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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岁(91)

    沈正天若有所思。
    沈却靠在车壁上却是突然走了神,他想起第一次梦到薛诺的情形。
    那梦里太子死了,沈家像是出了问题远不如现在安稳,康王府撕开了表面祥和掺合进了夺嫡之中,几位皇子更是斗的不可开交。
    在那断断续续的梦境中,薛诺将整个京城当了猎场,隐于暗处搅弄风云,她像是熟知朝中所有人的底细和软肋,轻而易举便能拿捏旁人,挑唆朝中各个势力彼此争斗,而她做到这一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冯源。
    梦里的薛诺认了冯源当义父,与他内外勾结把持朝政,甚至后来还从他手里接管了整个锦麟卫,连带着将皇室也扯了下来。
    所以冯源也是永昭旧人?
    长垣。沈忠康见沈却脸色奇怪,不由叫了他一声。
    沈却抬眼:祖父。
    你怎么了,瞧着神思不属的。
    我只是在想冯源。
    沈却迟疑着道,祖父,我听闻冯源以前并非是宫中之人,也不像是那些宦官自幼入宫?
    沈忠康嗯了声:他的确不是自幼入宫的,冯源的父亲曾是朝中言官,先帝在位时因言获罪累及全族,冯源自幼饱读诗书十分有才,按理说家中获罪后他该与族人一起被发配边关,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入了宫。
    冯父是言官,在朝时得罪了不少人,落罪之后自然有见不得他子嗣安好。
    冯源几乎可以说是被半强迫进的宫,等进宫之后也一直被人打压,一直留在御马监那边当了好几年没什么存在感的扫洒太监。
    一直到天庆帝登基之后,永昭公主处理了一大批朝中佞臣,连带着十二监里一些与朝中勾结的内侍太监也都被处置。
    那会儿冯源才慢慢在御马监冒了头,成了御马监掌司,只不过他依旧没什么存在感,一直安心待在御马监里,从未在十二监冒头。
    说起来也挺奇怪,冯源在御马监里待了好些年,一直都不争不抢。
    我以前也曾见过他几次与他有过交谈,他虽入了内宫,可依旧温文有礼守着世家公子那份矜持,从未染过宫中野心,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像是变了心性,短短几年时间就一路进了司礼监,踩着胡志仪的尸骨博了陛下信任掌了大权。
    胡志仪熬了四十几年,服侍过三代皇帝,说一句堪比宰辅都不为过,可依旧折在了冯源手里。
    若非沈忠康亲眼看到冯源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来的,看到他不择手段扫清身前一切障碍,他也很难将现在这个手握大权的宦臣,跟曾经那个哪怕落难也依旧不染尘烟的冯家公子当成一人。
    沈却张了张嘴,想问冯源认识永昭公主吗?可话到了嘴边却停了下来。
    不行,不能问祖父。
    祖父心思太过敏锐。
    梦境里冯源虽然看似帮着薛诺,可他从未引导过薛诺,也好像完全不在意事后薛诺会变成何种模样,反而像是在纵容她杀戮,一手送她走上再无回头可言的绝路。
    薛诺那血腥狠戾之名,至少有一半是来自冯源。
    梦里后来冯源消失无踪,天下大乱,薛诺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大业朝堂早就被她毁了根基。
    薛诺杀的人太多,行事太过暴戾,所做也太过不折手段,永昭公主留下的那些并非人人都是残暴之人,她众叛亲离。
    虽然梦里没看到结局,可沈却知道。
    大业毁了,薛诺下场也不会太好。
    沈却总觉得,这不该是永昭旧部对待她遗孤的态度。
    他不敢将薛诺身份告知沈忠康,更不敢将梦境的事情告诉他,因为他很清楚,沈忠康在意的是天下大义,是百姓苍生。
    若是叫他知道梦境里阿诺他们毁了大业,他绝不会容她。
    沈忠康见他沉默不由皱了皱眉,总觉得沈却有些不对劲,不过眼下宫门在即他也没有多说,只叮嘱了一句:
    冯源的事情别多想,那人心思深沉,也向来让人瞧不出他到底想要什么,不过他终究与太子不是同路。
    别试图跟他走的太近,免得引火烧身。
    第209章 丧家犬
    马车停在宫门前,沈忠康和沈正天径直去了议政殿,沈却则是绕道去了东宫。
    昨天的事情经过一夜发酵,成国公和三皇子一个吐血昏迷,一个受了杖责血淋淋地被抬回府中,锦麟卫连夜就封了两家府邸,再加上永顺侯那头天不亮就带着人拎着鞭炮去成国公府门前,就差敲锣打鼓在外炸了小半个时辰。
    如今就算原本不知道的,也全都知道了。
    圣驾还没来,一群朝臣站在外间抱着笏板低声议论着。
    我来时隔着两条街都听到那鞭炮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送丧呢。
    我也听到了,那会儿还想着谁这么早就搁正街上放鞭炮
    这永顺侯也太缺德了,听说成国公昨天夜里被抬回去时本就病得厉害,早上又被气了一回差点直接断气。
    可不是,我来时还特地让人绕到了永正街那边,远远瞧见成国公府的人跪在门前哀求,说是成国公快要不行了,想要让人请个大夫回去,可那些锦麟卫的人只说是没有圣旨不肯放人出来,也不肯去请大夫替他们通传。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永顺侯还叉着腰搁人家门前幸灾乐祸,说他一早就让人去了城东的棺材铺,订了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说只等着成国公咽气就给人送去。
    永顺侯那人嘴巴毒得很,郑家的人被他气得仰倒。
    要不是锦麟卫的人在外拦着,那郑家人怕是能拼着抗旨都得冲出去跟他拼命不可。
    詹长冬站在人群中间,听着旁边那些人絮絮叨叨说着成国公府的惨况,他颇为满意地伸手勾着腰间的佩绶理了理。
    不愧他连夜送信去了永顺侯府,那永顺侯倒是个妙人,往后有机会该多走动走动,说不定下次还能有意外惊喜。
    太子倒是没想到永顺侯落井下石能这么顺溜,有些目瞪口呆的同时,扭头对上沈忠康同样惊愕的脸。
    沈忠康默了默,那永顺侯这么多年没被打死也真不容易。
    陛下驾到!
    圣驾入殿,所有人陆陆续续地也都进了殿中。
    待到早朝开始,正事还没说完就有三皇子一系的人上前替成国公求情,更有言及中宫皇后禁足有损天家颜面。
    成国公先前因户部之事在朝中势力虽有损伤,可到底根基深厚,且跟随三皇子之人也不愿就此罢休。
    陆陆续续求情辩解之人跪了一地,开口闭口便是二人冤枉。
    天庆帝脸色难看的很,隐忍着怒气未曾发作,而本该落井下石的四皇子昨天夜里被吓了之后,这会儿反倒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眼见着那些人将成国公病重之事上升到了天庆帝无体恤之心,又拿着永顺侯所行之事说话,暗指天庆帝意欲逼死成国公。
    詹长冬正想开口,却没想久不上朝的徐立甄反倒拖着还没彻底长好的腿突然厉声斥责:
    照诸位大人的意思,成国公诬陷太子事小,意欲谋夺东宫之位也不是大罪,陛下连查都不该查他?是否往后无论是谁做下此等谋逆犯上的事情,只要仗着年迈体弱卖惨一番,就能逼着陛下退让前尘不究?
    求情的那些人瞬间脸色大变。
    徐大人胡说什么,我等不过觉得昨夜事出突然,刑部之事尚未定论,成国公未必就是冤枉了谁
    那韩大人的意思是孤有罪?太子微侧着脸。
    那姓韩的朝臣哪敢去应太子这话,他只想替成国公解围,不是想把自己也送进去。
    他跪在地上朝着天庆帝沉声道:陛下,微臣绝无此意。
    微臣只是觉得成国公毕竟是两朝老臣,行事断然不会这般妄为,这些年成国公所行之事皆是为着陛下和大业,就算真有行差踏错,念及过往功劳也不该任其病重无医。
    旁边瞬时有人附和:韩大人说的是,陛下,刑部的事情还没查清,成国公本也是被人陷害,若此时成国公当真病逝于府中,世人怕会议论陛下凉薄,苛待老臣
    放肆!天庆帝怒喝出声。
    说话那人连忙闭嘴。
    徐立甄眼见着天庆帝盛怒,正想继续附和讨好上意。
    谁料沈忠康突然开口:陛下,其实韩大人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不管是诬陷太子,图谋东宫,亦或是刑部下毒都绝非是小事。
    陛下既已下旨彻查,就不急在这一时,成国公在朝多年交好之人无数,若陛下因太子殿下受了委屈便任成国公在府中生死,怕是就算事后查出他有罪,朝中也依旧会有人心存怨怼腹诽陛下凉薄。
    韩大人等人都是怒目而视,只觉沈忠康这话诛心。
    天庆帝更是因那一句意有所指的凉薄之言,瞧着朝下这些人时满面阴沉。
    詹长冬凉飕飕地说道:既然韩大人他们所求,陛下倒不如顺了他们的意,也免得韩大人他们腹诽陛下鸟尽弓藏
    天庆帝横了詹长冬一眼。
    那几名朝臣脸色瞬间苍白,特别是被点名的韩大人急声道:微臣不敢!
    朕看你们没什么不敢的。
    天庆帝冷声道,你们既然这么在意成国公,朕若真不管不顾怕是回头就成了逼死老臣的昏君了。
    你们不是怕他死在府中吗,好,让太医去看,让宁敬水亲自去,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病的有多重!
    早朝可谓是不欢而散,正事一句没提,光是成国公和三皇子的事情就让天庆帝憋足了怒气,那几位替成国公求情的人脸上也丝毫没有喜色。
    他们得罪了圣驾,失了圣心。
    徐立甄断腿还没痊愈,走路时腿脚微跛,没行多远便险些被人撞到在地。
    哟,这不是徐御史吗?这腿都还没养好就急着上朝,小心夜里再一不留神栽进恭桶里。那位韩大人正气着,瞧见徐立甄就忍不住冷嘲出声。
    徐立甄杵着旁边宫墙站稳,腿上疼的厉害,他脸色微白地说道:这里还是殿前,韩大人想报私仇也多少顾着些地方,若是陛下知道了定不会轻饶
    第210章 致仕
    我呸,还惦记着陛下能向着你呢?
    那韩大人身旁站着的稍胖的朝臣忍不住就啐了声,
    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模样,那都察院里有詹长冬,太子和沈家也重得圣宠,陛下如今哪还能记得你这个没了用处的丧家犬,还想踩着我等讨好陛下,做你的春秋大梦!
    刚才在朝上,徐立甄的那些话让这几人记恨不已。
    这些人本就是三皇子的人,他们也还记得上次户部的事情,要不是徐立甄跟个疯狗似的咬着不放。
    成国公府和三皇子也不至于损失惨重,以至于铤而走险,想要借着刑部的事陷害太子落到现在这地步。
    那朝臣忍不住就骂:别以为落井下石就能得好,陛下可还厌着你
    好了。
    韩大人拦着他,别跟他说了,不过就是只没了牙的疯狗,早晚有人收拾他。
    何必早晚,太子和沈家缓过神来,就定会要了他狗命。
    也是,当初可就他跟太子和沈家闹的最厉害,寻着机会就找人家麻烦,如今人家得势,徐大人就等着倒霉吧。
    几人冷嘲热讽一番,直接转身就走。
    那身形微胖的官员走前更是故意朝着徐立甄断腿撞去,将人绊倒在地。
    昨夜大雨之后,殿前台阶下本就有积水,徐立甄一头栽在水坑里,官服头发都被溅湿,等好不容易扶着旁边的石柱站起来时,整个人都显得狼狈至极。
    周围那些朝臣见状都是纷纷避让开来,徐立甄垂着头一声不吭的瘸着腿离开。
    天庆帝下朝回了御书房时依旧带着怒气。
    太子在旁劝道:父皇别生气,朝中的人一贯都是如此,成国公到底也是老臣,说不定昨夜之事真有误会
    你懂什么!
    天庆帝瞪了太子一眼,有些怒其不争,你就是性子太好,不知道这些人一肚子弯弯肠子。你可知道成国公说你与永昭余孽勾结,还言及漕运之事也是你一早就知道的,是你跟沈家一起与詹长冬勾结,意图为自己谋利!
    太子睁大眼,一脸惊愕。
    天庆帝见状忍不住训斥:朕知道你心善,可你也该多长个心眼儿,别真叫这些人骑到了头上还不知道。
    陈寅等一众老臣站在一旁看着天庆帝训子,见他一夜之间态度大变,不仅不再如前段时间那般疏远忌惮太子,反而像是回到了几年前时对太子亲近言语提点,几人都是忍不住面露惊愕。
    昨天夜里除了成国公的事情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陛下待太子怎么突然就变了?
    若是天庆帝待太子亲厚让几人惊讶也就算了,等接下来谈及朝中补缺,天庆帝主动提及重启永昭旧臣,将当年因谋逆案被无辜牵连贬黜之人重新调回京中启用之事,就更让几人险些惊掉了下巴。
    太子所提的那些人本就都是看着官职挑选出来最为适合的,众人商议之后几乎没太多反对的余地。
    唯一争论的大概就是要将那些人放在什么位置,在官职高低,还有遇到同样有才能之人从中取舍。
    天庆帝答应启用那些人,便没再反悔。
    陈寅等人商议着从中选取合适之人,而在这期间,太子言之有道,谦逊也不倨傲,对于众人意见也大多愿意认真听着,不一味盲从也不会听不进谏言,而且对于这次补缺不仅未曾趁机安插人手,反而一心为公。
    等到补缺之事确定下来,那几位阁老从御书房出来时,都是忍不住对太子另眼相看。
    太子殿下不愧为储君,这心胸便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可不是,哪像是三皇子他们,总想着替自己安插人手,只不过没想到陛下居然真的答应启用永昭旧人,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说服陛下的
    陈寅听着周围几人低声议论淡然开口:那几人都是有能力的,当年也大多是受了牵累,太子殿下能够说服陛下启用他们,不管是怎么做到的,对于朝廷来说都是好事。
    他说完朝着几人吩咐,
    陛下既已经定下了补缺之人,就赶紧交代下去,别耽误了朝中正事。
    其他几人点点头都是应声下来。
    等其他人离开,陈寅才看向一旁沈忠康:你将太子教的很好。
    沈忠康眼底带着笑:不是我教的好,是太子本就生性纯良。
    他有一个很好的启蒙之师,幼时又跟的都是心性正派之人,他所见所闻皆是正确的为君之道,耳濡目染,太子自然也与天庆帝不同。
    陈寅听懂了沈忠康话中未尽之意,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白玉石阶。
    能当帝王的,有几个是纯良之辈,天庆帝未曾登基之前也曾如太子待人宽厚仁善,可后来不也变得面目全非。
    权势地位乱人心,朝堂倾轧更是容不下纯良之人。
    有些事情陈寅看的比谁都明白,就算曾经不明白的,这么多年细想之后也都一一明白了。
    只是他老了,老的动弹不得,也不像是沈忠康有一个才德兼备的儿子,又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孙儿。
    所以他不能插手,也没那个能力去插手。
    陈寅衣袂被风吹的来回轻晃:再过一个月,我便准备致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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