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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太子是我前夫(86)

    有时她甚至想,太子是不是想要用那孩子要挟她?是以才迟迟不说那孩子的消息?
    闻溪既然不是那孩子,又听令于萧馥,你为何依旧要本宫册封她为郡主?
    这是戚皇后最不解的地方。
    当日他说闻溪不是她女儿时,她本想叫孙院使再验一次血,却被他阻拦了。不仅如此,还要她继续将闻溪当做是她与皇上的女儿,不能叫皇上看出蹊跷。
    顾长晋缓声道:孤这是为了保护她,想杀她的人,兴许不只有萧馥。
    闻言,戚皇后蹙了蹙眉。
    太子这话,怎么听着不仅仅是在提防萧馥,也在提防着旁的人。
    电光火石间,她脑中忽然冒出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太子是不是也在提防她?怕她会对那孩子下手,这才迟迟不说那孩子的消息?
    戚皇后放下茶盏,定定望着顾长晋。
    良久,她道:桂嬷嬷已经拿到了药,吃下那药,便能叫人假死三日而生机不绝。先前时间仓促,倒是不及细问。太子是从何处听说此药?又如何笃定本宫能寻到这药?
    这药乃蜀中失传已久的秘药,名唤醉生梦死。当初戚家要她毒杀嘉佑帝时,她便是准备用这药瞒天过海的。
    顾长晋微微垂眼,老太医出自蜀中,曾与他提过这药。
    当初嘉佑帝在太原府就藩时,戚皇后曾派人遍寻良药,说是要替嘉佑帝治疗沉疴,这其中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蜀中。
    他叫戚皇后秘密寻此药,不只是为了叫朱嬷嬷上钩,也是为了试探戚皇后。
    而戚皇后手里,竟果真有这么一颗药。
    此药十分珍贵,关键时刻,甚至能保命。
    前世从坤宁宫送往四时苑的那杯酒的确出自戚皇后之手。
    那时的戚皇后,应当已经知晓了容舒的身份。
    戚皇后赐下那杯酒,不是想要杀她,而是为了救她。
    第九十七章
    顾长晋到坤宁宫见戚皇后的事, 闻溪是从许鹂儿那里听说的。
    许鹂儿不过无意间一说,她却惦记在心头,等了好半晌都不见朱嬷嬷的身影, 方悄声问道:今儿怎么不见朱嬷嬷?
    许鹂儿道:桂嬷嬷昨个起夜时摔了一跤, 朱嬷嬷与桂嬷嬷一贯来亲厚, 担心了一整晚呢,这会定是去看桂嬷嬷了。
    闻溪闻言又望了望窗外,道:难得放晴, 鹂儿你推我到院子去晒晒日头罢。
    闻溪从大慈恩寺来到坤宁宫,都是许鹂儿一路陪着的。
    许鹂儿性子温柔,做事妥帖,又得戚皇后喜爱, 闻溪有意与她交好, 如今二人的关系是一日比一日亲近。
    闻溪从她嘴里听说了不少顾长晋的事,当初顾长晋是如何给许鹂儿陈冤,又如何将她救出,鼓励她到宫里做女史。
    这些事, 她反反复复听了不下三遍。
    这厢许鹂儿听她说要出去晒日头, 忙答应一声,扶她坐上木轮椅, 往院子去。
    闻溪如今身子虽渐渐见好,但依旧是绵软无力的,走路走不了多久, 想出门还得用这木轮椅。
    往常出来, 她多半是在偏院里头转, 这会知晓顾长晋就在隔壁, 而朱嬷嬷又不在, 一颗心忍不住蠢蠢欲动。
    她已经差不多两年不曾见过顾长晋了,今日的家宴,便能见着他,多半也说不上两句话。众目睽睽之下,她自是不能露出端倪。
    我们往正殿去。她轻声道:就停在殿外那角门里头。
    正殿与偏殿之间的那道角门往常都是宫婢们进出的,贵人们鲜少会去那里,多是从正头的月洞门进。
    闻姑娘很快就会被皇后娘娘认做义女,是个贵女了,去角门那处多少有些不妥。
    但许鹂儿没半点儿踟蹰,十分乖觉地推着将木轮椅推到角门去。
    今儿宫里要开宴,坤宁宫不少宫人都领了差事,这会正殿廊下除了两名大宫女并两名内侍,便见不着旁的人了。
    闻溪一瞬不错地盯着正殿的木门,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吱呀一声,一道颀长的人影迈过门槛,从里头行出。
    日光穿过层云在他头顶兜头浇下,那人依旧是她回忆里的模样,眸若寒潭,眉骨高隆,微抿的薄唇线条凌厉,带着点生人勿进的疏离。
    可若再细看,眼前的他又仿佛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一身庄严贵气的紫色冕服的缘故,闻溪总觉得如今的顾长晋身上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气势。
    她所在的角门隔得远,闻溪原以为顾长晋不会觉察到这头的动静。
    可那男人行了几步便顿住了脚,往这头看过来。
    闻溪心中一紧,紧接着又重重一跳,她张了张唇,与男人对视的目光甚至带了点儿期盼。
    顾长晋却面无波澜地收回目光,转身阔步离开。
    闻溪嘴唇翕动了下。
    她自小就习惯了他的冷淡,只习惯归习惯,见他像看个陌生人一般地看她,心里到底有些酸涩。
    他知不知晓她为了他,付出了多少?
    为了点出肩头那颗以假乱真的朱砂痣,她忍着疼让安嬷嬷在肩上扎了上百针,那会她不过才六七岁的光景。
    为了冒充戚皇后的女儿,九岁那年便开始服下毒药,就为了能堂堂正正地在宫里留下,好助他一臂之力,除掉嘉佑帝与戚皇后。
    闻溪轻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眼皮一阖一抬便又恢复了先前那柔弱无害的模样。
    你说你被人行刺那晚,殿下将你送去了松思院。闻溪缓缓扭过头,望着许鹂儿柔声道:那你见到了那时住在松思院的容家大姑娘吗?
    许鹂儿的手不自觉一紧,自是见到了,那日便是容姑娘给鹂儿安排了住处,第二日也是容姑娘送鹂儿上马车的。
    闻溪哦了声:殿下与她恩爱吗?
    鹂儿与容姑娘只有两面之缘,对殿下与容姑娘的事实在是知道得不多。只不过,许鹂儿望了眼四周,迟疑道:听府上的人,那时殿下一直宿在书房。
    说完这话,她便不肯再往下说了。
    闻溪也没再追问,她只要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安嬷嬷寄给她的信亦是这般说的,长晋哥一直与她分房而睡,二人甚至不曾圆过房。
    若真喜欢一个人,怎可能会那样冷着她?
    长晋哥之所以会求娶她,定是有他的图谋,她想。
    顾长晋离开坤宁宫便抽空回了趟东宫。
    容舒知晓今儿宫里有宴席,以为要一整日都见不着他了。
    前两日他领着好些人在紫宸殿敲桃符,挂灯笼,将一整个紫宸殿弄得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的。
    那会他便同她说了,今岁不能陪她一起守岁。
    时人讲究过除夕要守岁,守了岁便能岁岁平安,长命安康。
    容舒还想再继续活个几十上百年呢,自然也准备守岁,只她不需要顾长晋陪,紫宸殿里的人多着呢,多他一个少他一个都不碍事。
    于是便道:我有竹姑姑同兰萱陪着,殿下便是不来也无妨。
    顾长晋正在敲桃符,闻言便瞧了她一眼,淡淡嗯了声。
    竹君同容舒说,顾长晋今儿一整夜都得留在宫里,明儿一早还得按照钦天监算出来的吉时去祭祖,再见他差不多得明儿入夜了。
    不想他才离开了半日便又回来。
    殿下怎么回来了?
    容舒从里出来,目光落在他身上后,不由得顿了下。
    他今儿离开得早,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身着冕服的模样。他的肤色冷白,身量又高大,这么一身绣着五爪蟒龙的暗紫色冕服衬得他极尊贵,也极俊美。
    寻常人鲜少能驾驭这般色艳的衣裳,但他穿这样的衣裳竟格外合适,比他从前穿的官服还要令人挪不开眼。
    宫宴一个时辰后方开始,我回来陪你半个时辰。顾长晋道:如此,今岁的除夕我们也算是一同过了。
    从东宫回去皇宫,半个时辰不一定够呢。
    这人惯来稳重,方才还在心里夸奖他穿上冕服格外端肃,不想现下却这般莽撞。
    容舒望了眼难得放晴的天,略忖了下,便温声细语道:殿下最好一刻钟后就启程回宫,总不能叫皇上与皇后娘娘等你。
    顾长晋唇角微弯,颔首应道:我带了屠苏酒,吃了酒我就回去。
    除旧岁定是要吃屠苏酒的,吃下屠苏酒来年方能没病没灾。
    去岁二人就一同吃了屠苏酒,只那一夜容舒是接到了穆霓旌的来信,决定同顾长晋提和离的事,这才提酒去书房寻他。
    那一夜容舒吃的即是屠苏酒,也是赔罪酒。
    顾长晋同样想起了去岁的除夕夜,一抬手上的酒坛,道:今岁的屠苏酒该由我来给你赔罪。
    堂堂的东宫太子提着酒要来给一位姑娘赔罪,这是紫宸殿的婢女们能看的么?
    自然是不可以,早在顾长晋提着酒进来时,竹君便领着人麻溜地退下了。
    对他嘴里说的赔罪,容舒委实是有些摸不着脑袋。
    你为何要同我赔罪?
    顾长晋道:自是还你去岁的赔罪酒。我娶你非你之过,你也不曾令我的姻缘错就,那杯酒你本就不需要喝。
    说着慢慢斟下一杯酒,望着容舒,缓缓饮下,接着又要再斟一杯酒。
    容舒赶忙学他去岁的模样,伸出手指按住他的杯盏,道:顾长晋,我去岁只喝了一杯。
    顾长晋继续往下斟,冰凉的酒液从容舒的指尖滑落,滴答落在杯盏里。
    这第二杯酒是因着和离一事,我食了言。容舒,你知道的,我不能与你一别两欢。
    顾长晋再次端起杯盏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拎起酒坛,再满上一杯。
    第三杯,是因着我没护好你,叫你挨了疼,受了委屈。
    男人被酒液浸染过的声嗓渐渐沙哑,他望着她,目光似水一般徐徐淌过她的眉眼。
    三杯酒饮尽,他的目光依旧是清亮的。
    容舒轻轻别开眼。
    顾长晋放下杯盏,提起了旁的事,夜里宫里会放焰火,届时会有人会带你去演武场看,那里地方空旷,视野极佳。
    容舒嗯了声,看了看他,道:一刻钟到了。这是在催他走了。
    顾长晋弯了下唇角,有帕子么?
    容舒一怔,望了眼他方才斟酒时弄湿的手,默默掏出腰间的手帕递了过去。
    顾长晋却没用那帕子擦手,只轻声道了句谢,提脚离开了紫宸殿。
    容舒直到他身影再看不见了,方回过神来,他还没将帕子还她呢。
    她愣怔怔地望着桌上空了的酒盏,出了好一会神。
    申时六刻,乾清宫敲响了更鼓,家宴开始。
    只见正大光明牌匾下的宝座台上摆满了一个个精致华贵的碗碟,宴桌上共有冷盘、热盘、面点子、汤羹等一百零九道菜。
    嘉佑帝坐在主位,左右的位置上坐着皇后与太子,再往下便是刑贵妃、顺王、顺王妃、两名无子的妃嫔、怀安世子与闻溪。
    嘉佑帝望了眼主动坐在末尾处的萧怀安,招了招手,道:在太子身侧添张椅子,让怀安坐在太子旁边。
    往年的家宴,萧怀安都是坐在末尾,有时嘉佑帝想给他换个位置,他还不依。
    但这一次他只看了看顾长晋,没拒绝,旋即乖乖地跟在汪德海身后,在顾长晋身边落座。
    嘉佑帝又看向坐在角落处的闻溪。
    这姑娘面上敷了淡妆,穿着件烟紫色绣缠枝海棠花开的宫装,规矩之余,又带了点令人心疼的柔弱。
    溪儿坐在皇后身侧罢。嘉佑帝淡声笑道:你在大慈恩寺救了皇后,从今日起,你便是皇后的义女,清溪郡主。
    这是戚皇后先前与嘉佑帝商量好的,以闻溪救了她的名义,给她赐下郡主的封号。
    嘉佑帝话音一落,闻溪清瘦的面庞上立即露出点惶恐,杏眼微睁,十分无措地望着戚皇后。
    戚皇后目光一软,道:还不谢恩,到本宫身边来?
    闻溪这才起身谢恩,在戚皇后身边落座时,目光十分隐秘地擦过对面的顾长晋。
    顾长晋始终垂着眼,面色平淡。
    唯有坐在他身侧的萧怀安瞧见了,他的袖摆里露出一截布帛,上头绣着个昭字,方才皇伯父赐封清溪郡主时,太子的指腹一直摩挲着那个字。
    萧怀安对旁人的情绪十分敏感,总觉得太子仿佛在隐忍着些什么。
    这皇城里的家宴说是家宴,却与寻头百姓家的家宴不同。
    人人面上都跟戴着一层面具似的,安静而规矩,一旁伺候着的宫人们更是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天色渐渐暗下。
    宫人们开始撤膳,众人坐上轿撵,往东华门去。
    此时的东华门内廷已经竖着数十架礼乐炮台,戌时一到,嘉佑帝一声令下,钟鼓司立即奏响了礼乐,一束束火光往上空飞去,砉如飞电, 轰隆隆地在夜幕里绽放。
    往年的除夕焰火多是在行馆里放,今岁太子却令礼部将焰火台搬到了东华门。
    旁人都道他是怕嘉佑帝操劳,夸他有孝心。
    唯有他自个儿知晓,不过是因着东华门离东宫最近。在这里放焰火,她会看得更尽兴些。
    容舒的确看得十分尽兴。
    焰火齐放、礼炮共鸣之时,她就在演武场的雪坡上坐着。
    从前在梧桐巷或者麒麟东街看焰火总觉得遥远,可今儿这场瑰丽异常的焰火就仿佛在头顶绽放一般,触手可及。
    今岁的这场焰火与往年的还有些不一样。
    方才那朵烟花,你瞧着像什么?她忍不住拉过兰萱,问道。
    兰萱眼珠子一直盯着夜空呢,闻言便咂摸了下,道:奴婢瞧着像是一只尾儿特别蓬松的田鼠。
    容舒却笑弯了眉眼:那可不是田鼠,那是扫尾子。
    东宫里的宫婢们爱看焰火,一行人直到最后一点火光在天边彻底沉寂了,方尽兴而归。
    紫宸殿今儿挂满了烟笼纱灯,处处皆是一派火树银花,犹如光海。
    待得守岁完毕,容舒又吃了一杯屠苏酒,抱着个月儿枕便在拔步床躺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外间忽然一道人影晃动。
    容舒忙坐起身,趿鞋下榻,轻轻挑开了棉布画帘。
    望着立在外头的男人,一时有些闹不清是不是自个儿眼花了。
    竹君说了,他今夜要留在宫里,如此方能不耽误吉时,随嘉佑帝与戚皇后去太庙的。
    此时他怎会在紫宸殿出现?
    你怎么回来了?话甫一出口便觉熟悉,她下晌那会也问过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呢。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欠你一杯赔罪酒。 顾长晋依旧是那身暗紫色的冕服,只声音却比先前更哑了些,望着她的目光更是沉如夜海。
    今日过后,闻溪便会夺了她的身份。
    她分明才是那金枝玉叶,只他因着自己的私心,非要叫她一辈子都做容舒。概因唯有她是容舒,一辈子都是容舒,作为萧长晋的他,才能与她再次结为夫妻。
    容昭昭,我还欠你一杯赔罪酒。他再次道。
    第九十八章
    容昭昭, 我还欠你一杯赔罪酒。
    男人话音落下便是一阵长久的静寂,容舒抱着月儿枕,静静望着顾长晋。
    这杯赔罪酒可是与你将我藏在东宫的原因有关?
    是。顾长晋颔首, 想知晓我为何要将你从鸣鹿院接走藏在紫宸殿吗?
    容舒不说话了, 手指轻轻无意识地抠弄起怀里的月儿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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