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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节

    灵异悬疑:《志怪者》 作者:西境

    第28节

    “这也太夸张了。”

    “那你就抓他的胳膊、抓他手,他总不至于那么小气抽回去。”

    顾又薇笑笑,说行。

    聊天之间两位男士买完饮料回来,广播也通知检票,人群纷纷向放映厅涌去,找定四个位子,姜妍很自然把丁隶指到了顾又薇的旁边。

    “你喜欢看恐怖片吗?”等待广告时,顾又薇问。

    “还行。”丁隶说。

    “我也挺喜欢的,就是一个人的时候不怎么敢看。”

    “你自己住吗?”

    “嗯。”

    “那看完晚上害怕怎么办。”

    “也没有那么严重。”顾又薇将鬓发缓缓拨向耳后,“我高中的时候有一天看过《午夜凶铃》,吓得一直睡不着觉,最后我想这样不行,就爬起来去了客厅。半夜一点,没开灯,强迫自己盯着电视机,一直盯着,盯了十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再也不怕了。倒是这时候我父亲出来上厕所,开门就看见一个直挺挺的人影站在那儿,吓了一大跳。”

    丁隶哈哈地笑:“那你今天回去也准备盯电视吗?”

    “说不定。”她嫣然。

    语毕,全场黑静下来,电影开始。

    镜头俯视着一个房间,四壁光滑,库布里克式的超现实布景。内里有一张床和一张圆桌,圆桌上有一只水杯和一只碟子,碟子上躺着一片熟肉。

    以及一个女人。

    没错,碟子上躺着一个女人,身上裹着沙拉酱。

    镜头拉近,女人皱了皱眉毛,惊恐欠身,镜头再拉远,她已经坐在了床上。

    四周环顾一下,她慌乱地推开被子跳下床,拼命拍打着墙壁,才发现这个房间没有门和窗。用尽了力气,女人绝望地瘫坐下来,一只饿极的老鼠从脚边跑过,吱溜地蹿上桌子。

    她急忙抢过去,赶在老鼠之前把肉全部嚼进嘴里,然而食物似乎是加了安眠药,女人没走两步就眼睛一翻倒在地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子里,身旁睡着丈夫,窗外的绿树在阳光下摇曳。

    女人终于松口气伸个懒腰,推了推枕边人。

    丈夫转过脸,她微笑相迎,突然一声惊叫——

    镜头切换,那是一张死人的脸,脸皮已被啃噬殆尽,眼球和鼻梁骨森森地暴露在外……尖叫声持续着,镜头霎时推进她张大的嘴巴,牙缝间清晰可见的是残留的血和肉……

    定格,一转。

    女人再次回到房间。

    同样地醒来,同样地挣扎,同样的老鼠蹿上桌子。她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赶紧保护好碟子里的肉片,谁知老鼠咬着不放。女人大惊,立刻脱下鞋向它打去,恍惚间一只手拉住了她,她回过神,是穿着睡衣的丈夫,再一看自己手中,紧握着一只沾满鲜血的烟灰缸。

    女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低下头,才发现地上打死的不是老鼠,而是一个婴儿。——她的孩子。

    镜头再次闪回。

    女人又躺在房间里。

    疲惫地,涣散地,宁肯饿死也不动桌上的肉,一大群老鼠窸窸窣窣地爬上来,啃她的脚趾、啃她的鼻子,她只是失魂地闭上了双眼,笑意安详,却无比诡异。

    银屏黑下,字幕:第一个故事,结束。

    三个故事讲完,电影散场。

    姜妍顺着人流挤到顾又薇身边小声催问:“怎么样?手拉到没有?”

    “没有。”顾又薇说,“电影看得太入神,忘记了。”

    “你到底懂不懂轻重缓急啊!”姜妍气得跺脚,“想看电影回家上网看几遍不行?白白浪费大好的机会。”

    “可是演员那么敬业地拍戏,如果观众都打着看电影的幌子偷偷做自己的事,会不会很辜负他们的工作?”

    “你都给人家贡献票房了,人家才不会在意你在底下偷偷干些什么!”

    顾又薇笑笑:“那我下次抓住机会。”

    “别下次,就这次。”姜妍掐了董乾坤一下。

    老董哎哟一声,见未婚妻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立刻说:“那什么,丁隶,我跟小姜先走了,你负责送顾医生回家啊。”

    “行。”丁隶挥一下手,目送两人上了出租。

    顾又薇看看表。

    “现在也不太晚,陪我走走吗?”她邀请道。

    丁隶犹豫了片刻,最终答应下来。

    二人沿着护城河散步。

    “你觉得刚才的电影怎么样?”顾又薇问。

    “挺有趣的。”丁隶说。

    “那就好。”顾又薇笑笑,“对了,房间里面和房间外面,你认为哪边是现实世界?”

    “房间里是真的吧。”丁隶回想着电影片段,“主角每次都在那儿醒来,比较有连续性。”

    顾又薇嗯一声:“我觉得房间外是现实,她可能由于什么原因杀死了丈夫和孩子,那个房间是她自责赎罪的想象世界。”

    “也许吧。”丁隶身边飘下一片落叶。

    “你有过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情况吗?”顾又薇问,“我本来以为人的记忆是很切实的、很难改变的,可是经过一次事情之后,我发现不是这样。”

    丁隶勾起了好奇:“什么事?”

    “高三的一个周末,我和同学约好去唱歌,又怕家人责备,就告诉他们我去上补习班了。因为我不太会撒谎,回家途中就努力想象可能的场景:假设我今天确实去了补习班,会怎么走进教室,遇见哪些同学,老师穿什么衣服,讲了那些内容。等回到家,父母问课怎么样,我就按想象里的场景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不久之后,这件事渐渐被我忘了,有一天和同学闲聊,我随口说在某某补习班见过她。她当时很诧异,说自己从没去过,我却十分肯定看到她了,这时另一个同学说不可能,那天你和我们去唱歌了,我才发现那一段记忆被自己修改了。”

    丁隶点点头:“也就是说你把想象中的场景当成了现实。”

    “嗯,可能是我太担心撒谎被父母发现,也可能是周末出去玩太有罪恶感,所以大脑不知不觉篡改了记忆,让我坚信自己去补习了。”

    “原来如此。”丁隶缓步走着。

    顾又薇望向他:“你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有过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情况。”丁隶回忆,“有些场景我觉得自己经历过,但仔细想想又好像只是梦。”

    “既视感吗?”

    “和既视感不一样。”

    顾又薇饶有兴致:“比如呢?”

    “比如前些天我被杀手盯上了,当他开枪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丁隶认真地说。

    顾又薇笑笑:“这应该是梦。”

    他嗯。

    “还做过什么奇怪的梦吗?”

    丁隶想了想:“前不久我常常梦到兔子,青紫色的,有些从胸口钻出来,有些从地下钻出来。”

    顾又薇有些诧异:“好奇怪的景象。”

    丁隶忽然记起了什么,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说到兔子你会联想到什么?”不一会儿顾又薇问。

    丁隶回过神看看夜空:“月亮。”

    “还有呢?”

    “澳大利亚,三月,动物实验,同……”丁隶欲言又止。

    顾又薇有些觉察:“你想说同性恋吗。”

    “我想说童话故事。”丁隶立刻改口,“爱丽丝梦游仙境。”

    顾又薇嫣然:“其实我之前怀疑过你是不是gay。”

    丁隶也笑:“是吗。”

    “因为你那么优秀,却从来没有女朋友,也没有追求过哪个女孩。”

    “我没有吗?”丁隶问。

    “不知道。”顾又薇回答。

    丁隶哦一声:“我谈过两个女朋友,一个是大学同学,还有去年在美国,认识了一位意法混血的女孩,和她交往了五个月。”

    顾又薇点点头:“丁医生,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你说。”

    “我很喜欢一个男人,想要追他,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没有。”丁隶装傻,“我也没追过男人,不知道该怎么追。”

    顾又薇缓缓踱步:“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丁隶望着远处的路灯:“说不清。”

    “她喜欢你吗。”

    “不知道。”

    “你没有问过?”

    丁隶摇头:“如果问了,答案一定是不喜欢,我还会被嘲笑一番。”

    她不解地住脚:“为什么。”

    丁隶笑笑:“他就是那样的人。”

    似乎是斟酌了片刻,顾又薇试探而真诚地问:“那如果现在有别的女人喜欢你,你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吗?”

    丁隶一时未答,河面的灯火影影绰绰。

    她望着他。

    眼睛缓慢地一眨,淳淳河水就缠着灯火流进了瞳孔。

    弯月,夜风,树梢轻摆。

    顾又薇向他伸出手来,丁隶下意识要让开,却见她替自己拂去了肩头的一片枯叶,接着抬起,招下路过的一辆出租。

    “我先回家了,多谢你陪我散步。”顾又薇微笑回头。

    丁隶稍作迟疑,还是拉开了车门:“晚上不安全,送你一段吧。”

    身为情商正常的人类,丁隶当然明白顾又薇暗示着什么,只是他心中有一个疑问必须解决。

    翻开通话记录,他拨回上次他打过来的那个手机号。

    “喂。”不认识的男声接了。

    “我找齐谐。”丁隶说。

    对面一停,听筒里便传来转交的窣窣声。

    “是我。”齐谐开口。

    “你还在云南吗?”丁隶说。

    “在四川。”

    “我有事问你。”

    “讲。”

    “你送的那支派克笔找不到了。”

    “在博古架上数第二层的青花笔筒里。”齐谐一口答。

    丁隶伸手取下来:“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怎么。”

    丁隶将笔搁在茶几上,自己靠进沙发里:“你知道我昨晚梦见什么了吗。”

    “什么。”

    “你。”

    齐谐笑:“那真不幸。”

    “今天有女同事约我去看电影。”

    “嗯,你还送她回家了,她现在正洗完澡,一边吹头发一边看书。”

    “喂……”丁隶皱了皱眉头,“你监视我就算了,偷窥女孩子过分了吧。”

    “我没有偷窥。”齐谐纠正,“是点头摇头看见的。”

    “是吗,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晚上聊了什么内容。”

    齐谐有些不耐烦:“你究竟想说什么。”

    “今晚是我第一次和别人提起关于兔子的梦,之前跟卫远扬和雷廷都没有说,所以我觉得你有必要做出解释。”

    “解释什么。”齐谐问。

    “刚才你说没法知道我做梦的内容,而我那天只问了你‘兔子是怎么回事’,并没有任何上下文,你怎么知道那是指我的梦境。”

    “我猜的。”齐谐答。

    丁隶轻笑:“你觉得我会信?”

    “你爱信不信。”

    “那么我告诉你,我不信。”丁隶一字一顿,“你之所以知道兔子的事,是因为它不在梦里,而在现实里。——那只青紫色兔子是真实存在过的。”

    和他的严肃形成对比,齐谐好笑地叹了口气:“我说你成天都在琢磨些什么啊。”

    “我琢磨得对吗?”丁隶问。

    “对。”齐谐爽快地承认,“那只兔子就是流连的实体。”

    “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吗?”

    “你说那只兔子是我的臆想。”

    “哦。”

    “陈靖。”丁隶点上一根烟,“我忽然觉得需要重新评估一下你说过的话,想想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齐谐笑笑:“你从前可是笃信我的,现在怎么,幡然悔悟了?”

    “我是笃信,不是迷信。”

    “不错啊。”齐谐语气轻松,“怀疑是人类前进的源动力,恭喜你踏出了第一步,相信很快就能摆脱蒙昧无知的境地了,加油。”

    “我会的。”丁隶当即回答。

    小段沉默。

    “没事我挂了。”齐谐催促。

    “有事。”丁隶终于开口,“我觉得顾又薇很不错,想和她以结婚为前提谈个恋爱,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啊。”齐谐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

    “你确定?”丁隶又问了一遍。

    “这有什么不确定。”齐谐一副理所当然,“到时候记得给我发喜帖。”

    “行。”丁隶已然死心,“那你得回来给我当伴郎。”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这边还有事,回头再聊?”

    一句再见说完,丁隶才发觉这两个字是那么拗口。

    十一月慢慢过去,在一场音乐会结束之后,他成为了顾又薇的男朋友。

    圆月,河边,烟火满天。

    相拥深吻时,口中的甜味逐渐蔓延,关于那只青紫色兔子是否曾经存在过,他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

    ☆、夜出租

    九月,秋日正央。

    下班无事,卫远扬索性步行回去,旁边背书包的小孩追闹着,脚下一绊摔了个跟头。

    卫远扬顺手一拽,抓鸡似的把他拎了起来,小孩抹了鼻涕继续追,跌跌撞撞又朝另一个男人撞去。

    只见那人利落侧身让开了路,回头望着孩子们跑远了。

    “哟,这不是谢宇吗。”卫远扬抬手一招。

    “是。”谢宇走过来。

    “对了,上个月破了那个飞车抢包案子还没谢你呢。”卫远扬指指对面的小饭馆,“一起吃个饭呗?我请客!”

    “不用,我吃过了。”谢宇说。

    卫远扬哦一声:“找我啥事?”

    “我没有来找你,是巧遇。”

    “那真巧。”

    “我明天去上海。”

    “上海?你去找老齐啊。”

    “去调查一些事。”谢宇从口袋掏出一只u盘,“如果我回不来,这个就麻烦你了。”

    卫远扬一愣:“你是打算深入哪个龙潭虎穴啊,怎么还临终托孤的。”

    “如果我回不来孩子就麻烦你了。”谢宇改口。

    卫远扬尴尬地咳一声:“到底什么事,搞得这么严肃。”

    “严肃吗,我明明在开玩笑。”

    “玩笑很成功,事实很严肃。”

    谢宇的视线转远了些,落在马路上穿行的车辆:“我这次去上海证实一个猜测,如果猜测是错的,你可以把u盘格式化了拿去用;如果是对的,你可以在明年清明节给我点一炷香。”

    卫远扬听着变了脸色:“不至于吧……”

    谢宇表情凝重:“至于。”

    “不行——”卫远扬不依不饶,“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不然这破u盘我可不管,你自己领回家养去!”

    谢宇犹豫地推了一下眼镜:“你确定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太确定了!”卫远扬道。

    谢宇想罢,警觉地向身后看了看:“u盘里是《三城》全套电子版。”

    “然后呢。”

    “你说过想看。”

    卫远扬一愣:“我是说过想看啊,可这——”

    “我明天去上海取材,路过这顺便带给你,记得不要拷给别人。”

    对方忽然反应过来:“敢情你是在耍我啊!”

    谢宇面无表情:“终于发现了。”

    卫远扬整个傻在那。

    谢宇转身:“我走了。”

    “那啥。”卫远扬回过神喊:“慢走啊,谢谢啊。”

    背影挥一下手走远了。

    回到宿舍,卫远扬摸出u盘塞进电脑。

    “你也看《三城》?”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一句。

    “你特么吓死我了!进门能有点动静吗!”卫远扬回头骂。

    “追到哪了?”雷法医凑上来。

    “第五部。”

    雷廷盯着屏幕看了片刻:“这同人文仿得不错啊,挺像回事的。”

    “你才看同人呢。”卫远扬懒得理他。

    “不是同人是什么,现在网上才更到227章,你这都229了。”

    “你那网不靠谱。”卫远扬一句话没说完鼠标就被雷廷夺了去。

    “哎哟我操,连第六部都有。”雷廷拖着滚动条,“这些粉丝真别说,还挺有毅力的啊!”

    卫远扬不耐烦地拐开他:“翻完了没,翻完一边凉快去!”

    雷廷切一声,吹着口哨拉开衣柜换了件t恤:“我今晚不回来了,你别忘锁门。”

    “知道。”卫远扬随口应。

    “别想我啊。”雷廷乐呵呵带上门。

    “快滚!”卫远扬抄了个纸团砸过去。

    熬夜刷完章节,他伸着懒腰打呵欠,迷迷糊糊要往床上倒,催命般的铃声就响起来。

    卫远扬一看号码,接过就吼:“门锁了!”

    “黄山路香樟大道交叉口,紧急情况,速度过来。”雷廷不由分说。

    “紧急情况?三缺一啊。”

    “缺你妹夫!案子!”

    卫远扬莫名其妙:“我又不在刑警队了,有案子叫我干嘛。”

    “让你来就来,废什么话,对了,顺便把我工具箱拿来。”雷廷挂了。

    卫远扬对着手机骂一句,揽过头盔出了门。

    半夜三点,巡逻摩托停在了指定路段,他四周一望,很快发现了无所事事站着抽烟的舍友。

    “什么情况,火急火燎把我招来。”卫远扬问。

    “刚才有两个女大学生报警,说她们想打车回学校,那辆出租就停下来了,她们走到跟前,就给吓傻了。”雷廷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奇瑞。

    车体暗红,顶灯亮着,“空车”的招牌透过前窗渗出一小团红光。卫远扬弯下腰透过车窗向里看:车内只有司机一人,胸前系着安全带,右脚踩住刹车,双手握住方向盘,规规矩矩地坐在驾驶位上。

    一切正常,只有一件事例外……

    它没有头。

    ——衣领的血迹氧化成黑色,脖子断口处血肉模糊,还有一截惨白的颈椎伸出来。

    卫远扬立刻抓到重点:“你说这车是被这无头司机开过来的?”

    “不是我说,是目击者说。”雷廷烟头一抬,路边两个女生凑在长椅里。

    卫远扬四下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刑警队的呢?”

    “那些家伙,个个都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哪有这么快出警,也就是我这个热爱工作的好青年,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保护现场了。”

    “扯淡。”卫远扬迅速拆穿,“我看你是正好在附近打牌吧,来早了又没工具,只能傻子似的干瞪眼,逼不得已把我叫来了。”

    “好好一件事怎么到你嘴里就不成人话呢!”雷廷踩了烟头,“我箱子呢?”

    “车上。”卫远扬走回摩托,刚取出工具箱,忽听背后发动机的声音,他回头一看,那辆奇瑞竟引擎一轰窜了出去!视觉暂留一闪而过,开车当真是那个无头司机!

    “发什么愣!还不快追!”雷廷说着跨上摩托后座。

    卫远扬回过神,上车一加油门,摩托顿时一个翘头,差点把雷廷掀下去。

    “这时候你还有空玩特技!”雷廷骂道。

    “谁玩了!是你太肥了压的!”

    “老子标准的六块腹肌倒三角!你个胖子有脸说我肥?”

    “我这是健壮不是胖!猪头缩回去!挡着我倒车镜了!”卫远扬一拧油门冲上车道!

    警笛响彻夜空,警灯闪亮空旷的路面,出租和摩托都加足了马力,呼啸过后卷灰土纷飞。

    “a0494!a0494的红色奇瑞!立刻靠边停下!立刻靠边停下!”扬声器夹着风声不断重复。

    “人家脑袋都没了,还有耳朵听你警告啊!”后座的雷廷吼。

    “你这人咋那么啰嗦!有本事你来追!”卫远扬侧着头喊。

    “你他/妈看路!”雷廷指。

    “看着呢!”卫远扬死死盯住车尾,见它突然打亮跳灯,保险杠上方有什么一闪一闪,仔细一瞧,竟是一条写着“你追我嘿嘿嘿”的贴纸,气得他又加了三分油门。

    奇瑞挑衅般地晃了一下,唰地拐进巷口,摩托压低车身一个右转也跟进去。巷子不长,很快到头,卫远扬眼看那尾灯转向大路,调整速度便要拐弯。

    谁知刚冲出巷口,突然一辆渣土车横陈眼前!

    卫远扬赶紧制动,无奈惯性太大,摩托一个侧翻就贴地滚了过去。

    嘎——!刺耳的刹车。

    回过神,他抬起头……

    渣土车的右后轮距离自己仅剩一米,左后轮下,摩托已被碾得惨不忍睹,再往前看,雷廷一动不动地躺在底盘下面。卫远扬顾不得检查身上的伤,连滚带爬地钻过去,只见雷廷双眼紧闭,鲜血从额头的伤口不断渗出来。卫远扬喊了两声,对方完全没有反应,他立刻爬回摩托旁,扯出对讲机叫救护车。

    “靠你什么烂技术……下次打死也不坐你车了……”忽然一个无比幽怨的声音。

    卫远扬回头一看,雷廷已半撑着欠起身,于是赶快将他从车底挪出来,摆放在人行道上。

    “干,今天真倒霉到家了……打牌把把输,还差点进了绞肉机。”雷廷有气无力地坐在路牙,擦着脸上的血。

    “你少说两句,救护车马上就到。”卫远扬看了看胳膊肘的伤口。

    雷廷瞟他一眼:“你怎么样啊,还健在?”

    “硬件都没少,软件怎么样就不知道了。”卫远扬揉着腰坐过来,望了望无头出租消失的方向。

    不久,救护车拉走了两人,拖车拉走了烂摩托,警车拉走了渣土车司机回去做笔录。

    一番体检之后,卫远扬只是擦伤,雷廷轻微脑震荡。

    不过警局的同事一致认为这两人都严重地摔坏了脑子,任凭他们怎么说,没有任何人相信“无头出租”这回事。目击者手机打不通,查询a0494的车牌不是什么红色奇瑞,即使翻出了交通监控,画面也只是一片漆黑。

    “真是活见鬼了!”雷廷坐在病床上骂道。

    “就是活见鬼了。”卫远扬难得意见一致地附和。

    “你确定一个画面都没拍到?”

    “凡是那车可能经过的路段,监控录像全坏了,一律黑屏。”

    “不行,我得去队里亲眼看看,还就不信这邪了!”

    “我都看了八百遍了。”卫远扬阻止,“而且医生叫你卧床休息,你还是别乱跑的好。”

    “卧个屁,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可别,你要是咽气了我还得给你收尸。”

    雷廷想罢倒回了床上,张口说:“水。”

    “你是我大爷吗!”卫远扬忿忿不平。

    “废话,要不是你我能摔成这样吗?”雷廷瞬间大爷化,靠着枕头架起二郎腿,“刚才医生都说了,我现在还在观察阶段,万一病情急转直下搞成个半身不遂什么的,我今后可就讹上你了啊。”

    “没问题。”卫远扬提起水壶,“到时候我就给你塞轮椅里,胸前挂个‘大哥大嫂行行好’的牌子,每天清早往公园一推,晚上再拉回来,生活费就不愁了。”

    雷廷接过水杯:“你这人怎么那么残忍,老师没教过你要爱护小动物吗。”

    “拉倒吧,就你还小动物。”卫远扬摸了个苹果要啃。

    “别忙吃,看看这个。”雷廷把手机一递。

    卫远扬扭头,见他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赫然一个没有脑袋的司机开着车。

    “这什么东西!”卫远扬立刻丢了苹果。

    “网上搜‘无头司机’就有了,一个恶作剧节目,老外套着模型吓人的。”雷廷哼一声,“昨晚那孙子最好别给我逮到,不然老子把它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你说那东西是活人假扮的?”卫远扬一想,“不对啊,那监控都拍不到它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雷廷不屑地枕起胳膊,“反正就这么回事,不然你还真以为是鬼开车啊。”

    “也不一定是鬼,没准……僵尸啥的。”

    “你生化危机玩多了吧。”雷廷拿过那只苹果啃起来。

    手机响了,卫远扬接起来嗯啊几句挂掉,拍了雷廷一下:“我先走了,你慢慢养着。”

    “哪去?”雷廷问。

    “宪兵司令部!”

    雷廷踹他:“说人话!”

    卫远扬恢复正常:“小葛查到那辆奇瑞所属的出租公司了,我去看看。”

    “查到了?不是说车牌和车型对不上吗。”

    “对上了,车牌不是a0494,是aq494。”

    “你说你鼻子上那两窟窿是干嘛用的,连个牌照都看不清。”

    “肯定是司机拿胶布把q那尾巴给贴了逃罚款。”卫远扬说,“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不能侮辱我的视力。”

    “我侮辱你智商就够了。”雷廷下床穿鞋。

    “你干啥。”

    “跟你走一趟。”

    “算了吧。”卫远扬左右瞅他脑袋,“看你这包得跟小凤瓜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刚批发水果回来呢。”

    雷廷伸手把弹力网帽脱了:“你以为我出门能戴这个?太有损老子英勇帅气的形象了!”

    “回头感染了你就哭吧。”

    “哪那么多废话,带路!”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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