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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给秦叔的情书 作者:青云待雨时

    第6节

    十六岁时候遇到竹马,他也曾天真地以为他孑然一身的孤单,终于结束了。

    两年后,那个女孩出现,一个暑假颠覆了他仅有的全部。

    竹马牵着女孩的手求他成全,他们那一架打得很厉害。

    竹马是继父同事家的孩子,当事情不可收拾地摊到母亲面前,等着他的是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她当时是怎么骂的?

    “你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丢我们的人,你怎么不干脆去死呢?反正同性恋早晚得艾滋。”

    而后的事更加不堪回首,她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为了防止他逃走,把他在家里狭小逼仄的储藏室里,关了整整两天。

    那是2006年,离中国把同性恋者从精神病患者的名单上正式删除,已经,五年有余。

    楚绎在阁楼窗边站了一会儿,本来就不算明净的天光褪成沉沉夜色,才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也没心思吃饭,他直接回了房间,那个三口之家,手机现在没拉黑他的人也只剩那女人的小儿子一个,楚绎掏出手机,发了个信息。

    而后拉开阳台的推拉门,也没开灯,转身靠着床脚坐在地板上,默默地等。

    风夹裹着沁凉水气从洞开的门呼呼地往里灌,一室山雨欲来的凄清。

    他眼光看着远处墨色浓晕的天幕,那终究是给予他生命的人,到了现在,依然留着余地转圜,就算是他对母亲这两个字,最后的敬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铃终于响起,悠扬的铃声划破沉寂。楚绎手一抖,搁在膝盖上的胳膊放下去很快拿起手机。

    果然是他要找的人,飞快地接通,电话刚凑到耳边就听见女人气急败坏的质问声:“你找你弟弟干什么?”

    没等楚绎回答,女人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舅舅为什么会见记者,更不知道他干嘛那样说,他欠了几十万的赌债,我跟他早就不来往了,他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楚绎说。

    因为她有顾忌,她不敢。只能从利害出发揣测自己的亲人,不知道谁更悲哀。

    又听见女人说:“我跟你爸为什么离婚以及我嫁的是你的谁,这些事,你最好不要出去乱讲,否则你喜欢男人的事,我也可以抖出来,鱼死网破我也不怕的。”

    楚绎喉头一哽,到嘴边的话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原来,已经破碎的,还可以继续粉碎成齑粉。

    就到刚才为止,他都还是想着替她粉饰不堪的。

    过了好久,才沙哑地颤声开口,“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音传来:“我不能让你弟弟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他爸爸妈妈怎么样。”……

    车停在别墅门外,秦佑从车里下来,院子里狂风大作,风卷着碎石沙砾,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抬头眯眼望过去,别墅楼上一片漆黑,楼下客厅的窗子,只有微弱的灯光透过来。

    但他猜楚绎应该在家,秦佑大步走到门廊下,打开门,果然,楼道的灯亮着。

    楚绎好像有难受时把自己藏在暗处的习惯,秦佑心里头不安更甚了,本来他是打算让助理先回来的,后来想了想,还是安排人留下那边处理后续事宜,自己亲自回来了。

    这些天他几乎没功夫关注其他事,等他看到新闻,楚绎的事已经闹得如火如荼。

    他问过燕秋鸿,燕秋鸿说:“长远不说,眼下的麻烦就是,《不夜之城》里边楚绎那个角色也存在跟父母冲突的问题,而且里头这个剧情一直存在争议,事情解决不了的话,可能面临换角。”

    秦佑知道楚绎跟他家里人关系紧张,但眼前的事实显然比他料想得还要糟糕。

    缓步走上二楼,晦暗的房间里,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直到脚步在楚绎房间门外停下,门没关严,他清楚地听见屋子里的人,用嘶哑的声音,无比坚定地说:“你记住,我现在还愿意跟你谈,单纯是因为,你当初把我关在家里两天,最后是你小儿子偷偷放了我。”

    虽然声音森冷得像是刀锋般凌厉,可是语气中有种看破世事,绝望透顶的苍凉。

    秦佑轻轻推开门,房间里光线同样晦暗不明,只是大开的阳台门透出凄冷的天光,风呼呼往里吹,刮起窗帘猎猎摆动,大雨将至的夜晚,有种凄风苦雨的冷清落索。

    而楚绎就坐在窗前的地上,幽暗中孤零零的一个影子,即使刚才的话说得那样冰冷无情,他手里拿着电话,整个人却是紧紧地把自己蜷成一团。

    从背后,甚至能看清他肩膀极力压抑地颤抖着。

    他再开口的时候,声线近乎战栗地问电话那头的人:“我最后问你一句,当时你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到底是因为你真觉得同性恋是精神病,还是在图谋我的遗产?”

    秦佑脚步顿住了,站在原地,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他好像明白电话那边的人是谁,好像也知道楚绎说的是什么了。

    也是,当年如果只是单纯因为失恋,怎么可能把一个孩子逼到生无可念,走投无路到轻生!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楚绎手很快垂下了,手机重重地落到地板上。

    房间里重归窒息般的沉寂,屏灯湛蓝的光芒在黑暗中冷幽幽的。

    楚绎就坐在那没动,紧紧抱住双腿,头埋在膝盖上,整个人颤抖得像是风中的树叶,像是要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一点。

    幽暗中,他的背影并不单薄,却落寞。就像是只受伤之后独自舔伤口的小兽。

    可是,明明,几天前,自己出门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秦佑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上了,过了好久,才艰难地发出两个音节,“楚绎……”

    楚绎,然后什么?他应该说点什么,但好像说什么都不够。

    他看见那个背影似乎有短暂的怔愣,就坐在原处,抬起手臂仓皇失措地擦了几下眼睛,条件发射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秦佑走过去,他才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和秦佑短暂地对视,倏忽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识,“秦叔。”接着,眼神很快就转开了。

    两个人面对着面,那样昏暗的光线,秦佑还是看清了,楚绎通红润湿的眼眶,双眼中浸晕的痛楚和晦涩,几乎无法隐藏。

    秦佑眼光直直地锁住他,他有些无措地把脸转到一边,无所适从到根本不敢对视,即使这样,秦佑还是看清了他眼角重新晕出的水光。

    他嘴唇颤抖着翕动几下,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好半天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秦佑心里头不忍更甚,不忍,心疼,愤怒,或者还有些什么,各种滋味百感交杂,他抬起手,握住了楚绎的胳膊。

    本来两人之间本来不到一步的距离,就在秦佑触到自己的瞬间,本就难以为继的假饰瞬间土崩瓦解。

    楚绎突然扑过去,一手攀住秦佑的肩,一手抱住他的背,紧紧地抱住了秦佑,就像是抱住了一块浮木。

    又像是在黑夜的海上泅行了许久落难者,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岸。他头埋在秦佑的颈侧,泪水夺眶而出,“你回来了。”

    秦佑身子僵了一瞬,但他很快就抬起手臂,抱住了楚绎的身体。

    有泪水落在他颈侧,秦佑沉默片刻才能把话说出来,“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你别怕。

    能感觉到楚绎整个身子都颤抖着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有什么,你就跟我说,我听着。”

    这一句之后,怀里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耳边吸气啜泣的抽气声更加急促也更加钝重。

    楚绎开口时短短几个字几乎碎不成音,他说:“我……说不出来。”

    过了片刻,哭音再难抑制从他唇间漫出,“原来……自己亲人给的伤害,一万次也不会麻木……一万次也不会习惯……”

    秦佑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紧捏着似的,一阵收缩得生疼。

    他只能收拢手臂把楚绎抱得更紧。

    “你还有我,”他坚定说。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次日的早餐,秦佑先下楼,早饭已经摆在桌上了,楚绎还没出来。

    秦佑在桌边坐下,抬头楼梯间望去,正好瞧见倾斜下行的楼梯和一楼天花形成的角度间,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还不快下来吃饭。”秦佑说。

    楼上的人应了一声,整个身影缓慢地在他视线中现出全貌,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套头衫,深蓝色牛仔裤,清爽的大男孩儿样,正是楚绎。

    等人走到他对面不远处,秦佑才发现一夜过去,楚绎眼眶的泪红还没完全散尽,估计吃了皮肤白的亏,但现在看着还有些明显。

    昨天抱着他那一顿哭,也难怪今天吃饭都不好意思下来。

    “早。”秦佑心里头有些忍俊不禁,但面上神色淡淡地一直看着楚绎走饭桌前边。

    楚绎嘴唇紧抿着,唇角扬成细小的弧度,眼睛故作精神地略微睁大,眼神却不自在地闪烁飘忽。

    一直就保持着这种含蓄腼腆的表情,直到眼光跟秦佑对视,“早,”在他对面坐下了,埋下脑袋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

    秦佑嘴角一抽,身子略微前倾抬起眼帘目光灼灼地向楚绎望过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你完全不用有负担。”

    楚绎手里汤勺一顿,头扎得更低了,另一只手赶紧抬起来捂住额头,很快,再抬起头时刚才矜持含蓄一扫而空。

    乌溜溜的眼珠控诉似地看向秦佑,悲愤地说,“秦叔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秦佑忍不住笑出声来,所以,楚绎就是这样,不管发生说让人难受的事,一觉醒来就雨过天晴。

    跟那种凡有点不痛快,愁云惨雾就非得笼罩辐射到周围所有生物的人比起来,楚绎这个性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也实在太招人疼。

    早饭后,秦佑的书房。

    两人站在写字桌前,秦佑对着抽开的抽屉略偏一下头。

    楚绎听话地把手上抱着的笔电和平板电脑都放进了抽屉里。

    “手机。”秦佑说。

    楚绎不情不愿地把手伸进裤兜,“不太好吧?”

    今早秦佑让楚绎这几天都不要出门,把麻烦交给他去处理,现在没收楚绎的通讯用具,就是让他事情解决前都不要跟外界联系。

    秦佑神色平静无波,“你不出面,事情反而容易解决。”

    短短一句话,楚绎懂了,血缘是最霸道的联系。

    他掏出手机乖乖地交给了秦佑手上,然后胳膊垂下去,手还在顺势腿侧随意地轻拍俩下,一副浑身轻松的样。

    秦佑微眯着眼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目光透着一丝犀利,显然已经看穿了一切。

    楚绎:“……”你个高你说话。

    反手从牛仔裤后面的裤兜又掏出一个手机。

    东西递到秦佑面前时,他还想垂死挣扎下,“你跟我高中班主任真像。这些东西全都拿走,我很无聊的。”

    秦佑顺手接过去,一丝不带犹豫地扔进抽屉里。

    抬头要笑不笑地对楚绎说:“班主任这几天都在家看着你,你还顾得上无聊?”

    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psp,摆到楚绎面前桌上,“这个拿着玩。”

    楚绎低头一看都要哭了,我谢谢你!

    不过他刚才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点?认真想一下秦佑刚才的话,楚绎很快转忧为喜眼中一亮:“你是说,你这几天都在家吗?”

    秦佑没急着回答,稳稳在宽大的写字桌前坐下才开口,“嗯。”

    秦佑跟楚绎说的是,他前两天舟车劳顿,这几天刚巧大雨,可以不出门就在家休息。

    但事实上,楚绎也没见他歇着,整个上午,秦佑都在书房看文件。

    午后,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透过一层玻璃,檐下的水珠筛豆一样的往下落。

    班主任说要看着他,楚绎接受这个设定后就心安理得地赖在书房不走了,搬来把凳子坐在秦佑书桌的侧方,一向不喜人打扰的秦先生居然一点异议也没有。

    楚绎看了会儿剧本,觉得甚是无趣,房间里很安静。

    秦佑低着头,骨节分明地手指哗啦翻过一页。

    他目光专注地落在面前的纸页上,似乎心无旁骛,秦佑认真起来,皱眉凝神深思的样子很是冷峻英挺。

    楚绎看见他放在一边的手机,不免有些心痒。

    手轻悄悄地伸过去,刚碰到手机外壳边沿,方才还旁若无人的男人突然沉声开口,“密码3721,敢打电话发信息或者看新闻,就小心点。”

    由始到终秦佑都没抬头,既然都正大光明了,楚绎干脆一把抓过电话,迅速输入密码解锁。

    然后打开相机,略微起身脚踩着地面推动凳脚一直蹭到秦佑身边,他背对着秦佑,拿着手机的手在身前扬得高高的,转头对秦佑说:“看这边。”

    秦佑这才朝他的方向抬头,楚绎脸转向镜头驾轻就熟地作出一个最适合上镜的笑容,同时摁下快门,咔擦一声。

    这是他们第一张合照。

    秦佑终于笑了,笑容透着几分宠溺。干脆放下手里的文件,低头就着楚绎的手看了下照片,其他都好,就是楚绎昨天晚上哭过的眼睛,拍出来还是有些不自然。

    楚绎显然也注意到了,拍一下胸口:“没关系,我有黑科技。”

    秦佑纵容而又无奈地看着他,“我知道,一键变美。”

    楚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秦先生把一切手机修图软件统称为一键变美,就是这么有个性。

    三天之后,楚绎解禁。

    这三天里,他只有每天晚上和经纪人通过一次电话,而且经纪人一直对外边的状况语焉不详。

    楚绎从秦佑手里拿回电脑的时候,助理先生也在,秦佑对他摆摆手,“自己回房去看吧。”

    知道他们有事情要谈,楚绎回到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点脑搜索各方面跟他有关的消息。

    各种言论讯息五花八门,他按发表的时间理了理,才总算有了些头绪。

    首先,是一个知名娱乐八卦公众号的粉丝向此号爆料,号称自己的父亲是楚绎继父的老同学。

    并表示,楚绎的继父年轻时候是做小本买卖的,生活不算拮据,但也绝对算不上多富有。

    娶楚绎的妈妈,让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此住豪宅、穿大牌、开名车,还从老婆那拿了大笔本钱自己出来扩大生意。

    爆料者说,自己父亲那些同学都知道楚绎继父是傍上了富婆。

    可是一直很奇怪,这个富婆出身不像多好,也一直是家庭主妇,那么多钱到底从哪来。

    现在知道她前夫是楚清河,才总算明白真相。

    同时,有个著名的老导演写了个长微博发声,说楚清河为人正直,而且家庭观念极强。

    虽然不知道当年楚清河跟妻子为什么分开,但作为楚清河的好友,他知道当初离婚是楚绎的母亲一意孤行地提出来的,不存在她被楚清河抛弃。

    即使这样,楚清河最后还是给了妻子一笔不薄的财产。

    老导演还痛斥楚绎不作为,即使顾忌母亲的颜面,也不能让自己去世的父亲含冤莫白。

    有趣的是,博文发出来不一会儿,《绝代风华》的女主演凌影后,就客气而严肃回复导演说,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楚绎也是进退两难,而且所有的不利言论都指向他,他自己开口辩驳不具备说服力,倒像是在给自己洗白。

    导演最后回复影后一个,“哎!”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黑脸一个红脸,最后以一声叹息落脚,一切尽在不言中。

    事情发展到这里,舆论的风向就剧变了,就是当天,记者在临市一家美容中心发现了楚绎妈妈的踪迹。

    面对记者的各种问题,楚绎妈妈一直缄口不言,像是默认的姿态,而陪在她身边替她挡着记者的,居然是楚绎经纪人工作室的一位助理。

    自此,楚绎不关心亲母的流言不攻自破。

    而当时母子俩争吵被抓拍,被路人听见是楚绎妈妈问他要一栋房子。

    本市和临市的房价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个自称圈内人的帖子分析了一下楚绎的财产状况,楚绎出道三年,近期才爆红,本人收入并不算多么丰厚。

    那么,他妈妈要的很有可能是楚清河的遗产了,离婚在家都那么多年了,还来问儿子要前夫留下的房,这女人多大脸?

    一时间,攻击矛头都指向了她,楚绎的经纪人在这个时适替他发声,呼吁大家多注意楚绎本身,不要打扰艺人的家人。

    当然,质疑者仍然有。

    楚绎在微博话题下方就看到几条:

    “楚绎舅舅当时那条新闻,大家现在都视而不见了吧,楚绎讽刺他妈妈离婚再嫁是不守妇道,这不是直男癌又是什么?”

    结果马上就被人顶回去了:

    “楚导演和我们楚绎对那个女人来说就是两棵摇钱树,所谓的舅舅不过一个帮着摇树的人,说话有多少可信度?”

    自此,大戏落幕,楚绎却对着电脑屏幕半天回不过神。

    他明明跟秦佑交代得有限,可是,事情处理细节方向和遮掩程度,警告谁、保护谁、留下谁顺藤摸瓜慢慢清算,居然跟他受到要挟后那个晚上做出的决定,并没有出入多少。

    别墅书房,秦佑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助理先生则坐在一边,毕恭毕敬地说:“我都是按你的吩咐做的,别说,幸亏楚绎这几天电话关着,我刚跟她把条件亮出来,她就歇斯底里要楚绎亲自跟她谈,整一个疯子。”

    小心地看了下秦佑的脸色,又问:“可是我不明白,不给她好处,收拾她也不是问题,为什么还要拿帮楚绎弟弟毕业后办移民的事当甜头,让她配合行动呢?”

    秦佑手指在大腿上轻快地敲击几下,没说话。

    为什么?她不是一直把两个儿子一个当宝一个当草吗?

    两个儿子,她选择牺牲无辜的楚绎。

    那么就让她再选择一次,一边是她看成眼珠子似的儿子的前程,一边是她自己声名狼藉,有因有果。

    她选了儿子,自己倒霉,那也是她欠楚绎的,活该偿还。为了遗产,要把楚绎往精神病院送,这种人也配当母亲吗?

    不过这些还不是重点,秦佑向来是个务实的人。

    等不到他的回答,助理先生也不敢多问,秦佑起身时却慢悠悠地开了口:“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控制起来更简单。”

    楚绎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曾经把他从囚禁中解救出来的弟弟,他不想伤害,那就把这个人送得远远的。

    助理先生愕然地张了张嘴,他明白了,几年后送走楚绎的弟弟,再往后,秦佑有的是办法让楚绎的妈妈出不了国。

    那女人那么看重小儿子,秦佑这是打蛇专打七寸,楚绎妈妈这次答应条件,就等同于把软肋送到他手上了,不想骨肉分离就得乖乖听话。

    可促成这一切的手段,没伤没死没见血,双方自愿。

    这女人,以后还敢找楚绎麻烦吗?

    他怔愣中,秦佑点了支烟,深吸一口,转头问,“楚绎的舅舅呢?”

    助理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展平递到秦佑面前,“这是最近跟他接触过的人,和这些人的家庭社会关系。”

    秦佑接过来,低头一看,本来古井无波的双眼中倏忽有寒光闪过。

    把纸揉成一团,顺手扔进垃圾桶,目光幽幽地看向窗外,“蒋澜。”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楚绎跟经纪人通了个电话,经纪人语气比之前几天松快多了。

    跟他说了一下之后几天的工作安排,又感叹:“sugar组合的ta跟家里闹不和,到今天都还是她的黑料,楚绎,跟她比你这次的事就解决得好多了,别人都说爱笑的女人运气不会太差,没想到这句话套在男人身上也一样。

    运气不好的根本笑不出来好吗?

    楚绎笑眯眯地回答:“这几天辛苦你了,娴姐。”

    但这次的事,最应该感谢的是谁,他心里头明镜似的。

    整一周笼罩在头上的阴翳云消雾散,楚绎觉得整个人轻松得像是走着走着都能飞起来似的。

    看一眼关着的房间门,也不知道秦佑和助理先生谈完了没有。

    别墅一楼,客厅。

    秦佑站在沙发边的花凳旁,一手cha在裤兜,一手垂在身侧夹着支烟。

    燕秋鸿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所以你早知道了?枉我白跑一趟。”

    混演艺圈的没几个蠢人,当初楚绎事发不到几个小时就蹦出来个舅舅的爆料,但凡留意的都知道这事里有蹊跷。

    燕秋鸿留了个心,最后一查果然。

    知道秦佑最近在料理这事,才大下午地过来跑一趟,没想到秦佑一副早知道、丝毫不觉意外的神色,关子没卖着,怪没意思。

    秦佑深吸一口烟,青色的烟雾在眼前缓缓升腾开,微眯着眼,沉声说:“你以为楚绎自己不知道?”

    燕秋鸿一听就两眼放光,一副打了鸡血的表情,“所以你要护短护到底,干脆把蒋澜给收拾了吗?”

    秦佑淡淡瞟他一眼,“楚绎有他自己的打算。”

    燕秋鸿兴致更高了,“哦?”

    秦佑本来不是个习惯跟人解释什么的性子,但接下来楚绎的安排,燕秋鸿可能也是其中一环。

    在另一侧沙发坐下,慢悠悠地用力摁灭烟头,这才开口沉声说:“坦白说,蒋澜的老底就在楚绎手上,跟私生活有关,一旦抖出来,他明天就得被主流媒体封杀,但楚绎没做,也不屑只做到这个程度。”

    燕秋鸿一时愕然。

    秦佑又说:“要弄死一个人,就得让他死透了,别留余温。”

    燕秋鸿顿时明白了一个大概,跟私生活有关,蒋澜是个gay,圈里很多人都知道,圈里gay很多,但性向这种事,只要没有硬锤,只是道听途说,还真毁不掉谁,毕竟,眼下娱乐圈卖腐的男星女星都不少见。

    那楚绎手上的,应该就是能对蒋澜的事业一击毙命的东西了,很有可能是艳照。

    可是,蒋澜如今正在他事业巅峰,因为这种事被封杀,唾弃者有之,但为其扼腕叹息者更多。

    他在最辉煌的时候因为一个不伤害他们的理由消失在公众的视线中,多年之后还会有人对他怀念为他叹惋。

    这就是秦佑说的死有余温。

    燕秋鸿不禁大惊,这是要先把蒋澜从他站的那个高度先给拉下来,让他从星光熠熠到黯然失色,等他山穷水尽了,再往死里整。

    嘴张合几下才出声,“这是你的想法吧?”楚绎才多大年岁,应该不至于这么狠,也不至于这样能隐忍。

    秦佑短促了笑了声,想到什么,眼神中竟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

    片刻,意味深长地说,“你的电视剧,蒋澜是男二,楚绎可是一直等着跟他在同一个戏里交手的。”

    燕秋鸿这会儿才总算明白一向寡言的秦佑为什么突然有耐心对他产篇大论到现在了。

    原来在这等着他呐。

    只好点一下头,“我知道了。”

    对秦佑无奈地说,“你说你跟我绕什么弯呢?”

    话音刚落,就见秦佑突然皱一下眉,对着楼梯的方向略偏一下头,略微提高声音说:“燕导来看你,还不快下来?”

    秦佑说话时语气竟一反常态地严厉中带着几分温柔,温柔而纵容,燕秋鸿一瞬间有种天上下红雨的感觉。

    他一愣,下意识地朝着楼梯的方向看过去:

    楚绎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笑容僵硬地应了声:“哎。”

    楚绎心里头这会儿也的确是百感交集,他刚才出来一走到楼梯转角就依稀听到客厅里的人,谈话中似乎有他的名字。

    于是他顿住脚步,躲在那把秦佑刚才那番话给听全了。

    既然偷听都被发现了,楚绎这会儿只要佯装无事地现身了。

    一直走到客厅中间,对燕秋鸿点了个头,“燕导。”

    燕秋鸿看着他呵呵笑,秦佑坐在一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楚绎都不敢转头秦佑,他没想到,自己所思所想,甚至是有些阴暗的心思,不用说,秦佑全都知道。

    而且听秦佑刚才说话时的语气,甚至没有一丝反感。

    楚绎突然心里又湿又热,有种要流泪的冲动,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人,碌碌一生,都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不管你是好是坏,他都全盘接受,理解包容甚至纵容。

    他只知道,他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了。

    三个人在客厅,秦佑寡言,而楚绎则一反常态地沉默了,燕秋鸿一个人找话题很是无趣,说了几句就站起来,“家里等着我吃饭,我就不多留了,你们也别送。”

    秦佑嗯一声,毫不客气坐着没动。

    楚绎站起来,燕秋鸿上下打量他一阵,笑着说:“你现在比前一阵厚实点了,很不错,记得继续健身,戏下周就要开拍了,等着看你的表现。”

    说话间擦身而过,突然伸出手拍拍楚绎挺翘紧实的屁股,啧地赞叹一声:“这体格!”

    楚绎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本来还想送他到门口的,但现在决定还是算了。

    秦佑当即一个眼风扫过去,直直地刮过燕秋鸿的那只手。

    那眼神凌厉得好似带着刀锋般吹毛断发的实质,燕秋鸿神色一滞,干笑几声,自己走了。

    一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门口,楚绎抿一下唇,定了定神,才转头看向秦佑。

    张开嘴刚要说什么,秦佑目光转向他,温和地训诫道:“以后他再这样,你能躲能躲,躲不了就骂,骂不过干脆打他一顿也没什么,留口气就成了,知道吗?”

    楚绎本来还想就刚才那个“此生独一无二”煽一下情的,但听见这话顿时睁大眼睛,片刻后,呲地一声笑了出来。

    不怪他绷不住,燕秋鸿真是专业八级毁气氛。

    黄昏时分,雨停了。

    助理先生因为整理文件,在书房待了一整个下午,这天晚饭是三个人吃的。

    晚餐吃完,秦佑回房了,楚绎自告奋勇地去厨房收拾。

    等他从厨房出来,正巧撞见秦佑下楼,楚绎看见秦佑身上穿着挺括的西装,明显是要出门的样。

    跟秦佑一起在家待了三天,明天就要工作了,这会儿看他出门,晚上家里只留自己一个,楚绎心里竟然有些不习惯。

    迎上去明知故问地说,“这是要出去吗?”

    秦佑脚步在他身前停住,“有个朋友的店开业,请我去捧场。”

    楚绎本来挂在嘴角笑意滞了一瞬,顷刻后笑得更加灿烂了,“夜店?”

    秦佑伸手理理衬衣的袖扣,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楚绎整个人都不好了,秦佑朝着门口走去,他就上了发条似的一直跟着秦佑蹭着往前走。

    秦佑要去夜店……

    秦佑要去夜店……

    秦佑要去夜店……

    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

    他走在秦佑侧后方的位置,视线中秦佑宽阔的肩膀,挺拔的腰,被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成一个倒梯形,两条有力的长腿有节奏的迈动,浑身散发着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芬芳。

    这该招来多少狂风浪蝶啊,楚绎真的淡定不起来了。

    一些以前他不在意的细节现在突然浮现在脑海中,赵离夏跟他说过,秦佑这种人就算自己不主动,想爬他床的人怎么都不会少。

    秦佑自己也曾说过,他不会把“那些人”带回家。

    而且,他自己十八岁那年,不就是在夜店碰见秦佑的吗?

    楚绎其实也觉得他不应该干涉秦佑的私生活,可是这会儿,脑子里头有些什么彻底击溃了理智。

    秦佑这一去,今晚上还回得来?

    助理先生还在门口等着,秦佑准备低头换鞋的时候,楚绎突然小心地说,“秦叔,我能去吗?”

    秦佑动作停下了,侧过头漆黑深沉的双眼斜瞟着楚绎。

    见他微微拧眉,楚绎立刻眨巴眨巴眼睛,“我这几天在家憋坏了,也想出去放松放松。”

    秦佑这才转身正对着楚绎,眉头一直没松下,今天他要去的是个gay吧,虽然档次不会太低,客人也不会什么不入流的都有。

    但那种地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关系最是赤o,楚绎这一去就跟鲜肉扔进狼群似的,即使什么都不做,光视jian意y就能弄出个限制级来,带上楚绎?

    两个人在沉默中对视,足足十秒。

    楚绎清澈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期待。

    最后还是秦佑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把皮鞋踢到一边,“去换身衣服。”

    楚绎欣然地应了声好,他就知道,秦佑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

    秦佑干脆在客厅里坐着等他,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助理先生一言不发地在旁边看着,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能说出来。

    约摸二十分钟后,楚绎下来了,秦佑闻声回头一看,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楚绎身上穿着一件修身的暗条纹黑衬衣,同样修身的长裤,宽肩窄臀,修长结实的身体线条被描摹的淋漓尽致。

    平时搭在额前的碎发也梳上去了,上了发胶,短发被抓弄打理得利落而有型,整个人气质比平常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对上他的目光,楚绎对他挤眼微微勾了一下唇,笑起来有点小小的邪气,但是非常迷人,有种年轻而洒脱不羁的男人味。

    秦佑呼吸一窒,几乎立刻就想起了,下午燕秋鸿拍他屁股的那只手。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为了避免遇到不该遇到的人,楚绎还特意换了个造型,而且手边带了墨镜。

    可到了之后才发现他的准备根本不必要,因为车停在酒吧后巷,打从车里出来一直到包间,路过的小门厅,电梯,走廊,压根没遇见别人,一路都像是被人清场了。

    来迎秦佑的是个中等身材而且身段清瘦的男人,单从外表看不出年岁,看着男人晃着一段细腰款款走过来,楚绎对他第一感官就是娘。

    他秦叔,应该不会喜欢这款。

    在他们面前停下,男人十分热情对秦佑说:“贵客临门,蓬荜生辉,欢迎。”

    秦佑先前说今天出来是给朋友开张的新店捧场,听这话,老板就是眼前这位了。楚绎下意识地去看秦佑,秦佑疏离而客套地淡淡笑了下,“恭喜。”虽然笑着,但眼神平静无波。

    男人见惯似的,目光又转向楚绎,清秀的脸庞上有几乎微不可察的惊愕,但转瞬即逝。

    随后了然地笑着对他伸出手,“好久不见,你本人比以前更帅了。”

    听这话,像是以前见过他的人?楚绎怔了下,突然也觉得男人似乎有些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他不记得人,人记得他,这样的场面有些尴尬,但楚绎还是很快握住他的手,“你好,恭喜,这里很棒。”

    与此同时,秦佑温和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是vicky。”

    楚绎已经完全想不起他的事,被秦佑一句话就带出来了,但vicky究竟是当酒吧老板的人,也不多解释,更没深究,说笑间就把话题带过去了。

    给秦佑准备的是二楼一间包间,进去在里边坐下,大面的落地玻璃窗下就是酒吧大厅。

    才刚过晚八点,场上气氛已经火热,耀目的灯光纵横交织出灯红酒绿的浮华,劲爆的音乐声伴着沉重的鼓点直直冲击耳膜。

    舞池里和吧台边到处都是嬉笑着疯狂地扭动身体的客人,不远处华丽的舞台上,身上几乎只有几片布片蔽体r肆意挥洒着荷尔蒙,楚绎发现,好像他视线可及之处全是男人,这才意识到这是个gay吧。

    而一层玻璃把他们跟外边的喧嚷沸腾格开,和秦佑一块儿在落地窗边落座,楚绎突然觉得此情此景,跟那个夜晚何其相似。

    正巧vicky问秦佑,“还是asobroso吗?”

    秦佑点一下头。

    轮到楚绎时,他神思不属地说,“我和他一样。”

    秦佑低头呲地一下笑出声来。

    楚绎回过神,这下不干了,“我就不能喝烈酒吗?”

    “那就一样,”秦佑对vicky说,目光再转向楚绎时眼神里多少有些宠溺和纵容。

    vicky见状微怔,很快笑意如常,对酒保交代一声,自己没出去,在他们桌边另一个位置坐下了,趁秦佑转头看窗外,暧昧地对楚绎眨了眨眼睛。

    楚绎知道他可能误会了什么,脸不禁微热。

    但没给他时间羞涩,秦佑视线转回来时,vicky说:“老贺马上就过来。”

    说着,给秦佑点上烟,轮到楚绎时,楚绎礼貌地摆摆手说了声谢谢,vicky很快从口袋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自己啪地点上。

    楚绎的目光落在细长雪白的香烟上,这是一种罗马尼亚产的女士烟,烟嘴比烟身还要长,贵妇一样的优雅,夹在vicky修长白皙的指缝间却丝毫不突兀,而且他还挽着兰花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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