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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上燕全文(27)

    燕君侧过头,看见是周衡,他无力地朝他笑了笑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周衡走到他身边,想扶起他时,燕君却往后退了下,避开他的手。周衡怔怔地看着他:燕思远,你干嘛?
    燕君靠自己的力量坐起身,回看周衡道:你离我远点,免得传染你了。
    燕思远,你周衡听他这么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常说我是傻子,其实你才是最傻的那个人。
    他想起自己推开门,看见燕君整个人直愣愣地趴在地上那一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燕君用力地扯了扯嘴角,想回给周衡一个安心的笑容,可他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是啊,他真的很傻,明明可以躲开这一切,但偏偏参与进来,把自己弄得这样。
    好了,我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燕君安慰他的同时,也安慰着自己:你也回去歇息吧,最近也尽量少来,我累了,想继续睡会。
    说完燕君也不再理会周衡,他直接背对周衡躺下,想尽快将人赶出去。
    周衡在他身后站了许久,最后吐出一句那你歇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后,才脚步沉重地走出房间。
    屋内又安静下来,烛火依旧吱吱地燃烧着,燕君抱着被子,将头埋入其中痛哭起来。
    这座城里的人都在说命运的不公,可燕君觉得,命运对他才是最不公的。他不过是写死了一个小炮灰,就被拉入这个世界来拯救他,不过是想努力地拯救完小炮灰回家,却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他又何错之有呢?
    他才27岁,一个男人最好的岁月,如今却要死在一本书里了,简直可笑。
    燕君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片荒芜之中,四周什么都没有,他很害怕,就不停地往前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被一块石头绊倒,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刺痛感让他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好疼,特别疼,如果能有一个人抱抱他就好了。他这样想着,于是面前真的出现了一人,那人把他抱在怀里,朝他痛的地方吹气,伤口竟在那人的气息中慢慢愈合。
    他抬头看着来人,轻轻地喊了声梁琛,四周开始出现更多的人,有挽心,有钱缙,有周衡等等,这片荒芜之地瞬间热闹起来,燕君也慢慢笑了出来。
    其实,他在这个世界也挺幸运的。
    *
    自从燕君得知自己染上时疫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起初他还能下床走走,处理一些公务,而如今一天中他有大半的时间在睡,醒来也只能躺在床上发呆。
    这日夜里,他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看着那木头搭建的屋顶,泪水从眼尾滑落。
    醒了,要不要喝点水?一道声音传入耳边,这声音十分耳熟,最近一直出现在他梦里。
    燕君歪着头看向梁琛,用干枯的嗓音唤了声他的名字:梁琛。
    梁琛端来一碗热茶坐到床边,轻轻将人扶起,再喂了他口水,燕君的喉咙瞬间湿润几分。
    同时湿润的,还有他的眼眶。
    他看着梁琛,多日的委屈全涌了出来,他哭泣道:呜呜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梁琛,我好难受,我不想死。
    梁琛温柔地将人揽入怀中,他轻轻拍扶着燕君的背,哽咽道:对不起,思远,对不起,我不会让你死的。
    燕君用力地抓住他的衣服,在他怀里失声痛哭,梁琛紧紧地抱着他发抖的身子,自责和懊悔的情绪占据他全部心头。
    他不应该抱着那一丝侥幸置这人于危险之中,也不应该将他独自留在这里承受这么多委屈,如果不是他的自私,现在躺着这里的应该是他,而不是这人。
    燕君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等他心底最后的一丝情绪散尽,他从梁琛的怀中退出。
    看着梁琛衣衫上被自己蹭上的泪水和鼻涕,燕君面露羞涩:那个,不好意思,把你衣裳弄脏了。
    梁琛用拇指拭去燕君脸上残留的泪痕,柔声道:无事,思远,对不起,让你受罪了。
    燕君摇摇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的命,不怪你。
    在刚得知自己染上时疫时,燕君真的对梁琛产生过几分埋怨,可这些日子他躺在床上想了很多,觉得这事怪不了梁琛,如果不是他要来,不是他一意孤行,他也不会这样。
    燕君不想提这个话题,他将视线看向窗外,对梁琛道:梁琛,我好久没有出这个屋子了,你能不能带我出去转转?
    梁琛也看向窗外,此时外面一片漆黑,还有些凉,而这人的身子现在太弱了,他不是很想。
    可他的目光触及燕君眼底的奢求时,他还是点了点头,这人对他所求不多,他不想让他失望。
    给燕君多穿了两件衣裳后,梁琛半蹲在他面前:上来吧,我背你。
    燕君看着他硬挺的背脊有些迟疑,他也是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另一个男人背自己的。
    但他又转念一想,以自己此时的身子,能走出这间屋子都不错了,所以最终,他还是选择趴在梁琛背上,让梁琛背自己。
    五月的夜蛙声鸣鸣,燕君双手勾着梁琛的脖子,抬头仰望着夜空,鼻中终于不再是那苦涩的中药味,而是阵阵清新的花香。
    夜风轻抚过两个人,中间还夹杂着桃花,其中一些花瓣落在梁琛身上,燕君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梁琛听见他的笑声,好奇地问。
    燕君从他发间取下一片花瓣递到梁琛眼前:桃花仙,你的花瓣被我摘掉了。
    梁琛轻轻一笑:那你摘吧,只要你喜欢,都可以摘走。
    燕君的心随着这句话轻颤,可能是这个夜太美,也可能是他病的缘故,这一刻他只感觉到晕乎,和那一份难以理解的沉醉。
    俩人都没有再出声,梁琛背着他走得很慢,让燕君没有丝毫的难受,燕君趴在他肩头,尽情享受属于这个夜的芬芳。
    过了许久,燕君才开口道:梁琛,萧王爷还好吧!
    梁琛点点头:嗯,只是些小伤,我到安北的时候,都好得差不多了。
    想起自己抵达安北第二日,就收到永安大疫的消息,他没做停留就开始往回赶,一路上他都在祈祷这人的平安,没想到还是事与愿违。
    那就好。燕君抬头看着夜空的月亮:梁琛,你回到安北开心吗?
    梁琛答:开心,谢谢你能让我回去,等你病好了,我带你一起去安北好不好?
    燕君没有回答,他将头埋于梁琛颈间,闷闷道:我想家了,梁琛,我会不会死啊?
    梁琛的脚步一顿,用坚定的语气承诺:不会,我不会让你死的。
    可是最近死了那么多人。
    想起自己之前看见的那一具具尸体,燕君又开始害怕起来。他真的很怕死,他还没有活够,他还有很多事想去做,他怎么能死呢!
    但这个时代的医疗太落后了,除非有奇迹出现。
    梁琛,燕君又喊了一声:如果我到时候真的没了,你把我火化后,能不能不要把我埋在地下,我不喜欢那种又潮又黑的地方。到时候你能不能把我的骨灰撒入河里,也许顺着河水,我还能飘回家
    别说了。梁琛打断他:你好好喝药,不要想那么多,我一定会救你的。
    提起喝药,燕君又想起整日萦绕他鼻尖的中药味,嘴里都生出些苦味。他瘪瘪嘴,学小孩子撒娇的模样道:梁琛,那药太苦了,我可不可以不喝了?
    不行。梁琛直接拒绝他。
    好吧!燕君在他背上深深地叹口气,就好似那药不是治他病,而是要他命。
    梁琛又忍不住笑了笑,哄道:你乖乖喝药,这样才会好得快,你不是要回家吗?你病不好,怎么样回家呢?
    病好了也回不去。
    燕君没有接梁琛的话,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又一阵夜风拂过,梁琛感觉背上的人打了个冷颤,他正想说要不回屋时,燕君先他一步开口:梁琛,你以后别喊我思远了,我们家乡的人,只有名,没有字,你叫喊我燕君吧!
    梁琛心一动,点了点头:好。
    梁琛,我给你讲讲我的家乡,可以吗?
    好。
    梁琛,你知道吗?我的家乡可美了,比你们安北还美。我们那里没有战乱,也没有压迫,在我们那里人人平等,人人都安居乐业。而且我们那里出行,选择很多,有天上飞的
    随着这人一声一声的梁琛,梁琛也迷恋于这个深夜,他们好似一对佳偶,互相羁绊着对方。
    月光的莹白散落在他们身上,将两人映得如水一般温和。这个夜很静,静得梁琛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背上的人在耳边的絮叨。
    根据燕君的描述,梁琛觉得他的家乡大概是一个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也的确只有那种地方,才会让一人念念不忘吧!
    燕君说了很多很多,直到他的声音停止,梁琛耳边只剩薄弱的呼吸声,他侧目看见这人只是睡着了,才松口气。
    把人背回屋,梁琛替他褪去衣物后盖好被子,他看着燕君安睡的面容,忍不住抬手轻抚他的眉眼,耳边又想起这人临睡前说的那句话。
    梁琛,等你以后坐上那个位置了,也让大梁百姓安居乐业吧!生病太苦了,我不想在生病了。
    生病是真的很苦,一向只会大笑的人,如今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憔悴。
    梁琛俯下身,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个吻,起身道:我也很害怕,所以快好起来吧!
    一直觉得这一章很美,希望有一天,能有画手把这一幕画出来。
    梁琛背着燕君漫步在月色下,燕君在他背上仰头看中月亮,夜风拂过两个人,被卷起的桃花花瓣落在两人身上。
    第38章 三十八 生死
    那晚过后,梁琛主动承担起照料燕君的任务,燕君其实是不愿的,因为他不想梁琛被自己传染。
    可他实在拗不过梁琛的执着,两人争论几次无果后,燕君彻底放弃了,任他折腾。而梁琛看见燕君在自己的照料下,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眉目间跟着舒展了不少。
    然而事实上,燕君清楚地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但他不想看见梁琛为自己伤心的模样,只能强打起精神。
    可惜,他即使再努力,也扛不住身体越发的衰弱。
    在一个与平常一样的夜晚,燕君强撑着身子坐在圆桌前,梁琛将挽心送来的饭菜端上桌摆好,燕君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毫无食欲。
    王爷,我想吃城南的肉包,你能不能帮我买两个来。燕君撒着娇道。
    梁琛点点头,把筷子擦拭干净递给他:那你乖乖吃饭,我去去就回。
    嗯嗯。
    燕君看着梁琛走出屋子后,立即放下筷子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最近几日醒来,他都会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之前他还能忍忍,没想到今日醒来这种感觉十分强烈,好似要窒息一样,所以他找借口让梁琛出去,以免他担心。
    用力地粗喘了一小会儿后,燕君的额间生出细汗,面色也苍白如纸。他拎起水壶准备给自己倒杯水缓缓时,水壶刚被拎到半空中,他眼前一黑,水壶磕过桌角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屋门正好在此时被推开,梁琛看着侧躺在地上的燕君,浑身的血液如冻住似的让他发寒。
    他出门时就有些心神不宁,没走几步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先回来看一眼,没想到就看见了这一幕。
    梁琛迅速冲到燕君身边跪下,将人半抱在怀里大喊:燕君,醒醒,燕君。见怀中人没有反应,梁琛又朝门外大喊:大夫,快去传大夫
    燕君在梁琛的这种叫喊声中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梁琛脸上的泪水,他眼眶也跟着泛酸,抬起手拭去那滴快落下的泪珠:梁琛,别哭了,我只是有些累,想睡一觉。
    等感知到脸上的温热时,梁琛才发现自己在哭,他抬手握住燕君停在他脸上的手,嘶哑道:燕君,别睡,我叫大夫了,大夫马上来,坚持一下,不要睡。
    可我真的好累了。燕君闭上眼睛,用很虚弱的语气道:你就让我睡一会,一小
    会。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燕君的手从梁琛手中滑落,那一瞬间梁琛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他呆呆地跪在原地,抱着燕君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空了一样,直到他看见燕君有些微微起伏的肚子,颤颤巍巍地伸手在燕君鼻尖试了试,停掉的心才再次开始跳动。
    梁琛把头埋在胸前,无声地痛哭起来,他是个很少流泪的人,即使是曾经为了驯马,被马踢伤,他也未曾落过一滴眼泪,而今天他却泪如泉涌。
    哭完后,梁琛抱起燕君,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床榻,他刚把人安置好,成昭领着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替燕君把脉时,梁琛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燕君,他的视线刚好要从大夫身上越过,大夫以为他在看自己,加上躺在床榻之人的脉象实在太坏,大夫把完脉就直接跪在了梁琛面前。
    梁琛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回过神问:你这是作甚?
    还请王爷恕罪。大夫颤抖着声音道:小的医术有限,公子公子的病实在无力回天,还望王爷另请高明,或,或
    梁琛面露愠色追问:或什么?
    大夫立即趴在地上答:或是为公子准备后事吧!
    这句话如同一个惊雷在梁琛耳边炸开,他死死地盯着跪趴在地上的人,看得地上的人直冒冷汗,大气都不敢出。
    王爷,一旁的成昭出声:许是这位大夫的医术不精,王爷莫急,成昭现在加派人手再去寻。
    梁琛没有说话,大夫偷偷看了眼成昭,成昭用眼神示意他先出去,大夫才拿起药箱颤颤巍巍走出去。
    王爷,成昭等大夫离去后,走到梁琛身后安慰:燕公子是有福之人,定不会有事的。
    梁琛依旧没有回答,他就这样看着床榻上的燕君,在心中不停地反复问自己,他就要失去他了吗?
    前世与今生加起来两世,他却依旧留不住那些想留住的人。
    成昭陪他站了会,深知梁琛此时更想一个人陪着燕君,便无声地退出了房间。走到屋门口,他准备关门时,抬头看了眼梁琛,只是这一眼,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忘怀。
    梁琛坐在燕君床前,一动不动地守着他,他的背影看上去十分孤寂,孤寂得让人心疼。
    成昭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的王爷了,他回忆了半晌,想起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王爷应该是在一年前。那时王爷大病初愈,整个人都很阴郁,一直到他成婚的那段时间里,他每日形只影单,话也不说,就坐在屋内发一整天呆。
    后来,陛下为他指婚,阴差阳错娶了这个人,那种孤寂感才在梁琛身上渐渐消失。
    想到此,成昭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人改变了王爷太多,早已在那不动声色的岁月里,成为梁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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