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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病受不弱之容澜 作者:滴梦婆婆

    第9节

    重翼再求:“就算立刻开战,儿臣也有把握赢下这一仗!求母后成全!”

    太后冷声质问:“赢?你拿什么赢?!亥斛的军队里都是些什么样的士兵你不知道?!北厥人各个骑射精尽,几大部族此前更时有碰撞!那都是些身经百战又不怕死的猛士!可大周呢?大周的士兵有多少年没见过真正的战场了?就算准备充足,硬碰硬得胜过亥斛也是极难,唯有利用皇后以计取胜。你此时废后,将祖宗留下的江山,将大周爱戴你的子民至于何地?!”

    重翼低头不语,许久才答:“儿臣若真有愧对江山子民的一日,自当以死谢罪。”重翼说得语气平淡,像是陈述一个早就下好的决定,又像是早就知道那一天根本不会来所以格外沉着。

    太后闻言仰面闭眼收了怒意,再睁眼时却换上了更加冷厉的目光:“翼儿,这是你逼母后的。王褚风已然从冥山寻回能重塑人身的冥莲,如今正在赶回京的路上,你的澜儿死不了,更可长命百岁。但如果你执意此时废后,那他绝活不过下月!”

    重翼后脊一凉,抬眼:“母后对澜儿做了什么?!”

    太后一字一句,声音不大,但说得慢而清楚:“哀家给他下了‘蚀心水’。”

    重翼怔在原地,咬牙恨视自己的母亲,许久垂眼:“儿臣知道了,废后一事儿臣会遵照母后的意思。”言罢起身就走,那决绝的身影好似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怡寿宫一步。

    太后望着一步步走远的儿子,目光悠远、问一旁鄂雨:“哀家是不是做得太绝?”

    鄂雨摇头:“太后娘娘所做都是为了皇上。而且,如果不是娘娘出面,千羽庄主不会派江湖第一的仙人道长给容澜公子看病,更不会忍痛割爱将冥莲交予王褚风。”

    太后收回目光:“但愿哀家的苦心皇上能够明白。”

    皇帝的寝殿,张德瞧着龙塌上安睡的容澜大气儿不敢出,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下。

    皇上早朝后突然秘密出宫,他一日都提心吊胆、忙里忙外地帮皇上遮掩,谁能想皇上离宫一日,回宫时怀里竟抱了一个人,将户部尚书容大人抱进了宫。

    张德这御前内侍贴身服侍皇上,又深得重翼信任,对于重翼和容澜之间的事儿自然比旁人要清楚上几分,可饶是这样,他也着实被重翼的“出格”举动下了一跳!直感觉自己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皇上怎么可能将容尚书接进宫做男宠?更别说是如今这就要打仗的节骨眼儿上!

    张德走到容澜身前为容澜盖上锦被,比起皇上要眼前这青年人进宫受宠,他更心惊的是皇上抱着这人出现在九重殿时的画面。

    远远得,尚书大人被皇上横拦在胸前,苍白的脸偏向一侧,宽大袖袍下同样苍白的手臂若隐若现、无力轻晃,如果不是皇上应太后娘娘急召前与昏睡的容大人说了几句话,他几乎以为皇上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再想皇上看容大人时的目光,他服侍皇上二十多年,从没见过皇上露出那样的神情,他用言语形容不出来,但他就是觉得皇上定是将容大人刻到骨子里去了!

    张德瞧着容澜不住唏嘘,转眼发现容澜露在锦被之外的衣襟似乎染了片片血迹,心下一慌、急忙去确认容澜是不是受了伤,刚松一口气,他撩开容澜衣襟的手猛然僵住,然后颤抖着贴上容澜微敞的前胸。

    那里冰凉一片,感受不到任何跳动!

    张德脚一软,差点跪在容澜跟前,皇上竟真的是抱——

    抱……

    张德稳住脚,忍住眼里酸涩走出殿门。

    就大约十日前,容尚书还活生生靠在他肩膀,与他说等过阵子就告诉皇上身体的真实状况,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呢?怪不得皇上会将容大人抱进宫,可容大人走了,皇上往后又要怎么办?

    殿外张德眼中藏泪,感慨世事无常!

    殿内容澜悠悠转醒,待看清自己身在何方不由皱眉,他不是说了他不进宫!

    容澜掀开被子,起身就要走,用脚探了半天才悲催地发现,重翼就知道趁他不能反抗的时候抱他、占他便宜,连鞋都不给穿啊!

    容澜坐在床上纠结许久,最终怨念地安慰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没鞋穿……甚好!

    他赤脚踩在地上,走出三两步就浑身发颤,阵阵凉气顺着他的脚底窜遍全身,越走越有些刺骨的寒意。

    他忍住心里涌起的无名之火,探身靠上一旁桌子,还真是“弱”得连路都走不利索!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脚,然后冷嘲一笑,嫌弃得错开眼。

    自打开始这破游戏,他成天里被各种男人抱来抱去,多久没正经走路了?脚上肌肉萎缩,看起来细幼纤弱,加之供血不足显得格外白皙,比女人的脚还……

    不能忍!!

    容澜这么极端嫌弃着,就更加坚定了要一路走回去的想法。

    不能再让男人抱!

    更不能再被男人亲!

    他可不想以后回了现实,留下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容澜没走两步,殿门突然被人推开。

    重翼望着不远处正光脚挪动步子的容澜愣了一瞬,两步上前就把人打横抱起:“除了朕的身边,你哪里也不能去!”

    “……”这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台词,几乎没让容澜当即就肉麻得昏死过去!

    “那个,重翼,你听我说。”他语重心长,甚至极少有的跟重翼说话时神情特别正经和郑重:“我虽然身体不好,但我一没瘸二没残,更不是你后宫里的女人,你以后能别再抱我了吗?你看,殿外头德公公都瞧不过眼,张着嘴在那儿站了半天也不敢进来,就盯着我呢。”

    重翼的目光顺着容澜的话冷冷扫向殿外,张德赶紧用手托合下巴,但眼睛依旧睁得老大,他果然老眼昏花了吗?容大人之前明明……

    怎么这会儿又……?!

    ☆、第35章 入宫养病(三)

    重翼抱着容澜,轻轻把人放在龙塌上:“等你身体好了,我就不再抱你。”

    他说着又捧起容澜冰凉的一双脚捂进掌心,“澜儿,你的寒症只是被火蛇胆压制,并没有根除,以后别再这样不爱惜自己。你如今什么都不做我就已经心疼得要死了,用不着再刻意讨我眼泪。”

    “哦……”重翼这要么不说、要么就格外露骨的表白一向引不起容澜多少反应,他只轻“哦”了一声,便蜷膝坐着,任由重翼给他暖脚。

    这种奇奇怪怪的对白和画面容澜其实是打心里拒绝的,可怎奈重翼的手掌特别暖和,而他的脚又实在冷得厉害。

    龙塌极大,容澜不过坐在最外侧的一沿,重翼为他暖脚,指尖不经意在他脚心划过,他心里一痒猛地抽脚!

    结果……身体发力过猛一下就失了平衡,向后扬去。

    重翼慌忙倾身去接:“澜儿!”

    容澜下意识一把扯上迎来之人的衣襟着力,他这狠狠一拽也不知抓到了重翼哪里,重翼脚底不稳,竟是压着他,两人一块儿倒在龙塌上。

    一瞬间天旋地转,待停下时,周遭万籁俱寂,繁华世间就只剩了彼此心跳的声音。

    有什么近在咫尺,连呼吸都开始紊乱浑浊,可他们只格外沉默地对望。

    重翼衣襟微敞,单掌撑在容澜脑后,目光灼灼望着身下之人。

    他的指间缠绕着容澜凌乱散开的长发,冰凉细滑的发丝好像抓也抓不住,就像身下这苍白单薄的人好似随时都要消失一般。

    容澜仰躺着,睁眼望向重翼一张无限放大的脸,不闪不躲。

    他望着重翼,想着他似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认认真真看过眼前这人的模样,即便第一次进宫时,他曾是那么好奇游戏里的皇帝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他不禁问自己,为什么忽然又想看了?

    重翼的手慢慢拳紧,将手中发丝牢牢握住,目光中热烈褪去:“澜……”

    容澜想不出答案,只在重翼开口的一瞬错开眼,低低道:“我饿了,要吃饭。”

    也许最透彻的默契往往在于沉默,重翼的话就这样被一顿迟来的晚膳打住,往后也再没有说。

    晚膳时容澜强烈要求回容府,结果当然是惨遭拒绝,他接连几次反抗无效,气得饭也不吃了,从床上抱了被子就往九重殿旁的御书房走。

    重翼不拦他,倒是张德紧张得跟在后面,生怕刚刚死而复生的尚书大人又累出什么意外:“容大人,您身体不好走慢些,这被子怪沉的,还是给杂家拿着吧!”

    容澜脚步不停,张德又劝:“御书房是皇上看书理政的地方、布置简陋,不比九重殿是寝殿,您这身子骨儿,那里住不得!”

    容澜一路不语,直到到了御书房,他把被子扔在门口,才转身冲着不明所以的张德道:“谁说是我要住了?我明明抱得是‘皇上’的被子。”

    这天下,敢把皇帝赶出寝殿,自己留下作威作福的,恐怕只有容澜一人。

    是夜,明月高悬。

    容澜众星捧月被一堆宫女内侍伺候着沐浴、更衣,然后舒舒服服躺在偌大的龙塌上准备睡觉。

    重翼被赶去御书房批阅白日里积攒的奏折,身上按要求裹着容澜给他拿去的被子,热得满头大汗。

    已经是六月天,就算入夜天气也热得很,容澜体寒,那被子本是张德特意命宫人为他准备的,厚度自然不一般。

    这可苦了身强体健的重翼。

    这边张德走进御书房,看到眼前景象愣了一瞬,不由低头抿嘴。

    重翼抬眼,不见窘迫,依然是惯常的冷峻威严:“他睡下了?”

    张德赶忙正色:“回皇上,容大人刚刚躺下,正让从容府跟来的贴身侍女弥儿弹琴,还不曾入眠。”

    重翼皱眉,容澜每每让弥儿弹琴都是身体不舒服睡不着,于是叮嘱:“夜里多派人守着,让太医轮流侯在殿外,每个时辰请脉一次,有事无事都禀报给朕。”

    “是,皇上。”张德领旨,刚退一步,又听重翼吩咐:“他睡得浅,叫那些人都给朕动作轻些。”

    “是,皇上。”张德退出御书房,啧啧摇头,他还从没见过皇上如此吃瘪,明明整颗心都挂在九重殿,偏偏殿里容大人因为进宫的事不高兴,说瞧见皇上就难受,皇上竟是当真连面都不敢露了。

    九重殿里,容澜让所有人都退下,独自躺在特别空旷的龙塌上,一边听弥儿弹安眠曲儿,一边忍着心口日渐剧烈的疼痛。

    容澜这心口疼是现实身体带入游戏感观的,游戏里的大夫把不出,也治不了。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一疼起来,可能因为真实的身体太过虚弱,导致感应游戏里的各种设定就都开始不准了。

    药不那么管用了,他胃疼、体寒、血虚,各种毛病全都找上门来,这还不算完,他更是浑身无力、头晕气短,偏偏的觉也睡不了,简直什么都不能正常!

    以前他还能没事吐吐血,让这心口疼缓解缓解,如今也不敢随便吐了。

    他时不时喉结微动,咽下不断涌起的血气,直挺挺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盯着龙塌四周厚重的帐幔,有一种快要死了,但就是死不了活受罪的憋屈感。

    “弥儿……”他憋了许久,微微张嘴,声音不大,“公子我春宵寂寞,你还不脱了衣服来伺候着。”

    轻飘飘的一句话,床边弹琴的弥儿瞬间大惊失色!

    她停下琴音就往后躲,“公子,你现在不能……不能做那种事,会死人的!”

    容澜侧头,苍白的一张脸带着森冷怒意:“你的初夜可是公子我花了大把银子买的!给我过来!”

    弥儿从没见过容澜如此疾言厉色,有些害怕得蹭着步子往龙塌挪,快走近时,容澜伸手一把扯住她,也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狠狠将弥儿拽到床上,再一翻身,垂眼盯着被他压倒的女人喘息道:“死在温柔乡,总比死在男人身下好!”

    容澜不仅是天下唯一敢把皇帝赶出寝殿,自己留下作威作福的。

    他简直还敢不要命的——在皇帝的龙塌上要女人!

    “公子!不要——!不要——!”弥儿梨花带雨,衣服被容澜三五下脱掉一半。

    容澜眼前发黑,却非要让自己看清楚身下是个女人。

    “公子……”弥儿衣衫半裸,已经泣不成声,“公子,不要!不行……!公子……”

    弥儿不停哭嚷着“公子”,张德听见殿内动静以为容澜出了什么事,急忙奔进来。

    待他瞧清龙塌上春色一幕,登时惊在原地!

    容澜侧眼,目光凌厉扫向来人,什么都懒得解释,只轻轻吐出一个字。

    “滚。”

    张德哪里还敢再待!连滚带爬出了九重殿就往御书房跑,可跑了一段又停下来。

    到底要不要告诉皇上?该怎么和皇上说呢?尚书大人的身体……

    张德犹豫踟蹰,为难得,简直一把年纪都快哭了……

    殿内,容澜喘息声急促微弱,俯身压着弥儿,紧紧盯着弥儿裸露的娇躯,许久都没有继续动作,苍白的脸色一点一点透了死寂一样的青灰:“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他淡声,抬手将弥儿的衣服合上,侧身倒下。

    “公子……?”弥儿虽被放开,却是丝毫不敢动,只弱弱问一声。

    容澜背对着她,自嘲苦笑:“公子我还不想死……你走吧!顺带替我传句话给太后,她若是不同意重翼废后,我就让她儿子痛不欲生!与她这亲娘彻底反目成仇!”

    弥儿大睁着眼,表情吃惊,小小的身板瑟缩着从龙塌上爬下来,跪在塌前泪涟涟:“公子不要弥儿了吗……?”

    容澜一番折腾早就没了力气,话也说不出,他倒是想要……可他……

    弥儿跪了许久也不见容澜再说话,于是自顾自在地上磕了个头,抱起古琴就出了九重殿。

    如果当初是公子第一个遇见她……

    弥儿摇头,这世上哪里来的当初?

    她不可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更不可能忘了她是为何进了那家花楼接近公子。

    容澜让弥儿转告那些话给太后,本来计划着太后应该会当夜就秘密召见他,而他说完事儿,第二天就可以回府走人。

    结果左等右等,多日不见太后行动。

    这一日早朝结束,太后竟然是随着重翼一块儿,大张旗鼓就来了这被他霸占多时的九重殿,探望他的病情。

    跟太后一道儿来的,还有消失好一阵子,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的王褚风,王老头还是那么可爱,一见面就给了他好大一个见面礼。

    那朵颜色乌漆麻黑,吃起来味道简直难以形容的花,他到了此刻都觉着胃里恶心,真难得王褚风给他把脉,还喜出望外,说他身体最多调养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那边重翼安心赶去御书房忙着出兵前的各项事宜,这边太后竟端着一副他未来婆婆似得架子留下来,与他闲话家常。

    容澜抬眼望向眼前发髻高耸的美丽中年女人,回想一遍这人方才说得话,不禁感慨:不愧是一朝太后,开场白说得相当漂亮啊!言简意赅,给他一个下马威!

    “容澜,你当真以为皇上会为了你与哀家反睦吗?哀家再如何——也是他的母亲!”

    ☆、第36章 入宫养病(终)

    容澜收住感慨,苍白的脸上浮现不以为意的轻笑:“太后娘娘说得对,您是皇上的亲娘,我不过是个父亲被你丈夫灭了国,得您善心大发、手下留情,才能苟活至今的余孽。容澜没本事让皇上与您反睦,但您给容澜喝下蚀心水怕的是什么呢?”

    容澜浅笑慢语,太后却是眼尾一挑,脸色骤然难看起来:“容澜,你隐忍至今,终于是得了冥莲,知道自己死不了,敢露出狐狸尾巴了吗?!哀家不妨告诉你,冥莲解不了‘蚀心水’的毒!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容澜倒是不知道那花叫“冥莲”,他不过就是听不惯太后说话,想故意气气这个算计了他,让他无法按计划完成任务,阻碍他回去治病的漂亮女人。

    可眼下,太后这着急气恼的模样也没让容澜好受一秒,他心口闷疼,已然多日无法正常睡觉休息,此刻喉咙里的血更是万分艰难才能忍住不吐。

    容澜闭了闭眼,攒足足够说一大段话的力气才又慢慢开口:“太后娘娘,不用等蚀心水毒发,如果皇上再不废后,容澜就算吃了冥莲也活不了多久。不瞒娘娘,我其实很早就派了人去向千羽庄主提亲,娶他女儿千羽夙雪。夙雪姑娘的陪嫁就是大周军饷军备的补缺,银子和物资历时半月,多日前便已经全部秘密送达,就等季将军回到北疆,大周随时可以发兵。”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这是千羽庄主的手书和印信,娘娘若还有疑问,可以寻户部侍郎程何问话。我之前命他差人去北疆,明里是实地考察屯田养兵、从长远彻底摆脱大周军粮不足的困境,暗里就是在安排大批钱银军备入库的事宜。我不想皇上还有我大哥知道我凑银子凑得只能把自己卖了,所以早几天要弥儿带话就是想趁机把消息告诉娘娘,要娘娘帮着善后。废后一事我至多还能等十日,十日的时间留给娘娘足够了吧?”

    容澜的一番话令太后大吃一惊!

    她接过容澜递来的东西,恍然感叹:“怪不得收到哀家的信,千羽泰什么条件都没提,不仅派了仙人道长给你瞧病,还肯把冥莲交给王褚风!哀家就奇怪,他何时会做赔本的买卖!”

    且不说千羽夙雪恋慕容澜,福城绣球一事之后,不肯再嫁;以容澜的才华,让已经江湖第一富的千羽庄更上一层楼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太后叹完,不禁打量起容澜,面前青年脸色苍白,眼底淡淡乌青,形容憔悴,眉目间却隐隐透着执掌一切的睿智与从容,眼角唇边都是难能看透的浅笑,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容澜,看得心内一跳,平生头一遭丝毫看不出一个人的深浅来,不由试探:“你娶千羽夙雪当真是为了皇上?”

    容澜皱眉,和皇家的人说话太累,这些人生来心有七窍,精明算计,他脸色更白,笑意更浅:“太后娘娘觉得容澜不是为了皇上,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积攒人脉财力复国苗南?呵!太后娘娘不也说了,冥莲解不了蚀心水,我吃了那东西生死都逃不出娘娘的手掌心,又怎么敢胡作非为?”

    太后追问:“就算备战稳妥,若是开战时机不好,大周也不一定就能打赢北厥。容澜,你如今已然身无大碍,不用再担心随时会死,却依旧如此着急要翼儿为你废后,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容澜说了那么一大段话,而且已经摆明自己中了蚀心水的毒,不敢胡作非为,太后竟然还不信他,他实在难受得不想再说话,更有些不耐烦:“太后娘娘就当我闲来无事,是在玩游戏行吗?”

    这率性潦草的回答明显让太后一愣,随即怒道:“游戏?!翼儿为了求哀家下废后的懿旨,不惜威胁哀家!更是不顾性命,甚至连江山子民都要拿来冒险!你如今却说要翼儿废后只是闲来无事玩的一场游戏?!”

    太后的质问让容澜更加不耐烦,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一股火,一口血别说十日,他觉得他现在就要忍不住了。

    “那娘娘想容澜怎么回答呢?非要我说,我爱慕皇上,就算自己不能入宫为宠,也见不得他连日宠幸皇后,由爱生妒,所以想他立刻就废了那个女人,您才觉着满意合理吗?!皇上是为我死过一次,但只要他还活着,就不可能真的拿江山百姓冒险!您口口声声说是皇上的亲娘,您对自己儿子难道就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您反对此时废后,不就是担心大周兵弱、难以胜敌,想利用皇后的身份为筹码来迷惑北厥,等待最佳的出战时机?那娘娘何不去问问李咏客,兵部新研制的火器威力究竟如何!容澜就算是玩,战争人命关天,也是倾尽了一切、不敢有一丝懈怠的在玩!如果不能保证废后不会导致大周就此陷入苦战、而百姓流离失所,容澜不会有此一提!我如今再没什么能够为重翼和他的千秋做的了,我就剩一口气,只等着他废后,游戏结束了走人!”

    容澜一通发泄,言辞激烈,说完时已是气力耗尽,他身体一倾,伸手死死抓住床沿,俯身低头艰难得撑在那里,却又万分倔强得不肯倒下。

    滴答,滴答,有血从他口中滴落,容澜身体发颤,只无声喘息。

    太后怔住,望着容澜如此模样沉默许久,点头起身:“好,哀家答应你,十日之内大周再没有皇后。”

    容澜没抬头,苍白的手费力扯上太后一片衣角:“太后娘娘,您别想着杀了皇后,要是杀了她能了事,我早杀了!我要重翼废了她,而不是要她死!”

    太后再点头,眼里冰寒一片:“哀家自然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皇后当年害你险些溺水而亡,如今又几次设计逼哀家除掉你,翼儿迫于无奈不能杀她还必须宠她,你心里有多少恨发作不得,哀家还是能猜出几分的。”

    对于太后这一厢情愿的误解容澜懒得解释,他松了手再次抓住床沿支撑身体,抬眼语气神情皆是戚哀:“太后娘娘,您可以让容澜回家吗?这皇宫我一刻也不想待……我想我大哥了……”

    太后瞧着眼前前一刻还言辞凿凿,下一刻便形如枯叶、动作艰难,想回家却只能来求她这个杀父仇人的孱弱青年,眼里终是染了不忍与怜惜,容澜到底是为了她的儿子才落得如今下场,此番还要再娶个不爱的女人。

    “哀家知道你为皇上付出的,也明白以你现在的心境怕是不愿再面对翼儿。你放心,就算你想留,哀家也不可能让皇上留你。哀家已经为你出宫制造了机会,但翼儿对于留你在宫中格外执着,你多等上几日,时候到了,他会放你出宫的。”

    “多谢娘娘……”

    太后离开,九重殿里空荡荡的,冷冷清清。

    得了答复,容澜心内一松,趴倒在龙塌上累得没有一丝气力再动,意识模糊,他觉得自己特别冷。

    “哥……我冷……”

    他迷迷糊糊叫一声,想容烜给他盖被子,叫完才发现这里是皇宫,容烜不在。

    他有些失落,他是真的想大哥了啊……

    自从太后给他喝了那个蚀心水,他就猜,要完成废后的任务,他需要对付的终极boss恐怕不是重翼。

    果然光攻略主角是不够的,还得搞定名义上要当他婆婆的主角攻的极品老妈!

    那天重翼无法做到承诺,早在容澜的预料,可他的身体已经这么苦逼悲剧,那些让他心里也苦逼悲剧的话,他干嘛还非要亲耳听一遍,恶心自己,还不如吃饭来得实在。

    容澜觉着,重翼倒也懂他,他那日岔了话题,随后又赶重翼去御书房,重翼便什么也不再说,在御书房一待就不出来,整日间被宣入御书房的官员朝臣昼夜不断,只一心为迎战不眠不休地做最后的部署。

    容澜闭眼,终于是快要结束了,他离开之前只想和容烜在一起。只有和宠他爱他、又没有立场冲突的大哥在一起,他才不用算计来算计去的累心,还脑袋疼。他只要做个任性胡闹的弟弟就够了。

    如果要是还能看到容烜大婚,他就更高兴了!也不知道他的游戏爹给大哥选的媳妇长什么样子?是哪家闺秀?苗南那次之后,他就再没听容烜提过成亲的事。

    还有夙雪,那姑娘长得虽然没有弥儿可爱,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知道上一次被他骗了,这把还要被他再骗第二次,做这冤大头。要说游戏里,就数夙雪这个角色让他觉得有点良心难安,他对夙雪没有任何感情,甚至两人的交集都少到约等于没有,人家就要从头到尾被你利用个彻底。

    容澜趴在龙塌上,许是没忍住吐了一点血的缘故,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感觉睡梦里有个熟悉的温暖怀抱,他本打算推开,却蓦然想起这温暖的怀抱曾经失了温度,沾满凉透的血,只为保护他不受伤害。

    他便不再动,他睡时没盖被子着实有些冷,给这人抱一下就抱吧,谁让这人怀里既安稳又暖和,而且一向霸道得他想推也推不开呢?

    ☆、第37章 解药之毒(一)

    “重翼……你抱得太紧……影响我睡觉了……”

    “澜儿,我刚听说你把弥儿赶走不是因为她曲子弹得不好。”

    “恩,是因为她胸不够大……”

    “你还在怨我宠幸阿姝,是不是?”

    “阿姝是谁?和我有关系吗?……重翼,我现在只想睡觉……”

    “澜儿,季鹏贺走了,我很快就能为你废后!”

    “哦,那我也恭喜你啊……你很快就能完成你的千秋大业……”

    “你不高兴吗?”

    “高兴……怎么能不高兴?……终于要结束了,我高兴着呢……”

    “澜儿,你愿不愿留在宫里一直陪我到老?我不会辜负你的!”

    “重翼我困了……你也几天没睡了,去睡觉吧……”

    “可我的床被你占了,澜儿。”

    “龙塌这么大,你爱睡哪儿自己选呗……”

    “我爱睡你边上。”

    “你想和我睡觉就直说……兜这么大圈子……绕我好梦……给你抱可以,其他的你别多想……尤其不能……唔——……!”

    “澜儿,我爱你!”

    “重翼,你再亲我一次试试!”

    “你呢?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爱我。”

    “…………”

    “澜儿?”

    “……我睡着了………”

    “澜……”

    “你到底要不要和我睡觉?!不要就去御书房!你折子都看完了?”

    “睡!你往我怀里靠靠,我怀里暖和。”

    “你不会主动搂的吗?我没力气动……”

    “那你往里面躲什么?”

    “……我怕你掉下去……”

    “澜儿,你这么体贴,我觉得我再也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重翼,这世上没谁离不开谁……没有我,你难道就不活了吗?”

    “我……”

    “睡觉吧……我真的累了……”

    “澜儿,我总觉得你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任谁也不能抓得住你。”

    “……”

    “澜儿,我爱你!”

    “……”

    “澜儿,我爱你……”

    “……”

    “……澜儿……我爱你……”

    “重翼……”

    “……”

    “我其实……”

    “……”

    “……不知道我对你算不算爱……”

    “……”

    “……我欣赏你是个好皇帝……感动你曾为我不要江山性命……可你是男人……不巧……我也是……”

    重翼已经熟睡,容澜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也沉沉睡去。

    “给本公主让开!”

    “公主,皇上有旨谁都不能擅入九重殿,您就别为难咱们了。”

    容澜难得好眠,却被殿外一阵争执吵醒。他睁眼,发现身侧空空如也,不由感叹,重翼到底是皇帝,不比他这臣子,想不干了就可以整日歇着,蒙头大睡。起身穿了外袍往前殿走,他睡得一向浅,伺候的宫人从不敢在内殿侯着,见到他走出来,都赶忙迎上前:“容大人!”

    “恩。”容澜点头,“外面怎么那么吵?睡觉都不让人踏实。”

    “回大人,是重蝶公主吵着要见您,皇上早就有旨不让任何人进九重殿,德公公正劝公主离开呢。”

    有宫人上前答话,又有宫人端上养身的汤药,容澜落座接过药碗,“重蝶公主?皇上同母同胞的妹妹?”

    “回大人,正是。”

    “她找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她。”容澜随口问着,仰头喝药。

    殿门正在这时“砰”一声被人砸开,他惊了一跳,药呛在喉咙里,瞬间咳红了脸。

    “咳咳!咳咳咳——!咳……”

    “大人,您还好吧?”几名小宫人赶忙为他顺气。

    “公主,您不能进去!”张德的声音显然都快急哭了,也不知谁走漏的消息,让公主知道了容大人被皇上秘密接进宫养病。

    重蝶提剑闯进九重殿,行动间全无皇室公主的雍容端庄,倒是颇具江湖女子的豪迈洒脱。她稍一环视,很快发现正俯身咳嗽的容澜,抬脚走上前:“瞧你弱不禁风的样子,你就是容澜吧?”

    容澜皱眉,强忍住咳嗽,抬头看向面前的年轻女子,第一印象是,这人果然是重翼的妹妹,有双一样冷峻的眼睛。

    他慢慢站起身,脸上咳出的红晕随即消失,换上更显弱不禁风的苍白:“容澜见过公主,不知公主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嫁给你大哥,容烜!”

    重蝶的回答言简意赅,掷地有声。容澜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公主是不是找错人了?大哥的婚事怎么也轮不到我说了算。”

    重蝶扬眸:“你不用和我绕圈子,容家如今都听谁的,你我心知肚明。”

    容澜正色:“公主所请,恕容澜爱莫能助。且不论家父已经给大哥说了亲,大哥也同意了,就算没有这事,我也不可能强迫大哥娶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公主。”

    重蝶冷眼扫视一周,小宫人们纷纷吓得逃走,她再次开口:“那门亲事已经被本公主搅黄了。”

    容澜吃惊。

    却听重蝶将声音压得极低:“有你在,皇兄自然不会动容家,可日后你入赘千羽山庄,你觉得皇兄还会放过你的父亲和大哥吗?”

    容澜突然有些明白太后所说的离宫机会是指什么,心里冷笑,就算到了这份上他也依旧是要被算计的命,无奈叹气:“皇上为保万一,定会将容家斩草除根。”

    重蝶:“你果然如母后所说是个明白人。你也许觉得我来找你是遵了母后的意思,又或许觉得答应我的请求是出卖了容家,但我是真心喜欢你大哥的,也只有这样才能保容家安危。”

    容澜一直直视重蝶的眼睛,发觉重蝶的双眼虽然冷峻,但目光澄澈真挚,能令人一眼望到心底,从某种程度上是一点也不像重翼,在重翼眼里,哪怕最炽烈爱恋的目光,也带了让他从来看不清的隐忍。

    难怪太后她老公会最喜欢这个公主了,确实招人喜欢——简单明白。

    容澜浅笑:“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最一开始太后娘娘好像是说要把公主许配给我的。怎么,公主喜欢的人这么快就成了我大哥吗?”

    重蝶挑眉,话答得那叫一个直白:“之前那次纯属母后为了皇兄,在利用我的婚事,我虽然瞧不上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但作为大周的公主,我也有自己应尽的责任!将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只有你大哥那样武功高强,冷冰冰又不苟言笑的男人才是我喜欢的!我喜欢你大哥好多年了,从他中武状元那天开始就喜欢了。我本来碍于身份没打算嫁给他,免得让他也受皇族的约束,可事到如今,还是保他性命比较重要。”

    容澜被重蝶一番话惊住,打心底里赞同重蝶对他身体的各种嫌弃,但对容烜的评价嘛,“公主确定我大哥是冷冰冰又不苟言笑的人?”

    重蝶好笑:“你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哥哥了吧?他在朝廷只是皇兄的禁军副将没错,在江湖,可是人称‘冷面判官’的第一高手。要不是为了容家,还有你这根本没有血缘的弟弟,他才不会一直憋屈得被皇兄呼来喝去。”

    容澜没想到自己的游戏大哥在江湖上这么有名,而且还有公主这样暗恋多年的倾慕者,琢磨了一下点头道:“我只能答应替公主说媒,但我不会逼大哥同意。容澜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能够保全容家的法子却多得是,请公主代为转告太后娘娘,别想着拿我大哥还有容家威胁我,我向来不受人威胁。”

    重蝶闻言望着容澜浅笑淡漠又苍白如纸的脸愣了一瞬,了然道:“难怪皇兄会对你动情,你和他……”

    “小蝶,谁让你进来的?!”重蝶的话被打断,重翼大步走进九重殿,身后张德一路小跑。

    “我自己要进来的!”重蝶扬眉,指着容澜道:“好歹他也差点做了我的驸马,皇兄金屋藏娇,小蝶当然要来瞧上一瞧。”

    重翼皱眉,重蝶又道:“皇兄放心,他虽然长得不错,个子也不矮,但像这种年龄又小,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小蝶丝毫没有兴趣。今日来就是告诉皇兄,小蝶看上的是他大哥容烜,之前母后搞错了,才闹了那么大一个乌龙!”

    重翼默默拉过容澜的手,眯眼看向自己的妹妹:“是吗?”

    重蝶盯着重翼的动作,撇嘴:“皇兄自己宝贝,就觉得天下人都要爱他不成吗?”

    重翼笑:“如果可能,朕倒是希望这天下只有朕一人爱他。”

    重蝶遗憾摇头:“那恐怕有点难,之前他是身体不好,这番得了冥莲,等养好身体重新入朝,京城里提亲上门的大户人家应该又要把容府的大门踩破了。”

    重翼也遗憾摇头:“可惜朕不会给他重新入朝的机会了。”

    容澜这当事人被重家两兄妹一阵调侃,反而像是个局外人,他站得久了有些乏力,心口更是疼得不行,最重要的,他不想听接下来的对话,因为他发觉不单单是太后在威胁他,重蝶能进来这九重殿还饱含了重翼的通融,于是他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澜儿?!”重翼急忙搂住他,把人抱进怀里。

    容澜闭着眼不答话,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只无力喘息。

    重翼更加着急,抱着他往龙塌疾步:“传太医!”

    张德慌张去请王褚风,重蝶在一旁看得惊讶,随手抓住一个端着药跑进殿内的小宫人问道:“那人平常也这么说晕就晕吗?”

    小宫人一愣,点头:“回公主的话,容大人时常站着站着就忽然倒下。”又兀自担忧:“可容大人从来不在皇上面前这样,今儿该是难受得厉害。”

    重蝶闻言离开,容澜这是故意不让她有机会开口求皇兄赐婚。默默摇头,看来你不仅不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你爱慕这么多年,好像也不怎么了解我皇兄呐。

    事实证明,重翼想做的事确实不是谁生生病就可以阻止或者拖延的。重翼第一次不同意赐婚,等的就是今日改换驸马,要牵制苗南容烜肯定不是最好的驸马人选,但容澜……

    容澜昏迷不过一个时辰,醒来时赐婚的圣旨就已经送到容府,当夜满京城便都惊闻重蝶公主将在七日后大婚。

    这位嫁途坎坷的公主时隔多年终于又一次要出嫁了,世人唏嘘,也不知这一次的驸马有没有命活到大婚之日。

    ☆、第38章 解药之毒(二)

    “重翼,我要回去,我要见我大哥!”

    “你把药喝了,我就准容烜进宫看你。”

    “咳咳……你先让我见到大哥!”

    “你以为我赐婚是要杀了他吗?所以这么急着见他?”

    “……”

    “乖,不喝药风寒好不了,等到容烜大婚,我会带你回容府的,你父亲和娘亲也都会在。”

    “咳咳……拿走!这药治不了我的病……”

    “要我喂你?”重翼俯身,语气里满是无奈与疼宠。

    “啪”!

    容澜却是一把打翻重翼手中的药碗,第一次对着重翼真的怒了,“别碰我!”

    重翼眯眼,脸色骤沉,冲着一旁张德冷声道:“叫人再端一碗!”

    “是!皇上!”

    九重殿里人人大气不敢出,张德赶紧亲自去端。

    容澜脸色潮红,别过头不看重翼,他靠在床上想动也动不了,不过抬手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不停喘气。他不知道自己在火什么,但他就是讨厌这种处处受限的感觉,他不想和重翼待在一起,这种愿望越是临近游戏结束就越是强烈。

    他无比后悔那日一时冲动不爽叫容烜写了那么一道逼重翼废后的告假折子!

    明明他一早的计划是,用千羽庄的银子和物资交换太后出面让重翼赶紧废后,而他将户部的事情处理完,把税收的事交待给徐仲博,也算令重翼日后在钱银上不会一直受制于千羽山庄,他就用“免关卡”回家走人。

    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如今这幅局面?!他目前这种被人囚禁的体验算是哪一出剧情?!

    “容澜!”重翼明显也失了耐心,掰过容澜的头,把药碗塞进容澜手里,“你什么时候退烧,我什么时候让你回容府!”

    容澜自那日昏迷中就一直低烧咳嗽,一连三日不见好,王褚风道他是之前睡觉时没盖严被子,着了凉。

    原本吃了冥莲容澜的身体不该再如此容易生病,而且多日不好,王褚风几经查探,查出容澜这是中了会让人日渐体衰的慢性□□。

    重翼将九重殿里的宫人全部问责一遍,张德也没能幸免,结果竟然是二皇子重启的生母余嫔买通了殿中一名负责撒扫的不起眼的宫人所为。

    重翼一知道容澜中毒就已经有心放容澜回容府。皇宫里不管再如何防范都不会真的安全,后宫里争宠的手段层出不穷,以容澜一身清傲才华不该和这些女人搅在一起。

    可他这一次放了手,恐怕再没有理由留住面前这人。

    ……

    “主子,弥儿身份暴露,要杀弥儿灭口的是容府的影子头目,影一。还有,据属下查证,容家残余的影子如今都只听从容澜一人的命令,所以……”

    ……

    影一任务一失败,容澜就开始嚷着出宫,这会不会是巧合,也只有放走容澜一试才知。

    重翼停住思绪,缓和了语气再说一遍:“澜儿,你退了烧我就送你回容府。”

    容澜垂眼将药喝下,第二日清晨便如愿以偿回到了容府。

    当容烜在布置得满府喜庆的大红色彩中,看到一脸苍白的容澜站在晨光里对他微笑,他几乎错觉他在做梦,而他要娶得是他爱护了多年的弟弟。

    “小澜?是你吗?”容烜立在原地,没有动。

    “大哥,早啊!”容澜扬笑几步跑过去,披散的长发随风飘动,他停在容烜面前,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背过身:“我早上走得急,头发没梳,大哥帮我。”

    “好。”容烜缓缓伸手拢起容澜的长发,从怀里掏出一副玉冠为容澜束起,他的动作轻柔缓慢,目光游离不定,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挣扎,最终闭眼,指尖用力断下容澜一缕发丝。

    “大哥,还没好吗,怎么这么慢?”

    “就快了,几日不给你梳,动作有些生疏了。”

    “哥……如果你不想娶……”

    “小澜,你之前不是说想看大哥成亲吗?重蝶公主是个不错的姑娘,大哥很喜欢她。”

    “那我就放心了。”

    “梳好了。”容烜拍拍容澜的肩膀,将那缕发丝小心收入怀中,没等容澜回头就先向饭厅走去。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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