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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病受不弱之容澜 作者:滴梦婆婆

    第8节

    “你醒来!好不好……!”容烜的声音喊着喊着便带了难以抑制的呜咽,却依旧不肯放弃!嘴里的血越吐越多,滴在容澜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

    王褚风只感觉容烜是疯了,匆忙在他背上下针封了他的内息,以免他内力损耗过度而亡,叹气摇头:“他自己不爱惜身体,这是他的造化!他若好好将养,何至于这么快就……”

    容烜忽然被断了内息,只感觉一瞬间心也被人掏空,他身体一倾、跪坐在地上,茫然望向好似睡着了一般的容澜愣愣地想,小澜说困了,要多睡会儿,不让人叫,那他就不叫了,他等着小澜睡够了自己醒来。

    王褚风留下一瓶治疗内伤的药,摸摸自己的项上人头,转身离开:“老夫这就进宫去向皇上请罪,说明一切。这药你记得吃。”

    他此前曾感慨,若有哪一天容家小公子不在了,皇上会是哪般情景,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王褚风进宫求见皇上,然后最终见到的——却是太后。

    “此事,哀家会挑合适的时候告诉皇上。王褚风,你的仇家早年已死,你也可以告老还乡了。”

    王褚风保住性命,向太后娘娘连连谢恩,然后又转头往宫外走,准备归乡,颐养天年。

    夜色渐沉,冗长的宫道上,两旁宫墙高高耸立、森冷威严,他走着走着,就觉出点悲凉的意味。

    容家小公子不顾身体为皇上劳心劳力,最终人死了……皇上也一无所知。

    太后娘娘的手段他自躲江湖仇家来这皇宫摸爬滚打十来年,多少是听说的。

    合适的时候?

    王褚风摇摇头。

    在太后心中,恐怕永远不会有那个时候。

    翌日早朝,容澜没有上朝。

    户部尚书告假了!

    尚书阁里人人听闻这个消息都惊讶得难以置信!

    多少人劝过尚书大人告假休养他从来不听,哪怕脸色已然透白得不若活人,他也依旧一身绯色官服、日日来尚书阁里头忙,就稳稳坐在户部阁那最上首、最显眼的位置。

    后来没人再劝,因为尚书大人明明汤药不断、人参不离,却总能白着一张脸与人谈笑风生,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淡定自若、游刃有余,让人莫名坚信,他那看着单薄得像是随时都要倒下的身体,实则是这世间最坚韧强大的所在。

    可尚书大人竟然告假了!

    众人唏嘘叹惋一阵,望眼空落落、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尚书之位,想想又觉得这告假也算情理之中,尚书大人的身体那样羸弱,却坚持不眠不休仅用一月肃清户部三年积账,昨日尚书大人复职后经手的第一件同州粮价之案也呈上结案文书,恐怕是事情暂告段落,撑到极限的一口气终于得以放松,是该告假养病了。

    皇宫里,重翼拿到容澜写得告假折子,传唤王褚风询问容澜病情,结果被张德告知:王太医去冥山寻药,临行前托请了一位医术颇高的江湖旧友暂时为尚书大人调理身体,而那大夫江湖出身、势不与皇室官府交道,为尚书大人诊病实属看在与王太医早年交情。

    江湖能人异士,不愿与官府为伍并不稀奇,重翼不是苛责的皇帝,准那大夫不进宫,抬脚刚要起驾亲自去容府探病,徐老丞相与一众皇帝的心腹朝臣早朝后前来请奏出兵事宜。

    再接着便是各种奏文,还有已然争论了两个来月的太子人选问题,重翼无暇□□,只得遣了张德去打听病情再来回话。

    “回皇上,容大人只是有些劳累,卧床将养,大约三五日便好。”

    得知人没有大碍,重翼放下心,是夜,去看了数月不见的皇后。

    牡丹宫,重翼望着跪在自己脚前,如这宫名一般艳丽如牡丹的女子,这是他一生中的第一个女人,被他亲手杀了一个孩子,又为他生了第一个皇子。

    亥姝,对于他是特别的。

    “起来吧,别跪着了。”重翼收回目光,径直往内殿走。

    亥姝起身,跟进殿中服侍重翼更衣,见到重翼背上和前胸两处崭新伤疤惊道:“皇上!您之前是真的受了重伤了?!”

    重翼不答反问:“阿姝,你想要什么补偿?”

    亥姝为重翼着衣的手一僵,退身再次跪下:“皇上还是不肯相信阿姝吗?哥哥做的那些事,阿姝事先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重翼俯身抬起亥姝的脸,“那事后呢?公主不要再与朕演戏,朕最不喜被信任的人欺骗。”

    亥姝眼中柔情委屈转瞬消失,“皇上既然认定了阿姝与哥哥串通一气,又为什么不杀了阿姝?”

    重翼松开亥姝下颌,宽大的袖袍在空中一扫,殿内暗梁便掉下一名男子,“或许公主应该先解释一下这个。”

    亥姝冷笑:“事到如今,亥姝没什么可解释了!只求皇上善待文儿!”她说着,竟是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往心口刺去!

    重翼皱眉,一掌打掉那匕首,沉声道:“让你误食红花,朕还欠你一个孩子,不会让你死的。”

    亥姝震惊抬眼:“是你?!竟然是你——!”

    重翼点头:“是朕!朕那时初登帝位,北厥向来仗着兵强马壮对大周边境强加干涉,朕怎么能允许他们的公主诞下皇子,变得更加气焰嚣张!”

    亥姝痴痴笑起:“所以皇上今夜是来补偿阿姝一个孩子的吗?”

    重翼抱起她大步往床塌走去:“是。朕废掉你之前,要把曾经的诺言兑现。”

    亥姝伸手搂住重翼的脖子,竟带了几分少女的娇羞:“皇上还记得那个承诺?”

    重翼不答,脱掉亥姝一身华服,倾身吻在她的胸前。

    亥姝沉吟一声,眼中泪珠滚落。

    ……

    “阿姝,朕的皇后还会有两个孩子的。”

    ……

    大婚第一年,她怀胎四月误食红花,流掉的是一对双子。

    “皇上,阿姝是爱过皇上的,可皇上这样薄情的男人,阿姝爱之深,恨之切!”

    短暂的缠绵,就像短暂的温情,她和他终究没有相爱,只余相杀。

    一连数日,皇帝独宠皇后,大皇子重文即将入住东宫的消息越传越远。

    “主子,北厥那边果然上当,以为我朝连年灾祸、钱粮不足不敢应战,谣传主子此举是在示好、以期求和,亥斛更加刚愎自用,明知军情泄露,却仍旧勒令部下按原定方案出兵。”

    “很好!”

    ☆、第31章 病情加重(三)

    事情一切如预料进展,重翼拿起户部上呈的清账簿册,厚厚的一本。

    容澜那日说大约需要十日,要等赎罪补缺的银子缴清才能知道是否可以凑到足够的军饷和军备,如今十日之期已过,只有这冷冰冰的数字写在簿册上呈报给他,却不见容澜人影。

    起先说三五日修养,后来抱怨之前太辛苦要再多歇五日,今日送来的告假理由更加任性,要他先废后,否则不干了。

    重翼掂掂手中厚重的簿册,这分明还花大把力气写了账目送来,偏说他不废后就不干了。估计那人是听说他连日宠幸皇后,不高兴了,倒也像是容澜的做事风格。

    重翼摇摇头,不知为何,一想着容澜兴许是在吃醋,他心里就有些美滋滋的。可惜和他预计的一样,光靠清查旧账果然是凑不足银子的。看来人还是得他亲自去请,才能见着。

    “张德,摆驾容府。”

    “皇上,太后娘娘刚派人来传,说是等您忙完了,要您去一趟怡寿宫。”

    “母后找朕何事?”

    “好像是打算为重蝶公主赐婚,想问问皇上的意思。”

    重蝶,重翼同母同胞的妹妹,先帝唯一一位没有出嫁的公主。

    彼时先帝在世,皇宫里有“蝶翼双飞”的说法,皇后娘娘养育的一双儿女是皇家最璀璨夺目的皇子与公主。

    谁能想到,重蝶公主竟嫁途坎坷,先后婚配三次,未婚驸马都离奇身亡,自此世人哪怕冒着杀头大罪,也再没人敢接赐婚圣旨。这一耽搁公主今年二十有五,早就过了适嫁的年龄,却不知这一次又是哪家公子倒霉,要被克死。

    重翼叹口气:“小蝶的事朕哪里管的了,她自己不愿意,谁也做不了她驸马的主。”

    张德小心回话:“皇上,这一次是公主自个儿提出嫁人的。”

    “哦?”重翼惊奇,大步往怡寿宫走去,“谁家公子哥儿能入了那丫头的眼?”

    张德小跑着跟在后头:“回皇上,是容……容家的公子。”

    “母后,这赐婚的圣旨朕不会下的!”

    “皇上难道要看自己的妹妹孤老终生?”

    “那母后就忍心看儿臣失去挚爱?”

    太后闭眼轻喃:“哀家正是不忍心呐……”

    重翼警觉:“母后什么意思?”

    “翼儿,长痛不如短痛!你心里明白,你和他这辈子只能为君臣!小蝶看上他,也算他的福气,你何不成全了自己的妹妹?”

    重翼眼里瞬间染上悲痛:“那谁来成全朕?”

    太后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南境军多为苗南人,又是容申旧部,虽然重新整编,但到底容家的影响还在。以容澜的身份娶了小蝶,你出兵北厥便可全无后顾之忧。”

    重翼冷笑:“这才是母后要儿臣赐婚的真正原因吧!”

    太后皱眉:“以往这些事不用哀家言明,皇上自会顾全。翼儿,你对他用情太多!”

    重翼目光坚定:“母后不必再劝!儿臣还有朝务要忙,先行告退。”

    太后望着自己一手培养的君王步步走远,默默垂下眼。你们重家倒是多出痴情种,可惜终是薄情命!

    “皇上,兵部李尚书求见!”重翼刚一踏出怡寿宫的殿门,殿外张德匆忙迎上。

    御书房,李咏客焦急恭候皇帝多时。

    “臣参见皇上!”

    “何事急奏?”

    李咏客捧出一道奏折给张德:“启奏皇上,泰州铸造兵器的工坊三日前夜起大火,臣刚刚得到消息,这是奏呈,请皇上过目!”

    重翼扫过张德递来的奏折,目光渐冷:“将泰州州知黄海即刻押解入京!朕要亲自审问!”

    李咏客:“臣,遵旨!”

    重翼淡声询问:“那批兵器可能按时交付?”

    李咏客庆幸:“回皇上,工坊之前加铸了防火措施,大火只烧掉工坊外围便被扑灭,铸造工匠全都幸免,工期没有受到影响,其他木质兵器也无一被烧。”

    重翼满意点头:“防火铸围一事你办的不错!等首战告捷,朕再连同其他官员一并奖赏于你。”

    “谢皇上隆恩!”李咏客叩首谢恩,忽然想起什么,再叩首:“臣斗胆替一个人提前向皇上请赏。”

    重翼:“何人?”

    李咏客言之悲切:“户部尚书,容澜!容尚书虽只弱冠之年,却精通百家,有经国治事之才!这防火的法子实乃他早间建议臣在各地推行。容大人身体不好满朝皆知,他此前强拖病体日夜无休为皇上尽心、为大周尽忠,如今他病重将死,只怕等不到首战告捷那一日,臣实不忍如此有为青年惨然离世,恳请皇上在他死前褒奖他的功绩!”

    病重将死?!死前?!

    重翼脑中翁鸣的只有这几个字,李咏客说容澜快要死了,这根本不可能!

    李咏客与容澜才是多浅的交情,容澜快要死了,他这日日关心的人不知道,难道李咏客会比他更清楚?

    况且就在方才,他的母后还要把疼爱的妹妹嫁给容澜,母后怎么可能让小蝶嫁给一个将死之人?!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重翼是不信的,他不信李咏客所说。

    “你先退下吧,奖赏之事朕自会斟酌。”

    李咏客显然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还要斟酌,容尚书虽只尽心为朝廷卖命月余,可所成就之事堪比旁人数载,况且那人鞠躬尽瘁早已苍白单薄得令人揪心。十日前,他应邀去容府议事,亲眼瞧见容尚书昏迷不醒,被自己的哥哥匆忙抱入府中,那怀里的人身薄如蝶、双臂低垂,无力后仰的玉白面容上不见丝毫生气,远远望去,孱弱虚无得令他这见惯杀戮死亡的往昔武将也觉触目惊心,但君心难测,他也犯不着为了一时不忍惹怒圣颜。

    李咏客收回思绪,跪身道:“臣,告退!”

    重翼需要斟酌的理由很简单:容澜要的奖赏是废后,而亥姝如今不能废。

    他再看一遍容澜今日送来的告假折子,上面一排炭笔写的字,龙飞凤舞:重翼,你先废后,否则户部尚书我不干了!

    “张德,替朕更衣!”

    “皇上,您穿这身是要去哪儿?”

    “你留下,谁来了都给朕挡在外面,不得让任何人知晓朕不在宫中。”

    “皇上,您不带侍卫出宫危险啊,皇上!皇上——”

    容府里,容烜退出容澜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转身对巴巴守在门外的弥儿道:“小澜睡着了,你现在别进去扰他。”

    弥儿捧着手里的东西乖乖点头,忍不住又泪涟涟。这十来日,她一双眼睛肿得核桃似得,可一听容烜说“小澜睡着了”她就莫名其妙地要掉眼泪,公子哪里是睡着了?

    大门前,管家容实见到一身便衣而来的皇上,腿一软,“小的参……”

    重翼抬手托住他,“不必跪了,让下人们都退下,朕有要事与容澜密谈。”

    “这……”容实为难,不知该怎么开口,一转头望见大公子容烜,急忙遣散下人,自己也远远退开。

    “末将参见皇上。”容烜向着重翼抱拳一礼,态度却不见有多恭敬,淡声道:“小澜正睡着,不方便见皇上。”

    重翼不甚在意容烜的态度,径直往容澜房间走:“朕等他醒来。”

    容烜一步拦住重翼去路,“皇上有事可以吩咐末将,末将代家弟替皇上卖命。”

    “容烜,你越矩了。”重翼不欲和容澜的大哥冲突,侧身绕开,脚步不停。

    容烜佩剑一横,挡在重翼胸前,“皇上,容烜说过了,小澜正睡着,不方便见皇上!皇上如有要事,容烜可以代劳!”

    重翼抬指推开容烜的剑,与他平视:“你如此阻挠,可是澜儿不愿见朕?”

    容烜不答反问:“皇上见小澜可是为了废后一事?”

    重翼眯眼,眼有杀意:“你是如何知晓?”

    容烜不言,提剑在地上刻下“废后”两字。

    重翼惊讶:“那告假折子是你写得?!”

    容烜收剑,再一反手,剑尖直指重翼命门:“皇上以为小澜如今还写得了字?!”

    重翼心中顿时涌起无限不安,“容烜,朕不愿与你动武,你让开,朕要见他!”

    容烜步步紧逼,剑刃已显杀气:“皇上要见他,以前怎么不来?!”

    重翼被迫拔剑:“看来今日不与你打一场,朕是见不到人了!”

    他话音方落,容烜便已出招!宝剑相击,高手对决,杀气霎时笼罩整个容府。

    “烜大哥,公子他……”

    前院剑拔弩张,后院弥儿蹬蹬跑来,气喘吁吁,话说一半猛然顿住,两道锐利目光向她直直射来!重翼与容烜异口同声!

    “澜儿怎么了?!”

    “小澜怎么了?!”

    ☆、第32章 病情加重(终)

    弥儿上下动动因为惊吓而张得太大、有些不听使唤的嘴巴,咽口口水,结巴道:“公子他睡……睡醒了。”

    容烜挥剑将地上字迹抹去,抬脚就走,边走边对站在原地的重翼道:“皇上不是要见小澜吗?小澜睡醒了,容烜自然没有再阻挠的道理。末将方才多有冒犯,只是不愿皇上打扰他休息,还望皇上恕罪!”

    重翼收剑,跟上容烜脚步:“你倒是对自己的弟弟爱护得很。”

    容烜神色平淡:“最该爱护小澜的人是皇上。”

    两人一路走到容澜房外,重翼抬臂刚要推门,容烜忽然再次相阻。

    重翼停手:“容副将此举何意?”

    容烜扯过弥儿,接过弥儿怀中抱得厚厚一摞文书:“皇上日日差人来问,难道就不想自己看看小澜修养的如何?”

    重翼点头:“好,朕便留在屋外看着。”重翼言罢,纵身跃上屋檐。

    容烜和弥儿进屋时,容澜正坐在床上低头拨算盘,听见动静,抬眼先是冲容烜讨好一笑:“大哥!”然后对着两手空空的弥儿抱怨:“弥儿,公子我叫你去户部取得东西呢?你不会又忘记带名录了吧?”

    容烜将手中一摞书文放在容澜身前的矮几上,“在这儿呢!那会儿是我让她别打扰你。小澜,你怎么又不听话,自己坐起来?”

    容烜话里明显生气了,容澜心虚地松开手中算盘,顺势软软倚向容烜靠来的手臂,无限哀怨:“哥,算来算去都不够啊!”

    容烜不说话,扶起他软绵的身体,为他披上绒毯,又把厚厚的垫子塞在他身下,让他坐得舒服也稳当些。

    容澜任由容烜摆弄自己,伸手拿起面前一本书册来看,看了片刻又塞到弥儿手里:“弥儿,公子我眼晕瞧不清楚,你声音好听,你读来给公子听。”

    弥儿展开书文,声音甜甜悦耳,却是蹦豆儿似的:“崇德,五年,南,漕记本,桃,州口岸,商船三千,七百二,十七艘,盐共计……”

    容澜听得直摇头,似乎气得不轻,连语调都有些发颤:“断句错了,丫头!这十日,公子我真是白教你一场!”

    容烜接过,“我来读吧。崇德五年,南漕记本,桃州口岸,商船三千七百二十七艘,盐共计……”

    容烜的声音平和低沉,容澜边听,边拿着炭笔在面前铺开的空白纸张上落笔疾书,写了半刻,炭笔“啪”地掉在桌上,容烜急忙掏出止痛的药丸给容澜吃下,就看容澜懊恼得甩着手腕,“那玩意儿不是取出来了吗?!”

    “小澜!”容烜一把握住容澜的胳膊,不让他继续甩,“大哥来写吧,好不好?你的手不能再写了!听话!”

    容澜不服气,又试了几次,最终只得是让弥儿来读,然后小声讲给容烜写什么,弥儿读得磕磕绊绊,数字念得乱七八糟,好在容烜早已知晓各类标记符号,不用容澜再纠结这个。

    整一个上午,三人都在忙这些书文,到后面,弥儿读得口干舌燥,容澜的声音更是细若蚊蝇。

    期间,管家容实来送过几次药,次次弥儿都慌张得去捧来古琴:“公子的病不用吃药,听听曲儿就能好!真的!”

    那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大夫也出现过一次,仙风道骨的模样,摸了脉,仰面捋胡,点头又摇头,啧啧称奇一句:“天下间竟真有不死之身!”然后就又仙飘飘得离开。

    午膳容澜吃了没几口就开始吐,弥儿生怕瞧见他吐血,肿得核桃似得眼睛死死盯着,容烜无奈妥协:“不想吃,便不吃了吧。睡一会儿,行吗?”

    容澜不肯:“大哥,等我不得不睡的时候,再睡吧。”

    容烜的身体微不可见的颤抖一瞬,容澜已然拿起算盘,对着整个上午容烜写得洋洋洒洒几大张拨弄算珠,神情专注。

    晌午一过,就有户部官员来府中送公文,“容大人,这些都是精简过的,请大人批阅。”精简过的也是厚厚一打,马上就要开战,各类拨款批文比寻常时期多了五倍不止,容澜这里是皇上过目之前的最后一道关卡。

    “弥儿,把昨日批好的交给这位陈大人。”

    “是,公子!”

    不过多时,徐老丞相屈尊登门,容澜勉力起身,徐仲博古稀之年也能压住他肩头:“莫要起来了,孩子!”他说着去看容澜满床铺得公文、杂册:“既是告假养病,就不要再瞧这些,朝中有的是人,你且放手让旁人去管。”

    容澜苦笑:“这已经是放手之后的结果。”

    徐仲博惊讶,说入正题:“你托人寻老朽前来所为何事?”

    容澜推开容烜扶他的手,以示对前辈兼上司的尊敬,娓娓道来:“不瞒丞相,如今开战迫在眉睫,清查旧账果然是不够的,漕运盐、铁两项处理起来耗时费力,又需与吏部协办,恐怕来不及,所以晚生冒天下之大不韪,动了几处赋税,若不这样无法短时凑足饷银,打仗也不是一朝一夕,大周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一时安民固然重要,但一世民安才是长久,我算过了,如果收成估计得没有太大偏差,应该不会太过增加百姓负担,只是,皇上批的折子我瞧过一些,我这种做法皇上必定不会同意,皇上明君治世、兴兵护国,我只好甘做小人,也希望丞相大人不要上书反对,等政令推行、木已成舟,下官会向皇上请罪的。”

    徐仲博闻言更加惊讶:“你——!”

    容澜说了一大段话显得有些力虚,脸色越发不好,闭了闭眼从枕下拿出一本奏折:“还有就是,等日后国库充盈、时机成熟了,请您将这折子呈给皇上,把赋税减免回来,减免的法子和条件都写在上面了。”

    徐仲博接过,不解:“你为何不自己承给皇上?”

    容澜无奈:“我也想,但我可能等不到那时候。”

    徐仲博第三次惊讶,瞧着眼前面无血色的青年,愧色难当:“老朽当初举荐你做户部尚书,是害了你呀!我原就知道你身体不好,只盼皇上莫要对你动心,又惜你才华,想着举你为官最是合适,却不曾考虑你爱慕皇上之心,如今瞧你这般,后悔也是晚了啊!”

    容澜皱眉,怎么每个人都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目光瞧自己,他做这些不是因为对重翼那什么好嘛!搞得跟他多欠重翼似得。

    容澜打算说点什么挽回颜面,却是忽然抬臂示意容烜送徐老丞相出府。

    容烜脸色微变,恭敬送走丞相,经过房前,不露痕迹地向上瞥了一眼

    屋内弥儿肿得核桃似得眼睛又开始泪涟涟,慌张收拾了床上放的矮几和各种公文,要扶容澜躺下:“公子,你还好吗?”

    容澜苍白的手搂过弥儿瘦小的肩膀,“弥儿,你也觉着我做这些是为了重翼?”

    弥儿不敢回答,皇上就在外头呢。

    容澜搭在弥儿肩头的手慢慢滑落:“公子我是为了自个儿!你瞧我这半死不活的,我哪里还管的了别人!”

    弥儿泪珠子掉得更大更多:“公子听曲儿吗?公子的病听听曲儿就会好的!真的!”说着丢下容澜,转身就去拿琴。

    容澜想叫住弥儿,告诉她自己要听她念古诗,就“低头思故乡”那一首,张口说话却是只吐了一口血,两片近乎透明的唇瞬间瑰丽得有些可怕。

    “澜儿!”

    屋外房檐,自容澜和徐仲博谈话时,重翼就看出容澜的异样,徐仲博一走,他眼见容澜吐血,哪里还再看得下去!

    冲进房间,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看了一日,怀里的人虚弱得几乎随时都要倒下,却为了他的千秋强忍病痛,一刻也不肯休息。

    他简直就是世间最无耻的混蛋和最睁眼的瞎子!

    连李咏客都看得出来的事,他竟然只信大夫的话,他日催夜催,原来催的都是澜儿的命!

    容澜已然神智不清,对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重翼,只感觉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眨眨眼再定睛去瞧,眼前重翼的影子还在那儿晃个不停,让他无端心烦!

    容澜觉得这幻影比真的重翼更让他讨厌!慢慢闭眼,不想再看见。

    “澜儿!澜儿!”

    重翼浑身僵住,不断喊着容澜。容澜的身体冰冷的没有温度,单薄的只盈盈一捧,软软由他抱着,睫羽轻颤几下望了他一眼,便缓缓阖上,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少了那奕奕神采的双眼点缀,如瞬间枯萎的花。

    心中不安无限放大,恐惧袭卷而来,重翼此刻只想容澜那双光华流动的眼睁开再看他一下,甚至连请大夫这种事都忘了。

    “澜儿!澜儿!”

    “谁是澜儿啊?别用这么恶心人的称呼叫我!”容澜闭着眼也不得安生,不由咒骂。

    都什么时候了,也许这次他就真挂了,死前他居然幻想的是个男人,还是个促成他死的男人。

    心里那点念想也被他生生截断,可容澜陷入黑暗前,还是忍不住抱怨:“都说了,你不废后,我就不干了,你也不来瞧我,是认准了我不会……”

    容澜的话没有说完,就又一次“死”了过去。

    重翼贴着容澜心口的胸膛忽然再感受不到那里的微弱起伏,瞳孔骤缩!

    “澜儿——!”

    ☆、第33章 入宫养病(一)

    “澜儿——!”

    重翼猛地用力抱紧容澜,他怀中,容澜软绵的身体随之微微一震,然后脖颈后仰,头无力垂下。

    重翼心中大骇!一把托起容澜后颈,冲他大喊:“我来看你了!澜儿!你睁眼啊,我来看你了!”

    重翼喊了许久,可他来了,那个等他来的人再没反应,连话也不说了,更加没有睁眼。

    重翼不再喊,只抱着容澜发呆,双臂死死搂着怀中的人,仿佛要将那人揉进自己的身体。

    重翼上一次如此抱着容澜,是容澜为他挡了一刀,险些性命不保。那时重翼发誓,此生这种悔恨他再也不要受第二次!

    可结果,不仅受了,这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加令他绝望,令他痛彻心扉!

    容澜没有了任何活着的征兆,体温、呼吸、脉搏、心跳,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澜儿,死了。

    这一次,真的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重翼轻轻松开容澜的身体,到了此刻他才明白,为何容澜一直执着焦急得让他废后。

    “澜儿,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重翼问容澜,却又摇头,自问自答:“不,你早就说了。你说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说你就是急在一时,是我太粗心,听不懂你的暗示。我不肯废后,你躲去苗南再不见我,我却千里迢迢强迫你回来,明知你身体不好,还拿捏着你想我废后的条件,要你为了我辛苦。”

    重翼将容澜放平,仰躺在床上,伸手抚过他安睡的眉眼,然后低头吻去他唇上的血,声音呜咽,带着深深懊悔和祈求。

    “澜儿,我为你废后!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容澜只安静睡着,神色安详,好似世间的一切纷杂再也不会影响到他。

    容烜送走丞相又支走弥儿,只站在屋外,听见容澜出事也不进去。

    那日深夜,他真的等到小澜睡够了自己醒来。而这十日,小澜更是越来越频繁地吐血后“死去”,不经救治又奇迹复活。

    可他还是害怕,他不知道哪一次小澜就会再也“睡”不醒。

    他不信那个江湖郎中的话。

    什么不死之身?

    小澜的眼神每一次醒来都变得更加绝望!

    小澜说,重翼再不废后,自己就要真的死了,小澜不会骗他。

    小澜不忍重翼知道真相,只在昨夜睡去之前,拿不动笔,神情戚哀得要他代笔写了今晨那告假的折子。

    可小澜不忍,他却觉着重翼早该知道这一切!

    小澜是他一手带大,从来最怕疼、最怕苦,他舍不得小澜受一点疼、吃一点苦,小澜却为重翼受尽了疼!吃尽了苦!

    重翼凭什么置身事外,一无所知?

    那腕上的伤每落一笔就让小澜疼得身体发颤,重翼看着小澜书写的本本奏折簿册,凭什么怡然皇位?

    小澜为求重翼废后,缠绵病榻也忙碌无休,重翼连日美人在怀独宠皇后,凭什么春宵好眠?

    他要重翼看看,看看小澜日日夜夜是如何倾负性命为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执笔江山的。

    重翼看过之后,会对小澜好的。

    他的弟弟,他放在心里的人,重翼会和他一样对小澜好的。

    如果到了这一步,日后重翼还敢欺负一次小澜,他就再也不会让步了!

    容烜侧耳听着屋里响动,似是听见什么,望眼日落彩霞,转身进屋。

    他希望永远也不会有那一日,希望小澜自此永远幸福。

    屋内,重翼再次抱起容澜,“澜儿,我这就带你入宫,为你废后。”

    他的脚刚迈出一步,怀里的人竟是眼睫轻颤,缓缓睁眼。

    “澜儿?!”

    重翼的动作僵住,随即狠狠搂紧容澜,“澜儿,你没死?你醒来看我了是吗?”他问得小心翼翼,不敢高兴,生怕眼前只是幻觉,泪无声落在容澜面颊上,分不清哭的人究竟是谁。

    容澜微微偏头蹭掉眼泪,声音幽微:“喂,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但是如果你再不抱松点,我恐怕就要被你勒死了……”

    重翼慌忙松力,就听容澜扯住他的衣襟道:“我刚才听见你说废后了,你是皇上,金口玉言,不会因为我醒了这话就不算数了吧?”

    重翼不答,只深情拥着容澜渐渐回暖的身体,还是那样单薄得令他感受不到怀中之人的存在,可他的澜儿睁眼看他了,还在和他说话,他的澜儿真的回来了,这不是幻觉!

    “重……唔——!”

    容澜再问,急切想得到答复,刚一张口就被一双炙热的唇封住了嘴。他无力反抗挣扎,只得忍住心悸,怔眼瞧着屋顶房梁悲催地想,他好不容易又一次死里逃生,不会就这么被人给亲死了吧。

    忽然耳边一热,容澜的心跳得更快!

    “算!当然算数!澜儿,那日我承诺你,你助我成就千秋,我便为你废后,再不复立,我承诺了,就一定会遵守诺言。”重翼凑在容澜耳边低语,将容澜抗拒的身体往怀中拦拦,“澜儿,你跟我进宫吧,我再也受不了你离开我。”

    容澜偏头躲着:“进宫就不用了,我在家等就好。那个,你别让我等太久,你也瞧见了,我等不了太久……”

    “不许胡说!”重翼声音骤沉,丝毫没有让容澜留在容府的意思,抱着他抬脚就往屋外走:“原先是我不知道你身体的真实状况,如今我知道了,就断不会让你再有事!你休想再离开我!”

    容澜垂眼,他其实特别想告诉重翼,他的病这里真的治不了,他已然连续多日间歇性休克,他听不清那些医生的对话,但大抵意思是他的多个器官供血不足开始功能衰竭,再不移植心脏任其发展下去,那也就没什么手术的必要了。

    到了此刻,容澜仍旧是不愿意用“免关卡”跳过废后这个任务的,他不知道自己还在执拗什么,不就是被游戏人物x一顿!他身为男人的尊严难道还能比命重要?!他容澜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能曲不能伸了?!

    但他就是不愿意!死都不愿意!

    容烜在容澜刚一醒来时就进了屋,在门边默默看到现在,迎上重翼,“皇上,小澜说他不愿进宫。”

    容澜一看救星来了,不管不顾,在重翼怀中向容烜张手就道:“大哥,你抱我!”那样子活脱脱三岁孩童不想陌生人抱,委屈得向娘亲伸手。

    容烜和重翼皆是一愣,就连容澜自己都为自己汗颜。但他走不动,又不想进宫,可不就得要容烜抱他嘛?

    容澜伸着手,或许之前思绪太激动,又可能被重翼强吻之后心跳得一直太快,他觉得有些抬不动胳膊了,手臂无力垂下,身子一软,靠回重翼怀中就闭了眼。

    “澜儿!”

    “小澜!”

    两道惊呼,容澜唇角有血慢慢溢出,再次没有了任何气息。

    容烜目光悲痛却不见惊慌,重翼则疯了一样晃动容澜:“澜儿!澜儿!”

    容烜:“皇上,小澜睡够了,会醒来的。”

    容烜平淡沉着的声音拉回重翼理智,他猛一侧头:“澜儿的身体究竟怎么回事?!”又忽然想到什么,转口急问:“那江湖郎中说得‘不死之身’是指什么?!”

    容烜解释:“小澜不时就会体征全无,就像死去一般,却又能次次安然醒来。”

    重翼把容澜虚软的身体抱得更紧,他果然是个粗心的混蛋!

    “王褚风早前就和朕说过,澜儿会突然没了气息,朕命他遍寻医书找救治的办法,皇宫医库连同千羽庄的书阁任他翻看,他后来回话也许是自己误诊,那两次不过意外,澜儿也再没在朕面前发病,朕竟天真地以为澜儿的身体除了寒症再无大碍!”

    容烜闻言问重翼:“皇上可知道,您中剑昏迷的那些天小澜一刻不离地守在皇上身边?”

    重翼身体一颤,震惊摇头!

    容烜轻笑:“那皇上也一定不知道,就在您苏醒之际,小澜躲回自己马车,因为身体损耗过度第三次吐血病发。王太医那次动了小澜的死穴,小澜才活过来,之后便一路昏睡……”

    重翼抱着容澜的手止不住的抖动:“所以,回京之后澜儿称病不复职,其实是——”

    容烜点头:“是!您圣驾回京,忙碌得无暇探望以养病告假的户部尚书,却一登府就要小澜处理棘手的同州粮价一案,小澜那时已然昏睡一月不醒,是皇上到了,他才勉强着自己醒来,不想皇上瞧出他身体有异!”

    重翼脚下不稳,踉跄一步望向怀中“沉睡”的人:“澜儿,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澜儿,你别睡了,你醒来回答我啊!你那日提醒我废后一事,我让你再等等,就快了,可你明明等不了……你告诉我啊!”

    容烜:“小澜那样在意皇上,他不忍说的,容烜今日都替他说了。容烜把最爱的弟弟托付给皇上,希望皇上信守承诺,不负家弟一片痴心。”

    重翼郑重点头,抱着容澜就走,这一次容烜没再阻止。

    “你也爱他,对吗?”

    “可他爱的是皇上!”

    ☆、第34章 入宫养病(二)

    “我只要做他心中唯一的大哥就够了。”容烜回头将话补全,望向重翼走后忽然出现的墨玄:“你不贴身保护在皇上身边,来找我,是上次在苗南时输了,打算扳回一局吗?”

    墨玄笑:“当今天下,论武功,除了千羽庄的少庄主,谁能是容副将的敌手?墨玄一向有自知之明,不会自讨没趣。我来是有一事相问!”墨玄说着收了笑,神情严肃:“弥儿到容府多时,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容烜本想摇头,但随即脸色微变:“弥儿几次去尚书阁取公文,却都忘了带公文名录,空手而归,也许那期间她是去了别处。”

    墨玄闻言轻喃:“看来弥儿的身份当真有问题。”

    容烜疑问:“难道她不是太后派来监视小澜的细作?”

    墨玄摇头:“我原先也以为她是。”又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烜不答,继续追问:“墨护卫,此事事关小澜安危,能否请你将详细实情告知在下?”

    墨玄先是感叹一句:“也是,凭你对弟弟紧张在意的程度,不去查弥儿底细才奇怪!”然后讲明原委:“此前主子从苗南回京,连遭刺杀。那些杀手不仅熟知主子沿途所有行踪、知道主子身负内伤,更连主子中剑后重伤未死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主子身边定有奸细!不瞒容副将,我最先怀疑的人就是你弟弟,且不说他的身份,杀手巢穴来不及销毁的密信当中,除了厥文,更有用苗文书写的。可近来追查我意外发现,弥儿的笔记与那些密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她太后细作的身份只怕也是假的。”

    容烜听过原委,不露声色,“如此,墨护卫不是更该怀疑小澜才对?毕竟皇上会中剑负伤是为了救小澜,而起因正是弥儿对小澜下手。”

    墨玄叹口气,倒也不遮掩:“就在今日之前,我最怀疑的对象都还是你弟弟。但墨玄跟着主子看了一日,以容尚书为主子所做,墨玄若再怀疑他,岂不是太没有人情味?”

    容烜但笑不语,显然不信墨玄是会以感情论事的人,否则重翼不会那么器重和信任他。

    果然又听墨玄道:“苗南正统王裔如今只剩容小公子一人,他又不知何时就会陨命,复国已是不可能。而他如果只想为父报仇杀了主子,凭主子对他毫不设防,他早可以有一万次全身而退的动手机会。”

    容烜冷笑:“墨护卫不愧深得你主子赏识,凡事和你主子一样,只推敲因果利害!”

    墨玄摇头:“主子对着容小公子早已无法权衡利弊之后冷静处事。你可知主子答应现在这个时候废后,意味着什么?”

    容烜沉默,墨玄冷声:“北厥将提前开战,而大周应战不足,若想保住北境疆土、百姓安居,主子只能御驾亲征!”

    “哀家绝对不会同意的,皇上死了这条心吧!”怡寿宫内,太后厉声反对,望着面前跪着的儿子满眼都是怒意。

    “母后当真以为没有太后懿旨朕就无法废后吗?”重翼低着头跪在地上,可语气里丝毫不见让步。

    太后更怒:“你——!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连祖宗定下的法礼都敢改!”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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