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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遥遥无欺 作者:初可

    第6节

    第19章

    那天从岑兮家回去的路上,陶浩然便又后悔了,他又忘记将那串珠子送给岑兮了。当晚他没回学校住,而是去了自己在上海的房子。陶大志又打来电话,跟他商量:“儿子啊,你觉着我给你们岑老师换个车子送怎么样?换个低调点的牌子,上次坐你们岑老师的车子,觉得实在单薄了些——”

    陶浩然赶紧打断他老爸的话:“老爸你差不多就行了!我今天去我们岑老师家了!别墅比我山上那套的都大!人家车库里停了三十多辆车,汝窑的瓷器都是放在卧室里做摆设的好吗!!!知道什么叫低调吗?!我可算是知道了!咱可别再丢那人了!”

    陶大志愣了愣,更加惆怅,“那怎么办,人家连钱都不缺,我们还怎么表达崇拜?”

    许是睡前讨论了太多岑兮的缘故,陶浩然当晚便梦到了岑兮,穿着那套灰色的真丝睡衣,正是他下午看到的那套。岑兮从床上坐起来,笑着跟他说:“我很喜欢。”那笑,是陶浩然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所见过的岑兮弧度最大的笑容都没有露过牙齿,梦中的岑兮,却笑得露出了牙齿,右脸颊显出一个酒涡。

    陶浩然猛地就醒了,睁开眼睛,喘了几口气,浑身冷汗。翻过身子,借着月光,看到枕边那串珠子,想着,等岑兮来学校了一定要记得给他。

    说来也巧,岑兮再上班这天,刚到停车场,便看到了张家轩从身旁一辆车上下来。

    显然张家轩也没料到会这么巧,笑着走到岑兮车前,“岑老师,身体好了?”

    岑兮拿着电脑包下车,关好车门,点头道:“好了。”

    “哈哈,真巧,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有缘一早上就碰上岑老师,就今晚一起吃饭吧?”

    岑兮知道这是张家轩在向他表达善意,过完年他也28岁了,再不爱与人打交道也该学着点了,更何况张老师本就是善意,便点头应下了。

    今日是周一,早上十点,是秦悦与陶浩然固定来见岑兮的点。

    可到点了,只有秦悦来了。

    岑兮觉得心中一空,却忽视了过去,问道:“陶浩然呢?”

    “楼下碰到颜老师要搬书,他去帮忙了。”

    颜老师岁数大了,岑兮点头道:“应该的。”

    等到十二点,陶浩然也没有回来,岑兮这才和秦悦一起去食堂吃中饭。

    食堂里正是高峰段,人流量很大,不见一个空位,两人端着盘子正找位子,连诺站了起来朝他们挥手,“岑老师,秦师姐,这里有位子!”

    秦悦微微低下头,岑兮微笑着往他走去,“没空位了,我们去那里吧。”

    “嗯……”秦悦小声应道。

    连诺桌上是五两米饭和一份炒土豆丝,素得很。

    秦悦看在眼里,悄悄地把自己的菜往前递了递,却不好意思让对方吃。

    岑兮见状,将自己的菜也推到桌子中间,“连诺,一起吃。”

    “哈哈,那我不客气了!”

    岑兮笑着也举筷,他挺喜欢连诺这份坦荡荡的。

    吃完中饭,岑兮借着有事先走了,秦悦戳着饭碗,半天不说话。

    连诺挠了挠自己头顶,鼓起勇气问道:“师姐,明天音乐学院开始办毕业演奏会了,我有几张票……”

    秦悦低头。

    “师姐你有兴趣吗……”

    秦悦又轻轻戳了几下筷子,小声应道:“嗯。”

    连诺立刻傻傻地笑了起来,满身喜气掩都掩不住。

    学校的篮球场有好几处,食堂附近便有一处。

    岑兮从食堂出来,往办公室走的时候,经过了这一处,又是人声鼎沸,显然又有人在打比赛。岑兮从小便不爱这些运动,以前是看都不看,但经过上次陶浩然那事后,他再经过球场时,便爱看上几眼,此刻他眯眼望过去,一眼看到了场上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他记得那个男孩子叫林枫。

    他又往球场四周看了看,果然看到了田梦。

    流川枫?赤木晴子?

    还有他那个樱木花道的学生。

    有点意思,他想。年轻人的爱情,他还真不懂。田梦同学的爱情观,他也不懂。

    下午陶浩然也一直没有过来,等到四点,岑兮才离开。逛了会儿书店,时间差不多到了,才去赴约。

    餐厅是家人均400多元的店,坦白说,在岑兮看来这并不算什么,但这样价格的店,环境一般已经很不错了。

    岑兮从车上下来,张家轩在门口等他,高兴地过来迎他,“刚下班?”

    本想摇头的岑兮,想了一秒,点头道:“是。”虽然偶尔也要参与些饭局,但他不愿总是参加。

    “要评教授的职称很忙吧?”张家轩边说边把他往里引。

    岑兮其实对于职称什么完全没有兴趣,他写论文写书,只是因为他喜欢,他想要把自己从古籍中获得的认知记录下来而已,只不过恰好他有点天分,认知得比较深刻,并因此而获利获名而已。

    但他也知道如今学术环境就是这样,大部分人努力的目标只有职称。

    他也无意与人有异,只是道:“要看的书比较多。”

    “可不是,你们那些可都是竖版的古籍。”

    两人走到小包间内,另有三人也站了起来,岑兮顿住脚步。那三人与张家轩一般,看起来气质都很好,看得出来均是比较成功的人士。但岑兮,很不喜欢陌生人。

    张家轩道:“这是我的三位朋友,正好在附近工作,便一起请来了。岑老师不介意吧?”

    岑兮其实介意得很,但只是摇头,“说好这顿我请的。”

    “哈哈,我还欠着岑老师一顿呢,这顿必须我来,岑老师要请,下次!”

    岑兮想我才不要有下次。

    张家轩笑着与他介绍起那三人来,岑兮一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家餐厅做本帮菜的,味道还不错。另外三人与张家轩都挺能说,岑兮倒也不用担心冷场的问题,就是其中有个人总想跟他喝酒。

    岑兮长这么大,还真没人敢劝他喝酒的。

    可他也不想弄太僵,喝了点葡萄酒。那人见岑兮喝了葡萄酒,高兴地离岑兮坐得更近些,“岑老师,你的名字怎么写?”

    “路漫漫其修远兮的兮。”

    “好名字啊,岑老师,我叫于浩然。在设计院工作。”

    岑兮一愣,和他的学生同名啊,然后点点头,“你好。”

    “岑老师,能认识你就是缘分,这杯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于浩然喝光了那杯酒。

    岑老师这个人外面看起来十分冷,实际是个十分心软及其心软的人,此刻见人家一杯白的说干就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平常也没有太多的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便也就仰头喝光了那杯葡萄酒。

    于浩然一脸惊喜,更加拉着岑兮说话,虽然大部分是他在说,说他的工作说他的喜好。

    岑兮只觉莫名其妙,心想,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却又想,兴许现在交朋友流行这一套,便也耐下心思听他讲。

    于浩然讲得兴起,岑兮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来电,接起电话。

    “老师!”

    “嗯。”

    “老师,我才忙完,早上遇到颜老师,帮他搬书,结果他那边的书柜要整理,我就帮着郑师兄一起整理,整理了一个下午,颜老师又非要请我们吃饭,到现在才算完。”陶浩然立即解释。

    “嗯。”

    陶浩然顿了顿,“老师,我临时有事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去见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岑兮哭笑不得,“我哪里至于这样,秦悦和我说了。”

    “那老师你对我也太冷淡了。”陶浩然故意埋怨道。

    岑兮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老师!你现在在哪里呀?”陶浩然又问,他要把那串珠子送给岑兮。

    “唔,在外面吃饭。”

    “在哪里呀?我去找你。”

    “有问题要问?”

    “不是啦,老师你告诉我地址呀。”陶浩然现在算是拿住了岑兮的软肋,知道自家老师来硬的那是半点儿胜算都没有,但你要是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再卖个乖,什么他都能答应。

    结果没等岑兮答应,陶浩然听到那边一个莫名耳熟的声音道:“岑老师,你有朋友也要来?”

    陶浩然大惊,立刻问道:“老师你和谁在一起?!”

    “啊?数学系的张家轩老师。”

    “老师,把你地址给我。”陶浩然不笑也不卖乖了,严肃地说话。

    岑兮愣了愣,说出了地址,随后陶浩然便挂了电话。

    岑兮怪怪地看了眼手机,听到张家轩又问他是谁,应道:“我学生,有事找我。”

    “那一起来啊!”

    “嗯。”岑兮低头不知想些什么。

    于浩然则又和他说起话来,在等陶浩然来的过程中,岑兮总有些心神不宁的,心不在焉地又喝了两杯葡萄酒,有些上头。于浩然再让他喝酒,他就不肯再喝了。

    于浩然这人其实也不错,很好相处,也正因为如此,岑兮还愿意和他喝酒。于浩然正问他宋史相关的东西,手里还拿着酒杯,包间的门突然被人给推开。

    几人纷纷调头望去,只有岑兮反应有些慢,最后一个回过头。

    陶浩然皱着眉站在门口,看到岑兮后,明显才松了一口气,又看到于浩然拿着酒杯靠岑兮靠得很近,眉头皱得更紧。在他看来,跟张家轩一起的男的一定都是gay,岑老师肯定不知道!他们把岑老师骗过来是要做什么?!

    再看岑兮,柔和的灯光下,眼角与脸颊微微泛红,乳白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的脸色更加好看,这里面哪个男的配站他旁边?

    可不是在打岑兮的坏主意?!

    偏偏岑兮还不知情!

    他生气地走到岑兮身边,“老师,我送你回家吧!”

    “啊?”

    张家轩站起来,“这是岑老师的学生陶浩然吧。”

    “张老师你好。”陶浩然叫了好,又道:“我们岑老师病刚好,不能喝酒,我先送老师回家了。”

    “岑老师真是有个好学生啊!”在座的人纷纷打趣。

    岑兮觉得这话没错,酒喝得有点多,便也高兴起来,微微露出了笑容,于浩然直看得转不开眼。

    陶浩然都看在眼里,烦恼地拿起岑兮的外套,扶着岑兮就往外走,动作特别迅速。

    岑兮走到门边,才想起来回身与大家道别。

    张家轩笑着说再见,本来笑容都收了。想到陶浩然那副样子,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于浩然叹道:“岑老师就这么走了?”

    “怎么样,岑老师很不错吧。”

    “是很优秀。可惜,人家看不上我。”于浩然有些郁闷。

    另有一人道:“家轩你没搞错吧,我看这个岑老师压根就是直男吧。”有人附和他的话。

    张家轩笑了笑,没再接话。

    第20章

    陶浩然扶着岑兮经过前台的时候,他走得很急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岑兮侧头看他。陶浩然向服务生道:“29号包厢结账。”

    “好的先生,您稍等。”

    岑兮脑袋不是特别清醒,却也想起了自己要请客的事情,就在身上找钱包。可他的钱包在外套口袋里呢,外套在陶浩然手上。

    陶浩然掏出自己的卡,刷卡签字。心里这才痛快些,谁要吃那群人的饭了?!

    付完账,扶着岑兮继续往外走,“老师,我送你回家!”

    “嗯——”岑兮纳闷着,自己的钱包去哪里了。

    岑兮喝了酒,自然是不能开车了。陶浩然开车送他回家,岑兮坐到副驾里,头有点晕,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着。

    上高架时,有点堵车,陶浩然抱怨道:“这么晚高架还在堵!”

    岑兮这时醒了过来,眯眼望向他。

    陶浩然也回身看他,车里有些暗,他却觉得岑兮的眼睛亮得很,虽然眯着。

    “樱木花道……”岑兮突然小声道。

    “什么?樱木花道?”陶浩然奇怪道。

    岑兮却没再说话了。

    “老师你不会在说我是樱木花道吧?!”

    陶浩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岑兮又不肯再说话了。前方的车子缓缓移动,他也将车子往前慢慢驶去。却突然想到那串珠子还没送,又在最近的那个路口下了高架,将车子停在路边,俯身叫岑兮:“老师,老师……”

    “嗯?……”岑兮看他。

    陶浩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串珠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递出去,“老师,这个送给你……”与此同时也有些庆幸,幸好这串珠子还值点钱,不然真配不上岑老师。

    要在平常岑兮清醒的情况下,他的第一反应一定会是直接拒绝。

    但他现在有一点点醉,迷蒙着看向陶浩然的手。

    车内虽然还是没开灯,车外的路灯却很亮,他看出那是串珠子,不由自主地便伸手去摸,本该是凉物,却因为被陶浩然放在口袋里捂久了,带着点温度。他拿起,凑到眼前看,小声道:“玛瑙。”

    “是的,老师,这个高僧开过光,你留着,一定能一世平安的!”

    岑兮还在看着那串珠子,一字不发。

    在不知多久之后,久到陶浩然以为他不会在说话的时候。

    岑兮开口了,他说:“我很喜欢。”

    陶浩然一个激灵,他立刻想到了那晚的梦。

    浑身的冷汗似乎又要冒了出来,他摇下车窗,呼出一口气,身边的岑兮却突然打了个喷嚏,陶浩然这才醒过来,这还是三月份,晚上挺凉的,赶紧摇上车窗,俯身过去看岑兮,“老师?”

    岑兮却睡着了。

    陶浩然伸出手,犹豫了片刻,手掌贴到岑兮额头,发现并不太烫,才放心地收回自己的手,却觉得自己的手掌烫了起来。

    陶浩然突然特别想抽烟。特别想。

    “老师?”他又叫了声,岑兮还是没有应答。

    过了会儿,岑兮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陶浩然生怕吵醒岑兮,立即掏出来,见到来电显示纪姨。走出车子接电话。

    “纪姨,你好。”

    纪姨愣了愣,“是浩然吗?”

    陶浩然露出笑容,“没错是我!纪姨你还记得我呢!”

    “自然记得。遥遥和你在一块儿呢?”纪姨叫岑兮的小名叫惯了,一时竟忘了改口。

    “老师今天和学校同事吃饭,喝多了,在车里睡着了,我准备送他回家。”

    “哎哟。”纪姨声音中满是担心,“这里太远了,快别送他回来了,遥遥在市区也有房子的,浩然你能不能帮纪姨把遥遥送过去?我把地址告诉你。”

    “纪姨,我在上海也有自己的房子,要不老师去我家住一晚吧?你放心,我就住市区,离这里近得很,也方便老师休息,老师现在正睡着呢,来回跑可不是折腾?我家里也有阿姨来做饭的。”说完,陶浩然就愣住了,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出了这番话。

    “……”纪姨有些犹豫,岑兮从小到大,从来没在外住过,便是他在外留学的时候,也是她跟着去照顾的。可想到岑兮居然因为喝多而睡着了,陶浩然又是个不错的孩子,犹豫了会儿道:“纪姨谢谢你了。”

    陶浩然既松了一口气,却又似乎紧张了起来,保证道:“纪姨你放心,我保证照顾好老师,到家后,安置好老师,我再给你打电话。”

    纪姨连连道谢。

    他抽了根烟,坐回车里,将车往反方向开去,带岑兮回了自己的家。

    三十层的高楼,陶浩然住在十九楼。陶浩然的车位离电梯很近,他停下车,本想叫醒岑兮,可看岑兮睡得安静,又不忍心叫醒他。他打开岑兮那边的车门,犹豫了会儿,弯腰将岑兮抱了出来。岑兮看着瘦,实际也很瘦,身体很轻。

    陶浩然抱在怀里,十分轻松,一路到自己家中。

    将岑兮放到自己床上,本想就这样,任他在这里睡。

    可看着岑兮的脸,还是去拿了热毛巾给岑兮轻轻擦了擦脸,又帮他把鞋脱了,本还想帮他脱了毛衣与裤子,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做完这些后,他靠着卧室的门望着床上被他盖好被子睡着的岑兮,心里默默道:上次他醉了,岑老师也这么照顾他的,他只是还上次那个人情而已。

    眼睛又瞟到岑兮的右手腕,那串玛瑙珠子居然被他戴上了。

    玛瑙红显得岑兮的皮肤更加白。珠子也更加红。

    陶浩然猛地关门,转身离卧室离得远远的。

    与纪姨报了平安之后,陶浩然总觉得心间有团火在烧,来来回回在客厅走着。想到岑兮的那辆大众车还停在餐厅门口,索性拿了岑兮的车钥匙打算去将车开回来。

    打车到餐厅,在停车场内一眼便看到了岑兮的白色大众。虽然位置停得偏,他却找得快。他往车子走去,不妨另一侧张家轩一行也刚吃完,几人笑着在聊天。

    “岑老师太客气了,居然替我们结账了。”

    “家轩,下次我去你们学校找他,他不会生气吧?”

    “哈哈,这个我可不知道。”

    “要还能约岑老师出来就好了。唉——”

    陶浩然蹲下身子,背靠着岑兮的车,听着那几个人讨论岑兮,气得恨不得上去一人一拳,却也知道不能太冲动。直到那些人开车走了,他才冷着脸将岑兮的车子往家开。

    晚上十点,街头人还很多,中心城区的路比高架还堵。

    陶浩然开得并不顺畅,脑袋里还在想,怎么让那几个死gay离岑老师远点儿。正想得出神,不经意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便看到了一家店的橱窗里陈列着一条围巾。

    一条红色的纯色围巾。

    其实这样的围巾几乎随处都可见,可陶浩然不知为何,觉得这条围巾与任何一条红色的围巾都不同。他不由自主地就将车停在了路边,下车往橱窗走去。

    在橱窗外又看了片刻,还是将步子迈了进去。

    导购迎上来,“先生,需要些什么?”

    陶浩然指着那条围巾,“那个。”

    “先生您是就要这个吗?送人还是自用?”

    “送人。”

    “好的,我们帮您用礼盒包起来。”

    陶浩然立刻道:“不用,用袋子装上就行。”

    “好的。”

    围巾是纯羊绒的,手感十分好,红色和玛瑙珠子的红色一般,仿佛生来就是要给岑兮戴的,陶浩然又问:“这围巾,你们这儿还有多少条?”

    “上海地区就剩三条了。”

    “我都要。”已经被买走的就算了,没被买走的,他不想让岑兮以外的人拥有了。

    导购点头,迅速帮他开票,再包装。

    陶浩然刷卡走人。

    买的时候很迅速,买好坐在车里时又有点不知所措。岑兮的车里没有香水的味道,却有淡淡的墨香。车前还摆了一个折扇型的小摆设,上面写着几句诗,陶浩然没有去看是什么诗,只是伸手摸了摸,深吸一口气,心想岑老师对他那么好,送条围巾又怎么了!

    这才放下心,开车回家。

    到家后,他走去卧室看,岑兮还在睡,还保持着陶浩然离开前的姿势。安静地睡在床头灯柔和的灯光下。

    陶浩然从袋中拿出一条围巾,剪下标签,放到岑兮的枕边。又望了眼岑兮的脸,和他的手腕,这才关了床头灯,转身往外走去。将另外两条一模一样的围巾随意扔到衣帽间内,自己往客厅的沙发上一躺,知道今晚差不多要失眠了。

    拿出手机,想了想,给田梦发微信,问她睡了没。

    田梦却没有回复他。

    但他不知为何,今天却没有因此而沮丧。

    反而又想到了岑兮,他想岑兮终日身上只穿黑白灰三色,其实他真的特别适合红色,他不禁幻想岑兮穿红色毛衣、红色外套会是什么模样,那条红色的围巾,不知岑老师戴起来是什么模样?其实还挺配他今天的白色毛衣与黑色大衣的。

    眼看越想越偏,他索性放下手机,打开电视机,随意地换着台,在热闹的背景音下,终是缓缓驱散了心间的那丝丝不知所谓的烦恼。

    第21章

    岑兮早晨醒来,看到了枕边一抹红色,立时清醒过来。他自己房中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色彩的,随后他察觉到自己连毛衣都没脱去,被子的触感也不同。他四处看了看,掀起被子坐了起来。床边没有拖鞋,他的鞋子也不在。

    他光脚踩地,推开卧室门,耳中听到了电视机的声音,却未来得及看上一眼,瞬间眼睛便眯了起来。

    这间卧室外便是大大的客厅,客厅的落地窗帘敞开着,清晨灿烂的阳光全部倾洒了进来,岑兮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

    待适应了再睁开时,他看到了沙发上睡着的陶浩然,大半个身子堪堪地挂在沙发上,再差一点儿就要落到地上了。电视则在播放着早间新闻,他走上前,关了电视机,随后俯身皱眉望着陶浩然。

    陶浩然本就长得很精神,性格也很开阔,此刻睡着,面目居然给人一种纯净感。富贵人家是非多,陶浩然在那么富有的家庭长大,居然生了这么一副单纯性子,实在难得。

    岑兮伸手想要将陶浩然的身体往上拽一拽,刚碰到他的胳膊,睡得并不安稳的陶浩然自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接着便看到了与他靠得很近的岑兮的面庞,一惊,挂在沙发上的身体直接落到了地上,还有“砰——”的一声。

    岑兮无言地看着他。

    陶浩然尴尬地笑:“老师你醒了啊?”

    “嗯。”岑兮站直,“对不起。”

    “啊?”陶浩然傻了,跟他说对不起?!!

    “我昨晚喝醉了,有违师德。”

    陶浩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个,立即从地面上爬起来,“老师,没有那么夸张!而且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岑兮皱眉,脸色并不好。

    “老师,你想吃点什么?我叫外卖!”陶浩然说着就去找自己的手机。

    岑兮叫住他:“不用了,我早上十点有课。”

    “哦——”陶浩然呆呆地站在那里,“去郊区?”

    “嗯。”

    “老师我送你吧。”

    “不用,你好好睡一觉吧。”

    陶浩然微微有些局促,他总觉得岑兮的态度不太对,岑兮很久没有对他这么冷漠过了。冷漠起来的岑兮,其实有些骇人,浑身冷冷的,陶浩然原地站着,看他穿好外套,找到自己的电脑包,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回身看了他一眼,“谢谢。”

    不等陶浩然回话,关门离去。

    太快了,这一切均发生在三分钟内,听到关门声,陶浩然眨了眨眼睛。心想,不至于吧?难道就因为自己看到他喝醉了酒,他就这样了?老师也是人啊?!师德?都什么时代了,还拘泥这些?!

    他走到卧室,打算补觉,一眼看到了枕边的红色围巾。

    脑袋一钝,立刻拿起围巾,转身就往楼下跑。很可惜,他跑到停车场的时候,岑兮的车正好刷卡离开。他双手撑膝,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岑兮脑袋乱糟糟的,明明在陶浩然醒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他也仅仅自责而已,待陶浩然睁眼并跌到地上,抬头望他时。对上陶浩然那双眼睛,不知为何,他脑袋便乱了。

    陶浩然的眼睛特别漂亮,瞳孔的颜色很深,眼白微微泛蓝,十分的清澈。

    岑兮右手抓着方向盘,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放到手中咬了起来,他在很小的时候,在紧张与害怕的时候才会有这个动作,可已长大这么久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已有多少年没有再做过这个动作。

    咬着手指足有一分多钟,岑兮忽觉左手的手腕不太对劲,他低头一看,这么一看,就踩上了刹车,车子直接停了下来。

    他望着手腕上那串忽然多出来的手串,红色的玛瑙,车外的阳光照进来,它还微微透着光,很漂亮。他的左手不知不觉握成拳头,倏而又松开。几乎是颤抖着,他给陶浩然打电话。

    陶浩然接得倒也快,“老师,你到了?”

    “手串……”兴许是昨晚喝了酒的缘故,岑兮的声音有些嘶哑。

    “老师,那是我过年陪我爸妈去上香时在庙里求来的,师父开了光的!”陶浩然留了个心眼,只说是求来的,没说买来的。

    岑兮的气息停滞了很久,轻声道:“谢谢。”

    “哈哈,老师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岑兮吐出一口气,“你在补觉吗?”声音缓和了不少。

    陶浩然听到耳中,心想,这样的岑老师才正常,“本来打算补觉的,田梦要去市图书馆,我就决定陪她去啦!”陶浩然感情的事,早在很久之前就跟岑兮吐露了不少,平常也偶尔和岑兮提及追求田梦的事,因而并不觉得和老师谈论这个有何不对,他们本就相差几岁而已。

    岑兮的声音却又凝滞住了,半晌,他道:“好,注意安全。”说完挂了电话。

    陶浩然看了看手机,他还没来得及说围巾的事呢。但想到田梦又开心起来,他本来心就大,此刻已将昨晚奇怪的情绪完全抛到了脑后,往衣帽间找衣服去。

    岑兮趴在方向盘上,觉得脑袋里边,一寸又一寸地疼。

    这是怎么了?喝醉了的影响这么大?

    忽而耳边传来敲窗户的声音,他抬头望去,交警在外面站着,岑兮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苦笑,他停错地方了,罚钱吧。

    随后几日,岑兮没再往市区的校区来过,借口在本部有事要忙,秦悦与陶浩然真的以为他很忙,均表示理解,还给他打电话,要他注意身体。

    他没来研究生这边的校区,除了几个学生惦记外,其他也没人关心此事。因此张家轩打电话问他怎么几天没来时,他愣住了片刻后才道:“这几天本部这些有些忙。”

    张家轩恍然大悟,“瞧我这记性,岑老师带的班不少吧?”

    “还好,历史专业的班不太多,课程多些而已。”对方关心自己,岑兮的语气也比较温和。

    “那就等岑老师闲下来,我再邀你吃饭啦,上次你居然提前给我们结了账!”

    “说好我请的,没关系。”

    “好,那我挂了,有时间再联系。”

    “嗯。”岑兮刚准备挂,张家轩又叫住他:“对了岑老师,我那位朋友于浩然,你还记得吗?”

    岑兮想了想,其实他不太记得了,他本就不善于记与自己无关的人或事物,但到底还是说:“记得。”

    “岑老师你是不知道,他可喜欢宋史了,上次你提前走,他可后悔死了,这几天缠着我要岑老师你的联系方式,说想向你讨教。”

    不得不说,张家轩也是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岑兮的真实喜好。

    岑兮一听说这个人真心喜爱宋史,面色瞬间就柔和下来,“讨教谈不上,有什么疑问,来问我便是。”

    “那好,岑老师不嫌麻烦就行!”

    “不麻烦。”

    这次两人真地挂了电话。岑兮看了看手机,想到妈妈、纪姨和林叔成天让自己要学会多交朋友,他从前不以为意,现在却在犹豫,他是不是真的需要多交些朋友?正是因为缺乏经验,以至于他现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明明是自己学生的陶浩然。

    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一年一度的研究生面试又要开始了,他总要回研究生部的。

    岑老师的履历虽然很闪亮,学术成就也很牛,但在历史圈里,他只能算是暂露头角而已,这还只是对内而言。对外,其实认识他的人毕竟有限。因此过去两年,从来没有人报考过他的研究生,包括本校的学生,即便知道岑兮老师很优秀,讲课也很好,但也未有人报他门下,毕竟他冷漠出了名,人人有些怵。而且在这个讲出身的圈子里,大家肯定是更倾向于颜老师那样的着名学者。

    岑老师也明白这点,也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心态十分平和。

    但今年不同,今年有学生报考他的研究生了,还是个本校的。

    岑老师看着署名为蓝祺的学生给他发的邮件,心情有些怪怪的,第一次有人报考他的研究生,他惊讶又惊喜,还有着一丝被肯定的感动。蓝祺写来的邮件十分长,他看完了岑兮的每一篇论文与每本着作,在邮件中写了无数的心得与自己的见解,最后羞涩地表示得知自己终于进面试了,才有胆子给他发邮件。

    他隐隐想起了蓝祺是谁,是个总坐在第一排的男孩子,印象中论文写得也很好。他当下便打开文件夹,在学生交上来的作业中寻找他的那一份。

    秦悦来寻他时,看到的便是一个坐在电脑面前死死盯着电脑,脸色还微微泛红的岑老师。

    脸色微红,那是因为岑老师激动与感动。

    秦悦奇道:“老师,你怎么啦?”

    岑兮敛了敛神色,反问她:“有不懂的问题?”

    秦悦想起了正事,“不是,老师,今年的研究生面试又要开始啦。颜老师还点了我做助理,可是我最近一直在写论文,这样……”

    岑兮明白,秦悦研二了,要准备明年的毕业论文,还要写文章发表,其实十分忙碌,自然没有时间准备这些事宜,便点头道:“我去和颜老师说。”

    秦悦松了口气,“谢谢老师啦。”说完她又眼睛一亮,“老师,还有一件事。”

    “嗯?”

    “师弟下周过生日——”

    岑兮手指一滞,才接着点击鼠标,等着秦悦继续说。

    “我们给小师弟过个生日呗,过了四月份,有新生来,他就不是小师弟啦。”秦悦的生日,岑兮是知道的,并且都会给她送生日礼物,这几乎也是教师届仅有的了。秦悦也知道如果叫别人知道她过生日,导师还给送礼物,肯定有不好的话流出来,便也从来没说。

    去年没赶上就算了,今年既然知道了陶浩然的生日,自然要热闹一下。秦悦是真的很喜欢岑兮这个老师,也很关心同门,只可惜岑兮还不能带博士生,否则她真想一直跟着岑老师读书。她作为大师姐,一定要把师门关系调和得足够融洽,那样岑老师也会很开心吧?

    虽然岑兮不说,但她看得出来,每次他和陶浩然开开心心说笑的时候,岑兮的面目总是带着淡淡的愉悦。

    良久之后,岑兮轻声应道:“好。”

    秦悦喜笑颜开,“到时候我们给师弟送个大蛋糕,我去订!”

    “好,定好后我去付钱。”

    秦悦走后,岑兮再也看不下去蓝祺的作业了,满脑子都是一件事:给陶浩然送什么?忽而又想到被他放在抽屉中再也不敢再看一眼的玛瑙手串,伸手捂住眼睛,无力地往后靠去。

    第22章

    陶浩然的生日在四月中旬,几日之后,秦悦便告知岑兮,位子已定好,那天师门一起聚一下,给他过生日。

    岑兮莫名地松了口气,晚上回家后,便在书房中找东西,来叫他吃饭的纪姨,奇怪问道:“遥遥找什么呢?”

    “我囤着的那些玉石在哪里。”

    纪姨走到一个柜子跟前,打开其中一个小抽屉,从中抽出一个匣子,“是不是这些?”

    “是。”岑兮赶紧走上去,抱到桌边放下。

    “可是要雕东西?”

    “嗯。”

    “吃了饭再做也来得及。”

    “纪姨我今天就在这里吃。”

    纪姨应了,便出去给他将饭菜端过来。岑兮则埋首在匣子里面挑石头,这匣子里的石头,均是岑兮自己淘的,他从小便爱这些,不知不觉就囤了许多,这个匣子里是专放玉石的,他一个个拿起又放下。纪姨送来的饭菜也已渐渐冷了,他还在挑。

    纪姨再上来收碗筷时,见饭菜还是原样在原地,立刻走上前道:“我的遥遥哎,吃了再忙!”

    “啊。”岑兮手里抓着一块羊脂玉,大小恰好够他握在手心,他抬头,开心地笑:“找到了。”

    纪姨嗔道:“一碰上这些,钻进去就出不来了。纪姨下去给你热饭菜。”

    岑兮这次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下去吧。”说着他将挑出的那块独放在桌上,放好匣子,与纪姨一起下楼去。

    当晚,岑兮的书桌上边多出了一套刻刀,家人都被交待了一定不要碰那些。刻刀旁还有一块羊脂玉。

    岑兮一直记得陶浩然说他的私印好看的事,便想着给他刻一个当做生日礼物。刻章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却也难。岑兮却是有强迫症的,陶浩然生日前的日子,闲暇的全部时间他都放在了那枚刻章上,刻得格外细致。

    紧赶慢赶,总算在陶浩然生日的前一天,岑兮将那枚章刻了出来。他坐在椅子上,将那章放在眼前看了许久,才笑着将它放到事先便准备好的小木盒里。又细心地用一小段深紫色绸带系好,小心地放到了自己的电脑包中。

    陶浩然生日这天却是阴天,岑兮出门时还在下小雨,他慢慢地将车往市区开去,心情很好,停下等绿灯时,他不停望向副驾上自己的电脑包,转瞬又微微翘了翘嘴角。

    岑兮是个悲观主义者,往常其实较容易受天气影响,一般遇到雨雪天气,他总是有些郁郁。今日他停好车,从车内迈出脚步,撑开黑色长柄伞的时候,脸上却还是带着微笑的。

    他生怕被人看到自己居然在笑,将伞往下移了移,遮住自己的整张脸,低头往文新楼走去。今日他下午才有课,昨晚赶工赶太晚,因此今日十点多才出门,进市区后恰好赶上高峰期,到学校时已是中午十二点左右,正是人流量巨大的时候。

    幸好下雨天,无人在意伞下是谁。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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