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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悲情反派进行时(64)

    谢镜渊睨了眼那长长的车队:原来如此,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本将军就让你们过去了。
    他话虽如此,却依旧安安稳稳坐在马上,没有半分动作。
    侍从恨得咬碎了一口牙,强挤出一抹笑来:您看,要不让您的兵让让位置?
    让位置,怎么让?
    谢镜渊甩了甩手里的马鞭,指着那些队列整齐的士兵,饶有兴趣道:你瞧瞧,他们若让了位置,后面不就全乱套了么。
    侍从已经难掩焦急:可小人的粮车
    谢镜渊声调懒懒,每个字似乎都故意拖长了音:不急,武德营也就那么些人,你再等上半盏茶的功夫,他们自然也就走完了。
    侍从闻言也只得退到一旁,强自按捺性子等着。然而一盏茶功夫过去了,两盏茶功夫过去了,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出城的士兵队伍仍然长的不像话。
    侍从终于忍不住上前,咬牙切齿问道:谢将军,敢问你这武德营共有多少人?
    谢镜渊没有计较他的无礼,语气轻飘飘道:哦,没多少人,也就三千之数。不过本将军忘记告诉你了,听闻武德营要出城练兵,平骧营、宣虎营也要跟着一起去,三个营加起来
    谢镜渊当着他的面算了算:嘶其实也没多少人,不过本将军有些算不清了。
    侍从终于看出他是故意挡道的了,只怕再耽搁下去,误了晋王的事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也顾不上计较,立刻转身吩咐那些人:快快快,不要马车了,留下几个人守着,其余的跟我一起把银子抬去户部。
    那银两皆用木箱锁着,更不提十来车的粮食。只见晋王府的人七手八脚将东西抬下车,拨开缓慢行进的军队,投胎似的直往户部冲。
    楚熹年站在对面的茶楼上,将一切都收入眼底。他看了眼时辰,见已经差不多了,遥遥对谢镜渊做了个手势,示意可以收队回营了。
    头顶落霞漫天,将屋脊照得金光闪闪。暗蓝的天色缓慢吞噬着霞光,最后天色擦黑时,晋王府的人才堪堪赶到户部。
    户部官员清点完各家银两,拟出名单,已然准备落锁放衙了。然而刚刚走出门口,就见一群彪形大汉抬着箱子直往此处冲来,气势汹汹,吓得不禁后退了一步,指着他们道:你你你你们是何人?!
    晋王侍从跑得气喘吁吁,从怀里掏出一张银钱清单,重重拍在他手中,上气不接下气道:这是这是晋王府捐的捐的银两快快快登记入库
    户部官员闻言这才恍然,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原来是晋王府的,不过此时已经过了时辰了,募银早就结束了。
    侍从脑袋都气懵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他收拾不了谢镜渊,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户部书吏么?!
    这户部官员有恃无恐,将他的手直接拽了下来,趾高气昂道:在下也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实在无能为力,时辰一到,过时不候。
    侍从咬牙:你这是不把晋王殿下放在眼里?
    户部官员哼了一声:晋王殿下再尊贵,也得知道长幼有序,先来后到。怎么,晋王的话是话,太子殿下的话便是放狗屁么?
    语罢直接落锁关门,指着外间的箱子道:你们速速抬走,莫要挡在门前,再不抬走,我直接找人扔了去。
    那侍从闻言惊怒交加,眼前一黑,竟直接晕了过去。
    第76章 朝堂风波
    消息传回晋王府的时候, 晋王只觉眼前一黑,差点也跟那侍从一样晕过去了。他气得遍体生凉,勉强扶着桌子站稳身形,咬牙颤声道:太子分明是故意的!
    楚焦平闻言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募粮已经结束, 上至王公大臣, 下至平民商贾,皆有所捐, 独独缺了晋王, 燕帝看见会怎么想?
    楚焦平心中又是气又是急, 皱眉道:殿下糊涂啊, 若早早将银子送过去, 太子纵想动些手脚也没办法。现如今步步受掣肘,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晋王闻言脸色青白变幻。他本就心情不虞,被楚焦平如此指责, 愈发糟糕到了极点, 拂袖道:够了,你说的本王都知道, 可现在事情已经如此,本王还能怎么办!
    晋王起身在屋内团团乱转,末了想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本王就不信这银子只能过太子的手, 明日本王便进宫, 直接让母妃代为募捐,交到父皇手中。
    楚焦平闭眼, 缓缓吐出一口气。太子足足给了三日期限, 平王昌王他们也都老老实实将银子送去了东宫, 偏晋王特立独行, 由后宫女子代为转交, 让旁人看了怎么想。
    楚焦平眉眼间罕见出现了一丝挫败,语气疲惫道:只怕明日再送也晚了,太子此举分明是有意为之,他一定早早就将功德碑刻好了,殿下纵然将银子交去,名字也刻不上去。
    晋王一噎:那本王现在便命人将银两送给母妃?
    楚焦平看向外间已然暗下来的天色,缓缓摇头:宫门已经落钥了,早就过了递帖参拜的时辰。再者那些银两少说数十箱,殿下如何运进宫内,深夜必然惊动陛下。届时陛下问起,为何不在三日之内交齐银两,殿下如何答复?
    一句话将晋王最后的念头也堵死了。
    月上中天,疏影横斜。皎洁的月色倾洒而下,将庭院地面照得发白,鹅卵石小路上的棱角微微闪光,铺成一条蜿蜒银白的路。
    楚熹年正坐在书房内,俯首在桌上描描绘绘。只是用的并非墨汁,而是姜黄汁。只见他在黄表纸上画出一名官服男子的剪影来,右眼留了小块空缺,看起来奇奇怪怪。
    太子趴在桌对面,盯着看了半晌:你在画谁?
    谢镜渊则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凑到楚熹年身前看,而后挑了挑眉:你画的是秦道炎?
    楚熹年吹了吹纸上的痕迹,只见那姜黄干透之后,颜色便渐渐淡了下去。他问谢镜渊:如何,我画的可还像?
    谢镜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没说话,不想打击楚熹年。
    太子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楚熹年啊楚熹年,孤还以为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没想到画技连三岁小儿都比不上,可见世无完人。你若想画秦道炎那个独眼龙,孤给你画,你瞧你画的,歪歪扭扭,活像个鬼。
    楚熹年却意味深长道:殿下猜对了,我画的就是鬼,只求形似,不求神似。
    谢镜渊闻言品出了些许别样的意味,他看向楚熹年,语气热心:你又在打什么主意,说来听听,本将军也好帮你一起参谋参谋。
    楚熹年又重新换了一张黄表纸:那便劳烦将军替我想想,皇帝到底最怕哪些鬼。
    听闻燕帝近日彻夜难眠,已经病得连床都下不来了,又请太医又请高僧,偏偏查不出病因。外人不知晓原因,太子却知道,他偷偷告诉楚熹年,燕帝夜间梦魇,老是梦到有人找他索命。
    鬼?
    谢镜渊若有所思,陛下早年为拉拢臣子关系,曾亲自驾临已经逝去的右相冯秋平府中,这冯秋平有一儿媳,生得国色天香。
    楚熹年不急不缓的接话道:后来这国色天香的美人离奇出现在圣上后宫中,而右相冯秋平也离奇暴毙而亡。
    这个故事走向挺常见的。
    谢镜渊却对着楚熹年笑了笑,声音凉凉:错,不是离奇暴毙,而是被人活生生砍去双臂,流血致死。
    他话音落下时,楚熹年便已提笔在纸上又画了一名男子的身形剪影,一身宰相袍服,只可惜双臂缺失。
    太子虽然还没明白楚熹年的意图,但也跟着出谋划策:还有我母后。
    他在自己脖颈前比了个手势:皇上亲自用白绫将她勒死了。
    楚熹年不知道太子说这句话时心中是否难过,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太子对那一幕印象极其深刻,不然不会反复提起。笔尖思忖着,不知该如何下落。
    太子道:我母妃总是常戴一支孔雀衔珠的步摇,你画一宫装女子,再画一步摇,脖颈上再吊着一根绳,旁人一见,自然便知是我母后了。
    楚熹年慢慢蹭了蹭笔尖杂乱的毛:你就不觉冒犯先皇后么?
    太子沉默片刻道:该冒犯的早都冒犯完了,你见过哪个一国之母是无错无过,是被皇帝亲手勒死的。画吧,我母后不会怪罪的。
    楚熹年只好在纸上依言画了一名宫装女子的剪影,又在鬓发间添了支孔雀步摇。正准备搁笔,却忽然听见谢镜渊道:还有谢壁将军。
    他冷不丁说出这六个字,连空气都静了下来。
    楚熹年下意识回头,只见谢镜渊双手抱臂,背靠在自己的椅子扶手上,线条分明的脸在烛火中模糊不清:皇帝此生负过的人太多,怎可缺了谢壁将军。
    他惯穿盔甲,擅使长剑银枪。
    你便画银枪吧,他进宫那日带的便是那柄银枪。
    不过我不知他是如何死的,只听人说,他身上中了数十箭。
    随着谢镜渊的讲述,楚熹年纸上渐渐画出了一名身着盔甲的将军,手持银枪,威风凛凛,正气凛然。身上添了几支箭,便让身份呼之欲出。
    谢镜渊瞥了眼那黄纸:画的还挺像其实我都快忘了他是何模样了。
    太子也忽然落寞下来:我也快忘了我母后长什么样了。
    他们二人聚在这间书房里,自剖伤疤。将陈年旧事一点点的翻出来,扬起的不止是尘埃,还有一场冰凉微腥的血雨。
    有句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永远都是敌人。燕帝做过的那些破事,被谢镜渊和太子一一抖落了个干净,楚熹年手边的黄纸也越摞越厚,粗略估计大概有二十多张。
    谢镜渊也愣了一瞬,大抵没想到燕帝做过这么多亏心事。他见太子在旁边惊叹连连,讥讽出声:你吃什么惊,都是你老子做过的事,说不定你日后也和他一样。
    太子活像被踩了尾巴,险些跳脚:谢镜渊,你敢不敢出来和孤单挑!
    楚熹年抖了抖手中的纸,在旁边说风凉话:殿下何必冲动,一国储君若死在将军府内,届时我跟将军如何解释得清。
    你们两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太子在谢镜渊阴森森的目光注视下,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艰难咽进了肚子里。他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朝门外走去,紧接着拍了拍手,命人抬上来一个蒙着红布的大物件。
    那物件估计有些沉,一人多高,两名大汉吃力的抬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也不知是什么。
    谢镜渊皱了皱眉,和楚熹年一起走出书房:太子在搞什么名堂?
    楚熹年心中好似猜到了什么,笑着道:自然是京中人人想名列榜首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就见太子一把扯掉了上面蒙着的红布,赫然是那块功德碑。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正反皆有,王公贵族都在列,唯独就是没有晋王的。
    太子拍了拍那块碑:明日孤将募银名单交上去,皇上定会好奇为何没有晋王的名字。
    楚熹年饶有兴趣问道:那殿下会如何答复?
    太子早就想好了后招:孤能怎么答复,是户部的官员行事死板,将他的银子拦在了外面,又不是孤下令拦的。再则孤给了足足三日期限,他自己不来交,怨得了谁。
    太子也是个小心眼记仇的,他摸了摸功德碑上挤得满满当当,没有丝毫空余的位置,笑得像个大反派:明日早朝,孤找皇上认个错,重新把晋王的银子收过来也就是了。不过可惜这功德碑已经刻满了,不可能重新再造。
    届时晋王不仅要挨燕帝的训斥,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熹年眼睛尖,在功德碑上瞥了眼,结果发现自己的名字也赫然在列,略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还有我的名字?
    太子理所当然道:你和镜渊是一家的,按理说只能上一个名,不过孤给你个流芳百世的机会,把你也添进去了。前面你是挤不进去了,那些世家门阀不要命的往里砸银子,前面都被他们占了,不过屈居第三十八名还是可以的。
    楚熹年没说话,指着第三十六名和三十七名道:既然我与将军是一家的,那为何殿下的名字要挤在我们中间?
    三十六名,三十七名,三十八名,对应的顺序分别是谢镜渊、殷承昊、楚熹年。
    太子的名字鸡立鹤群般,突兀的挤在了他们中间,像第三者一样刺眼。
    谢镜渊眼皮子跳了跳,觉得相当碍眼,拧眉道:你赶紧找人重新做。
    太子道:那可不行,若是重新做,被晋王逮到了机会怎么办。
    太子捐的银两刚好就比谢镜渊低一点点,不偏不倚刚好在三十八名。他嫌这个数难听,就把自己的顺序和楚熹年的顺序小小调整了一下。
    他不敢把谢镜渊换后面,怕挨打。
    谢镜渊转身,立刻就要拿刀把太子的名字划掉。太子拦着不让他抹:谢镜渊,你我亲如兄弟,名字刻在一起怕什么,你还怕玷污了你的名字不成。
    谢镜渊冷笑一声:殿下猜对了。
    确实挺玷污的,不仅玷污,还特别碍眼。
    太子挡在石碑面前,就是不让他抹,眼见谢镜渊握着刀就要动手,吓得连声催促:楚熹年,楚熹年,你快管管他!
    楚熹年见状,终于将谢镜渊拉了过来,将他手里的刀抽出来,当啷一声扔在地上,转而捡起一块鹅卵石塞给他,温声道:将军,用这个打,不会出人命。
    他比谢镜渊还毒,比太子还小心眼。
    谢镜渊拿刀只想把碑上的名字划掉,楚熹年轻飘飘一句话就帮他转移了目标,直接攻击太子。
    三十八?
    呵
    太子嫌难听,楚熹年也嫌难听。
    太子后悔把功德碑搬过来给他们炫耀了,立刻催促侍从把东西搬走,火烧屁股似的离开了将军府。
    谢镜渊站在后面,抛了抛手中的石头。在黑夜中对准太子,嗖的一声掷了出去。只听一声惨叫传来,瞬间惊哑了蝉鸣。
    太子隔墙怒骂:谢镜渊!你这个挨千刀的!
    谢镜渊嗤笑一声,直接转身进了房内。
    楚熹年没忍住叹了口气,已经有一个不省心的了,现在又来一个。
    夜色渐深,楚熹年却并未休息,而是将方才画出的一摞黄纸翻来覆去,思忖着该如何将效果最大化。手边的蜡烛燃烧过半,昏黄的光亮也渐渐暗了下来。
    谢镜渊支着脑袋躺在床上,见楚熹年对着那些纸描描画画,全神贯注。百无聊赖的伸长手,拨弄着帐帘上坠下的流苏。
    楚熹年他懒懒出声。
    楚熹年抽空看了他一眼:嗯?怎么了?
    谢镜渊对他勾了勾手指:你画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不如画本将军呢。
    楚熹年没说话,垂眸掩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将军就不怕我将你画成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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