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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

    灵异悬疑:《志怪者》 作者:西境

    第29节

    ☆、鬼上身

    按照小葛给的地址,两人找上某出租客运公司,顺利从人事部门调出了aq494的资料。

    驾驶员名叫杜义群,男,30岁,未婚。两年前入职,工作期间表现良好,上周二晚班时连同车辆一起失踪,公司正准备做报警处理。

    “最后跟他交接班的是谁。”卫远扬问,“麻烦你联系他一下,请他尽快过来协助调查。”

    出租公司的人事主管说句稍等拨了一个电话,说那位驾驶员不久就到。

    雷廷心不在焉地玩着打火机:“这杜某的胳膊上有个纹身吧。”

    人事主管想了想:“我印象中他右手纹了个‘龍’字。”

    “那就没错了。”雷廷对卫远扬低声,“‘无头司机’就是他,我昨晚看到他右臂上就有个龍。”

    “这黑灯瞎火你观察够仔细的啊。”

    “那必须!也不看看我是谁,市局第一法医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的确是第一。”卫远扬点头,“在工作现场把尸体搞丢的法医,这世上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

    雷廷不服:“谁说那是尸体了!你确认他死亡了?”

    “头都掉了还不死,你以为人家是蟑螂啊。”

    “你见过死人能开车?”

    “之前没见过,昨晚见过了。”

    “懒得跟你吵,极端猖獗的主观唯心主义!”

    “你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就有问题!”

    人事主管望着两人,惊讶地问:“你们说杜师傅死了?”

    “对!”“没!”卫远扬和雷廷同时说。

    人事糊涂了:“这……到底是死还是没死啊。”

    两人停了一下:“不知道!”

    “啊。”人事看向门口,“这位就是那天和杜师傅交接班的沈师傅。”

    两人回头,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

    “怎么回事,小杜死了?”沈师傅很是吃惊。

    “还不确定。”卫远扬说。

    沈师傅拧开保温杯喝口茶:“也难怪,我那天看着他就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上礼拜我跟他交班的时候,就觉得他整个人都神经兮兮,嘴一抽一抽的,眼神直飘,临走还莫名其妙地嘿嘿了几声,笑得毛骨悚然的,跟鬼上身一样。”

    卫远扬和雷廷对视一眼。

    “杜某有吸毒史吗。”雷廷先问。

    沈师傅摇头:“没听说过。”

    “那他喜欢恶作剧或者开玩笑吗。”

    “开玩笑?”沈师傅诧异,“他那么内向,我们开他玩笑他还生气呢。”

    “不会吧,你再仔细想想。”雷廷穷追不舍。

    见沈师傅一脸为难,卫远扬把话题拉回正常范围:“杜某的家庭情况怎样。”

    “他老家在苏北,都是农民。”沈师傅回忆,“父亲早没了,两年前妈也不在了,就和亲戚一起过来打工了。”

    “是什么亲戚。”

    “他表弟,好像叫什么文杰。”

    “这里有。”人事指着档案表,“杜师傅以前留的紧急联系人,前几天我们打过他电话,他说也不知道杜师傅去哪了。”

    卫远扬按号码拨过去:“关机。”

    “该不会两人一起跑了吧。”雷廷自言自语。

    卫远扬不作答,让人事将杜义群的档案复印一份,临走时道:“故意遮挡号牌一次扣12分,罚款2000啊。”

    沈师傅一愣,立刻赔笑:“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离开客运公司,二人直奔杜某住处,某多层住宅的一楼,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打开门。

    “警察。”卫远扬亮证件,“找杜义群。”

    女人衣着暴露,拉一下背心吊带:“不在。”

    “他去哪了。”

    她白一眼:“我怎么知道。”

    “你和他什么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你在他家?”

    “我说警察叔叔。”女人掐起腰肢,“这房子是合租的,我住我这间,他住他那间,我怎么在他家了。”

    “那行。”卫远扬说,“我们去他那间看一下。”

    女人却堵在门口:“有搜查证吗,不然算私闯民宅啊。”

    卫远扬一时停住。

    “没证!”雷廷挡开她,“紧急搜查,不服投诉去!交巡警三大队卫远扬,警号796523!”

    “你这就把我卖了啊!”卫远扬跟进去。

    “不卖你卖谁。”雷廷唰地推开卧室。

    床上,一对裸体男女惊恐地裹着毯子。

    雷廷皱起眉,看了那男人两眼,又看看复印件里杜义群的照片:“不像啊。”

    “当然不像了!”女人火急火燎冲进来,“这是我的房间!”

    “哦。”雷廷点点头,“那搞错了,你们继续。”

    女人一跺脚:“我要投诉!现在就投诉!”

    雷廷回头:“嚷什么嚷,当心我把扫黄组叫来啊。”

    女人没话了,愤愤地摔上房门。

    “看啥呢?”雷廷问。

    卫远扬傻乎乎站在旁边:“里面什么情况。”

    雷廷淡定道:“三匹。”

    “还真是啊!”卫远扬惊诧。

    “瞧你那处男样。”雷廷嘲讽地拧了拧杜义群的房门,锁着,让开身说,“来处男,踹一个?”

    “你才处男呢!”卫远扬气急败坏一起脚,几乎将门板蹬飞。

    浮灰沉下后,两人愣住了。

    屋子里空无一物,干净得像刚刚进行大扫除,桌子空着,敞开的衣柜空着,就连床上的被褥都不见了,剩一副干枯的床架搁在墙角。

    卫远扬要往里走,被雷廷一手拦住:“我工具箱在车上吗。”

    他会意:“等着,我拿去。”

    “没有指纹。”雷廷查遍整间房,结论道。

    “一个都没有?”卫远扬惊诧。

    “没有。”雷廷看着一尘不染的窗框,“应该是有人从这翻进来,把所有东西都弄走了,一根头发也没留下。”

    “这人也太无聊了吧,连被子都不放过。”

    “这里是一楼,只要有车接应就没问题,如果车身够大还能遮挡视线,半夜下手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卫远扬挠挠脑袋:“这到底啥意思啊?”

    “不是明摆着嘛。”雷廷说,“屋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人家一不做二不休,全盘销毁了事。”

    “那会是谁干的。”

    “我哪知道!”

    卫远扬拇指一撇:“要不……去问问隔壁的?”

    啵,身后传来声音。

    刚才的女人已披了一件外套,靠在门框上拔开口红盖,轻浮地补妆。

    “哟,那哥儿们够快的啊。”雷廷打趣道。

    “好意思说呢!今天的开门生意就被你们搅黄了。”女人收起口红,“反正我现在也没事,两位警察哥哥有没兴趣啊?”

    “刚才还警察叔叔呢,现在就哥哥了?”雷廷乐。

    卫远扬咳哼一声:“杜义群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这人原来姓杜啊。”女人轻佻地说,“平时我们都是白天睡大觉,晚上各自出门做生意,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你说我了解多少。”

    “最近杜某有什么异常吗。”

    “有啊。”女人娇嗔,“他以前搞得跟正人君子似的,一直对我爱答不理,那天我半夜出来上厕所,弄得声音大了点,把他吵醒了。我本来以为他要骂人呢,谁知道这王八蛋扑过来就脱我裤子,眼神跟饿狼一样!”

    卫远扬插起下巴琢磨:“该不会真是鬼上身吧。”

    语毕没人搭话,就见雷廷蹲在客厅扒拉着角落的一堆垃圾,卫远扬凑上前,忽然一声大喊。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雷廷吓得不轻。

    卫远扬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这不是归……归心堂!”

    “什么归心堂。”雷廷皱眉。

    “啊不是。”卫远扬仔细一看,“这logo跟归心堂的有点像。”

    “这个?”雷廷用镊子夹出来,是半片皱巴巴的信纸,logo被撕断了,隐约可见半个形状卷曲的图案。

    卫远扬突然想起谢宇问过的事:“你觉得这东西像什么。”

    雷廷眯眼瞅了瞅:“蕨菜?”

    卫远扬放弃了:“比包菜好不到哪去。”

    “它画那么抽象谁能猜出来!反正是蕨类植物。”

    “这玩意有什么寓意吗,干嘛都喜欢拿它来当logo。”卫远扬问。

    “能吃。”雷廷说。

    “我跟你说正经的。”

    “本来就能吃啊,还能入药,其他就不知道了。”

    “这不是废话吗。”卫远扬耍赖皮,“你给我找个又不能吃又不能入药的植物来?”

    雷廷不再理他,拿一只塑料袋把那堆垃圾装进去带回了法医科。

    可是在连加三个夜班之后,除了扫出一堆零碎指纹,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我觉得我们方法就不对。”宿舍里,卫远扬说。

    “怎么不对了。”雷廷靠在沙发上捏太阳穴。

    “我们连基本原则都没定,当然跟没头苍蝇一样。比如你说无头司机是恶作剧,我就觉得那是超自然现象,我们讨论问题都不在一个层面上,当然没法深入。”

    “你那也叫层面?”雷廷皱眉,“僵尸层面?鬼上身层面?”

    “我跟你说正经的!”卫远扬一拍桌子,“比如现在,我依你,就当那是杜义群的恶作剧,你给我解释解释他是什么心态,那屋子又是怎么回事,他表弟又跑哪去了。”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他犯了什么事,和表弟一起跑路了,又怕留下证据,就把家搬空了。”

    “那监控为什么会坏。”

    “巧合。”

    “他跑路就直接跑路,装无头司机干嘛。”

    “周围人都说他最近神经兮兮的,谁知道神经病在想什么。”

    “你这态度就不对。”卫远扬义正言辞,“把解释不了的事都归结到神经病,那还怎么讨论。”

    雷廷不耐烦:“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要我说啊。”卫远扬一停,黑着脸道,“我说杜义群被鬼上身了。”

    ☆、逆行性遗忘

    听到鬼上身三个字,雷廷当即不屑地打断他。

    “你这人咋这样!”卫远扬不满,“我刚才都认真听取你的意见了,你连让我发言的机会都不给!”

    雷廷勉强让了一步:“好好好,你说。”

    卫远扬想了想:“你睡觉时有过‘鬼压床’不?”

    “有过。”

    “那你认为世上有鬼了?”

    “不认为!”雷廷道,“我说的‘鬼压床’是指睡觉时忽然不能动的状态,又不是真有鬼压着我!”

    “这就对了,我说‘鬼上身’也是这个意思。”

    雷廷一愣。

    “现在觉得有点道理了吧。”卫远扬得意地抖腿。

    “算你对,接着说。”

    “我觉得杜义群被鬼上身了,才会做出那些奇怪的举动,后来由于某些原因,导致他头掉了,但那个鬼还留在他身上,所以他才能继续开车。”

    雷廷本来想说扯淡,停了一下咽回去:“然后呢?”

    “然后那个鬼影响了监控设备,所以才拍不到任何画面。”

    “那他家呢?他表弟呢?”

    “因为那个鬼不想被人发现,就把家搬空了。因为那个鬼被表弟发现了,就把表弟杀了。”

    “靠!你这不跟我一样吗!”雷廷终于骂道,“把解释不了的事都归结到鬼,和归结到神经病有什么区别!”

    卫远扬挠挠头:“也对。”

    一时无话。

    “那要不这样,我们折个中。”卫远扬又说,“我们把鬼上身这件事压缩到最小限度,只要人能做到的事就用人来解释,人做不到的才用鬼来解释。”

    “哈?”雷廷不懂。

    “比如没头了也能开车,这件事人就做不到,所以是因为鬼。但把家搬空了,这件事人能做到,就可以考虑是某人因为某种目的干的。”

    雷廷琢磨一下:“这还靠点谱。”

    卫远扬抓过纸笔写着:“我们现在要解释的事包括:无头司机,监控坏掉,杜某的奇怪举动,他家给搬空,还有表弟失踪。其中无头司机用鬼上身解释,奇怪举动也能连带解释,那么剩下三件事,首先是监控……”

    “如果是人为的话,就说明有人故意破坏了录像资料,好阻碍调查,掩盖‘无头出租’的事实。”雷廷分析道。

    “搬家八成也是这个原因。”卫远扬补充。

    “那是谁干的呢。”雷廷嘶一声,“这些事一个人绝对搞不定,绝对是一个团伙,还是个非常专业的团伙,又能破坏交警队的录像,又能把指纹抹得一个不剩。”

    “那我们就假设它是一个团伙。”卫远扬说,“可能这团伙正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并因此导致杜义群被鬼上身、掉了头还开着出租乱跑。他们怕事情泄露,一面去交警队破坏录像,一面去杜某家中销毁证据,也许途中被他表弟发现了,就来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糟!”雷廷突然坐起来,“那两个学生!”

    “什么学生。”卫远扬问。

    “那两个目击者啊!后来一直联系不上!”

    卫远扬瞬间反应过来:“难道她们也被灭口了?”

    “你不是有她们报警用的号码吗,赶快打一下试试!”

    卫远扬立刻翻出手机拨过去。

    嘟——,嘟——

    两人摒吸静气地听着,死亡的气味似乎从听筒里散开。

    “喂?”忽然一个女声。

    “啊,喂?”卫远扬一愣。

    “请问你是哪位?”

    “我……我交警队的。”卫远扬回过神,“9月2号凌晨是不是你们报的警,在黄山路香樟大道交叉口。”

    “是的。”女孩说,“怎么了?”

    卫远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你们那个……最近还好吧?有没有受到人身安全的威胁?”

    “没有啊。”女孩莫名其妙。

    “叫她们过来做笔录!”雷廷提醒。

    “哦。”卫远扬点头,“那辆无头出租可能涉嫌刑事案件,麻烦你们来公安局做个笔录。”

    “什么无头出租。”女孩却说。

    “就是那个无头司机开的出租啊,不是你们报的警吗。”

    “对。”女孩说,“我们报警投诉司机拒载的。”

    “拒载?”

    “那天我们招了那辆车想回学校,他开口就要30,我们要求打表,他不愿意,双方就吵起来了。”

    卫远扬皱了皱眉:“不是有人威胁你们这么说的吧。”

    “没人威胁我啊。”女孩语气听起来十分正常。

    “那没事了……”卫远扬犹豫地挂断,看向雷廷,“这咋回事。”

    “找110中心调记录!她报警时绝对不是这么说的。”雷廷果断拨通同事的电话。

    对方一番查询,结论却是当日无此记录。

    三天后,卫远扬拖过椅子,坐下,正面盯着靠在沙发上玩平板的舍友。

    “雷廷,我跟你说一件事。”他一脸严肃。

    “干什么。”雷廷见他那阵仗,不禁退了半米,“千万别跟我表白啊,老子喜欢女人。”

    “表个屁!”卫远扬骂回去,“我现在很认真,别打岔!”

    “那个……我最近刚换新电脑,手头也不宽裕。”

    “谁要跟你借钱了!”卫远扬一拍茶几,“我严重地告诉你,你失忆了!”

    “啊?”雷廷大小眼。

    “你说说你上周都干啥了。”

    “吃饭睡觉、上班下班。”

    “还有呢。”

    “斗地主、八十分、□□。”

    “谁问你这个了!”

    雷廷一咂嘴:“再往下可就是私生活了啊,我凭什么跟你汇报。”

    “9月1日晚上你去哪了!”卫远扬好似审犯人。

    对方回忆了一下:“跟同学打桌球。”

    “然后呢。”

    “跟同学打牌。”

    “然后呢。”

    “然后我看时间差不多就回来了啊。”

    “你脑门上的伤咋回事?”

    “不是跟你说了吗,回来路上被卡车刮了一下。”

    卫远扬将一张纸丢到他面前。

    雷廷不明就里:“这什么。”

    “你交通事故的笔录。”卫远扬道,“确切地说是‘我们’交通事故的笔录。”

    雷廷翻了翻:“有这回事?”

    “有。”另一个东西被拍到桌上。

    雷廷看一眼,是警用摩托车的零部件。

    “这是在事故里被压断的倒车镜。——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对方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9月2日凌晨我们接到报警,发现一辆由无头司机开的出租,我们在追它的时候出了事故。”卫远扬说。

    雷廷挤两下眼睛:“有这回事?”

    卫远扬的表情无比肯定。

    雷廷摸摸脑门上的纱布:“不会是脑震荡引起的逆行性遗忘吧。——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无头司机开出租?”

    “没错。”卫远扬点头。

    雷廷难以置信地望他,半晌,哈哈大笑道:“你脑子被门夹了吧!”

    卫远扬却没笑,沉默许久,站起来说:“算了,你忘了更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台灯,卫远扬在抽屉里摸索半天,掏出一本空白的工作日记。

    展开第一页,拔掉笔盖,看了看左手腕的念珠,他写道:

    9月9日,星期三。

    我认识一个叫齐谐的人,虽然我到今天也想不起和他认识的过程,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最早关于他的记忆是医大附院碎骨案,那时我和谢宇一起调查,并结识了丁隶。结案后,我和谢宇发现,我们失去了某些记忆,这些记忆都和一个姓齐的男人有关。从手机储存的电话号码,我们查到齐的住处,在那里再次见到丁隶,获悉他也有同样的失忆症状,并推测:我们三人和齐早就相识,归心堂以我们的人身安全胁迫他加入静坊,他可能出于保护考虑,删除了我们关于他的记忆。接着,丁隶主动打入敌人内部,我和谢宇在外围调查,经过一系列案子,于西沙邮轮“南星号”汇合。最后南星号发生爆炸,齐谐落水失踪,第二日凌晨被打捞上岸,确认死亡。

    卫远扬写到这,停顿了一下,把“确认”二字划掉,改成了“看起来好像”,接着写:十几天后,齐谐不明原因复活,在志怪斋居住一段时间,于上月底(8月23日)搬去上海,据说加入了归心堂。有关齐谐的陈述到此为止,以下是对失忆的推测:

    鉴于我和谢宇、丁隶(包括无头司机的目击者和雷廷那孙子)都发生过失忆,这可能不是个别现象,也不完全由齐谐控制。我觉得这是选择性遗忘,大脑把不合常理的记忆自动删除,改成另一种合情合理的样子。失忆可能是随时随地的,所以,如果我以后把这篇日记也忘了,有机会再看到的话,我一定要相信它、重视它,不要把它当成笑话。

    卫远扬写完读了一遍,将那份交通事故的笔录夹进来,合上本子,往抽屉一塞,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低头看去,抽屉侧边和桌板间似乎卡了什么,他拽一下,拽不出,索性把整个抽屉拉了出来。

    啪嗒,几张a4纸皱巴巴地掉在地上。

    卫远扬捡起来,展开翻了翻。

    “4月20日,星期五。”上面写道,“我是卫远扬,这是我写的日记,为了记下一件可能忘掉的大事,如果今后我再看到它,一定要相信从前的自己,这绝对不是一个玩笑。”

    “我///操不是吧!”卫远扬不禁喊出声。——他确信自己对这几张纸没有任何印象,遑论这篇莫名其妙、却和现在的想法惊人一致的日记!

    “你干嘛呢!”隔壁传来雷廷的声音,似乎是听到了房间的动静。

    “没事!玩你游戏!”卫远扬掩上房门回到书桌前,立刻端起日记读下去。

    渐渐,某段被集体遗忘的往事无声展开……

    ☆、科学岛

    两年前,春。

    晚十点半的城西,两位交警处理完一起事故,各自跨上摩托车。

    “我不回队里了,先回家了啊。”其中一位说。

    “行,明天见。”卫远扬扣上头盔。

    同事发动车子缓缓掉头。

    “你家不是在那边吗?”卫远扬指反方向。

    “科学岛穿不过去,得绕。”同事说,“好像有什么人要来中科院视察,整个岛都封了。”

    “大半夜的还视察?”卫远扬打亮车灯。

    “领导的事谁知道。”同事说罢骑走了。

    卫远扬热了一会儿车子,稍加油门,拐上了机动车道。

    春夜还是很冷,他顶着寒风往前骑,心里盘算着回宿舍把昨天剩下的半部恐怖片看了。回忆着前面情节,他不禁打了个呵欠,刚要晃神忽听一声尖叫!

    卫远扬一个激灵循声望去,声音正从临水的绿化带传出。——密布的松枝下,灯光被全部屏蔽,黑暗中,一个男性身形正向一个女人逼近!

    “什么人!”卫远扬断喝。

    身影一顿,朝他望了一眼,拔腿就往水边跑!卫远扬丢了摩托冲上去,凭着百米满分的成绩没出几步把他逮个正着:“你丫还跑?月黑风高调戏良家妇女!胆子够大的啊!”

    那人使劲挣了两下无济于事,卫远扬摸向他的腰间,想抽出皮带把他捆住,摸了半天没摸着。

    “你干什么!”那人吼。

    “老实点!”卫远扬一把将他按在地上,这才看清他的穿着。

    上身深红短打,下身黑色长裤,扎一条布腰带,外套一件藕色半臂,好像从哪个古装片场跑出来的演员。

    “小子挺会玩儿啊!想当采花贼还穿个夜行衣?”卫远扬逮着胳膊将他提溜起来。

    那人不反抗了,冷哼一声。

    “哼什么哼!”卫远扬呵斥。

    那人自言自语:“蠢货。”

    卫远扬耳朵不聋:“你说谁蠢货!”

    “说谁谁清楚。”

    “你个流氓还有脸骂人!”卫远扬拽着他走向刚才的女人,“大妹子,你说说他都干什么了?”

    跌坐在地上的女人神情恍惚,抱着胳膊浑身发抖。

    “大妹子,别怕,我已经把他逮住了。”卫远扬往前走一步。

    女人忽然一声尖叫,脚尖蹬地拼了命往后退,活像见了鬼似的。

    “看见了吗。”那男人说,“我并未对她做任何事,她一直都是这样子。”

    “少啰嗦!”卫远扬扭紧他的胳膊,“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到时候事情就清楚了!”

    男人听罢不言,似乎在琢磨些什么。

    “走!”卫远扬一推。

    “我不去!你放开我!”他突然挣扎起来。

    “嘿?不捆着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卫远扬说着解开布腰带,正待将他反绑住,却见那人衣襟处啪啦啦掉下许多东西,在草皮上铺了一地:

    一叠符纸,三根线香,一串念珠,两捆红线,几枚铜钱,两个小瓷瓶……

    卫远扬哼哼:“早看你这身打扮不对头,原来是个跳大神的。”

    那人听了嘲讽,反倒一脸桀骜:“我有天尊庇佑,你若绑我小心造报应!”

    “我还有吴尊庇佑呢!”卫远扬将他捆起来,顺手捡起地上的玩意摆弄着。

    “住手!”对方变了脸色,“那瓶中封了恶鬼!不能打开!”

    “你叫我不打开我就不打开了?哎,我就打开,我偏要打开。”卫远扬啵地拔开盖子,什么也没发生。

    “你——!”对方瞪着他。

    “恶鬼呢?哪去了?”卫远扬手搭凉棚佯装寻找。

    对方冷哼:“恶鬼尚在瓶内,只要有人闻一下就会被它附身!”

    “那么牛逼,那我闻一个看看?”卫远扬说罢将鼻尖凑过去。

    谁知刚吸进半口,一股酸呛就从鼻腔冲进前额!他一阵眩晕栽在地上,眼前发黑之间,就见那人三两下挣开捆绑,拾起瓶子笑道:“看来这‘半步倒’还挺管用。”

    卫远扬这才发觉被骗,想骂却张不开嘴,眼看那人收起地上的东西,消失在夜色里。

    足足过了三分钟他终于恢复清醒,一骨碌爬起来四下张望,那女人也不见了,卫远扬心想糟糕,正要请求支援,忽然发现地上星星点点的暗红。

    “这混蛋!看你往哪儿跑!”他心中一亮,跟着血迹追上去!

    血迹几步一滴,沿着水岸向偏僻处去,卫远扬跟出百米,见不远处漂着一艘木船,船内躺着昏迷的女人,那男人站在船上已经推开驳岸!

    “站住!”卫远扬大喝,一个箭步跳上去,两招擒拿手将男人制服。

    对方动弹不得,等小船随惯性渐渐离岸,这才说:“我不会游泳,跑不掉的,你可以放开我了。”

    “你以为我傻?”卫远扬瞪着他,“老子才不会第二次上当!”

    那人叹口气。

    “又想耍什么花样!”卫远扬反应过度。

    “我姓齐,开了一家店铺,买卖怪故事做营生。”那人说,“今日这姑娘找上我,说她中了邪,我问具体缘由,她道梦中常被鬼怪追赶。正说话间,她忽然神情惊恐,夺门而去。我本不愿管她,而后想来心生恻隐,才一路找她到了这里。”

    卫远扬显然不信:“我听你扯淡!”

    那人又叹口气。

    “我姓齐,是个江湖骗子。”他更正,“今天我在大街上溜达,发现这女人神情恍惚,觉得有机可乘,就上前说姑娘,我见你印堂发黑,莫不是有什么难事?她说是,最近常做噩梦。我道,你这是中了邪,得做法收惊。姑娘问怎么收,我说需以金压鬼,于是陪她去银行取钱。谁知刚走到半道她夺路而逃,我怕她报警抓我,就一路追到了这。”

    卫远扬听罢,回头看了看昏迷的女人:“然后你就打算杀人灭口了?”

    “她的提包里有中科院的工作证,我是好意送她回来。”

    “好意?你当我三岁小孩啊!”卫远扬按住他。

    齐谐抽了一口凉气。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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