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节
出将入相 作者:魏小五
第9节
当初选上这段，八成是为了给舒锐卸包袱，所以叶云清就没怎么考虑自己的能力，现在看虽然起步有点儿高，但师父师叔不也是支持的吗，断没有掉链子的道理。
“我、不对、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叶云清拉起舒锐的手攥成拳头晃了晃。
“好，祝你们成功。”唐士宏摆摆手。
“常写信。”黄云怀挥挥手。
然后，老哥儿俩就回屋了。
☆、065
“师父是不是拉师叔手了？”叶云清很好的抓住了重点。
“我觉得是师父拉的师大爷。”舒锐表示重点有偏差。
叶云清随和呀，冲舒锐手一伸：“那你拉我，快点儿。”
俩人刚“嘀嘀一下”，车眼看就到了，司机电话过来确定位置，舒锐借机直接无视了叶云清那只手。
叶云清到好，嘀咕一句：“就说还是我看得准吧。”然后把舒锐的手拉在自己手里了。
舒锐看着路口拐进来的车对了一下车牌，然后横了叶云清一眼，却也没把手抽回来。
叶云清临到车跟前儿主动松开了，一路上也特别老实，但到家门口下了车就又不是他了，开个门都恨不能把着舒锐的手俩人一起来。
舒锐刚才都不介意，这会儿到家了更不介意，但他就好奇了：“你身上是有什么开关吗？还挺收放自如。”
“你怎么看出我自如的，嗯？”叶云清突然停下，回身就把舒锐往自己怀里带，“再说，你不知道我的开关在你手里吗？”
院子里没有灯，可靠着外头路灯的那一点亮光也足够舒锐看清楚此时此刻叶云清脸上一点儿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叶云清这么一脸正直的耍流氓的时候，舒锐都是没什么辙的，只能比他更流氓一点。所以舌尖扫过叶云清嘴唇，却偏偏不亲，然后挑着眼角问：“这是开了还是关了？”
叶云清不说话，舔回去轻咬住舒锐的唇珠不撒嘴，但也仅止于不撒嘴。
舒锐明白了，这开关得自己找。
“进屋。”舒锐声音含在嘴里，找开关估计是个持久战，战场要选好。
叶云清却没听话，终于好好的加深了这个吻，然后顺势把舒锐压在了小石桌上。
“你这开关是不是失灵了？”舒锐没饶了叶云清，勾着脖子把人拉向自己之后狠狠的咬了一口，纯粹的咬，咬得叶云清直叫唤。
“闭嘴！让谁听见再打110。”舒锐想起来着院子可是露天的，万一邻居或者路过的听见有人惨叫以为是什么案发现场怎么弄？
叶云清两手一撑石桌，扁着嘴拧着眉看着舒锐，那委屈大了去了。
舒锐发现自己特爱看叶云清委屈的模样，这喜好好像有点儿危险，但……真的让人把持不住啊！
“疼了？”舒锐抬手用拇指轻轻蹭着叶云清被自己咬得微微红肿的嘴唇，体内某处有什么要蠢蠢欲动了。
叶云清歪头躲开，站直了拉起舒锐往屋里走，他心疼舒锐那腰了。
舒锐却把他按在屋门前：“我还没找到开关呢。”语气里有点儿强硬，有点儿不满，还有点儿撒娇的意味。
叶云清也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不安分起来了。
他一手抄在舒锐腰上，另一只手摸出钥匙开了门。
进屋没容得往床边走，舒锐就扫了写字台上的稿纸，把叶云清压倒了，当然手没忘了垫着他后脑勺儿。就是因为高架床还没换，他怕折腾起来忘了磕脑袋才干脆选的桌子。
叶云清这会儿不委屈了，突然勾了嘴角：“我说，咱俩今儿到底谁的开关开了？”
“我开你的，你开我的呗。”逢这时候舒锐从来不矫情，他低头凑上去，好好的抚慰了一下刚刚被自己咬疼的地方。
☆、066
今儿个回来的本就不早，又折腾了一通，消停下来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谁也不想往上铺爬。
“往里点儿。”舒锐现在躺平了的话一只胳膊就得挂床边。
叶云清立马贴到墙边儿，然后怕了拍中间空出来的大片地方：“来来来。”
舒锐躺舒服了，但也没真让叶云清一直当黄花儿鱼，“躺过来点儿。”
叶云清特听话的蠕动过来，跟舒锐肩挨着肩，把两人的被子都拉拉好。
舒锐闭上眼，可下一秒，叶云清的脚就伸到他被窝里了，光伸进来还不算，还要在他小腿上来回的蹭。
“明天还想不想去天津了？”舒锐眼睛都不带睁的，一句话叶云清立马老实了。
脚收回去，但手又摸过来，找到舒锐的手一指一指扣好：“明天咱们争取赶头班城际，去吃早点！”
舒锐轻笑一声，没再应，不然聊下去就天亮了。
第二天俩人还真没起晚，一路直奔南站，头班是没赶上，但八点过一点儿人已经到了天津地界儿，早点是绝对赶得上的。
舒锐以为叶云清要来吃早点就是临时起意那么一说，结果出了火车站拉着他直接上了一辆三蹦子。
“师大爷不是这么交代你的吧？”舒锐觉得，跟三蹦子司机不得聊啊。
“想什么呢，先吃饭！”合着小叶子同学这还是有明确的目的地的。
三蹦子绕进一个楼群，停在一个排着不少人的煎饼摊儿前。
“合着你这还是保留节目？”舒锐先跳下车，直接排在了队尾。
叶云清给了车前之后跟过去：“没目标我敢随便带着你来吃早点？”
舒锐没追究叶云清这话里的毛病，他的注意力在煎饼摊儿前那个放满鸡蛋的盒子里，小声问叶云清：“那是什么情况？”
“排队呀，自己带鸡蛋，放盒子里就算排队了。”叶云清还真门儿清。
排到他们，老板一口纯正天津腔儿，舒锐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要是对一口京腔儿简直违和，于是不着痕迹的让到一边，把叶云清让到前头小声咬耳朵，“来吧，你体验生活的机会来了。”
“这点儿出息呀。”叶云清乐着摇头，无障碍转换频道，跟老板交流得可开心了。
舒锐在边儿上看着，别说，真是比昨天感觉好得多，师大爷说得一点儿错都没有，当然了，师父总结的更到位。
这出了会儿神，突然想起个重要的事儿：“哎，我要俩鸡蛋的！”
“晚了。”叶云清已经一手托了一套煎饼果子，“不过，我要的就是俩鸡蛋的~”舒锐这点儿小爱好上学那会儿就知道了。
俩人晃晃荡荡的在小区里边溜达边吃，“要不是路费太贵，真想天天吃！”舒锐觉得吃过这正宗的，以前一直吃的那家觉得还不错的都入不了口了，实在是口感完全不一样。
“那还不如我回去找老板拜师来得实惠呢。”叶云清总是想到治本的办法。
“算了，虽然你相声厨子两门抱，但你厨子门儿的师父不是我妈么？”
“按照咱们相声门儿的规矩，不收自己孩子做徒弟，合着咱俩还是成不了亲师兄弟啊？”
“放心，不耽误你叫师哥。”舒锐先吃完，手里纸一团扔进垃圾箱，回手就在叶云清脑袋上揉了一把。
☆、067
生活真不白体验，回来之后在后台俩人又过了一遍核心部分，师哥们纷纷给予肯定。
舒锐知道，他们俩第一次正式登台的日子应该不远了，所以周末回了趟家。
叶云清还有演出任务，所以自然是舒锐一个人回的，但自打到了后台，叶云清这心里就一直定不下来。
“于师哥，临时改节目单是不是不行啊？”叶云清小声问于诚。
作为后台总调度，排节目向来归于诚管，小师弟这么问了，估计就不是问问而已：“怎么，今儿这段儿不熟？”
“不是，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脚底下没根，我怕砸，能不能……把我开场抹了？”
于诚打量了一下叶云清，人吗还是挺精神的，不像是生病：“怎么着？你们家一休哥不在你就跟断了电似的这可不行啊。要说换个段子不是什么问题，但你要是不演，后头我可都得换，要不你问问那些位师哥们答应不答应？”
“我就那么一说，哪儿能给师哥们添麻烦呀。”叶云清也明白自己这提议简直不负责任到家了，于是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
舒锐今天回家就是打着摊牌的，他辞职这事儿不想瞒了，他觉得爸妈也就收拾他一顿，收拾完就完了，反正辞也辞了还能怎么着？
在家吃过晚饭，舒妈妈习惯性多做了一份放在饭盒里，是让舒锐给叶云清带着的：“小锐，等会儿走的时候给青子带上啊。”
“妈，您先别忙活，我有话跟您和我爸说。”
“有话你就说呀，我干活儿又不耽误你。”
“您还是坐下听我说吧。”舒锐把妈妈拉进屋，“爸，您也别看报纸了。”又抽走了老爸手里的晚报。
老两口儿互相看了看，儿子这真是有大事儿要说？
“那什么，我把税务局工作辞了。”舒锐想过n多种铺垫，最后选了最直接的，因为怎么铺也还是得说结果。
“……什么？”沉默五秒之后舒妈妈先爆发，“好好地工作你说辞就辞？你考试费那劲就白费啦？”
“可我要不辞，人就废了。”舒锐低着头小声辩解。
“那你说说，正经一份工作怎么还能让你废了？”舒爸爸接过话头。
“就是太正经了，每天上班一丁点儿乐趣都没有。”
“干什么有乐趣？”舒妈妈瞪着儿子问。
“说相声。”舒锐也痛快。
“你！”
“我要跟青子说相声。”舒锐更清楚的重复。
说相声这三个字让舒爸舒妈没了言语，他们需要消化，这么多年谁也没发现儿子有曲艺天分啊。
“你坐下。”舒爸爸先开口，“打头儿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只告诉我们一个结果，我跟你妈一时接受不了。”
“就是啊，你说你这孩子到底想什么呢啊？再说，青子不是教画画呢吗？你拉着人家说相声？”舒妈妈着急啊。
老妈这话让舒锐吊着的心落回肚子里，他想着摊牌的时候什么情况都考虑过了，最怕的就是父母迁怒叶云清。
舒锐把整件事前前后后都详细说了，“爸、妈，我不是一时冲动，我跟青子想像师父师大爷和师哥们一样，说出个名堂，说一辈子。”
舒妈妈看向老伴儿，儿子从小听话，从没见他对什么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欲望，无论是事还是人。
“舒锐，我跟你妈让你考公务员是图个稳定，但如果你真干得那么不舒心，辞就辞了，只是……这相声，我们不看好，还是希望你找一份正经工作，把这个当做爱好。”舒爸爸这话在情在理。
舒锐没争也没应，爸妈这反应已经远超他预期了，他虽然相信父母不会不依不饶却也没敢想是这么平静的局面。至于其他的，等自己跟叶云清在台上站得住的时候请爸妈去现场看呗。
……
叶云清的开场没掉链子，甚至还有点儿小惊喜，抓了个现挂，所以他下来之后于诚还逗他呢：“我看你就是一休哥不足，没别的毛病。”
“嗯，可能真是。”叶云清认了。
“你都不反抗一下？”
“师哥，要是没事儿我今儿先回去行不行？”叶云清今天心是真不在这儿。
“走吧！”于诚拍了叶云清一把：“真羡慕你们年轻人。”
叶云清心里接：我还羡慕你们呢。
☆、068
到家的时候舒锐还没回来，叶云清干脆坐小院儿里等。
说起来，舒锐回来的真不晚，他比散场时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呢，问题是叶云清早啊。
舒锐心情还不错，哼着最近刚跟叶云清学的“白蛇传”开了院门，就看见院儿里有个人影，“谁？”
叶云清看舒锐这样松了口气，他也说不清这一晚上到底心里闹腾什么，但既然舒锐挺好那就挺好呗：“还能有谁？”
“你怎么这么早？不对，你黑灯瞎火的在院儿里干嘛呢？”
“等你。”叶云清把舒锐往怀里一揽：“今天心里老觉得有事儿，还被师哥笑话一会儿都离不开你呢。这不节目一完就回来了，你不在，不想开灯，所以在院子里等。”
舒锐没想到叶云清会这么带点儿示弱的撒娇，把手里饭盒放下，一手搂住他脖子，另一之后轻轻捏着他耳垂儿：“真的一会儿都离不开我啊？”
“你……是不是回家跟叔叔阿姨说什么了？”叶云清觉得自己不会无端心里乱的慌，想来想去，怕是舒锐回家要说辞职的事儿。
“嗯。”舒锐承认。
“那？”叶云清仰头。
舒锐低头轻轻亲了一口，“没事儿，他们没说什么。”
“不可能。”虽然确实不像出什么大问题的样子，但叶云清也不信真那么顺利。
“好吧，我爸说辞职就辞职了，但要再找份正经工作，说相声当成爱好。”舒锐觉得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所以不想瞒。
叶云清放开舒锐站起来：“咱俩从头直工直令对一遍吧。”
“好。”舒锐知道，叶云清跟他想的一样，能被观众认可那一天，才能硬气的跟父母说我这就是正经工作。
俩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把段子从头到尾规规矩矩对了一遍。
……
回这一趟家，舒锐心里一块石头算扔出去了，但舒爸爸舒妈妈其实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么淡定。他们不为难儿子，是因为辞职这事儿已成定论，但还有件事儿被舒妈妈敏锐的察觉到了。
舒锐走了半天了，老两口还都坐在沙发上缓后劲，“小锐是不是说要跟青子说一辈子相声？”舒妈妈问老伴儿。
舒爸爸点了点头。
“你说……这孩子……”
“再看看吧，青子也不是坏孩子。”
“我就怕被我猜中了，咱家小锐什么时候对人那么上心过啊？”
“唉……”舒爸爸叹口气，“猜中了也不能不要儿子啊。”
“但愿是我想多了。”
……
两周之后，舒锐和叶云清的名字正式写在了水单上，星期三晚场的正二。
现在平时的业务场师父师叔是不坐镇的，所以大师哥特意串了个报幕顺便给小师弟们托付托付。
现在的观众们都可捧了，等叶云清和舒锐一亮相，那叫好声儿就没断，还有吹口哨喊真帅的，谁让他俩今天穿得嫩粉嫩粉得呢。
舒锐多少都还有点儿紧张，下意识接了一句：“这粉嘟嘟的帅吗？”
“帅！”好么，台下还真接他这话。
叶云清调完话筒一看这阵势不错，也接着问：“我们俩谁帅？”
“都帅！”这接话的是姑娘多小子少。
魏垚在台口：“啧啧，咱凤鸣的颜值担当要换人了啊。”
吕辰站魏垚身后：“反正原来也不是你。”
放眼凤鸣后台，小叶子和一休哥来之前面相最好的肯定是姚宁，但魏垚就是听不得他大师哥说他不好：“怎么了，我不好看啊？你不爱看啊？”
“好看好看，爱看爱看，自打看上你我眼里还看得见谁呀？”
于诚抱着肩膀站他俩旁边：“让你们给小师弟把场子，不是让你们调情。”
☆、069
吕辰和魏垚一起瞪于诚，怎么说话呢？
于诚懒得搭理他俩，找姚宁逗闷子或者找韩超对活都比看这俩货秀恩爱有意义！
台上，叶云清和舒锐因为有了跟观众的几句互动，顺利进入状态。
叶：哎我问问你，你喜欢京剧吗？
舒：当然喜欢了。
叶：那是喜欢看呢还是喜欢听？
舒：有区别？
叶：当然了，真正当得起“看戏”俩字怎么也得个三五年的底子。
舒：嚯。
叶：最简单的说吧，你好儿不能喊在腮帮子上吧？
舒：那是那是。
叶：所以什么行当，演员怎么卖力气这都得知道，再说了，不光是看得见的，后台还那么些无名英雄呢，一场戏唱好了那是多少人付出的结果。
舒：这话说得对。
叶：就我这么些年看戏的经验啊，我觉得后台最费脑子的有这么一位。
舒：道具？导演？调度？
叶：不，负责安排节目的剧务。
舒：怎么呢？
叶：你想吧，现在演出都是折子戏。
舒：是啊，一出一出的。
叶：这就是了，怎么安排顺序可都是讲究。
舒：那你给我们说说呗。
叶：头一出一开戏，就得是武戏。
舒：哦？为什么呢？
叶：因为观众还有没来齐的，还有没准儿碰上熟人了要聊两句的。
舒：对，得说会儿闲话。
叶：所以一唱武戏，把这些声音就压下去了。
舒：嗯，有理。
叶：那二一出就不能还是武戏。
舒：换什么呢？
叶：《女起解》。
舒：唱功戏。
叶：对了（liao1声）。
舒突然就冷了脸外头看着叶云清：你想撩谁啊？
台口儿魏垚乐了：一休哥可以啊！
吕辰凉飕飕的问：我不可以是吗？
台上叶云清也没想到舒锐这神来之笔，顺口就答：撩你呗。
观众高兴了：撩一个！
叶：撩什么撩，撩能让你们看见吗？接着说三一出！
舒：对，三一出该什么戏了？
叶：《小放牛儿》。
舒：又改滑稽逗乐的了？那最后一出呢？
叶：《将相和》。
舒：别说，这么一看，唱的练的文的武的就全有了。
叶：必须的呀，这一场看完观众能不高兴吗？
舒：肯定是高兴啊，可就非得这么安排么？
叶：那依着您？
舒：四出都是文戏怎么样？大段唱腔，多过瘾。
叶：都文戏？咱们试试啊，头一出，《乌盆记》。
舒：这个大家都熟悉，包公审案。
叶：大段儿的唱啊。
舒：文戏么，过瘾呀。
叶：二一出《女起解》。
舒：还是这个。
叶：三一出《文昭关》。
舒：四一出呢？
叶：四一出《白蛇传》。
舒：这大家到是熟悉。
叶：是啊，是熟悉啊，就是听到这会儿估计观众也差不多都睁不开眼了，音乐一起：青城山下啊啊啊白素贞~洞中千年修哦哦哦此身~
舒：停！要这么唱，观众不会睁不开眼。
叶：就是那个意思，都是文戏太温了。
舒：要这么说，四出玩笑戏怎么样？多热闹乐呵？
叶：图乐呵我觉得不如直接看相声去。
舒：那……四出苦戏怎么样？
叶：四出苦戏？你这是憋着看出殡呀？
舒：怎么能呢，这戏唱起来气氛渲染到位多拉动情绪。
叶：那是你，要是观众里有个眼窝儿浅的怎么办？
舒：有那么入戏的观众吗？
叶：嘿，就说上周吧，我去了趟天津，在中国大戏院看的戏，一上来就是苦戏《秦香莲》。
舒：这还真是苦戏。
叶：我边儿上一观众，估计也是老戏迷了，打大幕一拉开就开始哭。
舒：不是，再苦也不能拉大幕就哭啊。
叶：你也别不信，我就给你原景重现一下怎么样？这观众比戏好看。
舒：行啊，我也见识见识。
叶云清从场面桌上拿起块手绢儿在手里绕了绕，擦着眼泪儿：（天津话）介不缺德了嘛，怕嘛来嘛，今儿可好，你嘛包饺子和面……
舒：怎么讲？
叶：（天津话）赶上了。
舒：什么俏皮话儿啊。
叶：（天津话）介嘛戏？秦香莲！秦香莲容易吗？农村的，农村的妇女！
舒：好么，妇女。
叶：（天津话）她还有一爷们儿，四谁呢？
舒：谁呀？
叶：（天津话）陈世美。
舒：嗯，臭名昭著。
叶：（天津话）陈世美他不是个东西呀！进京赶考，那时候进京进的是哪儿？
舒：哪儿啊？
叶：（天津话）是东京。
舒：对。
叶：（天津话）介东京啊，它有点儿热。
舒：停！哪个东京？我还对呢。
观众：污！
舒：别瞎说八道啊，东京汴梁，不在日本知道吗？
叶：（天津话）哦，介你别怪我啊，我没怎么粗过门儿。还得说陈世美那小白脸儿，他到了东京就中了状元了。
舒：嗯。
叶：（天津话）你猜怎么着？他忘恩负义！不认人家秦香莲了！秦香莲就拉着两个孩子找他去，怎么去的您了知道嘛？
舒：怎么去？
叶：（天津话）走着！那时候不象现在，没有和谐号，现在多好，从天津到北京，唰~一下子。
叶云清突然两手一伸使了个大身上，手里那手绢儿正抽在舒锐脸上。
这，得算舞台事故，这一下抽着舒锐眼睛了，装没事儿根本不可能。可如果停下等着眼眶发酸那劲儿过去，节目也就断了。
台口的师哥们挺担心，这岔子出的，他们谁也使不上劲啊。
舒锐这时候反应挺快，他眯着一只眼干脆装哭，吸着鼻子，也学叶云清那样拿个手绢儿抹眼泪儿：“哎呀这秦香莲可太苦了！”
叶云清本来是愣了，就想着抽得重不重，现在舒锐冲他一甩手绢儿，脑子里词儿又回来了，段子也就顺了下去。
☆、070
鞠躬下台的时候，这段子总算是没有大褒贬，师哥在台口跟他俩道辛苦，舒锐都没反应过来，他就知道现在自己手心儿里都是汗。
叶云清也没顾上问师哥今儿个他们俩表现能打几分，拉着舒锐到角落就捧了人家脸。
“干嘛？”舒锐哪儿料到叶云清突然来这一手啊，紧着扭头躲。
“别动！”叶云清一直就惦着看看舒锐眼睛到底有没有事儿呢，能让他躲掉吗？
姚宁歪靠着于诚，啧啧了两声。
于诚猛揉了一把姚宁的头，他今儿没少喷干胶，那小背头儿梳得硬邦邦的。
这一下姚宁炸了，“都给我弄乱了！”
“乱了也好看。”于诚嘴角带笑看着姚宁，其实他是顺毛揉的，哪儿能真给揉乱了啊。
“卧槽……”姚宁居然觉得脸上一热，这是越活越抽抽儿了吗？
看舒锐只是眼角还有点儿红，眼睛并没什么之后，叶云清才想起来找师哥们，“师哥，那个，我们俩今天不算掉链子吧？”
“想听实话吗？”大师哥勾勾手指。
叶云清和舒锐乖乖被勾过去了。
“小叶子这倒口我就不再夸一次了，几个跟观众互动的点拿捏得都不错，整体节奏上也没什么问题，75分。”大师哥分儿打得还算严格。
“那25分是不是扣在我这？”舒锐觉得自己今天表现挺一般的，好几次他都看着叶云清耍差点儿忘了自己也在台上呢。
“我感觉要是师叔在，得削你。”资深捧哏二师兄接过点评的接力棒，“辰儿说得是小叶子，你往自己身上揽什么锅？”
“捧逗不分家。”舒锐坚持一场活不该拆开了说。
“你怎么不说三分逗七分捧呢？这75分也没小叶子什么事儿了。”
舒锐看了看叶云清，要这么算也太可怜了：“那我能打几分？”
“85吧。”于诚挺痛快，“给你10分的加分，被小叶子抽那一下不好受吧？我们看着都是一口冷气。”
“可不么，小叶子下手忒黑。”魏垚加入。
这简直是戳叶云清心窝子。
这时候居然是姚宁看不过去了：“你们差不多得了啊，小师弟也不是这么逗的，那一下抽在一休哥脸上但疼在小叶子心里啊，他们俩反应都够不错了。”
“姚宁说得在理。”顾飞站了一下队，他站在姚宁旁边儿，2v1的看着于诚。
于诚摸摸下巴看着这俩小子，要造反是吧？
姚宁迎着于诚的目光，一脸嘚瑟。
韩超看了看这修罗场，举手。
“超儿，你又什么情况？”
“我没情况，但你再不赶紧换衣服就要有情况了。”韩超手里拿着于诚要换的大褂。
看着韩超帮于诚把大褂穿好，魏垚感慨了：“超儿是真贤惠啊。”
“那个……”舒锐开口，想提醒一下师哥们他跟叶云清的存在。
“别这个那个的了，你们俩还不赶紧把衣服换了？不热？”吕辰摆手让围着的一圈人散了，叶云清和舒锐一人一脑门子的汗，当事人不热他看着都热。
俩人挺听话，动作倍儿统一的开始脱大褂儿。
吕辰看着乐：“行啊，这同步分可以给满分。”
“大师哥，咱能不能不逗？”叶云清都无奈了，他知道师哥们是不想给他压力，但过犹不及呀，他俩还是需要点儿压力压一压的。
☆、071
压力这东西，根本不需要别人给，叶云清和舒锐正式排进业务场演出大名单之后自然就紧张起来了，为什么？不能一周六场演出，场场《哭四出》吧？
他们俩是新人，不要求他们一周段子都不翻头，但至少有三段才能倒腾的开。
俩人抓紧一切时间捋了几个段子，包括《八大吉祥》、《买卖论》、《对春联》、《打灯迷》，本来师哥们建议《反七口》来着，这段子怎么说怎么有，稳妥。可叶云清不乐意，他不想说纯伦理哏的段子。
“一休哥，遇上这样的逗哏可得好好拴住了啊！”捧哏的师哥们无不感慨。
舒锐小拳头一握，“早拴死了！”
舒锐顺利融入队伍，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着，放眼全后台，数黄云怀最高兴了，顶门大弟子够争气啊！
第9节
恋耽美
第9节
当初选上这段，八成是为了给舒锐卸包袱，所以叶云清就没怎么考虑自己的能力，现在看虽然起步有点儿高，但师父师叔不也是支持的吗，断没有掉链子的道理。
“我、不对、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叶云清拉起舒锐的手攥成拳头晃了晃。
“好，祝你们成功。”唐士宏摆摆手。
“常写信。”黄云怀挥挥手。
然后，老哥儿俩就回屋了。
☆、065
“师父是不是拉师叔手了？”叶云清很好的抓住了重点。
“我觉得是师父拉的师大爷。”舒锐表示重点有偏差。
叶云清随和呀，冲舒锐手一伸：“那你拉我，快点儿。”
俩人刚“嘀嘀一下”，车眼看就到了，司机电话过来确定位置，舒锐借机直接无视了叶云清那只手。
叶云清到好，嘀咕一句：“就说还是我看得准吧。”然后把舒锐的手拉在自己手里了。
舒锐看着路口拐进来的车对了一下车牌，然后横了叶云清一眼，却也没把手抽回来。
叶云清临到车跟前儿主动松开了，一路上也特别老实，但到家门口下了车就又不是他了，开个门都恨不能把着舒锐的手俩人一起来。
舒锐刚才都不介意，这会儿到家了更不介意，但他就好奇了：“你身上是有什么开关吗？还挺收放自如。”
“你怎么看出我自如的，嗯？”叶云清突然停下，回身就把舒锐往自己怀里带，“再说，你不知道我的开关在你手里吗？”
院子里没有灯，可靠着外头路灯的那一点亮光也足够舒锐看清楚此时此刻叶云清脸上一点儿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叶云清这么一脸正直的耍流氓的时候，舒锐都是没什么辙的，只能比他更流氓一点。所以舌尖扫过叶云清嘴唇，却偏偏不亲，然后挑着眼角问：“这是开了还是关了？”
叶云清不说话，舔回去轻咬住舒锐的唇珠不撒嘴，但也仅止于不撒嘴。
舒锐明白了，这开关得自己找。
“进屋。”舒锐声音含在嘴里，找开关估计是个持久战，战场要选好。
叶云清却没听话，终于好好的加深了这个吻，然后顺势把舒锐压在了小石桌上。
“你这开关是不是失灵了？”舒锐没饶了叶云清，勾着脖子把人拉向自己之后狠狠的咬了一口，纯粹的咬，咬得叶云清直叫唤。
“闭嘴！让谁听见再打110。”舒锐想起来着院子可是露天的，万一邻居或者路过的听见有人惨叫以为是什么案发现场怎么弄？
叶云清两手一撑石桌，扁着嘴拧着眉看着舒锐，那委屈大了去了。
舒锐发现自己特爱看叶云清委屈的模样，这喜好好像有点儿危险，但……真的让人把持不住啊！
“疼了？”舒锐抬手用拇指轻轻蹭着叶云清被自己咬得微微红肿的嘴唇，体内某处有什么要蠢蠢欲动了。
叶云清歪头躲开，站直了拉起舒锐往屋里走，他心疼舒锐那腰了。
舒锐却把他按在屋门前：“我还没找到开关呢。”语气里有点儿强硬，有点儿不满，还有点儿撒娇的意味。
叶云清也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不安分起来了。
他一手抄在舒锐腰上，另一只手摸出钥匙开了门。
进屋没容得往床边走，舒锐就扫了写字台上的稿纸，把叶云清压倒了，当然手没忘了垫着他后脑勺儿。就是因为高架床还没换，他怕折腾起来忘了磕脑袋才干脆选的桌子。
叶云清这会儿不委屈了，突然勾了嘴角：“我说，咱俩今儿到底谁的开关开了？”
“我开你的，你开我的呗。”逢这时候舒锐从来不矫情，他低头凑上去，好好的抚慰了一下刚刚被自己咬疼的地方。
☆、066
今儿个回来的本就不早，又折腾了一通，消停下来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谁也不想往上铺爬。
“往里点儿。”舒锐现在躺平了的话一只胳膊就得挂床边。
叶云清立马贴到墙边儿，然后怕了拍中间空出来的大片地方：“来来来。”
舒锐躺舒服了，但也没真让叶云清一直当黄花儿鱼，“躺过来点儿。”
叶云清特听话的蠕动过来，跟舒锐肩挨着肩，把两人的被子都拉拉好。
舒锐闭上眼，可下一秒，叶云清的脚就伸到他被窝里了，光伸进来还不算，还要在他小腿上来回的蹭。
“明天还想不想去天津了？”舒锐眼睛都不带睁的，一句话叶云清立马老实了。
脚收回去，但手又摸过来，找到舒锐的手一指一指扣好：“明天咱们争取赶头班城际，去吃早点！”
舒锐轻笑一声，没再应，不然聊下去就天亮了。
第二天俩人还真没起晚，一路直奔南站，头班是没赶上，但八点过一点儿人已经到了天津地界儿，早点是绝对赶得上的。
舒锐以为叶云清要来吃早点就是临时起意那么一说，结果出了火车站拉着他直接上了一辆三蹦子。
“师大爷不是这么交代你的吧？”舒锐觉得，跟三蹦子司机不得聊啊。
“想什么呢，先吃饭！”合着小叶子同学这还是有明确的目的地的。
三蹦子绕进一个楼群，停在一个排着不少人的煎饼摊儿前。
“合着你这还是保留节目？”舒锐先跳下车，直接排在了队尾。
叶云清给了车前之后跟过去：“没目标我敢随便带着你来吃早点？”
舒锐没追究叶云清这话里的毛病，他的注意力在煎饼摊儿前那个放满鸡蛋的盒子里，小声问叶云清：“那是什么情况？”
“排队呀，自己带鸡蛋，放盒子里就算排队了。”叶云清还真门儿清。
排到他们，老板一口纯正天津腔儿，舒锐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要是对一口京腔儿简直违和，于是不着痕迹的让到一边，把叶云清让到前头小声咬耳朵，“来吧，你体验生活的机会来了。”
“这点儿出息呀。”叶云清乐着摇头，无障碍转换频道，跟老板交流得可开心了。
舒锐在边儿上看着，别说，真是比昨天感觉好得多，师大爷说得一点儿错都没有，当然了，师父总结的更到位。
这出了会儿神，突然想起个重要的事儿：“哎，我要俩鸡蛋的！”
“晚了。”叶云清已经一手托了一套煎饼果子，“不过，我要的就是俩鸡蛋的~”舒锐这点儿小爱好上学那会儿就知道了。
俩人晃晃荡荡的在小区里边溜达边吃，“要不是路费太贵，真想天天吃！”舒锐觉得吃过这正宗的，以前一直吃的那家觉得还不错的都入不了口了，实在是口感完全不一样。
“那还不如我回去找老板拜师来得实惠呢。”叶云清总是想到治本的办法。
“算了，虽然你相声厨子两门抱，但你厨子门儿的师父不是我妈么？”
“按照咱们相声门儿的规矩，不收自己孩子做徒弟，合着咱俩还是成不了亲师兄弟啊？”
“放心，不耽误你叫师哥。”舒锐先吃完，手里纸一团扔进垃圾箱，回手就在叶云清脑袋上揉了一把。
☆、067
生活真不白体验，回来之后在后台俩人又过了一遍核心部分，师哥们纷纷给予肯定。
舒锐知道，他们俩第一次正式登台的日子应该不远了，所以周末回了趟家。
叶云清还有演出任务，所以自然是舒锐一个人回的，但自打到了后台，叶云清这心里就一直定不下来。
“于师哥，临时改节目单是不是不行啊？”叶云清小声问于诚。
作为后台总调度，排节目向来归于诚管，小师弟这么问了，估计就不是问问而已：“怎么，今儿这段儿不熟？”
“不是，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脚底下没根，我怕砸，能不能……把我开场抹了？”
于诚打量了一下叶云清，人吗还是挺精神的，不像是生病：“怎么着？你们家一休哥不在你就跟断了电似的这可不行啊。要说换个段子不是什么问题，但你要是不演，后头我可都得换，要不你问问那些位师哥们答应不答应？”
“我就那么一说，哪儿能给师哥们添麻烦呀。”叶云清也明白自己这提议简直不负责任到家了，于是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
舒锐今天回家就是打着摊牌的，他辞职这事儿不想瞒了，他觉得爸妈也就收拾他一顿，收拾完就完了，反正辞也辞了还能怎么着？
在家吃过晚饭，舒妈妈习惯性多做了一份放在饭盒里，是让舒锐给叶云清带着的：“小锐，等会儿走的时候给青子带上啊。”
“妈，您先别忙活，我有话跟您和我爸说。”
“有话你就说呀，我干活儿又不耽误你。”
“您还是坐下听我说吧。”舒锐把妈妈拉进屋，“爸，您也别看报纸了。”又抽走了老爸手里的晚报。
老两口儿互相看了看，儿子这真是有大事儿要说？
“那什么，我把税务局工作辞了。”舒锐想过n多种铺垫，最后选了最直接的，因为怎么铺也还是得说结果。
“……什么？”沉默五秒之后舒妈妈先爆发，“好好地工作你说辞就辞？你考试费那劲就白费啦？”
“可我要不辞，人就废了。”舒锐低着头小声辩解。
“那你说说，正经一份工作怎么还能让你废了？”舒爸爸接过话头。
“就是太正经了，每天上班一丁点儿乐趣都没有。”
“干什么有乐趣？”舒妈妈瞪着儿子问。
“说相声。”舒锐也痛快。
“你！”
“我要跟青子说相声。”舒锐更清楚的重复。
说相声这三个字让舒爸舒妈没了言语，他们需要消化，这么多年谁也没发现儿子有曲艺天分啊。
“你坐下。”舒爸爸先开口，“打头儿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只告诉我们一个结果，我跟你妈一时接受不了。”
“就是啊，你说你这孩子到底想什么呢啊？再说，青子不是教画画呢吗？你拉着人家说相声？”舒妈妈着急啊。
老妈这话让舒锐吊着的心落回肚子里，他想着摊牌的时候什么情况都考虑过了，最怕的就是父母迁怒叶云清。
舒锐把整件事前前后后都详细说了，“爸、妈，我不是一时冲动，我跟青子想像师父师大爷和师哥们一样，说出个名堂，说一辈子。”
舒妈妈看向老伴儿，儿子从小听话，从没见他对什么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欲望，无论是事还是人。
“舒锐，我跟你妈让你考公务员是图个稳定，但如果你真干得那么不舒心，辞就辞了，只是……这相声，我们不看好，还是希望你找一份正经工作，把这个当做爱好。”舒爸爸这话在情在理。
舒锐没争也没应，爸妈这反应已经远超他预期了，他虽然相信父母不会不依不饶却也没敢想是这么平静的局面。至于其他的，等自己跟叶云清在台上站得住的时候请爸妈去现场看呗。
……
叶云清的开场没掉链子，甚至还有点儿小惊喜，抓了个现挂，所以他下来之后于诚还逗他呢：“我看你就是一休哥不足，没别的毛病。”
“嗯，可能真是。”叶云清认了。
“你都不反抗一下？”
“师哥，要是没事儿我今儿先回去行不行？”叶云清今天心是真不在这儿。
“走吧！”于诚拍了叶云清一把：“真羡慕你们年轻人。”
叶云清心里接：我还羡慕你们呢。
☆、068
到家的时候舒锐还没回来，叶云清干脆坐小院儿里等。
说起来，舒锐回来的真不晚，他比散场时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呢，问题是叶云清早啊。
舒锐心情还不错，哼着最近刚跟叶云清学的“白蛇传”开了院门，就看见院儿里有个人影，“谁？”
叶云清看舒锐这样松了口气，他也说不清这一晚上到底心里闹腾什么，但既然舒锐挺好那就挺好呗：“还能有谁？”
“你怎么这么早？不对，你黑灯瞎火的在院儿里干嘛呢？”
“等你。”叶云清把舒锐往怀里一揽：“今天心里老觉得有事儿，还被师哥笑话一会儿都离不开你呢。这不节目一完就回来了，你不在，不想开灯，所以在院子里等。”
舒锐没想到叶云清会这么带点儿示弱的撒娇，把手里饭盒放下，一手搂住他脖子，另一之后轻轻捏着他耳垂儿：“真的一会儿都离不开我啊？”
“你……是不是回家跟叔叔阿姨说什么了？”叶云清觉得自己不会无端心里乱的慌，想来想去，怕是舒锐回家要说辞职的事儿。
“嗯。”舒锐承认。
“那？”叶云清仰头。
舒锐低头轻轻亲了一口，“没事儿，他们没说什么。”
“不可能。”虽然确实不像出什么大问题的样子，但叶云清也不信真那么顺利。
“好吧，我爸说辞职就辞职了，但要再找份正经工作，说相声当成爱好。”舒锐觉得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所以不想瞒。
叶云清放开舒锐站起来：“咱俩从头直工直令对一遍吧。”
“好。”舒锐知道，叶云清跟他想的一样，能被观众认可那一天，才能硬气的跟父母说我这就是正经工作。
俩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把段子从头到尾规规矩矩对了一遍。
……
回这一趟家，舒锐心里一块石头算扔出去了，但舒爸爸舒妈妈其实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么淡定。他们不为难儿子，是因为辞职这事儿已成定论，但还有件事儿被舒妈妈敏锐的察觉到了。
舒锐走了半天了，老两口还都坐在沙发上缓后劲，“小锐是不是说要跟青子说一辈子相声？”舒妈妈问老伴儿。
舒爸爸点了点头。
“你说……这孩子……”
“再看看吧，青子也不是坏孩子。”
“我就怕被我猜中了，咱家小锐什么时候对人那么上心过啊？”
“唉……”舒爸爸叹口气，“猜中了也不能不要儿子啊。”
“但愿是我想多了。”
……
两周之后，舒锐和叶云清的名字正式写在了水单上，星期三晚场的正二。
现在平时的业务场师父师叔是不坐镇的，所以大师哥特意串了个报幕顺便给小师弟们托付托付。
现在的观众们都可捧了，等叶云清和舒锐一亮相，那叫好声儿就没断，还有吹口哨喊真帅的，谁让他俩今天穿得嫩粉嫩粉得呢。
舒锐多少都还有点儿紧张，下意识接了一句：“这粉嘟嘟的帅吗？”
“帅！”好么，台下还真接他这话。
叶云清调完话筒一看这阵势不错，也接着问：“我们俩谁帅？”
“都帅！”这接话的是姑娘多小子少。
魏垚在台口：“啧啧，咱凤鸣的颜值担当要换人了啊。”
吕辰站魏垚身后：“反正原来也不是你。”
放眼凤鸣后台，小叶子和一休哥来之前面相最好的肯定是姚宁，但魏垚就是听不得他大师哥说他不好：“怎么了，我不好看啊？你不爱看啊？”
“好看好看，爱看爱看，自打看上你我眼里还看得见谁呀？”
于诚抱着肩膀站他俩旁边：“让你们给小师弟把场子，不是让你们调情。”
☆、069
吕辰和魏垚一起瞪于诚，怎么说话呢？
于诚懒得搭理他俩，找姚宁逗闷子或者找韩超对活都比看这俩货秀恩爱有意义！
台上，叶云清和舒锐因为有了跟观众的几句互动，顺利进入状态。
叶：哎我问问你，你喜欢京剧吗？
舒：当然喜欢了。
叶：那是喜欢看呢还是喜欢听？
舒：有区别？
叶：当然了，真正当得起“看戏”俩字怎么也得个三五年的底子。
舒：嚯。
叶：最简单的说吧，你好儿不能喊在腮帮子上吧？
舒：那是那是。
叶：所以什么行当，演员怎么卖力气这都得知道，再说了，不光是看得见的，后台还那么些无名英雄呢，一场戏唱好了那是多少人付出的结果。
舒：这话说得对。
叶：就我这么些年看戏的经验啊，我觉得后台最费脑子的有这么一位。
舒：道具？导演？调度？
叶：不，负责安排节目的剧务。
舒：怎么呢？
叶：你想吧，现在演出都是折子戏。
舒：是啊，一出一出的。
叶：这就是了，怎么安排顺序可都是讲究。
舒：那你给我们说说呗。
叶：头一出一开戏，就得是武戏。
舒：哦？为什么呢？
叶：因为观众还有没来齐的，还有没准儿碰上熟人了要聊两句的。
舒：对，得说会儿闲话。
叶：所以一唱武戏，把这些声音就压下去了。
舒：嗯，有理。
叶：那二一出就不能还是武戏。
舒：换什么呢？
叶：《女起解》。
舒：唱功戏。
叶：对了（liao1声）。
舒突然就冷了脸外头看着叶云清：你想撩谁啊？
台口儿魏垚乐了：一休哥可以啊！
吕辰凉飕飕的问：我不可以是吗？
台上叶云清也没想到舒锐这神来之笔，顺口就答：撩你呗。
观众高兴了：撩一个！
叶：撩什么撩，撩能让你们看见吗？接着说三一出！
舒：对，三一出该什么戏了？
叶：《小放牛儿》。
舒：又改滑稽逗乐的了？那最后一出呢？
叶：《将相和》。
舒：别说，这么一看，唱的练的文的武的就全有了。
叶：必须的呀，这一场看完观众能不高兴吗？
舒：肯定是高兴啊，可就非得这么安排么？
叶：那依着您？
舒：四出都是文戏怎么样？大段唱腔，多过瘾。
叶：都文戏？咱们试试啊，头一出，《乌盆记》。
舒：这个大家都熟悉，包公审案。
叶：大段儿的唱啊。
舒：文戏么，过瘾呀。
叶：二一出《女起解》。
舒：还是这个。
叶：三一出《文昭关》。
舒：四一出呢？
叶：四一出《白蛇传》。
舒：这大家到是熟悉。
叶：是啊，是熟悉啊，就是听到这会儿估计观众也差不多都睁不开眼了，音乐一起：青城山下啊啊啊白素贞~洞中千年修哦哦哦此身~
舒：停！要这么唱，观众不会睁不开眼。
叶：就是那个意思，都是文戏太温了。
舒：要这么说，四出玩笑戏怎么样？多热闹乐呵？
叶：图乐呵我觉得不如直接看相声去。
舒：那……四出苦戏怎么样？
叶：四出苦戏？你这是憋着看出殡呀？
舒：怎么能呢，这戏唱起来气氛渲染到位多拉动情绪。
叶：那是你，要是观众里有个眼窝儿浅的怎么办？
舒：有那么入戏的观众吗？
叶：嘿，就说上周吧，我去了趟天津，在中国大戏院看的戏，一上来就是苦戏《秦香莲》。
舒：这还真是苦戏。
叶：我边儿上一观众，估计也是老戏迷了，打大幕一拉开就开始哭。
舒：不是，再苦也不能拉大幕就哭啊。
叶：你也别不信，我就给你原景重现一下怎么样？这观众比戏好看。
舒：行啊，我也见识见识。
叶云清从场面桌上拿起块手绢儿在手里绕了绕，擦着眼泪儿：（天津话）介不缺德了嘛，怕嘛来嘛，今儿可好，你嘛包饺子和面……
舒：怎么讲？
叶：（天津话）赶上了。
舒：什么俏皮话儿啊。
叶：（天津话）介嘛戏？秦香莲！秦香莲容易吗？农村的，农村的妇女！
舒：好么，妇女。
叶：（天津话）她还有一爷们儿，四谁呢？
舒：谁呀？
叶：（天津话）陈世美。
舒：嗯，臭名昭著。
叶：（天津话）陈世美他不是个东西呀！进京赶考，那时候进京进的是哪儿？
舒：哪儿啊？
叶：（天津话）是东京。
舒：对。
叶：（天津话）介东京啊，它有点儿热。
舒：停！哪个东京？我还对呢。
观众：污！
舒：别瞎说八道啊，东京汴梁，不在日本知道吗？
叶：（天津话）哦，介你别怪我啊，我没怎么粗过门儿。还得说陈世美那小白脸儿，他到了东京就中了状元了。
舒：嗯。
叶：（天津话）你猜怎么着？他忘恩负义！不认人家秦香莲了！秦香莲就拉着两个孩子找他去，怎么去的您了知道嘛？
舒：怎么去？
叶：（天津话）走着！那时候不象现在，没有和谐号，现在多好，从天津到北京，唰~一下子。
叶云清突然两手一伸使了个大身上，手里那手绢儿正抽在舒锐脸上。
这，得算舞台事故，这一下抽着舒锐眼睛了，装没事儿根本不可能。可如果停下等着眼眶发酸那劲儿过去，节目也就断了。
台口的师哥们挺担心，这岔子出的，他们谁也使不上劲啊。
舒锐这时候反应挺快，他眯着一只眼干脆装哭，吸着鼻子，也学叶云清那样拿个手绢儿抹眼泪儿：“哎呀这秦香莲可太苦了！”
叶云清本来是愣了，就想着抽得重不重，现在舒锐冲他一甩手绢儿，脑子里词儿又回来了，段子也就顺了下去。
☆、070
鞠躬下台的时候，这段子总算是没有大褒贬，师哥在台口跟他俩道辛苦，舒锐都没反应过来，他就知道现在自己手心儿里都是汗。
叶云清也没顾上问师哥今儿个他们俩表现能打几分，拉着舒锐到角落就捧了人家脸。
“干嘛？”舒锐哪儿料到叶云清突然来这一手啊，紧着扭头躲。
“别动！”叶云清一直就惦着看看舒锐眼睛到底有没有事儿呢，能让他躲掉吗？
姚宁歪靠着于诚，啧啧了两声。
于诚猛揉了一把姚宁的头，他今儿没少喷干胶，那小背头儿梳得硬邦邦的。
这一下姚宁炸了，“都给我弄乱了！”
“乱了也好看。”于诚嘴角带笑看着姚宁，其实他是顺毛揉的，哪儿能真给揉乱了啊。
“卧槽……”姚宁居然觉得脸上一热，这是越活越抽抽儿了吗？
看舒锐只是眼角还有点儿红，眼睛并没什么之后，叶云清才想起来找师哥们，“师哥，那个，我们俩今天不算掉链子吧？”
“想听实话吗？”大师哥勾勾手指。
叶云清和舒锐乖乖被勾过去了。
“小叶子这倒口我就不再夸一次了，几个跟观众互动的点拿捏得都不错，整体节奏上也没什么问题，75分。”大师哥分儿打得还算严格。
“那25分是不是扣在我这？”舒锐觉得自己今天表现挺一般的，好几次他都看着叶云清耍差点儿忘了自己也在台上呢。
“我感觉要是师叔在，得削你。”资深捧哏二师兄接过点评的接力棒，“辰儿说得是小叶子，你往自己身上揽什么锅？”
“捧逗不分家。”舒锐坚持一场活不该拆开了说。
“你怎么不说三分逗七分捧呢？这75分也没小叶子什么事儿了。”
舒锐看了看叶云清，要这么算也太可怜了：“那我能打几分？”
“85吧。”于诚挺痛快，“给你10分的加分，被小叶子抽那一下不好受吧？我们看着都是一口冷气。”
“可不么，小叶子下手忒黑。”魏垚加入。
这简直是戳叶云清心窝子。
这时候居然是姚宁看不过去了：“你们差不多得了啊，小师弟也不是这么逗的，那一下抽在一休哥脸上但疼在小叶子心里啊，他们俩反应都够不错了。”
“姚宁说得在理。”顾飞站了一下队，他站在姚宁旁边儿，2v1的看着于诚。
于诚摸摸下巴看着这俩小子，要造反是吧？
姚宁迎着于诚的目光，一脸嘚瑟。
韩超看了看这修罗场，举手。
“超儿，你又什么情况？”
“我没情况，但你再不赶紧换衣服就要有情况了。”韩超手里拿着于诚要换的大褂。
看着韩超帮于诚把大褂穿好，魏垚感慨了：“超儿是真贤惠啊。”
“那个……”舒锐开口，想提醒一下师哥们他跟叶云清的存在。
“别这个那个的了，你们俩还不赶紧把衣服换了？不热？”吕辰摆手让围着的一圈人散了，叶云清和舒锐一人一脑门子的汗，当事人不热他看着都热。
俩人挺听话，动作倍儿统一的开始脱大褂儿。
吕辰看着乐：“行啊，这同步分可以给满分。”
“大师哥，咱能不能不逗？”叶云清都无奈了，他知道师哥们是不想给他压力，但过犹不及呀，他俩还是需要点儿压力压一压的。
☆、071
压力这东西，根本不需要别人给，叶云清和舒锐正式排进业务场演出大名单之后自然就紧张起来了，为什么？不能一周六场演出，场场《哭四出》吧？
他们俩是新人，不要求他们一周段子都不翻头，但至少有三段才能倒腾的开。
俩人抓紧一切时间捋了几个段子，包括《八大吉祥》、《买卖论》、《对春联》、《打灯迷》，本来师哥们建议《反七口》来着，这段子怎么说怎么有，稳妥。可叶云清不乐意，他不想说纯伦理哏的段子。
“一休哥，遇上这样的逗哏可得好好拴住了啊！”捧哏的师哥们无不感慨。
舒锐小拳头一握，“早拴死了！”
舒锐顺利融入队伍，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着，放眼全后台，数黄云怀最高兴了，顶门大弟子够争气啊！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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