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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太子是我前夫(85)

    我不会让她们出事。顾长晋道:上元节之前,我就会安排她们来东宫陪你。
    他需要将盈月她们留在鸣鹿院做一个以假乱真的局,这也是为何现在不能将她们送来东宫陪她。
    只他知她喜欢身边有熟悉的人在,幼时一个人被留在扬州以及前世孤独死去的经历,使得她对孑然一身总有种莫名的不安。
    尽管她从不怨天尤人,且乐观坚韧。
    但只要是人,总会有深藏在心底的脆弱。
    顾长晋的话叫容舒又心安了不少。
    眼下离上元节只剩一个月的光景,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
    他留盈月她们在鸣鹿院定是有他的谋划,耐心等待便是。算算时日,指不定阿娘比盈月她们更早抵达东宫。
    想到阿娘,容舒心神一定。
    她望着画帘外那若隐若现的身影,道:你不必在此守夜,实在不放心,让竹姑姑与兰萱到内殿守夜便好。
    帘外的人没应话,良久,他道:不碍事,这样我能安心些,也能歇得好一些。
    容舒站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拔步床。
    她今儿玩得痛快,四肢一阵酸软,心神却比先前安定许多,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顾长晋听着里头那清浅的呼吸声,也缓缓合上眼。
    这世间再没有哪一件事比她活着更叫他安心了。
    他想听着她的呼吸声睡去,也想听着她的呼吸声醒来。
    日复一日,长长久久。
    接下来的日子,顾长晋一日比一日忙。
    只他留在东宫的时间虽不多,但每日都会带容舒去演武场,也依旧会给她守夜。
    到了十二月下旬,离除夕只剩不到五日,椎云终于带来了沈一珍的消息。
    沈家的商队已经顺利离开淮州,有柳元的人护送着,快则十日,慢则半月便能抵达上京了。
    容舒高高悬着的心总算是稳稳落下。
    人一高兴就想做些好吃的,索性便带着几个婢女去膳房炒松子糖去了。
    椎云去储英殿见顾长晋时,特地提了一嘴儿这么件芝麻大小的事。
    他知晓自家主子爱听容舒的事,再小的事都爱听。
    果然,顾长晋闻言便勾了下唇角,招来个内侍,嘱咐道:让膳房的人仔细些,莫叫容姑娘烫着手了。那姑娘怕疼。
    那内侍一走,椎云便继续道:常吉一直在鸣鹿院盯着,说是前两日有两名轻功十分了得的人,偷偷来了鸣鹿山。常吉按照主子说的,始终按兵不动。
    顾长晋颔首:应当是徐馥的人,想必是朱嬷嬷将消息递了出去。
    若当真如此,朱嬷嬷一直没离开过皇宫,究竟是通过什么人又或者说是通过什么手段将消息递出去的?
    他在宫里的人不分昼夜地盯着朱嬷嬷,却始终找不出异常来。
    若不是通过朱嬷嬷,难不成是通过闻溪?
    顾长晋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闻溪日日困在坤宁宫,她接触不到旁的人。再者,许鹂儿近身伺候她,闻溪用过的物什都是经许鹂儿的手,便是想往外递消息也递不出去。
    顾长晋长指轻敲桌案,半晌,他道:去查查最近几日进过后宫的人,尤其是,进去过坤宁宫的人。
    不过半日功夫,椎云便带来了消息,道:四日前,坤宁宫来了几名大慈恩寺的僧侣,说是奉了梵青大师之命给戚皇后送来佛灯。许姑娘说,除夕宴那日,按照宫里的传统,戚皇后会领着一众后妃在宫里点佛灯除旧迎新。
    大慈恩寺,梵青大师。
    顾长晋目光微凝。
    丁氏半路被掳走之后,玄策受了伤,第一时间便回了大慈恩寺的禁地,那时顾长晋以为他是为了回去疗伤。
    然而以玄策的性子,人被掳走后,他受再重的伤,也会不管不顾地追查线索,找出丁氏,而不是先疗伤。
    也就是说,那夜他会回去大慈恩寺,是因为线索就在大慈恩寺!
    顾长晋霍地站起身,对椎云道:有人将玄策囚在了大慈恩寺,你带上两人秘密潜入大慈恩山去见横平,从梵青大师以及他那几个徒弟入手,尽早救出玄策。若我没猜错,大慈恩寺里定然有人知晓萧馥的踪迹,萧馥极有可能就藏在大慈恩寺里。
    大慈恩寺乃国寺,听命于历任皇帝,只听手执玉玺者。
    当年启元太子信奉妖道,差点儿便收回了大慈恩寺作为大胤国寺的超然地位,还要令大胤百姓弃佛信道。
    那妖道出身清衡山,他所在的道派便也称作清衡教。
    大慈恩寺与启元太子以及他信奉的清衡教可谓是势如水火。
    萧馥虽在大慈恩寺长大,但因着启元太子与大慈恩寺的龃龉,也曾恨极了大慈恩寺。
    也因此,顾长晋从不曾想过她会与大慈恩寺里的人勾结,更不曾想过她敢躲在大慈恩寺里。
    椎云当即便启程去了大慈恩寺。
    而此时的大慈恩寺,萧馥将手里的一封信丢进火炉里。
    安嬷嬷瞥了眼被火舌吞噬的纸张,道:郡主,桂嬷嬷悄悄派人去打听鸣鹿院的事,可是戚皇后要对容舒下手了?
    戚甄那人惯爱装腔作势,摆一副温良仁善的嘴脸。萧馥冷着脸嘲弄道:她便是要下手,也不会如此堂而皇之地下手。
    那是从前的戚家大姑娘。安嬷嬷接过话,如今的戚皇后,经历了戚家的颠覆,差点儿连中宫的位置都保不住。都说狗急跳墙,为了牢牢抓住所剩无几的权力,谁知晓她做出甚事来?毕竟萧衍时日无多,只要少主一登基,她便是太后了,自然不希望日后的皇后会与自己作对。
    萧馥沉默。
    容舒宁肯脱离父族,也要离开承安侯府的事,上京几乎无人不知。
    她恨容家,对容家投靠的戚家自然也没甚好感。
    戚甄不希望她嫁给砚儿,想要给砚儿安排一个她能控制的太子妃,也无可厚非。只她会不会亲自动手除掉容舒,这就难说了。
    若她当真敢对鸣鹿院动手,我还会高看她一眼,说明这么多年来,她除了用美色惑人,总算是长出点脑子了。
    萧馥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目光却愈发森然,也好,砚儿不听话,我便再教他最后一个道理。当初他非要忤逆我,与容舒和离,我便该察觉到他的异样的。好在现在也不晚,不,现在这个时机更好!
    火光跳跃,面容枯瘦的女子目露赤色,神色狰狞,看得安嬷嬷心头一跳。
    那日知晓少主想要求娶容舒之时,郡主也是这样一副癫狂的模样。
    安嬷嬷怕她怒极攻心,只好喂下令她昏睡的药,好在第二日醒来,郡主终于恢复如常。
    安嬷嬷终究是不想萧馥将事做绝,彻底寒了少主的心,便劝道:郡主何苦脏了自己的手?总归以少主的性子,只要知晓了容舒的身份,便会打消娶她的念头。戚皇后既然不喜她,迟早都会动手,如此一来,少主定会同她离心离德。
    萧馥恍若未闻,似是想到甚有趣的事,只呵呵笑了声。
    她从袖口取出一袋药粉,缓缓转动着眼珠子,看向安嬷嬷,道:除夕宴那日,梵青大师会入宫,叫他将这药送到朱嬷嬷手里。这事一了结,当初大慈恩寺欠太子哥哥的债自此一笔勾销,他的秘密我也会带入坟墓里,绝不会泄露半分。你同他道,我萧馥若有违此誓,便叫我来生不得与太子哥哥相遇!
    第九十六章
    大胤自立朝以来, 皆会在每年的最后一日在宫中设宴,是夜珍馐美馔、歌舞百戏不断,可谓是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夜。
    京中有品级的大臣皆会携带家眷入宫赴宴, 直至陪皇帝守完岁方会离宫。
    然嘉佑帝这几年的身子大不如前, 早就取消了除夕宫宴, 只办家宴。
    除夕这日,顾长晋一早便起来,由着内侍服侍着穿上紫色的冕服, 天不亮便入了宫。
    此时朝臣们已经冒着风雪,在金銮殿外侯着了。
    顾长晋跟随在嘉佑帝身后,一同入殿。
    皇上驾到!
    太监们尖细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朝臣们上前高呼万岁,齐声恭贺盛世太平, 又祝嘉佑帝龙体康健, 千秋万岁。
    嘉佑帝龙颜大悦,颁赐福字云龙笺、屠苏贡酒、吉米与绫罗绸缎给诸位大臣。
    众臣谢恩。
    臣公们行跪拜礼叩谢皇恩时,顾长晋便立在嘉佑帝的身边,与嘉佑帝一起接受群臣叩拜。
    这样的恩宠也就当年颇得建德帝青睐的启元太子能比拟了。
    已经被册封为顺王的大皇子萧熠眸光微暗, 他性子沉闷, 自幼便不是个能言善辩的。
    外祖父私下里时常嗟叹他太过温吞,母妃更是训斥他不够果敢, 比不过惯来恃才傲物的二弟萧誉。
    唯一不曾嫌过他的人便只有父皇。
    太子没认祖归宗之前,父皇待他与萧誉从来是一视同仁,不曾有过厚此薄彼之事。
    萧熠原以为是因着父皇不显山露水的性子, 这才不泄露半点偏好。
    直到太子归朝, 他方知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父皇对太子的喜欢便是不溢于言表, 也能从一些蛛丝马迹里瞧得出来。
    萧熠不是不羡慕的。
    分派好年礼, 嘉佑帝坐在龙座上, 朝底下跪了一地的臣公道:都回去罢,好好陪家人除旧迎新,过个好年。
    虽面露病色,但他的声音始终是沉稳而和缓的,听不出半点久病之人的颓丧。
    众臣退下,萧熠知晓嘉佑帝退朝后还要回去乾清宫歇一个时辰,到得下晌家宴方会开始,便准备一同退下,殊料嘉佑帝却唤了他一声,道:陪朕一同回乾清宫。
    说着又对顾长晋一摆手,道:太子先去坤宁宫,明儿要去太庙祭拜萧家先祖,你母后定有事要嘱托你。
    顾长晋应是。
    萧熠有些吃惊,父皇这是单独留他?
    他望了顾长晋一眼,恰顾长晋也抬眼望了过来,冲他轻轻颔首,便快步离开了金銮殿,眉眼间看不出半点不愉之色。
    嘉佑帝起身,侯在一边的贵忠与汪德海正要上前搀扶他,他却笑着摆手。
    去备撵,朕与熠儿说说话。说着便将手伸向萧熠。
    萧熠受宠若惊地上前搀住嘉佑帝,道:父皇仔细脚下。
    萧熠手摸上嘉佑帝的手臂了,方觉嘉佑帝瘦得厉害,鼻尖一时泛起了酸。
    在他心中,父皇雄才伟略、心智过人,便是个病秧子,也是强大的,令人不敢小觑的,仿佛是永远不会倒下的巨人。
    萧熠自幼便希望能成为父皇那样的人,只他知晓自己资质平庸,为人亦是驽钝,便穷尽一生也成不了父皇这样的人。
    外祖父与母妃总说父皇命不久矣了,可萧熠从来不信。
    直到此时此刻,方知晓他眼中无所不能的父皇有多消瘦孱弱时,他才惊觉,外祖父和母妃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父皇大抵活不了多久了。
    嘉佑帝身着明黄冕服,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似是觉察到长子情绪上的低落,温和地笑了笑,道:朕准备开春了便让你到太原府就藩,你意下如何?
    萧熠一怔。
    太原府是父皇从前的藩地,也是他起事的地方,意义非凡。
    将他的就藩地安排在太原府,乃是一种信任与偏爱。
    萧熠道:儿臣愿意。声音难掩激动。
    太原府离上京近,日后你想回宫来见你外祖与母妃了,也能便宜行事。嘉佑帝笑道:太子明事理,不会阻挠你回来看望贵妃与刑家人。
    贵妃与刑首辅对那储君之位尚未死心,但萧衍知晓他这长子从来就没甚夺嫡之心。他这孩儿耳根子软,心也软,行事温吞而瞻前顾后,非良君之选。
    但这不代表他就不是个好孩子。
    朕会下旨让你母妃留在后宫,不是因着要留你母妃在上京做质,而是想给你一个自由的天地,让你与宋家那孩子过些舒心日子。嘉佑帝笑着道:只你要管太原府,日子自是不会轻省,但朕相信,你与你那王妃定能替朕、替大胤、替百姓将太原府管好。
    萧熠眼睫微湿,重重颔首道: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所托。
    你是长子,可会埋怨朕没立你做太子?嘉佑帝又道。
    儿臣不怨。萧熠真心实意道:儿臣比不过太子,太子与父皇一样,皆是文韬武略、胸怀天下之人,他会比儿臣做得更好。
    从前太子还只是顾大人时,萧熠便听闻过他的名号。便是严格苛刻如外祖父,也曾暗暗吩咐底下的人将顾长晋招揽入刑家的阵营。
    顾长晋被认祖归宗的那日,外祖父将自己关入了书房良久,面色灰败。
    当初戚家尚未倒台时,他都不曾这般挫败过。
    但萧熠并不嫉恨顾长晋,他很清楚,便是自己能坐上那位置,也未必能坐得稳那张龙座。
    嘉佑帝听罢他的话,却道:在治国上,你的确比不上太子。但在别的方面,太子也同样比不过你。譬如你设计的□□,连神机营的统领都赞不绝口,这样的□□,太子可造不出来。
    萧熠自小便爱做木工,后来知晓大胤的□□比鞑靼诸国要弱,花了好些年潜心钻研。那会母妃总是骂他朽木不可雕,父皇却鼓励他喜欢便去做。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叫他设计出了一款不比鞑靼军差的□□。
    太子向朕举荐了你这款□□,不日便会让神机营的人照着你的图纸制造出第一批□□,送到北境战场去。
    萧熠心中惊诧万分,又有些喜出望外。
    仿佛是长久以来的努力叫人看见了,也得到了肯定,而这份肯定竟然来自他最钦佩的父亲。
    嘉佑帝目露赞赏,望着他温和道:日后你便与太子一同好好守住萧家这份祖业,为江山为社稷为百姓谋福。
    儿臣遵命!
    短短一截子路,萧熠心中再不复方才的萧条与晦涩。
    汪德海望着萧熠离去时的神态,忍不住腹诽:大皇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哄。
    皇爷说几句话就叫他心甘情愿地辅佐太子了。
    只要大皇子无意皇位,贵妃娘娘与刑首辅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偃旗息鼓,总归继续折腾下去也不过是一场徒劳,何苦来哉?
    不是谁都可以如当年的皇上一般,无心帝位,却还是被逼着走到了那个位置。
    坐在那个位置要面临多少艰辛,遭遇多少背叛,见识到多少人心的丑陋,嘉佑帝一直很清楚。
    让心智不坚的人做皇帝,对那人来说是一场灾难,对大胤对百姓同样也是一场灾难。将顺王放到太原府去就藩,是最好的安排了。
    皇上留顺王说话的事,没一会儿便在宫中传遍了。
    消息传到坤宁宫时,戚皇后只淡淡地嗯了声,面色平静。
    待得传话的宫人退下,她望向端坐在下首的顾长晋,慢悠悠地端起茶盏,道:大慈恩寺的人今儿便会来进宫,明儿祭祖,梵青大师也会跟随皇上去太庙。你既说大慈恩寺里有萧馥的人,明日可要命禁卫军加强戒备?皇上的身子遭不住一场刺杀。
    顾长晋掀眸看她一眼,恭敬道:姑母此人十分谨慎,只要察觉到一丝不寻常,便会立即消失。此时唯有将计就计,方能将她捉拿。也唯有将她捉住,母后才会知晓孤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戚皇后从茶汤里抬起眼。
    这人到如今都不肯说那孩子是谁,又在哪里。只说只要她配合他,很快便能找到萧馥,知晓所有的真相。
    戚皇后心中虽有些犹疑,却不得不配合他。
    概因她太想找到那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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