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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上燕全文(10)

    他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只想好好辅佐梁琛改写命运即位,好好完成任务回家,至于其他的,他能不参与,就不参与了。
    若与这个世界羁绊太深,最终无法离得干脆。
    几人走到路口依依惜别,梁琛和燕君上了靖王府的马车,荣鸣则是主动承担起送钱缙和周衡回家的任务。
    等马车离去后,不远处的黑暗中才走出一人。他看着远去的马车,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这位靖王爷的小舅子有点意思,我曾听闻,林家只有一女,从未有过什么庶子之类的,你去扬州走一趟,帮我查清楚此人的身份。
    是。
    *
    那晚之后,燕思远之名成为无数学子们的赞颂,提及此无一不感叹这人的学识之高,作诗之惊艳。
    其中不少人想与其结交,却发现除了荣世子,几乎无人识得此人。这人也在那晚后似在建安城消失一般,了无音讯,有些胆的人去询问荣鸣,却被荣鸣无可奉告地打发。
    久而久之,燕思远一名成为传奇。
    而在靖王府内,被视为传奇的人正和他的小丫鬟们十分幼稚地堆着雪人,打着雪仗。
    挽心。
    正在给雪人做头的挽心在燕君到声音里回过头,下一秒一个白色的雪球落在她脚踝处,打湿了她的裙摆。
    王妃,你太过分了。挽心随手抓起一把雪,朝廊檐下坐着的燕君扔去。
    燕君快速起身躲点挽心的攻击,随手还抓了个雪球再次朝挽心扔去,却不小心砸中了一旁的香岚。香岚自然不敢还手,只能露出无奈的笑容,挽心自告奋勇地要给香岚报仇,三个人在院中打成一团。
    建安前不久刚下过大雪,四周都被银装素裹着,显得格外宁静,而三人就是这片静中的动,让人觉得格外热闹又倍感温馨。
    这是梁琛踏入院中时的第一感觉,他看着在雪地里尽情撒欢的人,眉目间都松弛下来。
    砰
    一个雪球砸在梁琛身上,他皱起眉头低头看着从衣裳上滑落的雪渣,耳畔响起丫鬟们的惊慌声:王爷。
    燕君闻声回头,看见梁琛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假装若无其事地打招呼:王爷,你来啦!
    梁琛见他冻得发红的耳朵和鼻头,默默叹口气后,走过去问道:冷吗?
    燕君摇摇头:不冷。
    他是南方人,看见这么大的雪,兴奋会大于寒冷。
    王爷,一起玩玩呗。燕君紧接着提议。
    自从那首诗后,燕君就感觉到了梁琛的闷闷不乐,原本他想马车上问时,见到梁琛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他选择了闭嘴。
    后来下了马车,梁琛又先他一步告知习字一事暂停,到嘴边的话再次被堵了回去,时至今日燕君那些想劝慰的话也没能开口,甚至连梁琛的人影都很少见到。
    不了。梁琛见他半开的孤裘,下意识抬手替他整理。
    这个行为过于亲昵,燕君微怔,梁琛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一旁的丫鬟更是低头不敢看。
    若是这样放开,梁琛觉得更为不妥,便强壮淡定地理着衣裳,嘴里念叨:最近天凉,注意防寒。刚才我回府,门房说荣世子递来门贴,我想着应该是来给你的,便过来给你。
    梁琛说话间松开整理的手,然后从袖口中拿出门贴递给燕君。燕君接过门贴打开,是荣鸣做东,邀请他明日小聚,还有钱缙和周衡。
    燕君蹙额,他和荣鸣较真来说,真不算熟,毕竟只见过两次,而且上次还被荣鸣坑了。
    收着门贴,燕君抬头看着梁琛:王爷,这荣世子,为人如何?
    梁琛回想了一些前世有关荣鸣的事迹,答:此人狡诈,看似放意肆志,实则心思深沉,表里不一。
    那王爷觉得我与其交好如何?燕君仰头看着梁琛。
    梁琛低头看着他月牙状的笑眼,错身从他身边走进里屋,燕君紧随前后跟进去,还不忘地追问:王爷,你还没回答我呢!
    等人进屋后,梁琛斟好一杯热茶递给他:与谁交友是你的自由,你觉得能相交便交,无需过问我的意见,只需你自己小心些。况且
    梁琛突然停下,燕君捧着热茶看着他:嗯?况且什么?
    没什么。梁琛把那句况且有我放回肚中,语气随意地转换话题:今日我寻你还有一件事,七日后兄长抵达建安,你与我一同前去迎接。
    燕君诧异问:萧世子这么快就抵达建安了?
    梁琛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兄长半月前便出发了。
    哦。
    从安北到建安,二十多天的行程,的确不快了。燕君想,大概是自己的时间过得太慢了吧!
    来这个世界快半年了,归途却遥遥无期。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燕君低头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梁琛看了他一会,随即挪开视线打量四周。
    这处屋子在燕君未入府前,是梁琛时而落脚歇息的地方,由于常年征战的原因,他对歇息的地方要求很低,能睡人就好,所以屋内一直都是空荡寂寥。
    但如今这屋内,因为这人的居住,变得十分舒适温馨。四处摆上的生活物件繁多,却不杂乱,空气中也充斥一股淡淡的花香,与燕君身上如出一辙,让人心安。
    因为燕君的到来,这屋子也有了人气。
    你们明日约在何处?我让魏延送你。梁琛看完,出言打破这股子沉默。
    燕君抬起头,嘟囔道:百花阁。
    ?梁琛呆愣了一秒,面露不悦的低头看着这人。
    燕君深知梁琛不喜他去这些地方,紧接着解释:这地是荣少恒选的,与我无关。
    先把荣鸣拉踩一番后,燕君继续道:不过,王爷,你看这百花阁是我的产业,他们在里面花费就相当于给我送钱,多好呀。
    再说了,我的不就是王爷的嘛,这是给王爷送钱呢!
    梁琛听完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留下一句油嘴滑舌后,起身离去。
    燕君朝他的背影哼哼一声,殊不知有人因为他的话,乱了心神。
    次日正午,燕君在魏延的护送下到达百花阁,魏延对这种风月地一向嗤之以鼻,放下燕君后自作主张去照顾马车。
    燕君看着不远处的魏延拿着草喂马,笑着摇摇头,转身朝百花阁内走去。
    白日里的百花阁没有了夜晚的风情万种,反倒多了几分雅致,更令人遐想万分。
    正在招呼客人的老鸨看见燕君进来,立马搁下手中事物迎过来:公子,今日怎地有空过来了?
    燕君打开手中折扇,欲作风流样:荣世子设宴,邀我过来吃花酒。
    话间燕君朝老鸨眨眨眼,老鸨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掩口笑道:公子放心,今日个我亲自安排,保证让荣世子花的银两物超所值。
    物超所值就不必了。燕君道:物有所值便好。
    知道了,公子放心。
    给老鸨提醒完,燕君摇着他那把折扇随小厮的指引走到厢房门前,小厮替他推开门,屋内相谈甚欢的三人噤声。
    最先看见燕君的是周衡,他起身嚷嚷:思远,你可算到了,再不来酒都快没有了。
    荣鸣迅速接话:岂会,今日是我宴请燕兄,只要燕兄肯喝,酒肯定管够。
    多谢荣兄了,来时路上遇到些意外误了时间,还望大家见谅。燕君走入屋内,小厮在身后关上门。
    钱缙关切问:何事?
    小事,已经解决了。燕君走到钱缙对面坐下回答。
    其实呢,这是个借口,实际上是他睡过了。
    既然解决了,那就周衡拿起春芜刚烫好的酒,连续斟满三杯后道:迟到者自罚三杯。
    燕君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交友不慎。
    看着面前的三杯酒,又看了眼望着自己的三个人,以及身旁温酒的美人,燕君决定硬气一把,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好在古代的酒不如现代的纯,度数也没有很高,三杯酒对燕君来说毫无分量。
    放下最后一个酒盏,荣鸣拍手鼓掌:燕兄好酒量,在下佩服。
    不敢不敢。燕君谦虚道:不知今日荣兄邀我何事?
    荣鸣答:前些日子的诗会,在下对燕兄多有得罪,今日这顿饭权当赔罪,还望燕兄原谅我。
    荣鸣举起酒盏,燕君叹口气后,再次端起酒盏与他相碰,饮下第四杯酒。
    论义气,还得看我燕兄啊!荣鸣放下酒盏而言。
    燕君笑了笑,没有接话。春芜温好酒,走到一旁给大家弹琴助兴,倒酒的活儿便让钱缙接了过去。
    他边给二人斟酒,边问:思远对以后是作何打算?
    如今燕兄是建安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荣鸣道:我们家门槛都被前来想招安燕兄的人踏破,燕兄若想从仕
    不用了。燕君出言打断他:我说过,我不想从仕,我喜欢锦衣玉食的日子,比起从仕,我更喜经商。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可低了。周衡道。
    可商人最赚钱不是吗?燕君淡淡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三人一同注视了燕君半晌,最后荣鸣先打破这个气氛:好了好了,人各有志,今日我们出来只为畅饮,不聊这些不愉快了,来,喝。
    荣鸣举起酒盏,三人与之相碰,荣鸣将话题绕开,氛围恢复如初。
    燕君面上与大家欢笑,心中不免苦笑。今日之宴,荣鸣看似答谢,实则来试探他从仕的口风,钱缙想必也是如此,只不过两人的出发点不同,大概只有周衡是真的来畅饮。
    其实也不是他不愿从仕,他只是不愿做那桌上的棋子,比起棋子他更喜欢做幕后的下棋之人。
    下一盘有关梁琛命运的棋局。
    酒过三巡,四人都有些上头,在春芜的琴声末端,荣鸣终于叫停了这场盛宴。
    四人互相搀扶着下楼,刚准备出门时,迎面遇上了梁粟。
    荣表哥约燕公子饮酒,怎么不叫上本王呢,本王十分想结识燕公子。梁粟的话是对荣鸣说,视线却落在燕君身上。
    燕君很讨厌梁粟看他的目光,就好似被一条饿狼盯住似的,想把他拆骨入腹,令人作呕。
    荣鸣和钱缙也感受到了梁粟眼中的欲望,钱缙往燕君身前挪了一步,阻隔掉梁粟的视线。荣鸣站直身体,诡笑答:我今日约燕兄是为了赔罪,实在不想肃王殿下看见我那不成器的模样,惹人笑话。
    表哥说笑了梁粟道:你我自幼长大,本王了解你,不会笑你的。
    哈哈哈。荣鸣大笑:那便好,今日少恒有些不胜酒力,等下次有机会,少恒做东请肃王殿下聚上一聚。
    好,那本王等荣表哥消息了。
    荣鸣笑了笑,带头拱手行礼。他向来不喜这位肃王,可荣贵妃出生荣府,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荣氏一族也把赌注压在他身上,他不得不从。
    梁粟在经过燕君身边时,扭头在燕君耳边吹了口气,这个举止太过暧昧,燕君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想出手打人,可手被钱缙死死的按着,只能强压住怒火等梁粟笑着从他身边离去。
    出了百花阁,燕君实在忍不住了,他抱着一旁的柱子吐了出来。
    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般轻薄,实在令人恶心至极。
    钱缙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背:思远,还好吧!
    燕君强压下反胃,接过钱缙递来的水,摇摇头:好些了。
    燕思远。荣鸣走过来,面带歉意道:以后出门,让靖王的人保护你,你也和靖王提一下。肃王
    荣鸣停顿一下,将面上的歉意变成嫌弃:那人对所想要之人,会用尽手段得到。
    第15章 十五 赐婚
    萧霖抵达建安那天,正好是建安城多日大雪过后,好不容易放晴的一天。
    钦天监言:此乃吉兆。
    明德帝近来偶感风寒,不宜吹风,便令太子梁宣携百官到城门迎接。
    光秃秃的城门前,一阵北风吹过,站在人群中的燕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身旁的梁琛皱起眉头问:很冷吗?
    还好。燕君摇摇头:萧世子应该快到了吧!
    嗯。
    梁琛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阵阵马蹄声,马蹄扬起尘土,燕君就在这片灰蒙蒙的尘土中,看见萧霖挺拔的身影。
    如果说梁琛是一只被困住的雄鹰,那萧霖一定是一只桀骜的苍狼。
    或许是因为一直在战场上的缘故,马背上的他脊背坚挺,眼神犀利,可以看出是一位嗜血的将领。
    随着马蹄声逼近,燕君微微侧目打量着梁琛。他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下嘴唇轻颤,像是在压制某种情绪一样。
    燕君却懂,梁琛是在紧张,正所谓近乡情怯。
    他用自己的小拇指蹭蹭梁琛的手背,梁琛手背微凉,他因为抱着手炉十指微烫,冷热相传,两人浑身被惊得激灵。
    梁琛侧目,看着身旁之人,燕君正笑盈盈地仰视着他,梁琛的紧张在这个笑容里逐渐消失。
    臣,萧霖,见过太子殿下。
    萧霖从马背上跳下,掀起衣袍,双手抱拳半跪与梁宣面前,朝他行大梁的军礼。
    梁宣连忙扶起他:萧世子一路辛苦了,陛下近日身体不适,不便亲自迎接世子凯旋,便在宫中设宴,为世子接风。
    臣多谢陛下厚爱。
    萧霖起身时,淡淡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梁琛和燕君,随后转身走在梁宣身侧,与之交谈。
    *
    所谓宫宴,听着华贵,实则索然无味。
    桂殿兰宫中,灯火通明。群臣坐于高台之下,高台的两侧坐着萧霖和梁宣,而主位上的帝后位,因明德帝的身体抱恙迟迟空着。
    乐师在大殿的两侧奏着那陈词滥调,舞姬随着乐声在中央翩翩跹跹,众人在这种雅俗的氛围下谈笑风生。
    燕君撑着下巴,轻啜着酒,面无表情地看着美人们摇曳生姿,觉得这里还不如百花阁有趣。
    百无聊赖下,他的目光看向高台上的萧霖,此时的萧霖正和对面的梁宣不知交谈着什么,他眉目间尽显柔和,让燕君心中一紧。
    王爷。燕君扒拉下身侧的梁琛:萧世子何时与太子的关系这般要好?
    梁琛看了眼高台上相谈甚欢的二人:不知。
    燕君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梁琛,表达着自己不相信这个回答。梁琛叹口气,解释:世子在我五岁那年便去了安北,这些年也一直未曾回京,他何时与太子关系要好,我是真的不知。
    那未去安北之前呢?
    不知梁琛想到什么,燕君从他的眼底看见一丝痛苦,从那丝痛苦中,燕君突然想起些事情。
    原书里,梁琛的母妃不太受宠,致使他在宫中的生活十分艰难。后来母妃去世,他又背上煞星之名,日子便越发艰难,直至他被送往安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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