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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玩物丧志 作者:卡比丘

    第5节

    陈幸垫着脚看了看楼下酒柜,他的礼物不在那边了,就问:“你有没有听cd啊?”

    “听了,”林修承哄他,“我很喜欢,谢谢你,宝贝儿。”

    陈幸表情很扭曲:“谢谢是什么意思?”

    “好了,”林修承赶着出门,边穿鞋边敷衍陈幸,“回来再说。”

    “你先别走!”陈幸慌张地叫他,想跑下楼拉他,林修承已经关上门跑了。

    林修承接了在伦敦兜风,与她介绍当地景物的公司想外派她来伦敦分部,她这次是公差,提前两天过来,看一看环境,也想约林修承过节。

    她对前男友念念不忘,才一直保持着单身,在黑梳山与林修承重逢,是她最大的惊喜,得知林修承还在伦敦,她很快就同意了公司的外派要求。

    “先去酒店吧,我想放下行李。”提出。

    他们去了酒店,林修承很绅士地想在大堂等候她却不让。

    一进房她就直奔主题,热情似火地扯着林修承的领带,将他拉低下来,想要重温旧日的欢愉。

    陈幸放跑了林修承,气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走进了林修承书房,见电脑合着,翻开来,用自己的指纹解了密码,果然,还停留在打开cd的页面上,陈幸打开音频播放器,没有任何播放记录,林修承根本没听。

    他想了想,把音频复制下来,用林修承自己的邮箱给他发了一份,然后就出了门。

    在的士上,陈幸打电话约谁也没空,全在过节,整个世界就他一个是落单的。

    随便点了个闹市区下车,街上随处可见幸福拥吻的情侣,陈幸往日里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他自己对林修承求而不得,怎么看这些一对对都不顺眼。

    陈幸走进一家商场的影院,买了一张票,看一部科幻电影,左手边一双你侬我侬的爱侣,右手边一对亲亲我我的鸳鸯,看了一半就受不了逃出来了。

    这种日子,餐厅也是不定位就进不去,陈幸饿着肚子在街上走,决定去买份热狗吃。

    不知不觉中,天色很深了,陈幸经过一条暗巷子,转弯时,背后一道黑影闪过,他警觉地加快了脚步,有一个转弯,躲在了弯角后面,想等着看看谁这么大胆敢跟踪自己。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陈幸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往前一步,往转角后看,猛的蹿出两个人,用一块湿帕子捂住他的嘴,陈幸用力挣扎,屏住呼吸,但来人力气太过惊人,他渐渐失去了力气,两人见他晕过去,对视一眼,把他抬进了车里。

    一场云`雨初歇,林修承坐在床头抽烟。

    去洗澡了,他见手机有提示短信的光点在闪,懒懒地伸手拿过来看,居然是他自己给自己发的邮件。

    应该是陈幸,他把那段音频打包发了过来。

    林修承被勾起了兴趣,点开来听。

    音频很长,大约两个小时,先入耳的是一个女声,小声说什么,林修承听不清,去包里找出接电话的无线耳机戴上,将声音开大了些,分辨出了耳朵里的声音,林修承摸不着头脑。

    那好像是……电视剧?还是家里长短那种。

    “你叫吗?挺好听的。”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这和电视剧的音色有些不同,更清晰一点。

    “不是的,是我喜欢的人的名字。”这是陈幸的声音。

    林修承心重重地一跳,如坠冰窖,而音频还在继续,他却连按下暂停的力气也没有。

    “女孩子叫啊?”那个女孩又问。

    陈幸没有回答。

    他在做什么?林修承生平里第一次感到恐惧。

    洗完澡出来了,想要依偎到林修承身边去,林修承站了起来,

    “你的疤,纹字母可能不能遮的很好。”

    林修承将自己满是褶皱的衬衫重新穿回身上去在一旁很担忧得问他出了什么事,林修承仿若未闻。

    因为他听到陈幸轻轻地在说:“没关系,不要紧。”

    “这样可以吗?”女孩子问陈幸。

    陈幸说:“可以,纹吧。”

    陈幸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他的身上。

    林修承走回了车里,锁着车门听了两个小时陈幸泡妞,他和女孩谈天说笑,夹杂着细微的嗡嗡声。林修承有些走神,他在想,陈幸的纹身,会是什么样的,一阵铃声的音乐将他拉回了现实。

    陈幸接起了电话。这是林修承上午处理完公事,给陈幸打的电话,问他青城如何,就像林修承记忆里的那样,陈幸一字一句对他调笑:“当然是如鱼得水啊。”

    “我在……泡妞。”

    音频还有三分钟,林修承的手指有些发颤的想要按下退出,依然没有能够点下去。

    最后陈幸用气声说:“爸爸,那我要救你。”

    陈幸的声音压的低,带着少年气息,禁欲的性`感,叫林修承无所遁形,几欲落荒而逃。

    15

    陈幸睁开眼,他的头很疼,眼睛酸楚,太阳穴突突地跳,手腕被手铐铐在背后,丢在一张行军床上。

    四周昏暗,头顶上的墙壁是斜着的,有一扇不大的窗户,钉着几条木头,可以看见外面蒙蒙亮的天色。

    他被关在一栋很破旧的楼里的顶层阁楼,墙砖青黑,带着霉迹,房里没有暖气,陈幸是被冻醒的。

    他被绑架了。陈幸将身体侧过来一些,靠墙坐起来,活动着手指,思考着是谁绑了自己。

    绑架犯这就推门进来了,是个他未曾谋面的壮实白人,这么冷的房里只穿着外套和背心,领口下肌肉虬结,他胡子拉碴,形容很是狼狈。

    “醒了?”白人一直脚踏上床板,捏起陈幸的下巴,将他拉起来。

    陈幸眼睛转转,摆出很惊恐的模样,向后缩去:“你,你是谁?”

    壮汉将手放在他的颈动脉上滑动着:“长得不错,就是要看林修承愿不愿意为你这张脸付点钱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陈幸抬起眼,是林修宇,他和白人的打扮差不了多少,都是露宿街头的流浪汉模样。

    吃饭了。”他叫白人。

    放开了陈幸,陈幸跌坐在了床上,转身向门边走去,他出了门,见林修宇没有动作,问他:“你不走?”

    “我和陈幸聊聊。”林修宇抱着手臂,看着陈幸。

    了然地拍了拍林修宇的肩膀,好言相劝:“下手别太重,还要让他活着跟林修承撒娇呢。”

    见走远,林修宇轻蔑地对陈幸道:“你不是很厉害吗?”

    陈幸将头埋在膝盖里,不看他。

    林修宇想到陈幸之前在大宅里揍他的狠样,即使陈幸被铐住了,他也不大敢靠近他,只敢动嘴皮子:“你最好祈祷林修承给你掏一笔大钱,我考虑让你死的体面点。”

    陈幸抬头,冷淡地对他说:“你们想多了,修爷不会替我买单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修宇脾气躁,经不起挑拨,驳斥他,“他这么疼你,我们要的也不多,你说几句好听的,他——”

    “喂去而复返,“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

    两人丢陈幸一个人在房里,吃饭去了。

    陈幸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外边的动静,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林修承心神不宁地开着车在街上兜圈子,他不敢回家,因为陈幸还在家里。

    正驶过一座桥,手机响了,他低头看,是林森的来电。

    林森这个点给他打电话,必定是有急事。林修承靠边停了车,接起来。

    “修爷,陈幸出事了。”林森的口吻凝重。

    陈幸不喜欢被人跟着,警惕性也强,林修承之前让林森撤了人之后,就没派人再盯着他了。

    几分钟前,林森的对公邮箱里收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陈幸躺在一张床上,手反在身后,看着像是昏过去了,邮件里写:请林先生回家等我的电话。

    他立即打电话报告林修承,又紧急联系了人,开始查发件邮箱的发信地,只能查到邮件是在伦敦发的,具体到哪里却再也找不到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林修承坐在客厅座机边,彻夜未眠,一支接着一支抽烟,林森想劝他去睡一睡,碍于他周身围绕着的冰冷气息,开不了口。

    大理石雕刻的座机突然间响了起来,清脆的电话铃打破了客厅的宁静,林修承身躯一顿,迅速伸手按在话筒上,咬牙等着,最后铃声停了,他也没接起来。

    室内又恢复了无声的沉默,林森觉得林修承的气势冷得要杀人,不知该怎么劝,只能站在一旁候着。

    过了五六分钟,电话铃又响了,林修承等它响足了五声,才接起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淡定轻松,只有青筋突起的手背泄露着他的紧张:“哪位?”

    “你的小宝贝在我手里单刀直入,“就在我的腿边。”

    “喔?我有很多宝贝,你指哪个?”林修承漠然地问。

    那头似乎用力地踢了一脚什么,林修承听见陈幸粗重的呼吸声,站起身来,握紧了手里的话筒。

    “来,和你的林先生打个招呼。”的声音离远了一些,他抓起陈幸,叫他说话。

    “修爷,救救我!”陈幸十多个小时滴水未进,嗓音干哑,害怕地对着电话叫。

    林修承听见陈幸的声音,即使知道陈幸是装的害怕,还是忍不住喘不过气一般闭了闭眼。

    把手机拿回来,问:“听出是谁来了吗?”

    “是陈幸啊,”林修承问“你觉得他值多少钱?”

    “我要一百颗三克拉if、f以上的白钻,两千万美元现金,还要你的承诺,永远别来找我们的麻烦。”

    林修承闻言,嗤笑了一声:“我看你是疯了。”

    说完就把电话扣了。

    手机开着功放,屋里还有林修宇和另外一个的人,听见了林修承最后一句话,脸色都变了。

    和林修宇对视一眼,上前重重踢了陈幸的肩膀一脚,骂道:“操,还以为你是什么宝贝。”

    陈幸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我们再打一个,”林修宇说,“降低一些要求,他说不定会同意,最少别再派人追杀我们。”

    他又劝了几句点点头,他费了大周章把陈幸抓来,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再晾他一会儿,你看好他。”阴沉地说,带着他的人出去了。

    房里只剩陈幸和林修宇,陈幸喃喃自语:“我都说了,他不会付钱的。”

    陈幸呆滞的模样降低了林修宇的警惕

    他走过去,一把拉起陈幸的头发,恨道:“你他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对你好着呢,要他一个零头是便宜他了。”

    抓陈幸的想法是他提出来的。

    他被林修承逼得走投无路时找到了他,给他提供了暂时的避难所,林修宇为了展现自己的利用价值,信誓旦旦说林修承一定会为了陈幸让步,没想到陈幸抓来了,林修承却和个没事人一样,全然无所谓。

    这次绑架是他们最后一搏,耗尽了所有可用的资源,再这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陈幸头发被他拉的很疼,眼里疼出一些水光,蹙着眉不说话。

    林修宇气的发狂,凑近他:“快说,林修承是不是装的?你们串通好的对不对?”

    陈幸看着林修宇近在咫尺的脸,他说:“是啊,傻`逼。”

    林修宇还没看清,脖子上就绕上了一条冰冷的东西。

    陈幸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手铐,绕到了他后面,双手缠上林修宇的脖子,用手铐紧紧卡着他的咽喉,膝盖顶上他的脊椎,林修宇的嗓子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脸涨红着,目眦欲裂,很快,他的瞳孔散开来,没了气息。

    陈幸把林修宇的头放开,抽了他腰间的配枪拿着。

    不知是太轻忽,以为陈幸真是林修宇的小宠物,还是太信任林修宇能看好他,和手下出门去了。

    陈幸小心地下了楼,这是一栋几乎没有人住的老旧建筑,旁边是一所废弃学校,荒无人烟,所幸的是有一辆垃圾车开过。

    他拼着最后的力气攀上了车,爬到车后的箱柜里,躲在一个垃圾袋后面喘息,陈幸头很疼,浑身发冷,想该是在发烧,随着垃圾车一颠一颠的前行,离开了那里,陈幸的精神松懈下来,意识慢慢不清晰了。

    迷糊中,陈幸感觉车子停了很多次,似是到了外面有人声的地方,又停了下来,他爬下了车,从高高的卡车箱上下来时失了力气,重重摔在地上。

    他缓了很久,等疼痛消退了些,支着手臂坐起来。

    伦敦下雪了。

    陈幸摔在一条通往主干道的巷子里,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脸上,冰冷湿润,令他脑袋清醒了一些。

    巷子口处有一个电话亭,一小段路,陈幸腿摔得生疼,小腿筋一抽一抽的,小步挪动了很久才够到,他的手机早被搜出扔下车,钱包也被拿走了,兜里却还有几个零钱,他把钱投进投币口,拨了林修承的手机号。

    林修承等的回电快要等疯了。

    一旦和林修宇发现陈幸对他的重要程度,会将陈幸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他必须占据主动位置,等反过来求他,陈幸也明白这一点,才在电话那头做出恳求的样子。然而从林修承早上挂了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座机再也没有响过。

    他一闭上眼,全是陈幸嘶哑的喊声,陈幸在说“救救我”。林修承叫林森把现金和钻石准备好,如果再打过来……他很害怕自己会失控地答应他一切条件。

    林修承站起来,从落地窗向下看,雪很大,矮一些的屋子房顶上积了薄薄一层白色。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快步走过去,是一个未知号码。

    他划开接听,陈幸在那头用微弱的声音告诉他:“林修承,我大概在圣保罗大街中段的一个电话亭,好像发烧了,你快来接我。”

    林修承在电话亭里找到了陈幸。

    他低头看着小亭子里一身脏污,握着话筒昏睡过去的少年,跪着将他抱了起来。

    如果陈幸醒着,想必是要嫌这样的姿势娘炮的,林修承想。

    陈幸睫毛长长地聋拉着,上边有融化了的冰雪,脸上有些污渍,林修承伸手帮他擦了擦,手探在陈幸冰冷的皮肤,才发觉自己的手指是颤抖的。

    他抱着陈幸下车,进医院做了检查,陈幸发着高热,身上都是擦伤和淤痕,膝盖上的摔伤很严重,破了一大块,流着血。

    医生给他清理了创口,为他吊上退烧的挂针就走了。

    林修承坐在一旁守着他,看陈幸指缝里都是黑色的秽物,便去洗手间端了一盆热水,将毛巾浸湿,挤干,覆在陈幸的手背上,慢慢替他擦掉污渍,露出青紫的淤痕来。

    林修承看着静静躺在床上,抿着嘴唇睡着的陈幸,看起来毫无生气,不再那样神采飞扬了,可是他就活生生在林修承面前,胸口一起一伏地呼吸着。林修承的心也落了下来,安稳地落到了它该在的地方。林修承握着陈幸的手,将他因为挂水变冷的手捂热。

    陈幸应该是干净的,他想,他要给陈幸打一座高楼上的暖房,叫他在伦敦最高处晒到太阳,吹不到风,周围都种植着新鲜的花草,而即使陈幸露出最擅长的无辜的笑容来祈求他,他也不会放他走。

    16

    陈幸睡足了二十个小时才转醒,他身体好,半夜烧就退了。

    林修承趴在他床边也睡着,粗硬的黑发扎得陈幸手臂疼。陈幸看着白惨惨的天花板放了会儿空,伸手推推林修承的肩膀,他左手上打着滞留针,一动就牵着疼。

    林修承也醒了,抬起头看他,他两个晚上都没怎么合眼,也没换衣服,眼镜放在一旁,眼白里混着血丝,眯着眼看陈幸,说了句废话:“醒了?”

    陈幸端详他一会儿,笑得半死,他边笑边嘲笑他:“修爷,你不帅了。”

    林修承揉揉他脑袋,站起来洗漱去了。

    等林修承洗漱完,刮了胡子回来,陈幸也坐起来了,掀了被子盘腿坐着等他,又是那个无法无天的陈幸。

    “我好像把林修宇弄死了,”他去摸脸上的伤,手刚碰着伤痕,就被林修承拿开了,“我就摸摸,有点疼。”

    林修承把他的手放好,坐在床边和他商量:“陈幸,等你身体好了,你跟着顾擎去美国。”

    “为什么?”陈幸不高兴地问他,“去多久啊,我和蒋正真约好去欧洲的你忘了吗?”

    林修承知道陈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格,也没想到他心这么野:“我想送你去美国念高中。”

    陈幸呆住了:“…………你要去美国吗?”

    “我不去。”林修承看着陈幸的神情,没办法再和他对视,移开了目光。

    “你打算做什么?”陈幸问他。

    林修承想了想,给他打比方,好让他理解:“我要做一次大扫除,不想你沾灰尘。”

    陈幸挑挑眉,说:“你觉得我会怕这些吗?”

    “陈幸,”林修承叫他,他直视陈幸,毫无保留地坦白自己的恐惧,“是我怕。”

    他伸手揽着陈幸,叫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再一次说:“是我怕。”

    陈幸不说话了,靠在林修承肩膀上,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他下午就吵着出院,医生给他复查,觉得他也没什么大碍了,特批陈幸回家。

    回去的车里,陈幸安安静静坐着,问一句答一句,林修承本来怕他提起cd的事,见他如此乖巧,还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太多,就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陈幸对他的感情在林修承看来,是依赖心理和占有欲作祟,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冲动盲目,不计后果,也不该当真。

    停到楼下,林修承熄了火,陈幸说:“你什么时候要送我走?”

    “尽快,”林修承告诉他,“等你再好一点。”

    “我已经好了,”陈幸解了安全带,“随时可以走。”

    这回轮到林修承噎住了,他以为还要再劝很久,陈幸才会心甘情愿地答应,他这么爽快,反倒让林修承心里生出涩意来,陈幸真的就这么洒脱吗。

    “过了初七吧,明天就是除夕夜了,”林修承顿了顿,才道,“你陪我过个年。”

    “过年要放炮仗,”陈幸低着头说,“还要吃大鱼大肉的。”

    林修承忍着胸口泛滥的酸涩,向他许诺:“都有。”

    林修承扶着陈幸进了屋里,餐桌上热腾腾的菜放着,陈幸吃了几口,又开口:“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等你高中毕业……”林修承说不下去了,“我会去看你的,又不是生离死别。”

    陈幸深吸了口气,道:“吃饱了。”

    放下碗,一瘸一拐上楼了。

    林修承坐在餐桌旁,脑袋里也是一团乱麻。

    陈幸不懂事,林修承是成年人,只能负起为两人做决定的责任。

    他坐了一会儿,也放了碗,走上去看陈幸。

    陈幸在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想到陈幸腿上身上的伤口,林修承敲他浴室的门:“陈幸?”

    水声停了。陈幸在里边问他做什么。

    “伤口不要沾水。”林修承提醒道。

    陈幸拉开门,穿着他那件黑色的睡袍,脸色十分不好看:“林修承。”

    他绕开林修承,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仰头看他。

    “所以你要当什么都没发生吗?”陈幸问,他脸上还带着水汽,没有表情,墨玉一般的瞳仁里带着股凌厉,“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林修承。”

    林修承想解释什么,也无从解释起,停顿很久,他才说:“陈幸,你还小。”

    “你的初`夜是什么时候?”陈幸问他。

    “我和初`夜的姑娘上床,也没把她的名字纹在我身上,”林修承避重就轻,“你不希望我找女人,我就不找,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这不需要你以献身来得到。”

    陈幸认真听他说完,不怒反笑:“话总是你说的有道理。”

    “陈幸,”林修承走过去,单膝跪在他面前,与他平视,像一个陪小朋友说话的成年人,耐心地说,“你经历的太少了,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和女招待那个根本不是恋爱,你怎么知道什么是喜欢呢?”

    看到陈幸要反驳,他补充道。

    陈幸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那么我去找十几个人谈谈恋爱上上床,你就会把我当真了吗?”

    林修承皱着眉要教训他,被陈幸打断了,陈幸突然释然地摊开手:“我不会那么做的。你说的对,我还不到十七岁,大把新鲜的人等着我,我干嘛浪费在你身上?”

    “可是爸爸,”陈幸抓住了林修承的手,放在自己的腰迹,让他隔着柔软的真丝睡袍感受自己温软的皮肉,“我刻了你的章呀,再出去勾三搭四,你叫别人看到了怎么想?”

    “你不想提就不提,你叫我走我就走,我可以等你接受,不过也不是无限期的,这样好吗?”陈幸轻松地站起来走向换衣间,他走路还不稳当,但步履迈得坚实,“就到此为止,别腻腻歪歪的,也不要再相互干涉了。”

    也只能这样了。林修承看着陈幸的背影。

    “我去换衣服,你带我去唐人街吧,听说有舞龙舞狮,我要看。”陈幸发话。

    林修承只能说好。

    新年七天,林修承和他的养子像一对世界末日前的怨侣,黏在一起,不牵手不拥抱,也不甘于分手,有今天没明天地过着。

    正月初五零点,林修承依照惯例,在唐人街他爷爷修的第一座老楼里点了香,祭祖迎财神,亲信的手下在门口站了一长列,他自己不喜欢,更会不给陈幸近这些事情,把陈幸关家里了,叫陈幸自己先睡,他点完香就回去。

    林修承交代了事情,给手下都封了红包,到家里楼下已经是三点,他降下车窗,点了支烟,想醒醒神再上楼。

    不远处的电梯门开了,陈幸走出来。

    他不上车,站在驾驶位边,弯下腰趴在林修承的车窗上,抽走了林修承手里的烟,抽了一口,嫌弃道:“外国烟。”

    林修承被他少年老成的样子逗乐了:“陈少爷要抽什么烟,黄鹤楼还是九五至尊?”

    陈幸把万宝路塞回林修承手里,绕过车头,坐进副驾,说:“我最早的时候抽小卖部里七块五一盒的红双喜。”

    “后来呢?”林修承问。

    “后来啊,”陈幸十分可爱地对他笑了,“后来小卖部老板的女儿喜欢我,非得让我抽不要钱的红双喜。”

    “……”

    “再后来我就来英国了,没有特别多机会抽烟,”陈幸伸手拨弄着空调出风口,又说,“如果……我没从孤儿院出来,现在在青城的迪厅厕所里飞叶子也说不定。”

    “你不会的。”林修承笃定地说。

    “今天顾擎跟我说,你把他上次拍我的照片买了,”陈幸耻笑他,“你是不是有病啊?”

    林修承难得有些窘迫,冷静地解释:“我没买,只是让他别放出去,你身份特殊,流到外面对你的人身安全不利。”

    陈幸顺着他点头,抿着嘴笑,和往常完全不同的文静。

    反常即妖,林修承预见到陈幸要给他出难题了。

    “我今天看杂志,”陈幸突然趴过来,脸离林修承才一指远,“你放在茶几上那本,看到了湖区。”

    林修承拒绝接受陈幸那种亮晶晶的眼神,陈幸可不管,他靠的更近了,脸贴到林修承肩上去:“湖区啊,爸爸!我欧洲游泡汤了,在英国就剩两天了,你也不带我走走!”

    这种荒谬的念头应该扼杀在摇篮里,犯什么蠢。

    于是林修承上楼补了四个小时觉,和陈幸坐上了驶往温德米尔的高速列车。

    呼吸到了湖区潮冷的空气,陈幸裹在长羽绒里活奔乱跳,一双黑亮的眼睛藏在呼出来的白气后面。

    他现在身高到林修承眼睛下面一点,离他一年前到伦敦,长了有七八公分了,他紧靠着林修承不放,装作很冷的模样。

    “我们现在去哪里?”他问,“你来过湖区吗?和谁啊?”

    林修承高中野营就来了湖区,和他那时的小女朋友在晚上偷藏进一个帐篷,出于很多的详细的全面的考量,他挑选了第一个问题回答:“先去酒店。”

    两人出站叫了辆车,陈幸报了酒店名。

    林修承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孩玩弄于股掌之间。陈幸凌晨下楼的时候就什么都订好了,只等他上钩。

    酒店在湖边,一个私人酒店,湖景,大床房。

    林修承似笑非笑地立在穿衣镜旁,看着把大衣丢在沙发椅上的陈幸,陈幸里边只穿了一条浅灰色的毛衣,露着半条锁骨。

    陈幸回过头,无害地问他:“你怎么了?”

    林修承摇了摇头,他倒想看看陈幸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放了东西,他们去附近逛了逛,陈幸拍了几张照发给顾擎,叫他打分,顾擎很难得地爆了粗,让他别再玷污湖区美景。

    陈幸委屈地把照片给林修承看,问:“我拍的哪里不好了?”

    林修承笑得拍桌:“宝贝儿,你这都没对焦啊!”

    还有十分离奇的叫一大片枯枝遮住了五分之四屏幕的湖景,八张人脸入境的陈幸所谓的猫头鹰特写。

    陈幸看林修承也嘲笑他,生气地抱着手机去别地拍照了。

    晚上两人回酒店吃了店主做的晚餐,陈幸吃得撑,在后院湖边逗狗,先还穿着衣服,玩儿热了一丢大衣,穿着毛衣和狗在枯草地上蹦来蹦去,没多久就被林修承抓回去了。

    到了睡觉时刻,林修承坐在床这边,陈幸也规矩地坐在床那边,互道了晚安,掀起被角躺了进去。

    沉默了不知多久,一只手攀上了林修承的臂膀,陈幸手指有些凉,不像女人一样柔软细滑,是属于陈幸的独特的冷硬。

    林修承并没有睡着,他就着夜灯昏暗的光,微睁着眼,等待陈幸下一步动作,陈幸隔了许久,才缓缓地挪过来,与他腿勾着腿,将额头抵在他背上。

    放在林修承手臂上的手滑了下来,落进他浴袍的缝隙里,若有似无地触碰他小腹的肌肉。林修承忍了一会儿,陈幸越探越下去,他忍无可忍,伸手把陈幸的手抓了出来,回过身去,按亮了床头灯,捏着陈幸的下巴叫他和自己对视。

    “还睡不睡了?”林修承板着脸问。

    陈幸转着眼睛,就是不看他。

    林修承还想教训他,却被陈幸推倒在床上,陈幸长腿一跨,坐在林修承身上。

    “我觉得我不做点什么,对不起你这么晚不睡觉,”陈幸说。

    到了这种时候,林修承反倒好整以暇了,他问陈幸:“那你要做什么?”

    陈幸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你教教我嘛,爸爸。”

    “是不是要先脱衣服?”陈幸自顾说,他解开了睡袍,褪下衣服,露出了上半身,身上还有一些被绑架时留下的淤痕,很浅的紫紫绿绿的几片,他的内裤边缘正巧遮着胯骨,什么也看不见。

    林修承盯着他的小腹看,陈幸领会了他的意思,牵起林修承的手扶在自己的内裤边缘:“你想看啊?”

    “不想。”林修承口是心非,他做梦都想知道陈幸的纹身什么样子,手贴着陈幸的腰,再也移不开了,让陈幸带着他的手,慢慢拉下了裤沿。

    “你不是不想吗?”拉下了一些,陈幸停了手,道,“爸爸手劲真小。”

    他手又在林修承的半硬的性`器上碰了碰:“不过爸爸的这里很大。”

    林修承沉默着顺着刚才的速度,替他拉下裤沿,卡在胯骨下面,直直看着他伤疤上黑色的字样。

    这是他每天都要签的单词,无处不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名字属于他,也代表他。

    而这样的陈幸像是他最为重要的一份合同。

    他签下来了,陈幸就是他的了。

    陈幸性子急,见林修承迟迟不做反应,俯下`身,想吻他。

    林修承按住他的肩,把他推开,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才说:“陈幸,不行。”

    现在还不行。

    陈幸的眼神冷了。他静静看了林修承几秒,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将衣服穿好,围上围巾,披上大衣,向门外走去。

    “我明早自己去三藩,你别送我了,”陈幸站在房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告诉林修承。

    紧接着,他关上了门。

    17

    一年零九个月以后,林修承第八次来三藩市,依旧没见到陈幸的面。

    林修承站在门口,心想着,要是现在陈幸这会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跪下管他叫祖宗。

    五百多天,陈幸一次也没被他逮住过,每日从早到晚要跟他问三次好,爸爸我今天去了哪里玩,见了什么人,长高了几公分,没事还有个顾擎传照片撩拨他,真到了要见面的时候开始闹失踪,问他去哪儿,他一本正经地拒绝:“不行,林修承,还不行。”

    去你妈的不行!

    这次也是一样,陈幸圣诞假一放就没音讯了,林修承叫人查了乘务信息,认定了陈幸就是在家关着机,玩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一套,当即来了三藩,准备抓他个措手不及。

    他开门进去,门里一看就是没人在。

    桌子上放了一张《卡萨布兰卡》的电影剧照,背后写着:

    林森的消息也来了,说是林修承一上伦敦飞往三藩的飞机,陈幸就跑摩洛哥去了。

    身心俱疲的林修承只好拉着顾擎出来喝酒。

    “你都不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开导你啊?”陈幸把自己捂得严实,顾擎完全不知道他们俩那回事儿。

    林修承自顾饮下一口闷酒,这能怎么说,他拒绝了陈幸的求欢,陈幸恼羞成怒?

    林修承不是怕陈幸后悔,他是理智地觉得如果陈幸离开英国前一晚他们发生了关系,陈幸就再也走不了了。

    当陈幸坐在他身上,捧着一颗心,俯身拿湿润又多情的眼睛看着他,要与他接吻,而他触碰着陈幸腰下字母的那一刻,他只想把陈幸锁起来,蒙住他的眼睛,绑住他的手,扼杀陈幸一切与外界的联系,让陈幸从头到尾只属于他,可那样失控的想要侵占对方的猛烈欲`望,会摧毁陈幸,也会摧毁他自己。

    所以他说,不行,陈幸。

    林修承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得给陈幸留一条退路。

    但也他妈的不是这种退路。

    “陈幸去摩洛哥干什么?”林修承问顾擎。

    顾擎疑惑:“陈幸去摩洛哥了?”

    林修承转开了脸,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他的手机亮了起来,陈幸终于有讯息了,他跟林修承说:“爸爸,你去都去了,帮我找个保洁,打扫一下房间。”

    林修承拨了陈幸的号,陈幸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林修承看了看表,“还是我去找你?”

    “什么?我听不到。”陈幸说,他那边似乎很嘈杂,草草地和林修承说了拜拜,就挂断了。

    林修承拿陈幸一点办法没有,他在伦敦事情又多,当天晚上就回去了,走之前还盯着保洁员把陈幸的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到了伦敦,林修承一回家就上楼睡了,他醒过来的时候,感觉眼睛上有什么东西,想伸手去摸,却发现手被捆住了。

    有一只冰冷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东西,味道微苦,带着腥味。

    林修承刚想用舌头顶出去,一双嘴唇吻上了他。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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