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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3 章

    达摩是一个深得人心的杂耍师,他总是在一个类似于北京天桥的地方耍杂技,运气好时,能够获得一片喝采。当然,每次他表演完毕想要收钱的时候,观众们就会迅速逃开,这使他经常要为衣食物问题担足了心。

    达摩用以混饭吃的东西,无非是一些刀枪棍棒、火把钢丝。他把钢丝栓在两根木头柱子上,很轻松地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去,心情好时,他会在钢丝上翻几个筋斗。当群众喝采欢呼的时候,他就从钢丝上一跃而下,随手抄起一把钢刀,挽几个刀花,一通狂舞,耍的是天昏地暗,那刀光宛如一条耀眼的贯日长虹。耍到高潮处水泼不进、密不透风。此时通常能听到女人们崇拜的尖叫,达摩就会非常得意,然后拿起火把一口喷去,口中的松香粉被火点燃后,活像是一条生猛的巨龙,火焰之亮、温度之高,让观众们兴奋得连话也说不出来。按照惯例,此时达摩就要开始问各人收钱了,但如前所诉,他总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众人当场抛弃。今天也不例外,达摩一分钱也没收到,他讪讪地收拾家伙,摸着饿得干憋的肚子准备回家。正当此时,他突然惊喜地发现,般若多罗法师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矗立在不远的地方死盯着他看。达摩于是一个箭步冲将上去,向法师鞠躬。

    般若多罗皱眉不语,朝他猛点头,达摩不明就理,只一个劲朝法师鞠躬,希望以这种虔诚的态度骗取同情。连着几个躬过后,他突然从眼角的余光中发现,法师的脸色变幻莫测,先是嘴角下斜眉毛微颤,再是面部僵持、一脸尴尬,他感觉怪异,斜眼向上仔细地打量此人,越看越是可疑,正当他想上前问个究竟的时候,法师突然一声大喝:快跑!

    嗯?这是什么意思?算是棒喝?想点化我吗?达摩不得要领,呆立在原地犯嘀咕。正彷徨时,达摩突然觉得肋下一疼,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只见一杆长枪从腋下穿过,把他仅有的一件用于表演的好衣服给戳出一个大洞,这可是吃饭的家伙,就这么被毁了?达摩大怒,顿时防守反击,看都没看一眼,就把身后那个偷袭者踹倒在地。此时又听般若多罗法师一声大喝:快跑啊!话音未落,般若多罗就被一杆长枪戳了个透心儿凉,达摩眼睁睁地看着枪尖从般若多罗的胸膛里冒出来,心想坏了。这孩子再傻也应该知道,出大问题了。

    在南朝时期,天竺的各个教派争斗不止,一语不合就刀兵相见,此次般若多罗被刺,也是缘于教派斗争。达摩作为此人仅有的一个俗家弟子,早就被列入必杀名单,今天这个阵势,就是冲他来的。

    各个教派在闹市厮杀早已见怪不怪,民众躲在远处一脸好奇地观看事态发展,只见我们的达摩满脸泪水地扑到在奄奄一息的般若多罗怀里,口中喃喃自语。你这个老不死的,收了我这么多贿赂,答应让我早日晋级,我操你这一死,我以后找谁去啊?把吃我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把我的牛皮鞋还回来!达摩小声咒骂着,神情悲愤。

    周围的凶手怵他一身好武功,不敢冒然进犯,互相使着眼色,拿着刀枪缩小包围圈。达摩被般若多罗的死弄得开始神智不清,联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白费,他的心田早已被愤怒填满了。人的情绪一旦突破某种临界点之后就会爆发,终于他爆发了,抄起大刀向外杀去,三来二去就把前来进犯的仇敌全部砍翻在地。当他气喘嘘嘘地定下心神之后,才发现,自己刚才不但杀了教徒,中间还有几个无辜的政府官员。这也就说明,他已然成为一个可耻的杀人凶手,随之而来的就是——死刑。

    民众躲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但是心中怒火尚未完全平息,就狠狠地把般若多罗从地上一把揪起,仔细地搜身——在逃亡之前,总得给自己找回点平衡来吧。忙里忙外乱掏一气,发现此人身无长物,也是一穷二白的干活,达摩朝他大吼:你丫这就去了,我该怎么办?我他妈以后去哪儿混啊?正当此时,他突然发现般若多罗还活着,微弱地说话:你丫别碰我,真他妈疼啊。天竺的语言里,后面那一句听上去很像是“震旦”的发音,而震旦也就是如今的中国。传说里说,般若多罗让达摩去震旦混,就是这么来的。而般若多罗濒死之前的这么句脏话,就成就了日后的一位禅学大师。几秒钟后,达摩抢了附近小摊上的几个饼子揣在怀里,施展轻功,向中国方向逃窜。

    达摩犯下滔天罪行,不敢怠慢,一路上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向着充满着希望的东方大踏步迈进。中途发生过许许多多的故事,先是被山贼围攻、身无分文流落异乡、饥肠辘辘的时候被开黑店的狠宰、还不出饭钱被人卖了去当苦力、当苦力时跟人赌钱欠下巨债、欠了巨债后再次逃亡、逃上了贼船、上了贼船后混成了水手……受了这么多苦,简直是一言难尽啊。短短的几个月,达摩迅速变得成熟稳重、老奸巨滑起来。他终于成功地从一个不谙世事的杂耍师变成了一个精通招摇撞骗之术的江湖骗子。

    公元五二七年的九月二十一日,达摩终于顺利地抵达了震旦。脚下就是当时还不是特区的广州。广州天气炎热,与天竺的感觉非常像,这让达摩很容易就陷入了对往昔的沉痛回忆中,此时的达摩心里感觉非常迷惘,在耍了几次把式后,他用身上搓下来的干泥所制成的大力丸卖了许多钱。身揣巨款,继续北行。

    在这短短个几个月内,达摩凭借自己过人的外文水平和高明的骗术,着实蒙蔽了许多无知的民众。他那连鬓虬髯、他那秃发褐眼、他那耳边银环、他那磁性嗓音、他那时髦的衣着等等,都成为了当时的一种时尚,就如同当年在上海体育馆开演唱会的费翔,每一个眼神都像原子弹一样轰击着姑娘们那脆弱的心。一传十十传百,这个神奇的天竺僧人已经成为了当代最有影响力的民间偶像。在他北行的过程中,经常会有大批民众围着他要签名。没过几天就惊动了朝廷,梁武帝觉得此人既得民心,必有其道理,于是让大臣招他进见,想跟他聊聊佛学的主题。达摩起初不愿,主要是心里没底,他知道,凭借自己那点微薄知识,贸然进见的话,肯定是要漏底的。大臣苦劝不得,只好许以重金,达摩在金子的巨大诱惑下,终于答应了。

    十月一日,达摩在一干人马的陪同下,来到了首都南京。彼时街头巷围堵的是水泄不通,达摩被众人簇拥着往前艰难行走,心里感觉倍儿好,用他刚学来的半调子中问朝人群喝到:我爱你们……人民欢呼声极响,响声如同雷电轰鸣、传入朝廷,梁武帝觉得不是很爽,毕竟,自己出行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阵仗啊。在嫉妒心飞速增强的情况下,梁武帝决定给达摩一个下马威。

    咱们从电视里面知道,一般皇帝对付外国人,唯一的一招就是:为何见了朕还不下跪。梁武帝也未能免俗地问了这一句。翻译官小声地对达摩传达了皇帝的旨意,达摩心中顿时一惊,为什么要下跪?要知道,在当时的天竺,哪怕见到婆罗门也不过就是双手合什鞠个躬而已。此人要求我下跪,莫非是比婆罗门还要牛逼的人物?念及于此,达摩心中惶恐,双腿开始微微颤抖、几乎就要跪了下去,但为了硬撑门面,脸上还是装出羁傲不驯的表情来。

    皇帝不明就理,只觉得此人神情狰狞、服装怪异,估计拿我的天威是镇不住他的。转念又想,这是个天竺来的高僧,万一要是真不跪,我也拿人家没办法,横不能宰了他?那会违背我向佛之名。算了,还是让丫站着吧。皇帝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跟大家说:罢了,达摩乃是异邦人氏,不必拘泥于我中华之礼。

    达摩一听更是诧异?越发觉得皇帝居心叵测。一个君王,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儿出尔反尔,这是什么道理?达摩越想越不对,打算赶紧对付过去,然后找个机会逃离这里。心里正犯着嘀咕,忽然听到皇帝问:“我自即位以来,供养佛僧,建造寺庙,抄写佛经,这究竟有多大的功德?”

    达摩心想,皇帝每天听惯了群臣的称颂,肯定不会特别在乎这个,我想他肯定不是想听我的正面回答。再者说了,如此这般上来就问我这个问题,难道真是想让我拍丫的马屁吗?我看事情没那么容易。我要是真顺着他的话头儿说,夸他功德无量,他也许未必会很开心;我如果说他功德还不够,没准儿他还能给拨点款项,让我帮着多修个寺院、多施舍点穷人什么的,那时候,我不就可以从中捞上一笔了么?对,就这么着吧。

    苦思冥想之后,达摩答道:“这根本没有功德可言。你所说的只是世俗的小果报而已,谈不上真功德。真功德是最圆融纯净的智慧,它的本体是空寂的,你不可能用世俗的方法去得到它。”上面的话说得漂亮,看着倍儿有文化,当场就把皇帝给唬住了。您道达摩真那么有水平?NO,那些话都是当年他屡次向般若多罗追问贿赂之事的时候,般若多罗给他的回答,达摩只是这么背诵了一遍而已。

    可就是这段话,让皇帝非常震惊。他觉得此人道行深啊,我见了这么多僧人,就没有敢说我不灵的,每捐赠一个寺庙,那些僧人就感恩戴德,我在这个项目上一共也没花多少钱,就让我深得了民心。可这达摩好像是心黑的主儿啊,上来就说我做的不够,现在他已然得了民心,要是以后丫得了权势,见天儿逼着我捐款,那还不把我给敲诈空了?想到这儿,皇帝心下不安,决定不给达摩这个机会。他把大臣招呼过来,说:此人羁傲不驯、非能以常理度也。给丫点金子,赶紧让丫滚蛋吧。大臣转身高呼退朝。

    达摩就这么糊里糊涂得了百两金子,又顺利地得以脱身,心里那个乐哟,一回去就躲在饭店的房间里一块一块地数金子。数到最后一块时,发现百金少了一些,只剩下九十两金,那少掉的十两让大臣偷了去,权当是代理费了。

    达摩心头火起,我就操得来,我舍生忘死进见皇上才得着的钱,你丫凭什么就能给我偷了?越想越不甘心,大步流星就往大臣的府上赶,打算亲自讨回那些金子,刚走到门口,发现那里已经是人去屋空——大臣由于办事不利,让皇帝没了面子,自己觉得世道艰险,早已带上家眷逃走了。达摩问了相关人等,都说是向着北魏的方向去了。达摩虽说是人品不佳,但有个好处,那就是执着。他看着车马过后刚刚散尽的硝烟,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十两金子给要回来。回家收拾了行装,他也起程了,奔着河南去就。这一天,是公元五二七年十月十九日。

    当他出城之后,民众纷纷传言说,大臣和达摩是唱双簧的,就想骗皇帝的钱,这个消息没过几天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龙颜大怒,命令警卫兵,要把达摩给追回来,但时机已晚,心里想着金子的达摩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了许多天,达摩早已是疲倦不堪,数次想要就此放弃,但心中对那十两金始终割舍不下,就这么坚持了下来。一路上风景秀丽,达摩心里好不自在,有时侯甚至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追人。但还是坚持了下来。

    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千里跋涉真没白混。一日,达摩追到了长江边,那是长江的一条支流,两岸相隔甚窄,水流也不算湍急。对岸正是那狗官及其家属的身影,一条刚载他们过江的小渔船停在岸边。达摩朝对岸高呼:船家过来!载我到对岸。怎奈天色已晚,船家就要下班了,不搭理他这茬,直接划了船往家转。达摩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狗官身影逐渐模糊,变成了模糊不可辨的小黑点,他急得是抓耳挠腮,恨不能立即游过水去,心里抱怨,为什么当初不学游泳,我他妈的在天竺混这么多年我都学会什么乱七化,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他非常沮丧地跟达摩说:寺就离此在不远处。说到这里,神光还是心有不甘,他反问达摩,寺在何方?达摩已然是饿得头昏脑涨,站起身来头晕眼花,哪儿还有力气回答问题,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手里拿着半个冷馒头。勉强给神光一个笑脸,神光一看,这就是佛祖拈花不语的驾式啊,哥们儿今天终于得见高人啦。就此对达摩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声高呼:大师请随我来,我这就带大师回寺去。达摩背着行囊,哼着小曲儿就开进了少林寺。

    一进少林,神光就把达摩在山洞中与他打的机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甚至还说见到了达摩头顶冒出的金光(那其实应该是包里的金子反射出来的光),达摩一听就起了戒备的心理,觉得这帮僧人不是善茬,估计已经发现了我身藏巨金,要动坏主意呢。念及于此,达摩打算蹭顿饭之后,迅速离开少林。当时的少林寺规模还不太大,为了更好地发展旅游业,到处都在修缮房屋。达摩吃饱了饭之后,打算不辞而别,趁众人不备大踏步往寺外走,正巧被神光看到,一声大喝:大师去向何方?中气十足、声可震瓦,达摩吓得浑身一颤、低着头往外走,此时有两个小僧人也被神光吓了一跳,手中抬着的一根巨木掉了下来,正砸在狼狈逃窜的达摩脚上。

    身负重伤,达摩只能在寺内住下来,当时的医疗水平也不是很好,他的脚伤迟迟不好,经常红肿着,麻痒难当,只能盘腿而坐,用膝盖压着脚,感觉舒服一些。达摩心里仍旧怕那些僧人对他的金子起意,就提出要去山洞里独自修行。神光于是就把他安排到当初遇的那个山洞里修行。每天端茶送水,好不热心。日子久了,达摩也有点于心不忍,心想人家对我这么好,怎么着我也得帮着出把力吧?就想回少林寺去打打下手,帮大家伙盖盖房子,可一出山洞,见那些僧人吆五喝六热火朝天地大干革命,达摩就开始犯懒,算了,还是在山洞里好,寂寞总比受累强。如此久了,达摩养得是黑黑胖胖,懒惰异常,下定决心,以后哪儿也不去,就打算跟洞里当一辈子大爷了。

    洞中方一日,世间已十年。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公元534年的冬天,少林寺的整修工程已接近尾声,达摩打算出洞看看。就叫上神光,带他回到了少林寺。打算享受一下革命成果,但您想啊,那帮僧人也不是吃素的,凭什么我们干了活,让你丫享受啊?当听神光说达摩要回寺的消息之后,那帮僧人打算算计达摩一把,就把后院的一个没遮没掩的小亭子挂上一块牌子——达摩亭。你丫不是号称高僧么?不是号称脑袋上有金光么?今儿就让你住这达摩亭,冻死你丫挺的。达摩回寺一看,众人满眼期待地等着他进亭讲经呢,达摩虽知这寒冬腊月,自己在户外肯定撑不了几天,但也只能硬挺,否则面儿挂不住啊。在众人的一片请求声中,达摩作欣喜状地在达摩亭盘腿而坐,说了几句天竺文,号称这就叫讲经啦。大家听得迷糊,不得要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磕睡,过不多久大家就纷纷借机离去。最后只剩下神光独立雪中。

    可怜的神光第一次发觉,自己学了这么多年佛,却其实还是什么都不懂,他对自己的悟性产生了非常大的怀疑,如果我圆寂之后上了西天,佛祖跟我说天竺文我却什么都听不明白,那是要出大问题的。想到这里,他决定苦心研习天竺文,于是向达摩提出了拜师的请求。达摩正冻得浑身瑟索发抖,哪里有空听他说话,只一个劲儿咬紧牙关硬挺着。神光一连求了几次,未果,于是怒从心头起,老子十年如一日地伺候你,不就是想从你这儿学点好东西吗?现在真到求你的时候你却跟我玩这个,也罢,今日我就给你点颜色瞧瞧。神光转身回到屋里,抄起一把戒刀窜将出来,想威胁达摩。今日你是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神光心里想着,一脸狞笑地朝达摩逼进。达摩的眼睛已被大雪覆盖了,基本上冻得是神智不清,根本不知道神光的逼近。正当此时,达摩突然打了个很响的喷嚏,一根被大雪压得早已快折断的树枝掉了下来,正落在往前急奔的神光身前,神光被绊倒在地,非常不幸,那柄戒刀非常锋利,当场就把神光的左臂给切了下来,神光一声惨嚎。

    屋里的僧人听见之后纷纷奔了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神光指着达摩,一脸悲愤,口中高呼:我……我要求他收我为徒……勉强说了这句话之后,可怜的神光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其实后面还有半句话未曾出口,这他妈老鸡贼,死活不肯教,我跟他拼了。

    当然,由于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使神光看上去非常像一个为了追求真理而献身的僧人,大家都被他这种大无畏的求知精神深深地震撼了。由此及彼,顿觉达摩真是一位可以让人牺牲身体而求知的高人那。这才把那尊早已冻得像僵尸一样的达摩抬回屋去,细心料理。当达摩和神光两人先后苏醒后,发现寺内的僧人对他们态度大有转变,显得非常殷勤。两人虽是心中惴惴,却不敢细问,只能把这没唱完的双簧继续唱了下去,一师一徒,终日在寺里嘀嘀咕咕,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外文,周围的人都觉得自己当初没拍达摩的马屁,真是人生最大的损失呀。日子久了,僧人们忍不住,上前套瓷,达摩也不见外,时常与他们聊上几句,算作传法了。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转眼已到了公元五三六年,神光已经学得了一口纯正的天竺语,并且还学会了诸如喷火、耍大刀和走钢丝等绝技,达摩觉得自己可以教他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就跟他说,一山不能容二虎,你学成之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师父我打算离去,但是离开这里之前,我想考验一下,看你们从我这里究竟学到了什么东西。于是召集弟子数人,要问问道行。达摩说:聊聊自己的悟境吧。道静说:我来寺里这么多年,没学到太多的文化,我认识的字不太多,但总觉得自己还算是学到了点东西。依我的见解,不要执着文字,但也不离于文字,这便是道的妙用。达摩心想:我也不太看书。于是对他说:你得到我的皮毛了。总持比丘说:我这么修炼下去,还不知道哪天是个头儿呢,我现在只想亲眼见见佛祖的好处,哪怕只有一眼。依我现在的见解,犹如庆喜看见了佛国,一见便不须再见。达摩心说:别说你,连我都没见过呢。但为了表示他还是教了些东西,达摩只能告诉众人:总持比丘只得到了我的肉。道育说:我在寺里管图书馆,修行的年数也不少了,看得书多,但是总看不太明白。看得越多人就越糊涂,最后觉得什么都没劲了,都是扯蛋。四大皆空,五蕴非有,依我所见,并无一法可得。达摩口中赞叹:你得到我的骨了。最后轮到神光,这倒霉孩子邯郸学步,终日练习天竺文,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心想算了,不说也罢,他只能作礼叩拜,然后仍回到原位,并未说话。达摩见状,心说这他妈神光翅膀硬了啊,竟然敢当面回避问题,很想发怒却又不敢,毕竟小伙子年轻力壮,我现在这体力肯定是打不过他的,思前想后,只能讪讪说道:神光得到我的真髓啊!就这样,神光慧可成为了禅宗二祖,接续了达摩祖师广度众生的事业。而达摩祖师被神光挤出少林之后,继续发扬了招摇撞骗的作派,前往禹门千圣寺继续招摇撞骗,后逝世于洛滨,葬于熊耳山,造塔定林寺。

    弥留之际,达摩回忆起自己的中土之行,偈云: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逍遥游

    第一部分

    这明显是一张枪碟,演出伊始,屏幕上有数个晃动着的观众的背影,由大至小,他们在黑暗中寻找着空座。几十秒后,影片开始。照例是字幕,也是晃动着的,影院中的拍摄者在前前后后地调整摄像机的焦距。一个观众的大脑袋独占了屏幕的一角,估计是在吃爆米花,吃到开心处开始摇头晃脑,极具动感。在屏幕正中,异常迅速地闪现出电影公司、发行公司和领衔主演的名字。然后才逐渐听到激昂的背景音乐。片名由模糊到清晰,黑底白字,隶书:逍遥游。下面有微小的、几乎看不清的宋体——编剧、导演:宁财神。影片正式开始了,请关掉您的手机和呼机,谢谢!

    一只美丽的燕尾蝶,翅膀忽闪忽闪的,停止时可以看到,那黑色的翅膀上面有着令人诧异的图案——两只红色的大眼睛。季节应该是春天,百草正旺。蝴蝶原本站在一根挺得笔直的野花上,也许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忽然就飞起来,朝着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去了。镜头于是跟着它飞啊,视野就这么动起来,春天的绿,娇嫩欲滴,在眼底迅速滑过,大片的野草被摄影机压得倒下去,又抬起来,它们有着非比寻常的韧性。在快速后移的视野里,我希望各位能够感觉到春风和煦。

    也许是两百米吧?燕尾蝶停下来,静静地站在一座看上去非常奇怪的物体上,这个物体是黑色的,有着向上弯曲的轮廓,看上去很像一座比例缩小了的山脉。矗立其上,蝴蝶时不时扇动一下翅膀,显然是有些累了。稍事休息,当蝴蝶又想飞开去的时候,它脚下那条曲线突然迅速地动了起来,看上去象是地震。刹那间,乌云笼罩一切,只半秒钟,镜头变得一片漆黑,然后慢慢的有几条光线重新射出来。终于看清楚,刚才那片乌云只是一张大手,而这张大手属于一个大脑袋翘鼻子的青年,青年看上去非常邋遢,鼻头儿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泥巴。刚才那条看似山脉的曲线,就是他的翘鼻子了。他有一双看上去非常明亮的眼睛,充满着好奇,我们几乎可以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这片草地上的一切。

    青年朗声大笑着,对蝴蝶喃喃地说话:“你这只傻蝴蝶呀,也不看看清楚就到处乱停,好在你今天碰到的是我,还可以生还,要是碰到曹商呀,你就死定啦。”蝴蝶哪里懂他的话?只一个劲儿忽闪翅膀,想要离去,青年见它挣扎得辛苦,把双手一摊,往上一举,蝴蝶便翩翩飞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绿色的草从中。青年呆立了一会儿,摇头叹气,嘟嘟囔囔走了开去。从背影看,他有一些驼背,褐色的外衣上还有几个补丁。

    我们逐渐听到了流水的声音,越来越大,淙淙的。那是一条水流不算太急的河流,走到近处看时,非常清澈。水里可以看到被阳光折射过的一双脚的影子,随后有水花飞溅,那青年正在玩水,不但两只脚剧烈扭动,还把一双手伸到水里去,企图拦截鱼儿。青年笑眯眯地朝水面说:“鱼儿啊鱼儿,你们过得可真自由,哪里像我,还要天天去读书。”话音刚落,青年脸上显现出不悦之色,用力把手扬起来,一片水花朝河的中央飞溅,水花迅速消逝。

    青年又把手插回到水里,继续说话:“我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上学啦,只是,每天读这些没有用的圣贤之书,最后又怎么样呢?那些个所谓名士,看上去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其实哪一个不是口蜜腹剑、昏庸透顶呢?这些乱七八糟的仁义礼智说到底,一点用都没有。还是当一条鱼儿好,自由得不得了呀,我真羡慕你们!”

    河水依旧淙淙地流着,远处依稀传来钟声,中间夹杂着孩子们的呼喊声:“上课啦,上课啦……”青年听到声音,大吃一惊,狼狈地把脚从水里抽出来,先穿上一只草鞋,然后跳跃地着穿另一只,朝着钟声响起的地方飞窜。镜头到此突然定格,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奇怪的黑线,横竖各两条,把屏幕平均地分成九格,然后九格屏幕迅速缩小。镜头后移,我们在瞬间就置身于另一个空间里面了。这是一个电脑机房,到处都是亮闪闪的屏幕,还有无数位身穿白衣的科研人员。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堵硕大的电视幕墙,也就是刚才被分成九格的屏幕。

    “对,我完全可以肯定,就是他,行动吧!”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美丽女人斩钉截铁地说道。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面带难色,他非常疑惑地问女人:“你确定吗?这对我们来说非常危险……”“是他,现在就开始行动,我将承担一切后果和责任!”女人一脸坚毅,坚持自己的看法。

    房间里面的人开始乱起来,我们可以听到电脑扬声器发出的嘀嘀嘀的噪音,还有通知各单位紧急就位的声音。每个人都匆忙地跑来跑去,为这个行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房间里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电视幕墙还是定格在奔跑中的青年身上,他一只脚没有完全落地,另外一只脚还高抬在半空,看上去神情焦急。电视幕墙的前端逐渐出现了一条耀眼的光带,随着光线的增强,房间里出现了一条长廊,长廊上面有一个圆弧形的透明通道。此时,房间里的工作人员神情紧张,只有刚才那个戴黑眼镜的女人,眼角流露出一丝兴奋,牙齿紧咬下唇。

    扬声器里开始倒数,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开始——电视幕墙上的画面又开始动了起来,那青年的脚落在地上,然后继续飞奔,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几十米后,他停在原地开始喘息,口中说道:“奇怪,今天为什么会这么累?也罢,我还是不去上课了吧,躺在草从里睡觉,与自然融为一体,多好呀。”说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拔了根野草含在嘴里,顺势躺倒,双眼望天,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没睡多久,他就被旁边的河面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给惊醒了,那声音如此巨大,震得青年面容失色,他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并缓缓起身,朝河面窥视。眼前的景象如此怪异,使他的表情由苦不堪言变得目瞪口呆——河水开始沸腾,汩汩地冒着气泡,水面上逐渐升起一根硕大的管子,那管子里似乎有光,并且那光越来越亮,把青年笼罩在一片光海之中,整个屏幕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刺眼,直到整个画面变成一片白色。

    很快,逐渐恢复到正常的颜色,画面变回到电脑机房。所有工作人员的表情都是目瞪口呆,整个房间一片寂静,有人咽了口吐沫,听得一清二楚。两秒钟后,房间里响起一阵掌声,热烈无比。掌声中夹杂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天啊,我们终于成功了!这么多年的努力没白废啊!”镜头开始缓缓移动,朝向刚才电视幕墙的方向,那电视幕墙前端的透明弧形通道里,赫然半蹲着那位河边睡觉的青年,神色迷惘。“我这是在哪儿?你们都是些什么人??”青年还算是镇定的,大惊之后,语气仍然铿锵。黑边眼镜的女人大踏步走过去,朝他伸出了右手,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女人说道:“庄周先生。欢迎来到二十一世纪,这里是世科院时空转换研究所第十五实验室,我是颜玉博士。我谨代表所里浴血奋战的各位同事欢迎您的到来!”说到此处,那名叫作庄周的青年更是一脸迷惑,茫然地眉头紧锁、左顾右盼。

    颜玉对似乎庄周非常了解,她如数家珍地报着庄周的所有情况、父母、生辰、朋友、老师。她脸上始终洋溢着那种极度兴奋的表情,而端坐在她对面的庄周却一直呆若木鸡,硕大的脑袋微微下垂,竟有些要哭出来的样子。半晌,滔滔不绝的颜玉才忽然察觉到有些异样,她小心翼翼地问:“庄周先生,我们这么冒昧地把您请到现代,您不会怪罪我们吧?要是您一生气,把我们都写到书里去,那大家可都要遗臭万年啦,哈哈……”自以为幽默的女人说到这里,自顾自大声笑了起来,庄周终于忍不住了,嘴一撅、鼻子一翘、眼圈一红,大颗泪水掉将下来——毕竟,这只是个年仅十五岁的所谓青年人呀。

    第 3 章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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