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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亲爱的熊小姐 作者:安度非沉

    第22节

    别瞎说!男人喝斥着,他在r组织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觉得自己是迷信的,他迷信科学,不迷信这种事情,定了定,笑了出来,怎么,死人出来还能把我引到地狱去么?

    颈椎骤然传来剧烈的痛楚。

    他瞪圆了眼睛,倒在了地上,柏之笙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他们几个目瞪口呆的人,扣动了扳机。

    直到最后一个人惊恐地跑出去,柏之笙无声无息地将没有子弹的□□丢在地上,啪嗒一声,这些人里只有这个男人有枪,是件遗憾的事情。

    揉了揉鬓角,她跑入了黑暗中。

    r组织的人会再一次来追杀她的,柏之笙顿了顿,这里是福川,这是阿川旅馆……回过头去,将阿川抱起来放进他为他父亲准备的棺材中去,合上,把牌位放回去,又扶了扶夜郎大王的脑袋,看了看,愈发生气,把夜郎大王狰狞的脑袋掼到地上去,什么都没用,她重新逃入黑暗里,避过好奇恐惧观望的人群。

    ==

    片刻之间柏之笙攀爬上了通风管,破窗而入,分明是很晚了,可是李会长家里黑黢黢一片,没有开灯。心头涌上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她深吸一口气,意识到除了时间,事件开始回到七年前自己经历过的那个时间段的轨迹,然后就是熟悉的一切,怀着强烈的不安,她贴着墙小心地前进着,一个箭步窜进书房里去,灯依旧灭着,黑暗像是粘稠的墨汁一样涂在眼前,怎么都甩脱不开,被它的触角蒙上眼睛,凝神听了听,确认这个房间没有另一个活人的存在,摸到了灯的开关。

    啪一声突兀得不行,柏之笙被自己弄出的响声惊了惊,再一回首,倒吸一口冷气,李会长默然坐在书桌旁,双手搭在桌子上。

    她呆了呆,李会长没有呼吸。

    扑上去,李会长的身子已经冷了,僵硬地杵在那里,闭着眼睛。

    她一个踉跄,不能接受这种情况,如果李会长不出面,r组织最后赢得了大选胜利,之后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万万没想到李会长还是选择了逃避和自我放逐,深吸一口气她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手搭在桌子上,却发现偌大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李会长面前摆着的文件夹,边缘磨损了,看起来有些年头,她拿起来,看见日期是二十年前的。

    摊开看了看,柏之笙这是第一次直接接触李会长死前的这份资料,之前也只不过是能听到一部分而已,况且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是一个日记本和几封信夹在里面,还有几页琐碎的会议记录,柏之笙挪着凳子缩到了角落里,也不介意自己和死人共处一室,默然地打开日记本。

    没什么耐心继续看,很琐碎的东西,比如儿子留学,和妻子吵架,等等等等,最后一页是他语气平静地说自己自己决定自我了解了。她翻开了信,是和一个叫林家仁的人的通信,有两封是这个人寄过来的,有些年头。

    李会长给出去的信只有一封,大抵是,我已经不想参与到你们这种荒唐行为里了,降神会的势力很大,是一群疯子,我的成果你偷走就偷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而林家仁就是r组织的创始人,柏之笙清楚记得,这人经常在电视上发表演讲,在街头也时常露面,和李会长不一样的是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看起来像是具有领袖气质的人,总是带着眼镜,却不戴,灰色的马甲在身上干干净净,这人的亲笔信就在她手里,一瞬间她觉得似乎时空错位一样,充满了酸辛的魔幻的气息。

    看到一半,门外骤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极有规律,咚咚咚,有力且沉稳。

    柏之笙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是晚上十一点。现在到访有些怪异。

    警惕地合上了文件夹,她静静地听着动静,外头的人似乎不急不躁,敲了敲,听见里面没有动静,又敲了几分钟,终于止息了。

    柏之笙拉开抽屉抽出一沓信纸和一支笔,试图告诉七年前的自己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她躲在房子里的角落试图用最精短的语句把这些事情解释清楚,她感觉,她立马就要回到七年后了,是一种直觉,像是脑海深处连接的血脉一样,宿命一般根深蒂固的东西,如同灾难来临前恐慌的本能,于是她加快了速度。

    陡然有些想去卫生间,她小心翼翼地进去,力图尽快地解决问题,之后背过身子,却突然一扭腰,堪堪擦过了,从浴室狭小的窗口迸射而来的子弹。

    手腕上一阵剧痛。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以这种可笑方式受伤了,而是,在她经历过的年岁里,相弥以同样的方式受了伤。

    她们重合了起来,拉出岁月的虚影,一个晃神,额上便抵上了冰冷的枪口。

    一群人围着她,她将自己写过的那些纸揉作一团,笑了笑,要上前去和这些人拼上一拼,一刹那,陡然传来一股虚空的感觉,熟悉而明快,她愣了愣。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枪口下的人影陡然间晃了晃,持枪的那些人紧了紧手里的武器,咽了口唾沫,只见到一瞬间,那个女人换了个发型换了身衣服,惊慌失措地踉跄在原地。

    柏之笙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哪儿,这些人是谁,略微呆了呆,便被一把摁倒在地上,捆了个结实。

    第74章 chapter74

    甬道太过漫长,每次从这条地下的通道走过去都如同走在黄泉路一样,有灯在一边好死不活地照着,影子投在墙壁上,高大地不像是相弥应有的模样,她顺从如羔羊被人牵着走一样,表情也毫无波澜,明知道前面是什么,却还是不情不愿但不得不去似的,就这样的信念在心里做着支撑,说,没办法啊,来都来了就这样呀苟延残喘地活着好了,反正大家也没有活得比我好。

    憎恨这样的自己,相弥难过地想哭,自己生来的宿命就是被抛弃在街头,然后被r组织捡来做了试验品,他们说,这个组织才是你的家,你被我们拯救。所以这一切的生活,在此之前的美好,所有孤独的经历,还有自己的爱和恨还有偏执都是别人刻意安排的命运,遇见柏之笙,哪怕是七年后的一样,也是被如同羊水一样的无力感环绕着,轻贱而没有一丝个人可以拼搏可以奋斗的东西。

    相弥沉沉地想着自己的前尘往事,哪怕只是为着流言和柏之笙大吵大闹的时刻,也变得无比怀念,镀金了似的让她依恋,云继明和徐若水的脸莫名变得模糊起来,从自己的命运中走过去了,柏之笙和现在的命运交错着,七年后的那个女人来到这里,试图将两人的命运一起改写,后果只是催化了这一切的发生,本质是没有变的。

    而她只能安慰自己,在众多眼神无光,失去人生价值的试验品之中,她有很高的权限,有单独的房间,有散步的权利,在开会时可以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和管理人员同列。

    可悲极了,她只能和处境低于自己的人相比较,获取优越感,却没有勇气将辖制着自己的一切毁掉,哪怕毁掉自己也在所不惜。

    她活着还有盼头啊,是在期待着什么的啊,期待着七年后的柏之笙像个英雄一样来救她,然后,然后么?没有后续,对七年后的柏她甚至只会套入七年前的柏里,这是一个人,她在漫长的等待里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七年后的柏之笙去世了,说你要活下去。

    为了这句话所以她面对着那些同类如同蝼蚁一样卑微生存可自己只能做这种高高在上的高级奴隶,只是为了这句话吗?

    曾经的某日,她从那些低级试验品的牢笼中穿过,看见他们瘦骨嶙峋,和自己一样,是被遗弃的人,命运就扎根在这里,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连人都不可以成为。

    女人守着同伴的尸体啃咬着,活到下一个人将她杀死的那一瞬间露出凄惨的笑容来,穿着厚厚的人民自由的大字的大衣的她默然看着这些盯着自己的人,他们疯狂地抠着笼子,对她露出嘲讽的笑容。

    梦魇的经历,相弥捂住了脑袋,背后隐隐作痛。

    怎么了,继续走,今天是腿部的实验。

    没什么,我想念我妈妈。相弥轻声说,走向了对面泛着光的实验室,顺从地躺下,看着那些人开始对自己腿部的各种机能进行实验,接着电流刺激脑部变成熊,解剖熊的腿,记录各种数据。

    没有麻药,相弥默然数着数,倒数疼痛的尽头。

    她还将会将自己的感受口述出来,将疼痛述诸语言,为他们提供有效的研究价值。

    母亲被关押起来,没有进行开会批评,这件事情不像是自由川疗养院的作风,相弥心里硌着这块儿石头,面上还要露出一贯的柔和来。

    实验也是愚蠢的,相弥自己试图站在高傲的立场上来判断这件事情,出来被强制拉去散步缓解心情也是愚蠢的,她一直这样想,只是别的试验品羡慕她的权利,现在只有她有这样的权利。

    腿肚子莫名地疼痛起来,像是在冷风中着凉了一样,蓦地她蹲下身子,看见地上躺着个什么,捏了起来,是之前看见过的萤火虫,只是这是一具尸体,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死在这里,相弥心里涌上了莫名的哀愁,有些痛苦地低下身子,旁边是另一个看护她的护士,催促她说,起来。

    哦。她将萤火虫踹进兜里,怀着相依为命一样的同情,大家生死与共似的,心底给萤火虫一次无声的葬礼。

    头顶飘过了铛铛的响铃声,悠远地像是乡村儿童学校里的上下课铃声,相弥将手□□兜里去,护士如临大敌一样,跳了起来,几乎是要飞似的将她拉起来,扯到一旁去。

    紧急集合,这是要去会议室,你快去,走走走。

    好像是她要去会议室一样似的,护士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她攥着相弥的手,平素对相弥有些恭敬的感觉,她一直将相弥奉为救世主一般的人物,一时间拉着她的救世主往会议室的方向去了,相弥面无表情,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紧急集合而已,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漠然了,不再因为这种和自己无关的变故产生什么情绪的起伏。

    人流匆匆忙忙涌入会议室去,天蓝色的幕布上写着一些幼稚的标语,无非是争取人类自由的屁话,做着相反的事情,厚颜无耻。

    相弥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凝神等待其他人像是蚂蚁涌入蚁穴一样坐下来安静了,从幕布后走出了一个打着领结的男人,是平时擅长口若悬河的演讲的发言人,秃顶了一些,站在台上,停了停,等众人留下他的掌声出来。

    今天,我们迎来了光荣的一刻。

    男人顿了顿,下面开始整整齐齐地响起掌声,相弥象征性地拍了拍手,旁边的男人摘下眼镜抹了抹泪,不知道在感动什么。

    我们从一个充满机遇的地方,在人体的突破上赢得了新的进展,如大家从前所看到的,我们人民自由先进党做出的努力,大部分都寄托在人体的先一步进化中,从猿猴到人,我们实现伟大的跳跃,渐渐在人的路上变得完美起来--

    顿了顿,男人环视四周,声音提高了一些,但是,人类在没有外力推动的情况下,开始走向退化,从启蒙运动开始,人类的思想变得愈发自由,因此,许多落后的东西取代了先进的东西成为主流,他们冷漠,自私,毫无理智,在野外生存,在战争角力,在体能锻炼,都远远不如前辈,懒散,不思进取,是安逸下的产物,最终带领人们走向灭亡。

    而我们,是清醒过来的一批人,意识到,首先我们要改变人体的机能,学习动物,学习自然界那些永恒的规律,推动人的进化,让整个人类社会走入一个新的阶段。

    我们做过许多失败的但光荣的努力,在我们走过的漫长的荣耀的道路上是不可或缺的一笔,是经验积存下来从而让未来变得明朗起来的灯光,我们学习蚂蚁的集体智慧,组合了我们以林家仁先生对应蜂后一样的体系,每个人都以崇高的精神奉献自己的能力,达到整个集体的进步,我们学习动物的放生锻炼,在第一批注入动物基因的试验品中找到了我们幸运的成功者,带着熊的力量和勇气,但是以人的外貌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相弥小姐,就是以前我们放生在那堕落社会中的成功典范,所幸,成功了,她回到了集体之中,并且宣誓为了全人类的自我进化和净化牺牲自己,我们学习那些娱乐用途的电影,用病毒改变人的体质,研究了第三代的试剂,尽管仍然在试验中,但是,降神会,我们的伙伴给我们带来了最新的消息,那就是在七年后,我们的试剂是成功的,它使得一个普通的女人可以从时光另一头穿梭过来,拥有超与常人的体能。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将目光投到相弥这里,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牙来,整整齐齐。

    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有幸目睹这场奇迹,稳妥期间,我们将会在一会儿将试剂注射入这个还没有注射过的,和我们处在同一个时空的女人体内,如果成功了,那就是一次伟大的跃进,意味着,普通人在人为的催化下,到达一个新的阶段,就这样。

    尾音上扬,男人又意味深长地注视了相弥一眼,拉开了幕布。

    相弥一个哆嗦,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

    柏之笙躺在床上,被拖过来,后面站着戴口罩的医护人员,面无表情地守卫着如同在公主床头侵扰的邪灵一样,相弥终于忍住了,像是不认识柏之笙一样露出了冷漠的表情,那个女人也意识不到相弥的反应,她静静地躺在那里。

    接下来,她目睹这群人为她注射了一系列怪异的针剂,就是一直以来存在在那些奇怪的人嘴里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注射进来,柏之笙身体微微抽动几下,依旧毫无动静。

    相弥想立即逃离这里。

    她挪了挪脚,闭上了眼睛。

    可是想了想,又咬着牙睁开,捏紧了指节,感到一股彻骨的伤心。

    医护人员开始拿出了一小块儿芯片,用特殊的仪器打入柏之笙的手臂,接着,在上面烙下了【r-3】的图样。

    这是用来跟踪试验品的东西,相弥想起了自己屁股上的东西,叹了一口气,有这个东西在,她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这群人的追击,明明知道位置,但是自己下手的时候总是摸不准具体位置,而自己的那枚芯片太久了,难以取出,但依旧发挥着作用,这是最悲哀的事情。

    第75章 chapter75

    自始至终相弥都保持了沉默,目睹一切,柏之笙终于醒来,茫然看向天花板,上面那个灯似乎坏了一样,光芒总是不定地闪烁着。

    秃顶男人走在一边,看了看柏之笙,打了个手势,那些人就带着柏之笙下去了。

    柏之笙扭过头去和相弥遥遥对望。

    相弥转过头。

    没有正视那双眼睛。

    是为什么呢,柏之笙,现在的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柏之笙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如果只是被轻而易举抓住了,为什么还要绕过天降诸神的方式到达这里。她觉得降神会和r组织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隔阂,从前在堰合的时候,看见有人盗取了r组织的试剂,双方还有火拼,在这里就其乐融融。这种隔阂感会一直存在,只是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会议结束,秃顶又说了一些屁话来结尾,然后大家肃穆神情起身,每个人都像是一个傀儡。

    相弥的散步活动被迫停止了,更多的精力被用在观测柏之笙的身体状况去了,而相弥接到了通知,全身的痛感实验会在明天下午开始。

    提前了一天。听到消息相弥还坐在自己的窗边,往外边看过去,心里翻江倒海,充满了无措的感觉,看,柏之笙也落入了这种无谓的命运里面,还能有什么理由是自己活下去卑微存在的动力,那是虚无漂浮在云端的感觉,无力着,为了自己的存在而悲伤着,明天的全身实验让她一直以来抱着恐惧,像是基督上十字架以先明知道这样的命运却还是希求另一种更好的可能。她怕疼,但是没有办法。

    灰色的鸽子落在窗台上,胆子大些,跳在相弥胳膊附近,隔着窗子对望,相弥不吭声地盯着它,它咕咕叫了两声,一跃而起,飞到看不见的天际,锁舌收回的啪嗒一声,相弥回过身子去,柏之笙站在门口。

    穿着人民自由的宽松的衣服,默然地望着她,相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喜极而泣或者其他的什么,柏之笙于是俯下身子摸她的头。

    相弥,我好想你。

    声音远得像是从世界另一端传过来,一时间充满了诡谲的气氛,相弥一个激灵,睁开眼,腹部传来剧烈的痛楚。

    一个悲切的梦,梦里她还在渴望柏之笙给她这种期盼已久的温存,犹如雪日期望日光,在冬日等候暴雨,她咬紧了牙关,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这种张牙舞爪的疼痛,于是她别过头去,一刹那,看见了柏之笙。

    这次绝对不是梦。

    在玻璃光泽后面镀着这么一张魂牵梦萦的脸,面对着自己,后面坐着秃顶和另外几个平时演说的人员,隔着玻璃坐在那边,自己被全身解剖的过程直播给他们看,他们就在这里解说,告诉她,他们的信条。

    她茫然地看过去,全身被固定着,不能探过手去说,啊你好啊,太差劲了,血淋淋地在这里供人观瞻,丑得要死,还是在柏之笙面前。她无比怀念舞蹈室里她望见柏之笙昂起头来,在阳光温柔的弧度里变得圣洁起来的模样,身体柔软,翩然划过,然后扶着她的那一刻。

    都成了永恒的东西了,相弥咧嘴一笑,被正在解剖她的工作人员制止了,她瞥见自己目前为止甚至心跳正常,怪异的身体,拥有着怪异的一切,除了疼痛。

    只是为什么柏之笙哭了呢,她弓着腰竭力地捂着嘴,不再看着她,相弥像是掉入了毫无知觉的水缸里,默然看着这一切,疼痛也变成了可以忽视的东西,接着倒吸一口冷气,惨叫了一声,竭力地抬起腰来,重重摔下去,眼泪哗啦啦直掉,痛得不能自已。

    柏之笙将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张望过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相弥不能再回过头了,她目睹这血腥的场景,耳畔的秃顶声音飘过来,还在源源不断地继续

    这是我们伟大的牺牲,她贡献的实验数据将会成功催动下一批试剂的加快完成,人的各种数据,和我们制造出来新人类的数据做出对比,一会儿我会给你看这些对比,你就知道,我们做出的各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人类正在以我们的方式进步着,这是一种信仰。

    她一时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脑海中蓦地就回放起了相弥过去的笑脸来,印证现在的一切,她抓了抓头发,不能接受自己蓦地得出的这个结论,一直以来隐藏的结论,在现在撕开外表,强硬地走到她面前。

    她爱上了相弥。在和她撕逼之前,一直到现在,所以,她不停地刷着存在感,解释也模棱两可,懊恼彼此误解,所以她来到这里,来到和大陆遥遥相望的福川,孤身一人抛却现有的一切。

    陡然间眼前的场景让她近乎崩溃,相弥在她眼前被解剖了,这种事实摆在眼前,柏之笙浑身发冷,挣扎一般敲了敲玻璃,接着手上传来玻璃划伤的剧痛,她把钢化玻璃砸碎了,在不经意的拍打中,她愣了愣神,看见相弥扭过头来吃惊地看着她。

    抓住她!

    有人这样喊着,接着一切就都乱了,不少人冲过来将她辖制住,她意识到自己开始拥有七年后的力量,挣脱开,而相弥露出凄惶的神色,摇了摇头。

    于是她停下了,旁人惴惴不安地看着她,怕她下一步行动毁掉这里的器材,柏之笙却不再动了,有些疑惑地看着相弥,相弥咧了咧嘴,一旁的工作人员似乎看不见这一切一样开始给她的大脑电流刺激,她歇斯底里起来,整个人放大一圈。

    那只熊安静地望着她,从实验台上爬下来,捂着开膛破肚的那部分,嗷呜几声,声音凄厉又哀愁,她将爪子伸向了柏之笙。

    嘿,活的柏之笙。相弥想笑。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调整了几个数据,相弥惨叫一声,爪子还没有碰到柏之笙,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你看,我就说熊的状态是不稳定的,会伤人,还是注射了那个,让她稳定在人的状态,不然后患无穷。

    相弥觉得世界斑斓了起来,柏之笙一晃眼不见了,那一刻她清楚意识到自己从今以后不会变成熊了,少去了许多的常规检查,仅此而已,柏之笙的出现依旧像是一场美好的梦境,就此结束,斑斓起来,反反复复,疼痛和悲哀都化作了烟雾,犹如磕药了似的所有都成为虚无。

    合上眼睛,释然一般。

    我宣誓,一生忠诚于人民自由先进党,拱卫在林家仁先生周围,为了人类的进步和自由献出自己的全部。

    柏之笙宣誓,站在那个苍老的男人身后,林家仁转过头来,你是真心的吗?

    是的,这是命,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柏之笙站得笔直,您也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李会长的结局我也看到了,我想活得更好。

    宣誓意味着为这里效力,意味着卖身在这里,一辈子不能解脱,柏之笙笑眯眯地和相弥说起来,我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留下,你可以跑的,然后,把你的追踪器剜掉,跑回堰合,甚至跑到北京去,那里不会有这些人的大批势力,你是不是傻。相弥端着餐盘,尽量小地挪着步子,不满地看着柏之笙,心里呜呼哀哉叹了几口气,没说别的。

    和你有关系么?我自己很乐意,你宣誓是为了什么呢!

    没得选。和我没关系。相弥端着餐盘梗着脖子走到角落里去,不远处的值班人员盯着她们看,柏之笙追上去笑笑,俯身在她耳畔轻声说道,真的啊,那就没办法了,我以为你会有些别的想法。

    怎么,我会想着你是为我而来的么?太傻了,柏之笙,咱俩没仇了可不能这么互相膈应啊,你爱给自己添堵我也没办法。

    柏之笙没说话,相弥却突然后悔自己言不由衷的这番话,于是补了一句,当然换位思考的话,抱着高尚的想法我是希望你不要留在这里的。过自己的生活不好么?

    柏之笙还是没说话,相弥陡然间有些慌张,回过头看看,柏之笙却已经在另一头端着她自己特制的食物走远了。

    相弥无比懊恼。

    她真的以为柏之笙为她留在这里。看来好像不是,是莫名其妙被自己坑了留在这里的……嗯就是这样!相弥涨红了脸,偷偷看柏之笙笑意吟吟地和那些工作人员聊天,把自己的面包塞进嘴里去。心跳得无比快,马上就要跳出来蹦到自己面前了。

    第76章 chapter76

    r76

    “唔,是吗,听起来不错。”柏之笙似乎随意似的将面包放在盘子里,面前的那个工作人员笑了笑,一摊手:“其实我觉得悬。”

    “大概会成功的。”柏之笙笑着拍他的肩膀,“林先生真的这么说啊?”

    “啊,是啊。”

    “不过非得经过周密的筹划,不然也不妥吧!我是无条件支持林先生的决定的,你也一样的吧?”柏之笙回头瞥了相弥一眼,相弥低着头吃东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已经宣誓了,虽然对力量的掌控还是不稳定,那个,嗯……未来的我,应该是对自己的能力消化足够快吧。”

    “不确定,降神会那边也防着我们,数据也不给全部,还是得我们自己来考虑。”说着,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林先生最近很暴躁,不过他好像对你和相弥寄托了很大的期望,这一次出动你们也参与,大概是抱着一击必胜的想法。”工作人员忽略掉了前面的问题,声音低得只在两人之间来回交流,坐在柏之笙对面,有人盯着他们,他摆出了很冷漠的模样,似乎在拷问什么,今天是特殊会议结束后的,因此大家有一次集体吃饭的机会,称之为进步思想交流,但是为了避免那些实验品筹划谋反,甚至联合工作人员,会有骨干在旁盯着,监听器安装在四面八方,柏之笙低头,面前的空心面被她戳成一坨,叹了一口气,咬进嘴巴里,点了点头。

    “那什么时候给通知?”

    “大概就这几天,具体的我也不大明白,哎,我同你讲,你不要告诉别人。”工作人员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只是面对柏之笙他也把自己的话都秃噜了出来,柏之笙是特殊的实验品,为了博取这些实验品的信任,组织上许多重要东西不会对权限高的实验品隐瞒,虽然说林先生决定武装暴动的通知还没有下达,只是内部会议的内容,但是柏之笙同样受到监视,说出来他也不会遭受惩罚,因此放心了一些,长出一口气,柏之笙微微笑着:“不会告诉别人的,请放心吧。”

    “哎,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我以前在敏学会的时候经常见你的新闻,我以为你应该是在家里的画室画画深入简出的那种……嗯……”说完了正经事他笑起来,想搭讪什么,柏之笙略微抬了抬眉:“为了个傻子。”

    “啊?”

    “开玩笑。”她莞尔一笑,“就是大概类似于命中注定的东西,就是未来的我来到这里,莫名其妙牵引我到这里,或者说,因为未来的我是那样的,所以,要使得未来是那样的,现在的我就必须得按照这样的轨迹去走……果然我还是喜欢画画什么的。面条很好吃。”

    “啊,是,说实话这里虽然不是个好地方,伙食还是不错的。”

    “这里不是个好地方……”柏之笙微笑起来。

    “啊不,这里是很好的地方,口误,口误嘛,我从小到大都有这毛病,哎,你听过一个笑话没有,说两个人打架,正吵得凶,一个人说‘你信不信我找一车面包人来揍你’,他原来是想说‘找一面包车人’的,是不是很好笑。”

    “是。”柏之笙笑了笑,装作没听到这样的所谓口误,渐渐意识到这个所谓的人民自由先进党,它的根基建立在浮动的沙子上面,以野心为土木,以自由为粉饰,端起了自己的盘子走到相弥旁边,矮下身子把自己的面包递过去,相弥诧异地扭过头来:“干什么?”

    “没什么,多吃点。”柏之笙低声说着,走远了,相弥愣了愣神,叉起了那块儿面包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咯噔一声,牙酸,她咧咧嘴,面前坐着平日里切她大腿的那个研究人员面无表情地切小牛肉,看起来和切她大腿一样的动作,膈应地要死赶紧哆嗦了一下低下头,把面包放下,端起餐盘要走,身后站着的三角眼好像鬼一样突然冒出来,站在她面前一脸严厉:“不准浪费粮食,你的营养跟不上是不行的,以及你和柏之笙的营养配方不一样,你吃什么吃,丢掉。”

    “……”相弥在三角眼的威逼下把柏之笙递给她的暗藏玄机的面包丢进了垃圾筒。

    见鬼,要死。相弥面无表情,像是心里奔腾过几万匹草泥马。

    一顿饭这么默无声息全然不愉快地吃完了,相弥想为什么差别对待呢,柏之笙就可以浪费食物把面包丢给她,她吃都不行,得抓起来丢掉,想一想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话蓦地应景,憋出了便秘的表情,像猪撒欢儿后被撵回猪圈里一样她被丢回房间去,今天不是她值班所以不准出去,看着白墙和散发着消毒水气息的床单相弥叹了一口气,往窗外望过去,下面柏之笙悠哉悠哉地走着。

    不公平!

    为什么呢?相弥满脑子问号,想了想算了也没必要不平衡,趴在窗台上看柏之笙从窗前经过,旁边也跟着一个护士,护士的架势让她想起了追星的小迷妹,不太自然地咧了咧嘴,只看见柏之笙不住地抬头看着自己置身的这栋楼,数着什么,手指似乎点到了自己这里,顿住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相弥把花盆扬起来,要丢下去,想了想也没必要为了和柏之笙较劲而在这种时候较劲,现在柏之笙可是同患难的人……并不,柏之笙哪里患难了!也只是想一想,把花盆放回去,柏之笙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走开了。

    “……”啥玩意儿?相弥一脸懵逼,柏之笙走后再没见其他人,她才意识到,哦应该是柏之笙值班了,值班就值班吧怎么还数人头,多吓人,跟以前看过的恐怖故事似的,当然柏之笙是不可能上来把她杀了的,抱着胳膊叹了一口气,柏之笙能出来怎么不来看望她呢,真是寡情的女人。

    怅然着,她觉得柏之笙这人真是冷漠,她对她以前热情似火结局也是这样,现在……好吧应该是自己害她到这种地步。相弥自己心里乱哄哄的一团,思绪乱糟糟的总是乱想,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越想就越离谱,越想就越伤心,躺平在床上,紧接着门就响了起来。

    等等,谁进她房间还要敲门的?三角眼进来是直接推的,三角眼掌管着她房间的钥匙,根本不需要敲门这种多余的动作,谁进牲口的笼子还需要敲敲门?其他的研究人员一般情况下都在三角眼后头,也不需要敲门……母亲是会敲门的,但是母亲被抓起来关了起来,不知去向,她才在想,一抬眼,柏之笙就站在了门口,打开了门只是没有进来。

    “……你疯啦,你被追踪到值班的时候乱窜会受惩罚的!”相弥大惊失色,跳起来,想跑出去,却意识到自己也不能出门,紧急刹车了,柏之笙笑眯眯地指了指脚下:“他们监视的是路线,在疗养院内部的监视反而没有外部严格,喏,我没有进去,只是在走廊停了一下,你不会以为那块儿芯片那么高科技吧?”

    “……你来干什么?”相弥昂起头来,试图关门把她拍出去,柏之笙摇摇头,“我说,你跟我走吧!”

    “啊?”相弥愣了愣神。

    “今天面包里我夹着的东西你也看了吧。”

    “你夹了什么啊!我不知道……”

    “那你举什么花盆!”

    “……”相弥不好意思说是我想砸你的,想了想,坦然无惧地说道,“我每天举一遍花盆锻炼臂力。”

    “……”柏之笙饶有兴味地笑了笑,“反正就是这样,你跟我逃出去,先——”

    “听着,一会儿先把她带过去然后你过林先生那里,通知会在明天发记得做好戒严准备,那边的报告传过来……”走廊尽头传来了这样的吩咐,柏之笙立即闭了嘴,低头举起了自己的手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另一边走去了,相弥赶紧合上门,着急地跳上床合上眼,紧接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起来,跟我们走。”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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