。

    终于,他想了会儿觉得坐不住,正打算起身,却忽然被一个人压住了肩,袁故猛地抬眼,竟然是袁程江。

    “爸?”

    袁程江拍着他的肩,在他的身边坐下了,“想什么呢?这一头的汗?”

    袁故抬手抹了把,果然全是汗,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眼窗外,“爸,我……我现在有点事儿。”

    “找姓谭的那小子?”袁程江却是忽然笑了。

    一听这话,袁故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袁程江,半天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爸,爸,你怎么……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袁程江浅笑道,“你爸我什么不知道?放心,他没事,我刚看见袁因出门了,出不了什么大事儿。”看着袁故那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袁程江忽然伸手揽上了袁故的肩,“坐过来些,爸和你说几句话。”

    “爸,爸,你什么都知道?”一听到谭东锦没什么事儿,袁故先是松了口气,结果抬眼一看袁程江,袁故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想听爸说实话。”

    “不,不,我还是当作你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袁故觉得他有些承受不了真相,但是半天他又实在是忍不住,“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和你妈逛商场遇上谭东锦,你妈回来整个人都不正常了,我就去查了下,一直忍着没出手,后来……”袁程江说着叹了口气,“这要是让你妈知道,我差不多是活不过这月底了。”

    袁故觉得顿起背后飕飕的凉意,头上冒得汗更多了。过去的二十多年,他和袁程江最经常的沟通工具是各色刀枪棍棒,袁故对袁程江的印象也是一直停在冲动易怒的糙老爷们上,这忽然来这么一下,袁程江其实啥都知道,这么一想袁故心里真是凉飕飕的。

    袁程江却是没有自觉,似乎全然看不见袁故的诧异和不自然,他淡淡说道:“自从听说你喜欢男人后,爸也上网搜了点资料看看,其实也不是心理变态嘛,爸虽然不怎么能理解,但是想来和白蛇传是一个道理,许仙那穷小子就不喜欢人,就喜欢大白蟒,你说他变态不,连老好人法海都看不下去了。爸想了想你说要娶条大白蟒,忽然觉得你喜欢男人也不怎么变态了,好歹是个人呢,也不大恶心了。”

    袁故听完后,在袁程江那一副隐隐透着“怎么样,爸开明吧”的目光注视下,袁故挤出一个笑容,“呵呵。”

    袁程江说到这儿却是幽幽叹了口气,“可是儿子啊,这世上男人那么多,要找就找你哥这样的多好,你怎么就瞧上了谭青的儿子呢?瞧他老爹的德行,就猜到儿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结果还真是给我猜着了,瞧那模样,啧。”袁程江说着看了眼一旁一个字都不敢说的袁故,“就你这副软骨头的样子,一看就玩不过那小子千年的道行,恐怕袁因都不一定玩的过。袁因没他狠,那小子一看就是谭青的儿子。”

    “爸,你到底想说什么?”袁故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一句。

    “爸这不是关心你吗?”袁程江猛地扬眉。

    袁故立刻点头,“爸,你继续,我听着。”

    “我知道你俩的事的时候,愁的我白头发一晚多了好几茬,我当时就想啊,得,家里遭狼惦记了。爸也是年纪大了没用了,没和人家去争这个理,若是依着你妈的性子,一命偿一命才是硬道理,我却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想着家宅安宁你和你哥平平安安就是万幸,到底是没敢动手。”袁程江说着轻轻看了眼袁故,“可你怎么又把人招家里来了?”

    “爸,我没招他。”袁故越到这时候越想念陆参,士别三日,病否死否入土否?

    袁程江斜斜瞟了眼袁故,“你不招他,他怎么找上门来的?你小子还给我装,给我装。”说着他伸手轻轻拍了下袁故的背。

    袁故被拍的咳嗽了两声,“爸,我错了我错了,你继续说。”

    “我去逛个公园看个戏下个棋,谭家那小子就跟个小白眼狼似的跟在我后面,我心脏不好啊,我就和他说,你有啥事儿你直说吧,然后那小子说了些我千百年前我骗你姥爷一样的话,我就乐了啊,我就说,你说的挺好听的,然后我乐呵乐呵地下棋去了。结果那小子直接就当着那么群老朋友的面就给我跪下了啊,说要我给他次机会,你说你爸我这么好脾性的人,能那么为难一个后生吗?”

    袁故盯着袁程江看了半晌,“爸,所以呢?"

    “我就和他说,我先下局棋,等我下完了你再来和我说啊,要是实在等不及你就走吧。但是袁故啊,你也知道老爸下棋慢啊,一下起来就是没黑没白的,一转眼我看了眼,呦,都下了五小时了,那孩子也是心眼实在,不知道站起来还跪着呢,也不催我,我觉得心里过不去,给他买了瓶一块钱的水让他先垫垫肚子再等等。我回身和那老头顺便吃了个午饭接着下。这一转眼,又是五六个小时过去了,大夏天也真是热啊,我想给他买点藿香正气水怕他昏过去,忽然想起钱都是回家给你妈报备的,这要是少了几块,我总不能说是喝了五六瓶水吧?我也是没办法,好在他也是身体好,浑身是汗愣是没晒昏过去。”

    说到这袁程江忽然停了下来,换了话题,“对了,忽然想起你最近工作了是吧?工资发了没?”

    袁故伸手直接地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叠红色人民币塞到袁程江手里,“后来呢?”

    袁程江也不数,把钱自然地往兜里塞了塞,“后来天都黑了,我对面那老头说他实在撑不住了,走了。我难过啊,这棋没下完,人还跪着等呢,我觉得过意不去啊,就招手对他说,‘要不,你过来和我接着下?’,那小子点点头,然后差点没站起来。我瞧着可心疼了,这都是为人父母我也不是那么心肠硬的人,就问他要不要扶一把,他也是个要强的孩子,说不用,还谢我呢。我就只好看着他一个人走上亭子里了,你说现在造公园的人也都是没长脑子的,这么个亭子造那么高干啥,我们一把老骨头万一摔了多危险?好在谭家人的体质就是好,没摔没倒,在我面前坐好了。”

    袁程江叹了口气,“他和我下棋啊,下的还挺好,就是招数有些生涩,看着还是个新手,估计刚学没两天,天分着实不错,把你强多了。我惜才啊,我就问他,你想和我说什么?这孩子就说了些我现在回想还起鸡皮疙瘩的话,我硬着头皮听完,说,不行啊,我为难啊,你那么大的本事儿,势力也大,家业也大,我那傻儿子什么都没有,连脑子都缺根筋,我怕他受欺负嘛,万一你哪天找个更年轻的,我儿子咋办?他肯定争不过你也玩不过你,你们有钱人都是说的好听,其实忒信不过。”

    袁故的手一抖,他直接把整只钱包塞到了袁程江的衣服兜里,袁故平静地开口,“爸,你接着说,他说什么了。”

    袁故深深看了眼袁故:“他的原话是:‘既然这样,那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您儿子,你看成吗?’讲真,还挺有礼貌,我一把年纪听了也有点小感动,就对他说,哎呀,勉勉强强吧。”

    袁程江没再说话,袁故也没有接下去,父子坐在楼梯口两相无言。袁故的手紧紧握着,忽然,袁程江伸手覆上了袁故的手,轻轻拍了拍。

    “袁故啊,你知道谭家那小子为什么不找袁因也不找你妈,偏偏最先找我吗?”

    袁故看了眼袁程江,“你比较好说话?”

    袁程江皱眉道:“有吗?那这大概是第二个原因。”他把兜里的钱往里塞了塞,“其实啊,最主要的原因是,你爸我这样一把年纪的人,最识时务。袁因那小子骨子里有那么一点随你妈,忒不识相,你当年那点仇他记得可牢了,对着谭东锦不管对方说什么,他就是一万个不相信。可我不一样啊,吃了这么多年的饭,我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一看到那小子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说啥都没用,同意还是不同意,那小子都不会让步,死磕都得和我耗着。我心脏不好,他这样让我很为难啊,我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儿子啊。”袁程江伸手掰过袁故的肩,“野狼训不好,伤人,带上镣铐套上绞索敲去牙齿,训好了,那就是家犬。这样好了,给你举个例子,你虽说这性子不随我不随你妈,我也不会想你是隔壁老王的娃,这就是你妈这些年对我的训练成果啊。”

    袁故猛地站起来,朝着门口就走了出去。袁程江坐在楼梯口,朝着他喊,“哎,你干什么去?”

    “我去医院看看。”说完袁故转身就走。

    “别啊,你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啊!”袁程江在身后吼都来不及,最后只看见他那亲儿子消失在视野尽头。他看了半天,然后从兜里把钱拿出来,慢慢数起来,低声念叨着:“那小子也是算准了你吃这套,袁故,你得沉得住气啊。”

    ☆、第95章

    袁故一出门就给袁因打了电话,“哥,谭东锦没事吧?你带他上哪儿了?”

    “没事。”袁因扫了眼病房里躺着的人,“袁故,你过来,我和你商量件事儿。”说完他转身看了眼立在旁边的小李,用眼神微微示意。小李点点头,心领神会地往后走。

    没说废话,袁故利落地回了一个字,“好。”记下了地址,袁故大步朝着医院而去。

    几乎是一睁开眼,谭东锦就坐了起来。他伸手轻轻碾上眉心,下一刻眼中倏然划过一道光。

    袁故。

    他掀开白色床单就想站起来,却忽然感觉肩上一重,谭东锦猛地抬眼反手就搭上肩上,却在看见那人的一瞬间止住了手中的势,他压着那人的手腕,微微沉眸,“袁因?”

    袁因上上下下扫了圈谭东锦,半天才略显淡漠道:“恢复得不错啊,瞧着也没出什么大事儿。”

    谭东锦松开手,目光落在袁因的身上,眼中有光在迅速沉浮消散,他在思索。最终,谭东锦选择了沉默,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袁因。

    袁因忽然轻轻笑开了,“这样子的谭大少,我还真有些不适应。”他低头扫了眼谭东锦的手,在注意到那轻微的抖动幅度时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怎么了,撑不住?这一身的伤还能站得住,谭东锦,我有时候还是真佩服你。”见谭东锦还是不说话,袁因换了个姿势站着,他缓缓抱手,对着谭东锦缓缓开口道:“知道吗,袁故走了。”

    谭东锦的面色终于起了变化,却最终恢复了强撑的镇定,他说:“袁因,你在说谎。”

    他记得袁故对他的眼神这一天天的改变,也许袁故没到了能释怀一切的地步,但是谭东锦可以确定,袁故对他还有感觉,那感觉也许没从前那么深那么浓烈,但是幸而还未曾泯灭到一分不剩。这些日子,他脑子里的弦几乎绷到了极致,但是理智还在,一步一步虽不是有条不紊,却也是尽量平稳。整个过程中,唯有温乔的存在,是谭东锦唯一的不可控制。

    袁故不可能现在离开,谭东锦最后的理智告诉他,袁故分明是对他还有感情的。

    “你真那么喜欢袁故?”袁因忽然问道。

    谭东锦没有说话,一双眼沉沉看着袁因,所有的话,他一字都不需要说出口,全部在那眼神中昭然。

    袁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神情淡漠到了极致竟隐隐透出一两丝嘲弄的味道。他伸手拉出一张椅子,坐下,对着谭东锦缓缓开口道:“谭东锦,我和你在同一个圈子里打交道,至少有十年之久了。你谭家大少什么人什么手段,别人不清楚,我袁因还不清楚?要我说几桩让你回忆回忆吗?前些年敛青里有个倒酒的服务生,因为看不惯你的行径,说了几句话折了你的面子,你笑着给他点了两百瓶酒,花了一天时间亲手给他全灌了下去,一滴没剩。

    还是那一年的事儿,你和人谈生意,据说是对方招待不周惹谭少不快,那笔资金就莫名出了问题,最后对方三个财务经理全部跳楼事件才平息下来。

    最后,还有如今那翻身的方净,你当年对他做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你动用你的势力,他三次高考成绩全部作废,最后差点高中都没成功毕业,他父母赶他出门,方净流落街头几近走投无路,整个南京没一个人敢出手帮一把,就因为他方净撑着不向你低头?”袁因的眸光越发冷了下来,“除了这些,还有这些年,你谭家挡在你路上被你清扫掉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入狱的入狱。呵,谭东锦,你现在跟我说,你想和我弟弟在一起,我觉得别的不说,就凭你对你血亲都赶尽杀绝的做法,我就不信你这种人有什么真感情。”

    谭东锦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话,“袁故,是特殊的。”

    袁因却是冷笑出声,“有什么特殊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变化太快,今天至死不渝明天一刀两断的多了去了,你就能保证你这辈子的心意都不变?倘若你变了,依着你的性子,我弟什么下场?我看你之前好过的那么多人,也没见你对哪一个有丁点恩义。”

    袁因几乎没等谭东锦开口就接着冷冷说下去:“不说远的,那说点近的。谭东锦你是什么人你自己也清楚,你和我弟就不是一路人,你做事风格手段包括你对事情的想法,和袁故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他现在脑子进水了觉得可以接受,但是他真的能接受?这以后你们俩,你杀人放火他毁尸灭迹?

    道不同不相为谋。谭东锦,我袁因今天求你一句,你放过袁故行吗?”袁因看着谭东锦,眸子里全是凛冽寒意。

    谭东锦终于抬眸,直直看着袁因,许久之后,他轻轻开口说:“不行,我失去过他一次,不能有第二次。”在袁因的一瞬间森冷起来的注视下,谭东锦一字一句道:“我可以换一种人生,但是我不能对他放手,袁故他,是我的余生。”

    袁因的眼神一瞬间晦暗起来,最后全转换了淡淡的不屑,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谭东锦,凑近了些说道:“那我问你一件事儿,我要是偏偏一句话都不信,偏偏看你不顺眼,偏偏要插一手,你怎么办?弄死我?就像谭少之前的做事风格一样,把我不留痕迹地处理了?”

    谭东锦的眸子锐利了起来,他迎着袁因的眸子许久,轻轻说道:“袁因,你别逼我。”

    那句话轻飘飘的,却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之下。

    袁因神色怪异地看了谭东锦半晌,终于笑了起来,“我就说……”野狗变家犬,哪有那么容易?

    袁因知道这话谭东锦说得出来,也真的做得出来,谭东锦这人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除了袁故,这世上谁挡在他的路上,要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谭东锦下手也真不会有任何的心慈。谭东锦从前,现在,以后都是这个性子的人,根本没有变也不会变。

    幽幽叹了口气,袁因缓缓从兜里掏出一支蓝色的录音笔,放在谭东锦的面前。他看着谭东锦一瞬间变化的神色,淡淡道:“我一直在想着让袁故死心,一直没办到,真是多亏你了。你说,现在袁故还想见你吗?”

    谭东锦顿了半秒,猛地握住了那只蓝色的录音笔,几乎是瞬间那支全金属的录音笔就被折弯了,“袁因。”

    袁因不言语,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机,上面的正在通话中一行字就那么入了谭东锦的眼。袁因看着谭东锦,许久,把手机凑到耳边,缓缓说道:“袁故,你听见没?现在先别挂电话,我怕你挂了,谭东锦现在就把我处理了。”

    谭东锦的脸色一瞬间褪去所有的血色。袁因这人太阴,他重伤在身,昏迷刚醒,最是意识最薄弱的时候,无论是忍耐力还警惕性都比寻常低了太多。袁因一直在拿话激他,他……

    袁故。谭东锦伸手就去夺袁因手中的电话。袁因却是猛地摁下了结束通话,两人对视着,第一次,谭东锦脑子一片空白,有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弄死袁因。片刻之后,他猛地用手肘把袁因抵住了脖颈压在了墙上,“袁因,他在哪儿?”

    他必须现在立刻和袁故把话说清楚,否则,所有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那样的话,谭东锦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些什么事。

    “谭东锦。”袁因也不还手,就是一直笑着,“他看你的状态,担心你受伤了,来医院看你,你说他在哪儿?”

    袁因话音刚落,就觉得脖子上一松,谭东锦拉开门就打算走,却发现门被反锁住了。谭东锦回头看了眼袁因,回身就是一脚踹上了那门,声响极大。砰,一声又一声,直到门轰然被谭东锦踢开。

    谭东锦没再看身后的袁因一眼,迅速出门离开。

    袁因在他身后看了会儿,慢慢拿起手机,“把人给我关住了,实在不行先绑上。”

    ☆、第96章

    袁故坐在房间里,捏着绳子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打开,袁故抬眼看去,看了半晌,猛地把手中的绳子冲着那人狠狠扔了过去,“袁因!”

    袁因侧身避开袁故扔过来的绳子,然后慢慢上前把袁故扶起来,“我这不是和你闹着玩吗?说来,谭东锦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袁故原本愤怒,听了这句话,他却是忽然沉默了下来,抬眼看着袁因,袁故半晌终于问了一句,“是真的吗?他,真的……那些事全是他做的?”

    “我只能说,我说的是事实。”袁因伸手轻轻拍了拍袁故头上的灰尘,忍不住叹息道:“袁故啊,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你真的了解他吗?谭东锦,是个什么样的人,十几岁就能在谭氏那种地方占有一席之地的人,他这个人本身,你真的了解吗?”

    静默了一会儿,袁故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袁因问道:“谭东锦他现在人呢?”顿了顿,他皱眉道:“你把他弄死了?”

    “不能不能,你哥我是个挺讲理的人。”袁因看着袁故,“倒是你,你想清楚了?一个人不可能装上一辈子,迟早有一天,这些事儿你还是会知道。我瞧着谭东锦那架势是打算装一辈子,大家觉得他能装也挺好,但是你哥我觉得,不行。我现在给你个好好考虑的机会,你觉得无法忍受,现在放弃还来得及。”袁因忽然笑了,“虽说谭家的确难对付,但是,你哥我还活着,你也没什么好怕的。”

    袁故盯着袁因看了一会儿,还没说话就被袁因猛地狠拍了一下背,“瞪我干什么?喜欢上你哥我了?那你现在赶紧自杀投胎还来得及。”

    袁故被那力道呛得忍不住狠狠咳嗽了声,“哥,有伤风化。”他默了会儿,开口道:“我刚感动了三秒多,说来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啊。”说着他看了眼袁故。

    “别,你一感动我瘆得慌。”袁因推开袁故,从兜里翻出手机,“说起来,谭东锦也找你了三天了。”

    “我……我想见见他。”袁故忽然开口道。

    “想清楚了?”袁因挑眉问道。没等袁故回答,看着屏幕的袁因忽然皱了下眉,“什么情况?”

    “怎么了?”

    袁因收了手机,回身看向袁故,“你想见谭东锦?”

    “我有几句话想问他。”袁故的手忽然握紧了,“哥,我得当面问清楚。”

    “那去吧。”袁因几乎是很快就答应了。“不过提醒你一下,唔,建议你去见谭东锦的时候,带把刀。”

    “他现在在哪儿?”

    “青山精神病院。”袁因双手插兜,就那么凉凉地看着袁故,“要我给你准备刀吗?”

    “他真得了精神病?”袁故猛地睁大了眼。“什么意思?”

    “我一直看他挺精神病的。”袁因轻轻推了把袁故,“自己去看看吧。”看着袁故半晌,袁因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近乎叹道:“袁故,我觉得我还是得公平些。谭东锦和你不一样,你这副德行,是在我和爸妈的照拂下活了大半生才养出来的,但是谭东锦,他只有他自己,这一路不拿出点手段来,他一个人走不到今天。他今天这性格,或多或少是有些别无选择。”说到这儿,袁因忽然又换回了轻描淡写的语气,“无论你怎么选,我都能接受,但是袁故,你自己别后悔。”

    袁因把钥匙扔给袁故,“去吧,我回家了,这两天给你们俩折腾的。”

    袁故伸手利落地接了钥匙。他看了会儿袁因,慢慢退了两步后终于转身离开。走出大门前,袁故的余光扫了眼一旁笑得一脸敦厚善良的小李,接着目不斜视地走到车旁,拿车钥匙开门上车,一脚踩下油门离开。

    小李的笑僵住了,半天他的肩忽然被拍了一下,小李僵硬地扭头看着袁因,“袁总,你快看我一下,我是不是印堂发黑?袁总,我觉得我可能要死了。”

    袁因不以为意地看了眼年轻的实习助理,“放心,死不了,你这是要做大事的人,瞧这绑架□□做得多顺手。”

    小李笑得更难看了。

    袁因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笑了。

    “说起来,袁总,我能问你件事儿吗?”

    袁因难得心情不错,点点头,“问。”

    “既然您已经决定让二少知道谭东锦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掐了电话的后半段?谭东锦太猖了,居然威胁您,这种人啊!”小李很是谄媚地向袁因凑近了些,“我气得差点两天没吃下饭,您就应该让二少也听听这段,然后让他知道谭东锦是何等禽兽,何等禽兽不如!”

    侧身看了眼小李,袁因忽然笑开了,“小李,放心,二少不会和你计较的,你别那么紧张。”收回视线,袁因的目光落在远处,许久才缓缓道:“电话录音的前半段,是想让袁故看看谭东锦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半段,是我想看看谭东锦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给袁故听了后半段,兴许事情会麻烦许多。

    “那您觉得谭东锦是个什么样的人?”小李凑得更近了些。

    袁因的手轻轻抵上下巴,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还凑合。”

    “还凑合?袁总,你确定?”小李诧异道。

    袁因却没有再说话了,直接越过他就往路上停着的另一辆车走。小李自己琢磨了半天,觉得袁总的意思大概是,对谭东锦要求本身也不能太高,勉勉强强还凑合,也就是相当凑合的意思。

    忽然,回过神来的小李猛地拍了下腿,看着那辆几乎消失在视野里的车,“袁总,你别走啊!操,什么时候走的?那我怎么回去?靠!”

    ☆、第97章

    袁故把车停在青山精神病院下,没有急着下车,反而就那么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抵着窗看了会儿。这地方有些地方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风格,但是有些建筑物却像是翻修过了。袁故盯着面前那栋楼前的高大合欢树看了许久,南京城有些无人注意角落里还种着这种树,初夏恰好是合欢开得最盛的时候。

    袁故在想很多的事,以前的以后的,很多很杂,一瞬间只觉人生艰难,兜兜转转。许久,他开门下车,在楼前站了会儿。门那边站着几个人,几乎是在死盯着袁故看,却终究是没有上前,袁故扫了一眼,觉得那站在最前面的两人,一个像是谭家的管家老许,还有一个倒像是许久未见的宋鉴。

    终于,袁故低头轻轻踢开了脚边的叶子,朝着楼里走了进去。

    没有任何的障碍,袁故一路通顺地走到了电梯,摁下十四楼,走出电梯,站在一间看着极为普通的房门前。袁故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门直接就咿呀一声打开了。

    房间里全是昏暗,浮动的白色窗帘下透出极弱的光,袁故依稀可见床边的地板上坐了个人。袁故扶在门框上的的手顿了许久,接着他放轻脚步走过去,他站在那人面前,那人抬眼看向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光线昏暗,谁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袁故缓缓坐在那人的面前,他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得到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沉默,压抑,带着温度。袁故伸手轻轻触碰到那人的脸,“你干什么呢?”

    谭东锦明显轻轻颤抖了一下,似乎过了很久,等他的情绪平复后,他才开口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袁故,我在后悔。”

    就在袁故想收回手的那意一瞬间,谭东锦伸出一只手凭空抓住了袁故的手腕。

    谭东锦微微低着头,忽然开口道:“袁故,我知道你也许……也许不信,也许也不想听,但是上回袁因说的那些事儿……我能试着解释。”谭东锦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已经几乎低到了难以分辨字音的地步。

    袁故感受着谭东锦手上的温度,那真是冰冷到了极致,像是没有人气一样的冰冷。许久,袁故点头,“那你说吧。”

    谭东锦捏着袁故手腕的手紧了紧,他沉声道:“袁因说的那笔业务,资金问题一开始就存在,只是被隐瞒了,对方孤注一掷想引谭氏入股来分摊后面的资金压力,我拒绝后对方的资金链崩溃,之后我也并不知道他们的财务跳楼。至于方净。”谭东锦微微顿了一下,声音越发轻了下去,“我承认袁因所指的一切,但是袁故,当年方净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学生,离开南京后短短几年就成就如此,我……”

    说到这儿,谭东锦忽然就停住了,他一直在注意着袁故的情绪,一片昏暗中他只看不清袁故的表情,只能听见那平稳没有丝毫起伏的呼吸声。他说:“袁故,你别生气。”

    “我没什么好气的。”袁故极轻地叹了口气,“当年方净一回来我就猜到了,你谭东锦真想让他走投无路,他根本这辈子就翻不了身,更别说回南京了。”

    “袁故。”谭东锦的声音忽然就有了些慌乱的意思,他似乎想站起来,却猛地又止住了,坐在原地没了动作。

    袁故看着他那副模样,脑子里想起一件这些年他压得很紧,一点都不愿意回忆的事儿,话几乎都到了嘴边,他却没问出口。袁故慢慢站起来,却忽然感觉到手臂上一紧。

    “袁故,你别走。”谭东锦下意识想拦住他,却忽然狠狠皱了下眉。

    袁故在一片昏暗中清晰地听见了一声细碎金属撞击声。他忽然低头俯身,伸手像是轻轻拢住了谭东锦的肩,谭东锦一愣,下一刻就感觉到另一只手被人抓住了。

    袁故摸着谭东锦手腕上的金属环,凭着他的为数不多的阅历,他能判断出来那是一副军用镣铐。袁故的眼一瞬间沉了下去,他手上不仅有金属的质感,还有粘稠和粗糙的感觉。袁故收回手,对着微弱的光看了眼,眼中一瞬间沉得更厉害了。

    果然是血。

    袁故几乎是立刻就掰着谭东锦微微侧了一下身,果然,所有的东西都被谭东锦遮住了。谭东锦被拷着的那只手上全是伤痕,可见当时挣扎得有多厉害,连谭东锦都挣不开的东西。袁故的表情彻底冷了下去。

    “钥匙呢?”

    谭东锦缓缓低头,侧身遮住了手,似乎有些尴尬,他难得狼狈如此,更何况是在袁故的面前。

    袁故冷声又问了一遍,“钥匙呢?”

    “没事……”谭东锦轻轻回了这么一句,还没说完就听见袁故抬高的声音。

    “我问你,钥匙呢?”

    谭东锦沉默了很久,“不在我手上。”

    袁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去掀谭东锦的袖子,那动作太快,加上谭东锦对袁故本身就没有防备,袁故直接把谭东锦的长袖扯到了尽头,“别动。”他伸手就去开灯。

    灯却没有开,谭东锦窝在袁故的手臂里,半天才在袁故的目光注视下说了句,“灯,大概是老化没用了。”

    袁故从床头柜的旁边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灯体碎片,“那这是什么?”

    谭东锦:“是打扫的人打碎的。”

    袁故沉默片刻,缓缓开口:“灯在天花板上。”你家打扫卫生要撞击天花板啊?

    袁故抓着谭东锦的手臂,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光,感觉到谭东锦下意识的动作,他猛地就压低了声音,“你动一下试试。”

    谭东锦没动了,袁故在手机灯光下果然看见谭东锦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他拽着谭东锦的手一瞬间加大了力道,许久他才抬眼看向谭东锦,“你……”

    “不是吸毒,”谭东锦忙否认,“是镇定剂,不是毒——品。”

    袁故的眉头却没有松开,“我知道是镇定剂。我想问你的是,谭东锦,你在干什么?”谭东锦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就那么被简单被锁在这儿,他就是废了自己的一只手都不会让自己被拷着,袁故一看见那一手臂的针孔就全明白了。

    谭东锦却是没有说话,许久才轻轻拽上了袁故的手,极轻地说了一句:“他们说我有病。”

    “他们才有病。”袁故下意识一个没忍住低吼了这么一句。

    谭东锦的眸子里一瞬间的光彩极盛,在手机的灯光照拂下,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似乎一瞬间有了生气,称着他瘦削的肩,整个人漂亮得让人转不开眼。他面前咫尺之隔的袁故却是完全没注意到,站起来朝着门口就打算走。

    “袁故。”谭东锦紧紧拽着袁故的手,那力道大的惊人。

    “你别拽我,混到这地步你还有脸喊我。”袁故伸手就去掰谭东锦的手,半天没掰开,终于恨铁不成钢般咬牙道:“谭东锦你拽我干什么,我去给你要钥匙啊!”

    “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谭东锦一双眼极亮,看着极为清明,却就是不松手。

    “我……你……”袁故看了谭东锦半晌,终于放弃。

    他转身重新在谭东锦身边坐下,打量了一圈周围,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这地方干什么?谭家人把你关这儿的?”顿了一会儿,他猛地皱眉,“是谭青?这里是什么地方?”

    沉默了许久,谭东锦终于开口了:“这里是谭青妻子生前的住所。”谭东锦的声音有些沉,似乎带着重量。

    袁故却是猛地皱起了眉,“谭青的妻子?”这可是精神病院,他脱口而出,“她有精神病?”话一出口他就猛地截住了话头,谭青的妻子,那不是谭东锦的母亲?袁故虽然不怎么关心这些年圈子的事儿,但他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一点风声说是谭东锦的母亲,谭青的妻子有过精神病啊?许久,他才犹豫地开口道:“你,你妈……住这儿?”

    “不,那不是我妈。”谭东锦的声音忽然冷了些,再看到袁故的目光时,他的视线蓦地柔软起来。他轻轻问道:“袁故,想知道谭家人,是怎么样的一种人吗?”

    许多年前的旧事,被无数的时光尘封,至今终于被轻轻掀开一角。

    谭东锦似乎陷入了回忆,他的目光很是难得的幽深,缓缓开口道:“谭青年轻时,喜欢上一个女人。是个长得挺普通的女人,也不算是多好看,有丈夫有儿子,出身也是平常,也不知道谭青看上她什么了。那时有句话,说是整个南京城都是谭家的天下,而整个谭家,是谭青的天下。谭青动用势力,逼着那女人的丈夫自杀了。他也是有意思,把那女人连着他儿子一起带进了谭家,明媒正娶,那场婚礼惊动了大半个南京城。”

    谭东锦说这一切的时候,语气很平静,袁故看着他,许是光线昏暗,袁故觉得谭东锦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这些二三十年的谭家旧事,就这么在他的声音里,在这间破旧昏暗的房间里一幕幕飘散。

    “谭青是真的喜欢那女人,甚至要把谭家的家产全部留给那女人的儿子。那个时候谭家的老一辈人都还活着,几乎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谭青也是有魄力,有他护着,那对母子活得安稳无忧,一点风浪都没受着。可到底,那女人也没对谭青有什么感情。后来,那女人的儿子得了重病,绝症不治,那女人的儿子死后,那女人精神也崩溃了,先是抑郁最后病情加重住进了精神病院,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到处在找她儿子,说是她儿子去找爸爸不要她了。”

    谭东锦说到这儿的时候沉默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谭青找了家医院,做了个试管婴儿出来,名字和那女人的儿子一模一样,抱到那女人面前,说是她儿子。那女人意识不清楚,把那婴儿当作她儿子,把谭青当做她前夫,精神状态也算是稳定了许多。

    不过也没几年,那女人还是死了,病死的,谭青到底是没达把人救回来。死前谭青抱着她说了几句话,那女人原本长得也不算好看,顶多是过得去,可死前衬着病弱气色,却是丽得惊人。不过,也还是死了。”谭东锦终于把视线落在袁故的脸上,“谭青手上有血,但是唯有这三条人命,我记得最清楚,我幼年时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谭青对着那女人说爱她,而那女人就抱着我,说知道了知道了。”

    袁故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谭东锦轻轻拽着的手全是汗。

    “袁故,我没有办法,我爱你。”谭东锦的手忽然轻轻贴上了袁故的脸,他轻轻道:“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就跟谭青拿那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一样。谭家人不能爱人,他们的感情会逼死人,但我没办法,袁故我是真的爱你。”谭东锦说到最后,那几句话忽然就极为艰难。

    袁故沉着眸子,没有说话。他感觉得到脸上的那只手慢慢收了回去,那种冰冷的感觉消失了。袁故脑子里忽然莫名划过一幕,空荡的谭家老宅,幼年的谭东锦安安静静地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繁郁的合欢枝木。

    袁故忽然问道:“你一直知道那人不是你的母亲?”

    谭东锦点点头,“我自小就很聪明。”他说着甚至笑了一下。“我学的很像,有时谭青都分辨不出我和那女人儿子的录像。”

    “你这两天一直在找我?”袁故转移了话题。

    “我怕你失望,我怕袁因真的带你走了。”谭东锦蓦地垂眸。“谭青拦着我,不让我去找你,他说我和他一样有病。”

    “你觉得呢?”

    谭东锦抬眼注视着袁故,手捏的紧了紧,却终究是没说话。他找袁故找了两天多,找到最后他所有的理智自制全部失控,眼前每一幕都是那场车祸袁故在火光里看着他。如果,不是谭青,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些什么事儿。

    整个人都像是不由自己控制,到最后,他甚至想到杀了袁因,给袁故手术洗脑这样的念头。不用任何的人提醒,谭东锦自己清楚的知道,他在崩溃。只是两天而已,两天而已啊。谭东锦看着面前的人,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袁故,他说:“袁故,你别走。”谭东锦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却唯独对你,怕到了骨子里。可怜已经到了这地步,他当年竟也怀疑过,他是不是真的爱着你。

    谭东锦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他抱着袁故,那力道越来越紧,像是委屈又像是害怕,他说:“袁故,你别走。你不喜欢的,我都已经在改了,袁故,你不能招惹了我,又把我一个人丢下。”

    袁故感觉到谭东锦的头发轻轻蹭着自己的脖子,不知过了多久,袁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轻轻道:“我不走。”我也是……走不了。

    谭东锦猛地抬眼看向袁故,他几乎是有些颤抖地问:“袁故,你说什么?”

    袁故微微别开眼,“行了,别折腾了,总之……”他伸手揉了下眉心,忽然正色道:“你以后,都得听我的,你答应吗?”

    谭东锦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猛地点头,他伸手似乎想触碰袁故的脸,却忽然又停在了半空。半晌他才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忽然,忽然就……”

    “给你次机会,我累了,实在不行就这么凑和吧,就当我日行一善了。”袁故低头理了下头发,“我虽然对你没那么有感情了……算了,就当给袁大头找个伴了。”袁故最后的一句话声音极低近似自言自语。半晌,他的眸子里划过一道狠厉的光,“谭东锦,以后你要是再让我觉得不痛快,你自己从三十楼跳下去,别给我添堵。”

    “袁故,你,我当真了。”谭东锦的手抖得厉害,连话里都带着颤音,“你说的话,你要记得。”

    袁故伸出拳头重重推了把谭东锦的肩,“我说话算数。”

    袁故能怎么办?他想摆脱谭东锦就两条路,一条是他死,一条是谭东锦死。他死这一条已经试过了,失败。让谭东就去死,袁故试着做过,却到底是没狠到那地步。他到底还能怎么办?

    ☆、第98章

    南京的雨季还没过去,有些地势低的地段依旧积水,老城的天气依旧阴晴不定,有时一天下好几场雨,下的整个城市都透出一股碧绿的冷意,分明是夏天却是清冷的厉害。老城墙根上爬着青藤,满大街的梧桐树郁郁苍苍,清凉门外的青砖上全是潮意。袁故和谭东锦坐在路边,没撑伞,肩并着肩谁都没说话。

    谭东锦静静看着袁故的脸,袁故静静看着远处的老城墙,两人谁都没有动一下,淅淅雨声笼罩在两人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袁故终于微微动了一下,他转眼向一旁的谭东锦,“现在该去哪儿?”

    谭东锦先是沉默,在袁故的凝视下许久才轻轻说了一句,“我房子前两天被拍卖了。”

    袁故低叹了一声,缓缓扶上了额头,“我现在带你回家,我妈得疯。”一想起昨天的事儿,袁故忍不住又是低叹了一声。昨天他脑子一热非得带着谭东锦走,结果不知什么谭青出现在门口。袁故当时对着谭东锦手上的那副镣铐就差没上刀了,回身一看见谭青他的眼瞬间就红了。

    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直接冲上去揪着谭青的领子吼道:“钥匙呢?”然后袁故的大脑就是一片空白。

    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半天没敢反应过来。

    很久之后,据谭东锦说,那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对谭青动手,就连他也就只是想想而已。说这话的时候,谭东锦看袁故的眼神除了温和外,还带着很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最后,袁故拖着谭东锦当着所有人包括谭青的面,扬长而去。走到门口,袁故还想起什么似的折回去对着谭青说了一句,“人我带走了,你保重身体。”

    谭青那一瞬间的表情,无论是过去多少年,在袁故的记忆里都是历久弥新。他至今都想不出任何的理由去解释自己当时的反人类的行为,最后只能对谭东锦强行解释道:精神病院磁场干扰了他当时的脑电波。

    总之,袁故脑子一热,就把谭东锦拖走了。然后两人站在大街上,袁故回过神了。

    他能把谭东锦带哪儿去啊?谭东锦的资产早被没收了,他根本没地方去。带他回袁家?袁故觉得事情一瞬间变得异常的复杂。

    两人坐在老城墙下想了一夜,雨都下了好几波,袁故最后还是没敢带着谭东锦回袁家。他担心……谭东锦根本走不进袁家大门。

    转头看着谭东锦,袁故打量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轻轻伸手把他耳边的头发往后拨了下。被水打湿的头发很软,看着那张一如当初好看的脸,袁故的心忽然就那么微微一动。收回手,他垂眸掩了情绪,“雨下大了,起来吧。”顿了一会儿,他接着说:“找个酒店先住下来吧。”

    谭东锦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却也没说什么。

    袁故走在前面,他跟在袁故身旁半步左右的距离,脚步很轻。忽然,袁故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你在这儿等我。”

    谭东锦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刻袁故就转身朝路旁走去,谭东锦下意识想跟下去,却生生止住了脚步。他站在原地,背后是仿旧院落的雪白墙壁,灰瓦滴落雨水,在他身后的水洼中溅起浅浅涟漪。

    袁故很快就拿着刚买的东西就走了回来,他边走边在拆包装。就在离谭东锦面前两三步的距离,他忽然哗一下打开了手里的东西,一大团明艳的黄色在谭东锦的头顶绽开。袁故撑着伞,看着那明晃晃的黄色,明显是愣了一下,“怎么是……黄色的?”

    谭东锦抬头扫了一眼,眸子瞬间亮了两度,事实上,不是伞是黄色的,而是伞上有一只很庞大的,海绵宝宝。

    袁故看了半晌失笑道:“算了,我去换把,那老板怕是拿错了。”

    就在他打算收伞的时候,谭东锦忽然伸手覆上他握着伞柄的手,“别麻烦了,也……也挺好看的。”

    袁故略显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忽然都轻轻笑起来。袁故把伞往谭东锦手里一塞,“那你撑伞,我开车回家了。”说完他就转身想走,却被谭东锦摁住了肩。

    袁故回头,恰好看见谭东锦撑着把明晃晃的伞,轻轻笑道,“你别把我一个人丢这儿啊。”

    长街,细雨,远处的青灰古城墙,谭东锦站在雪白墙壁前,笑得不带一丝妖孽气质,难得清端雅正。袁故微微眯起了眼,半晌才说了句话,“真丢人。”

    谭东锦盯着雨中袁故的脸,忽然就开口,声音不大不小,不心虚不夸张,他说:“袁故,我喜欢你。”

    那声音正好能被周围来往的行人听见。所有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两人的身上,撑着把明黄色卡通雨伞的漂亮男人,双手插兜随意地立在雨里的好看青年,那样子真是不合拍到了极点,却偏偏看着莫名养眼。

    袁故听见那句话,藏在兜里的手倏然收紧,盯着谭东锦许久,他缓缓低下头叹了口气,“更丢人了。”他上前一把拽住谭东锦的手,“走吧,别现眼了,这么大把年纪了。”

    谭东锦的脚步却是忽然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袁故,“我年纪很大吗?”

    袁故看着谭东锦,点点头,接着补充了一句,“也还凑合吧。”他拽着谭东锦就走,半晌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别往我头上移,把伞收回去。”

    谭东锦轻轻笑开了,他撑着伞,看着那个走在他前面的青年,微微把伞抬高了些,却没有移开。而袁故也终究没再说什么。谭东锦走在袁故身后,一双眼就那么直直盯着那身影,眸光沉沉。

    一步步走着,谭东锦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光华闪烁。

    我是有多喜欢你?

    这边袁故走看大半天,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袁故停下脚步,掏出来手机一看,表情瞬间就变了。

    “怎么了?”谭东锦也跟着他停下脚步。

    袁故半天才回身看向谭东锦,“我哥发来的短信,说……说是我妈要请你吃饭。”

    谭东锦捏着伞柄的手瞬间紧了紧,半晌才讪讪说:“你妈请我……吃饭?”那一瞬间谭东锦说话的样子,竟是能被人看出紧张的意思。

    “是啊,请你吃饭。”袁故捏着手机沉默半晌,咬牙道:“袁因。”他低头轻轻拍了下额头,“我就知道……”他抬头看向谭东锦,“你去吗?”

    “去。”谭东锦立刻接口道。

    “你心还挺宽?”袁故挑眉问道。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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