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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27)

    三次忙,不定时更新。
    第52章
    当日,李鸣争和兰玉是一前一后回去的,李鸣争安排了一个黄包车夫先送兰玉回府,随后就回了李公馆。
    他一回公馆,没多久,李老爷子身边的管家就来了,客客气气地说是李老爷子寻他过去。兰玉心头跳了跳,到底是才和李鸣争私会过,心虚,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身上扣到脖颈的长衫,才抬腿朝李老爷子的主院里走去。
    没成想,李老爷子竟给他买了一把新的琵琶。
    兰玉今日出门就说他不留神,将他母亲的旧琵琶摔坏了,想出去寻师傅修修看,李老爷子自然允他。琵琶是把好琵琶,崭新的,安静地卧在锦匣中,兰玉看着那把琵琶没有动,李老爷子说:不喜欢?
    兰玉回过神,看着面前年逾天命之年的男人,脸上露出个笑,伸手抚摸着那把琵琶,道:哪里的话您送我的琵琶,我当然喜欢。
    李老爷子疼一个人时不吝甜言蜜语,他轻轻拍了拍兰玉的手背,道:我知道那把琵琶对你来时意义非凡,不过你母亲也不会愿意见你为了一个旧物伤心伤神。
    兰玉眼睫毛颤了颤,李老爷子笑笑,道:试试?
    兰玉抬头看着李老爷子,抱起琵琶坐定了,手指修长拨过琵琶弦,想来是买来时已经调过了音,音色极准。他微微垂着头,穿着一身立领的长衫,瞧着俨然端方俊秀的青年,修剪得宜的手指勾起琵琶弦时,盈盈一眼看来,却带了几分含蓄内秀的风情。
    李老爷子深深地看着兰玉,起初他迷恋的是兰玉畸形的身子,后来便喜欢他的知情识趣,还有那几分介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难以描述的风情,饶是他看遍花丛,那也是极其稀罕的,如同一根软绵绵的羽毛,搔在男人心底最痒的地方。
    兰玉弹的是一支南方的小调,李老爷子去江南时曾听人唱过,叫《无锡景》,曲调婉转动人,李老爷子听着,一只手轻轻拍在轮椅扶手上,应和着,兰玉瞧了李老爷子一眼,无声弯了弯唇角。
    赵氏就是这时来的。
    云香说:老爷,五姨娘来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李老爷子被扫了兴,有点儿不悦,说:能有什么事
    话还未落,就见赵氏闯了进来,她双眼含泪,鬓边头发都散落了一绺,红着眼睛,脸色惨白,说:老爷明安出事了。
    李老爷子沉声道:他又惹什么祸了?
    兰玉闻言看了赵氏一眼,随手将琵琶放回了锦匣中,慢吞吞地擦着手,安静地站在一旁。
    赵氏是跪着的,她双眼含泪,凄声道:明安被警察局里的人带走了。
    李老爷子脸色微变。
    消息是李明安的同学着急忙慌地遣人来报的,找的赵氏,赵氏一听,直接就慌了神。赵氏的娘家赵家早些年举家迁去了沪城,她一个深居后宅的妇人,惊闻如此噩耗,束手无策,只能急急地来找李老爷子。
    李老爷子沉着脸,一言不发。
    李鸣争已经回了公馆,他在回府时,消息就已经送到了他手中,他索性一并去了李老爷子的主院。李鸣争一进屋内,目光就和兰玉的对了个正着,二人只对视了一秒,就错开了眼神。
    李家在北平城到底根深蒂固,转眼,就将李明安被捕的事情始末弄了个清楚明白。
    屋子里,管家道:今日上午,三少爷和几个同学在街上,见几个洋人和两个学生起了冲突,他们路见不平,便参与了进去。他顿了顿,轻咳一声,说,他们都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当街动手引来了巡捕,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那几个人是洋人,还和大使馆有些干系就将事情变得棘手了。
    李老爷子重重拍了拍椅子扶手,骂道:这个孽障!
    赵氏哭求道:老爷,您可一定得救救明安监狱那种地方,哪里是可以待的?何况他还得罪了洋人,万一他们想对明安做点什么
    她越说越是可怖,登时泣不成声。
    李老爷子冷笑道:你也知道他得罪的是洋人,平时我就警告他,让他谨言慎行,该读书就好好读书,如今惹出祸事了,那就让他自己担着去!
    左右他也没将蹲大牢当回事!
    赵氏脸色发白,瘦削的肩膀不住发抖,哽咽道:明安还小,是我没有教好他,都是我的错,老爷,您不能看着他被关在牢里啊她无助的目光望向一旁冷淡不言的李鸣争,祈求道,大少爷,您救救明安吧,他是您的亲弟弟啊。
    李鸣争看向李老爷子,李老爷子心中烦躁,见赵氏惊惶落泪的模样愈发烦躁,道:你下去!
    赵氏颤了颤,不可置信道:老爷。
    李老爷子冷冷道:都是你一再溺爱他,纵着他,他小?老大老二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你看你养大的好儿子,都十九了,满脑子还是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现在就让他好好冷静冷静,想想他那些民主,自由,能不能救他!
    赵氏凄然地望着李老爷子,李鸣争,又看了眼垂着眼睛的兰玉,脸色越发灰白,道:老爷,不管怎么样,明安明安都是您的儿子啊。
    李老爷子斥道:这样的逆子,不要也罢!
    滚出去!
    赵氏身子摇晃,几乎跪不住,她双腿发软,撑了好几下才勉强站了起来,黯然地退了出去。
    屋内便只剩了李家父子和兰玉,兰玉依旧安安静静的,全当没自己这个人。李鸣争也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李老爷子问李鸣争,道:你怎么看?
    李鸣争不紧不慢道:不过是打伤了几个洋人,又不是打死了,顶多在牢狱里吃些苦头。
    李老爷子自言自语道:是该让他吃些苦头了,不吃点儿苦,还是那么一副不长进的样子。
    李鸣争说:老三性子天真,磨炼磨炼,也是好事,他说着,若有所觉地抬起眼睛,就见站在李老爷子身后的兰玉看着他,李鸣争面色未变,淡淡道,明天,我就让老二去看一看他。
    李老爷子屈指敲着扶手,道:明天别去,晾他几天。
    李鸣争随口应了声,嗯。
    第53章
    李明安不是第一次进警察局了。
    他常跟着学校里的同学一起游行,宣传新思想,有时就会被抓进去,即便是进了警察局,那些巡捕也不敢真动他们,他们是大学生。
    可这一回竟全然不一样,连关押他们的牢房都来得更脏,昏暗,空气里弥漫着腐朽,隐隐带着血腥的气息。 初入监狱时,李明安和几个同学都镇定,都是二十来岁的少年人,意气风发,傲气又天真。
    可当天下午,他们就被分开了,狱警粗暴,抓着他们半拖半拽的拉走了,只留下了李明安。
    李明安急道:你们想干什么!
    当中一人皮笑肉不笑道:李三少爷,您还是少管闲事,老老实实待着吧。
    李明安想拦,却被推入牢房内,他用力拍了拍铁栏杆,恼怒道:你们敢动他们!
    狱警站在牢房外,状似苦恼,道:我们也没办法,你说你们打谁不行,非得去碰洋人,那是咱们能打的吗?
    他说:咱们也不是头一回见了,就给您透个底,你们打的不是一般人,如今大使馆都给上头施压了,就得有人出来担着。您啊,就安安静静待在这里,等着您家里人来接,甭再多事了。
    李明安漠然道:那又怎么样?他们是洋人就高人一等了,就能当街欺辱我们中国人了?
    这是民国,民国有民国的律法,李明安瞪着他们,言辞铿锵,你们只能按律法办事。
    狱警瞧着李明安,扑哧一笑,道:是,您说的是。
    他没有同李明安争辩,态度散慢,说: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您多体谅体谅。
    说罢,就要走,李明安看着被拧住双手要带走的同学,急道:慢着!
    你们要让人来担着该让我来担!李明安说,是我先动的手,动手动得最重的也是我,他们只是跟着我
    狱警打断他,三少爷,谁是主犯,谁先动的手,要等我们调查了才清楚。
    走。
    他挥了挥手,一行人拖拽着几个大学生就这么离开了李明安所在的牢笼,李明安紧紧攥着牢笼的铁栏杆,心中焦急又愤怒,将栏杆拍得不住作响,你们回来!
    混蛋!
    李明安从未想过会陷入这般境地,那日他和几个同学上街,原是想买几本书的,没成想,却在路边瞧见三个洋人和几个穿着布衣的普通百姓起了冲突,那几个百姓骇得面色青白,都是朝不保夕的苦哈哈,哪里敢得罪洋人,一个个佝偻着脊背,伏低做小连头也不敢抬。
    他们愈是如此,就惹得那几个洋人哈哈大笑,愈发趾高气扬。
    李明安一行人俱是读书的学生,乍见之下气血上涌,只觉莫大的耻辱席卷而来,登时就挺身而出,和那几个洋人争论起来。周遭围观者越来越多,后来也不知谁动的手,等李明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和那几个洋人动起手来,连眼镜都被打得掉落在地上。
    李明安揉了揉眉心,呆呆地看着牢房外的一盏煤油灯,牢房简陋,他坐着的是粗糙的长板凳,抬手搭上陈旧的木桌面。桌子很旧了,泛着黏腻的黑色,李明安无意看了眼,伸手一摸,竟发觉那是鲜血洇上去的痕迹,登时喉头涌上一股恶心感,腾的站起了身。
    李明安以前被抓进巡捕房过,可他自认行得正,坐得端,自不惧这些魑魅魍魉。何况他从来不是孤身一人,总有同学一道,他们是学生,游行也好,宣讲也罢,身后都是北平城青春勃发的学生群体,是一支支铁血笔杆子,他们高歌以身殉道,杀身成仁的孤勇,便平添了几分无畏。
    可李明安到底不是无知少年,他知道动手打洋人,稍有不慎,就涉及两国邦交,他们几个学生即便做的是对的事,可难保他们不会为了息事宁人,将他们推出去。
    国之弱小如斯,诸事不由人。
    李明安茫然无措,心中十分担心被巡捕带走的同学,不知怎的,他竟突然想起了兰玉曾说过的话,你今日之所以能站在此地侃侃而谈,所仰仗的,无非是李家给你的底气,保你衣食无忧,性命无虞。
    要是今天,他不姓李,不是李家三少爷,只怕那几个巡捕也不会同他废话,而他,也一定不能好好的站在这儿。
    这么一想,李明安心中愈发难受起来,说不清的焦躁在心中辗转翻腾。
    李明安这十几年来事事顺遂。他天生眼疾,性子温顺,不是最得李老爷子心的人,可有赵氏对他珍爱护佑,事无巨细地照顾着,李家兄弟三人性子迥然不同,李明安没野心,自然也没什么兄弟阋墙的戏码,可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今再进监狱,却莫名地多了几分不安。
    李明安在监狱里夙夜难眠,第二天三更半夜里他突然听到了惨叫声,那惨叫声隔得远,穿过长长的幽深似恶鬼的长道,隐隐约约地传入他耳中,李明安一个激灵,直愣愣地瞪着那漆黑的甬道,旋即李明安就听出,那是他一个同学的声音。李明安心头狠狠跳了跳,跑过去抓着栏杆,恨不得揪过门外的狱警,急声问道:他们在干什么,啊?
    狱警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三少爷不是听见了吗?
    李明安怒道:你们怎么敢动私刑?
    狱警笑了,说:三少爷说笑了,我们这是正常的审讯。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李明安掌心都是汗,以拳砸在栏杆上,说:这有什么可审讯的,顶多就是当街斗殴,你们凭什么动刑?
    狱警打了个哈欠,说:三少爷,你们打的是洋人啊,那就不是当街斗殴了,说不定是受了谁的指使他说得随意,笑盈盈地瞧着李明安,说,您说是不是?
    李明安简直想骂出声,气道:我们是普通的大学生,是读书人,能受什么指使?
    这就不知道了,狱警说,所以得好好地审讯审讯。
    李明安死死地盯着那个狱警,说: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对学生动重刑,这就是你们警察局的办事之道?
    狱警掀眼皮瞧了李明安一眼,慢悠悠地晃到牢房前,他拿警棍敲了敲铁栏杆,声音沉,如千钧巨石砸在人心头。狱警说:三少爷,要是你们打的是一般人,凭您的身份,我们也不敢将您关在这里,可这回动的是洋人
    您该明白,这事儿非同小可,狱警意味深长。
    李明安沉默须臾,道:我说了,这回动手的主要是我
    狱警笑道:您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李明安愣了下,顿时就明白了,大抵是大使馆给巡捕房施压,巡捕房需要人出去担责,可他们不能让李明安去担着,只能让那几个毫无背景的学生去了。
    李明安脸色倏然变得难看起来,狱警啧了声,说:您说好好的和洋人动什么手?您瞧瞧,您和您的同学一个个细皮嫩肉的,能经得住几回刑啊?
    李明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狱警,二人目光对上,李明安手指紧攥成拳,耳听着远处渐渐没了声息,心中有几分慌乱,我同学他们不会有事吧?
    狱警琢磨须臾,笑道:现在应当还不会,可他们遭了刑,就这么丢回去,就不知道了。
    你帮我去看看他们,李明安说,我给你钱,五十大洋,你帮我给他们带点药。
    狱警说:一百。
    李明安咬了咬牙,说:行。
    狱警笑了起来,道:三少爷心善,行,我就帮您这回。
    李明安看着那个狱警,沉声道:他们都是我的同学,要是他们在这巡捕房里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狱警一怔,对上李明安的眼睛,少年人眉眼清秀,还有几分未褪的稚气,可被他盯着,后背竟生出一丝凉意。
    狱警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了。
    李明安在牢狱里煎熬了三天,直到第三天,他才等来姗姗来迟的李聿青。
    李聿青穿了身军装,军靴踏在冷硬的地上发出利落的声响,他上衣扣子开了两颗,透着股子吊儿郎当的意味。
    狱警态度有几分恭敬,说:二爷,请。
    李明安看着李聿青,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叫了声,二哥。
    李聿青看了狱警一眼,狱警打开牢门,知机地退了出去,他慢慢地踱步入牢房内,想挑张凳子坐,可手刚挨着桌面就嫌弃地搓了搓黏腻的污垢。李聿青没说话,李明安没忍住,又叫了声,二哥你帮我看看我那几个同学,他们
    李聿青冷笑一声,李明安。
    你他妈自己都保不了了,还想着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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