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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寸心 作者:孟加拉猫

    第1节

    书名:寸心

    作者:孟加拉猫

    文案

    孟煜霜与许年的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煜霜,许年,高眠,慕兰 ┃ 配角:许砚山,丁默萍,宋涛 ┃ 其它:成长,自我认识,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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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自从孟煜霜在部里聚餐那天晚上为许年脱下了外套并挂到衣架上之后,事情仿佛就变了样子。人们对她俩的关系多了几分猜测,但是又不敢当面询问,只得各自暗自揣测。

    除了身边几个要好的朋友心知肚明之外,孟煜霜从没想过和其他人再交代什么,对于许年,她以为自己是有把握的,也庆幸自己终于在多年之后,能遇到这么个人。孟煜霜在那年春节之前,一直以为她和许年的关系理不离不弃情比金坚之间差的只是时间,等到两个人这么在一起了三年,五年,十年。。。到时候所有的人都看惯了,许年也一定惯了。孟煜霜一直以为,许年即使不和她一样的心思,也是存着两个人长久亲密的相处下去的愿望的。

    那天部里聚餐,热热闹闹的屋子里,师哥师姐都来了,有些平时就关系好的,更是拉着在桌边坐下,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孟煜霜坐在一张桌旁,谁也没搭理,她知道,像这种聚餐,一开始是气氛的聊天,吃菜,过不了五道菜,就有跃跃欲试的男生起来敬酒,酒过三巡,几桌之间走动着互敬,桌上的菜尝到嘴里除了可以略微解酒之外,基本上也就没有其他的味儿了。可也正是这种聚餐,大家伙都喝得差不多了之后,必得要等到桌上的酒瓶多到站不住,人也跟着晃悠起来之后,一些心里话,烦恼事,长久以来不知道像谁倾吐的苦水才能一股脑儿向信赖的人倾倒出来。因此,这种聚餐孟煜霜倒不是很排斥来,她也醉过,也被人拉着喋喋不休过,每次聚餐完之后,虽然不知道彼此醉后都说了些什么,但情谊确实着实更深厚起来。孟煜霜没有跟师姐们攀谈,因为她最想见到的人,许年,还没有来。

    许年是校中文剧社的核心成员,已经大三的她,几乎在三年中每一场中文剧社的演出中都有表演,在舞台之外,许年也是编剧组的主力成员之一,据说她在某网站还在连载着,有自己的一个粉丝群。俩人虽然不是一个院的,却早已彼此闻名,待到熟识起来,才知道彼此之间才是真的“久仰久仰”,孟煜霜大一时在校十佳歌手大赛中曾一展身手,由于是酷玩和哥哥的粉丝,在晋级赛时她唱的a sky full of stars和 a thoand dreas of you让身为荣迷和英摇粉的许年印象深刻,怎么看怎么觉得孟煜霜对自己脾气,彼时的许年刚进大学,还有些腼腆,虽然对孟煜霜留下了大好印象,却也没有像一些活泼的新生和文艺部的干事师哥师姐那样去问孟煜霜要了手机号码、微信、□□什么的,那时候人人网尚流行,许年也曾搜索到孟煜霜的主页去看了一眼,孟煜霜的主页上都是些她不感兴趣的政治讽喻文章,“膜蛤”“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她还明白是在说谁,“润之”不是开国主席的字吗?老跟他放在一起的“翔宇”又是谁?许年看了几眼不感兴趣,就不想再看下去了。孟煜霜的高中是省外某所全国重点高中,看孟煜霜不像是书实在念不进去的人,也许人家高中发生过什么事情才考到这座大学的吧,许年当时还闪过这样的念头,不过后来当然也没有跟孟煜霜提起过。

    菜已上了好几道,许年才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孟煜霜的目光一直在门口流连着,几乎没看到门一动,她的身子就要挪一下——要是许年,尚可来得及去给她开门吧,这样的孟煜霜,倒是让来来回回来送菜的服务员有些尴尬。许年一只手刚推开门,孟煜霜就像看见了胡萝卜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北方11月的冬天还是有些冷的,许年的毛衣大衣触手冰凉,室内开着暖气,又上着菜,两桌人谈谈笑笑,许年的眼镜瞬间蒙上一层雾气,不知为何,孟煜霜今天特别想见到许年——还想让许年抱抱自己,当然这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不可能的,只有等聚完餐了,也许许年喝醉了,会允许自己把她从餐馆一路扶回宿舍呢,孟煜霜也不去管许年的眼镜,径自帮她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脱下大衣时的某个动作,很像她从背后抱住了许年,孟煜霜暗自觉得很欢喜。有眼尖的人看见孟煜霜在帮许年脱挂外套,眼神里带着一点疑问,许年倒是很自然似的,搭着着孟煜霜的肩就笑问她:“喝了几瓶了?”

    那时候她们是极好的。

    那天孟煜霜和许年都没有喝醉,可能是大三了,该醉的年少轻狂的酒已经都醉完了,在社团、在部里都坐到了要负责的位置,人前人后被人称一声师姐,毛丫头长成大姑娘,今儿在这么多一手带起来的师弟师妹们面前,两人竟是从头至尾都把师姐范儿端的好好的。至于两人的手在椅侧交缠了多少次,两人的酒杯暗自换过多少次,都是除了她们自己之外,没人注意到的了。

    聚餐罢,叮嘱完酒醒的多的扶好酒醉的厉害的,安排完下次例会收聚餐费的事项之后,两个人牵着手晃出了餐馆,九点多的夜晚很凉很凉了,寒风起处,直教人恨不得立即插上两双翅膀飞到温暖的寝室里,孟煜霜把手放进许年的大衣口袋里,许年没有握住她的,她也不着恼,两人的手挤在并不很暖和的一个口袋里,手的主人兴之所至的谈天说地。许年说起她跟的一个导师,本来本科生是没有导师的,只不过许年大二的时候爱极了一个老师讲的戏曲剧本写作,就去听老师给他指导的研究生开的例会,许年把自己写的一些小品给老师看,老师本着欢迎、鼓励的态度让许年成为了他的亲授班子的一员。“李老师最近有点奇怪,他上次还说我抹的口红颜色好看。”“哦?”对着许年,孟煜霜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调调——可是身体语言往往出卖了她,她此时正倚着许年的手臂,相隔极近地笑望向许年的眸子,“嗯,诶,你跟我去他家那天,你抹没抹口红?”“忘了。”孟煜霜确实是实话。“我记得你也抹了,可他为什么没说你啊?”“看上你了呗,调戏你呢。”孟煜霜口吻是漫不经心的,心里确实也不当回事,李老师风流倜傥,许年清秀潇洒,要从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说法来看,孟煜霜还觉得她才华横溢、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简直所有孟煜霜喜欢的特质都能用来夸夸许年,孟煜霜知道她们的感情跟别人的不一样,许年也不可能对大上二十来岁的李老师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想法,只是,念及此处,孟煜霜又想到她和许年之间,只有自己试探性的几次表白,许年却从没说过什么喜欢,什么爱之类的,孟煜霜不想逼她,也觉得两人这样挺好,一切都慢慢来,人不能把握的,都交给时间。

    一个月之前,两个人因为相见恨晚,一起决定要做点什么来“弥补失去的青春”。恰逢许晴的如梦之梦在上海开演,两个人便趁着课少的周五一起去了上海,孟煜霜说要让许年体验一把上海的开放与交融,带着她一起住了青旅——六人间,其实也是为了省钱,谁有钱住和平饭店还要挤在弄堂里的青旅感受上海市井文化呢?孟煜霜本就住惯了青旅之类的穷游青年经常出没的据点,许年也十分新奇,房间里她们来了之后还剩一张床,开门后一个美国妹子坐在床上跟她们打招呼,两人不禁好奇剩下那张床会来一个哪国住客。晚上话剧散场后,浑身的艺术细胞都被激活、眼看着回到青旅也无法入睡的两位业余话剧人,又去游览了上海最负盛名的十里洋场,外滩。晚上的外滩比之白天灰蒙蒙的一片来简直是另一个世界,欧式的建筑排满江边,每一家,都用黄色的灯光照亮整幢建筑,那些立柱、钟楼,在灯光灿烂里更显华丽,两个人挽手走在马路对面的外滩观景长廊上,江面上时而开过一艘五光十色的小型游轮,江对面,东方明珠作为上海的标志,亮起现在看来有些俗的五彩霓虹供夜夜如织的游客们观赏、拍照,许年家也在一个省会城市,此刻也不禁对大上海的繁华赞叹有加,身处在深夜的外滩,马路上仍是车如流水马如龙,这里有兴致勃勃的外乡人,也有一脸疲惫的上班族,有金发碧眼的白人青少年,也有肤色略黑、眼睛很大的印度人,所有人都在宽阔的马路上走着,根据自己的路线时而汇入人潮时而湮没在街角巷尾。江风有些冷,孟煜霜挽着许年的胳膊,头简直要靠到许年的肩上了,两人的亲密,在这熙熙攘攘的沿江大道上,简直是一颗不起眼的尘埃。

    ☆、(2)

    连上周末两天,俩人去了世博遗址,逛了南京东路,豫园、静安寺走了一遭,日对夜对,竟是在学校时无法体验到的亲密。晚上住青旅,两个人两个床位,一间房共用一个洗澡间,一天晚上,许年洗完澡,招呼孟煜霜进去洗,青旅的洗手池就在洗澡间的外面,正在卸妆的孟煜霜抬头时脸上尚挂着水珠,眼睛不大睁得开,只看见许年穿着白色t恤的影子,许年和孟煜霜一样,大冬天里面还是穿一件t恤,那年寒假孟煜霜和同学去会所洗澡,脱下毛衣露出里面的t恤来,还有人大惊小怪,那时候孟煜霜就开始想起了许年。朦胧中许年更靠近过来,抬手拿着什么要往孟煜霜脸上招呼,孟煜霜顺从地闭眼,原来许年只是拿化妆棉擦去她脸上的水珠而已。睁开眼时,许年干净的脸孔就在眼前,头发半湿不干,孟煜霜突然有点想吻她。

    两人都浴罢,孟煜霜自己吹干了头发回到房间里,上海的冬天有点阴冷,虽然房里开了空调,温度似乎是上去了,仍然让人觉得不太舒服,许年在白t恤外面又套上了羽绒服,坐在窗前的桌边,正跟最后来的那个住客聊着这几天的见闻。许年和孟煜霜是在从外滩回来的那天深夜里第一次见到下铺妹子的,她们回来的时候妹子刚要睡觉,简单地打了招呼,第二天孟煜霜还在床上似醒非醒的时候,听到下铺妹子在说话,语调温温柔柔的,说的却是日语,一时有些迷糊,怎么昨晚住的,明明是个中国人啊。这时候听见许年跟她说话,两人说的却是最普通不过的普通话了,孟煜霜几乎要疑心那天早上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做梦。

    许年见孟煜霜进来了,房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凳子,两个人都是上铺,便调皮的伸出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霜,来坐。”孟煜霜有点惊诧于许年的放纵,读不透她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这异地他乡无所顾忌,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当作许年是在开玩笑似的站到她旁边和那下铺妹子攀谈起来。妹子说自己是湖南师范日语系的学生,因为饭爱豆在网上认识了日本的同好朋友,这次那几个朋友来中国玩,妹子是专程过来面基的,顺便也在上海逛逛。孟煜霜提到那天早上听到的日语对话,妹子大笑着说因为订的晚了,她和那几位朋友没有订到一间房,虽然跟朋友们还是同进同出,自己在住宿上却不跟她们一起,那天正是那几个朋友过来找她出去吃早点,听说这附近有一家下沙烧卖很出名。孟煜霜回想起那天早上听到说话的时候还以为下铺是日本人,又打量这妹子一身利落,言谈清晰爽朗,心下也暗自佩服。

    周末总是短暂。回程的动车上,许年把座位让给了没买到座票的年轻母亲,孟煜霜不想一个人坐着,便提了两个人的行李到车厢衔接处找许年。许年帮孟煜霜把行李塞进行李橱,低头不好意思地对孟煜霜说:“想抽烟。”孟煜霜一直觉得许年的侧脸比自己好看,孟煜霜的脸有些平,是典型的东方人长相,许年比孟煜霜高一点,低头跟孟煜霜说话的时候,孟煜霜总有点好像无可抵挡似的,“忍一忍,等下了车抽。”对于许年抽烟的习惯,孟煜霜倒从来没有劝过,一是觉得她的喜好自己无权干涉,二就是私心了,她觉得许年抽烟的样子散发着一种很沉静的氛围,一点烟雾就让许年与世隔绝。许年常常在上台前点一根烟,孟煜霜永远在期待着抽完烟之后的许年在舞台上又要带给观众一个怎样充满张力的角色。烟瘾上来也不是好受的,孟煜霜半搂半抱的安抚着许年,好在没买到座票的人多,过道上几乎站满了人,两个女孩挨得近些,也很平常。这一趟旅途下来,孟煜霜和许年彼此都觉得亲密感大增,由于要同起同卧,能看到很多平时没有看到的彼此,想到钱钟书说的,要想知道两个人究竟适不适于过婚姻生活,最好把蜜月调到婚礼前头,若是舟马劳顿下来,还不想分手,那么大约就可以过一生了,孟煜霜盯着身侧的许年,出了神。

    孟煜霜在遇到许年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只喜欢男孩,进高中之后,百合之风随着耽美的兴起也狂吹过一阵,现在的人对同性恋的宽容程度也是十年前的人们所不敢想象的,可是孟煜霜还是一直觉得自己只喜欢男孩。性取向这个东西,她比别人更关心和敏感,可是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看耽美看多了的缘故。孟煜霜从前也有过一个要好的女孩子,那女孩是外地搬来的新市民,两个人小学还同班过一段时间,那个女孩可以说是现在的孟煜霜女孩气质的来源,在她们成为朋友之前,孟煜霜明白自己是个女孩,但是行为举止却没有一点女孩样,叉腿坐,说话大大咧咧的,整天疯跑,还约着别的帮的男孩儿打群架,和慕兰相识之前的孟煜霜,除了有一头长头发之外,活脱是个“假小子”。当孟煜霜天天在学校和慕兰一起上学,回到家还要给慕兰打电话,有时候干着干着什么事眼前就会浮现出慕兰的影子时,高小的孩子情窦初开看过的那些校园言情里的描写就一并出现在了慕兰的脑子里,这让她恐慌,又让她觉得是自己跟慕兰的友情太深厚了所致的。那时候的孟煜霜,刚知道世界上有同性恋这回事情时,和所有人一样假惺惺的先表示了宽容理解,随机又把脑子里升起的“我会不会是同性恋”和“慕兰”这两个念头迅速压了下去,不反对别人,并不代表可以接受自己,尤其是在十年前,能公然说出不反对,就算是很洋气的了。孟煜霜当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洋气的人,十来岁的小孩子,感情正在萌动,却又很懵懂,唯一确信的就是自己是新新一代,未来的希望,所以对一切新的观念、新的思潮,接受的都特别快,可是至于同性恋平权背后的血泪史,女权兴起的背景与女性到今天仍在面临的家庭与事业之间的困境,这在当年还是一个孩子的孟煜霜来说,还是十分遥远的事情。总之,在自我怀疑自我发现之旅刚刚开了个头时,尚在青春期前期的孟煜霜就武断的断定了自己绝不可能是同性恋。在以后的很多年里,她也一直把跟慕兰的恩恩怨,跟高眠的纠葛解释为友谊,顶多是深厚得有点过了头的友谊和过分密切了的师生友谊罢了。在高中百合、基腐之风刮得猛烈之时,孟煜霜也看过几本gl,虽然谈不上反感,总觉得里面某个角色要是换成男的会更好,看gl,总是比不上看bl让人深陷其中的爱恨交缠。然而,和许年的结识却成为了一个契机,许年在孟煜霜的自我逐步觉醒时进入她的生活,孟煜霜喜欢许年在舞台上的表现力和爆发力,也欣赏许年不想一般的演员光演好戏就成了还能在编剧组里出任核心成员,有时候孟煜霜觉得许年甚至喜欢编剧甚于演戏,但孟煜霜必须承认,当她对许年的好感逐渐明确时,是许年的一台话剧让属于许年的魅力光环一下子增大了n倍,从而把孟煜霜捕获的。孟煜霜觉得自己找到了一块宝石,纯净剔透的许年,居然也愿意让自己亲近,并且把自己当成是特别的好友。孟煜霜有点欣喜若狂。越喜欢,就越觉得许年有吸引力,和许年去看的第一场电影是一部无聊的爱情片,散场后许年聊到曾有女生喜欢自己,没等孟煜霜问,就急切地说自己不是同性恋。孟煜霜一直觉得感情是相互的事,感觉也是,许年的话,也许她自己没印象了,天性敏感的孟煜霜却记在了心里。如果许年真是笔笔直的,那么提到有女生喜欢自己之后,应该不会特意去声明自己不是同性恋吧。彼时孟煜霜只发现了自己对许年有好感,却不认为两人有什么发展的可能,毕竟那时候的孟煜霜,还不觉得自己能够对谁敞开心扉。

    许年的亲昵,渐渐让已经好几年没有知心朋友的孟煜霜找回了一点当年和慕兰在一起的感觉,虽然比不上和慕兰的全心相托,毕竟也好几年没有人和自己走得这么近了,孟煜霜开始逐渐依赖起了许年总是交给她挽的手臂,人群中独一无二的笑容,和一些许年只会给她的两人之间的亲昵的动作。

    ☆、(3)

    孟煜霜给闺蜜娜娜看过和许年的一张合照,那是她和许年在舞台上的一张留影,《活着》第一次带妆彩排,下了戏的许年,黑色长裤与机车夹克,半长不短的头发披在脑后,施施然从后台出来,舞台灯光还是预备谢幕时的,戏妆洗净的一张白净脸庞,长腿两三步就要迈到舞台边沿,孟煜霜觉得这一刻竟有点不真实,便在许年将要跳下舞台之前先一步跃上了台,她抱住许年双臂:“来留个影吧,毕竟是第一次看你们带妆彩排。”说着便转身面向舞台下方,在台下和孟煜霜一起先睹了这场超级限制人数场的《活着》的宋涛,适时地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照片上的许年,有些意外地望着镜头,她身前的孟煜霜,还维持着抱住她的姿势,偏过头来,露出一个笑容,许年的双臂被孟煜霜箍着,手却搭在了孟煜霜的腰上,孟煜霜一身牛仔打扮,长发飘逸,只是个子比许年略矮,舞台灯光照的一对璧人轮廓分明,脸庞年轻又快乐。“你们俩在一起呀,霜姐你肯定是被攻的一个!”娜娜看了照片之后发表评论,孟煜霜听成了她说“最攻的一个”,谦虚道“要等真成了,我们俩不分这个。”娜娜一脸坏笑着:“到时候可不由得你说了算了,人家这身高在那摆着呢,从气势上就压你一头,霜姐不是我说,你的弱受气质太明显了,哈哈哈。”孟煜霜这才醒悟过来这小坏蹄子打从一开始就憋着坏呢,再仔细打量俩人的照片,许年比她高半个头,骨肉云亭,但骨头架子生的好,那件机车夹克穿她身上就是有一份常人穿不出的潇洒劲儿,再看自己,虽然穿了一身牛仔,但披肩发和圆脸注定了自己不会有许年那样潇洒不羁的气质,再加上孟煜霜平时化妆也是走的温柔知性风,从气势上来看,确实是许年称得上玉树临风,而孟煜霜就是娇小可人了。娜娜手托腮,手指在脸颊上一点一点的好笑地看着孟煜霜。

    要说孟煜霜如今这份软妹气质,一半是她跟生活妥协的结果,一半则是来自于慕兰。慕兰在很长时间内都是孟煜霜无法打开的一个话题,小时候的孟煜霜有点早慧,待人接物、学习活动,都跑在同龄孩子前面,可是再阳光灿烂的孩子,也有管束不住人性本恶的一面,也许是年纪小,道德底线还没有形成,也许是当时的孟煜霜,本来就走在一条歧路上,总之,和慕兰这位童年小友的友谊,并没有随孟煜霜和慕兰的长大而延续下去。然而慕兰对孟煜霜的影响,却如骨肉般生在了孟煜霜身体里,可以说,没有当初的慕兰,就没有现在的孟煜霜。

    孟煜霜对于第一次见到慕兰的印象,是在五年级开学学校安排去体检的公交车上,当年的交通安全意识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学校有事组织学生出去,常常就是包一辆公交车完事,公交车破破旧旧,开起来轰鸣声能在人的耳膜上打小鼓,车厢里闷热无比,被站着的人和他们身上的汗气、一句句不知疲倦的交谈声塞满,孟煜霜最讨厌学校包公交车出门,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折磨,心浮气躁地挪动着,从一个吊着的把手换到另一个挨着的,孟煜霜突然在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个独自立在门边的小姑娘,孟煜霜后来向许年描述过那种感觉“顿时一点也不热了,我觉得好像有清风拂面”穿着白色校服的慕兰,就好像一朵迎风招展的荷花,微带冷香,香远益清,她让孟煜霜的心静下来的同时,也让孟煜霜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惊为天人,慕兰的美,并非不能诉诸言语,只是孟煜霜认为,谁要亲眼见一见她,一定比听别人说的来的真切,一定比看到对她美的形容更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昨天电脑系统崩溃之后晚上网又出了问题。。。那就今天再贴上来吧~

    写孟煜霜的故事之际,我也在犹豫考研专业选择和将来的人生道路,我想写孟煜霜这个人物,也是想借她的成长和自我发现之旅来自我探索,当我发现我所有的犹疑都来自于不敢面对和全力追求自己真正所爱的东西时,又开始怀疑自己所谓的“爱”就究竟有多少是执念和自以为是,我想看看自己究竟能为了爱坚持多久,也想知道以后的自己是否有勇气完成初心。

    ☆、(4)

    孟煜霜以为,和慕兰的关系闹僵后,自己再无幸运去拥有一个像慕兰一样美好的人。跟慕兰再不来往时初中还没念完,慕兰家仍然在孟煜霜家前面两栋,出家门直走62步,左拐,上三楼,以往孟煜霜总是什么时候都能去找慕兰,慕兰永远乐呵呵地等着她的,但孟煜霜已经很久没迈进过慕兰家那幢楼。浑浑噩噩地念完了初中,孟煜霜顺利升入本市最好的那所高中,想要和慕兰重修旧好,打去电话时却被告知慕兰一家已经搬走了。

    刚开始闹僵时的场景还犹在眼前,孟煜霜实在受不了每天见到慕兰她还不理自己,就到慕兰楼下去找,打了好几个电话慕兰才下来,那天的慕兰带着棉质发带,把头发扎成马尾尾部藏在发圈里,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副家常打扮,很随意又很清新,孟煜霜本来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看到她这副样子,想到初见面时自己也是这样地为她心动,如今斯人清丽更甚,她们之间经历了从陌生到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亲密如今却永远隔着些什么。这其实是孟煜霜在那场风波之后不知第几次来找慕兰“说开”了,那时的孟煜霜,一路顺风顺水,在家在同学中向来都是左右逢源,一向骄傲的她,根本想不到自己也会做错,自己做错了会对别人造成怎样的伤害。孟煜霜看着慕兰从楼上下来,突然忍不住眼眶的酸涩,人还是那个人,就算嘴上说开了,猜疑永远在,信任是条自净力极差的河流,一旦被污染,可能永远无法回到原来的清澈。孟煜霜这边自顾自泫然欲泣,慕兰却也动容,毕竟少年时的感情最纯真,就算受了伤害也不愿意那个一次次来找自己道歉的伙伴再掉眼泪吧,孟煜霜抹抹眼泪道:“慕兰,我是来找你道歉的,无论如何,都是我错,让你不开心了,都是我的错”这番话从那天晚上起孟煜霜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可是接下来她说“你知道吗,你是我长这么大最好的朋友,我从没想过以后的生活中会没了你这个朋友,我跟你道歉,你虽然口头上原谅我了,可是我们之间却永远隔着什么了,这才是我最难过的。我们之间有那么多快乐的回忆,为什么我们的感情就不能让这件事真的过去呢?”孟煜霜一边哭一边说,慕兰已经走到了她身边,脸上动容,过了一会儿说,“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可是孟煜霜说,“不,不重新开始。”她是误解了慕兰的意思,她以为慕兰要跟她重新再认识一遍,那过往的那些都算什么呢,那些欢笑过的日子,那些交换过的小秘密,那些无邪的说笑和体贴的关心,那些孟煜霜从小到大第一次在慕兰这里得到和交托过的,孟煜霜想要和慕兰学曲洋和刘正风一样成为历经坎坷磨难的挚友,一起携手走过风雨,一路相携迈过坎坷。慕兰也没有理会到孟煜霜的这层意思,她大惑不解,又好像受到打击似的:“那么,你究竟想怎样呢?”“就从这里开始,我们从现在开始,只是不要有那些芥蒂,还是最好的朋友。”慕兰疑惑的点了点头,于她而言,她已经好几次答应了孟煜霜的道歉,重新开始是她能为这段友情做出的最大的妥协,可是孟煜霜又不要从头来过,那么于慕兰而言,今天她来到自己家楼下的这一通哭,其实于两人的关系没有什么作用。

    道歉是道过几轮,两人在学校也能正常说话了,只是真的全然没有了当初的那份亲密,孟煜霜一边忍着烦闷,一边每天晚上逛论坛,借追剧追文来弥补心中的空虚,作业来不及做,就早上三四点起来赶,孟煜霜不能允许自己在学习上也和在友情上一样败下阵来。虽然慕兰还理她,可是却从不主动来找孟煜霜说话,更别提像以前那样把秘密和烦恼都对孟煜霜全盘托出了,以前孟煜霜仗着和慕兰关系好,常常嘴里跑火车,想到什么说什么,太过直接的话有时候也伤人,孟煜霜现在知道了,却再没有人能够容忍她了。憋闷和不甘,孟煜霜自认是拿出全心来对慕兰的,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慕兰什么都好,那么美的人,能有什么过错呢。慕兰文静,不爱卖弄风骚,也不爱惹事端,初中班主任是个严酷的中年妇女,时时要拿美貌的女孩来说事,心情好的时候指桑骂槐说现在的人都不注重风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说现在漂亮的女孩都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一心想当骚狐狸,且不提班里所有的女孩子一律在她的英明教化下素面朝天,她自己反而紧身裙、高跟鞋,天天描眉画眼一周衣服不带重样的,有一次在班会训导后慕兰直接趴在桌子上哭了,孟煜霜问她怎么了,慕兰说自己自从上了初中,衣服都是挑朴素的穿,头上从来没有用过除了黑色以外的颜色,班主任却还在班上冷嘲热讽,孟煜霜想起慕兰五年级转学跟自己一个班时,那种娇娇柔柔的样子,慕兰来了没多长时间,穿衣打扮就成了全班女生的风向标,虽然没说出来,可是几乎一个班的女生在打扮上都学着点慕兰,到了初中,慕兰就穿着那几件普通的短袖,秋冬是纯色的大衣、外套,连当时流行起来的短靴,慕兰都不是班里最早穿的一批人,在打扮上,可以说是毫不花哨。看来,她在这个班确实是感受到了来自班主任的压力,班主任在班会上最爱讲小姑娘们都忙着卖骚,尤其是那些长得不错的,以为自己有着一张脸,就能怎么样怎么样了,孟煜霜作为全班的宠儿,老师的掌上明珠,从来没觉得这些话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当然,也是她心中以为慕兰最美,可慕兰绝不是那样的人,因此上觉得老师的说话更是离着自己十万八千里。可是,此刻看着慕兰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却又是心疼,又是恨恨。不过,孟煜霜自己想想,慕兰原是个不用打扮就已经美到十分的美人,自己不也是每天都陶醉在慕兰的身边吗?孟煜霜最在乎慕兰,用来看着慕兰发呆的时间可以用一节课,就这么呆呆地趴在桌上看着慕兰,这种时候慕兰都是一脸已经习惯了的表情自己听课、记笔记,偶尔也转过脸来跟孟煜霜说几句,孟煜霜则是在不停地思考,“慕兰怎么会这么美呢?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就连一根手指头都比别人美的多。”孟煜霜看看自己,虽然她一向不肯输给别人,也觉得自己长得还行,但是一跟慕兰比起来,总是差了那么不止一点点,可孟煜霜心甘情愿,还是要腻在慕兰的身边。慕兰对孟煜霜的细致柔情,让孟煜霜打开了无数个新世界,“原来女孩们是这么生活的”“原来讲八卦这么有意思”“原来这么说话才体贴”。。。孟煜霜靠自己的真诚和热情一点点靠近着慕兰,想成为慕兰认可的好朋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孟煜霜凭着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做到了,孟煜霜想,慕兰一定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喜欢她。看着慕兰对自己从全然陌生到逐渐卸下防备,再到随意坦诚,活泼却敏感的孟煜霜有一种成就感,当然,也很满足。现在,慕兰不来找自己说话了,慕兰跟那几个泛泛之交能有什么话说呢?孟煜霜却不肯再低下头去找慕兰。两个人在初三前曾经闹得很难看,那是在那次楼下道歉以后发生的事,孟煜霜开始怀疑自己早慧的人生哲学,可是十几年来养成的骄傲的性格不容许她再想下去,有些事情在孟煜霜心里逐渐打成了一个死结,也为她以后在高中彻底的堕落埋下了伏笔。孟煜霜期盼回到之前和慕兰亲密无间的状态,无法做到让她痛苦,也让她对这段友情心生去意,年少时的孟煜霜继承了其父偏激的性格,认为既然得不到就只有失去。失去了慕兰的孟煜霜,就像一只孤零零的飞鸟,想要时间来独自舔舐伤口,升学的压力和在同学们面前曾经丢过的脸让孟煜霜不愿意再与别人深交。成绩的压力在孟煜霜这种人身上最为沉重,她的骄傲和固执不允许自己做不到最好,可是,尚是少年的孩子啊,怎么有心力一边缝补着胸膛里的巨大缺口,一边拿出十足的精力来备考还要次次争优呢?孟煜霜思念慕兰,可是已经再也走不进慕兰的内心这个事实又让她时时觉得心口一片冰凉。孤独,悲伤,长期的精神紧张和不规律的作息,让孟煜霜的神经一点点到了崩溃的边缘。

    ☆、(5)

    孟煜霜的高中生活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灰暗。幸而高眠是黑暗中的一抹亮色。如果说慕兰是心口的一粒朱砂痣,那么高眠,可能就是窗前的明月光。茕茕斯人,不复可得。

    高眠是孟煜霜的小学同学高鸥的姐姐,高鸥的父母不知怎么想的,两个女儿的名字意象都不怎么欢欣美好。

    孟煜霜头一遭到高鸥家里去玩时,高鸥的父母都不在家,只有一个穿着吊带和内裤刚出浴的姐姐——高眠在,高眠彼时二十来岁年纪,而孟煜霜和高鸥还只是小孩子,孟煜霜就叫了一声“阿姨好”,高鸥在旁扑哧地乐了,“那是我姐姐,亲的,哈哈哈,孟煜霜,你该叫我一声小阿姨了。”

    高眠有些局促,在家里洗个澡原本没想过会有外人来的,对孟煜霜只是匆匆一瞥便回了房间换好衣服,不多一会过来跟孟煜霜和高鸥说了声自己要出去,就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孟煜霜对高眠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有些冷的女子,高眠这么多年来一直留着短发,胸也很小,孟煜霜第一眼能看出她是个女孩,可是换上衣服戴上眼镜之后,梳好头发的高眠却又像个清秀小子了。“我姐酷吧,爸爸说她找不到对象都是因为人家男的谁也不想跟一个男的谈恋爱,她从来不穿裙子的。”“你姐不说话的样子是挺吓人的,不过我还是挺喜欢她的啦。”孟煜霜是这么回答高鸥的。“我姐姐叫高眠,我爸说她上高中的时候老师老师说她上课睡觉,还开玩笑说过让家里给她改改名,让她把这个眠字改了,省的老是犯困。”“高眠,高鸥,你姐的名字倒让我想起了一个成语,高枕无忧,你姐姓高,正好一夜安眠啊。”孟煜霜是出了名的小才女,最喜欢掉书袋子。“是啦,我爸妈给她起这个名字好像是因为喜欢一个油画家,那个画家名字里也有个眠字,我爸就非要把这字给女儿也用上,不过,还是你会说话啊,小煜霜,哈哈哈。”高鸥最喜欢拿孟煜霜个子事儿,尤其是当孟煜霜开启装逼模式侃侃而谈的时候,高鸥总喜欢叫她小煜霜,不过这回高鸥可不想再跟她磨嘴皮子下去,因为,她请孟煜霜来家里看的《翼年代记》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异次元啦。

    高眠是本市一所大学英语系的大四学生,和所有大学生一样,大学,就是高眠浑浑噩噩欢度青春的被窝和坟墓,到了要找工作的年纪,她老爹先不操心闺女找工作的事,先是对高眠的穿衣打扮评价了一通,“成天价一条牛仔裤,不分春夏秋冬的穿,看见你上半身穿件衬衫知道是夏天了,看到你衬衫外面套了件毛衣可能是春秋,要是再穿上你那件黑色长羽绒服,就是冬天到了,高眠啊,哪个姑娘是你这种穿衣裳法啊?你那个万年不变的小子头,高中的时候可以说是因为学习忙,怎么大学四年了,还是这副样子?”高眠对她老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穿成这样四年大学同学都习惯了,还觉得高眠有个性,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呢,高眠和她的姓一样有高高的个子,常穿的牛仔裤加白衬衫,冬天的黑外套,清清爽爽的,“干净”是女生们对高眠的评价,大学同学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本来就不是天天见,高眠性子懒散,不爱参加活动,跟同学的关系不好也不坏,只有少数几个知交好友,之所以四年都维持同样的着装习惯,一半是因为懒,一半也是为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就只有高眠和更少的人知道了。

    跟高眠说不清是怎么熟悉起来的,常到高鸥家去玩,高鸥的妈妈是个热情好客的人,高眠不总是在,如果在,也是冷冷的。孟煜霜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就是越硬的骨头越要啃,在家里是集全家宠爱于一身,便也想要所有都来喜欢自己,为此不惜动用万般讨人欢心的招数。“高眠姐,你是小鸥的亲姐姐,我跟小鸥好的一个人似的,我也想叫你声姐,你答不答应呀,姐~”孟煜霜对着高眠撒娇,高眠却只是客气地笑笑,孟煜霜渐渐每次来高鸥家都盼望着见到高眠,什么时候能把高眠搞定,能让高眠像她妈妈那样对自己亲切,孟煜霜觉得自己这场仗才算是打赢了。孟煜霜向高鸥问了许多关于高眠的事情,许多事高鸥也不甚了了,不过高鸥说,“我姐虽然可能看起来冷,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她平常不太跟我说话,不过我小时候弄坏了东西,都是我姐偷偷修好或者自己买新的,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爸妈。”

    那时候□□正流行,孟煜霜在高眠家死乞白赖要到了高眠的□□号,加了她为好友,却发现高眠的空间不对她开放。郁卒。

    不过跟高鸥的关系这么好了,生活中出现高眠的次数还是会相应增加的,有次星期五,高鸥约孟煜霜放了学一起玩,晚上再去长河公园的江边吃烧烤,那天高眠在家,是三个人出的门。高鸥和孟煜霜挑好了要吃的烤串之后,就在一边叽叽喳喳的又聊起来,高眠只是随便地挑了几串,给高鸥和孟煜霜付完钱之后,就站到了江边的护栏旁,暮色掩映,涛涛江水在黄昏的薄雾中显得浑浊而气势浩大,单薄的高眠站在江边,只留一个萧瑟的背影,不知在想着些什么。高眠在家素来算得上寡语,今天却更加沉默,孟煜霜留意到了高眠今天的不同寻常,问高鸥“你姐有心事啊?”“不知道,她这几天都这样,好像闷闷不乐的。”“小姑娘,你们点的烤串好啦,看看是不是这些?哦,还有江边那个站着的的姑娘的,你们是一起的吧?”烧烤摊摊主总是自带一股喜庆劲儿,和蔼地笑着向孟煜霜递过一大把烤串来,又拿了三串烤羊肉串,递给高鸥,“我看你们常来吃,这三串是送给你们的。”高鸥和孟煜霜举着烤串去找高眠,高眠转过身来却又极速的背过去,闷闷的声音传来“你们先挑着吃。”被一大把烤串挡住了视线的孟煜霜依稀看到高眠背过身去之后似是在拭泪。她对高眠这个人更加感到疑惑了。

    那晚孟煜霜又在扣扣上找高眠聊天,知道高眠是英语系的之后,她经常找高眠问些英语学习上的问题,高眠十一点多的时候才回复她,那天孟煜霜极度反常的还在线,要说是为了等高眠的一个回复,孟煜霜自己又觉得太过刻意,于是便上网随意浏览些新闻,屏幕右下角的那只小企鹅亮起来的时候,孟煜霜又是欣喜又是激动,高眠回答了她的问题,教给了她几个易错点之后,突然问孟煜霜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孟煜霜老实回答说没有,但是知道班里有几对男孩子女孩子约了去咖啡馆的,这事还被班主任批评过。高眠说自己可能要去当老师了,可能就去孟煜霜所在的小学——离家近,家里都打点好了,不过等考出教师资格证来估计孟煜霜和高鸥都上初中了。孟煜霜顺水推舟,一半是真一半是找话说地“那就听不到我姐在课堂上讲课啦,好可惜啊,你给我归纳的知识点真有用,要是你来带我们班,我们班成绩肯定很出色。”高眠又哈哈了过去,过了几分钟,就在孟煜霜以为今天的聊天要结束了时,高眠突然发过一条信息来,“你们班主任批评早恋的学生,你们这个年纪谈恋爱确实是太早了点,但是等到你们大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多种多样形式的恋爱,在国外,有男人爱上男人的,也有女人爱女人的,还有其他形式的恋爱,只要是真爱,都没有错,你们也许以后会遇到对同性恋嘲讽的声音,可是,只要不影响别人,这些形式的恋爱其实都是应该被祝福的。”这是高眠第一次对孟煜霜打这么多字,孟煜霜一下子有点愣,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同性恋”这个字眼,高眠的态度,成为了孟煜霜一生面对“同性恋”这三个字的底色,谁说首因效应不明显呢。她素来对高眠这个人有些倾慕,她总是不可接近又一切妥当的样子,冷淡的作风和态度第一次让孟煜霜觉得这也可以是一个人让人喜欢的地方,有点震惊,不过孟煜霜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复了此刻心中所想“虽然以前没有听说过男的和男的在一起,女的和女的在一起的,不过既然姐这么说了,我也觉得人只要不影响其他人有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的权利,所以,我肯定是不歧视同性恋的啦~还有,姐你刚才说话好像我们语文老师哦~”孟煜霜精乖就精乖在对自己不熟悉不知道的事物时,能保持全然的坦诚而不造作,虚心请教,大胆表达,高眠又是过了好几分钟才回“你这么想才是对的。”又聊了两句两人互道晚安后,孟煜霜发现高眠的扣扣空间对她开放了。

    ☆、(6)

    高眠的空间就像她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清爽简单,只有寥寥几条转发,孟煜霜鼠标滑两下就翻到了底,高眠的相册倒是有好几个,然而除了一个相册里有几张高眠大学的风景照之外,其他相册都需要密码才能访问,另一个没有密码的相册里只有三张高眠和一个长发女子的合影,照的不甚清楚,三张照片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尽管没看到什么“秘密”,孟煜霜还是足够欢欣的,她有许多问题想问高眠这个“大姐姐”,又由于她即将要拥有的教师身份感觉自己跟老师这个群体的关系更近了。高眠肯对自己开放空间,是也把自己当成朋友了吧。

    当年的孟煜霜,自有一股讨人喜欢的自信,从小被宠大的人大抵如此,她们热忱直率,敢于向别人表达好感和体贴,所以人缘都不错,兼之孟煜霜觉得自己样样都胜过别人,更是要让所有人待自己都与众不同,所以讨好人的小心思、小花招是从来没断过,大人们看她是个小孩,即使看破也不说破,有的更因为这孩子的健谈早慧而对她格外青眼相加,所以在小小年纪的孟煜霜心里,自己还是拥有着很多“忘年交”的。这些“忘年交”在慕兰之后,都渐渐断了联系。要到很多年以后,有和她当年一般的孩子来于孟煜霜亲近,她才知道当年的自己,也只是个与他人一般没两样的孩子。成年人,是不会以完全的平等交流的心思来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聊天甚至是创造友谊的。

    孟煜霜上初中以后,和高眠的来往逐渐增多起来,孟煜霜有时寒暑假借回校探望老师的名义回到她原来的小学,为的只不过是享受报高眠的名字让门卫放她进去的快乐。孟煜霜去学校的点总是不巧,在办公室盘桓一会高眠往往就有课,活生生的高眠还没看够,这个高眠就轰她去看看当年教她的别的老师。高眠还是和当年一样,夏天牛仔裤加白衬衫,冬天黑色羽绒长外套。

    有时候孟煜霜和高眠礼拜天会约出去玩,孟煜霜是如此享受有一个“大朋友”的感觉,于初中生而言,有一个已经工作了的人愿意带自己玩,和自己聊天,是一件非常令人骄傲和雀跃的事。孟煜霜也和其他这个年龄的小女孩一样,对男生女生之间的那点小感情非常之有兴趣,在学校里慕兰和她分享的无数个秘密和八卦之中,就有不少是关于班上谁谁谁或者是学校里谁谁谁的八卦,她也想知道高眠的感情状态,可是从来没有当面问过高眠,也没有从高鸥那里打听过。孟煜霜或许以为高眠永远挺拔冷清,独来独往,只有对她,才会流露出对妹妹般的亲切。这天高眠带着孟煜霜看电影,在等开场的时候,高眠对孟煜霜说:“我要结婚了。”

    时隔多年以后,孟煜霜跟高眠还有断断续续的联系,不过都是点到即止礼节性的问候与玩笑,远没有孟煜霜高中时那样深夜里坐在地毯上抓着手机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的倾谈。多年后的高眠总是提到自己的儿子,大概只是因为女人本性中强大的母性,清明节家人又出去玩了,儿子划了船,还摘了草莓。。。高眠不再提到她的老公,这也只是礼节性的不讲私事,似乎那几年的深度交流和纠缠,于二人的记忆都抹去了。现在的高眠,呈现给孟煜霜看到的,只是像千万个小城里那样日子闲适的女人,心中牵系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从此只为他欢喜为他愁。。。

    高眠发现自己喜欢许年之后,曾经认真思考过自己跟高眠、跟慕兰的感情,无果,感情这种事,又岂是一两句话可以下得了结论的。人类的感情是多么微妙而复杂,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对孟煜霜之所以成为如今的孟煜霜都有着极大的影响。

    许年不爱随意跟人聊天,不熟悉她的人会觉得她有些高冷,可孟煜霜却能懂得许年的温柔。在和许年刚熟起来的时候,孟煜霜和她一起去吃晚饭,正说笑着穿过马路时,有辆车呼啸而来,许年第一反应竟然是把孟煜霜拦在身后,“小心”旋即孟煜霜就被许年护在了身后,彼时还没有去看那场让许年声明性取向的电影,孟煜霜在心里暗道“真有男友力”并且顺利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之于慕兰时,并没有对许年产生什么特别的感觉。

    许年身上有股不同于其他大学生的气质,多数人进了大学就会变得逐日懒散下去,生活节奏慢了,父母的要求宽松了,加上大学里好玩的、可以消磨时间的东西又那么多,正是在这对时间的消磨中,人的意志也逐渐地被消磨了。只有自己确知自己要什么,并在大学的氛围里还能对自己有所要求,每天勤勉度过的人,才是大学真正想要教育出来的人。孟煜霜不敢说自己是这样的人,但她觉得许年是。

    许年很少容许自己睡懒觉,她跟孟煜霜说“我觉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是一种罪恶”许年跟孟煜霜讲自己大一每天五点钟起来听voa,背经典演讲篇章,“当时早起了一阵把舍友吵醒了,加上冬天外面天也还没亮,后来我就设好闹钟,到点了就躲在床帘里听广播的录音,一边听一边背,果然,英语这个东西就是要多听多背,有些听不懂的词听着听着也就懂了。”孟煜霜做不到许年这样对自己下手狠,孟煜霜睡眠不好,几年间都有早醒的毛病,但是冬天就算醒来已经能见到天光了,孟煜霜还是会在被子里赖一会。她也不是没有挑战过自己,只是坚持不下来也就不逼自己了,这种时候孟煜霜一般都避免去想以前三四点钟爬起来写作业的自己,十四五岁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只凭着年少轻狂的一股意气,却也是挺需要毅力的,可惜如今的孟煜霜再不能了,而且也不大愿意再去跟以前作比较来“激励”自己,现在的孟煜霜更倾向于排好每日的作息,然后顺其自然。许年在孟煜霜的眼中,就有些过分执拗,虽然这并不影响孟煜霜对许年的喜爱。

    孟煜霜刚发现自己喜欢许年的时候写过下面这样一段日记:

    “ 今天在又冷又没有暖气的图书馆自习室背单词,突然就背不下去,想到上午你就坐在我身边,身上还散发着我淡淡的黄芪霜味道,我把手插在你口袋里,你完全不置可否。。。在一起自习的时候我常常看你,你却从来都好像没发现的样子,我想,也许我们就该做朋友。

    无他,就是纯粹的同学朋友。

    把心思完全放在一件事情上的时候似乎可以暂时忘了你,穿着黑色大衣表情冷冷的你,你在学习时被打扰会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却还是会耐心搭理问你的人,上课时永远面色冷峻跟你打招呼你一般都没表情,去t市考试的时候我抱你的时候你笑了我好想让你经常有那样的笑容,y说,生活不就是笑容比眼泪多吗

    我想抱抱你,你那么倔床头都写满励志语言每天都早起,做论文的时候熬到一两点才睡我觉得你把自己逼得太狠了,我想抱抱你当听你说你的家你的理想你的父母,我曾带给过你小小的快乐我可不可以给你更多

    这些你大概都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是从哪一天开始感到这微妙却又奇特的感情呢,在那个独自在教室等着你的晚上,我在没人的教室里摊开复习材料想象着同一层楼走廊尽头那间教室里的热闹,你在那里啊,我们一起踏着夜色来到这幢小楼,我在冰冷的教室里孤灯守候只为了可以和你再一起回去,走十分钟的路,想想都不愿意走。就在那天我觉得我可能药丸,一下子有种我明白了你明白了吗的感觉

    感情应该是相互的吧

    你为什么要跟我强调你是异性恋,你为什么教我ich liebe dich要看着我把中文说那么多遍,你为什么明明不顺路也跟我一起逛超市去你不去的食堂,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一起幻想一下呢

    在教室我跟你打招呼的时候你常常一脸惊诧地从书里抬起头来,那天你在跟三三看剧我走到你身边,你特别不耐烦脸上就写着小s的那个冷漠,你一这样我就想逃,说拜拜说的比谁都溜。是我不好,早上你说你在图书馆是想让我去找你的吧,可是我不但懒得没有去还把中午和你的约取消了和舍友去happy,对于这些你每次的回答都是简单的ok或者“好的”,你是不是以为你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啦?

    我看过你所有朋友圈所有空间状态几乎所有的微博,你那么好那么积极自强不息,还有让我心疼的小倔强小敏感,你有一条状态说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看完你所有的状态明白你的所有吗?有你也不知道,傻瓜,我看完了这些也不敢说全明白你,在你面前我常常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如果孟煜霜能有回头看看自己写的日记的习惯的话,也许能像所有在感情中都很敏感的女孩那样,发现自己的这段感情也许并不会进行的如想象中的那样顺利,许年的反应的犹疑模糊,固然有孟煜霜当时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的想法的原因,但这场感情里双方的用力多少,也可从这篇动情之初的日记里看出些端倪。许年后来曾被孟煜霜打动过,但她的本质却不会为孟煜霜改变,仍然是孟煜霜喜欢上她之初的那个心比天高的少年,而这又是后话了。

    ☆、(7)

    在日记里提到的ich liebe dich确有一段故事,在孟煜霜因为许年的出现而终于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性取向时,她每天都抱着既是忐忑又是欣喜的态度跟许年相处着。那是大三上半学期末的一场大雪,早上八点,孟煜霜还在被窝里似睡非醒呢,许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喂。。。”“你快看看外面吧,雪真大啊,外面一片白茫茫的,我从没见过这么厚的雪,早上趁没人拍了好多照片,你快下来,咱俩打雪仗吧!”许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朦胧间孟煜霜只抓住了一个关键词,雪,“你着急什么呀,是不是北方人呀?下雪了我都没你这么激动。等着哈,就下来。”

    那天许年和孟煜霜各自都堆了一个雪人,孟煜霜有心要让许年高兴,裸着手给许年的雪人滚了一个好大的雪球做身子,又踩着及小腿深的雪窝去给雪人折树枝当手臂。一夜北风紧,没想到这一夜雪积了这么深,许年把自己的帽子给孟煜霜戴在了头上,自己堆雪人堆得不亦悦乎,孟煜霜行动上帮着许年口中却不放过她,直嘲笑许年身为北方人还这么为雪痴狂,没想到许年跟孟煜霜说,“我家是省城的没错,但我一直到初二之前都是跟爸爸生活在j省的w市,后来为了上学,才又回到我妈身边,后来考了这个学校。”看到孟煜霜有些惊讶的眼神,许年有些好笑地说,“你别想着说什么抱歉,我爸妈没离婚,我还有个哥哥,不过”她的眼神暗了一下,“他们长期分居,我爸在w市有生意,其实跟离了婚也没什么区别。”许年说完看着孟煜霜,孟煜霜有些尴尬,故意想转移话题,想着想着说了一句,“那你初二之前生活的地方其实离我很近啊,我家在n市,我小时候春游秋游经常去w市的。”果然,许年说,“我小时候也去过n市,你们那有个化石公园。。。”家庭的话题就这么岔开去了。

    中午许年的好朋友三三来找他们吃饭,三三提议吃火锅,并且说这么适合吃火锅的天气都在眼前了,窗外是银装素裹,白雪飘飘,屋里是热气腾腾,肉香四溢,不出去搓一顿简直是对不住老天爷这一夜的辛苦。三三极力推荐学校东门的一家木炭火锅,说是那里的东西最纯,味道最正,再配上这十年一遇的大雪,坐在窗边边赏雪景边涮火锅,想想都让人食指大动,到时候保证人人都多吃两片羊肉,只是要劳动二位,从宿舍楼下走到东门,才好去找那个最好吃的火锅店。许年对于雪地跋涉正是跃跃欲试,孟煜霜也有兴致,于是三人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去赴那白雪红锅宴了。

    三三是本地人,最有一套的两件事就是编剧和寻觅饭馆小吃摊,孟煜霜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经常参考三三的菜单,她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看各种各样的书和寻各式各样的店上,许年算得上是她的书友,而她的“吃友”就另有其人了。三三长得小巧玲珑,静如处子,动不起来,却有一副深沉的嗓子,席间给孟煜霜和许年表演她和朋友吃到一家大失水准的店时,坐在大厅里,“老板,你这里最近换厨师了吗?”三三嗓音格外低沉,加之故意放慢语速,竟有一种滑稽的镇场效果。这顿饭快要吃完时,她接了个电话,就说有事,留下平摊的饭钱又匆匆夹了两块冻豆腐吃完就走了。

    许年和孟煜霜一起回去,这天许年一路笑的像个孩子,眼角眉梢里都带着笑意,她向孟煜霜伸出胳膊让她挎着自己,又故意去踩人们铲了堆在路边的雪堆,北方的雪不似南方的湿糯,一脚踩下去咯吱有声,许年跟孟煜霜讲起自己小时在w市乡下看傩戏,穿红着绿的乡人踩着高跷,妇人们在腰间围上装作是坐在轿子里,扭来扭去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和最后面,那天飘起一阵小雪来,地上仿佛有一层白霜,薄薄的铺在黑色的土地上,红红绿绿嬉闹着的傩戏队伍仿佛是一队走在纸上表演的马戏团。。。许年又说起黑泽明的《梦》,谈起三船敏郎竟然用情妇的名字给自己的女儿命名。。。。。。未曾饮酒,孟煜霜却觉得很热,只是挎着许年不肯松开。

    许年要从化学院门口再绕回宿舍去,因为化学院前面有一片很大的绿地,那里现在是一片很纯净的雪地了。孟煜霜被许年牵着手走在那片没人踩过的雪地里,突然起了坏心要扑许年在雪地上,可惜吃饱了的孟煜霜说话不过脑子,先把这想法由口中说了出来,反而让许年松开她的手径自逃走了,许年蹚雪跑了一段,在前面雪地上不知道画着什么等着孟煜霜,孟煜霜慢慢地走过去,看见许年在雪地上画了一对不平行的杠杠,旁边还有一句话,就是ich liebe dich了,孟煜霜要许年教她念,许年教了,让孟煜霜猜是什么意思,“我吃的很饱?”孟煜霜索性瞎猜,“第一个字对了,是和我有关的。”孟煜霜又猜了几个,许年都说不对,“我爱你。”许年看着孟煜霜的眼睛,“是我爱你,ich liebe dich就是德语的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段应该放在(6)里的,但是由于一些原因我把它另外拿出来了,更新时间挨得近,可以跟(6)连着看

    ☆、(8)

    黑夜中一点微光闪烁,还有两个女孩的说话声。“你一边去,看烟熏着你了。”“会抽根烟了不起啊,我抽烟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别推啊,我就是要挨你站着。”许年把孟煜霜推到上风,这才不情不愿的又吐了一口烟,孟煜霜呵呵地笑了,她就喜欢看许年这别别扭扭的对她心疼样。

    孟煜霜晃晃手里的啤酒,“你抽烟我喝酒,咱俩可真是天生一对呀。”“我呸,谁跟你天生一对,我又不喜欢女生,你又不是不知道。”许年调笑她,“好呀,我也不喜欢女生,你什么时候去给我变性?”孟煜霜这人就是蔫坏,关键时刻还嘴从不掉链子。

    “你。。。。。。咳咳”许年一口烟吸的太猛,把自己呛到了。

    今儿晚上也不知许年抽了什么疯,把好好在自习室里学着习呢的孟煜霜拉出来陪她在这黑不拉叽的化学系楼底下抽烟。看她一脸很不爽的表情来找自己,孟煜霜只能乖乖陪女王来这小破楼底下吹风,来的路上顺便在小卖部给自己带了罐啤酒,这烟呐,孟煜霜确实是抽不了了。两个人站在那冷飕飕的吹着小风,许年身上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孟煜霜看着看着眼前那片“告白草坪”的轮廓也清晰了,那天下的雪已经基本都化干净了,可许年的ich liebe dich被孟煜霜在惊慌中用话搪塞过去之后便再没了下文。许年和她牵手走路,十指相扣,可却从来再没有过明确表示。想起那天白茫茫的大雪,孟煜霜竟觉得像一场梦一般。

    “他说他不喜欢我。”许年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一闪一闪,即使看不真切,也能觉出惆怅来,孟煜霜几乎要疑心自己听错了,“你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听你说起过?”“我们还没在一起,他说给他一点时间考虑和适应,”许年又吸一口烟,微弱的那点橙光猛地一暗又一亮,“这是我青春期以后喜欢的第一个男生,只跟你说过,煜霜,你是我的好朋友,既然以后也不会在一起了,你也别跟别人说了。”孟煜霜只觉得一阵眩晕,把许年话里暗含的“有别人知道我许年喜欢过人家小男生小男生还没答应你孟煜霜就死定了,一准是你泄的密!”这层意思完全忽略了,她只望着眼前这个黑暗中的人,想起那天雪地里的那个人,想起自己这么多天来的雀跃就觉得心灰意冷。“哦,哦。。。。。。我不会跟人说的,你放心吧。”又跟着安慰了许年几句,心里却在嘀咕难道自己也不是纯正的拉拉,难道gay达也会失效?许年,怎么看怎么不会像是个笔直的啊?

    从怀疑自我到确定自己对许年的心思孟煜霜只花了两个礼拜,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异性恋的孟煜霜这么快接受自己的双性恋身份,之所以这么轻松还得多亏了她的忘年交高老师——自从高眠当上老师,孟煜霜也不管她叫姐了,也不叫高眠,直接“高老师”。高眠这顶帽子刚当老师时带着是挺舒服,可时间一场带孟煜霜去个咖啡馆去个游乐园什么的时候,还要一声声听她叫高老师,高眠自己也有点受不了,本来孟煜霜就算是她学校的孩子,现在两个人约约会随便谈点风月,尽管自己是对孟煜霜有点不同寻常,也没想过真要对她怎么样,毕竟高眠是围城中人了。孟煜霜这一声声高老师喊的就真像师生恋坐了实,让高眠膈应的慌,那孩子还一点也不自觉。孟煜霜打从发现了自己对许年那点不一样的小心思,回到寝室自己床上把这么多年来过得了眼入得了心的人全翻出来想了一遍,慕兰和高眠是几乎同时浮现出来的,慕兰就别提了,那朵小花,用慕兰妈的话说是那颗小草,是孟煜霜高中过的生不如死的直接□□,当然这是孟煜霜自己性格中隐藏的缺陷,她是自作自受就留到后面再提了;高眠,可是孟煜霜拉拉之路上的第一盏指路明灯,并且一直照耀着她直到十七八岁,孟煜霜小时候极其崇拜高眠,高眠说的话高眠的思想孟煜霜一颗一颗大安利吃的毫不犹豫,直接导致初中接触耽美毫无挣扎,高中接受拉拉舍友顺理成章,大学接受自己喜欢女生更是顺当的吓人——比之其他成年后才发现自己天然弯的,孟煜霜是接受的够顺当了。同类之间有gay达,孟煜霜当腐女的时候就听过,她发现了自己的新身份之后用自己新发现的“gay达”去探了探许年,谁知道首战即打了个打败仗,没想到许年跟她说自己不喜欢女生根本就不是欲盖弥彰,那天雪地里人家也不是玩表白,难怪这几天都没后文了,孟煜霜简直又要重新再怀疑一遍自己的性取向了。

    许年这趟烟是抽爽了,借着点好心情把自己的那点□□跟孟煜霜说了,那小男生是个学弟,心理系的,也到李老师的小组里来旁听。张锐,人却一点也不锐,内向害羞腼腆,许年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学期,却没有一点他在小组讨论会上发言的印象,“你们李老师的小组里怎么净出怪人,心理系的也跑了去,不知道学心理的自己心理就多少有点病么”孟煜霜腹诽却不敢说出来,许年继续讲她的恋爱故事,“有一回开会我去晚了,其实也没有迟到,只是没座了,只有张锐边上还空着一张,我要走过去坐下的时候,他站起来给我拉了椅子,从没有人给我拉过椅子”许年说着说着好像沉入了回忆似的,“然后你就沦陷啦?芳心暗许啦?”孟煜霜怎么也没料到让许年黯然神伤到要拉她出来陪烟的爱情故事竟然这么短暂还庸俗,可是许年毕竟承认了,孟煜霜也不得不承认,许年又被从她的神坛上拉下来一步。

    伤心归伤心,一直肖想的美人竟跟自己说喜欢男人,孟煜霜这么多年,学会的就是忍耐两个字。喜欢一个人不容易,更何况现在孟煜霜的眼睛里许年还是如宝似玉,越看越是个值钱的宝贝,怎么舍得硬生生掐断喜欢她的那份心情?孟煜霜早就不是会跟自己作对的那个小女孩了,只是,她拟写好的十年纲要五年计划里又添了最首当其冲的一条:把许年掰弯。孟煜霜是个有耐心的人,扮的了小白兔也装得了大尾巴狼,吃下许年这颗救命仙丹,在她看来也就是多早晚的事。

    真的喜欢一个人,会让人盲目。而激情退去,又会让人觉得可笑。

    许年这个人,平时不太有表情,又好穿着一身黑插着兜晃来晃去,个子又高,是人都说她高冷,这跟孟煜霜活泼随和的风评截然不同,许年却也是一个有威信的人,这只要进了许年主要活动的圈子,就能感受的到。在班里许年是团支书,大事小情都需要打点着;在剧社,像她这样又演又写的本来就是个特例,可她偏偏经常做编剧组的组长,演起戏来更是台风稳健入木三分,在学校里还有一批小戏迷;就连在李老师的研究小组,本来不属于许年的舞台,她也愣是交出过论文唬的师哥师姐们一愣一愣的,许年对自己严格要求,就没有了太多表情来呈现给世人。而孟煜霜经历过高中的洗礼,大学两年的自我摸索和认知,早已褪下小时候的张狂自信,一扫高中时候的灰败颓废,转眼过起了正正经经的小日子,既会不着痕迹的讨好人,又会耍些小花招让得罪她的人不得安生,日子过到这份上,也只差一个女朋友——虽然曾经以为是差一个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这个点更新的我又在作死了。。。。。。安排好的事都没干,大好春光假期结束就得去收拾自己的烂摊子。怎么说呢,换了个环境,对新环境里的人了解的越来越多就发现,还好没有对人抱着太大的期望啊。。。。。不过成长就是让人明白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不易,能理解体谅的就理解体谅吧。我还是那句话,能接受世故虚伪,不能接受黑心害人:)

    ☆、(9)

    孟煜霜对许年并不死心,她乐观地想到了自己,当初跟慕兰那么好,跟高眠又是千丝万缕直到现在还联系,不也是在遇到许年之后才发现自己对女孩子动的心思,是这样的心思吗?不是说每个女孩都有弯的潜质吗?把“许年居然有喜欢的男生”跟娜娜一说,娜娜那种满脸“又闻到恋爱的酸臭味了”的嫌弃表情,瞬间转化成了同情,“不会吧,你不是说你能确定的嘛?”娜娜一脸惋惜,没错,娜娜就是那个孟煜霜高中时期自然而然就接受了的舍友,现在得知两人的性取向其实都颇为小众之后,娜娜和孟煜霜之间就仿佛成立了一个小型联盟,共同面对着异性恋的世界。孟煜霜高中时候看的几本百合基本都是娜娜的推荐,书中断背山下百合花开,一对对基友和姬友生活的幸福而丰富多彩,世人几乎不会带有色眼镜来看待同性恋,这也许是那些作者们在书中寄托着的美好期望,然而现实生活却常常没有那么友好。认清和直面自己的性取向简单,向家人和社会坦诚自己的真实处境却难。娜娜就是个深柜,难为这货怎么也能谈过恋爱!孟煜霜真想抓过娜娜来敲上一敲,怎奈隔着屏幕山高水远。

    平板传来视频邀请声,孟煜霜拿起来发现竟是高眠,高眠难得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孟煜霜匆匆跟娜娜说了白白,接起高眠的视频邀请来,竟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绯红女巫和后面高高的快银,高眠和女儿玩spy,女儿非要高眠扮快银,当自己的弟弟,无奈高眠穿着一身绿,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小公主,家里又没别的人,眼看着小公主快要玩的累了,自己辛苦了半天还没人夸几句,一时心痒,点开了孟煜霜的视频。两个人聊了几句,高眠原本是教女儿喊孟煜霜姐姐的,怎奈这个宝贝闺女当年第一次见孟煜霜就乖乖巧巧的喊出了“阿姨”,孟煜霜和高眠就由着她了。“最近怎么样啊?”高眠搂着闺女笑问道,孟煜霜正是前不久才明确了对许年的心意,以及之前对高眠的狂热和放心不下是为了什么,这时候急欲向高眠求个明白,小公主突然说女巫的衣服穿着太难受,想上厕所,还要让妈妈陪,高眠看了一眼孟煜霜,低低地说:“晚上再聊”就带着闺女关掉了视频。

    孟煜霜有点怅然若失,又一次看到高眠的女儿,高眠跟自己说完要结婚了之后的那种茫然不适仿佛再次袭来。孟煜霜晃晃头,笑自己太易伤感。

    得知高眠刚结婚之后的那场电影,孟煜霜早已忘了看的是什么,当时也没有心思留在电影上,身边人刚刚走近,却带给了自己她永远也不可能属于自己的消息。

    孟煜霜怎么可能想得到高眠会结婚呢,高眠的说话行事,衣着言谈,与孟煜霜在高鸥家里第一次见到她那晚再无分别,人没变,身份却一下子变了。孟煜霜还记得自己怀着不甘与委屈详详细细地问过高眠她的夫君姓甚名谁,年龄多少,何处高就,家在何方,没想到一向讨厌人盘问户口,还厉行教育学生不要探人隐私的高眠一样样一句句都回答了。孟煜霜问姐夫长什么样子,高眠只说你以后会见到的。

    高眠要结婚的消息如此突然,孟煜霜想,高鸥怎么会没告诉自己呢,回到家后蒙头睡觉,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还在今天的早上,那么,高眠要结婚,便可确知是一场梦了。孟煜霜犹犹豫豫,不想去想,更渴望忘记,她隐隐约约地盼望着高眠和她的以后呢,高眠也一步步和她走的越来越近,孟煜霜觉得只有高眠完全不拿她当个孩子,也不对她进行任何灌输,正是全心迷恋高眠的当儿,一晃眼一个多月没和高眠联系了。那天突发奇想想去吃沿河公园的烧烤,打给高鸥,高鸥在电话那边急急忙忙的,“今天我姐结婚,我们全家忙都忙死了,恐怕没空陪你去烧烤了,改天约吧,拜拜。”孟煜霜一直迷迷糊糊的心境终于再一次得到了坐实。

    一块大石头落地,却砸在孟煜霜的心房上。

    孟煜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对高眠依恋仰慕,她也以为高眠对自己有点不同,那种朦朦胧胧的感情正在孟煜霜的心里流淌和弥漫的时候,高眠就结婚了,像告知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告知了孟煜霜。孟煜霜因为说不出口的别别扭扭跟高眠有一段时间没联系,等高眠正好忙完了婚礼,忙完了一切,不敢去想自己对高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的孟煜霜,又克制不住想与高眠亲近的愿望,和高眠恢复了联系。

    高眠带孟煜霜逛街、喝茶、电影,小时候还去过游乐园,不过现在孟煜霜是大孩子了,就改成了在家里做烘焙,孟煜霜在高眠的新家登堂入室,可是几乎没有见过高眠的老公。高眠的老公长相清秀,略瘦略矮,偶尔见到孟煜霜也只是拘谨地打个招呼,并不欢迎的样子。孟煜霜很爱对高眠撒娇,仗着自己小有些无法无天,也是因为知道高眠总会顺着她。孟煜霜喜欢高眠家的小阁楼,她家是个复式可只有两个人住,阁楼便被改装成了一个小客厅,外面是一个真正的阳光房,孟煜霜在小客厅流连忘返,高眠便把东西都拿上来陪她。有一次两个人看高眠的婚纱照,孟煜霜心里介意却就是不想让高眠看出来,便刻意说笑,夸赞高眠新娘子的照片照的美,高眠淡淡道:“其实我本来想我穿男装,让我先生穿女装拍一套的,可是婆婆不肯,就算了。”孟煜霜有点难过,但说不清这难过从哪里来。

    跟高眠在初中时期一直很好,一种奇怪的友谊,近于姐妹之情却又有所不同,孟煜霜把高眠归为“自己最爱的忘年交”。小学还没毕业的时候有一次在高鸥家和高眠有点口角,两人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意见不合,高眠当即不说话了转身就走,当然不会跟孟煜霜吵的,也更不可能骂她,可是孟煜霜就被堵了好几天,那几天每天都在想高眠是不是生气了高眠该有多气会怎么想她孟煜霜,人生的包子性格初露端倪——就是不敢主动去找高眠,那时候孟煜霜就知道高眠对她来说是不可代替的存在,她会为了高眠的情绪而日夜担心、走火入魔,关心在乎高眠到了无法出口的地步,后来还是高鸥邀孟煜霜去家里玩,孟煜霜似是而非地跟高眠赔了个不是,看到高眠一切如常,两个人才好的。如今高眠结婚了,孟煜霜也大了,再找高眠玩就不需要跨过高鸥了,也许是因为高眠终为人妇,孟煜霜不再觉得自己可以有当年那样为了高眠一句话就纠结好几天的能力。

    初中后半段,孟煜霜跟慕兰彻底形同陌路,孟煜霜心比天高,不愿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就连对高眠,也只是寥寥数语带过了这场感情上的暴风雨。初三的孟煜霜一天比一天瘦,食堂外包给黑心私人老板,整天做的菜就是水煮过的大白菜,一大块一大块的芝麻糊加咸菜,孟煜霜实在不耐烦吃,每天中午就买个面包果腹。面临的升学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孟煜霜自觉无力应付繁重的学习压力,可是偏又要硬着头皮上阵,心底总有一块补也补不满,凉风从那个缺口嗖嗖地刮进来,刮得心底一片冰凉,孟煜霜只想拼一把等中考过去再来好好理清这些剪不断的□□。

    孟煜霜要上全市最好的那所高中,又对自己的现状没有信心,只得压抑自己,夜以继日地努力。有时候学习学到深夜,也会想起以前慕兰跟她发短信的时光,慕兰发给她的第一个短信,是在两个人成为同桌之后,那时候孟煜霜终于坐到慕兰身旁,正是欣喜若狂,可是跟慕兰的关系,却怎么也突不破普通朋友那一层。甚至有跟慕兰关系好的来问孟煜霜是不是讨厌慕兰,孟煜霜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自从做了同位之后,自己使出浑身解数来逗慕兰开心,跟慕兰说心里话,可是总也打不开慕兰的心门。慕兰从小学的时候转学来,就对任何人都淡淡的,当时班上也没有人问过慕兰转学的原因,小仙女却默默地带动起了全班的风潮,今天梳的一个什么发型,这一个星期里全班就会渐渐一半人梳了这个发型——另外一半人是男生,那时候她大概也是很多男孩偷偷爱慕的对象,可是孟煜霜就一无所知了。慕兰一直把孟煜霜当作一个普通的同学来看待,既不因两个人家住的近,也不因孟煜霜对她明显表现出来的喜欢而对她格外亲切,对于慕兰,孟煜霜只是班里那几颗耀眼的明星中的一颗,离她的生活远而又远。初中两人同校又同班,孟煜霜高兴坏了,可是就连在生人环绕的新班级,慕兰对她仍是没有特别的亲近,这让孟煜霜很郁闷。好在老天这把也很给力,开学两个月,调座位把孟煜霜和慕兰调成了同桌,孟煜霜心中的那个喜悦啊,简直要突破天际了,可是冰山小美人却派她的朋友来问自己是否讨厌她。孟煜霜顿时对慕兰又怜又爱,怕是自己何处鲁莽,唐突了佳人,跟慕兰再不敢没大没小的开玩笑。平安夜前夜,小灵通在床上振动,一条新短信:耶诞快乐,署名慕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所有隐秘的快乐,都在你的唇齿之间。

    ☆、(10)

    孟煜霜不敢大意,珍而重之,慕兰居然给自己发短信了!那条短信被孟煜霜保存了很久,对慕兰终于可以接纳自己的喜悦也存在了很久。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慕兰已经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慕兰甚至不要从小送她上下学的妈妈接送,每天就等着和孟煜霜一起上下学时,孟煜霜逐渐习惯了慕兰这样的存在,每每想起从前慕兰对自己的冷淡和如今的亲密,孟煜霜都感叹自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什么事情只要自己肯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的。那时候的孟煜霜不知道,这份执念会在她心里生根发芽,越长越大,堵塞了正路,把人往死胡同里逼。

    初中的时候非主流盛行,孟煜霜是同龄人风尚里的弄潮儿,对那些残破灰暗和颓废也有着好奇,觉得ck像个精灵,也引人想靠近。一次和慕兰一起逛文具店,孟煜霜正在看那些非主流的签字笔,本子,慕兰在旁边说道:“我最讨厌这些非主流的东西了,自残,颓废,感觉看多了心理都要不健全。”孟煜霜当然要哄着慕兰高兴,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是呀,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我看着也是怪别扭的。”要不怎么说孟煜霜当年没有底线,为了博得面前人一时的欢心,她对人讲话一般都挑对方愿意的说,怎么能哄的人高兴了,即便把黑的说成白的,颠倒是非,无中生有,孟煜霜都能一脸天真的说出口——反正背过你去,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呗,取得别人哪怕是一丝丝更独特的好感,就是孟煜霜的追求了。那时候的孟煜霜无论是在同学、家人、老师面前都十分吃得开,放在今天,大概就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心机婊的代表了。她会甘心诚意的对你好,让你感动,让你没法拒绝,会给你看到她愿意为了跟你的关系付出多少——当然她不会故意说,但她不怕人看,但说话上面孟煜霜就是一个油头,反正谈话这东西就是转眼云烟,聊一聊,散了,谁还记得谁说过什么呢,不过也就是个高兴与不高兴的印象留着,觉得谁跟自己好谁跟自己也就是那么回事的印象留着而已,因此,孟煜霜几乎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没觉得自己做错过,反正老子对喜欢的人好是实打实的好,在肯为别人付出上面,没有人能及得上孟煜霜。

    就怀着这样的强大自信,孟煜霜觉得自己能跨过一切困境,能在一切的人际关系里游刃有余。就这放到今天也是个人精的小姑娘,若是照这样发展下去,将来只有她玩儿别人的份,断没有别人玩儿她的份,可惜她碰上的是慕兰。当油条遇上清水,油条上的油会落一些在水里把水弄脏,油条本身也会被泡软了而不成其为原来的那根油条。孟煜霜的性格里其实有很多缺点,可这些缺点被她那时在人群中的光彩无两所遮蔽,若是一路油滑与义气并存的走到底,孟煜霜也能成点事,可惜她性格中又有一种真容不得背弃与玷污,慕兰就是这份真,孟煜霜第一眼就喜欢的,想要去呵护和保护的人,最终被孟煜霜的这种性格弄的两败俱伤。

    关于那支非主流的笔,孟煜霜终究是没有买,原本想着哄慕兰高兴,自己下次来的时候想买什么买什么,后来再几次去那家文具店,孟煜霜看见了那支笔,却都避过了没有买。

    晚上高眠的视频邀请如约而至,孟煜霜坐在床上微笑着点开了视频。高眠比以前更漂亮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随意、舒适的气息,“干什么呢,小霜霜?”“没事啊,就等你视频呢。”孟煜霜正在琢磨怎么把问题问出口,她觉得自己是喜欢过高眠的,高眠甚至是她在同性恋情上的启蒙者,可是她不确定高眠对她是否有过相同的情感,毕竟她们没有做过实质性的任何事,可是如果没有,高中的时候高眠又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话?孟煜霜回想起来觉得丢人至极,和高眠疏远到了大学才又重新慢慢热络起来。和高眠聊了聊最近的电影,家乡哪里又新开了好吃的馆子,高眠约孟煜霜下回一起去吃,孟煜霜假装兴致盎然的应了,其实高中以后高眠对孟煜霜有过许多兴之所至的邀约和许诺,像是,改天去吃冰淇淋啊,暑假一起去巴厘岛啊,两个人一起去spa啊,孟煜霜想躲又想去,自己也找借口推脱过几次,而有些邀约,高眠也只提过一次就再也不提了。时间一长,孟煜霜也习惯了这种在许诺里约会的方式。

    那天晚上终是没有聊到过从前,高眠抱怨现在教师各项素质大赛越来越名目繁多,家长越来越难说话,孟煜霜一边宽慰她一边说自己这种每年两假的生活就快要到头了,而高眠却还有几十个假期在前面等着,要高眠知足常乐,两个人难得的视频就这么在说说笑笑中结束了。

    许年的失恋似乎并没给她带来多大的阴霾,她还是那样,在剧社说说笑笑,在外人——不包括孟煜霜的剧社之外的人面前高冷无比。许年说她就要退出剧社了,今年年尾的最后一场演《伊丽莎白》,许年在导演组,这次是她在剧社三年来第一次不在编剧组或演员组而参与一台话剧,她想借此机会来总结自己在剧社的三年,以离开舞台却又在舞台最近的地方的方式来告别这场缘分。《伊丽莎白》是一出德语音乐剧,许年自从高三的暑假去日本看过宝冢的改编版后,被宝冢圈粉的同时对这出剧也念念不忘,年尾剧以音乐剧来改编,这对剧社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许年的年尾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和孟煜霜的感情是正在稳步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太难受了,身体不好的时候想做的事情也没有精力去做,不由地痛恨起了那些健康的时候却被白白浪费掉的时间。。。。。。好像有间歇性颓废症一样,紧张充实了一段时间就会控制不住的往虚妄里躲,看啦,玩游戏啦,写些有的没的啦,可能我还是没有准备好全情投入生活中去吧:(不能这样啦,要把生活当成一个大游戏来玩,永不懈怠,要一生悬命地努力呀

    ☆、(11)

    自从回到母亲身边,空气中就多了一股芬芳,母亲总爱在身上用些香水,一个长颈的瓶子,淡黄色的瓶身,这是娘俩并不宽裕的生活里的唯一一点“奢侈”了。母亲纵容许年穿男装、打耳洞、抽烟,在许年上大学后女性意识觉醒之后也鼓励她学化妆,却独独不许许年用香水,只说是还没到开始用一只香水的时候。许年不解,因为本身就对香水没起兴趣,也懒得去问。

    回到母亲身边之后,夏日的夜晚多了撸串和啤酒的喧嚣与热闹,也多了新学校一来二去越来越交心的朋友,北方人待人豪爽真诚,许年在新学校适应的有些过于优良,男生和她称兄道弟,女生似乎也把她当成男生那样来依赖,对于后者许年虽然也感到得意,不过内心还是更希望自己被当成一个女生来对待的。在越来越融洽的人际关系中,许年凭借爽直的作风、敢作敢当敢为人先的良好品格,竟渐渐在同学们中混出了“大姐大”般的地位。这是作为一个转学生的许年之前想也没想过的,不过少年人心性总是愈一呼百应愈开怀,我国教育五讲四美的太多,可灌输的都是真“真善美”,有些东西也许我们长大了会笑它们迂腐、不切实际,但若没有了这些东西,如果我们在由小到大的受教育过程中不是一遍遍的被灌输着尊老爱幼、诚实守信、滴水恩,涌泉报,乐于助人、勤学好问。。。。。。,我们现今的道德观和基本的底线又是从何而来呢?基础教育和高中的价值灌输虽然无聊,却为我们奠定了一生做人最基本的正误观念,引导我们在成年后无论在社会的大染缸中被如何浸泡都不会太偏离正轨。价值观的培育是一个社会稳定的基石,思想的同化听来可怕,但一个社会中的人共同认定一个核心价值观,则是这个社会快速发展的充分条件。不需要每个人都遵循完全一样的价值观念去生活,只要最基本的一些理念是被大众所认同的,比如,“我要努力赚钱让我的家人生活的更舒服,因为我爱我的家人,他们对我来说很重要。”这样的基本理念是被全社会所认可并内化了的话,政府进行政务时就比较方便,因为大家都想赚钱,所以大力发展经济不会引起人民不满(朝鲜则是不大力发展军事就会引起人民恐慌,不是他不想发展经济,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改革开放时可以实行以市场换技术的政策;因为大伙都重孝,人人都想家庭和睦,父母安享天年,所以养老政策才能一变再变,先是“计划生育好,国家来养老”,然后退休年龄一再延后,最后就号召“家庭养老”了,因为我们中国人谁也不会有好日子不过,放着自己父母去睡大街,我们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已经让我们把“父母养我们小,我们养父母老”内化了,社会风气也会谴责成年后不赡养父母的子女(而这种情况放到欧洲,自己没有养老储蓄的老人就很难在子女面前获得好脸色);每个政策的制定都是因为国情的存在,相同的政策放到别的国家可能就行不通,而国情的一个组成部分就是国人的道德取向和价值取向,而这,很大一部分就来自于我们的教育。许年作为同学中的“大姐大”,发话有人接着就去做,走到哪有人招呼着捧着,初初尝到了“地位”与“权力的”美妙滋味,可她也是长在红旗下的共和国好少年,听老师讲了那么多节课中华民族辉煌与屈辱并存的历史,共和国优越的政治体制和政策是如何的高明,我国在未来规划发展成什么什么样,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就在不远的将来正是落在许年这一代人肩膀上的重任,胸中澎湃着一股爱国的热情,她为祖国骄傲,更想为祖国去奉献。许年的这一愿望,从中学时代就埋在了心中,到了新学校,人人听她的,事事有帮手,许年更是信心倍增,理想的种子在破土发芽。

    许年和妈妈所在的s市正是四季分明的城市,这座城市古老与现代并存,重要的地理位置使它从元代开始便是一个省的行政中心,建国后更是发展得经济实力雄厚,城区内有一座大湖,是当地著名的风景名胜,节假日游人如织,平时更是本地青年、学生,恋爱约会的必去之处。许年回到s市之后,常去那湖边夜跑,许年还有小时候父母带着自己和哥哥一起来这湖边踏青、野餐的记忆,不过这记忆也十分模糊了,自从跟父亲搬到w市求学,几乎只有寒暑假许年才会和哥哥一起回s市,父亲除了过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家四口其乐融融逛公园游玩的场景,怕是再难重现了吧。

    许年在和哥哥打过一个电话之后,决定今年寒假先去父亲那边。

    《伊丽莎白》的剧本改编已经交给许年最看好的编剧来做,许年跟她说要摒除原作中音乐剧的特色,剧情中的矛盾用人物的语言来体现,可以适当再构思一个情节来表现茜茜内心对于死亡的趋避变化。许年按照自己的想法画了图纸给道具组,又给导演组开会沟通和确定整部剧的形式、主题、重头戏,安排了一位副导去盯道具,其他两个副导和许年去社里挑演员,组织试演。这一场安排停当,得了个空,就想起孟煜霜来,跟孟煜霜这个人相处有种泡在温泉里的感觉,她不会刺人,也不会说些犯蠢的话,恰到好处的理解和体贴,暖暖的,柔柔的,让许年觉得尽管有些时候看不透孟煜霜,但她却着实是一个可以陪伴自己的人。想了一会,许年就给孟煜霜发微信问晚上有没有空,“有空,不过在外面吃饭,可能回来的有些晚。”许年本来是想找孟煜霜吃饭的,不过估计她误会成自己又要找她聊天谈心了,刚编辑好下一条微信,孟煜霜的信息就进来了,“英语角的小聚餐,你也来吗?”许年就是在英语角和孟煜霜真正认识的,之前都是早就听说了对方的名字却没有打过交道,没想到一路就成为了好朋友走到现在,“来呗,具体位置。”

    聚餐吃饭许年迟到总是常事,对于许年只有迟到时间多与少的问题。英语角的人来来往往,参加活动与否全凭自愿,人员常年变动,由于对全校开放,所幸人气还能保持着,这次聚餐也是十分的松散和自由,这点从他们选了家自助餐厅作为聚餐地点就可见一斑,虽然人不多。还是占据了餐厅最中间的两张桌子。时间差不多了,聚餐组织者问人来没来齐,要是来齐了就开吃了,还没到场的开吃之后算迟到,迟到要罚酒的。“还有许年!”孟煜霜喊道,来聚餐的好几个人都笑了,组织人说,“许年呀,她那上次迟到的罚酒还欠着呢,这次来了,先让她喝三杯。”招呼来的人都去取餐了之后,孟煜霜独个坐在座位上等许年,挨着她的一张座位是她特意空出来给许年的,她怕一会人取餐走来走去许年找不着。

    这次许年没有迟到太久,只是落座后情绪不是很高,还乖乖罚了三杯酒,虽然只是自助餐厅里的汽酒,孟煜霜瞧着她却有些上头,拿了些小点心给许年,许年向她说道,“你还不认识张锐吧,他就在那,我不知道他今天也来了。”孟煜霜顺着许年的视线看过去,就是斜对面那个瘦瘦小小的男生,少见的不戴眼镜也有一股文弱气息的,还好看起来不变态,孟煜霜暗自舒了口气,她对学心理的总有那么些偏见,大概是受了《沉默的羔羊》里汉尼拔教授的影响,觉得学心理的都是些洞察人心而内心又阴暗偏执的人物,她并不认识张锐,孟煜霜对这种其貌不扬的男孩向来有脸盲症,不过对于许年喜欢的男孩,她倒有几分兴趣。

    整场聚餐许年的眼神都有些飘向张锐,在场的唯一对两人的情感波折略有所知的孟煜霜也观察着张锐,后者却好像没什么表示,既不躲避许年,也不回应她的偷偷注视,倒好像是茫然不觉,孟煜霜有些为许年不值,竟看上这么一个弱鸡似的男生,但更多的是随之往上的一股醋意。在回去的路上,一行人走着去公交车站,许年的视线仍然在张锐身上停停留留的,孟煜霜本来牵着许年的手,突然变成了跟她十指相扣,许年有些惊讶,但是仍然顺从了孟煜霜,还把孟煜霜的手扣着放进了自己的衣袋,这下注意力全到了孟煜霜身上。公交车来了,孟煜霜说没有零钱,许年帮她从自己的包里找零钱,两个人弄到了最后才上车,座位都被坐满了,孟煜霜靠在一根扶手上,面对着许年,看着许年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我要抓紧时间写存稿了惹。。。。离预计的写完这个故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明天要去见一个新朋友,心情好好~

    ☆、(12)

    夜幕下的城市在车窗外闪过,霓虹、车辆、行人都化作车窗上的一道道光影,车内孟煜霜看着许年的眼睛,突然想起一个月前两人在上海回学校的高铁上也是以一种类似的姿势相拥着站了一路,那是的自己尚不知道张锐的存在,满心想着许年,也以为许年满心想着自己。。。可许年究竟将张锐放在心里的什么位置,她不说,孟煜霜也无法猜。孟煜霜有些任性地离开靠着的护栏,抱住了许年的腰,许年只是任她抱着,看着窗外,没抓扶手的手却伸过来也环住了孟煜霜。

    许年也想靠近孟煜霜,享受与她贴近的每个时刻,孟煜霜无疑是所有女孩里面最特殊的,让人留恋和忍不住想亲近,许年对自己的行为毫无警惕和收敛之心,两个女孩亲近些,不是也很自然不过的事情吗?许年觉得孟煜霜喜欢和人十指相扣,走路喜欢贴着自己,都是她小女孩的小性子,爱撒娇而已;可许年却从没发现一向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的自己,对孟煜霜的靠近却是这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许年不想拒绝孟煜霜这些亲密的小动作让她不快,却没发现自己和孟煜霜一起沉迷在了这种无论是在公共场合还是私底下的亲密无间,有时候许年对孟煜霜的回应,更多的像情侣间的呵护与体贴,她只想留住孟煜霜,要对她好,要享受她带来的温暖陪伴和触碰心灵的理解,却不知不觉也放任了自己。

    安心靠着许年,她的衣服上还是熟悉的气息,转头就能贴到那张冷脸,孟煜霜又起了坏心,她还没有亲过许年呢,不如在这里就亲一次许年吧?也不知道张锐会不会注意,许年盯着外面的车流,孟煜霜轻轻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静待许年是什么反应,自己却先尴尬起来,许年知道怀中人一直盯着自己,却也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口,罢了罢了,都宠坏了啊,把自己当成那些软萌又情感丰富的妹子也要互相之间亲来亲去了吗?话说自己要不要也亲她一口呢?孟煜霜看不到许年的内心戏,只看到许年纹丝不动的样子,不由更加惶恐,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事啊,让许年都变冷了,可是抱着许年她也没有把自己从身上拿下来,抱着许年的双手不由地紧了紧,许年却以为孟煜霜是在催她快点回亲过去,一时有些羞,又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孟煜霜的脸,也不考虑回亲她了,只是抱着她的手更加用力把她按在了怀里。

    这招果然有用,孟煜霜一下子就变乖了,怎么可能不乖,孟煜霜还以为许年是警告她别搞小动作呢。

    那天回了学校,孟煜霜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许年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更加睡不着了。不知怎么的,那天许年的睡眠也不□□稳。

    自助餐厅的聚餐过后,本学期的英语角活动就暂告一段落了,孟煜霜肩上的担子稍轻了一些,接着又要去赶电视台年尾的大量采访和视频编辑,不过电视台也就这个时候的活最多,孟煜霜也要参与其中,大一大二的时候什么杂活也要干,自己系里的英语角反而因为组织松散加负责人多去得少。看着一堆堆素材,鼠标往下是拉不到底的音轨线,往上则是学校领导、市领导、退休教师、少数民族联欢的一张张欢乐的笑脸,快到元旦和学期结束了就是这些活动最多,又都要剪出来,孟煜霜简直忙的脚底生烟。

    “师姐,咱们剪这些片子会播吗?也没见咱们学校电视台做的节目在哪里放过啊。”跟着一起加班的小师弟问出了跟孟煜霜当年问的一样的问题,“会的,校领导定期都会看的,只是咱学校现在不用闭路电视了,同学们很少看到而已。”当初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师哥可不是这么回答的,孟煜霜只是不忍心让小师弟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根本没人看,灰心失望而已,不过他以后总有一天也会知道的吧。编辑部的任务就是剪片子没错,可那些采访、联欢、会议录像、各院系晚会、话剧社演出等等的视频资料,确实是没有人看的,电视台做的视频,也就是在院庆、校庆搞活动的时候会接上级指示,挑几段展示学校风貌的放到学校网站上而已,其他的,真的是给电视人们练手之外就散落在故纸堆里了。不过电视台走出去的很多人,却都是响当当的,某省台的当家花旦,就是曾经校电视台的记者,也有在各大电视台的幕后做到领导位置的师哥师姐,有毕业后就从事电视工作一直在第一线的前辈们,很多人毕业后就再没回过母校,孟煜霜也是从电视台历届骨干合影上才发现这些名嘴、名记者,原来都是自己的校友。

    ☆、(13)

    校园里一届届人来人往,春去春又来只有求是路两旁的柳树笑看江山更替,人才变换。许年与孟煜霜都深知这个道理,因此故意对学校不去留恋,可是与有情人做快乐事的记忆最难湮灭,于是来年的春秋q大的种种景致也被赋予了不一样的色彩。

    自从那晚的车厢之吻过后,许年面对孟煜霜多了几分尴尬,这尴尬从何而来她又说不清楚,本想和往常一样见面约会,见到孟煜霜的脸却又想躲避,这段时间大部分都泡在剧社,一空下来又忍不住回忆那晚孟煜霜在脸上留下的触感和怀里满满的感觉。孟煜霜也觉出了许年的些许不自然,可是由于她自己也有些尴尬的原因,倒也没有太过关注许年些微的拘谨。

    星期四下午,演员已经确定的差不多了,茜茜、弗兰兹和卢凯尼还找了b角,许年和三三坐在艺术楼的咖啡座里改完了剧本的最后一页。咖啡馆里流淌的着静静的音乐,暖气开得刚刚好,舒适的沙发,宽大的绿叶植物,松了一口气,那颗小雪霜就自动地挂上了心头,许年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到孟煜霜,每个人与许年而言都是不同的,对她的吸引也都是不同的,在发现自己被孟煜霜深深吸引之前,许年虽然外表比较冷淡,内心却很达观,她肆意体会着人与人之间各种场的碰撞和张力,自由的流动着对各种人的喜爱和欣赏,许年对自己要求高,也有对自己一贯高要求的人所有的那种自信,她愿意打开和放纵自己的心去体会人与人之间不一样的情感,因为她知道自己收得回来。

    既然想孟煜霜了,就约呗。

    半小时后孟煜霜也坐在了这家名为“蓝岸小语”的咖啡馆,喝着遥控许年点好的岩浆摩卡,今天孟煜霜穿米色牛角大衣,和许年的棕色机车外套一起,在深蓝色暗条纹的沙发布和宽大绿叶植物的映衬下,竟然格外顺眼,坐在对面的三三看的出奇,这两人间有什么是定然瞒不过读万本书吃千家店的三三的法眼的,今天这两人在一起出奇的和谐,三三在对面意味深长地笑了。孟煜霜忍不住要跟许年分享自己的寒假计划,先去哈尔滨玩一个星期,再回家泡化石公园的温泉,跟父母大吃几顿御荣府,接着就是约约约,那些高中同学,虽然一年现在只见两次面,可是就是这一年两次的见面就排满了孟煜霜的寒暑假,当年的同学有的参加星辩跟颜如晶、马薇薇同台,有的实习去了世界五百强公司,有的去台湾交流学习,有的为了继承家里的酒庄生意去考了品酒师,有的自己编曲弹唱录制。。。跟同学交流、聚会,已经被孟煜霜当成了一种除了放松之外的学习途径,正是有这些一直在路上,一直在努力的同学,他们不断地为孟煜霜提供着人生的各种可能性,也激励着她不断进取和努力。许年调皮的喝了一口孟煜霜的摩卡,岩浆里的巧克力留在了她的唇角上,孟煜霜正说着话呢,看到了一边温柔地伸出手去擦掉了许年嘴边的巧克力酱,一边口中不停,“到了哈尔滨不管冷不冷我都一定要去吃一吃那边的马迭尔冰棍,据说哈尔滨到了冬天街上卖冰棍的都是拖着箱子出来卖,直接坐在路边,姑娘爷们儿在商场里逛热了,就出来买根冰棍咔咔的吃,啊,对了,我还要吃冻梨!冻柿子!”许年看着孟煜霜笑了,“都谁陪你去啊,约好了吗?”孟煜霜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有。。”“那你看我行吗?”许年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这么脱口而出,这学期没有打工,虽然生活费不缺,毕竟是没有旅游的计划,“嗯,跟你当然好啊,”孟煜霜才不愿意放过这么一个跟许年独处的机会呢,“三三作证,许年说要陪我去哈尔滨!”三三笑着应了。

    从咖啡馆出来后天快黑了,三三跟朋友约了去吃筋头巴脑,孟煜霜挎着许年出了艺术楼,说今晚台里要开会,晚饭估计来不及吃了,要许年自己去解决,又亲了一下许年的面颊,步履匆匆的走了。许年也不想吃晚饭了,抽根烟打算去图书馆看会书,图书馆暖气向来不足,许年翻着翻着又想,要是孟煜霜在身边就好了,一时有些烦躁。

    ☆、(14)

    八点多的时候许年就回到了宿舍,打开电脑又观摩了一遍《伊丽莎白》的音乐剧版,希望找些灵感、加深体悟,八点半的时候舍友张静怡回来了,“哐”的一声,张静怡虽名静怡却半点也不与她这名字相符,高中的时候练体育,练出一身壮实线条,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行动如风的张静怡刚结束了排球比赛的训练,一进门就揽着许年的肩膀跟她亲热,张静怡今天穿一身红色的运动装,也难为她这么冷的天气还穿着单薄,也是因为体育特长生的关系所以身体好吧。张静怡跟许年说起今天训练场上新认识的两个哈萨克族女生,她们是大二的新人,老师刚安排她们也参与训练,未来的主力军总是从替补开始的,张静怡学起其中一个女生跟家里的嫂子聊微信发语音时候说哈萨克语的样子,许年不禁也笑了。

    张静怡性格大大咧咧,人也活泼外向,人缘很好,经常交到新朋友,许年在大学伊始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高冷,跟张静怡一拍即合,又是一个宿舍的,关系从那时起就很好。张静怡经常跟许年分享生活中的新鲜事,除了舍友之外,她的朋友圈经常变换,旧的去了新的来,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张静怡就沉迷于跟她一起登山的朋友们一起上自习,孟煜霜又在脑中一闪而过,许年突然发现张静怡的朋友圈里虽然男女都有,可是她最常跟自己讲的还是新认识的女生,性格如何啦,长相如何啦,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啦,她圈子里的男生虽然也是来来去去,但几乎没有张静怡自己主动去认识的,都是朋友的朋友,朋友圈里的边缘人物。再联想到张静怡除了喜欢哥哥张国荣之外,所有的偶像都是诸如hebe,王菲,郭碧婷之类的国民女神,对于时下流行的韩国欧巴,国内的小鲜肉,张静怡几乎毫不了解。

    以前跟张静怡在一起的时候许年没有意识到这点,因为她自己的兴趣也不在那些男星上,喜欢的男明星也是老一辈的陈升啦梁家辉啦,偏爱的女明星倒是不少,从小时候的许晴、周迅,到现在的陈粒、张悬一流,现在想到张静怡的偏好,又想到她和张静怡一样从没有过恋爱经历,现在对孟煜霜又有点那种割不断理不清的依恋和好感,许年似乎想到了一个自己以往从没有想过的方向。

    张静怡蹦蹦跳跳的去洗漱了,许年那种克制不住的对孟煜霜的想念又冒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样的感情,许年还是鬼使神差的去孟煜霜的宿舍找她。

    来到孟煜霜宿舍门口,敲敲门推开探头进去却没有看到心里挂念的那个人,许年瞬间有点失落。只有孟煜霜的室友一个在打着游戏,一个在床上躺着打电话,还有一个正在泡脚的正无所事事,孟煜霜宿舍的人早就认识许年了,上次孟煜霜去义工中心做志愿者,许年一天来找了孟煜霜七八趟,孟煜霜回来后问许年怎么不给自己打电话,许年也没有回答。那个泡脚的同学又看到了许年,好心跟她说孟煜霜应该还在电视台剪片子呢,她这几天回来的都比较晚,许年哦哦了两声,怅然若失地回自己宿舍了。

    许年第二次来的时候孟煜霜看来已经回来了一会了,孟煜霜正在刷牙,一嘴的泡沫,还含含糊糊的跟许年说舍友已经转告自己许年来过了,试图说明自己打算洗漱完就去找许年,许年看她的样子也觉得可爱,故意跟孟煜霜问来问去就为了看她不能回答自己干着急的样子,许年见到孟煜霜竟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只要有这么个大活人在面前,许年就觉得快乐。两人也没聊什么有实质性的内容,只是随意几句。

    对于许年来找自己,找到了却又没说什么,孟煜霜也是高兴的,这说明许年也是在乎自己的吧,对于许年对自己的依恋,孟煜霜一向都甘之若饴。

    这晚两人都睡得很好。

    大学校园里,只有期末考试和四六级考试前,才会出现校园规模的学习热潮,平时除了三三两两一对对的情侣和基友在校园里闲逛之外,还零散得见搞摄影的举着□□短炮在专心致志,偶尔得见观鸟爱好者拿着形态各异的望远镜聚在某个树林边或湖边的芦苇旁进行他们伟大的事业,不同的院系排练啦啦操手语操之类也会出现在校园的不同角落,轮滑社的在广场上踩着闪闪发亮的风火轮风驰电掣,玩古风的不时也能被捕捉到穿着汉服在拍摄;传说中草地上的师生学术讨论,台阶上的青春少年埋头读书,下课时间知性的学姐抱着一本本书穿行在校园的场景则是几乎是电影里才能看见的画面。迈入十一月以后,因为四六级考试的临近,校园里出现的闲适人群才逐步的减少了,于是自习室又成为了情侣们恩爱的秀场。

    各大社团和组织的负责人们在这个阶段是最忙的,社团除了像许年这样按照惯例在年尾要出一个成果的之外其他的还好些,社长只要简单地进行个总结,社员再聚个餐就行了,有些组织松散的更是早早就结束了活动,心理学会因为人员庞杂,索性更连聚餐也省去了。最苦最累的是学生会和学校的一些官方组织的负责人,除了要安排好自己成员内部的活动和节目之外,还要上交种种年终总结、工作报告以应付上面的领导,临近期末了各种奖项的评选也要尽快的统计和出结果,算分过程零零总总、十分繁琐,对一学期工作的成果需要挑选照片征集文案以展板的形式做展示,还要联系广告公司,再安排人去落实,好在孟煜霜现在只有电视台编辑部部长这一个职务的活多些,电视台和学生会一样要交的总结和材料无数,这些孟煜霜只能亲力亲为,其他的任务台长已经分配到各部,编辑部的成果向来不用展示,因为整天剪的都是些视频嘛,不过部里一年工作结束的娱乐活动,孟煜霜也要组织,今年打算和宣传部合办。

    就是在这样忙碌的节奏里,孟煜霜和许年联系的频率也没有少,想了就见一面,忙了就挂在心,每天中午是孟煜霜最放松的时候了,因为许年会和她约饭,两个人可以尽情谈(搂)谈(搂)讲(抱)讲(抱),开始还有三三,不知何故三三后来就总是另外有人约,不知不觉每天中午就只剩下许年和孟煜霜两人了。孟煜霜比许年要矮小半个头,走在路上总爱挎着许年的胳膊。有一次两个人去吃蓝纹乳酪披萨,碰到了张静怡,张静怡大叫:“许年你居然敢让别人碰我的神圣领土!”孟煜霜不解其意,张静怡就凑过来说,“许年这个龟毛,以前都不喜欢别人碰到她的!我大一一开学就觉得跟她很投缘,可是搭着她的肩膀的时候总觉得她不太自然。。。”许年插话,“我那是跟你才刚认识给你面子好嘛”“哼,那你现在不也习惯了!”张静怡斗完嘴又给孟煜霜解释,“认识好久之后许年才跟我说她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可是我搭了她那么长时间她也没好意思推开我,就习惯我了,不过别人碰她她还是会反感的,所以我才说许年的身上是我的神圣领土嘛!不过。。。”张静怡摇摇头,“这块领土看来现在也有人进入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一开场的描写就充满了画面感,人物的衣着、动作、语言,场景的描写,像用线条和颜色画出来的一样,看完立刻出现在了脑海里,这样的很引人入胜,我也想过要学习那样的写法,但在这里要说的是这种想法最终作罢了。有些东西像色香味俱全的快餐,好吃却不能给人留下一种固定的、隽永的感觉,但我所真正喜爱的,还是如渥丹、烟狗、易白首那样经典隽永的文风,有些作品读完了心中仍会有着关于作品中人物的淡淡情思萦绕心中,也许我要学那样电影般的写法也并不能学好,更遑论写出近于我喜欢的大大的水准似的文章,其实在贴到第十一还是十二章的时候我也把贴上去的文都通读了一遍,发现了很多硬伤,比如高眠生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之类。。。在写作的时候这些人物的原形和给他们在中设定的形象重叠了,开始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往纪实的路上走,写着写着他们在书中的性格和设定又占了上风,所以有些错漏和设定相矛盾的地方只有我知道是为什么,基于此文写作的初衷,并没有修改。有时候我想,等我把这个故事写完了,如此粗浅简陋的作品,以后看到会是什么感受呢?没法想象。只学做了一天竹器的小工改行学做了漆匠,以后再看到自己当年所做的小竹器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呢?因此,尽管是如此的错漏百出技法幼稚不堪一读,也想要把这个小竹器制作完吧。

    ☆、(15)

    星期四晚上孟煜霜选了法语与法国电影赏析的选修课,这种课上一般都比较自由,老师知道学生都不愿意被束缚在教室里,因此每节课上课人数寥寥,老师到后来每节课讲法语知识的部分越来越少,后来索性整堂课都用来放电影。说来也怪,这种选修课,反而是老师管的越松的出勤率越高,自从法语与法国电影赏析变法国电影放映课之后,星期天晚上实验楼401的上座率逐节升高,最后大有济济一堂的热闹景象。

    学生们有的带着男女朋友,有的拿着零食和饮料,不到七点,教室几乎已经座无虚席了,校选课的学生们一般都彼此不认识,也没有交往的兴趣,都低头玩着手机,或是跟自己带来的同伴聊天、逗乐。说实话,这种纯电影放映似的课,学生们觉得夏有空调冬有暖气,还有大屏幕和环绕音响,在这样一个大教室里看电影总比在宿舍自己对着一个小黑屏幕有意思的多,周天的这堂课竟成了很多情侣约会的选择之一。许年和孟煜霜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孟煜霜是个奶茶控,陪她买完新开的那家奶茶店的宇治抹茶之后便只有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还有两张位置了,虽说视角不是太好,依然不影响二人的兴致。

    许年侧头看着正在吸奶茶的孟煜霜,她额前一缕头发垂下来,搭在圆圆的眼镜片上,落在小巧的鼻翼旁,许年帮孟煜霜把那缕头发捋到耳后,只是看着她微笑。孟煜霜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就转过脸去,“这么肉麻。”许年有些好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孟煜霜也做过这种事情吧,“喂。。你帮我捋头发的时候我都没说。”“那是因为你当时在吃饭,再不捋你头发都要落到饭里去了!”孟煜霜瞪了许年一眼。许年不敢说话了,腹诽孟煜霜现在越来越凶,之前的温柔原来都是假象啊,许年在心里长叹了一声。

    法语老师准时出现在了讲台上,今天要放的这部电影名字就挺搞笑,叫《你丫闭嘴》,许年问孟煜霜法国电影是不是也喜欢玩黑色幽默,孟煜霜说连许年都不清楚自己就更不清楚了,“你不是辅修法语吗?”英语系的学生到了大二都要辅修二外,孟煜霜选了法语,眼前这个老师就是孟煜霜的二外老师,“我对电影又不了解,你不是搞话剧的吗?法国电影也不懂?”许年气结,“谁说搞话剧的都爱看电影啊!我们那是舞台艺术好嘛,谁没事去研究电影啊。”话虽是这么说,随着电影的进程两人还是逐渐入神的看了起来,卢比与铁蛋一冷一热的搭档表演,让整部电影充满着法式幽默,孟煜霜有几处更是笑到毫无形象,许年偷偷喝了好几口孟煜霜的宇治抹茶,那家伙还浑然未觉。跟孟煜霜喝一个饮料是许年这段时间的趣味之一,教室里随着电影的进程而光线时明时暗,隐约可见到那杯中吸管上许年的深豆沙色唇膏印。

    孟煜霜看累了把脑袋枕到许年肩膀上,耳朵蹭着许年微凉的小牛皮夹克,思绪却不由得飘离了电影,从那一晚在许年开会的教室走廊里等她,脑中天旋地转的都是许年,她的笑容,她看到自己跑过来时的身影,像漩涡一样盘旋在自己的脑海中,也像漩涡一样让人渴望跳下去与她接近,许年许年,可否许我年华?孟煜霜从那时起就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在得知许年喜欢过一个男生之后,有一瞬间的心凉,但是孟煜霜如今最善于开导自己,她陪许年十年,十年都对她不离不弃,长伴身边,无论许年在哪里工作,找什么工作,她孟煜霜都去许年的城市挣一口饭吃,许年要是再喜欢上什么男生,她孟煜霜就帮她出谋划策,一切为了许年的幸福,她开心就好,这样的陪伴和放手是否够?只因为她是许年啊,让孟煜霜留恋又想守护的人,像宝石一样珍贵和惹人怜惜的人,像一眼清泉一样静静闪烁在孟煜霜心间的不同凡响的许年啊。而孟煜霜的私心是,许年不是纯正的直人,有许多她们两个相处的细节让孟煜霜一直相信着这一点,可是一旦真的动了心也就不会那么莽撞,如果能这样一直留在她身边,给她陪伴和支持,享受她给的暧昧和依恋,起码,现在的孟煜霜是满足的。许年啊,什么时候才能明了自己的心呢?孟煜霜给自己的期限是十年,如果十年之中许年一直没有迈入围城,那么孟煜霜永远会是那个许年受伤时给她怀抱的人,永远不会伤害许年。

    “你们话剧排的怎么样了?”“演员已经开始看剧本了,三三这次的剧本跟以往风格不同,那几个演员也需要适应一下,b角也在准备中了,不过有几个场景还需要在设计,道具说有的东西做不出来。”“一说到你的剧就来精神了吧?当初是怎么对话剧感兴趣的啊?”“你确定要跟我聊这个不看电影了?”孟煜霜哪好意思说自己刚才走了一会神,早不知道电影演到哪里了,只是镇定地叼起了许年刚才用来偷喝的习惯,嘴唇印在许年留下的唇膏印上,许年被她这么好整以暇的一看也不是太窘,毕竟这种游戏也不是第一次玩了,“我从小的愿望其实是当作家,小时候我父母经常吵架,家里氛围也不是很好,我为了不招惹父母就养成了自己看书的习惯,我觉得很多故事我也能写出来,可是那时候,说出自己的梦想是当个作家什么的我却很没有自信,也是害怕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不灵了吧。”说罢看着孟煜霜,后者专注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再后来,越长越大我越觉得人要在这世界上活好需要不止一副面孔,还要能灵活切换,演得自然真实才好,这么一想,其实演员这个职业就很有意思,用人人都需要具备的技能来赚钱,演戏的同时还能磨练演技,我上高中的时候就演话剧了,觉得很有意思,后来又想把写作的爱好和话剧结合起来,大学之后因为专业的关系就开始编剧。”许年舔了舔嘴唇,孟煜霜知趣的把还剩了一个杯底的抹茶推给她,许年都喝光之后才继续,“不过接触了编剧之后才发现这跟我开始想的并不一样,纯粹只靠台词来叙说一个故事,这本身就对编剧的文学水平和观察和加工再现能力要求很高,要当好编剧要走的路太长了。现在虽然也有很多新锐剧本,不过学校里能演的戏我发现还是在靠套路,对编剧本身能力的提高局限很大,所以我以后肯定是不会走编剧这条路了。”孟煜霜还从来没有问过许年以后会干什么,她以为无外乎是中文系的人常去找的那些工作罢了,尤其是许年在大学发展的这么好,简历上无疑有很多亮点,“那你对以后要做什么有规划了吗?”许年笑了笑,“我说我要考公务员然后从政你信不信?”“信啊,不过公务员考试听说不简单呐,你得打一场硬仗了。”孟煜霜喜欢什么都波澜不惊,因此无论听到什么骇然的消息都习惯装作若无其事,这样的孟煜霜让许多人都琢磨不透,可是又点疑惑她究竟是见识有多大,不过面对着许年孟煜霜终究有点藏不住,“考了公务员离从政也很远吧?”话一出口孟煜霜就在想许年那个远在w市的父亲究竟是什么背景,不是说是生意人吗?许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霜,我觉得实现一个人最大价值的方向就是从政,因为政治是最强有力的,我们每一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政治的产物,只是有些明显有些连人们自己都没有发现罢了,我们的国家现在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也在积极地出台很多政策,正是有识之士青年才俊一展身手的好时候,我想抓住这些机会,不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浪费自己的才华,用它来造福更多人,这样,我的一生才不会白活。”孟煜霜没有想到许年还有如此远大的理想,短暂的沉默还是由许年来打破的,“我想考商务部的一个职位,主要是我们专业能考的职位太少了,这个职位可以参与政策研究,以后可能还会到驻外使馆经商机构工作,我觉得发展潜力比较大。”“你都打算好了吗?你真是比我有决断力的多啊。”孟煜霜一面说着,一面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正在冷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人所有的人都想要第一个到达

    你不会落后不要害怕

    用清脆步伐

    你是这世界上最特别的花

    每个人每个人

    都是种子在发芽

    ☆、(16)

    许年想要从政,这无疑不在孟煜霜的规划之中,也不是不可以跟着许年一起去她报考的城市,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北漂了。孟煜霜首先考虑的不是许年究竟能不能考上,而是觉得自己对许年这个人的了解还不够。

    孟煜霜自己经历过理想与现实的碰撞,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棱角,高中的时候差点走到岔路上,不过现在也在努力的往主流里活,为此装笑脸办傻事只是为了在上级面前留个好印象,能与人方便时就与人方便,谁知道哪天谁就用上谁了,这和孟煜霜原来的人生理念也相符,只是现在的她更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直接反应,什么合时宜做什么,违心话儿说多了转头就忘,再也不是交个朋友就交心,看不上谁就不给谁好脸了,心里看不上的人,见到了还是要亲亲热热的问问好,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即使聊的话题有多么无聊,能活跃气氛的时候还是要活跃气氛,该帮嘴插话的时候还是要装作很感兴趣的开口,对人不露出哪怕一丝恶意,最起码能让人觉得自己是安全的没有敌意的。孟煜霜敛去自身光芒,少了独特魅力,却换回锦绣人缘。

    来到这个大学之后逐渐学会转化角度看问题,20岁之后孟煜霜才用切身经历体会到出身、成长环境不同对人的影响,高中以前都是一个市的同学在一起生活、读书,虽然各人的性格、家境、气质都不同,但是放到全国来说仍然是同质性很高的一群人。来到大学之后孟煜霜才发现原来有些人的行事风格是这么地与自己迥异而她本身却安之若素丝毫不觉任何不妥,孟煜霜大学之后才认识了真的是从“村”里出来的同学,她们连苹果手机都不知道,微博是什么更是闻所未闻,而且大学里这样的同学还不少,南方人在他们的眼里就是瘦小、小气、脾气古怪的存在,有些人没吃过牛排没喝过红酒不知道必胜客与星巴克还一如既往地相信着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家里妈妈炸的丸子,孟煜霜其实有点受感动,自己自从上了高中就没有对父母、对家再有过这种深厚、真挚的依恋之情了,在最初对真的有人20年来都跟自己生活的不在一个世界上的震惊过后,孟煜霜又觉得在如此信息不对等、资源不公平的情况下人家能考到这个大学也是不错了,实力肯定是有的。在别的新生忙着适应大学生活的同时,孟煜霜还经历了南北碰撞、城乡文化差异的碰撞。大学也有许多师哥师姐家境优渥,也有好些人从一进大学起就有自己的规划,一步步走在理想的大道上,可是孟煜霜高中的时候早就看多了这种人,仰望大神的感觉并不陌生,还是触碰到自己从没真正认识过的一群人对孟煜霜价值观的影响更大。

    孟煜霜学会了去尊重每个人由于成长经历的不同而塑造出的每个不同的样子,学着去接受别人一些从前看来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习惯,去理解每个人之所以如何做背后的原因。当然,大学同学大多比较务实,也许是出身农家的关系,有个舍友对天气格外敏感,每天早上一起去上课的路上总是对天气发一通议论,气温降了升了,该多穿或少穿一件衣服了,今儿太阳出来了是晒被晒鞋的好时机,什么温度该吃什么蔬果,这让一向在生活起居方面大大咧咧需要人照顾的孟煜霜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从此穿衣服再也不会过冷或者过热。有一个舍友花钱特别节约,吃顿饭或者买什么东西都要计算一番,自己花的钱是流水,人家过的是日子,这又让从来大手大脚的孟煜霜学到了不少。

    高中升入大学,从一心只读圣贤书到每天被这样的生活琐事所包围,孟煜霜竟慢慢改掉了高中时养成的好高骛远的毛病,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从现实到理想的路上只能是每一天脚踏实地的努力,怕自己失败而不去做只能永远停留在理想的彼岸。孟煜霜逐渐学会了要做一个“切实际”的人,抓住身边的每个机会,抓住身边的每个人,由现有的入手,才能谋求更大的发展。孟煜霜在向现实妥协,而生活回报给她的是一个相对于高中而言正常了很多的人生。

    随波逐流是随遇而安的深层前提,人如浮萍,聚散匆匆。萍聚萍散,都在上天慧眼之中。

    看惯了学校里太多的虚假逢迎,孟煜霜虽然人在其中,内心也不禁生出厌弃之心。大二英语角的最后一次活动,是一位合约即将到期的外教分享英语原文阅读技巧,孟煜霜做主持,活动后为了分享文件,孟煜霜建了一个扣扣群,就是在那个群里,舞台下的许年走进了孟煜霜的生活里。

    与斯人识于微时,只能说是在正好的时间里遇到了恰好的人,孟煜霜囿于室友的家长里短、喋喋不休,想聊聊八卦谈谈人生只能上网找高中同学,而许年混迹于中文剧社,见识太多自以为是和虚伪可笑;一个想在身边也拥有可以谈心的人,一个想归于平淡和朴实。一来二去,两人从言语寥寥到相见恨晚。

    许年是个十分礼貌的人,礼貌到近乎克制,从不打听别人的私事,虽然这种保持尊重、不侵犯的态度会赢得人的好感,但是对于做朋友来说,总是刻意保持的距离就让人因为没有互相交托的安全感而心生去意了;孟煜霜则随和的多,该笑时笑,该打闹时打闹,既能和你正襟危坐的谈大道理,也能一起分享猥琐的笑话,撒娇卖萌,是大厨烹饪时所加的高汤,可加可不加,加,只是为了让菜更美味。许年勤奋,孟煜霜惫懒;许年只允许自己活在理想里,孟煜霜却早已被生活所改造;一个隐隐有落地的期望,一个心中的理想还没有完全死去。互相吸引,只是在所难免,长久相处,还要看两个人对于这段关系的看法。

    孟煜霜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许年。

    她喜欢一个男生,要分手了才告诉自己;一直以为她想去当编剧,涉足话剧,她却跟自己说想从政。许年不干涉别人的事情,也不会把自己的事情轻易说出来。孟煜霜有些迷茫,又有些窝火,她觉得许年完全就是在自作主张,她了解许年,许年是那种看到理想的生活就想去追寻的、而对现实因素有所思甚少的人;孟煜霜觉得她这个目标简直不切实际,但是又知道自己一定劝许年不回。

    许年对于感情和行为的理解不同于大多数人,她不是那种依恋喜欢某一个人就要把自己的生活逐步与她相系的人,在许年眼里,她做什么事完全是自己的私事,感情与工作是分开的,自己做什么完全没有与亲友交代的必要。就在《活着》第一次带妆彩排那天,孟煜霜问许年,等到正式演出那天,会请妈妈来看吗?毕竟这应该是许年最后一次上台了,而省城离着学校的城市也不远。没想到许年说根本没有跟妈妈说过自己在排《活着》,妈妈只知道自己学中文,还在学校参加了社团,除此之外许年就没有跟妈妈说过别的什么了。孟煜霜当时只当许年是从小在父兄身边长大,对母亲的感情不深,可是终演那一天,究竟也没有见到许年的哥哥和父亲。

    许年对孟煜霜也说过一些私事,不过都是些陈年往事,无非就是小时候父母如何争吵,父亲如何威胁自己不跟着父亲就断绝父女关系,自己小时候刚到南方的w市是如何的新鲜;关于哥哥许砚山、远在省城的母亲和长大之后的生活,许年很少提到。

    因为换了城市的缘故,许年现在寒暑假联系的朋友只有两三个高中时的同学,回到省城,多数时间是窝在家里。许年如今的打扮虽然也往女人味上靠,可是行为举动却仍然带着男孩子气,走路喜欢双手插兜,坐姿也是翘着二郎腿往椅背上靠,大概是从小和两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的缘故,许年的这些动作仿佛浑然天成,别的女生做来可能略显突兀,放在许年身上就是一股潇洒帅气。

    就是这样的许年,在一开始吸引到了孟煜霜。

    ☆、(17)

    大雪时节,许年与孟煜霜相约食堂吃小火锅。二人份的火锅味美量足,打一壶小酒,缓烫儿时回忆。忙里偷闲与孟煜霜约会,已成为许年最大的慰藉和乐趣,当上导演之后,演戏的压力没了,只是许年认真的个性让她场场必到场,逢是夜间彩排,偌大的大活里只有二楼灯光控制台和舞台前面有灯光,场馆里暖气不足,许年围着孟煜霜送给自己的围巾抱臂站在灯光与阴影交界处,像一尊暗黑的雕像。茜茜穿着十五世纪的紧身宫廷裙装,大蓬蓬与窄腰仿佛瞬间穿越回了那个文艺与经济一起蓬勃的时代,而紧紧束着的腰身,正预示着那个时代的女性,即使是巴伐利亚公爵之女,也永远得不到自由。扮演茜茜的女主角今天没有扎头发,蓬松卷发在舞台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她笑着,跑着,白色的纱裙包裹着一颗飞扬快乐的心,可是舞台上的美丽是短暂的,茜茜也像一朵脆弱的栀子花,香气馥郁,醉人而脆弱。许年望着台上,师弟师妹们为了演好自己的角色,都在钻研着自己自己的表演和台步,三三正在给他们讲解台词哪里该注意什么语气,也有“不怕冻”的师弟妹来问自己哪里该怎么演,进行到何处时应该怎样通过身姿神态上的调整来推动剧情走向□□。现在只是散排,让新老演员们初步熟悉一下,在舞台上找找感觉,愿意穿戏服的可以穿戏服,部分做好的道具也已经拿到了台上,等下一次排练,就要一幕一幕的严谨排了。《伊丽莎白》定于圣诞节开演,学校的话剧正式演出的机会一般只有一次,因为大活还要给各院系和组织举办各种晚会和汇演,许年这部剧的排练时间也只剩下两个礼拜不到的时间了。

    食堂里对坐的许年和孟煜霜彼此被小火锅的热气阻挡,白茫茫中只看得见对面人的轮廓。孟煜霜给许年满斟,许年碰一下孟煜霜的杯道:“祝什么呢?就祝今天大雪,大雪快乐吧。”孟煜霜笑着饮了满杯。梅子酒味甘而不涩,入口清甜微酸不冲喉,然而酒不醉人人自醉,孟煜霜几杯酒下肚已经星眼微炀,面露笑意,颊带酡红,却是三分醉态。许年今晚格外的话多,许是这酸酸甜甜的酒烫出了儿时回忆,许年慢慢叨叨地给孟煜霜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父母是如何吵架的,“我爸去南方之前,家里已经因为他们俩吵架经常冷锅冷灶的了,我妈不上班,天天在家里哭,我和哥哥都不愿意下学,下了学又要回去看他们吵。”许年的父亲本来在本地一家国营厂里上班,由于许年许砚山兄妹的爷爷奶奶去世的早,外婆又是体弱多病,许年的母亲便辞去了工作在家照顾两个孩子。许年那些童年时和哥哥一起在公园里放风筝、骑在父亲肩头看花看景的记忆就是在这一时期,那时候父亲宽裕的工资还不足以暴露他和母亲的矛盾,所以许年记忆中那时的父母亲也是恩爱和睦的。后来,经济形势在变化,许年的父亲不满足于厂里日渐缩水还拖延扣押的工资,打定了主意要去南方发展,要用全部的家底投资开一个轻纺厂,利用在厂里的时候留下的一些资源,许年的父亲打算好以后就长做对日出口这一块,可是许年的母亲安于本分惯了,这些年来不上班让她觉得丈夫再失去稳定的工作这个家就不堪一击了,如果丈夫生意失败,家里的老底都打了水漂,自己和孩子们的衣食都会成为问题。也是传统思维,许年的母亲认为现在这样有吃有穿的生活就足够了,即使丈夫的单位工资已经发不出来,她还认为这是老牌国企,靠得住,总比辞了工作再没有保障的好。夫妇二人从许年父亲有投资创业的想法开始口角起来,断断续续大吵小闹了一两年,许年母亲的自私、懒惰在一场场争吵中暴露了出来,也许是之前的生活过得太顺心,也许是许年的父亲终究不忍妻子再出去辛苦奔波,即使是吵架吵到最激烈夫妇二人进了家门都互不说话时,许年的母亲仍然没有出门去工作。最后许父一个人孤身去了南方的w市。

    许父带着多年积攒下的资金、日本的客户人脉,和十几年来厂里技术精熟、对运营得心应手又同样对国企已经失望了的几个兄弟在南方艰难打拼。

    许年和母亲和哥哥一起依靠着父亲每月艰难寄来的一点钱过活,孩子总是天然的依恋着母亲,许年的母亲再不济,也知道要尽力照顾好自己的一儿一女,独自一人照顾两个孩子,衣食住行无不为儿女操尽了心。可是思维和见识的局限,使她除了向孩子们抱怨丈夫的不负责任、心太野之外,对许年兄妹的心灵成长方面,可谓是几乎没有浇灌过正能量。

    许年的父亲在南方站稳脚跟后,想让妻子孩子都到南方来和自己团聚,可是长时间的分离和分开前无休止的争吵的记忆已经将两人的感情消磨殆尽,许年的母亲以不适应南方生活为由,拒绝了许年父亲的要求。独自抚养两个孩子也让许年的母亲学会了坚强,她现在自己找了一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可是总也比之前过的有自尊。等到许年上小学后,父亲不顾母亲的反对和孩子们的哭闹,强行把许砚山和许年接到了w市自己的身边。许年来到父亲身边之后,除了对父亲的陌生和生活上的不适应之外,也对南方的繁华、整洁和井然有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父亲终究是父亲,何况身边还有从小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哥哥,许年的适应期度过的很快,对父亲也逐步转变了印象,父亲曾经在她眼里的对家庭不负责任现在已经逐步转变成了有眼界、有魄力。之前父亲供职的那家国企已在两年前宣告改制,其实就是变相倒闭,工人纷纷解散,据说现在那边连厂房都拆了。许年和哥哥跟着父亲,在w市一开始住在租的城郊结合部的自建房里,小学时搬到市里的老小区,初中的时候父亲已经买下一座现代公寓的复式,给许年兄妹请的家教、报的辅导班,更是一样都不输给w市本地的孩子们。两兄妹在南方的生活水准逐步在提高,寒暑假回老家,看到从前的家还是毫无变化,头几年是怀念的、兴奋的,后来除了回到母亲身边的喜悦外,许年两兄妹的心里就只剩下对故乡发展缓慢的麻木了。许年在w市眼看着从前住过的自建房那个村是如何被推倒盖起漂亮的小区的,小区外那条开满了各种水果店、外贸店的街,在许年刚来到w市的时候还是一片农田。父亲很忙,却还是每天尽量抽时间过问许年兄妹的生活、学习,其实父亲是个好人,许年和许砚山都已经明白了。

    “从我爸身上我学到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敢想敢做,如果他当年没有辞职下海,我和哥哥不会过上这么好的生活,可是我妈呢,我妈想想也没有错,相夫教子有什么错?可是她偏偏遇上了我爸。”许年夹一颗丸子,又给孟煜霜碗里也夹一颗,“我爸估计是不准备再回来了,他和我妈两个人也是,谁也不提离婚,老这么耗着,等老了我爸可能会把厂子给砚山,自己叶落归根再回到我妈身边吧,到时候他们俩是吵也吵不动了。”孟煜霜突然有点明白了许年身上的那股执拗劲是怎么来的,当年许父孤身下海,人生地不熟,还要拉扯两个孩子,商场如战场,能在南方把生意做大,想必也是有一股狠劲的,许年从小被家人保护的太好,只想让她安心读书,其实她一直生活的很理想化,有什么要求都被尽力满足,物质无忧。许年父亲这股狠劲遗传到一个单纯执着的女孩身上,就多少有些不切实际的认真吧。

    许年笑的开朗,“霜,你呢,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皎若空谷幽人归,清幽如兰似轻烟。流转年华如梦幻,雾里朦胧还惜顾。有首歌本来只想唱给你一个人听,旋律凌乱也是我的声音,就好像你曾经站在无人舞台,带给我有歌有笑的青春华年。大梦归处只有你我,也只有你我能相互照见,何必假装有外人,何不一曲舞霓裳,何必管他人笑谈!

    ☆、(18)

    孟煜霜笑笑回答道,“我嘛,我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我比较多,爷爷脾气大,又是隔辈人教育,所以我小时候有点不合群。不过后来慢慢好了。”“那你爷爷奶奶一定很疼你咯?”“嗯,毕竟我是他们亲手带大的唯一一个孙辈嘛,到现在都很疼我。”孟煜霜突然不想告诉许年自己跟父亲的关系其实很紧张,父亲脾气古怪,小时候的孟煜霜总是费尽心思的讨好父亲,谁知道那个男人实在阴晴不定,孟煜霜觉得他的行为完全无法按照常理来推测,青春期之后和父亲就越走越远,怎奈孟父还觉得孩子就是自己的牵线木偶,就该事事听自己的,动不动对自以为是的对孟煜霜耳提面命一番,父亲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孟煜霜真是不愿意听,怎奈要是顶撞几句,父亲就要拳脚相加,孟煜霜只得忍耐,不让父亲走偏的人生观影响自己,每次回家都觉得是种煎熬。

    孟煜霜关注了好几个心理咨询师的微信公众号,得知了有时候父母与子女之间的问题就是父母的问题,不用太过于拘谨而不敢承认父母也有错。父母也是平常人,平常人就可能犯各种各样的小毛病,有各种各样的不足,孟煜霜现下敢承认她父亲的不是了,比小时候拼命削足适履还得不到父亲的欢心,弄的自卑伤心失望要好得多了。孟煜霜对她父亲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已经不抱希望,全家人都是在忍耐中过生活。还好还有母亲,孟煜霜的母亲支持女儿的一切,虽然家庭条件不能算的上是大富大贵,不过母亲对孟煜霜的支持是从物质到精神的全方位的,母亲愿意倾听和了解孟煜霜,她常说这世界最后都是年轻人的,做父母的就是尽到自己的责任,将来子女大了,也不会拖子女的后腿。就是这样的母亲,对孟煜霜的父亲也是无可奈何,唯有一忍再忍。

    孟煜霜学了一点心理学后,曾怀疑自己的父亲是人格障碍,这不是一种具体的精神疾病,而是指人的性格、品质偏离大众所在的正常范围,从而对自身和他人的生活造成困扰的一种障碍,但这种门外汉的怀疑孟煜霜自是不敢对父亲说的。父亲平时工作、待人接物都很正常,只是这小心眼的脾气、偏执的习惯、发作起来如狂风暴雨,受苦的只有最亲近的家人。孟煜霜知道父亲打心眼儿里是爱自己的,就是没法儿与父亲相处。

    这些,酒已微醺,还是不想对许年讲。

    许年高高兴兴地和孟煜霜吃完这顿“庆祝大雪的火锅”,也无心复习了,和孟煜霜到综合楼拿了剩下的书,两人站在楼道上商量接下来去哪儿玩。许年拿着书走在前面,一只手在身后牵着孟煜霜,为了节能,楼道里只有各楼层泄露进来的灯光,高中时和第一个男朋友晚自习在实验楼黑暗的走廊里亲吻的画面突然涌进孟煜霜的脑海,孟煜霜握着许年的手用了用力,前方传来许年的声音,“想好去哪儿玩啦?”“我们这样像不像在恋爱?”孟煜霜差点脱口而出,可是终究没问出口,“额。。没,太黑了。”许年转过来和孟煜霜并肩走,孟煜霜忍不住伸手去揽住了她的腰,许年道,“要不然去学校放映室看看今天有什么电影?”孟煜霜也喜欢和许年一起看电影,学校放映室的座椅中间的扶手可以抬上去,孟煜霜经常和许年看着看着电影就变成了一对不倒翁,靠在彼此的身上。许年的笑脸就在身畔,臂弯中是她柔软的腰肢,“好,那么等你把书放回宿舍,我们就去放映室看看,明天上午一起去自习室吧,期末考试还没怎么复习呢。”“好。”许年贴了贴孟煜霜的脸。

    两人买好饮料赶到放映室,今天放的却是最近上映的一部烂片,然而票房却不低,孟煜霜和许年都不喜欢浪费时间在这种电影上,一时有些意兴阑珊。孟煜霜无聊地啜饮着杯中奶茶,走在马路与人行道交界的那一条突起的路石上,脚尖一下下点着地面,许年怕她摔着,牵着她另一只不拿杯子的手,许年越来越喜欢和孟煜霜在一起的感觉,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舒适和温暖,可能是从小到大没有过闺蜜之类的存在,孟煜霜对自己完全的开放和包容让许年醒悟到和一个女生如此亲密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许年想离孟煜霜更近些。走到路尽头,孟煜霜的奶茶也喝的差不多了,许年离马路对面的垃圾桶更近一些,便拿过孟煜霜手里的奶茶杯去帮她扔了,回来的时候孟煜霜说已经想出了要玩什么,要许年只管跟她走。许年心里升起一阵痒麻感,孟煜霜已经笑嘻嘻地走在了前面,许年忍不住抱住了她,攀着孟煜霜的后背和她贴在一起往前走。

    孟煜霜被许年这一抱心里也是又甜又满胀着幸福,许年对自己的每一点主动都让孟煜霜的心踏实一分,也让孟煜霜更有信心去对许年好,去完成自己长留许年身边守护她的心愿。

    许年抱着孟煜霜走路的姿势只维持了一小会儿,许年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出格。牵着孟煜霜的手她却把自己带到了一家超市门口,孟煜霜要许年在门口稍等一会。许年在超市门口看着孟煜霜拿着一个大红色的塑料袋出来了,不禁疑惑。孟煜霜鬼马地一笑,挽着许年的手臂,朝西操场的方向走去。

    西操场是学校废弃的一个操场,离着孟煜霜上网球课的体育馆不远,由于废弃,西操场的晚上伸手不见五指。夏天到西操场来,打着手电随便照一照,就有受惊的小情侣不甘地起身。大冬天的,却没有什么人,风有些大,孟煜霜深一脚浅一脚地带着许年往足球场的深处走去,冬天草坪枯萎,倒也不至于担心虫蛇之类,也不必担心被藤蔓枯枝绊倒。孟煜霜在一个地点停住了,唱起歌来,”there ishout you, there is i uld breathe without you…”孟煜霜问许年觉得自己的声音有没有什么不同,“好像有回音?”许年有些不确定,因为晚上西操场的风特别大,风声也会对歌声有影响,“嗯,这里是我大一参加十佳歌手比赛的时候,一个师姐告诉我的地方,站在这里,面朝这个方向,因为这里塌陷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地势跟周围不太一样,在这里练歌有像在舞台上那样的回声。”孟煜霜回过头来对许年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大一的晚上常来这里练唱。现在,我们来让这里亮一点,你把打火机拿出来。”许年依言照做了,许年的火机是防风的,绿色的火苗在黑暗中颤动着,孟煜霜把那个红色的“塑料袋”拆开,抖落起来,许年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孔明灯,孟煜霜麻利的把灯座下面的燃烧块固定好,双手撑着孔明灯的上部,许年蹲下把燃烧块点着,“多点一会儿,让它都燃起来。”孟煜霜说道,薄薄的孔明灯在风中摇动,发出“出路出路”的声响,许年把燃烧块都点着了,直起腰来,看着孟煜霜。孟煜霜耐心地对她说,“再等等,等孔明灯里面被热气充满了,再放手。”说着把手里的孔明灯交到许年手上。漆黑无人的西操场上,两个女孩子守着一团红色的“大灯笼”,孔明灯里的光照亮了周围,也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庞,许年望向孟煜霜的眼睛,发现里面跳动的光芒旁只有自己的影子。“好了,放!”孟煜霜站在许年的身旁,许年缓缓抬手,把孔明灯放到离自己远一点的地方,放开手之后那大红灯笼立即轻飘飘的升远了,在黑空中越变越小,却维持不灭。许年只在上次跟孟煜霜说自己小时候在w市看傩戏的时候提起过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放过孔明灯,没想到第一次放灯的记忆竟会这么美好。看着那个橙红色的光团在夜空中向东北方向飘去,晃晃悠悠,速度却不慢,许年玩心大起,拉着孟煜霜去追。

    ☆、(19)

    期末季总是带着咖啡的苦香和散漫了一学期终于开始学习的海绵吸水般的快乐。七点不到,自习室前就被如饥似渴的学生们围满了,有的手里还拿着早饭,有的已经拿着手上的资料默背了起来,乌泱泱的人群守候着开门,缓慢而安静,空气中飘着一缕韭菜包子的香味,却没有人皱眉。孟煜霜抱着书站在队伍里,静静地等待,今天约了许年上自习,孟煜霜没吃早饭,却已经涂了一层水红色的唇膏。

    自习室终于开门了,原本安静的人群突然变成了一股洪流,向那两扇小门涌去,孟煜霜被挟裹在人流中,原本排的也算靠前,进去的时候也不剩下多少座位了。总是给同伴占位的同学多,孟煜霜在一颗绿色盆景旁给自己和许年占了两个面对面的位置,刚放好书,肩就被人拍了一下,宋涛乐呵呵的大脸凑在了眼前,“孟煜霜,多久没见啦,上次还是你带我看话剧《活着》的时候咱俩见的吧?”宋涛是孟煜霜的老乡兼好友,这家伙乐天又老实,在不多的几个老乡里,孟煜霜就和他来往最多,自从心被许年渐渐占据,孟煜霜除了上课、去台里值班、主持英语角的活动之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许年,和“兄弟们”也就是偶尔微信上聊几句了,感情上的吐槽自然不能跟宋涛讲,娜娜才是孟煜霜倾吐感情上的甜蜜和苦涩的最佳人选,这么想来,自己这段时间是太冷落这大兄弟了,孟煜霜问宋涛,“最近点么?期末要考几门啊?”宋涛一听期末考试,顿时脸就耷拉了下来,“我量子物理肯定要挂了,这学期就特么没听懂过几堂课,我们班的学霸也说量子物理的题不会做,上一届老师就直接出的书后面的原题,复习到的都过了,可是我们这届换老师了,大家仲不知点办呢。”孟煜霜同情地拍拍他的胳膊,宋涛已经眼疾手快的把隔着孟煜霜的两张空位占了,“一会问问我们中间这哥们儿能不能跟我女朋友换个位置,我们三个一起坐。”宋涛的女朋友是一个文学系的师妹,学戏文的,孟煜霜见过几次,个子小小,甜美乖巧,孟煜霜挺喜欢这姑娘的。宋涛说女朋友一会买好饭来找他,两个人在自习室外面吃完了就进来学习,这时孟煜霜的手机也响了,许年问孟煜霜是来跟自己一起吃早饭还是买好给孟煜霜带过去,孟煜霜说自己去找许年就可以了,许年说那就在自习室楼下等着孟煜霜。

    两个人吃饭归来,宋涛和女朋友已经正襟危坐地学了起来,有人落座,宋涛的女朋友抬头看到是许年,满眼惊讶,低声轻呼,“许年师姐!”许年看向宋涛身边,也认出了这个戏文的小师妹,笑了笑,“何婷婷,你也来自习呀?”宋涛的女朋友不好意思地笑了,“嗯,是。。。”许年对宋涛没什么印象了,坐下后就开始看书,孟煜霜对于许年和何婷婷认识这件事情很有好奇心,但是现在在自习,也不好问。宋涛凑过来跟孟煜霜说,中间这哥们儿说一会儿他要去上课,他朋友来接着上自习,那朋友要用电脑,换不了位置了,孟煜霜表示了解。

    学了一会,宋涛去给女朋友和自己打水,看到孟煜霜桌上的杯子也快空了,就顺手把孟煜霜的杯子也拿去了,许年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愕然,这个人是谁?霜为什么允许他拿走自己的杯子?而且这个人好像还是要给霜打水的样子?孟煜霜笑着给许年做口型,“老乡”“我兄弟”许年不知道看懂了哪一个,摸摸耳朵继续复习了。

    下午再来的时候,许年给自己打水的时候也给孟煜霜打了一杯,孟煜霜有点奇怪,但许年对她好,她也很乐意。

    至于许年,对于不认识的宋涛给孟煜霜打水这件事,好像是自己的主权受到了侵犯一样,她又不知道宋涛是孟煜霜的同乡好友。而下午何婷婷频繁向许年搭话,许年还温柔耐心地回答她,许年跟何婷婷说话的次数都多过跟对面的自己了,孟煜霜也是有点不爽。没想到许年看似高冷傲气,私底下也对人这么亲切,对一个师妹就如三月春风般温暖了,那自己呢,自己在许年心里是特殊的吗?这边厢许年在思量孟煜霜和宋涛的关系,难道孟煜霜跟他有什么感情在,却没有告诉自己?还是孟煜霜本就是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到哪里都有本事哄的人为她鞍前马后?那自己对她这份心意又算什么?

    两人都是越想越郁闷,越想越对对方有些着恼。

    许年是将孟煜霜看作朋友以上的存在的,说是好朋友,又比朋友特殊一点,孟煜霜只能属于自己。所以许年见不得有人对孟煜霜献殷勤比自己献的更勤,也见不得孟煜霜对别人比对自己亲切,宋涛每伸头来跟孟煜霜搭讪一次,许年的醋就多喝一口,喝到受不了了,就点点孟煜霜的桌子,示意她跟自己一起下自习吧,可是孟煜霜的英美文学正复习到投入处,现在时间还早,还能再学一会,不愿意离开自习室。许年以为孟煜霜是见了宋涛就撇开自己了,心酸气结,不发一言,收拾书包走了。孟煜霜心思都在书本上,许年离开时的沉默也没有放在心上,一面读,一面理解含义,一面记诵经典章节,脑子里正是战鼓擂擂,cpu高速运转。何婷婷下午还有一门课没有结课,也赶着去上课了,孟煜霜读完一篇节选,抬头发现何婷婷和许年都不见了,想到许年今天跟何婷婷熟稔的谈笑风生,现在两个人又一起走掉了,心里飘过一阵秋风,吹落了几片伤心的小树叶,顿时有点不是滋味。这也不能怪孟煜霜,许年上次失恋,自己就是在事后才知道的,孟煜霜知道许年不喜欢说太多感情上的事,现在许年和自己如胶似漆,谁又能知道她和何婷婷之前是什么关系呢?问宋涛呀!孟煜霜一拍大腿,转过身去戳宋涛:“哎,哎。。。”宋涛看量子物理早看烦了,想出去打个羽毛球放松一下,他和何婷婷常打羽毛球,可是婷婷又去上课了,既然孟煜霜戳自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宋涛索性拉着孟煜霜下楼打会球,边打边说。

    外面已是黄昏时分,羽毛球眼看打不了多一会儿了,夕阳光洒在孟煜霜脸上,更衬托的出她青春娇嫩,还好没有风,宋涛面对老友,也不相让了,直接全力发球,头三个球孟煜霜一个也没接住,宋涛倒是打出了精气神儿,昏昏欲睡的大脑清醒了,也知道力道上让着点孟煜霜了,打出节奏来之后,两人一边打着友谊球一边唠嗑,孟煜霜问宋涛是怎么跟何婷婷认识的,又问他知不知道何婷婷跟许年也认识,宋涛一边挥拍一边说,“我跟婷婷是早就认识了,她是我一个舍友的老乡,大一的时候他们老乡会活动多,有次我们建模的小组聚餐,就在他们隔壁桌,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说起来后来在一起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老给我些大活里各种晚会的票,而婷婷这个晚会小达人又爱看,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机会表现。”宋涛沉浸在大一大二和何婷婷去看各种晚会和演出的甜蜜回忆里,脸上露出了虐狗的微笑。

    许年离开了自习室又没什么地方想去,随意走到了自习室对面科技楼下的蓝岸时光,这家她和孟煜霜一起来过好多次的咖啡馆,想到她对自己温暖的笑,她靠在自己肩上的脸,每次孟煜霜靠在自己肩上,许年总是忍不住侧头去蹭蹭她的脸,可是自己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对别人这样亲密过,这个别人也许还是个男生。。。正伤心处,不经意间抬头却看到孟煜霜正在跟宋涛有说有笑的打着羽毛球,夕阳下的孟煜霜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扎成马尾的头发在脑后一晃一晃的,粗线毛衣和牛仔裤里包裹着匀称的身材,腰线那里是许年熟悉的弧度,她跳起、奔跑、挥拍,却是在向着对面高大阳光的男生笑着,许年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一口喝掉杯子里的美式,招手向侍者要了杯玛格丽特。

    “那你知道何婷婷认识许年吗?”“常听她提起许年呢,说她剧本写作的老师跟她们夸许年,一个中文系的,写的剧本比你们专业的师哥师姐还要好,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孟煜霜笑笑,“许年在她们老师心里地位挺高啊。”“可不,婷婷简直是崇拜她呀,大一的时候跟许年说上话了就激动的不得了,许年也算是她们院的风云人物吧,我看着她演话剧也好。”冬天天色黑的快,宋涛已经开始收拾球拍,孟煜霜想到今天许年就那么走了,没跟自己多说一句话,突然觉得已经感觉那么近了的许年,突然又远了几分。

    次日两人都没有提一起去上自习。孟煜霜去了图书馆,许年则背着书包去了系楼自己班教室。

    一上午天都阴阴的,土黄色的云在天空翻卷,朔风刮过树梢,呼呼的风声吹得暖融融的自习室里的人都感受到了寒意。果然,中午就飘起雪来。孟煜霜自己去食堂吃了饭,没有许年在身边,有点想她,但是复习任务迫在眉睫,孟煜霜告诫自己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每次一想到许年,思绪就跑远了。拎了一杯咖啡重新回到图书馆,孟煜霜重整思绪,开始做笔译,投入学习了一会儿,窗外不知何时已变成了鹅毛大雪,对面化学系的屋顶已经被白雪覆盖,那几棵高及屋顶的大松树也在雪中白了头,风力一大,就有雪团簌簌地往下掉,窗口已经趴了几个人在看雪,孟煜霜想起那天雪地里两人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的场景,想起许年那句看着自己的眼睛说的“我爱你”,再也克制不了对许年的想念,掏出手机来给许年发短信,问许年在哪儿呢,“系楼教室。”许年秒回,“晚上要去接你吃饭吗?雪这么大,你带伞了吗?”其实孟煜霜才没带伞,但是她想如果许年说要接,那么自己回去拿了伞再去接她也是来得及的,“带了,你带了吗?还是我来接你吧。”许年好像在玩手机,回的很快。看到她说要来接自己,孟煜霜心里一阵甜意,一时兴起提议道:“要不我们都别带伞了,一起去雪里走走吧?”那个有点傻的想法出现在孟煜霜脑海里:一路走到白头。系楼教室里的许年也想到了,“好啊,那你过来找我。我们去文学系的小花园里散步。”孟煜霜在何婷婷事件之后就希望许年能对自己主动一点,有些事如果不是由许年来做,那么自己跟那些其他喜欢许年的姑娘们有什么区别呢?“不,你来找我吧,然后我们一起去小花园。”“那就算了。”许年想到了对孟煜霜殷勤备至的宋涛,孟煜霜是不是天然有一种能力要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虽然很想答应,可许年就是想抵制这种什么都围着孟煜霜转的倾向,莫名地想要孟煜霜来迁就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今天自己还能写多少。。。十一点了,其实还有好多事没完成,等下还要给朋友做一个生日视频,明天就要去找老师签字了【趴。。。生活中好玩的事太多了,可以努力的方向也多,讲道理并不是很后悔为了乐趣而花去的时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可是我坐在这里,就不一样。不是很喜欢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有用”的事情上,然后陷于庸俗和琐碎,最终变成一个无趣的人。这种想法或许太不现实了吧,毕竟还是需要好好努力的,而不是像我这样喜欢赶死线= =【也要看什么事啦喂!古时候金石书画之类“无用的东西”是有钱有闲的贵族阶级才玩得起的,作为新时代的一个屁民,总有一天要习惯不太人性化的紧张和忙碌,赚到面包,才有理想

    ☆、(20)

    别别扭扭的送伞和雪中走到白头最终都没有实行,窗外白雪纷纷扬扬,刚扫开的路面又覆上了一层白雪,孟煜霜和许年在各自的教室里,想迈出那一步,却没有人动弹。

    在经历了最初的犹疑和彷徨,在张静怡交友模式的引导下,许年开始思考自己的属性,如果不是遇到孟煜霜,许年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取向。在怀疑自己的取向的同时,许年也在思量着孟煜霜的取向,孟煜霜会喊自己“宝宝”,会在自己蹭她的脸时蹭过来,会在公交车上突然亲自己,所有时间都拿来跟自己在一起,只要呆在一起两人就变成连体婴,孟煜霜牵手喜欢十指相扣,喝完她的饮料孟煜霜会一脸了然地含着唇印看着自己笑,孟煜霜会温柔地帮自己把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孟煜霜,孟煜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渐渐慢慢的充满了自己的生活,无处不在她的痕迹。许年有时候对孟煜霜思念如狂,一天十七八遍挂在心的感觉甜蜜又恼人,许年从不爱打电话,因为接起的第一句会让她觉得尴尬,可是有过一天去孟煜霜的宿舍找她七八回还没见到人的经历之后,许年除了微信和扣扣之外也开始使用起了手机的最基本功能——打电话。孟煜霜的每一个笑容都特别,像清晨花瓣上的露珠那样惹人喜欢又不忍触碰;她的圆眼镜,她的及肩卷发,她的羊角扣大衣,孟煜霜像一个温柔轻灵的小精灵,就这样闯入许年的生活;孟煜霜的每一句话都暖心,渐渐带着奇异的魔力,跟她在一起就能得到抚慰,离她远几分就觉得心上荒凉。许年想,要是孟煜霜是喜欢女生的,就试着跟孟煜霜谈恋爱也不错。

    孟煜霜从不拒绝自己哪怕是一点微小的请求,让许年相信即使自己是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孟煜霜也会答应;许年不需要思考孟煜霜会不会让自己失望,因为答案是从来不会。孟煜霜从未有过言辞激烈、严肃地表达反对意见的时候,几乎很难听到孟煜霜批评什么人或事,她对谁都笑脸常开,无论自己何时找她,要她做什么,孟煜霜都尽力配合;虽然不知道孟煜霜真正的底线在哪里,许年就是一厢情愿地相信着孟煜霜会永远在那里,在自己转身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拥抱。她偶有高论,却都是让许年赞服的,许年把这理解为孟煜霜在领悟力方面的优势。究竟孟煜霜是何许样人,许年觉得无需深究,而实际上孟煜霜也正如一潭清水,看似清澈,却触不到底。

    孟煜霜为了许年思前想后过无数次,最爱她的时候想过陪在她身边,只要她不拒绝自己,就无限制的对她好,管什么身份、名分、关系,她孟煜霜只要把能给许年的,都给她。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就要有所进步时,孟煜霜却不敢捅破窗户纸,说到底,也都怕。生活把孟煜霜的棱角磨圆,也让她变成了一个有所畏惧、计算得失的人,有时候,为爱付出本身就是种幸福,可是当幸福离人更近一点,某种新关系即将建立起来的时候,常常思虑过多的人却会退缩、观望。许年的执着、天真、任性,让孟煜霜爱,又让孟煜霜怕。她不知道如果和许年再发展下去,是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从此轻视,还是会有所突破然后因为价值观和做事方法的种种不合而伤的更加彻底。也许远远地守着许年是孟煜霜能想到的最好结局,当许年靠的更近,身上最初彩虹般的迷光散去之后,孟煜霜竟看不到她若和许年在一起会有好的结局,许年固执而又行动力高,然而孟煜霜并不完全赞同许年的人生观,许年在她的心里幼稚而激进,最初吸引孟煜霜的就是那一份天真混合着认真的如美玉般的坚硬澄澈,孟煜霜虽然圆融,却知道自己无法容忍和一个跟自己格格不入的人一辈子绑在一起,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孟煜霜深恨自己想得太多了。

    闷闷不乐的自习了一天,晚上回到宿舍,收到一张高眠发来的学生的照片,那女孩明显还没长开,留着像小木梳一样的齐刘海儿,乌溜溜一双大眼睛,脸上混合着狡黠和聪慧,校服拉链没拉,女孩直视着镜头,有种散漫的认真感。“她让我想起了当年的你。”高眠跟着发过来。孟煜霜这边却是沉默,在记忆之海上巡逻的思绪突然沉没,沉入到高中时和高眠坐在地毯上煲电话粥一聊一两个小时的情景,高眠对她详尽诉说了自己的童年、青少年时期,关于老公的事情早就交代完了,孟煜霜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但是高眠架不住自己能说,硬是能把每晚的例行聊天撑到一个小时以上,于是孟煜霜得以知道了高眠生完孩子得过产后抑郁症、高鸥的父亲是她们那所小学校长的好朋友、高鸥出生前她们父母其实还有过一个孩子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聊到热乎处,两个人早自引为彼此的知己,孟煜霜从一开始对高眠能这样对自己青眼有加的兴奋激动转为了习惯的快乐,随着两人聊天内容日渐深入,孟煜霜觉得自己仿佛在把自己世界观深处的东西拿出来跟高眠共享,同时也在吸收和交换着高眠的思考和过去的结晶,当你把灵魂交到另一个人手中,对彼此的真诚都笃信不疑,那种快感就如吸烟的人渴盼吸烟时的畅美一样让人上瘾,彼时的高眠,就是孟煜霜的解药。有一次高眠说自己跟丈夫只是朋友的关系,自己没法爱上丈夫,孟煜霜问那你先生对你是什么感情呢,高眠说应该是男女之情,她问孟煜霜是否能理解自己,自己从未跟别人吐露过这一点,只是跟孟煜霜才百无禁忌,让孟煜霜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孟煜霜一直以为高眠和她先生是恩爱的一对,婚姻中的两个人没有爱情,这对于当时还是个理想主义者的孟煜霜来说有点不能接受,尤其是主人公还是自己一心仰慕的高眠,但是混沌惊讶中还是跟高眠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只是自那之后对高眠的依赖和想念渐渐让孟煜霜有种罪恶感。

    高眠发送过来一个动态贴图,把孟煜霜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孟煜霜觉得自己当年对高眠的感情肯定不一样,突然想问问高眠,对自己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我当年这个时候,好像喜欢过你呢,你知不知道呀?”打完这行字孟煜霜突然想起了高二的时候有个周六没回家,忍不住用宿舍楼下的公用电话给高眠打电话,高眠接起的时候那声“喂”沙哑又慵懒,透着几分娇媚,一下子把孟煜霜的心魂摄去了一半,竟忘了要跟高眠说什么,就问高眠在干嘛,高眠说在睡觉,孟煜霜突然很想见见高眠,问能不能出来见一面,高眠有些不快似的说还想接着睡,两人就结束了通话。孟煜霜想起往事莫名有点受伤,却仍把打好的那句话发送了出去。很快,高眠回了,“我知道。”接着又来,“我也喜欢你。”万般言语都成为虚妄,只有几年前的两个人从时光的尘埃里漫步而来,轻轻地点点头,相视一眼,又各自前行。“小煜霜?”高眠发过来,跟着一个疑问的表情,“我在呢”孟煜霜答道。“那个时候你还小,我想你也许对我不是那样的,青春期的孩子总是容易把感情混淆,也会做出一些越界的事情,我喜欢你,也想让你没有挂碍的成长。”高眠很耐心地发过来这样一段话。“所以你那个时候跟我说感情的对象没有界限,所有的真爱都应该被祝福是有所指吗?”“我忘了。。。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说的这句话了,不过人有爱人的自由,只要不伤害到其他人,我们就没有理由去对人家的感情指指点点,作为老师我在你们小的时候就灌输给你们真爱平等,同性无罪,虽然不知道该不该,可我觉得我没有做错。”孟煜霜想到许年,又问,“遇到喜欢的人应不应该主动?”“如果换我到你现在这个年纪的话,我会的。”高眠心里也是浮现起一个人影,多少年前的聚散离分,而如今自己的女儿都比桌子还高了,时光的作品总是让人悚然心惊,想了想,高眠又打下这么一句话,“如果有勇气的话,我可能会有一段不一样的人生。”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心动的人不容易,有些人也对你好,可就是没有感觉,有些阅历之后更难对人动心,相异的皮囊下是相似的人心,一眼就能看到对方身上那些和自己一样的自私、虚伪,更易理解,却再难倾心,许年的纯真、执着,是最初吸引孟煜霜的地方,虽然有时和她在一起也有不快,可是靠近了仍然心跳,贴近了仍想更近,孟煜霜想,罢了罢了,管他什么对错得失,能够遇见这么一个人,还不够幸运吗?

    ☆、21

    如是我闻,仰慕比暗恋还苦,可两情相恰,又迟迟未有动静,犹如投石入水,眼见波纹涟漪摇荡,却听不见那一声水声,却是委实让人辗转难眠。

    心意既定,又得高眠启发,孟煜霜抛开之前要一定等许年主动的愚蠢想法,决定正面进攻。

    古语有云先发制人。

    在期末季的□□——最后那几天汹涌而来的各大专业课考试之前,许年的《伊丽莎白》要演出了,年年拿奖学金的好学生孟煜霜忙于复习,竟挨到了正式上演那天才去看。

    孟煜霜和许年早已和好,还是这么别别扭扭的腻在一起,孟煜霜走路必挽许年胳膊,两人像连体婴儿,一次晚上在学校附近买烤串时,许年突然问孟煜霜,“你是弯的吗?”事发突然,孟煜霜有些措手不及,想到自己也曾喜欢过男生,就有些摇摆不定,双性恋不能算是弯的吗?“额。。”孟煜霜准备回答了,许年却自顾自地说起来了,“你肯定不是啦,你看人宋涛对你多好,你对男孩太有吸引力了。”“我。。。”孟煜霜哭笑不得。

    学校里演出现场,像许年这样做导演的,就变成了临时场上总调度,排练时间紧张,加上现场状况多,也只有导演这个对整场流程和所有演职人员都熟悉的人才能当的得来现场总调。许年带着孟煜霜从大活后面的通道到后台,先看了看演员们的化妆效果,跟鲁西尼和死神说了说待会出场要注意的几点,又晃悠着去检查了道具,听道具组的黑衣人们又确认了一遍等会上去做布景的时间和伙伴安排,孟煜霜跟在许年身后,满眼是后台的混乱、紧张、忙碌,还有舞□□有的华丽和一种令人期待的气氛,许年穿梭其中,对这里的一切熟稔于心而又成竹在胸,许年是这里台前幕后的主心骨,当年看《活着》为许年一身黑衣卸妆谢幕的淡然和塑造的家珍的坚韧贤惠所造成的差异感震惊,震惊之后又感到莫名吸引的感觉又回来了。孟煜霜爱死了一个人专业又认真时的模样,这时候的许年仿佛发着光一样,吸引了孟煜霜的全副心神。

    随着会堂里的灯全部熄灭,好戏就开演了。

    中文版的台词许多戏文的老师都是第一次听,服装虽然称不上真正的华丽,却也看出道具组的用心,尤其是当宏大而鬼魅的原剧中的音乐响起时,一时台上台下,剧中人与观剧人都被话剧独有的魔力攫住到了一起,沉浸在了一种状似癫狂的投入状态。

    这时候必须也有人保持清醒,许年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后台,演员和工作人员们经过密集的排练早已井然有序,而为防忙中出错,许年还是一直在帷幕后面,看到灯光不对的地方,给二楼控制台的人打电话。孟煜霜是有一个好位置,可她对外国音乐剧改编成的剧就是不感兴趣,与其看几个小姑娘穿着蓬蓬裙烫着小卷发在台上跑来跑去,还不如去后台看看她家许年呢。

    一个精神紧绷、纵观全场,另一个也是全神贯注、兴致勃勃。只不过这两人的关注点这回也太不一样了。

    许年一身米白色风衣,在室内倒也不冷,里面是驼色小马甲和白色衬衣,白色吸烟裤衬得许年更是腿笔笔直,孟煜霜花痴她家许年怎么这么会穿衣服呢,连吸烟裤都贴不着肉这人该是有多瘦,一面心疼一面继续欣赏,许年衬衫领子没扣,露出细腻洁白的颈间,锁骨曲线隐隐可见,孟煜霜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心神摇荡。

    剧目进行十分顺利,许年的心情也放松下来,看到孟煜霜没在下面安心看戏,而是始终陪在自己左右,刚觉得安定些,向她招手要她过来说几句话,三三就从台上直接跑了过来,许年吓了一跳,三三也没有角色,突然从台上过来,那是要从舞台前面上来的才可以,“李老师对我们这次排的戏很满意,到处问是谁的主意,知道了你是导演,非得要你等下演完了做个总结,发发言。”三三一脸无奈,“底下坐着好多戏文的同学呢,李老师他这是太捧你了。许年,你有准备没有?”这下轮到许年措手不及了,“没有啊,我还讲什么话啊。”许年求助似地看向孟煜霜,都说人在遇到事儿时看向人群里的谁,他们的关系一定不同寻常,孟煜霜说,“如果要你说的话,无非就是些创作感想,感谢下大家辛苦排练,再勉励下你们中文剧社的社员,再感谢感谢你们系里的老师,这些我相信你许年都很会说。现在唯一需要补上的就是你今天几乎没化妆,就这么站在台上太暗淡了,你这身衣服就可以,呆会把妆化得鲜明点,你再捋捋讲什么,就行了。”许年还想再盯一会,三三一阵风似的撺掇着她赶紧去化妆间化妆了。

    给许年化妆自然是孟煜霜来上阵,洗完脸的许年皮肤细的出奇,又白又这么细的皮肤孟煜霜只能羡慕,许年乖乖地仰头,孟煜霜一点一点地给她上着遮瑕、粉底,刷子在许年的脸上打转,目光却滑到了许年因为仰头而挺起的胸上,许年还是有料的。衬衣雪白,许年的皮肤却雪白胜衣,衬衣领口露出的那一片,不断撩拨着孟煜霜的神经。孟煜霜不敢多看,怕自己太露行迹了,手上不停地给许年画眼线、涂眼影、贴假睫毛,许年倒也安静,闭着眼似是真听孟煜霜的在打着呆会上台的腹稿。眼妆化完,许年睁开了眼睛,眼底带笑,那眼中的明亮如水更胜平时,孟煜霜看着这双眼睛,还是片刻失了神,许年看到化妆台上有一个黑色的choker,一伸手拿了过来,嘴角调皮地上勾,自己戴不了,让孟煜霜给她帮忙。许年的黑发直而碎,在颈后搭在衬衣领上,孟煜霜为她把头发掀起,颈后的肌肤竟然也雪白细腻,孟煜霜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许年一把接过头发,把choker交到孟煜霜手里,“帮我戴上看看。”语调轻快而调皮,孟煜霜便知道她是对等会上台胸有成竹了。戴好这个有些原宿气息的小饰品,许年揽镜自照,有些满意地笑了笑,又让孟煜霜给她拿下来,毕竟跟她今天整体的装扮不太搭,戴上只是一时好玩。孟煜霜此刻却被勾的枉自抓心挠肺,许年那头黑发,薄薄的衬衣下单薄的身子,戴上choker简直太有禁忌感了好嘛!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怎么滴,今天晚上一个劲地在这撩人!

    孟煜霜为许年涂上唇膏,细腻的膏体在许年唇上摩擦,从唇膏顶端传来的触感让孟煜霜也甚是难受,期盼与许年柔软精巧的唇瓣接触的不是那只唇膏该多好。许年全程都在看着孟煜霜的脸,看得到她的轻轻皱眉,看得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隐忍,也看得到她小巧的鼻翼微微地扇动,孟煜霜一直抿着唇,眼神却执着认真,许年灯下观心底人,没来由地心跳加速,莫名其妙地也学孟煜霜抿了一下唇,这下却让孟煜霜正在为她细细勾勒的唇刷一下子画到了外面,孟煜霜有些不满,“你动什么!”许年忙掩饰自己的慌张,“哎呀豆沙色不好看,我喜欢正红!复古红!”“正红跟你今天的衣服和身份不搭呀,你今天是导演,又不是女主角,还是裸色吧,又低调又精致。”许年清澈的眸子委屈地转向孟煜霜,嘴唇也嘟起来,孟煜霜最看不得她这副样子,许年抓得她这个痛脚,最近越来越爱对她撒娇。“好吧好吧,还有一会儿,给你涂大红色玩一下,不过等会上台要换回来。”许年开心地抱了孟煜霜一下。

    许年喜欢正红是没错,雪肤黑发的许年唇上一抹红,竟颇有一种冷艳之感,孟煜霜看呆了,发现自己神色都落于许年眼中,腼腆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许年很少见孟煜霜这般娇羞模样,心中一荡,拉过孟煜霜垂在身侧的双手,把人拉得更近,抬头想找那人的眼睛,孟煜霜却矮下身形,就势蹲在许年身前,握在许年手中的双手就搁在许年膝上,孟煜霜仰头看着许年,眼中情意不加隐藏。许年缓缓闭上眼睛,俯身下去,大红色的唇印留在了孟煜霜唇上。

    在百花深处遇见了你,风前月下觅得窈窕路。

    许年的唇甫一离开,千肠百结终获救赎的孟煜霜就又贴了上去,孟煜霜吻得更加深入,许年背靠在化妆台上,仰面向上,抓着孟煜霜的肩,承受着这场疯狂的缠绵。许年曾肖想过孟煜霜的柔软湿润,为此还暗骂自己的古怪,如今美人在怀,两情得证,这份真实感美好得许年想源源不断地攫取对方的细致和灵活,架着孟煜霜的手隔着衣料摩挲她的肩背和手臂。身体的某处也开始有了感觉,孟煜霜突然嘤咛一声,许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料想那人也是,抱住孟煜霜腰身,让她坐到自己身上,孟煜霜又羞又囧,把脸埋在许年的颈窝里,手臂却是老老实实地缠在了许年身上。许年也是欣喜又激动,喜得是孟煜霜对她也是爱恋缱绻,忧得是两人吻成这样都不好意思收场了,突然觉得一只手解开自己的马甲,隔着衬衣摸索到了胸口,许年的敏感地带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挑逗,身体深处的感觉已经非常明显,许年一丝理智尚存,正要抓住怀中那人干坏事的手,那人却停住了,孟煜霜坐直身体,不敢看许年,却为她重新扣好马甲,抬眼看她一眼,在红痕消尽的唇上再印下一吻,再开口,却带着哑声:“画原来那个颜色吧,你快要上台了。”

    ☆、(22)

    《伊丽莎白》大获成功的那个晚上,孟煜霜的爱情也终于开了花。

    第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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