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名士

正文 第34节

    名士 作者:雾十

    第34节

    卫玠嵇绍和羊皇后其实都没什么错,他们只是选择了两个不同的教育理念,双管齐下,才是最佳方案。

    “沙门恨我吗?”晋惠帝在消化完了羊皇后的话之后,举一反三出了一个他以前并没有认识到的问题,也许他的儿子不仅不和亲,还很恨他。

    这一次,羊皇后却摇了摇头,她握住晋惠帝的手说:“一个人怎么会轻易恨自己的父亲呢?除非父亲做了实在是无法原谅的、很过分的事情,才会恨。你还不至于。就像是你也会很难恨沙门一样,纵使他再叛逆,你只会觉得伤心难过,却不会恨他。不是吗?”

    “那沙门为什么想要杀我呢?”

    “因为他想得到你的皇位。而你身为父亲,却从未教过他,做人不能贪心,不要妄图去得到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我的错,对吗?”晋惠帝不一定理解了羊皇后的所有话,但他却记得小时候晋武帝一点点耐心的教会了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大概就是父亲的责任。他也是个父亲,可他却忘了去教过他的儿子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是的,这是你的错。”羊皇后直言不讳,“但是错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错了,也不知道悔改。如果你不想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就要更加努力,好吗?我会帮你的。”

    好一会儿之后,晋惠帝在卫玠和嵇绍惊讶的目光中,坚定的点了点。

    羊皇后重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将晋惠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那里有一个被他这对粗心父母忽视了许久的小生命正在顽强的活着。

    卫玠和嵇绍用最轻的声音,慢慢退出了大殿,顺便在心中反思,他们之前确实是错了,不管晋惠帝是不是傻了,他都有知情权,唯有真的把晋惠帝当做一个傻子哄的时候,他才会越来越傻。教育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教育帝王是更深的学问,他们还有的学。

    在快要退出去的最后一刻,卫玠和嵇绍同时听到羊皇后对晋惠帝说:“恶有恶报,说的就是广陵王想杀了你,但是他却被赵王杀了。”

    “叔祖也坏透了。”晋惠帝磕磕绊绊的尝试着表达自己的内心,他很生气,很愤怒,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茫然无措,“他也该受到报应。”

    “对!”羊皇后的声音铿锵有力。

    广陵王错了没错,但却不代表着杀了广陵王的人就没错了。羊皇后很高兴广陵王死了,却也还是觉得应该替广陵王报仇。

    晋惠帝心中莫名的有了一种舒畅感。他不明白那叫发泄,但他会觉得终于松了一口气。

    卫玠与嵇绍彻底走出去之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个皇后真的挺好的。

    卫玠和嵇绍在丹墀前分道扬镳,嵇绍要去帮卫老爷子,而卫玠要去见另外一个在这次事件里失去了亲朋的阳平公主。

    阳平公主可比懵懂的晋惠帝难安慰多了。

    是的,哪怕阳平公主很帅气的、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的驸马,但卫玠却觉得她当时的内心并不比任何人好受。

    无论是驸马的背叛,但是她不得不杀了驸马,都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阳平公主被卫玠找到时,正在御花园内的一处草地上,衣服没换,剑没擦,就那么幕天席地的吞云吐雾着。她落寞的坐在夜空下,连露水沾湿了她华贵的天蚕丝礼服也全不在意。她抬头看着天空,双眼失神,不知道是在追忆往昔,还只是单纯的放空大脑。

    见卫玠来了,阳平公主就自发的说了起来,不管卫玠想不想听,又或者听不听的懂。

    “我第一次见他时,穿的就是这身衣服。所以想着,最后送他走的时候,就也穿这身吧,有始有终嘛。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这身礼服,太零碎,太麻烦,想裹角黍(粽子)似的,一层又一层,行动不便不说,还不能敞开了肚子吃很多东西。昂贵的装饰太多,玉石、金线,这些穿在身上的感觉可一点都不舒服。

    “来之前他还以为我穿错了,体贴的提醒我要不要换一身方便的男装,他不介意我穿成个男人的样子。也愿意等我换一身。

    “我也体贴的问他,要不要加件外套,晚上的天气太凉了。”

    卫玠几乎可以脑补那样的画面了,两人在一堆美人的环绕下,就像是一堆真正的好哥们那样互相关心,互相爱护。

    可惜,这样的画风却没能维持多久,在晚上就变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关系挺诡异的?”阳平公主冷不丁的开口问卫玠。

    卫玠照实点了点头:“我以为你们是好哥们。”但是,没有哪家好哥们会突然反手就捅对方一刀,也没有哪家好哥们会一边关心对方,一边等着毒死对方的哥哥。可是听阳平公主这么说,她和她的驸马之间又似乎真的有过纯粹的友谊。卫玠就有些糊涂了。

    “嗤,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有过友谊,却并不纯粹。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确立了要结婚的意向,是的,我的驸马是我自己选的,我选了他,他也选了我。那个时候贾南风那个贱人还在位,我不得不避开她的锋芒,未免她把我像是赏赐一样赏给她的家人。而我的驸马当时也因为一些家族原因而地位尴尬,他想守住属于他的继承权,就需要一个能够抬高他身价的妻子。

    “再没有比我们更适合彼此的存在了,各取所需,又臭味相投。我们连喜欢的女人品味都一样,肤白貌美大长腿。

    “他理解我,一如我理解他。

    “可正是因为理解,才能够明白,他为了他的家族可以舍弃一切,我为了我的家族也可以舍弃一切。

    “哪怕我们的家族都曾伤我们至深,却也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家族。”

    他们是发自真心的把彼此当做挚友的,他们曾一起共度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也曾一起养了一院子的美女寻欢作乐;但他们也是发自真心的想要为自己和家族的利益而坚持下去的。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价值审美,卫玠无法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但他却没资格评判阳平公主、又或者阳平驸马的对与错。最后的结局也并不能决定对错,只不过是体现了谁更技高一筹而已。阳平公主看穿了驸马的动作,并成功隐藏了自己的底牌,所以死的是驸马,反之,死的就是阳平公主。

    “你可以不杀他。”卫玠提醒道。

    阳平公主却撇撇嘴,不以为意道:“然后留着他被审判,被判刑,被连一个小小的狱卒都能把他的骄傲摁在脚下踩?对不起,在你心中我的形象到底是怎么样的?变态吗?我虽然生气他背叛了我,生气他要杀了我的皇兄,却也不至于气到要如此变态的作践他。”

    “你们的友谊真的好难懂。”卫玠只能这么说。

    “希望你这辈子都不需要懂。”阳平公主对卫玠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在这个以世家为主体的时代,卫玠和相识相知的朋友,根本避免不了这种因果关系。阳平公主希望卫玠能够不要遇到日后让他在朋友和家族之间做选择的糟心人生。

    “谢谢。”卫玠看着阳平公主,很认真的看着她。

    阳平公主面对卫玠黑白分明的眼睛笑了,她一直觉得卫玠的眼睛是最漂亮的,比她见过的所有宝石还要璀璨夺目,恨不能让人占为己有。她对卫玠说:“不用担心我,我不后悔杀了他,也不会内疚。”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卫玠反问。

    “因为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这种事,真是太几把糟糕了。”在人前,阳平公主要装作老子无所畏惧的无坚不摧,在人后……就让她偶尔也矫情脆弱一把吧,她也想尝试一下被人哄着,被人心疼着的生活方式。

    “有什么是我能够为你做的吗?”卫玠凑上来,想当个绅士。

    阳平公主倾身上前,单指挑起卫玠的下巴:“如果你坚持的话,其实你很清楚如何让我心情好起来,不是吗?”

    女装。

    她不需要他当个绅士,只需要他当个美女,让往日重现。

    很多很多年前,卫玠自己作死,因为一些愿意,不得不咬牙换上了女装,在常山公主举办的赏灯宴上,趁着夜幕下隐隐绰绰的灯光遮掩,以小女孩的身份在众女眷眼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没有人发现那就是卫玠,除了阳平公主。

    那是阳平公主第一次以卫熠朋友的身份见到卫玠,第一面就直接扑倒,扬言要为了他踹掉驸马,娶他为妻。

    “……”

    再被卫熠拦下来,得知卫玠其实是男的时,阳平公主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直至卫玠采取了一些极端手段,才让对方面对了现实。

    阳平公主那一刻仿佛看到世界末日般梦想破碎的模样,至今还在卫玠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是卫玠最大的黑历史,也是他如今唯一能够让阳平公主开心起来的事情。

    卫玠长叹一口气,果然如此,幸好,他早有了心理准备,甚至为此想办法支开了拓跋六修。他心甘情愿的宽衣解带,露出了里面提前换好的女装。其实女装这种东西,只要自己不觉得别扭,别人也就没那么大的动力去调笑了。

    “啊啊啊!你就这么直接脱吗?”阳平公主赶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假装她什么都没看到,她说,“你不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换吗混蛋!”

    卫玠不明所以:“为什么要背着你脱?里面也是衣服啊。”

    “我知道,但是我的美梦会破碎啊!不看到,我还可以假装你有个双胞胎妹妹,养在深闺人未识,是我大晋第一美女!只有我能看到的美人!”

    “……好吧。如果你非要这么自欺欺人的话。”反正卫玠的女装已经穿了,就舍命陪君子吧。

    一来,卫玠这也算是替他的小伙伴晋惠帝,感谢阳平公主在关键时刻的头脑清楚了;二来,卫玠是替不在京中的阿姊卫熠,尽到一个朋友应有的责任。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阳平公主的心越跳越快。她很紧张,又充满了期待,其实还有些小小的害怕,不知道是否该让卫玠继续。毕竟当年她见卫玠时,卫玠还是个雌雄莫辩的小孩子,精致又漂亮,穿上女装肯定毫无违和感,构成了她人生中最难忘的回忆。如今,大概是近乡情怯的奇怪想法,她突然害怕自己对于过去的美梦破碎,想喊卫玠停止。

    不过,阳平公主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想着,破碎了就破碎了吧,这样她反而不会再有什么不该有的期望,也挺好的。

    卫玠小声道了句:“睁开眼睛吧。”

    阳平公主缓缓的放下手,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然后愣在了当场,心想着,完了,这次是真的栽了,美梦这辈子都没办法醒了。萤火下,一袭红衣的卫玠,如一团火焰,照亮了她的眼,温暖了她的心。

    肤白貌美大长腿。

    她和她驸马的最爱,果然他们就是如此俗气到可怕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早在最开始写卫玠黑历史的时候,就想好要写这个剧情了,咩哈哈哈哈哈,终于写到了,万岁~

    虽然一更五千多字→_→但是今天还是会有二更哒,安心吧,么么哒~

    ps:感谢“白羽浅浅”亲每章都有的地雷,1个手榴弹,实在是破费了

    感谢“我已”亲每章都有的地雷

    感谢“楚昭羲”亲每章都会有的地雷

    感谢“谰言”亲每章都会有的地雷

    感谢“dter”亲每章都会有的地雷

    感谢“与时间同眠”最近每天都会有的地雷

    感谢“贺城安”亲又扔了2个地雷

    感谢“棉花”亲又扔了1个地雷

    感谢“dl”亲扔了1个地雷

    感谢“狮儿佳已经放弃治疗”亲扔了1个地雷

    ☆、第126章 古代一百二十六点都不友好:

    赵王一案牵连甚广,朝堂势力重新洗牌,当晋惠帝再次上朝时,他发现至少有四分之一的熟悉面孔消失了。这给晋惠帝造成了一定困扰,因为……要重新开始记人名了,好麻烦啊。

    卫瓘:……

    汝南王:……

    嵇绍毫不意外晋惠帝会这么想。但不管晋惠帝怎么想,该清理掉的势力还是要继续清理的。没有这次钓鱼行动,大家永远都不会知道,朝堂上到底有多少人包藏祸心,又有多少骑墙派在当墙头草,两边倒。

    “小娘,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下朝后,晋惠帝习惯性的想要问总是会陪在他身边的卫玠,结果却发现卫玠早已经不住在宫里了,自然也不会再陪着他。

    而陪在皇帝身边负责记录晋惠帝起居的官员,没有一个敢回答皇上,为什么如今的朝政会这样。

    因为正是晋武帝晚年的糜烂政策,才导致了他给他的傻儿子留了这么一个千疮百孔的政局。这点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在无数朝代里都是有迹可循的历史,就像是怪圈,总会有皇帝重蹈覆辙。再英明神武的一代圣君,晚年也偶尔会在不该心软的地方心软、不该强硬的地方强硬。

    哪怕是千古一帝康熙爷,也把儿子雍正坑的蛮惨的。

    事实上,雍正刚刚继位那几年,因为九龙夺嫡的余威还在,接收的烂摊子比晋惠帝还要严重的多。

    但雍正毕竟是雍正,节源开流,力挽狂澜,平了内乱隐患,削了边疆野望,勤勤恳恳一辈子,自己没享什么福,全便宜了他农家乐审美的儿子乾隆。

    历史上的晋惠帝,就没有雍正的本事了。毕竟雍正是从养蛊政策中正儿八经拼杀出来的能力者,而晋惠帝只是个被千娇百宠般哄出来的傻子。所以,大清迎来了康乾盛世,而西晋却在少数民族入侵中四分五裂,拉开了中国几百年南北对峙的序幕,东晋朝廷盘踞一隅,再没了魏晋时的意气风发。

    如今,卫老爷子在努力的,便是逆天而行,改变这个格局。

    第一步卫老爷子走的还算稳健,用雷霆手腕,树立了晋惠帝没那么好糊弄的严肃威信;用赵王、楚王这两个典型,杀鸡给猴看的似的,火速收拾了每次换皇帝时总会冒出来的那么几个有反心的人;最后,就是把骑墙派从朝堂上肃清,这些人并不都是罪该万死的,但冷漠的观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原罪,他们不会死,但他们及他们家族的人,短时间内是别想再重新出现在早朝时文臣武将的行列里了。

    赵王等人的审判速度达到了有史以来最快的峰值,不等秋后,就要斩首示众,并且圣上下了一道让整个司马家的王爷们都为之一惊的政策,贬赵王一脉罪不至死的子孙后代为庶人,剥夺皇姓,流放海外,永不回朝。

    司马家和别的皇朝有一条不太一样的规矩,就是哪怕有人造反,也很少会罪及子孙。不管关系远近,都是一样的。

    好比历史上楚王被杀后,楚王世子依旧继承了王位,只不过不是楚王了而已,但也是王爷。

    赵王造反,他的嫡子参与了,会和赵王一起行刑,庶子却没有参与。当时他还在京中做着自己封王,只不过是换个封地的美梦。结果晴天霹雳,一道巨雷,炸醒了所有还觉得只要自己假装不参与,只鼓动别人动手就可以高枕无忧的皇族,晋惠帝和晋武帝真的不一样。

    对皇族的限制法令从这一天正是开始,写下了晋朝皇族的第一条规矩。

    与此相对的,在这次事件里坚定不移的站在晋惠帝这边的淮南王得到了加封,换到了比淮南好很多的清河,成为了新一任的清河王。

    至于前任清河王,他没死,只是被圈了,贬为庶人的圈进,待遇和之前的楚王差了不少一点半点。

    汝南王当了一次坏人,上书要求贬清河王的全部家眷。

    清河王妃连进宫哭诉都不敢,吓的惶惶不可最后,生怕皇帝不仅要贬她为庶人,还要流放。大概庶人她不怕,她娘家是世家,大不了她带着儿子改姓回娘家过日子,但是她很害怕去还未知的海外。

    最终,在清河王妃家族的求情下,清河王妃保住了自己王妃的头衔,只不过不允许再被继承,只要她活着一日,她和丈夫、孩子就依旧可以住在王府里,但也就只是如此了,该改姓的还是要改姓,王府也不能在称之为王府。旧清河王一家与皇族再无任何关系。

    这样一贬一捧,彻底打消了不少王爷的侥幸心理,不敢再随便冒头,开始安安心心的在封地当个土皇帝,年年努力缴税,生怕怠慢京中一点。对于某些人来说,把他们贬为庶人,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有野心的王爷也不好拿这种事情说晋惠帝刻薄寡恩,他毕竟留了他兄弟一命,清河王参与的可是谋反,哪怕清河王坚称对此事一无所知,是被赵王骗了。

    赵王死的那日,不少人都去看了刽子手行刑,但赵王、孙秀等人都没有说半句话。不是他们不想喊什么“我愿啊,司马衷你残暴不仁,我要诅咒你”之类的话,而是在进行斩首的前一晚,吃过断头饭之后,赵王等人就被提前割去了舌头,免得他们第二日胡言乱语。

    随着赵王的付诛,朝堂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效果极其明显,朝上的官虽然少了,但办实事的人多了;一条政令下去,执行的力度和速度与过去有了天然之别,曾经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敲定下来的事情,如今只需要三天;没了那么多乌烟瘴气的不得不被迫站队,大家的脸上也终于了有些真诚的笑模样。

    如今朝臣见面,最爱寒暄的话不外乎:

    “听说了吗?皇后娘娘爱酸,肚尖,这一胎肯定是嫡子。”

    “对对对,根本不需要证据证明啊,我家娘子说的,还能有假?”

    “我阿姊也是这么说的。”

    全国人民都在热烈期盼着代表了政权稳固的皇室下一代。

    卫玠不知道从哪里听过一个伪科学的理论——当一个人废话多的时候,往往也就代表着这个人自我认同的幸福指数比较高。

    不管真假,看见渐渐废话多起来的官老爷们,卫玠都决定就当那是一个很有准确度的说法。

    动荡的政局,得到了初步的稳定;老百姓很快也迎来了一条条缓和的税收减免政策,以便休养生息;与此同时,人在关中的王济也一战成名,与洛京的局势遥相呼应。本就与西晋与交好倾向的拓跋鲜卑首先表态,想让本就在京中的首领之子继续在京中深造学习,其实换个意思就是留在京中为质,以换取西晋更多的贸易倾斜……

    这个首领之子,自然就是拓跋六修的弟弟了,他乖乖留在了京中,唯一对族里提的要求就是希望把他的一些东西运过来。族里同意了。

    卫玠对此充满期待,因为拓跋六修的身体就在这个队伍里。

    拓跋六修之前好像忘记说了,这辈子,在这个平行空间里,他的身体一直在沉睡,没有任何人,他还是只是他。这具特殊的首领之子的身体,一直在由祭巫保管、供奉,把他偷偷从盛乐运出来可不容易。拓跋六修甚至亲自去了一趟北边。

    一切都在慢慢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暂时算是天下太平了,最直观的证据自然就是卫玠终于被卫老爷子接回了卫家,与卫玠一起回来的还有晋江疾医。

    卫家一切都没什么改变。

    王氏搂着儿子心肝宝贝的叫着,心疼的不得了。

    幸好,马上就要出生、突然在二嫂庾氏肚子里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脚的小侄子,替卫玠分散了注意力。卫玠决定从现在开始就喜欢他or她,简直太给力了!

    四叔母繁昌公主也真的怀孕了,这一次她信心满满,一定要生个儿砸!

    卫玠当晚和他们的朋友在鸿鹄楼小聚了一下,唯二最贵的院子坐忘心斋依旧是卫玠的,这一次他还多请了楚王世子。大家饮酒做诗,不醉不归。

    回家的路上,再次偶遇了果奔的王家世叔王澄同学,还是那么的辣眼睛。

    在某次繁昌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上,阳平公主好像终于恢复了正常,因为她笑眯眯的问卫玠:“真的不考虑嫁给我?我嫁给你也可以哦。”

    “……不了,谢谢。”卫玠拒绝的毫不客气。

    “啧,你都不听一下我的条件吗?你都不知道如何我和你结婚,我会牺牲什么。”

    “没兴趣知道,也不希望你为我牺牲。”卫玠很认真的对阳平公主道。

    阳平公主哈哈一笑,事情就过去了。

    繁昌公主却在私下里对卫玠感慨:“这可是阳平难得一次的认真呢,如果她和你结婚,放弃的可是……”

    “我们不会结婚。”卫玠打断了自己的四叔母。

    “你也不小了。”热衷于给别人当媒人的繁昌公主发自真心的感慨,家里没了卫熠让她催一催,她也很是寂寞啊。

    “……我更愿意专注学问。”

    “太学也叫学问?”繁昌公主不屑的撇撇嘴,她积极建议卫玠,“你为什么不和二郎说,让他下旨允你进国子学?如今的天下已经和过去不同了。”

    “未来会更不同。”

    不是只有行军打仗才算对国家有贡献的,卫玠身体不允许他做危险的事情,但他也有力所能及可以为这个国家做到的。

    卫玠站在百年洛阳太学的门口,对未来踌躇满志。

    一身楝花色的逢掖衣,风雅又飘逸,成为了一代人永不褪色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入学,明天毕业=v=

    这次不做虚假广告,明天一上来卫玠就是可以合法嘿嘿嘿的年纪了。拓跋六修的身体也要准备准备上线啦~

    今天我算了一下字数,其实根本就是三更啊三更,九千字,天呢噜,真的不表扬一下吗?【泥垢

    ☆、第127章 古代一百二十七点都不友好:

    永熙元年,晋惠帝登基,天下初定。

    永熙二年,羊皇后于中宫诞下嫡子,取名司马顼。顼者,头戴玉冠者,其名所寄托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永熙三年,冬,京师地震。

    永熙四年,东夷十七国,南夷二十四部,请求内附。

    永熙五年,流星从东北起,横贯天空。京师及八个郡国发生地震,蜀郡山移动,淮南寿春震感强烈,洪水决堤,山崩地陷。匈奴人郝散造反,攻掠上党,但很快便被冯翊(pg yi,地名)都尉镇压斩杀。太后、皇后身体力行提倡节俭,减菜色,退金饰,用以赈济灾民,全国各州遭灾地区予以赦免,却仍发生了较大的饥荒。

    永熙六年,春,洛京依旧过着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太平日子。

    十六岁的世家子温峤,由河东入京,替父拜访在朝中任吏部尚书的伯父温羡,正赶上二月初二的花朝节。

    “太原王家下了请帖,你正好可与三郎、三娘一道同去。”

    伯父不问温峤来意,只当他与到京中游玩的族中子弟无异,热情的招呼自家尚了胡太后亲女武安公主的三儿子,带着堂弟去与各世家交际。

    温峤知道伯父是好意,这些年太原王家如日中天,各世家隐隐以太原王氏为主。哪怕温家同为世家,但能与太原王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攀上交情,依赖也还是家中所娶的公主的情面,而不是温家的实力。这次王家办花朝节,女主人常山公主对温家下帖,请的也主要是刚刚嫁人的兄子武安公主,伯父能落下脸面求公主把温峤带进去,足可以看出对温峤的喜欢与看重。

    温峤领了伯父的情,却宁可不去王家的宴会,也想伯父能把他的话听完。

    可伯父却直接走人了,将意思表达的明显,不是他不愿意听温峤所说的话,而是他听了也无力做什么:“那可是庾氏。”

    “庾氏又如何?”庾家也不是什么大世家,最起码从温家的角度来看是这样。

    三堂兄温裕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的堂弟,温峤这个堂弟什么都好,聪明敏捷,凤仪俊美,自幼便以孝悌而闻名乡里,唯一的缺点就是记不住人脸和世家关系,赶在自家公主媳妇翻脸之前,温裕赶忙提醒:“庾氏没什么,但庾家女儿很有什么。”

    温峤不懂,一脸茫然。

    温裕咬牙,说的更详细了一点:“庾氏女嫁到了卫家,河东卫,就是叔父(温峤的父亲)任职的地方的世家,这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温峤点点头,终于懂了。河东卫氏的大名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卫家的老爷子和嫡子都曾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当过陛下的老师,陛下登基后,卫老爷子又成了辅政大臣之首,六年时间,足以他成为跺一脚,半个朝堂都是颤一颤的卫半朝。更不用说卫家还有那个据说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卫玠,深得帝后信任。

    庾氏好惹,卫家可不好对付。

    “庾氏女为卫家生下了第一个第四代,嫡子嫡孙,那孩子很得卫家三郎这个叔父喜欢,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温峤脸色一白,他要告的正是那孩子的娘家叔祖,卫家三郎又是以护短出名。

    武安公主不干了,狠瞪了驸马一眼:“连话都不会说。卫家的三郎君虽然护短,却也不是不分是非之人,他性格很好的,若他知道庾家人在外做了什么,他肯定不要压下此事,你们不要随便用恶意猜测他。父亲的意思是,阿弟若想告,求他,不如直接求卫家的郎君。太原王氏是卫三郎的外家,别的邀请他未必会理,王家的宴会肯定会出席。”

    温峤的脸由白变红,愧疚异常,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他确实不该那么想别人,幸好,温峤性格很好,知错能改,赶忙道谢:“谢谢公主提醒,是我着相了。”

    武安公主见温峤如此,也赶忙道:“我也有说的急的地方,阿弟别介意。”

    温峤自然不介意。事实上,虽然只是来京短短数日,他却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大部分女眷在别人一提起卫玠半句不是时就准会炸毛的情况,从无数个侧面了解到了卫家三郎到底有多受欢迎。

    二月初二很快就到了。

    这天便是洛阳风俗中的花朝节,百花竟放,可堪游玩。士庶出行,又为挑菜节。(引自《翰墨记》)真可谓是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温峤与堂兄、公主堂嫂一起,驱车前往了王家别苑,人流众多,在正式的宴会开始前,客人们先组成了一二小团体,聊起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花朝节是中国古代的传统节日之一,始自春秋,因南北气候的差异,花期不同,全国各地的花朝节在日期上相差一二,但肯定是会过的。不仅过,还是一个相当盛大的节日,不论士庶,均有各自不同但异彩纷呈的庆祝之法。

    “何必强调士庶?哪怕只是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过法。”在这次由太原王家牵头的宴会上,聚在一起讨论风流雅事的世家子中有人开口,唱了个反调。

    “你什么意思?”刚刚说了士庶之别的人被驳了面子,自然不高兴。

    驳面子的这位却有恃无恐。愿意无他,在场中可是坐了陆云、陆机兄弟。二陆一顶会站他这边的,因为“刻意强调士庶有别”正是二陆的好友卫玠,所很不喜欢听到的话题。

    其实不要说二陆是卫玠的好友,哪怕不是,单只是为了借此结交卫玠,甚至只是为了得到卫玠一个青眼、一个回眸,也有的是人愿意为卫玠摇旗呐喊,拼命鼓吹。不管卫玠说了什么,都是对的,不管卫玠讨厌什么,都是讨厌的。

    因为卫玠的身份,因为卫玠的文采,因为卫玠的颜值……简单来说,不管你求的是什么,你都好像能够在卫玠身上发现自身的奋斗目标。得卫玠,得梦想。众人趋之若鹜,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利用各种方式接近,与之相交。但卫玠身体孱弱,一般很少会在公开场合亮相,这次花朝节是卫玠的外家太原王氏举办的,已经是世人所能想到的离卫玠最近的方式。话题自然是无不围绕着卫玠所喜欢的展开。

    陆机与陆云兄弟,是知名的卫玠朋友圈里的元老级人物,他们不负所望的开了口,只不过他们说的话,却让温峤有些意外。

    他们没有随便评价别人话是对是错,但话题也还是围绕着花朝节展开,巧妙的避免了张端。

    先试爱笑成癖的陆云哈哈大笑,再是兄长陆机解释,陆云不是在笑在座的谁的话,只是想起了在老家吴国花朝节上的旧事。

    但凡有点好奇心的人,都会被挑起好奇,何事能让陆云笑成这样。

    “各地的花朝节都有不同的过法,好比洛京是到风景秀丽的地方游玩,品尝新鲜的瓜果蔬菜。而我们江南一带,却是要闺中娘子剪五色彩笺,用红绳把彩笺挂在花树上,名曰赏红。家弟幼时懵懂,真以为树上能够结出纸花,便天天在树下仰头等着看,纸花如何生长。”

    陆云是个在行船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都能笑抽过去的人物,回想自己小时候的这段傻兮兮的往事,自然也是可以笑的不能自己。

    旁人无奈,有不觉得陆云小时候往事好玩的,却反而觉得陆云笑成这样已经足够有趣。

    众人自然而然的讨论起了自己家族在老家的不同风俗,从扑蝶到踏青,再到不同的应景配饰和食物,默契的都不再提起之前的话题。

    因为二陆得体的处理,温峤对传说中的卫家三郎更加好奇了起来。

    据说卫玠的容貌天下难有与其比肩之人,性格在女眷中又备受推崇,如今看到结交的朋友也都这般行为有度的人,真想快点见见卫玠到底是和等风光霁月的人物啊。

    很快,温峤的机会就来了。

    温峤的父亲是河东太守,多年前在地方上为官时,曾与同在河东为官卫家大郎卫密有过一段同事之谊,听说温峤入京,也参加了王家的赏花宴,卫密特意交代了自己的儿子卫瑜要照顾好温峤。

    卫瑜当时正好要带个客人去拜见王家名士,就想着不如捎上温峤一起,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绝对算是照顾周到了。

    温峤有一双特别漂亮的桃花眼,在魏晋这个颜控横行的时代十分占便宜,卫瑜要带上他,客人也没什么意见。

    这位客人要拜见的王家,是太原王和琅琊王两家一起,虽然如今太原王家的地位已经超过了曾经与他们并列的琅琊王氏,但两家的交情却并没有断了,反而因为没了可以竞争比较的地方,变得更加亲密了起来。两家轮流在节日举办宴会的传统保留到了今天。

    客人主要拜访的是王衍与王济。

    自王戎寄情于山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真当了个隐士之后,琅琊王家就渐渐以王衍为首了。王衍与王济都是出了名的熊大人,在如何日天日地方面很有共同语言,见客人便也就选择了一起见。

    王家别苑有一排用推拉木门组成的通透房子,拉上门,就组成了一个个独立的空间,拉开门就是一个无论多少人都装得下的大宴会厅。

    有点日式和风的感觉,但这确确实实是汉朝起源的装修风格。

    在小隔间中正坐着听风听雨,是一件十分有情调的事情。王济很喜欢用这里招待客人,虽然他如今已经是手握重权的、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但他更喜欢当一个风流名士。

    第一个隔间里,不止王济和王衍在,王王敦、王导等也在座。

    第二个隔间里,则有着王澄、王诩等人。

    第三个隔间是,是王卓、王聿等小辈。

    温峤跟着客人见了一脑门子的王,脸盲症发作,早已经记不得谁是谁了,只记得都是身姿挺拔,气质如松如竹的优秀人物。

    客人更是直言:“今日之行,触目见琳琅珠玉。”

    温峤觉得他说的很形象,真的是满目都是珠宝美玉。可惜,卫玠并不在这里。卫瑜也有些奇怪,明明记得三弟与弟子刚刚还在这里与王家舅舅说话的。卫瑜已经知道了温峤想要找卫玠的事情,想了想也答应了下来,愿意为他引荐一下自己弟弟。

    可是人不在……卫瑜也没辙,但鱼哥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少年,便在客人和王家人寒暄的时候,安排温峤在庭院一边赏景一边等一下,他去找人。

    温峤没什么好不同意的,王家别苑修的真的是雅致异常,哪怕不是等人,都让他流连忘返。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角落里。

    温峤本来以为这里偏僻没什么人的,结果两个年画娃娃一样的小孩子也在那里,正仰着脖子站在白墙黛瓦下。顺着两个孩子的目光向上,只看了一个一身楝花色的逢掖衣青年,正拿这一截不知名的草杆,逗弄着墙头油光水滑的大肥猫。那猫离都不离青年,青年也不生气,反而专心致志的想要把它哄下来。

    两个穿的可爱的小男孩还在旁边一左一右的给青年打气:“三叔加油,三叔加油。”

    日头高照,温暖惬意。幼童、青年和猫,组成了一副再和谐温暖不过的构图。逆着光,温峤有些看不清青年的容貌,只记得那双猫一样的眼睛狡黠又明亮,带着些孩子的稚气与青涩。当那青年换了个动作,微微侧过身子,借着墙头遮挡住的阳光,露出正脸时,温峤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因为那人是那般晶莹剔透,仿若不食人间烟火。

    青年看到站在池边的他,大大方方挥手笑了笑,只一眼,便胜却人间无数。

    温峤想起客人之前所说的触目见琳琅珠玉,他之前本还觉得美景也不过如此了,如今看到这一幕才突然意识到,那些珠玉再如何,也不过是凡间玉品,而眼前的……是早已经超脱于红尘凡俗的仙灵。

    饮朝露、餐晚风的九天上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打的有点慢,晚了半个小时,亲们见谅qaq

    注释1:开头的历史大事件,额,是蠢作者杂糅了晋书里真实存在的历史事件,前后顺序有颠倒,请勿当真。

    注释2:客人见王家众人的这段,是《世说新语》里有过的典故。

    注释3:温峤是东晋名臣,比卫玠小两岁,有兴趣的亲可以提前百度一下~

    感谢“白羽浅浅”亲每章都有的地雷,共2个

    感谢“我已”亲每章都有的地雷,1个

    感谢“楚昭羲”亲每章都会有的地雷,共2个

    感谢“小藝射日”亲每章都会有的地雷,共2个地雷,1个手榴弹

    感谢“谰言”亲每章都会有的地雷,1个

    感谢“dter”亲每章都会有的地雷,共2个

    感谢“与时间同眠”最近每天都会有的地雷,1个

    感谢“睚眦丶”亲扔了2个火箭炮

    感谢“然后”亲又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丁金足”亲亲又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17262818”亲又扔了2个地雷

    感谢“界界”亲又扔了2个地雷

    感谢“且尽”亲又扔了2个地雷

    感谢“晴日暖风”亲又扔了1个地雷

    感谢“吾木子”亲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棉花”亲又扔了1个地雷

    感谢“elias”亲又扔了1个地雷

    感谢“心机婊”亲亲又扔了1个地雷

    感谢“贺城安”亲又扔了1个地雷

    感谢“l”亲扔了1个深水鱼雷,实在是破费了,抱拳

    感谢“迦南榆炎”亲扔了1个地雷

    感谢“炒麦茶”亲扔了1个地雷

    感谢“兔子和胡萝卜”亲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羊奶”亲扔了1个地雷

    感谢“xiao”亲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一切尽在不言中”亲扔了1个地雷

    感谢“白描”亲扔了1个地雷

    感谢“陌離殤”亲扔了1个地雷

    感谢“本大小姐”亲扔了1个地雷

    感谢“风落危崖”亲扔了1个地雷

    感谢“落笔成淫”亲扔了1个地雷

    ☆、第128章 古代一百二十八点都不友好:

    温峤的脸盲症,好像在那一眼中就不药而愈了。

    他觉得眼前青年漂亮的已经超出了他词语能够表达的程度,最后较劲脑子才想到了一个类比,卫家三郎都不一定会这么好看……

    ……好吧,开玩笑的。

    这种认错人的梗是不可能出现在聪明的温峤身上的,他虽然脸盲,但他又不是没有脑子。不说其他外在条件(在王家别苑闲庭信步、穿着洛阳太学的校服、之前卫瑜口中说带着弟子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三弟),只说青年这种养眼到不可思议的漂亮程度,全大晋也就只能找出来一个符合条件的人了——卫家三郎,卫玠。

    温峤此前与卫玠全无交集,自然也就不会自我感觉良好的觉得卫玠刚刚是在和他打招呼。

    果然,不等温峤转身,就听到卫瑜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某种只有关系亲密之人之间才会有的埋怨:“我说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带着孩子在这里躲清闲。”

    “没有躲清闲。”两个男孩里个头高一些、穿着一身黄袍的那个,先开了口。

    矮一点的那个也一板一眼的接话道:“三叔说,我们这是在感受来自大自然中馈赠,天人合一,万物有灵。”

    等说完了,两个手拉着手的小男孩,还一起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副“对,就是这样没错”的表情,一起看着卫瑜。

    温峤则一直在关注着卫玠,所以他看到了卫玠趁着卫瑜不注意,特别淡定的扔掉了手中的草杆,一脸正气,好像他真的从未乱没有的形象拿过这种东西。在卫瑜准备教训卫玠说不许再教孩子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时候,卫玠已经恢复了一副谪仙的超脱物模样,仿佛浑身闪着光,让卫瑜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温峤莫名的就觉得,这样的卫家三郎有些小可爱啊。比起众人眼中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如高岭之花一般的卫玠,他更为眼前这个只存在于某些小细节中的可爱的卫玠所倾倒。

    卫玠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自然,带着随性随情的洒脱,怎么做都好像让人讨厌不起来。

    “喵喵!”高一点小男孩突然惊呼。

    “跑了qaq”矮一点的小男孩看着空荡荡的墙头,分分钟变了张包子脸。

    卫玠没跟着两个小孩一样咋咋呼呼,只有眼神里流露出了“啊”的懊恼表情。温峤可以发誓,他从卫玠小声嘟囔的口型里,看出了“猫色误国”四个字。

    真的是……太可爱了。

    猫没了,没得玩的一行人,终于找了个无人的小隔间坐了下来,不一会就有王家的侍女鱼贯而入,依次端进来了精致的茶水点心,以及贴心的酪浆。

    两个小孩面前一人一杯,卫玠也有一杯。

    大一点的孩子板着脸,很认真的说:“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喝奶。”

    卫玠和小一点的男孩却旁若无人的喝的一脸幸福,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比起墙头上的那只猫,更像猫,仿佛需要小心翼翼的呵护、精心仔细的养育,才能长大的娇贵物种。一举一动看似随意,却透着打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

    温峤仔细观察的了一下卫玠和两个孩子,觉得这个看上去小一点的孩子,应该就是传说中卫玠走到哪儿都要带到哪儿的兄子卫崇,因为他和卫玠在眉眼间还是依稀能够看出相似之处的。只不过,卫玠的美,是一种不可复制的特例,其他人总是哪里与卫玠有相似,却也没办法拼凑出卫玠哪怕四分之一的动人。

    至于大一点的那个小孩……

    “那殿下和臣一起茗饮吧。”卫瑜笑着哄劝道,“但是可不许说苦。”

    殿下!

    全天下的殿下里,能被卫玠这么带在身边,犹如子侄一般无异的,自然只可能是帝后的宝贝嫡子,司马顼。不过,温峤困惑的皱了下眉,他怎么记得应该是卫家的嫡曾孙卫崇,要比司马顼殿下大一些?

    矮个子卫崇哼了一声,一脸“愚蠢的人类啊”的小傲娇,他对小伙伴道:“三叔说喝酪浆才能长得高,我很快就会超过你了!”

    司马顼耸耸肩,小大人一样毒舌道:“三叔是最矮的。”这个三叔的称呼,是晋惠帝的要求,司马顼自己叫的也很习惯,只不过他不像是卫家其他叫卫玠三叔的孩子那样,他总是特别大胆,什么都敢说,并不怕卫玠。

    “……”

    卫瑜忍笑忍的很辛苦。

    “你们要不要跟她们出去玩?”卫玠开口,打断了司马顼继续拆台。

    顺着卫玠一双指若削葱根的手,众人的目光看向了不在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口的两个小娘子身上。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两个小娘子中,一个脆生生的叫了句“三兄、大兄”,一个软糯糯的称了句“父亲、三叔”。前者年龄小,辈分儿大,是繁昌公主生的十五娘,骄阳似火;后者年纪大,辈分儿小,是卫瑜的掌上明珠,温婉如月。

    “我才不要和女孩一起玩!”司马顼首先不干了。

    “好像谁稀罕和你一起玩似的,哼!”十五娘立刻也不干了。这脾气,一看就是繁昌公主教出来的。繁昌公主当年艰难怀了第二胎,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还是没能生出个儿子,不过女儿也是一样疼的嘛,繁昌公主发誓这次一定要好好教女儿,可不能再养成七娘那样吃货好欺负的性格了。然后,繁昌公主成功了。十五娘天不怕地不怕,连注定的太子殿下也找打不误。

    繁昌公主:……心累啊。

    年纪最大、最稳重的大娘,站出来打圆场:“殿下,阿弟,我和小姑姑找到团子的窝了,你们不想去看吗?”

    团子就是卫玠刚刚在想方设法挑逗的猫,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十分的通人性,一直散养在王家别苑。不管是王家还是卫家的小辈,都很喜欢和那只公猫玩,可惜这只整日无所事事,却能吃的胖墩墩的姜黄色大花猫,只喜欢亲近软绵绵的女性。男性哪怕是漂亮成卫玠这样的,它都是不屑一顾的。大概从它的审美观来看,两脚兽都是一样的丑。

    卫玠单相思了好几年。

    一听说团子,司马顼立刻就端不住了,眼睛一勾一勾的看着外面,但又碍于十五娘而拉不下脸。最后还是卫崇说“我想去,阿顼你就陪陪我吧”,这才让司马顼“勉为其难”的陪着小伙伴和两个小娘子一起走了一趟。

    卫瑜看的简直哭笑不得。

    卫玠……

    温峤发现,卫玠眼睛里也有着想去的期待,可惜最后还是绷住了。真的是可爱的让温峤恨不能咬一口,尝尝卫玠是不是甜的。这个第一美人和他想象里的完全不同啊,却又不同的让他十分欣喜。

    孩子走了,卫瑜这才有空闲给卫玠和温峤做了个相互介绍。

    第34节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