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节
出将入相 作者:魏小五
第10节
“师哥，我想选个日子正式摆知收了大锐。”
“好，咱们一起，再办个转场热闹热闹！”
“那干脆呀咱们下午收徒，晚上来个群口转场，孩子们都别闲着。”
“都依你。”
“都依我是吧？那咱们底活就再来一回全本《八扇屏》！”黄云怀勾了嘴角看着师哥，上回使还是收魏垚和韩超的时候的，都多少年了？
“嗯，你当你师哥我还是小伙子呢？选这么个累傻小子的活儿！”唐士宏白了师弟一眼。
“在我眼里你比小伙子好。”因为你最小伙子的时候我还没遇到你。
“哎呀，你这话说得我春心荡漾的。”唐士宏拉过师弟的手攥住，他不爱握着也不爱十指相扣，就觉得攥在手心儿里的才是最实在的。
具体收徒专场怎么操办，交给吕辰和于诚他们去合计了。
为了这场演出，于诚特意召集所有师兄弟开了个会，师叔首度收徒，这绝对算凤鸣开班儿之后数得上的大事儿！
“小叶子，一休哥，你们俩是主角，快想想来哪一段儿？底现在定了，就上师叔钦点的全本《八扇屏》。”于诚拿着小本本，这场节目肯定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我提议，文武训徒，一休哥来文的，小叶子来武的，多合适。”魏垚给支招儿。
“不行。”舒锐有意见，“不能折腾我师父。”
“换过来？”魏垚不死心。
“也不能折腾我师父！”叶云清脖子一梗。
“话也没错，咱师父只有咱师叔能折腾。”魏垚突然想明白了。
吕辰给了他一巴掌，就算是大实话，也不用说出来啊。
“不管你们，我先把我自己的定下来啊，这次我要跟顾飞和于诚一起说《四管四辖》！”姚宁实惠，左拥右抱什么的，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宁哥你真棒！”魏垚对姚宁永远那么捧，当然也不能忘了自己：“那我和吕辰、韩超儿一起说《扒马褂》得了。”魏垚也惦记着段儿好久了。
“你挺豁得出去啊？”吕辰扫他一眼。
“反正是你扒我，有什么不满意？”魏垚瞪回去。
叶云清瞧瞧舒锐，舒锐瞧瞧叶云清，俩人心里都是一个想法，组织真强大！
最后经过三圈儿讨论，别的师哥们的节目都确定了，只剩两位主角。
“要不，咱就文武训徒吧？”叶云清歪头问舒锐，真是没有比这段儿更合适的了。
“一休哥，你放心，师父一准儿下不去手折腾师叔。”魏垚凑到舒锐旁边劝。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呀。”一圈儿师哥都盯着自己呢，舒锐突然不好意思了。
“那行，节目就都定下来了啊，下面讨论八扇屏都来哪段儿。”于诚刷刷点点，水单子就算妥贴了。
“于大总管，能不能课间休息一会儿？”姚宁趴在桌上举手示意。
“对对，屁股都坐疼了！”魏垚干脆起来蹦了两下。
“行了行了，休息半小时。”于诚也站起来伸了伸胳膊，平时他们还真是少有这一坐半天儿的时候。
“我们俩去买点儿冷饮吧。”叶云清觉得这会儿得来点儿凉的刺激一下大家的大脑皮层。
这提议立刻得到了全票通过，师哥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点着自己要的样式。
“哥哥们，这我哪儿记得住啊？”
“我记下来了。”舒锐扬了扬手里的纸，他一听见叶云清的提议就开始记了，“走吧。”然后特自然的一拉叶云清的手，俩人出了后台。
师哥们笑而不语，这是得了真传了。
☆、072
因为收徒专场的事儿，舒锐彻底忘了当初老爸交代的那句——还是要找个正经工作。他虽然每周都会抽空回家，但忙忙叨叨一阵风似的，父母也没机会再好好跟他谈一次。
舒爸爸舒妈妈觉得不能这样黑不提白不提的，但要提就得有理有据，所以老两口开始做功课，偷偷订好了园子周五晚场的票，悄悄去了现场。
这一场叶云清和舒锐上的是《下象棋》，俩人新排的段子，这还是第一回在园子里使。
上新段子免不了要紧张，周五晚场一般观众还都特别热情，互动一多，叶云清嘴瓢了，观众们在台下起哄。
舒锐冲台下问：“他刚时不是说错了？”
“是！”观众们倍儿齐齐。
舒锐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叶云清，叶云清抹了抹脑门上的汗，但下一秒，舒锐就冲着台下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们角儿说错了，怎么了？”
“噫！”观众除了乐还能怎么呀？
后台，魏垚冲身边的大师哥勾勾手指：“下回我要是说错了，你也得这么宠着我。”
吕辰凑在魏垚耳边：“宠你？你要敢出错儿，回去我就家法伺候！”
不过观众席里也有人没乐，舒爸爸和舒妈妈。
节目继续，叶云清紧张劲儿也过去了，俩人都开始进入状态。
叶：琴棋书画这四样，我爱个棋字。
舒：哦？您喜欢下棋？围棋还是象棋呢？
叶：都有涉猎，不过要说我最爱啊，那得数飞行棋。
舒：我把棋子儿扔你脸上信吗？
“别别别。”叶云清嬉皮笑脸的攥住舒锐手腕儿，就好像舒锐真能找出什么东西来糊他脸似的。
“别动手动脚的，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舒锐抽回自己的手，拿过扇子来轻轻在桌面儿上敲了一下。
“咳。”叶云清清清嗓子：“我喜欢下象棋。”
舒锐这才点点头，手一抬把扇子扔桌儿上了。
叶：其实不光我喜欢下象棋，咱后台，哪个师哥没事儿不喜欢杀两盘儿啊。
舒：嗯，有群众基础。
叶：不过据我研究啊，这象棋也分文棋和武棋。
舒：哦？这你得给我们大家伙儿详细说说。
叶：好，那我就先说说这个文棋。这个棋一般是老年人下得多，还都特别的和气。
舒：好脾气。
叶：哎，比如说啊，这么老两位，一位就说了：老哥哥。
舒：这就叫哥哥了。
叶：这晚上吃完饭了没什么事儿，咱哥俩比划几盘儿去？
舒：看看，人家说比划几盘。
叶：另一位哥哥说话更客气。
舒：他怎么说呢？
叶：老兄弟，我这个水平可不敢跟你比划，我向你请教几盘儿。
舒：嚯这是够客气的。
叶：老哥哥，看您这话儿说的，那咱们别耽误功夫了，这就走吧。
舒：这就要开下了，咱们看看这文棋到底怎么下。
叶：老二俩，架上棋盘，揣上棋子，就奔了锦江之星。
舒：停停停，你给我等会儿吧，这俩是棋友吗？嗯？
叶：你没明白，其实下棋就是个幌子。
舒：俩老头儿就为开房去是吗？
叶：嗯，就像咱俩，搭档只是个幌子。
台下观众们炸锅了。
观众中舒爸爸和舒妈妈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
哪儿想下一句舒锐接的更绝：咱俩？咱俩都不需要幌子。
这下儿别说观众们沸腾了，后台几位师哥都挑大拇哥。
一段节目说完，叶云清和舒锐鞠躬下台，舒爸爸和舒妈妈也悄悄离开了园子。
回家这一路老两口儿都没话，路上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到了家，舒妈妈连着叹了好几口气，“不管是相声还是人，我看小锐都是动了真格的了。”
那是自己儿子，几分真几分假，爹妈看得最清楚。
舒爸爸依旧不言语，掏出手机给儿子发了条微信：哪天有时间回家一趟。
其实这已经很克制了，不然应该是打电话让舒锐立刻回家。
☆、073
在后台他们手机都开震动，舒锐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手机的信息提示，直到散场收拾东西才看见，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给自己解心宽，他觉得现在在台上的表现，能挺直腰板儿跟爸妈说：和叶云清一起说相声就是正经事儿。
要说有时间，周一最有时间，凤鸣的公休日，所以舒锐回了信息，说周日晚上节目一完就回去。
周日的节目叶云清和舒锐排在正三，完事儿下台的时候九点多点儿，回到家才九点半。
“爸，妈，我回来啦。”舒锐进门儿先喊人，喊完就发现爸妈坐在客厅连电视都没开。
“来，过来，我跟你爸有话问你。”舒妈妈招呼儿子，虽然脸上没有以往儿子回来时的笑模样，但也看不出什么其他情绪。
“是不是想问我找工作的事儿啊？其实我想让您跟我爸去现场看看，我觉得我现在这就是正经工作，我喜欢。”舒锐觉得，特意让他回家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了，所以就主动点儿呗。
“我们去过了。”舒爸爸也不打算绕弯子，这两天跟老伴儿俩人该想的都想了，让儿子回来不是为了打探，是为了把话说开。
“啊？什么时候？”
“周五。”
“那……您跟我妈觉得……”既然父母都看过现场了，那现在这气氛好像就不乐观了。
“我问你，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舒锐感觉到大大的不妙，但他还不确定到底不妙到什么程度，所以……“现在不是旧社会，喜欢说相声，干了这行也不丢人。”
“我问你，喜欢的到底是相声还是人！”舒爸爸这次问得更清晰了。
舒锐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就露了馅儿。没想过一直瞒着，但也没想过这么早就摊牌，他觉得工作的问题怎么都好说，但喜欢男人这种事，父母恐怕是不可能接受的，原想着的持久战，突然就变成了遭遇战，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小锐啊，你就实话实说吧，我跟你爸这个岁数什么没见过啊。”舒妈妈这话里全是无奈，儿子的态度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推测了。
“……是，我都喜欢。”让说实话就说实话呗，舒锐认了。
“你！”舒爸爸运气，自己怎么推测是一回事儿，儿子亲口承认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
叶云清跟舒锐一起离开的后台，他知道舒锐回家要说什么，所以虽然心里惦记却不像上次那么没着没落的。
只是他没想到，要睡下的时候舒锐回来了。
因为已经关了灯，舒锐摸着黑进的屋，一直到床边，也没有开灯的打算。
“怎么了？叔叔阿姨还是不同意你说相声？”叶云清爬起来想开灯，却被舒锐一把抱住。
“我出柜了。”
“什么？”叶云清挣开，开了灯，好一通打量舒锐，“叔叔阿姨没动手吧？”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外伤。
“没有，他们就让我想清楚。”舒锐只说了结果，但父母确实没动手也没翻脸，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幸运了，所以过程中那些不好听的话，没必要学给叶云清听。
叶云清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把人楼回来：“明天休息，咱俩去家具城把床换了吧！”
舒锐脸埋在叶云清肩上，笑了，其实，该想的他早都想清楚了不是么。
☆、074
第二天，两个人真的去家具城扫荡了，不过不只是换床，叶云清打算把原来教学生的那间画室彻底改造成卧室，毕竟以后他就没时间开班儿上课了，那屋子空着多浪费。
转悠了大半天，基本要买的都订齐，墙漆墙纸直接提货带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俩人准备亲自上手把房间翻新。
折腾屋子，、对活、演出，这三件事儿让叶云清和舒锐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的，舒锐心挺宽，家里不给他打电话，他就当这事儿过去了，眼么前儿最重要的是拜师和专场，他们可不能掉链子。
日子一天一天近了，例行出下一周水单子的时候，购票平台和订票电话都炸了，票少人多，分分钟抢完，没抢到票的上论坛抱怨啊。
这种阵容的演出一年能有几回？看看水单子，别的都不提，就冲最后一个节目写的是“表演者：全员”，谁想错过？这都不是一年能不能赶上一回的问题了，几年能赶上一回，赶上了就够乐好几年的。
观众们热情高涨，演员们自然要加紧排练，不同于平时的业务场只要对好活就行了，这次大家伙儿都得提前踩踩场，特别是最后一个节目，站位都是个讲究，满满一台人呢。
而且为了节目效果，倒二的《训徒》稍微做了些调整，武训那一番儿不折腾了，改成黄云怀被那师徒俩气得要走，被他师哥拦回来，然后借着劝他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引出最后的大群口《八扇屏》。
终于到了正日子当天，下午的收徒仪式上，老哥儿俩互为对方徒弟的引师，所以除了特意请了保师、代师，和一班的师兄弟外，再没旁人。
仪式很正式，却没有什么繁缛的地方，整个过程严肃中不失活泼，叶云清和舒锐从此以后就是有门户的了。
晚上的演出含糊不得，所以仪式一结束，全体人马都进入备战状态，三个一群三个一伙儿的，最后顺一遍自己的段子。
““紧张啊？”唐士宏看了看跟左右护法似的戳在自己和师弟身边的俩孩子，问却是冲着自己徒弟问的。
“一半儿紧张一半儿兴奋。”叶云清实话实说，不紧张是假，但兴奋得直想抖腿也是真。
黄云怀看了看自己旁边这个，好像在放空，所以就来了个突袭：“小孩子你可比不了……”
舒锐条件反射一样往下接：“我说说你听听在想当初……唉？”接了一句才反应过来。
“你通上电了是怎么着？去，你们俩出去溜达一圈儿去，这么绷到上台不得绷断了啊？”黄云怀在舒锐后腰上推了一把。
唐士宏有样学样：“去吧。”
出了后台，是一条小过道，平时观众等着入场显得满满当当的，这会儿因为没人，到是格外冷清。
叶云清扫了一圈，确认没人之后突然就把舒锐按进了一处阴影里，然后狠狠亲了一口。
舒锐现在满脑子都是他负责的八扇屏第一番儿的词儿，哪儿防备叶云青来这一手啊，所以想都没想一口咬下去，咬得叶云清直蹦。
舒锐反应过来赶紧捏开叶云清的嘴查看，见血了。
“你快回去漱漱口，我去给你买个冰棍儿等会儿冰上，这要晚上说话不利索可怎么办？”舒锐真急了，如果咬坏了，这不是往死里坑叶云清吗？
叶云清嘬了一口吐掉，按着舒锐肩膀没让他往外跑：“我没事儿，你别慌！”
舒锐眉头拧着。
叶云清捏了捏他脸：“你要实在不放心，给我舔舔呗？”
一句话提醒了舒锐，他刚才要不搞突袭，自己也不至于下狠口啊！
“信不信舔完了我让你真有事儿？”
叶云清当然不信，所以他以身试法，又凑了上去。
☆、075
经历了这么个小意外，舒锐和叶云清那点子说不上来的不得劲到是没有了。
“嘿，我不紧张了，你呢？”叶云清是砸着嘴问的。
“我本来就不紧张，只是怕忘词儿！”
“你来一遍，我给你听着，要是现在都忘不了那晚上一准儿也忘不了。”
……
回后台之后，唐士宏和黄云怀都没再问俩孩子怎么样，看还看不出来么？又都活蹦乱跳的了。
晚饭集体叫的外卖，实在是已经有热情的观众提前三个多小时就到了，这一后台的人出去吃着实不方便。
吃饱了之后难免懒散，放眼后台怎么待着的都有，舒锐突然就觉得，这才是最珍贵的画面呢，于是掏出手机一通儿咔嚓。
“拍这好看吗？”等舒锐拍完收了手机，黄云怀才开口问。
“好看，而且外人看不见。”舒锐对凤鸣的归属感一直都没有叶云清强烈，但今天，此刻，他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凤鸣的一员。
黄云怀朝舒锐招招手：“拿过来，我看看。”
舒锐赶紧拿过去给师父大人过目。
这后台众生相他们天天看，但人人眼里都不同，舒锐眼里这后台啊，都是爱。
“小垚，你刚才干嘛呢？”
魏垚茫然的看着师叔，“没干嘛呀。”
黄云怀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魏垚颠颠儿过来，挂在师叔背上，“有什么好看的呀？”
黄云怀把手机往他眼前递了递，“你刚才没吃饱？”画面里，魏垚正啃他大师哥手背呢。
“嘿嘿嘿，这是零食！”魏垚一点儿不觉得有问题。
本来么，要说这后台景儿多了，魏垚这根本不算什么，这么多年的师兄弟不是白处的，谁还不知道谁呀？
“行了，回去接着啃去吧。”黄云怀摆摆手。有些话明着说尴尬，他就是想让自己徒弟加深一下认识，后台，真的没外人。
魏垚多灵啊，能参不透师叔的意思吗？回去也不用真啃，继续跟他师哥腻歪就是了。
但要说这全后台最了解黄云怀的，必须是唐士宏，师弟那点儿小心思他都看在眼里。私底下云怀说过，舒锐这孩子太像他当年，所以黄云怀对徒弟上心，唐士宏同样对师弟上心，当年发生在师弟身上的事儿不能再重演了。
叶云清搬了张凳子坐到师父跟前儿：“师父，您能不能看看我？”
唐士宏把视线从师弟身上收回来，看了看小徒弟，“你这没发芽儿也没开花儿的，有什么好看的？”
“舒锐也没发芽儿，师叔也没开花儿啊。”叶云清小声叨叨。
“小叶子好样的！”
“干得漂亮！”
“小师弟可以啊？”
以上是来自师哥们的鼓励。
“你们是不是觉得人多我就收拾不过来啊？”唐士宏假装瞪眼。
师哥们脑袋唰唰唰的扭向了别处。
叶云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冲身后挥了挥拳：“谢谢啊！”
舒锐就静静的看着他嘬死。
黄云怀看了一眼师哥，早绷不住乐开了，凤鸣这几年虽然越来越好，但果然还是添人进口的时候师哥最高兴。
☆、076
开场前半小时，后台再没一个人是懒散的，挂大褂的架子推出来，满满当当一大排，倍儿壮观，而且壮观的不只是数量，还有颜色，彩虹战队能凑仨。
“谁开场？差不多了。”师父大人开口，就算正式进入演出的节奏了。
园子开始检票，观众今儿来得都够早，往常开场的时候能坐个八成，今天灯光暗下五分钟预备的时候已经满满当当看不到空位子了。
台上台下的气氛互相带动，到姚宁、顾飞、于诚他们仨上台的时候，就觉得空气已经接近沸点了。姚宁本来就是个文活武使的风格，被观众们的热情一蒸腾，更收不住了。往常顾飞帮他收，今儿这日子还收什么呀？更不用说于诚自打上得台来就一直满眼宠溺的看着姚宁，平时他们不一场，哪儿有机会在台上看他们家小疯子发疯？
最后姚宁如愿一手搂了一个被顾飞和于诚给架下去了。
接他们场的魏垚、吕辰、韩超，观众冲着魏垚的马褂儿就叫了半天好儿。
魏垚干脆跑到台边儿转了一圈儿，冲台下飞眼儿：“好看吧？”
“好看！”观众是齐刷刷的捧。
韩超站在中间，不声不响的把场面桌儿上的东西都归置到原本的位置，小声的吐了句槽：“这是带着捧哏团来的呀。”
结果魏垚还真接这话茬儿：“不，坐在台下的是亲友团，我捧哏只有也只能有吕辰一个。”
后台落汗的姚宁听见这句：“啧啧啧啧啧啧啧。”
“你卡碟了是怎么着？”于诚把水杯塞他手里，“歇会儿你那嗓子吧。”
小秀了一下之后，魏垚主动回正活，这段儿后头有的折腾呢。
折腾到最后，应了那么一句话，自己选的段子，喘着也得说完，到最后魏垚真有点儿气不足了。
但观众早都嗨翻了，谁会注意这点儿小瑕疵呢？
师父师叔注意到了，但下个节目就是训徒，要说也得等散了。
《文武训徒》这一场，台上四位都刻意收着，所以别看是倒二，园子里的热度反倒是稍稍降了降。这也是师父师叔设计好的，一来怕叶云清跟舒锐经验不够，压不住太热的场子；二来底活的八扇屏并不是什么特有包袱儿的节目，得给观众一个过度。
训徒训到最后，剧情设定是黄云怀急了，准备收拾叶云清，这爷儿俩一个往台下跑，一个在后面追。只不过追了半个台子，唐士宏就把师弟给拦下了：“得了得了，你也追不上他再累着自己？”
“你追去！”黄云怀瞪师哥。
“都没影儿了我上哪儿追去？”
叶云清早就按计划溜回后台了。
“那不行，这事儿没玩。”黄云怀显然不打算轻饶了叶云清。
“好歹是我徒弟，你徒弟的搭档，你就当他是一小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行不行？”为了衔接和节目效果，八扇屏捧逗两个人的角色做了调整，唐士宏成了求饶的那个。
黄：“小孩子？他可比不了！”
唐：“不至于吧？”
“不信啊？我叫个小孩子上来给你看看。”黄云怀冲后台一招手，魏垚上来了，别看他现在是小师哥，但还是全凤鸣年龄最小的。
“师父，您刚才拿小叶子跟谁比？小孩子？我没听错吧？”魏垚欠儿欠儿的手放在耳朵上问他师父。
“你小子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唐士宏冷哼一声。
“您别不乐意，不说小孩子么？有这么一位，我说说您听听在想当初：大宋朝文彦博，幼儿倒有灌穴浮球之智。司马文公，倒有破瓮救儿之谋。汉孔融，四岁让梨，懂得谦逊之礼。十三郎五岁朝天，唐刘晏七岁举翰林，汉黄香九岁温席奉亲。秦甘罗一十二岁身为宰相。吴周瑜七岁学文，九岁习武，一十三岁官拜水军都督，执掌六郡八十一州之兵权，施苦肉，献连环，祭东风，借雕翎，火烧战船，使曹操望风鼠窜，险些命丧江南。虽有卧龙、凤雏之相帮，那周瑜也算小孩子当中之~魁首！”一气儿说完，魏垚自己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摇头晃脑的问师父：“这些都是小孩子，比得了哪个？”
“你净捡着人精说那是比不了，我们孩子刚才不就是脑子抽了吗？你们当他是一浑人行不行？”
“呦，浑人？他可比不了。”不用黄云怀开口，魏垚就来劲了。
“去！你给我一边儿站着去！问你了？”师父大人怒。
黄云怀搂过魏垚拍拍，“好孩子，站师叔旁边儿。”然后脸儿一扭看着师哥凉飕飕的道：“怎么了，孩子向着我说你不乐意啊？”
“乐意乐意。”师父哪儿还有一点儿怒气？“可怎么浑人还比不了了呢？”
“你别急呀，我找人告诉你。”师叔二次招手，韩超上台。
韩超稳稳当当儿走过来，规规矩矩站好，等着让开口才开口。
唐士宏问师弟：“多好的孩子，哪儿浑了？”
“就得好孩子嘴里说出来的浑人才是真浑呢，超儿，好好给你师父说道说道。”黄云怀拍拍韩超后腰。
“哎！”韩超清清嗓子：“师父，浑人您确实比不了。”
“我不比那个，谁爱比谁比。”唐士宏摆手。
“那我说说您听听，在想当初：秦始皇命王翦兵吞六国，在夜间偶得一兆，梦见黑娃娃白娃娃双夺日月，惊醒后心中甚是忐忑不安，恐怕江山落于他人之手。遂下旨意，南修五岭，西建阿房，东开大海，北造万里长城，以防匈奴。不想江山传至二世胡亥之手，就有楚汉相争之事。鸿门宴刘邦赴会，项伯、项庄拔剑助舞。多亏大将樊哙，保走刘邦。楚、汉两路进兵，以咸阳为定，先进咸阳为君，后到咸阳称臣。此时有一人姓韩名信，投到霸王帐下，霸王只以执戟郎授之。后来张良卖剑访韩信，告诉他，你必须弃楚投汉，方能大鹏展翅。于是韩信投奔刘邦，果然登台拜帅，明修战道，暗渡陈仓，智取三关，在九里山前，设下十面埋伏计，困住楚霸王。前面有乌江拦路，后面韩信追兵甚紧。
霸王正在危急之中，只见江面飘飘来一打渔小舟。霸王点手唤之：“渔家！将某渡过江去，我有白银相赠。”渔家闻听，抱拳当胸：“你那里枪沉马大，我这里渔船窄小，渡人难渡枪马，渡枪马难以渡人。”霸王闻听笑道：“哈哈…，那有何难，先将某家枪马渡过，再渡某家不迟。”说话之时，小船拢岸，渔家将枪支搭在船上，马匹牵至舟中，船篙一支，船离江岸，直奔江心。渔家高声喝道：“呔，霸王项羽听真：休拿某家当一打渔之人，我乃韩元帅帐下大将吕天成是也。今日奉了我家元帅之命，在此等候于你，所谓骗取你的枪马，你虽有恨天无把恨地无环拔山之力，掌中无枪，胯下无马，如失手足，难道你要死在韩元帅刀下？还不拔剑自刎，等待何时？”霸王闻听，顿足捶胸，拔剑在手：想当初悔不听亚父范增之言，今日果有此败，我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看来我真乃一浑人也。”
要说韩超这贯口的底子还真是比魏垚强，不疾不徐的一大段儿说完，就有观众情不自禁的喊起好来。
韩超上台时什么表情现在还什么表情，歪头看了看师父：“比得了吗？”
“比不了，来，挪动挪动，站魏垚旁边儿去。”不劳黄云怀开口，唐士宏直接把人给请走了。
“既然比不了，我看你也就别护犊子了。”师叔这儿显然是不算完。
“我已经给自己惹上事儿了就坚持坚持吧，再说了，不够数儿呢。”师父直接说实话了，后台那么些位等着出来露脸呢。
台下观众呼应，喊自己喜欢的演员名字。
“行，满足你们。”黄云怀冲观众们点点头，然后一手撑桌面稍稍转了个身冲着师哥：“说吧，你还要比谁？”
“唉，你平时也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啊，拿我们孩子当个愚人总行了吧？”唐士宏说软乎话。
黄云怀摇摇头，然后头都没回冲台口扬了扬手，吕辰上来了。
“师父。”
“比不了。”
“我还没说呢。”
“不用说，我就知道准不了。”
“那行，那我边儿上站着去了啊？”吕辰还真就直接站到了魏垚旁边，俩人击了个掌，魏垚还特捧：“行啊，兵不血刃！”
这个设计挺出乎观众们预料的，但吕辰和魏垚俩人当背景当得都倍儿有戏，观众们爱看呀。
随着台上人越来越多，后台人就越来越少，本来对自己贯口颇有信心的叶云清也开始坐不住了，来回来去的绕圈儿。
舒锐让他绕得头晕，一薅脖领子原想是把人拉住，但他劲儿大了点儿，叶云清又毫无防备，一把直接把人拉到怀里，那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此刻台上的是顾飞，下一个就该是于诚了，二师兄想假装没看见，但姚师兄眼睛雪亮：“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克制一下？好歹等我也上去后台没别人儿了啊。”
于诚马上就该出场了，他整了整领口袖口，一勾姚宁脖子：“你不会别看啊？”
叶云清和舒锐视线撞上，师哥这到底是向着谁说呢？
于诚上台，姚宁靠在台口冲两位小师弟招手：“过来，别在那儿腻歪了。”
叶云清和舒锐那儿就是真腻歪了，那得多宽的心？俩人赶紧过去，姚宁也抓紧时间嘱咐他俩。
按说不该让俩新人最后上，但一来为了应景，二来也是有意锤炼他们，所以才把最后两番儿比较吃功夫的留给了他们两个。
“看这一台花花绿绿的多好看，就差我这一朵娇花了。”说完，正好台上的于诚招呼他，现在都不劳师叔开口了。
姚宁撩着大褂下摆分开堵住台口的是兄弟们，大步往上走。
“这是江湖人？”唐士宏假意打量一番。
“这两步走还不够江湖气吗？”黄云怀反问。
“江湖没看出来，我以为上来个西门大官人呢。”唐士宏现在一点儿脾气没有，但对着粉嫩嫩的姚宁，还是得多说两句。
“那我就说说西门大官人？”姚宁也能顺杆儿爬。
“甭介，这位古人咱们全凤鸣没人比得了，你还是给我说说江湖人吧，我听听到底怎么算江湖。”
“哦~那我说说……”
“我听着呢，别再说那个想当初了啊，我今儿倒霉就倒霉在这仨字儿了！”
“好吧好吧，我直接说了啊：大宋朝有一江湖人，此人姓苗名训字广义，不遇之时，在洒金桥旁，摆下一座卦棚。巧遇未遇时的赵太祖打马比此经过，见桥旁人烟稠密，围着一座卦棚。迎面有一副对联。上联写：‘一笔如刀，劈开昆山分石玉。’下联配：‘双瞳似电，观透苍海变鱼龙。’横批：‘断事如见。’匡胤一见心中不悦：‘何处狂生，敢出此浪言大话？待我下马访之。’想罢翻身下马，将马拴在卦棚以外柳树之上，分开众人，走进卦棚，向先生躬身言道：‘先生，你看某后当如何？’广义一看，吃惊非常，原来是开国太祖！急忙站起，口称：‘万岁，草民接驾来迟，望祈主公恕罪。’匡胤闻言，大吃一惊：‘先生你莫非有疯癫之症？’广义言道：‘我主不必惊慌，看我主双眉带煞，二目有神，左肩头有一朱砂痣，后必有九五之尊。’匡胤闻言，心中暗想：‘我左肩头有朱砂痣，他人怎能知晓？莫非到后来果应他言。’想罢对先生低声言道：‘某日后如登九五，当将你宣入朝中，封为护国军师。’广义谢恩。匡胤走出卦棚。向众人道：‘列位听真，此人乃江湖人，江湖口，江湖术士，不过奉承而已。’说完上马，奔他方而去。到后来，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果将广义宣进宫去，封为护国军师，执掌三军司令。到后来，湖北韩龙进来他妹韩素梅，太祖酒醉桃花宫，带酒斩三弟，醒酒免去苗先生。广义去后，太祖后悔，说出：‘可惜我那先生，他乃洒金桥旁卖卦之一江湖人也。’苗广义——江湖人，您比得了吗？”
唐士宏摇头，找着有空地儿的地方一比划：“累了，歇着去吧。”
“你仿佛不是很服气？”黄云怀问。
“服！发自肺腑的，没看我都无言以对了吗？”
“不说话可不行，后台还俩等着你呢。”黄云怀也开始大实话了。
接下来，就是舒锐的“粗鲁人”了，但一休哥上台不忙着开口，先搬了把折叠椅搁在师父身后：“您坐下歇会儿。”
这不是事先设计的，是舒锐心疼师父，所以黄云怀乐得特别情真意切，坐下之后翘着二郎腿仰脸儿看着师哥：“看见没有，前头都是虚的，这才是亲的。”
唐士宏扫了一眼台上，哼了一声。
魏垚跟吕辰咬耳朵：“妈呀师父傲娇了~”
吕辰白他：“那你还不赶紧给师父长长脸？”
“用不着我。”说完指了指台口，叶云清也夹着把椅子等着呢。
“这俩小子！”大师哥摇摇头。
舒锐还是紧了一点儿，中间儿磕巴了一小下，说完站到师父身边，脸通红。黄云怀轻轻拍了拍舒锐后腰，让他别跟自己较劲。
最后压轴登场的叶云清，以及叶云清给师父搬的椅子。
唐士宏很自觉，跟师弟对着坐，然后还问呢：“云怀，你看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能不熟吗？这节目就是打叶云清跑下台开始的。
“我该眼熟吗？没印象，你知道我向来喜欢甜的，不喜欢苦的。”
“孩子，赶紧告诉告诉你师叔，有多苦。”
“得嘞，我也别说前头那句了吧？您不不爱听吗？”
“嗯。”唐士宏点点头，颇欣慰。
“在想当初，金宋交兵，扫南王番邦四太子完颜氏金兀术屡犯中原，统领雄兵数十万，战将千员与大宋朝精忠岳元帅汇兵于朱仙镇。那兀术连吃数十败仗，事出无奈才将二世子完颜兀赫龙调在阵前，力分胜负。二世子只生得面白如玉，齿白唇红，头戴一顶虎头盔，身披大叶如意连环甲，内衬素罗袍，下配粉宽裤，足登虎头战靴，坐骑白龙马，手使护手双枪一对，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由清晨战到黄昏，从黄昏又战到日末，只杀得金、银、铜、铁八大锤：狄雷、严成方、岳云、何元庆是大败而归。
岳飞闻到心中大怒，明日本帅亲自会他。话言未了，从左军参谋闪出一人，此人姓王名左字文成，朝上搭躬，口称：元帅，且息雷霆之怒，休发虎狼之威，今日阵前小将非是兀术亲生之子，乃是我国明将之后。想当年，兀术大破陆安州之时，陆安州总镇姓陆名登字子敬，人称小诸葛。只因寡不敌众失落了城池，陆老爷一家尽节而亡，那陆登遂拔剑自刎。气绝尸不倒，受了兀术三拜，许下他三件大事：抚养孤儿，不伤子民，与他夫妻并葬。尸身这才倒落尘埃，乳娘抱定孤儿进了军营，兀术就把孤儿认为亲生之子抚养成人，一十二岁请来白善人传习枪法学艺四年，练成双枪一对，盖世无双，人称神枪将。此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可强战，只可智取。要想收服此将却也不难，三计可成。
岳飞言道：哪三计？左曰：、反奸、诈降、苦肉。元帅言道：恐怕画虎不成，反类其犬。王佐无语，微微后退。数日后元帅并未升帐，王佐私打聚将鼓，故犯军规。元帅将他责打四十军棍，只打得是皮开肉绽，逐出帐外。王佐无奈，回到自己营中，将陆安州之图画了一张，藏在自己发髻之中。右手持定宝剑，将自己左臂断下，偷出宋营，来到金营，见了兀术口称：郎主千岁！我家元帅不仁不义，劝他投降，不降不战，军法不严，无故将我责打四十军棍，是他气恨不出，又将我左臂断下，使我无处投奔。闻听人言郎主千岁仁义过天，特来投奔郎主，情愿与郎主铡草喂马，充一小卒。兀术一见，惨不忍睹，遂传下一令：我国金人听真，王佐所到之处不准阻拦于他。皆因他乃六根不全，一苦人。王佐在军营，住了数日，一日偶遇二世子完颜兀赫龙，世子遂指王佐问兵卒曰：他是何人？兵卒言道：他乃宋营投降之人，名唤王佐，此人能讲南朝风俗故事，王佐遂给公子每日说书比古。一日遇机，这才挂画献图，泄破陆安州机关。乳娘见图大放悲声，忙将公子叫在面前指图曰：说你本不是兀术亲生之子，乃是陆老爷之后，你父死在金人之手，你还不替父报仇等待何时？公子闻听，顿足捶胸，立即大反军营，这一阵，杀得兀术是瓦卸兵消，皆是王佐之力。后人有诗赞之曰：洞庭王佐字文成，断臂说降陆文龙，梨园常演朱仙镇，万古流传苦人名！”
最后一句叶云清有点儿破音，那是激动的。
观众们叫好声山响，也是激动的。
唐士宏站起来，捏了捏叶云清的脸，同样是激动的。
但热闹了整整一晚上，总有进入尾声的时刻，“云怀，孩子都这么苦了，你就别跟他计较了呗？”
黄云怀也站起来，“我也不想计较了，可你问问观众们答应吗？”
回答必然是：“不答应！”
“这可没有啊，后台没人啦。”唐士宏面露难色。
黄云怀笑而不语，眼睛就盯着他师哥。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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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师哥，我想选个日子正式摆知收了大锐。”
“好，咱们一起，再办个转场热闹热闹！”
“那干脆呀咱们下午收徒，晚上来个群口转场，孩子们都别闲着。”
“都依你。”
“都依我是吧？那咱们底活就再来一回全本《八扇屏》！”黄云怀勾了嘴角看着师哥，上回使还是收魏垚和韩超的时候的，都多少年了？
“嗯，你当你师哥我还是小伙子呢？选这么个累傻小子的活儿！”唐士宏白了师弟一眼。
“在我眼里你比小伙子好。”因为你最小伙子的时候我还没遇到你。
“哎呀，你这话说得我春心荡漾的。”唐士宏拉过师弟的手攥住，他不爱握着也不爱十指相扣，就觉得攥在手心儿里的才是最实在的。
具体收徒专场怎么操办，交给吕辰和于诚他们去合计了。
为了这场演出，于诚特意召集所有师兄弟开了个会，师叔首度收徒，这绝对算凤鸣开班儿之后数得上的大事儿！
“小叶子，一休哥，你们俩是主角，快想想来哪一段儿？底现在定了，就上师叔钦点的全本《八扇屏》。”于诚拿着小本本，这场节目肯定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我提议，文武训徒，一休哥来文的，小叶子来武的，多合适。”魏垚给支招儿。
“不行。”舒锐有意见，“不能折腾我师父。”
“换过来？”魏垚不死心。
“也不能折腾我师父！”叶云清脖子一梗。
“话也没错，咱师父只有咱师叔能折腾。”魏垚突然想明白了。
吕辰给了他一巴掌，就算是大实话，也不用说出来啊。
“不管你们，我先把我自己的定下来啊，这次我要跟顾飞和于诚一起说《四管四辖》！”姚宁实惠，左拥右抱什么的，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宁哥你真棒！”魏垚对姚宁永远那么捧，当然也不能忘了自己：“那我和吕辰、韩超儿一起说《扒马褂》得了。”魏垚也惦记着段儿好久了。
“你挺豁得出去啊？”吕辰扫他一眼。
“反正是你扒我，有什么不满意？”魏垚瞪回去。
叶云清瞧瞧舒锐，舒锐瞧瞧叶云清，俩人心里都是一个想法，组织真强大！
最后经过三圈儿讨论，别的师哥们的节目都确定了，只剩两位主角。
“要不，咱就文武训徒吧？”叶云清歪头问舒锐，真是没有比这段儿更合适的了。
“一休哥，你放心，师父一准儿下不去手折腾师叔。”魏垚凑到舒锐旁边劝。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呀。”一圈儿师哥都盯着自己呢，舒锐突然不好意思了。
“那行，节目就都定下来了啊，下面讨论八扇屏都来哪段儿。”于诚刷刷点点，水单子就算妥贴了。
“于大总管，能不能课间休息一会儿？”姚宁趴在桌上举手示意。
“对对，屁股都坐疼了！”魏垚干脆起来蹦了两下。
“行了行了，休息半小时。”于诚也站起来伸了伸胳膊，平时他们还真是少有这一坐半天儿的时候。
“我们俩去买点儿冷饮吧。”叶云清觉得这会儿得来点儿凉的刺激一下大家的大脑皮层。
这提议立刻得到了全票通过，师哥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点着自己要的样式。
“哥哥们，这我哪儿记得住啊？”
“我记下来了。”舒锐扬了扬手里的纸，他一听见叶云清的提议就开始记了，“走吧。”然后特自然的一拉叶云清的手，俩人出了后台。
师哥们笑而不语，这是得了真传了。
☆、072
因为收徒专场的事儿，舒锐彻底忘了当初老爸交代的那句——还是要找个正经工作。他虽然每周都会抽空回家，但忙忙叨叨一阵风似的，父母也没机会再好好跟他谈一次。
舒爸爸舒妈妈觉得不能这样黑不提白不提的，但要提就得有理有据，所以老两口开始做功课，偷偷订好了园子周五晚场的票，悄悄去了现场。
这一场叶云清和舒锐上的是《下象棋》，俩人新排的段子，这还是第一回在园子里使。
上新段子免不了要紧张，周五晚场一般观众还都特别热情，互动一多，叶云清嘴瓢了，观众们在台下起哄。
舒锐冲台下问：“他刚时不是说错了？”
“是！”观众们倍儿齐齐。
舒锐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叶云清，叶云清抹了抹脑门上的汗，但下一秒，舒锐就冲着台下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们角儿说错了，怎么了？”
“噫！”观众除了乐还能怎么呀？
后台，魏垚冲身边的大师哥勾勾手指：“下回我要是说错了，你也得这么宠着我。”
吕辰凑在魏垚耳边：“宠你？你要敢出错儿，回去我就家法伺候！”
不过观众席里也有人没乐，舒爸爸和舒妈妈。
节目继续，叶云清紧张劲儿也过去了，俩人都开始进入状态。
叶：琴棋书画这四样，我爱个棋字。
舒：哦？您喜欢下棋？围棋还是象棋呢？
叶：都有涉猎，不过要说我最爱啊，那得数飞行棋。
舒：我把棋子儿扔你脸上信吗？
“别别别。”叶云清嬉皮笑脸的攥住舒锐手腕儿，就好像舒锐真能找出什么东西来糊他脸似的。
“别动手动脚的，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舒锐抽回自己的手，拿过扇子来轻轻在桌面儿上敲了一下。
“咳。”叶云清清清嗓子：“我喜欢下象棋。”
舒锐这才点点头，手一抬把扇子扔桌儿上了。
叶：其实不光我喜欢下象棋，咱后台，哪个师哥没事儿不喜欢杀两盘儿啊。
舒：嗯，有群众基础。
叶：不过据我研究啊，这象棋也分文棋和武棋。
舒：哦？这你得给我们大家伙儿详细说说。
叶：好，那我就先说说这个文棋。这个棋一般是老年人下得多，还都特别的和气。
舒：好脾气。
叶：哎，比如说啊，这么老两位，一位就说了：老哥哥。
舒：这就叫哥哥了。
叶：这晚上吃完饭了没什么事儿，咱哥俩比划几盘儿去？
舒：看看，人家说比划几盘。
叶：另一位哥哥说话更客气。
舒：他怎么说呢？
叶：老兄弟，我这个水平可不敢跟你比划，我向你请教几盘儿。
舒：嚯这是够客气的。
叶：老哥哥，看您这话儿说的，那咱们别耽误功夫了，这就走吧。
舒：这就要开下了，咱们看看这文棋到底怎么下。
叶：老二俩，架上棋盘，揣上棋子，就奔了锦江之星。
舒：停停停，你给我等会儿吧，这俩是棋友吗？嗯？
叶：你没明白，其实下棋就是个幌子。
舒：俩老头儿就为开房去是吗？
叶：嗯，就像咱俩，搭档只是个幌子。
台下观众们炸锅了。
观众中舒爸爸和舒妈妈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
哪儿想下一句舒锐接的更绝：咱俩？咱俩都不需要幌子。
这下儿别说观众们沸腾了，后台几位师哥都挑大拇哥。
一段节目说完，叶云清和舒锐鞠躬下台，舒爸爸和舒妈妈也悄悄离开了园子。
回家这一路老两口儿都没话，路上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到了家，舒妈妈连着叹了好几口气，“不管是相声还是人，我看小锐都是动了真格的了。”
那是自己儿子，几分真几分假，爹妈看得最清楚。
舒爸爸依旧不言语，掏出手机给儿子发了条微信：哪天有时间回家一趟。
其实这已经很克制了，不然应该是打电话让舒锐立刻回家。
☆、073
在后台他们手机都开震动，舒锐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手机的信息提示，直到散场收拾东西才看见，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给自己解心宽，他觉得现在在台上的表现，能挺直腰板儿跟爸妈说：和叶云清一起说相声就是正经事儿。
要说有时间，周一最有时间，凤鸣的公休日，所以舒锐回了信息，说周日晚上节目一完就回去。
周日的节目叶云清和舒锐排在正三，完事儿下台的时候九点多点儿，回到家才九点半。
“爸，妈，我回来啦。”舒锐进门儿先喊人，喊完就发现爸妈坐在客厅连电视都没开。
“来，过来，我跟你爸有话问你。”舒妈妈招呼儿子，虽然脸上没有以往儿子回来时的笑模样，但也看不出什么其他情绪。
“是不是想问我找工作的事儿啊？其实我想让您跟我爸去现场看看，我觉得我现在这就是正经工作，我喜欢。”舒锐觉得，特意让他回家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了，所以就主动点儿呗。
“我们去过了。”舒爸爸也不打算绕弯子，这两天跟老伴儿俩人该想的都想了，让儿子回来不是为了打探，是为了把话说开。
“啊？什么时候？”
“周五。”
“那……您跟我妈觉得……”既然父母都看过现场了，那现在这气氛好像就不乐观了。
“我问你，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舒锐感觉到大大的不妙，但他还不确定到底不妙到什么程度，所以……“现在不是旧社会，喜欢说相声，干了这行也不丢人。”
“我问你，喜欢的到底是相声还是人！”舒爸爸这次问得更清晰了。
舒锐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就露了馅儿。没想过一直瞒着，但也没想过这么早就摊牌，他觉得工作的问题怎么都好说，但喜欢男人这种事，父母恐怕是不可能接受的，原想着的持久战，突然就变成了遭遇战，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小锐啊，你就实话实说吧，我跟你爸这个岁数什么没见过啊。”舒妈妈这话里全是无奈，儿子的态度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推测了。
“……是，我都喜欢。”让说实话就说实话呗，舒锐认了。
“你！”舒爸爸运气，自己怎么推测是一回事儿，儿子亲口承认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
叶云清跟舒锐一起离开的后台，他知道舒锐回家要说什么，所以虽然心里惦记却不像上次那么没着没落的。
只是他没想到，要睡下的时候舒锐回来了。
因为已经关了灯，舒锐摸着黑进的屋，一直到床边，也没有开灯的打算。
“怎么了？叔叔阿姨还是不同意你说相声？”叶云清爬起来想开灯，却被舒锐一把抱住。
“我出柜了。”
“什么？”叶云清挣开，开了灯，好一通打量舒锐，“叔叔阿姨没动手吧？”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外伤。
“没有，他们就让我想清楚。”舒锐只说了结果，但父母确实没动手也没翻脸，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幸运了，所以过程中那些不好听的话，没必要学给叶云清听。
叶云清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把人楼回来：“明天休息，咱俩去家具城把床换了吧！”
舒锐脸埋在叶云清肩上，笑了，其实，该想的他早都想清楚了不是么。
☆、074
第二天，两个人真的去家具城扫荡了，不过不只是换床，叶云清打算把原来教学生的那间画室彻底改造成卧室，毕竟以后他就没时间开班儿上课了，那屋子空着多浪费。
转悠了大半天，基本要买的都订齐，墙漆墙纸直接提货带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俩人准备亲自上手把房间翻新。
折腾屋子，、对活、演出，这三件事儿让叶云清和舒锐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的，舒锐心挺宽，家里不给他打电话，他就当这事儿过去了，眼么前儿最重要的是拜师和专场，他们可不能掉链子。
日子一天一天近了，例行出下一周水单子的时候，购票平台和订票电话都炸了，票少人多，分分钟抢完，没抢到票的上论坛抱怨啊。
这种阵容的演出一年能有几回？看看水单子，别的都不提，就冲最后一个节目写的是“表演者：全员”，谁想错过？这都不是一年能不能赶上一回的问题了，几年能赶上一回，赶上了就够乐好几年的。
观众们热情高涨，演员们自然要加紧排练，不同于平时的业务场只要对好活就行了，这次大家伙儿都得提前踩踩场，特别是最后一个节目，站位都是个讲究，满满一台人呢。
而且为了节目效果，倒二的《训徒》稍微做了些调整，武训那一番儿不折腾了，改成黄云怀被那师徒俩气得要走，被他师哥拦回来，然后借着劝他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引出最后的大群口《八扇屏》。
终于到了正日子当天，下午的收徒仪式上，老哥儿俩互为对方徒弟的引师，所以除了特意请了保师、代师，和一班的师兄弟外，再没旁人。
仪式很正式，却没有什么繁缛的地方，整个过程严肃中不失活泼，叶云清和舒锐从此以后就是有门户的了。
晚上的演出含糊不得，所以仪式一结束，全体人马都进入备战状态，三个一群三个一伙儿的，最后顺一遍自己的段子。
““紧张啊？”唐士宏看了看跟左右护法似的戳在自己和师弟身边的俩孩子，问却是冲着自己徒弟问的。
“一半儿紧张一半儿兴奋。”叶云清实话实说，不紧张是假，但兴奋得直想抖腿也是真。
黄云怀看了看自己旁边这个，好像在放空，所以就来了个突袭：“小孩子你可比不了……”
舒锐条件反射一样往下接：“我说说你听听在想当初……唉？”接了一句才反应过来。
“你通上电了是怎么着？去，你们俩出去溜达一圈儿去，这么绷到上台不得绷断了啊？”黄云怀在舒锐后腰上推了一把。
唐士宏有样学样：“去吧。”
出了后台，是一条小过道，平时观众等着入场显得满满当当的，这会儿因为没人，到是格外冷清。
叶云清扫了一圈，确认没人之后突然就把舒锐按进了一处阴影里，然后狠狠亲了一口。
舒锐现在满脑子都是他负责的八扇屏第一番儿的词儿，哪儿防备叶云青来这一手啊，所以想都没想一口咬下去，咬得叶云清直蹦。
舒锐反应过来赶紧捏开叶云清的嘴查看，见血了。
“你快回去漱漱口，我去给你买个冰棍儿等会儿冰上，这要晚上说话不利索可怎么办？”舒锐真急了，如果咬坏了，这不是往死里坑叶云清吗？
叶云清嘬了一口吐掉，按着舒锐肩膀没让他往外跑：“我没事儿，你别慌！”
舒锐眉头拧着。
叶云清捏了捏他脸：“你要实在不放心，给我舔舔呗？”
一句话提醒了舒锐，他刚才要不搞突袭，自己也不至于下狠口啊！
“信不信舔完了我让你真有事儿？”
叶云清当然不信，所以他以身试法，又凑了上去。
☆、075
经历了这么个小意外，舒锐和叶云清那点子说不上来的不得劲到是没有了。
“嘿，我不紧张了，你呢？”叶云清是砸着嘴问的。
“我本来就不紧张，只是怕忘词儿！”
“你来一遍，我给你听着，要是现在都忘不了那晚上一准儿也忘不了。”
……
回后台之后，唐士宏和黄云怀都没再问俩孩子怎么样，看还看不出来么？又都活蹦乱跳的了。
晚饭集体叫的外卖，实在是已经有热情的观众提前三个多小时就到了，这一后台的人出去吃着实不方便。
吃饱了之后难免懒散，放眼后台怎么待着的都有，舒锐突然就觉得，这才是最珍贵的画面呢，于是掏出手机一通儿咔嚓。
“拍这好看吗？”等舒锐拍完收了手机，黄云怀才开口问。
“好看，而且外人看不见。”舒锐对凤鸣的归属感一直都没有叶云清强烈，但今天，此刻，他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凤鸣的一员。
黄云怀朝舒锐招招手：“拿过来，我看看。”
舒锐赶紧拿过去给师父大人过目。
这后台众生相他们天天看，但人人眼里都不同，舒锐眼里这后台啊，都是爱。
“小垚，你刚才干嘛呢？”
魏垚茫然的看着师叔，“没干嘛呀。”
黄云怀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魏垚颠颠儿过来，挂在师叔背上，“有什么好看的呀？”
黄云怀把手机往他眼前递了递，“你刚才没吃饱？”画面里，魏垚正啃他大师哥手背呢。
“嘿嘿嘿，这是零食！”魏垚一点儿不觉得有问题。
本来么，要说这后台景儿多了，魏垚这根本不算什么，这么多年的师兄弟不是白处的，谁还不知道谁呀？
“行了，回去接着啃去吧。”黄云怀摆摆手。有些话明着说尴尬，他就是想让自己徒弟加深一下认识，后台，真的没外人。
魏垚多灵啊，能参不透师叔的意思吗？回去也不用真啃，继续跟他师哥腻歪就是了。
但要说这全后台最了解黄云怀的，必须是唐士宏，师弟那点儿小心思他都看在眼里。私底下云怀说过，舒锐这孩子太像他当年，所以黄云怀对徒弟上心，唐士宏同样对师弟上心，当年发生在师弟身上的事儿不能再重演了。
叶云清搬了张凳子坐到师父跟前儿：“师父，您能不能看看我？”
唐士宏把视线从师弟身上收回来，看了看小徒弟，“你这没发芽儿也没开花儿的，有什么好看的？”
“舒锐也没发芽儿，师叔也没开花儿啊。”叶云清小声叨叨。
“小叶子好样的！”
“干得漂亮！”
“小师弟可以啊？”
以上是来自师哥们的鼓励。
“你们是不是觉得人多我就收拾不过来啊？”唐士宏假装瞪眼。
师哥们脑袋唰唰唰的扭向了别处。
叶云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冲身后挥了挥拳：“谢谢啊！”
舒锐就静静的看着他嘬死。
黄云怀看了一眼师哥，早绷不住乐开了，凤鸣这几年虽然越来越好，但果然还是添人进口的时候师哥最高兴。
☆、076
开场前半小时，后台再没一个人是懒散的，挂大褂的架子推出来，满满当当一大排，倍儿壮观，而且壮观的不只是数量，还有颜色，彩虹战队能凑仨。
“谁开场？差不多了。”师父大人开口，就算正式进入演出的节奏了。
园子开始检票，观众今儿来得都够早，往常开场的时候能坐个八成，今天灯光暗下五分钟预备的时候已经满满当当看不到空位子了。
台上台下的气氛互相带动，到姚宁、顾飞、于诚他们仨上台的时候，就觉得空气已经接近沸点了。姚宁本来就是个文活武使的风格，被观众们的热情一蒸腾，更收不住了。往常顾飞帮他收，今儿这日子还收什么呀？更不用说于诚自打上得台来就一直满眼宠溺的看着姚宁，平时他们不一场，哪儿有机会在台上看他们家小疯子发疯？
最后姚宁如愿一手搂了一个被顾飞和于诚给架下去了。
接他们场的魏垚、吕辰、韩超，观众冲着魏垚的马褂儿就叫了半天好儿。
魏垚干脆跑到台边儿转了一圈儿，冲台下飞眼儿：“好看吧？”
“好看！”观众是齐刷刷的捧。
韩超站在中间，不声不响的把场面桌儿上的东西都归置到原本的位置，小声的吐了句槽：“这是带着捧哏团来的呀。”
结果魏垚还真接这话茬儿：“不，坐在台下的是亲友团，我捧哏只有也只能有吕辰一个。”
后台落汗的姚宁听见这句：“啧啧啧啧啧啧啧。”
“你卡碟了是怎么着？”于诚把水杯塞他手里，“歇会儿你那嗓子吧。”
小秀了一下之后，魏垚主动回正活，这段儿后头有的折腾呢。
折腾到最后，应了那么一句话，自己选的段子，喘着也得说完，到最后魏垚真有点儿气不足了。
但观众早都嗨翻了，谁会注意这点儿小瑕疵呢？
师父师叔注意到了，但下个节目就是训徒，要说也得等散了。
《文武训徒》这一场，台上四位都刻意收着，所以别看是倒二，园子里的热度反倒是稍稍降了降。这也是师父师叔设计好的，一来怕叶云清跟舒锐经验不够，压不住太热的场子；二来底活的八扇屏并不是什么特有包袱儿的节目，得给观众一个过度。
训徒训到最后，剧情设定是黄云怀急了，准备收拾叶云清，这爷儿俩一个往台下跑，一个在后面追。只不过追了半个台子，唐士宏就把师弟给拦下了：“得了得了，你也追不上他再累着自己？”
“你追去！”黄云怀瞪师哥。
“都没影儿了我上哪儿追去？”
叶云清早就按计划溜回后台了。
“那不行，这事儿没玩。”黄云怀显然不打算轻饶了叶云清。
“好歹是我徒弟，你徒弟的搭档，你就当他是一小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行不行？”为了衔接和节目效果，八扇屏捧逗两个人的角色做了调整，唐士宏成了求饶的那个。
黄：“小孩子？他可比不了！”
唐：“不至于吧？”
“不信啊？我叫个小孩子上来给你看看。”黄云怀冲后台一招手，魏垚上来了，别看他现在是小师哥，但还是全凤鸣年龄最小的。
“师父，您刚才拿小叶子跟谁比？小孩子？我没听错吧？”魏垚欠儿欠儿的手放在耳朵上问他师父。
“你小子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唐士宏冷哼一声。
“您别不乐意，不说小孩子么？有这么一位，我说说您听听在想当初：大宋朝文彦博，幼儿倒有灌穴浮球之智。司马文公，倒有破瓮救儿之谋。汉孔融，四岁让梨，懂得谦逊之礼。十三郎五岁朝天，唐刘晏七岁举翰林，汉黄香九岁温席奉亲。秦甘罗一十二岁身为宰相。吴周瑜七岁学文，九岁习武，一十三岁官拜水军都督，执掌六郡八十一州之兵权，施苦肉，献连环，祭东风，借雕翎，火烧战船，使曹操望风鼠窜，险些命丧江南。虽有卧龙、凤雏之相帮，那周瑜也算小孩子当中之~魁首！”一气儿说完，魏垚自己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摇头晃脑的问师父：“这些都是小孩子，比得了哪个？”
“你净捡着人精说那是比不了，我们孩子刚才不就是脑子抽了吗？你们当他是一浑人行不行？”
“呦，浑人？他可比不了。”不用黄云怀开口，魏垚就来劲了。
“去！你给我一边儿站着去！问你了？”师父大人怒。
黄云怀搂过魏垚拍拍，“好孩子，站师叔旁边儿。”然后脸儿一扭看着师哥凉飕飕的道：“怎么了，孩子向着我说你不乐意啊？”
“乐意乐意。”师父哪儿还有一点儿怒气？“可怎么浑人还比不了了呢？”
“你别急呀，我找人告诉你。”师叔二次招手，韩超上台。
韩超稳稳当当儿走过来，规规矩矩站好，等着让开口才开口。
唐士宏问师弟：“多好的孩子，哪儿浑了？”
“就得好孩子嘴里说出来的浑人才是真浑呢，超儿，好好给你师父说道说道。”黄云怀拍拍韩超后腰。
“哎！”韩超清清嗓子：“师父，浑人您确实比不了。”
“我不比那个，谁爱比谁比。”唐士宏摆手。
“那我说说您听听，在想当初：秦始皇命王翦兵吞六国，在夜间偶得一兆，梦见黑娃娃白娃娃双夺日月，惊醒后心中甚是忐忑不安，恐怕江山落于他人之手。遂下旨意，南修五岭，西建阿房，东开大海，北造万里长城，以防匈奴。不想江山传至二世胡亥之手，就有楚汉相争之事。鸿门宴刘邦赴会，项伯、项庄拔剑助舞。多亏大将樊哙，保走刘邦。楚、汉两路进兵，以咸阳为定，先进咸阳为君，后到咸阳称臣。此时有一人姓韩名信，投到霸王帐下，霸王只以执戟郎授之。后来张良卖剑访韩信，告诉他，你必须弃楚投汉，方能大鹏展翅。于是韩信投奔刘邦，果然登台拜帅，明修战道，暗渡陈仓，智取三关，在九里山前，设下十面埋伏计，困住楚霸王。前面有乌江拦路，后面韩信追兵甚紧。
霸王正在危急之中，只见江面飘飘来一打渔小舟。霸王点手唤之：“渔家！将某渡过江去，我有白银相赠。”渔家闻听，抱拳当胸：“你那里枪沉马大，我这里渔船窄小，渡人难渡枪马，渡枪马难以渡人。”霸王闻听笑道：“哈哈…，那有何难，先将某家枪马渡过，再渡某家不迟。”说话之时，小船拢岸，渔家将枪支搭在船上，马匹牵至舟中，船篙一支，船离江岸，直奔江心。渔家高声喝道：“呔，霸王项羽听真：休拿某家当一打渔之人，我乃韩元帅帐下大将吕天成是也。今日奉了我家元帅之命，在此等候于你，所谓骗取你的枪马，你虽有恨天无把恨地无环拔山之力，掌中无枪，胯下无马，如失手足，难道你要死在韩元帅刀下？还不拔剑自刎，等待何时？”霸王闻听，顿足捶胸，拔剑在手：想当初悔不听亚父范增之言，今日果有此败，我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看来我真乃一浑人也。”
要说韩超这贯口的底子还真是比魏垚强，不疾不徐的一大段儿说完，就有观众情不自禁的喊起好来。
韩超上台时什么表情现在还什么表情，歪头看了看师父：“比得了吗？”
“比不了，来，挪动挪动，站魏垚旁边儿去。”不劳黄云怀开口，唐士宏直接把人给请走了。
“既然比不了，我看你也就别护犊子了。”师叔这儿显然是不算完。
“我已经给自己惹上事儿了就坚持坚持吧，再说了，不够数儿呢。”师父直接说实话了，后台那么些位等着出来露脸呢。
台下观众呼应，喊自己喜欢的演员名字。
“行，满足你们。”黄云怀冲观众们点点头，然后一手撑桌面稍稍转了个身冲着师哥：“说吧，你还要比谁？”
“唉，你平时也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啊，拿我们孩子当个愚人总行了吧？”唐士宏说软乎话。
黄云怀摇摇头，然后头都没回冲台口扬了扬手，吕辰上来了。
“师父。”
“比不了。”
“我还没说呢。”
“不用说，我就知道准不了。”
“那行，那我边儿上站着去了啊？”吕辰还真就直接站到了魏垚旁边，俩人击了个掌，魏垚还特捧：“行啊，兵不血刃！”
这个设计挺出乎观众们预料的，但吕辰和魏垚俩人当背景当得都倍儿有戏，观众们爱看呀。
随着台上人越来越多，后台人就越来越少，本来对自己贯口颇有信心的叶云清也开始坐不住了，来回来去的绕圈儿。
舒锐让他绕得头晕，一薅脖领子原想是把人拉住，但他劲儿大了点儿，叶云清又毫无防备，一把直接把人拉到怀里，那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此刻台上的是顾飞，下一个就该是于诚了，二师兄想假装没看见，但姚师兄眼睛雪亮：“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克制一下？好歹等我也上去后台没别人儿了啊。”
于诚马上就该出场了，他整了整领口袖口，一勾姚宁脖子：“你不会别看啊？”
叶云清和舒锐视线撞上，师哥这到底是向着谁说呢？
于诚上台，姚宁靠在台口冲两位小师弟招手：“过来，别在那儿腻歪了。”
叶云清和舒锐那儿就是真腻歪了，那得多宽的心？俩人赶紧过去，姚宁也抓紧时间嘱咐他俩。
按说不该让俩新人最后上，但一来为了应景，二来也是有意锤炼他们，所以才把最后两番儿比较吃功夫的留给了他们两个。
“看这一台花花绿绿的多好看，就差我这一朵娇花了。”说完，正好台上的于诚招呼他，现在都不劳师叔开口了。
姚宁撩着大褂下摆分开堵住台口的是兄弟们，大步往上走。
“这是江湖人？”唐士宏假意打量一番。
“这两步走还不够江湖气吗？”黄云怀反问。
“江湖没看出来，我以为上来个西门大官人呢。”唐士宏现在一点儿脾气没有，但对着粉嫩嫩的姚宁，还是得多说两句。
“那我就说说西门大官人？”姚宁也能顺杆儿爬。
“甭介，这位古人咱们全凤鸣没人比得了，你还是给我说说江湖人吧，我听听到底怎么算江湖。”
“哦~那我说说……”
“我听着呢，别再说那个想当初了啊，我今儿倒霉就倒霉在这仨字儿了！”
“好吧好吧，我直接说了啊：大宋朝有一江湖人，此人姓苗名训字广义，不遇之时，在洒金桥旁，摆下一座卦棚。巧遇未遇时的赵太祖打马比此经过，见桥旁人烟稠密，围着一座卦棚。迎面有一副对联。上联写：‘一笔如刀，劈开昆山分石玉。’下联配：‘双瞳似电，观透苍海变鱼龙。’横批：‘断事如见。’匡胤一见心中不悦：‘何处狂生，敢出此浪言大话？待我下马访之。’想罢翻身下马，将马拴在卦棚以外柳树之上，分开众人，走进卦棚，向先生躬身言道：‘先生，你看某后当如何？’广义一看，吃惊非常，原来是开国太祖！急忙站起，口称：‘万岁，草民接驾来迟，望祈主公恕罪。’匡胤闻言，大吃一惊：‘先生你莫非有疯癫之症？’广义言道：‘我主不必惊慌，看我主双眉带煞，二目有神，左肩头有一朱砂痣，后必有九五之尊。’匡胤闻言，心中暗想：‘我左肩头有朱砂痣，他人怎能知晓？莫非到后来果应他言。’想罢对先生低声言道：‘某日后如登九五，当将你宣入朝中，封为护国军师。’广义谢恩。匡胤走出卦棚。向众人道：‘列位听真，此人乃江湖人，江湖口，江湖术士，不过奉承而已。’说完上马，奔他方而去。到后来，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果将广义宣进宫去，封为护国军师，执掌三军司令。到后来，湖北韩龙进来他妹韩素梅，太祖酒醉桃花宫，带酒斩三弟，醒酒免去苗先生。广义去后，太祖后悔，说出：‘可惜我那先生，他乃洒金桥旁卖卦之一江湖人也。’苗广义——江湖人，您比得了吗？”
唐士宏摇头，找着有空地儿的地方一比划：“累了，歇着去吧。”
“你仿佛不是很服气？”黄云怀问。
“服！发自肺腑的，没看我都无言以对了吗？”
“不说话可不行，后台还俩等着你呢。”黄云怀也开始大实话了。
接下来，就是舒锐的“粗鲁人”了，但一休哥上台不忙着开口，先搬了把折叠椅搁在师父身后：“您坐下歇会儿。”
这不是事先设计的，是舒锐心疼师父，所以黄云怀乐得特别情真意切，坐下之后翘着二郎腿仰脸儿看着师哥：“看见没有，前头都是虚的，这才是亲的。”
唐士宏扫了一眼台上，哼了一声。
魏垚跟吕辰咬耳朵：“妈呀师父傲娇了~”
吕辰白他：“那你还不赶紧给师父长长脸？”
“用不着我。”说完指了指台口，叶云清也夹着把椅子等着呢。
“这俩小子！”大师哥摇摇头。
舒锐还是紧了一点儿，中间儿磕巴了一小下，说完站到师父身边，脸通红。黄云怀轻轻拍了拍舒锐后腰，让他别跟自己较劲。
最后压轴登场的叶云清，以及叶云清给师父搬的椅子。
唐士宏很自觉，跟师弟对着坐，然后还问呢：“云怀，你看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能不熟吗？这节目就是打叶云清跑下台开始的。
“我该眼熟吗？没印象，你知道我向来喜欢甜的，不喜欢苦的。”
“孩子，赶紧告诉告诉你师叔，有多苦。”
“得嘞，我也别说前头那句了吧？您不不爱听吗？”
“嗯。”唐士宏点点头，颇欣慰。
“在想当初，金宋交兵，扫南王番邦四太子完颜氏金兀术屡犯中原，统领雄兵数十万，战将千员与大宋朝精忠岳元帅汇兵于朱仙镇。那兀术连吃数十败仗，事出无奈才将二世子完颜兀赫龙调在阵前，力分胜负。二世子只生得面白如玉，齿白唇红，头戴一顶虎头盔，身披大叶如意连环甲，内衬素罗袍，下配粉宽裤，足登虎头战靴，坐骑白龙马，手使护手双枪一对，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由清晨战到黄昏，从黄昏又战到日末，只杀得金、银、铜、铁八大锤：狄雷、严成方、岳云、何元庆是大败而归。
岳飞闻到心中大怒，明日本帅亲自会他。话言未了，从左军参谋闪出一人，此人姓王名左字文成，朝上搭躬，口称：元帅，且息雷霆之怒，休发虎狼之威，今日阵前小将非是兀术亲生之子，乃是我国明将之后。想当年，兀术大破陆安州之时，陆安州总镇姓陆名登字子敬，人称小诸葛。只因寡不敌众失落了城池，陆老爷一家尽节而亡，那陆登遂拔剑自刎。气绝尸不倒，受了兀术三拜，许下他三件大事：抚养孤儿，不伤子民，与他夫妻并葬。尸身这才倒落尘埃，乳娘抱定孤儿进了军营，兀术就把孤儿认为亲生之子抚养成人，一十二岁请来白善人传习枪法学艺四年，练成双枪一对，盖世无双，人称神枪将。此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可强战，只可智取。要想收服此将却也不难，三计可成。
岳飞言道：哪三计？左曰：、反奸、诈降、苦肉。元帅言道：恐怕画虎不成，反类其犬。王佐无语，微微后退。数日后元帅并未升帐，王佐私打聚将鼓，故犯军规。元帅将他责打四十军棍，只打得是皮开肉绽，逐出帐外。王佐无奈，回到自己营中，将陆安州之图画了一张，藏在自己发髻之中。右手持定宝剑，将自己左臂断下，偷出宋营，来到金营，见了兀术口称：郎主千岁！我家元帅不仁不义，劝他投降，不降不战，军法不严，无故将我责打四十军棍，是他气恨不出，又将我左臂断下，使我无处投奔。闻听人言郎主千岁仁义过天，特来投奔郎主，情愿与郎主铡草喂马，充一小卒。兀术一见，惨不忍睹，遂传下一令：我国金人听真，王佐所到之处不准阻拦于他。皆因他乃六根不全，一苦人。王佐在军营，住了数日，一日偶遇二世子完颜兀赫龙，世子遂指王佐问兵卒曰：他是何人？兵卒言道：他乃宋营投降之人，名唤王佐，此人能讲南朝风俗故事，王佐遂给公子每日说书比古。一日遇机，这才挂画献图，泄破陆安州机关。乳娘见图大放悲声，忙将公子叫在面前指图曰：说你本不是兀术亲生之子，乃是陆老爷之后，你父死在金人之手，你还不替父报仇等待何时？公子闻听，顿足捶胸，立即大反军营，这一阵，杀得兀术是瓦卸兵消，皆是王佐之力。后人有诗赞之曰：洞庭王佐字文成，断臂说降陆文龙，梨园常演朱仙镇，万古流传苦人名！”
最后一句叶云清有点儿破音，那是激动的。
观众们叫好声山响，也是激动的。
唐士宏站起来，捏了捏叶云清的脸，同样是激动的。
但热闹了整整一晚上，总有进入尾声的时刻，“云怀，孩子都这么苦了，你就别跟他计较了呗？”
黄云怀也站起来，“我也不想计较了，可你问问观众们答应吗？”
回答必然是：“不答应！”
“这可没有啊，后台没人啦。”唐士宏面露难色。
黄云怀笑而不语，眼睛就盯着他师哥。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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