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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章最新(76)

    宋明昭正在掉眼泪,听了宋玉章的话后,脸颊瞬间就全涨红了,烫得像火烧,像是心事忽然被捅破,心里一面痛一面慌,连眼泪也不掉了,嘴巴咬得死死的,就连宋玉章的怀抱也让他感到了恐慌,仿佛他整个人都是赤裸的暴露在了宋玉章眼中,是一种无遮掩的羞耻。
    我知道了。
    宋玉章将他放开,递了手帕给他擦脸,宋明昭边擦脸边听宋玉章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蛮好,三哥、四哥你们来回住一住,隔一段时间换换,或者说你今天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两边都住住,反正三哥也常往来的,兄弟几个常交换着住,感情也都维持好,也不会挤,两全其美的事情,四哥你说呢?
    宋明昭除了好也说不出什么。
    宋明昭觉得自己好像耶稣一般受虐,是天意如此,只能承受,只能自己想通,别人都救不了,他擦干了眼泪,手上又慢慢拿起了筷子,是另一种形式的心灰意冷,但至少是回来了,狗皮膏药一样自己硬贴回来。
    吃完饭,宋玉章起身,宋明昭也跟着起身,他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恳求了宋玉章,小玉,我好想你。
    宋玉章笑了笑,张开双臂,来,抱抱。
    宋明昭小心翼翼地抱了上去。
    宋玉章的味道、宋玉章的气息、宋玉章的温度这一切都久违了,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宋明昭也觉得自己贱,可是没办法,他控制不了自己。
    宋明昭双臂小心翼翼地往前围了,围到宋玉章的腰侧时手臂碰到了个坚硬的东西,他手一顿,那轮廓好像是
    宋明昭手触电般地收了回来,小玉,你怎么身上带枪?
    宋玉章低头看了一眼,随即便笑着拉了下自己的外套,买来防身。
    小心走火。宋明昭忧心忡忡道。
    宋玉章放下外套,微笑道:放心,我也不是天天都带。
    他已足够强大,不需要再用枪来武装自己。
    第99章
    夜深了,聂雪屏回到宅内,聂茂迎上来,说聂饮冰在书房等他,聂雪屏微一颔首,叫厨房做点宵夜过来。
    好,大爷,您要吃什么?
    简单一些。
    聂饮冰是聂家为数不多可以随意出入聂雪屏书房的人,不过他来得也并不勤,聂饮冰着家少,家里哪都缺少他的身影。
    聂饮冰正坐在书房的红椅中,聂雪屏进来后,聂饮冰指了墙面,这里林梦期的画没了。
    聂雪屏看了一眼,道:是的,我送人了。
    聂饮冰沉默不言,冷不丁道:宋玉章?
    聂雪屏在他斜面坐下,没有否认,对。
    聂饮冰又是长久的静默,他不大会说话,也知道自己不会说话,每每斟酌之后说出来的话好像也是不中听的刺人。
    在家里,他也只会同聂雪屏多说一些,因为聂雪屏能理解他真正的意思,他不必担心聂雪屏会听不明白,或者他说了不合适的话,聂雪屏会不高兴。
    他是长久的沉默寡言,以至于别人都误以为他不喜欢同人交谈。
    这也没错,他是不喜欢同人交谈,没有意思。
    赵渐芳有意思,聂饮冰喜欢,喜欢同他说话,也喜欢同他在一块儿,赵渐芳爱开玩笑,手掌拍着大腿,嘴里叼着烟,指着人笑骂一句他从来没听过的脏话,痛快地喝着洋酒冲着赛道吹口哨,这些东西无论分开还是加起来,聂饮冰都很喜欢。
    你喜欢他?聂饮冰突兀道。
    聂雪屏面上带着淡淡的疲色,很平和地点了点头,是的。
    多喜欢?
    如果他是女孩子,你兴许过两年就会有新大嫂了。
    聂饮冰目光静而清地看着聂雪屏,他知道聂雪屏是认真回答他的,他的这个大哥很少开玩笑,尤其是在这样的事情上开玩笑。
    饮冰,聂雪屏平缓道,我知道你不大喜欢他,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希望你不要对他太过排斥。
    聂饮冰久久地盯着他,忽而站起了身,他背对着聂雪屏,看着窗外浓黑的夜色,沉声道:为什么?你以前没有同男人在一起过。
    聂雪屏双手交叠,目光斜斜地落在一旁的一盏琉璃灯上,他无声地深叹了口气,手指轻点了下太阳穴,嘴唇严肃地抿了片刻后又放松了下来,他道:饮冰,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也会有七情六欲,或许你不相信,但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我对他是有爱情。
    聂雪屏道:我听说你今日在沈家与他起了些冲突?
    他们告诉你的。
    我无意监视你,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也不得不向我汇报,你这样的行为,无论他同我是什么关系,都很不合适。
    聂雪屏的语气微微有些重,聂饮冰听着,月光像是照进了他的心头,既亮又冷:大哥真的喜欢赵渐芳,大哥是真的喜欢赵渐芳,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淡淡情愫,是真的喜欢。
    聂雪屏看着自己弟弟高大的背影,良久又无声地叹了口气,温声道:改天我正式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下吧,你同他接触之后就会知道他不是你想象当中那样的人,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他的。
    聂饮冰走了,转身就走,险些同端着宵夜进来的聂茂撞了个正着,聂茂手忙脚乱地稳住了托盘,惊讶地看着聂饮冰往外疾走,回头看向屋内的聂雪屏,聂雪屏人微微坐直了,也正面色凝重地望着屋外。
    聂茂道:大爷,二爷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过去瞧瞧?
    没事。聂雪屏收回目光,又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聂茂把宵夜拿过来放下,聂雪屏看了一眼,道:这个饮冰爱吃,你也送一碗到饮冰那去。
    诶,好。
    聂茂赶紧走了出去。
    聂雪屏单手扶着额头,有些头疼。
    如果宋玉章真是个女孩子,或许他也不用那么多顾虑,偏偏宋玉章是个男人。
    聂雪屏想过最难过的关或许是聂伯年。
    要叫聂伯年知道自己的玉章哥哥忽然变成了父亲的情人,恐怕聂伯年会难以接受,聂伯年从小又没了母亲,母亲这个角色更是无可替代,虽然聂雪屏无意将宋玉章放到所谓续弦继母的这个位置上,但若事情真的摆上了台,他也是避无可避。
    有许多东西是他无法给宋玉章的,所以他也并不向宋玉章索求太多。
    人生在世,没有十全十美。
    有些东西可遇而不可求,遇到了已是万幸,且自珍惜吧。
    然而聂饮冰如此激烈的反对,倒是令聂雪屏有些始料未及。
    聂家的人没跟进沈家,只在外头候在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未曾亲眼所见,沈家的人嘴巴也算严实,但起了冲突是一定的,两人后来还一起去吃了个饭,聂饮冰拂袖而去
    聂雪屏又是深叹了几口气,拿起夜宵没吃两口,聂茂去而复返,二爷骑了马跑了。
    跑了?
    聂雪屏放下调羹,想站起身又坐了回去,他道:随他去吧。
    话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聂饮冰的性子,应当是需要发泄,聂雪屏喝了一口汤,又道:明日晨起,你给孟老板下一道帖子,就说我做东,请他和廖局长中午一块吃个饭。
    好。
    聂茂方要走,又被聂雪屏叫住,给宋行长也下一道帖子,叫他一块儿来。
    诶,好。
    宋明昭没有获得从前一样的待遇,他洗了澡在宋玉章床上等他,宋玉章进来,先没理会他,脱了外套,又把枪放回书桌抽屉里,回头对他笑盈盈道:四哥,你不在的日子里,你房间也一直有佣人在打扫,被子都是前两天新晒的。
    宋明昭懂了他的意思,忙慌里慌张道:我、我会回去睡的,我、我们说说话,好吗?好久没说话了。
    宋玉章没有反对,径自去了浴室。
    宋明昭坐在柔软的床上,被窝还是凉的,他刚躺进来,想给宋玉章暖被窝,天气冷,宋玉章会喜欢暖被窝的。
    但宋玉章只喜欢暖被窝,并不喜欢他。
    不,这样说对宋玉章也不公平,宋玉章是喜欢他的,当他是个可怜没用的废物兄弟,宽宏大量地施舍他一点爱,是他不要脸,又不知好歹的太贪心,都是他的错,都是他不好。
    宋玉章满身热气地出了浴室,他钻进被窝后喟叹了一声,天气真是冷了。
    是啊,天气好冷,前两天宋明昭想说前两天他冻得发烧,可想了想还是没说,他在宋玉章面前还不够可怜吗?何必还要拿这些事出来博同情,前两天就开始冷了。
    宋玉章笑了笑,明天我得让家里佣人把热水汀烧起来,回头我同三哥也说一声,不要冻着你。
    变了,无论如何都是变了,宋明昭极力地想要恢复同宋玉章的亲密关系,但是没有用,他连自己说的话都要字字斟酌,还哪来的亲密无间呢?只是还要粉饰,强留着,像隔了夜的饭,半馊了,面上看不出什么,闻闻就有味道,吃进肚子里更是要闹肚子疼。
    宋明昭在床上像是受刑,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熬到宋玉章叫他回去睡,他掀开被子下床,忽然问宋玉章,我的那本书呢?
    哪本?
    就是那本包法利夫人。
    我不知道,可能佣人收起来了,你去那边书架上找找。
    宋明昭心里很凉,强笑道:哦,没事,那本书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还是先睡觉去吧。
    宋玉章看出了宋明昭的不高兴,只是没有想法去哄,他在自我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些讨人喜欢过了头,他现在对于爱,好像也没有了那么迫切的追求,他如今满脑子都是银行、铁路、美国股票,实在是没有什么富余的空间去想爱了。
    宋明昭回到房间,的确,就像宋玉章说的那样,房间很干净,被子也晒过,宋明昭躺在被窝里,他是个身体健康的青年,很快就感觉到被窝里热了起来,只是心里很难受,难受得想哭,想哭就哭了,反正也没人在意,他还剩什么呢?一个学校助教的位置,两边兄弟留的房间,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还是那个谁都看不上眼的宋老四。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没出息
    宋明昭喃喃道。
    他缩进被子,将脸藏在被窝里,嗅着阳光的味道,等待天明的到来。
    早上八点钟的时候,聂茂去向聂雪屏说聂饮冰回来了。
    聂雪屏道:回来就好。
    出门前,聂雪屏又问了聂饮冰的情形,得知他人睡下了之后,便略略放心下来,等他醒了,叫大夫再来替他看一下背上的伤。
    聂雪屏包下了国际饭店整整一层楼请客。
    宋玉章来得最早,坐下没多久,孟庭静也到了,孟庭静身上还带着孝,依旧是一身黑袍,神色看着比上回还要冷静寻常,看来是终于彻底恢复了元气,一来便很不避讳地直接坐在了宋玉章的右手边。
    宋玉章看向他,孟庭静也看了过来,面色淡淡。
    宋行长,最近可好?
    难得的是,孟庭静的语气也很平和。
    宋玉章心下惊讶,面上倒没什么,托福不错,孟老板你呢?
    孟庭静道:棉纱厂机器出了些故障,熬了几个通宵。
    修好了么?
    昨天修好了。
    那就好。
    两人一时静默,宋玉章已经不大记得上一回他同孟庭静这样毫无火药味地坐在一块儿是什么时候了,他坐着坐着反倒觉得不适应,余光瞥过去,结果孟庭静也正在看他,目光相撞,宋玉章微微一怔,孟庭静倒先发制人道:你偷看我。
    宋玉章毕生都未经历过这样的指责,而且孟庭静的语气斩钉截铁理直气壮,仿佛他是个大美女,宋玉章很猥琐地偷窥了他一般。
    宋玉章想笑,于是也真的笑了,笑得颇为调侃,是的,我看了,怎么,孟老板要向我收钱吗?
    孟庭静扭过脸,目光平视了前方的入口,毕竟好过一场,算了。
    宋玉章哭笑不得,单手撑了脸,斜斜地看向孟庭静,怎么忽然转了性了?
    孟庭静目不斜视,我还年轻,不曾定性,何来的转性?
    宋玉章一开始没品出来,小拇指在唇边搭了一下后,忽而想起老当益壮这四个字,眼角瞟向了孟庭静,发觉他面目秀美白皙,气质清冷高贵,不发疯不狠毒的时候正是宛若一株空谷幽兰。
    孟庭静被他看了两眼后便忍不住了,扭过脸,眼睛盯了宋玉章的眼睛,聂雪屏到底有哪一点比我强,你选他不选我?
    宋玉章微微一怔,笑容微淡,庭静,你这话说着不觉得亏心么?若非你步步紧逼
    宋玉章的话在孟庭静明亮的眼神中逐渐熄火,孟庭静道: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如果我不逼你,你会如何?你对聂雪屏也不过就是
    孟老板!宋行长!
    廖天东放爆竹一样欢欣地冲进了包房。
    孟庭静坐正了,脸偏向外侧,宋玉章也坐正了,脸还是靠着孟庭静的方向,廖天东丝毫没有打扰他们谈话的愧疚宋玉章同孟庭静有什么好说的?单独在一块儿准要掐起来,他来,那可是救场啊!
    廖天东很自觉地抄起了一把椅子,硬生生地往宋玉章和孟庭静的座位缝隙里挤,来来来,一块儿坐,一块儿坐。
    宋玉章屁股挪了,带着椅子一起往旁边闪了闪,廖天东成功地挤进了两人之间,坐下之后先往宋玉章那看了一眼,宋玉章神情似笑非笑,他又往孟庭静那看了一眼,孟庭静脸上面若冰霜,廖天东被他看得背脊一凉,双手搁在胸前,若无其事地向前看了,心想自己也真是不容易,没办法,为了这个小团体的稳固,总有人要做牺牲的,他便宜占得多,那就让他来吧!
    聂雪屏姗姗来迟,进来便向三人道歉,矿山上出了点小事故,真对不住,我这个请客的反而来得最迟。
    廖天东赶紧圆场,诶,这有什么,都是忙人,也都能体谅,是吧,宋行长,孟老板?
    宋玉章说是,孟庭静没搭理他,于是廖天东在心里判断他来之前也肯定是孟庭静不好,对宋玉章挑事。
    聂雪屏此次组织聚会,为了两件事,一是确定铁路的首段修建位置,这个其实先前他们已讨论过一次,这次算是定下来,当然这件事还不足以将三人特地请来聚一次。
    聂雪屏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第二件事,这件事与宋玉章无关,只是聂雪屏担心他若单独请廖天东和孟庭静,宋玉章会多想,这才合二为一地办了场聚会。
    说来惭愧,这事其实是我们家里的私事。
    聂雪屏双手斜斜地握住,靠在自己单翘起的大腿上,的确是面露愧色了,舍弟前些时候结交了一个很喜欢的朋友,只是那朋友失踪了,一直都未再寻得,如今战火纷飞,廖局长,你是政府里的人,我想可否借用政府的力量,说这些话我真是羞愧,只是我那弟弟很看重那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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