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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病受不弱之容澜 作者:滴梦婆婆

    第11节

    重翼不露声色看着御书房外跪的乌泱泱一片人,他倒是没想到,容澜在朝中人缘会有这么好。

    能撼动朝廷半数高官,就能威胁大周半壁江山,眼下这众臣请命的场景对一个皇帝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倒不是重翼要多刻意地去忌惮容澜,只是他太清楚自己脚前跪的每一个人的脾性与嘴脸,这天下不畏皇权正直谏言的官当然有,但哪里可能有这么多,还一下子不明原委全都跑来求情。

    事情恐怕不这么简单。

    “前方将士正浴血杀敌,你们倒是有功夫耽误在求情这种事上!”重翼沉声怒斥,那边张德收了徐、程两人手里的东西呈给他,他接都不接,甩袖愤然:“想一并治罪的就继续跪着,不想惹是生非的就都给朕滚!”

    皇帝大怒!

    一时间,群臣面面相觑,公主即将下嫁容家,皇上难道不是需要一个台阶来赦免容尚书吗?

    重蝶公主大婚前的两日,风不平、浪不静。

    北疆不断有战报传入京城。

    大周边关一向安定,北厥单于更是当朝皇后娘娘的嫡亲哥哥,是以,亥斛发兵攻打大周的消息一时间震惊全国。

    而一个关于北厥为何忽然起兵的流言,不知何时已经传遍大江南北,甚至传入了前方浴血杀敌、捍卫国土的将士耳中。

    天下人更加震惊!

    皇帝要废了贤良淑德的皇后,为了一个男人!北厥单于爱妹心切,势必要给皇帝点颜色瞧瞧!

    世人不敢苛责皇帝的不是,纷纷将矛头指向那传闻里祸国殃民的户部尚书,原来这人竟一直是真的痴恋皇帝,为求帝宠,甚至不惜让整个大周都陷入战乱!

    “报——!虎口关失守,洪州沦陷!”

    军心不稳,当第一道战败的急报传入京城,御书房外一连两日为容澜跪请出狱的人都摸着自己的项上人头,不敢再跪。

    “主子,怂恿那些大臣为容澜求情的是容家残余的影子。”

    容澜入狱,容家着急救他出来,这本无可厚非,但若重翼心软轻易放人,如今看来正好证实了那个不知从哪里传开的传闻。

    皇帝与户部尚书有染,为博君欢心,不惜废后,结果引得北厥对大周开战。

    呵!重翼勾起嘴角,冷嘲一笑,这传闻有些意思,眯眼,捏起御案上那道早已备好的废后圣旨:“摆驾,去天牢!”

    皇帝起驾,牡丹宫众人惊呼!

    “快来人呐!有刺客!”

    “快保护皇后娘娘!”

    明晨公主大婚,今夜守卫森严的皇宫竟然闯入刺客,皇后险些丧命。

    若皇后今夜被杀,不仅明晨公主的大婚无法举行,更重要的,皇后一死,更加印证了那个传言,北厥要为自家公主讨回公道的士气必定愈发高涨,而大周士兵本就动摇的军心再难稳固。

    “给朕查,刺客究竟是什么人?!”

    牡丹宫,亥姝珠钗尽去,素衣雅服,一向美艳的容貌失了颜色,她没想过在她以为要死的瞬间,会是那个她又狠又爱的男人救了她。

    “皇上,何不让臣妾去死呢?”

    重翼表情冷淡,“你哥哥是为你才出兵的流言传遍天下,你如今想死,不如和朕做笔交易如何?”

    亥姝神情戚哀:“皇上果然不是因为在乎阿姝的生死。”

    重翼皱眉:“这笔交易你会感兴趣的。朕没办法再给你一个孩子,这交易算朕违背诺言对你的补偿。”

    亥姝浑身颤抖,那夜重翼根本没有碰她,皇帝一连多日独宠皇后,也只有她知道那独宠是怎样一种煎熬。她垂眼轻问,问中有恨:“皇上,您的心只属于这大周天下子民,可曾为谁有过半分动容?”

    重翼一怔,将手中废后的圣旨捏的更紧:“有!”

    亥姝抬眼,笑容凄厉:“哈哈哈!那臣妾祝皇上也永不得所爱!”

    重翼则神情冷淡:“他确实不爱朕。”

    亥殊又道:“皇上还不知道吧,臣妾将哥哥与那苗南小世子串通一气的阴谋告诉了太后娘娘,他如今被太后娘娘下令吊在天牢刑室里两天两夜,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呢。”

    重翼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却是转了话题:“朕记得,文儿的生辰是在这月十六。”

    一句看似随意的闲话家常,亥姝猛然收笑,“文儿他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他是无辜的!”

    重翼不以为意,一派为人父的语态:“这个生辰一过,他是该到懂事的时候了。”

    亥姝咬牙:“皇上,臣妾答应与您交易,只求您放过文儿。”

    重翼满意点头:“如此甚好。”

    容澜被吊了整整两日,手腕早已疼得麻木,没了知觉。他在阴郁的天牢刑房里气息奄奄回想这三两日间发生的一切,觉得重翼和重翼他娘其实都没有错。

    容澜想,他在游戏里鸠占鹊巢,那些事虽然不是他做的,但十有八九是原来那个容澜策划的,重翼和太后如此对他有什么错呢?

    他占了人家的身份,所有后果自然也就都得由他受着!

    重翼到现在也依旧信着他说的会留下的谎言,要为他废后,不舍得他走。

    其实,像太后这样下手才是正常。

    容澜不怪任何人,他全部的怨念都只针对那个坑死人不偿命的系统君!

    系统占尽天时地利,却从来不尽职尽责,什么都不告诉他,次次把他当读者一样坑,这次更是到了游戏快结束的地方才让他知道这些个爆炸性的“真相”,玩得一手好套路!

    早点给他知道这些,他才不背这黑锅,受这罪!

    容澜撑着一口气,第一次急切得想要见到重翼,他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到现实,全部的希望都落在重翼废后之上了,太后必定会比之前更加严厉地阻挠,但他还是愿意相信重翼,他没有选择,他必须相信自己选的主角攻。

    夜黑风高,两道人影闪入天牢,牢中狱卒正都半梦半醒得瞌睡点头,就见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人手一挥,撒出一片米分雾,狱卒们便纷纷趴倒。

    “这边。”说话的是一名女子,她压低声音,示意身后之人跟上,为了防止有人劫狱,天牢里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是身中剧毒或者万箭穿心。

    容烜点头,“公主大恩,容烜来日必当相报!”

    重蝶脚步一顿:“你我就要成为夫妻,你弟弟也是我弟弟,只愿你没有骗我,他真的是遭人陷害、无心复国,不然我可就成了大周的罪人。”

    两人说话间摸入审问重犯的刑室,刑室半空吊着一个人,那人头低垂,听到有人来也不抬头去看,显然已经没有意识。

    “小澜——”

    容烜大惊,一旁重蝶动作利索打开镣铐,那人直直落入容烜怀中。

    忽然一道青光闪过!

    “你不是小澜!”

    那人身如鬼魅自容烜怀中跃起,淬了毒的匕首直朝容烜命门!

    “小心!”重蝶挺身去挡。

    容烜面色一沉,侧身提剑将那匕首击飞,再一拉重蝶,摘去她面上黑巾,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刑室之外的人:“墨玄,没想到你主子连自己的妹妹都利用。”

    刑室外,墨玄冷笑而立,他的身后数十名高手蓄势待发:“逼你与公主成婚,假意投诚,掩人耳目,你一心一意爱护的弟弟又何尝不是利用了你!”

    ☆、第44章 废后之殇(终)

    容烜一直在等明日自己与公主成婚,小澜出狱。

    结果入夜时分,重蝶秘密现身容府,以即将结发的名义问他容澜是不是真的要复国。

    容烜否认,重蝶道出那个传言,并说自己的皇兄为了破除谣言,稳定军心,要将户部尚书斩首!

    重蝶原想,只要容澜真的无心复国,她就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救出,再找个死囚做替身,也一样可以达到稳定军心的目的。

    可她没想到……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皇兄设来抓你的局。”重蝶话语真挚,然后拔剑挡在容烜身前,“谁敢动本公主的驸马,先从本公主的尸体上踏过去!”

    “容烜不值得公主如此维护。”容烜沉声,一掌劈在重蝶颈间,重蝶软软倒入墨玄怀中,容烜剑眉微凛,气魄从容:“容烜死不足惜,但在容烜见到弟弟安然无恙之前,就凭你们,还杀不了我!”

    以一抵数十!

    容烜剑招快如闪电,底盘沉稳,身影灵活,不断有人死在他的剑下。

    墨玄皱眉,看来容烜并没有说大话,江湖数一数二的“冷面判官”果然难以以武力胜之。

    “放毒!”他说着,抱着重蝶就闪出刑室。

    刑室里一瞬间空空如也,铁门紧锁,绿色的烟雾不知从哪里冒出。

    容烜匆忙闭气,却仍旧吸入少量毒雾,刚打算盘身运功,黑暗中忽然闪出一道人影。

    容烜眯眼:“影一?”他狠狠扯住影一衣襟,“那传言,影子不可能毫不知情!你为何瞒而不报?!小澜究竟在哪儿?!”

    影一掏出一颗药丸递给容烜,面上心虚一闪即逝,压低声音道:“大公子,墨玄还在外面,这是解药你快吃下,等他来确认你是否中毒身亡之时,我们便冲出去!”

    容烜吃下解药,影一才低声又道:“影一正是听闻了那传言来救小主人出狱的,可惜中途皇上突然驾到,将小主人带进了宫,又布下这局等着大公子自投罗网。影一保护小主人不利,但请大公子放心,小主人被带走前,已经计划好了脱身的办法。”

    容烜:“什么办法?”

    影一:“假死!”

    九重殿里,重翼将气息奄奄的容澜放在龙榻之上,然后面无表情给他灌下一碗参汤。

    “咳咳……咳……”容澜两天没有进食进水,浑身脱力,意识模糊,重翼的动作毫不温柔,他呛咳几声,缓缓睁眼,惨白的一张脸因着气息不畅反倒憋出些微血色。

    “为什么骗我?”重翼逼视塌上之人,心头怒火难消,又分外悲凉:“你要我废后根本不是打算留下!为什么要骗我?!”

    从头到尾,“废后”也只是眼前这人设计他的一个阴谋!

    助他成就千秋?呵!

    流言四起,军心不稳,虎口关失守,大周接连战败。

    这些……才是目的!

    从这人跳进荷花池引他注意开始,所有一切就都是设计好的,这人要他废后的初衷也根本无关乎情爱。

    他不爱他。

    更不会为了他留下。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比他更心狠,更冷情……

    面对重翼的质问,容澜无力辩解,也不知道自己能解释什么,这种被迫卷入阴谋漩涡的感觉让他身心俱疲,他想的,只是回到现实,回到那个虽然没有亲人,但不需要整日算计的现实世界。

    容澜撑着仅存的一口气起身,目光灼灼:“重翼,看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份上,算我求你,求你废后……行吗?”

    重翼盯着面前憔悴不堪的人,惊讶于容澜竟然用了“求”这样的字眼,惊讶于容澜向来冷淡的眼里竟也会有殷切又祈求的目光。

    “废后?”但他只淡声轻问。

    手中一道废后的圣旨他已经攥了太久太久,久到不过才两日时间,他勾画的那些,未来与容澜一起生活的场景就全都变成了触不可及的水中泡影。

    他不甘心。

    这一生,他唯一一次付出真心,结果就只是一场算计。

    怎能甘心?!

    “想朕废后是吗?那便交出南王令牌,朕或许还可以考虑。”

    重翼把废后的圣旨摊开,容澜垂眼,眼前圣旨上赫然写着“废后”的字眼,右下角一方朱红玉印艳色如血。

    只差开朝宣读,这废后的圣旨便将奏效;就差一步,任务就可以完成,他就可以回到现实。

    可他不知道那令牌在哪里,他原以为影一会知道,结果一样是徒劳。

    容澜沉默。

    重翼狠狠将圣旨收回,冷笑嘲问:“容澜,你派人刺杀皇后不成,为达目的,竟是肯放下自尊,连求人的话也说得出口吗?”

    容澜闭口不答,眼里的期盼一点一点沉寂。

    为什么在以为一切真相都已揭开,他背了全部黑锅之后,还有阴谋?!

    重翼俯身眯眼,一步一步逼近:“容澜,朕记得,朕和你的约定是:你助朕成就千秋,朕为你废后不立!如今朕的千秋根本还未达成,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求朕兑现诺言?!”

    容澜的身体重重向后靠去,背脊砸得生疼,他缓缓抬眼,勾唇轻笑:“有什么资格?呵呵!呵呵呵……”

    他笑了很久,越笑越觉得好笑,他和一个游戏人物认真个什么劲儿呢?

    他自持清高,不屑用阴谋诡计逼重翼废后,到头来,他不仅被迫卷入权谋算计,他拼死拼活的付出,就得了一句“有什么资格”。

    容澜的笑声开始时很轻很淡,笑到后来,几乎整个九重殿都回荡着他干涩的笑。

    容澜觉得自己是可笑的。

    他竟然失望了,伤心了,愤恨了。

    他到了现在还在和一个游戏人物认真着,认真地有了这些不该有的情绪。

    一口血涌上!

    容澜笑时眉目如画,即便是憔悴病容,也丝毫不减他眼中半分神采,重翼情不自禁望着他的笑出神,直到望见那苍白弯起的唇瓣间有殷红的血液溢出。

    “澜儿!”情丝难断,即便到了如今,重翼还是无法做到不紧张容澜。

    “别叫我!”容澜断掉的右手使不上力,只艰难抬起左臂挡开重翼:“别用这么恶心的名字叫我!”

    重翼脸色骤沉,头脑也清醒了几分:“你是在提醒朕你本来的名字吗?慕绍澜!”

    一口血吐出,容澜此刻眼花耳鸣说不出话,重翼则步步紧逼:“容澜,别说你根本逃不出这皇宫,就算你能逃回苗南,你中了蚀心水的毒,没有解药也活不过月余!你想复国,更本就是痴人说梦!你的父亲、母亲、容府上下,还有你的大哥,他们还能否有命活,全看你如何抉择!”

    重翼本以为利用容澜最在乎的家人可以让容澜有所顾及,岂料容澜依旧不说话,只垂下眼睫,呆呆坐在那里。

    容澜此刻已经再无心力去管别人,在刑室里被吊的整整两日多,手腕断骨的钻心之痛,心脏时不时停跳半拍,他一次又一次在现实与游戏间死去活来,暗不见天日的漫长等待里,唯一支撑他的就是一个信念:重翼会为了他废后。

    可这信念……落空了。

    再没什么能够支撑他,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以时光可见的速度飞快流逝,他不能再等了……

    “重翼……算我信错了人……”

    容澜脸色渐渐不对,苍白里开始慢慢透出青灰,只是夜沉烛微,并没有人发现。

    他说话的声音细弱蚊蝇,令人根本辨识不清,重翼不禁问道:“你说什么?”

    容澜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眼下映出两团扇形的影子,许久才慢慢张开,露出那双流光溢彩一如往昔的眼。

    只听容澜慢声笑答:“我说,你对我而言,不过是游戏里需要攻略的一个目标,假戏何必当真?”

    容澜话音刚落,重翼抬掌就狠狠扼上他纤细的脖颈,恨道:“你果然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和我玩一场游戏!”

    容澜摊牌的话彻底崩断了重翼心底那根脆弱的弦。

    猜测推断得再准又如何?哪怕证据确凿,不亲耳听到对方承认,他心里都还有自欺欺人的角落可以躲。

    但现在……!

    “咳……咳咳……”血不断从容澜口中咳出,窒息感涌上,他丝毫不反抗,只艰难抬手抽开腰间衣带,然后一点一点缓慢地扒着自己的衣服。

    “叮!尊敬的玩家,您已使用‘免关卡’跳过剧情任务04。”

    “终极任务——与主角攻共度春宵,任务开始。”

    “……重翼,你不废后,就上了我吧……我受了……我不想死……”

    窒息加之咳血令容澜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甚至他断断续续能够发出的只有气音。

    可重翼却听得异常清晰,他怔眼望着容澜的动作,不知为何心中恨意更盛!手上力道越发狠绝:“容澜!事到如今你竟还在骗朕!你以为你吃了假死的药打算脱身,朕不知道吗?!”

    “咳咳咳……咳……”容澜的血咳得更多,大片血迹印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分外绚丽夺目,他将身上最后一片衣衫剥落,“……重翼……我是真的会死……我把身体给你……我的心………”

    “好!既然朕无法得到你的心,那便要了你的身!”

    重翼没等容澜说完就一把将人推倒,吻上身下之人冰凉细滑的肌肤,不带丝毫怜惜的吻从脖颈到前胸一路游走,他的目光中痴恋与痛恨并存!

    容澜清瘦的身躯根骨分明,却宛如雕玉,每一处都带着鬼斧神工的极致美感。

    重翼吻得决绝,心内却是难言的悸动!

    “……嗯……”容澜忽然轻咛一声,麻木的身体似乎被什么击中,一道电流自脑海中闪过,他浑身战栗。

    “容澜!你是朕的!”重翼狠狠咬住口中那点朱红,爱欲伴着刻骨的恨令他几乎丧失理智。

    他狂躁地扯掉枷锁一样的龙袍,露出欲望的所在。

    “……嗯…呕——!……”容澜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自己被人狠狠翻了个身,身体已经疼到麻木,他丧失了痛感,却觉得此刻比断骨时还疼,疼到想哭,又哭不出来……

    满世界只有胸腔里不断涌出的血。

    腿上忽然一凉,有什么抵在他的腿间。

    容澜望了这个游戏世界最后一眼。

    空旷的殿宇,摇曳的烛火,漆黑的夜。

    共度春宵。

    该结束了吧……

    他的手缓缓松开,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只草编的小狐狸。

    容澜闭眼,无声告别。

    分手快乐,重翼。

    ☆、第45章 假死迷雾(一)

    除了开始时那段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狠绝的吻,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前戏的欢好。

    如果故事的结局到最后都是剥皮带血的痛,那么,又要做铺垫的前戏何用?

    重翼挺身而入,可明明该是两个人都承受不来的殇。

    “嗯!”只有他一人闷哼一声,而他身下的人却连动都没有动。

    容澜不同寻常的反应并没有引起重翼多少警觉,他已然在爱恨的纠葛里失去一惯的判断与冷静。

    “容澜,你是朕的!”

    “是朕的!”

    “朕的!”

    他狂暴地占有着容澜,发泄放纵着无边的欲望,一遍,又一遍。

    容澜趴在他身下,纤弱的身体不着寸缕,发丝凌乱,一张苍白的脸惨淡到失了光泽,微启的唇角不断有血液淌出,但容澜闭着眼,神色安详,与重翼的激烈侵占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

    容澜的身体其实是在微微震动的,甚至被侵占之处也一张一合规律地收缩,可这一切都不过是源于另一个人的主宰。

    他的肌肤仍旧柔软富有弹性,摸上去仍旧好似鲜活,可他确实已经离开,徒留了一具没有心跳和灵魂的躯壳任人□□践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容澜本就偏凉的身体失了最后一丝温度,也许是极度纵欲后那难以附加的空虚侵袭,□□退如潮水,重翼自容澜体内抽身。

    一瞬间,大量的血液从容澜腿下涌出。

    重翼一把将自始至终都毫无反应的人面朝上翻过。

    “为什么骗我?!”

    重翼抓起容澜,怒吼着!愤恨着!他要的不是尸体一样的躯壳,他要的是他的心呐!

    然而他问的人依旧毫无反应,容澜像具残破不堪的布偶,身体异常苍白,胸前布满瘀紫的吻痕,面容惨淡,唇边有未干的血迹,□□更是不断涌出已然凉透的血。

    重翼望着这样的容澜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澜儿?”

    “澜儿?!”

    啪嗒!

    容澜手臂低垂,手心里的东西落到地上。

    落地的声音很轻,重翼却是一眼就在昏暗的夜色里看见那只被他扔过一次的草编的小狐狸。

    ……

    “重翼,你喜欢什么动物?我编一只送你,当做分手的礼物。”

    ……

    分手?

    呵!

    重翼俯身将这所谓的“分手礼物”捏入掌心,目光里的慌乱早已不见踪影。

    他摸上容澜心口,在确认那里冰凉一片,没有任何跳动之后,也只冷冷看了容澜一眼。

    “你想靠假死脱身,休想!”

    当王褚风与张德震惊傻立,看着皇帝指着浑身是血、已然死透的容家小公子说。

    “给他清理伤口止血,别让他死了。”

    天牢里,容烜与影一刚刚带着从牢中救出的一个人逃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

    影一:“大公子,你的伤……”

    容烜抬指封住周身几处大穴,“我不要紧,弥儿怎么样?”

    影一松开弥儿的脉搏,“重伤加之失血,但应该性命无碍。”

    在刑房里等待的时间,影一告诉容烜,皇帝疑心那传言是小主人为了复国而刻意散播,所以要对他和容府下手,还说弥儿竟然是小主人的妹妹,道容澜命令他将弥儿救出,送回苗南。

    天牢机关重重,容烜探路救人时误触机关受了重伤。

    此刻,两人带着弥儿在夜色里急行,容烜忽得停在一处岔口。

    “你先回府保护王妃还有父亲,务必将他们连同弥儿一起安全送回苗南,我进宫去接小澜。”

    “大公子!”影一阻住容烜去路,“小主人有令让影一阻止大公子一切冲动的行为。小主人说了,他一死,皇帝便不会再担心苗南复国,也会放容家一条生路,而为破谣言、稳定军心,皇帝必将昭告天下户部尚书畏罪服毒,届时罪臣尸首按律要示众三日,再行偷梁换柱之计将他救出,可保苗南旧族永世安康。”

    容烜拒绝:“我做不到看着小澜被人当街示众!我现在就去救他出来!小澜一定也在等大哥接他回家。”

    那日小澜说要去尚书阁为辞官交接文书,午时回府,结果他去尚书阁接人,就只惊闻户部尚书当朝请罪入狱,三日来他如坐针毡,如今发生这样的变故,他一刻也再等不了,他只想马上见到小澜!

    小澜为重翼付出那么多,重翼竟然怀疑小澜,将小澜逼得只有靠假死保命脱身,可小澜仍旧连死都不忘为重翼的江山绸缪……

    他容烜的弟弟凭什么要这样被人辜负?!

    小澜该有多难过……!

    容烜怒从中来,几处穴道被乱窜的内息冲开,他身体一倾就喷出一口血。

    “大公子!”影一急道:“算时辰小主人的药效已经发作,至少七日之内都是安全的,但大公子的伤若再不救治恐怕就见不到小主人了!”

    “我的伤没有大碍!”容烜还想坚持,“大公子,得罪了!”却是被人一记手刀劈晕。

    夜色中闪出数道影子,影一敛眉沉目:“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

    九重殿内,墨玄垂首:“主子,属下办事不利,有影子协助,容烜逃了,他逃走时还将弥儿一并救出。但他因救人身负重伤,必定逃不远,属下正派人全力搜捕!”

    容烜会救弥儿,再一次印证了容澜是所有一切的策划者。

    重翼眯眼:“容家的人,杀无赦!还有,派人暗中照看小蝶,今夜过后她怕是再也不愿见朕这个皇兄了,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

    “是,主子。”墨玄领命,目光瞥向一侧龙塌犹豫片刻,又开口道:“主子,苗南利用容烜大婚的契机作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他们为复国准备多年,其暗中培植的势力不可小觑,南境军近来异动频繁,如今对南境真正有影响力的恐怕早已不是容申,但我们却查不出更多有用讯息,眼下当务之急,是与北厥一战速战速决,以防南境生变,大周南北两面同时受敌。您何不将计就计,趁此破了谣言,稳定军心?”

    “出去。”

    墨玄层层剖析,苦口婆心,奈何他主子油盐不进,就是不肯在户部尚书的尸体身上做文章。

    但墨玄也不敢再多言,闪身离开,重翼的话很短,只有两个字,说话的声音冷淡低沉,听不出情绪,墨玄却知自己主子已是怒极。

    九重殿里一如往常空旷,皇宫的夜很寂静,连夏日虫鸣蛙叫也无。

    重翼望向龙塌上安静沉睡的人,眼底透着难言的落寞与疲惫。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我倒是好奇,你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我身边,会是什么反应。”

    这一夜,容府里血染红绸,一场无声的杀戮悄然开始,又悄然停止。

    大红的囍字映着人血,在静谧的夜里变得诡异而又不详。

    “走水啦!走水啦!”

    “快来人呐!”

    火光冲天!

    容府一夜之间烧成灰烬,没人知道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只对着废墟中飘落的半副囍字感叹,重蝶公主果然命中带煞,天生克夫之相,屡次配选驸马,夫家都惨遭变故。

    容家偌大的府邸被烧毁,全府上下无一幸免都死于这场火灾。

    如此大的案件,更事关公主,刑部负责查案的官员也只寥寥数语便就结案:夏日天干物燥,府里管辖柴房的下人使用灯烛不慎引发大火,酿成惨剧。

    而天牢里,因获罪入狱幸免于难的容尚书惊闻家中变故,本就孱弱的身体一击溃败,第二天就病死狱中。

    容家,从当初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容申,再到后来才惊艳绝的户部尚书容澜,这个曾经两度盛极一时的京城大家,自此彻底淡出世人目光。

    京城,天子脚下,风云瞬息变幻,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惊心动魄的故事,没有人会为了一座府邸的落没,或者某个家族的离奇灭门而惊讶太久。

    很快,所有人就都被另一件更加传奇的事震惊。

    争论数月之久,在满天下都传言皇帝要为了户部尚书废掉皇后之时,尚书大人前脚病死狱中,尸体恐怕还没凉透,皇帝后脚就下旨定了太子人选,册立太子的圣旨传遍大江南北,这新立的太子竟然不是呼声最高的三皇子重冉,而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重文!

    谣言不攻自破。

    紧接着,六月十六,太子生辰,行册封大典。

    皇后娘娘竟然在大典之上当着满朝文武自请废后,从刺杀皇帝到贿赂官员痛诉自己为助哥哥侵占大周所做的一切罪行,道皇帝对她情深意重,她却辜负皇帝百般信任,害得大周边土不稳,将士洒血、百姓流离,她自觉愧为国母,更无颜苟活于世,只愿被废,再一死谢罪。

    一时间,天下震惊!

    立太子,废皇后,接连两道圣旨,大周将士重拾对皇帝的信心,军心渐稳,而他们误听流言,同胞死伤无数,对北厥单于阴谋诡计的愤恨更让他们在战场上燃起一股拼杀的热血!

    ☆、第46章 假死迷雾(二)

    “驾!”

    “驾!”

    从京城去往北疆的路上,几辆马车极速前行。

    一人影闪入驶在最前的一辆车内,“主子,前线来报,季将军刚刚夺回虎口关,但北厥的军队并没有撤退,想必亥斛是不愿认输,恐怕还要再有恶战。”

    重翼气定神闲:“如此正好彰显我大周国威,让北厥心甘情愿臣服在朕的脚下!”

    墨玄没想到自己主子会破釜沉舟,放弃心中理想的太子人选,立了性情纯良但却懦弱,更没什么帝王之才的大皇子重文来平息危机,如今彻底战胜北厥指日可待,反而是苗南的举动各处透着诡异,令人琢磨不透,墨玄想着,瞥向车内躺着的一个人,“主子,今日已经是第七日,却仍旧不见容烜和影子前来救人,会不会有诈?”

    重翼捏着奏折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一瞬,语气仍旧沉冷:“还没入夜,也许他们正是等最后一刻动手。”

    墨玄心中一凛:“是属下轻视了。属下会加派人手,请主子放心!”

    墨玄闪身离开,又将布局安排得更加严密稳妥,如果苗南真是打算拖到最后一刻动手,那确实是高明的计策,连他如今都心生怀疑,起了懈怠之心。再者,苗南影子长期潜伏极难对付,当日京城里布下天罗地网都没能从影子手中搜出重伤的容烜,让容烜逃过一劫。

    马车还在疾行,车内重翼手握奏折却再难看得进去,于是索性放下,只侧头望向兀自沉睡的人愣愣出神。

    当初从苗南回京城的那段旅途,这人和他也是像现在这样,两人共乘一辆马车,车里堆着看也看不完的折子。

    只是那时,这人是坐在自己身侧,自己看一本折子,这人便拿过去也看一遍。

    但有时,这人也会觉得看折子无聊,便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尽是些他看不懂的奇怪符号。

    这人身体一向不好,那时又刚受了透骨钉,却非要急着完成和他的约定,跟着他一起日夜辛苦,他心疼这人不爱惜身体,没少威逼利诱地阻止,这人竟次次用个小丫头就让他无奈又无语地闭嘴。

    如果时光能够一直停留在那时,没有发生后来的事,该有多好。

    重翼望着容澜出神,望着望着,就情不自禁抚上容澜苍白但依旧眉目如画的面容。

    “澜儿,我已经为你废后了。”

    可这人近乎执着得让他废后,不惜将性命也算计进去,这一切……根本无关乎情爱!

    哪怕经历生死,甚至彼此都欠着对方的命。

    ……

    “我说,你对我而言,不过是游戏里需要攻略的一个目标,假戏何必当真?”

    ……

    假戏……?!

    想到容澜说这话时那带着嘲讽的浅笑,重翼手上用力,狠狠揉搓着手中冰冷却富有弹性的肌肤。

    第七日。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死而不僵,死后七日还尸身不腐,仍旧保持活着时候的样子。

    苗南有种能让人陷入假死的密药,名曰“梦回”,梦回的药效正是七日。

    重翼揉搓许久,容澜异常苍白的面上也没有泛起一丝红晕。炎炎烈夏,重翼只感觉掌中触到的是寒冰。

    他停手,俯身将容澜横抱入怀,重新拿起奏折。

    “皇……”车外张德端着药碗转入车内,在望见皇上怀抱容家小公子尸体批阅奏折的场景时,第不知多少次惊得说不出话,他低头看一眼自己手中药碗,深吸一口气:“皇上,药熬好了,是现在给容公子服用吗?”

    重翼抬手接过,“你下去吧,朕自己来。”

    张德退出车外,想着近来前后不过七日间所发生的事,心中感慨万千。

    车内,重翼喂容澜喝药,低头吻上容澜淡色冰冷的唇。

    容澜没有吞咽能力,其实根本喝不下去,即便以口渡药,那些药汁也只是含在他口中,不多时便顺着唇角留下,但重翼却对让容澜喝药一事格外坚持,就像曾经从苗南回京城时的那段旅途。

    “容澜,你该亲眼见证自己一手绸缪的战争最终是何结果,大周就要赢了,你是不是很失望呢?”

    夜幕降临,车队停在一处驿馆,那日容澜在狱中被影一喂下梦回的时辰一点一点逼近,墨玄带领手下潜在暗处,手握配剑,一双犀利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珠在漆黑的夜里来回扫视,不放过周遭任何蛛丝马迹。

    月色姣姣,虫鸣蛙叫,看似平常的驿站里,实则杀机四伏,气氛紧张到几乎凝固。

    汗顺着脖子流进衣襟,手心也泛着湿气,燥热的夏夜,墨玄和手下就这样埋伏了整整一夜。

    然而,没有人来。

    第八日的晨光洒进窗棱,同样一夜未睡的重翼面无表情盯着床上的人,王褚风浑身颤抖跪在一旁。

    容澜没有在预计的时辰醒来,到了现在,也依旧呼吸心跳全无,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不是说‘梦回’的药效只有七日吗?”重翼冷声。

    “这……”王褚风颤颤巍巍,汗流浃背,“这……回皇上,容小公子的体质一向特殊,任何药的药效在他身上似乎都不准,也许……也许这‘梦回’也是如此,所以……所以……”

    “是吗?”重翼淡声轻问,却不似在问王褚风,只盯着床上的人:“难怪他们不急着救你。朕倒要看看,你还能睡多久。”

    容澜“沉睡”不语,重翼挥手,“下去煎药!”

    王褚风如临大赦,“臣……臣遵旨。”

    从这一日,一日十二个时辰,墨玄命手下要比之前更加严防死守,不能有一刻懈怠,因为不知何时容烜和影一便会来救人。

    墨玄想,对方迟迟不动手就是想耗费自己的耐心和精力,然后出其不意。

    第十日,车队行进紧靠虎口关的洪州城,刚刚才下战场的大将军季鹏贺还没来得及脱掉沾血的铠甲,就惊闻圣驾,风尘仆仆赶到城中驿馆迎驾。

    “末将,参见皇上!”

    重翼抬手,“平身。”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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