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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石录(61)

    闻海开着车,视线从后视镜扫过,随口一提似的说道:小旗准备申请出国留学了。
    哦留洋啊柏老爷子赞许地点点头,我就说啊,这孩子将来的出息是不得了的,那你这个留洋,花销也
    柏云旗赶紧说:我正在申请公费留学就、就公家负责生活费还有路费之类的花销如果能申请到再去。
    柏老爷子不乐意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孩子读书的路哪儿能因为钱给耽误了?!你爸
    闻海使劲一咳嗽。
    大不了这钱我给你掏了!老爷子脑子还没糊涂,及时改了口,用力拍拍柏云旗的肩膀,我这几个孙子,小安和小海最有本事,小旗你这小年轻路还长着呢,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闻海附和道:小旗这么优秀,公费的事肯定不成问题,就是他户口还有一些其他手续的事,到时候办签证可能要您费点心了。
    这个柏老爷子一摆手,这都不是事儿哎,还有多久才到医院啊?怎么还没到?
    快了。
    等到了医院门口,柏云旗猛地刹住了车,对闻海低声说:要不我在这儿等着您,就不进去了。
    闻海皱眉:嗯?
    那个柏云旗咬了下嘴唇,桐安哥爸妈应该都在吧?他们我们之前见过面。
    闻海一看柏云旗这幅表情,就知道又是当年柏康和他妈在柏老爷子家里闹腾的那堆操蛋事,考虑了一下,还是抓住柏云旗的手把人往里面拉。
    柏云旗还没胆子去挣开闻海,只能由着闻海把他拽进了医院。
    蚊子柏桐安和闻海是多少年的默契,刚碰面就马上读懂了闻海一直往家长席那边瞟的眼神,立刻提高声音,欣喜地说:小旗放暑假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柏云旗后背被闻海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老实配合地回答:昨天晚上。
    没来及休息好就赶过来了吧?柏桐安直接伸手搂住了柏云旗的肩膀,等会儿就能见到你小侄女了。
    闻海:说不定是男孩。
    不可能。柏桐安郑重其事地拍拍胸口,我家闺女昨天都给我托梦了。
    柏家那边除了柏桐安的父母和柏老爷子,还来了一个大姑,那年柏康和那女人闹得大张旗鼓,臭名远播,所有没离开桐城的柏家人都去柏老爷子家里打着劝架的名头看热闹,柏康的热闹他们早二十年就看过了,这次更多的是来看那对母子的笑话。柏老爷子在小辈里问谁能照顾一下柏云旗时,柏桐安看不下去小孩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主动把活担了下来,因此还和家里闹了点矛盾。
    这会儿盯着产房门口等得火烧眉毛的三个人转头看见当初那个婊子生的野种穿得人模狗样,还和柏桐安有说有笑。柏大姑眉毛一竖,当场就要破口大骂,被柏母悄悄拉住,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看坐在一旁的老爷子老爷子看那哥仨其乐融融的模样正乐得不行,皱纹都笑少了两根。
    骚狐狸精的种能是什么好东西?!柏大姑表情不屑,愤愤地一拽袖子,还想来这儿攀亲戚。
    柏母笑呵呵地说:大姐您还别说,当时我看那孩子跟个脏猴似的,现在这么一收拾,长得还真是俊自己也挺争气的,听小安说是考上京大了。
    柏大姑冷笑一声,丢过去一个厌恶的眼神,随后压低声音道:妹子,你听说了没,柏康好像是要出事了!
    柏母大惊:啊?这都多少年没联系了,怎么了?
    我也是听我家那个生意场上的朋友说的说是怎么了,打着高尔夫还是吃着饭,突然人就断气了!柏大姑压低声音,一惊一乍地比划着,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你说这人也是有报
    柏桐安的父亲用力清清嗓子,打断了两个女人的家长里短。
    小公主早产几周,哭声不比足月的婴儿响亮,眼睛却漂亮得摄人心魄,清凌凌两汪春水,看得几个大人一颗心都暖化了。
    柏桐安握着辛馨的手,轻声说:宝贝很漂亮,你好好休息。
    精疲力竭的辛馨点了下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看闻海和柏云旗还站在远处,柏桐安以为两人是在躲自己那些亲戚,走过去说道:过去看看吧,等会儿就抱走了。
    闻海摆摆手:我这天天和死于非命的打交道,昨天还刚碰过尸体,一身都是晦气,别冲撞到孩子了。
    柏云旗啧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你刚刚说你闺女给你托梦的时候。闻海笑笑,把柏云旗推了过去,两家老人都在这儿,你不讲究这个他们讲究,别触了霉头。小旗,去看看你侄女,以后就是当叔叔的人了。
    走,小旗,去看看!柏桐安揽过柏云旗,你侄女可好看啦
    闻海看着柏桐安兴奋得手舞足蹈,尾巴都快竖起来的背影,彻底松了口气,放松靠在椅背上,摇头失笑:真是乐疯了。
    小公主取名柏昕渌,昕取黎明之意,不仅合了出生的时间,也正合了辛馨的名字,渌取渌水荡漾清猿啼之意,为了那双清澈无暇的眼睛。
    了却一件人生大事,每个人的日子还得照常过下去。柏桐安家不用多久就要变成着充斥着尿布、奶粉和尖叫哭喊以及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人间炼狱,而闻海拒绝了一溜柏家三姑六婆张罗着要给他相亲的邀请,带着柏云旗麻溜滚回了自己窗明几净、不沾烟火气的家。
    我刚来您家的时候您自己做饭不也挺勤快的。柏云旗站在明显许久没开过火的厨房里抱怨,说着说着还从冰箱里翻出一盒藏在鸡蛋里的速冻饺子,一看保质期这厉害的,都过期半年了。
    闻海靠着门框喝苏打水,随口道:弟弟,那会儿我就是个只管办案的副队长,忙里偷闲还是有空享受一下人生的,现在有人提前病退撂挑子了,他这一撂我就得跪你看,这不跪了。
    柏云旗七手八脚地把烂掉的菜扔出冷藏柜,等自动除霜结束后,又把刚买的蔬菜和肉分门别类地放好,是是是,您最忙,您忙得仙人掌都快让您给养死了嗯?这怎么还有空买啤酒?
    闻海默默叼着苏打水的易拉罐,这位褪去高贵冷艳的外衣,露出了熊孩子的真面目,无辜地眨眨眼,扬手把易拉罐投进几米开外的垃圾桶,啊?什么啤酒?我怎么不知道?
    柏云旗咬了下牙,有点像生闷气的仓鼠,默不作声地把啤酒从冰箱里拿了出来,接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回过头对还在装傻的闻海来了个明晃晃写着你死定了的微笑。
    闻海:咱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老年人腿脚不好。
    我忘告诉您了,我法学二学位的专业实习安排在这个暑假,我这次没让学校安排,选的自主实习。柏云旗不紧不慢地说,但我们学校担心有人浑水摸鱼,要求自主实习必须在大型律所或者是公检法。
    闻海在脑海里迅速地调出了本市的地图,找出了几家分散各地大型律所,接着又开始寻找公检法的落脚点这他妈根本就不用找!桐城的公检法三家串在一条街道上,公安局和检察院还是邻居!
    我他妈是不是要完犊子了?他惊恐地想。
    今天早上市检察院给我打了电话。柏云旗和善地微笑着,我的实习申请通过了,下周去上班。
    操。闻海被柏云旗按在门上时,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真完犊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
    第80章 盛夏
    自从暑假开始, 闻海和柏云旗这两个单独生活时一袋面包片加白水就是三顿饭的人,竟然奇迹般保证了准时准点的一日三餐特别是柏云旗开始在公安局旁边的检察院实习后,基本是实现了二十四小时的贴身监督, 让闻海躲都没地方躲。
    因为地理位置上连成了一串,公检法三家当初商量着共建一个公共食堂,好处是方便省钱省厨子,坏处是这三家的人挤在一桌上吃饭,着实吵闹得旁人脑仁疼。
    如今劳改被废了,媒体盯着不放,在监狱里的日子比从前好过不少, 不少好吃懒做的社会人士没事找茬要往监狱里住, 首当其冲的公安局先赶走一批, 又被检察院扔回来不少,法院再筛下来几个,有人被判了缓刑还不乐意, 痛哭流涕地说自己罪大恶极, 希望政府从严处理。
    但凡有机会聚在一起, 三家总有说不完的故事会, 世间百态, 各路奇葩, 真应了那句什么人都有的警世名言。
    今天有人去我们办公室闹事了。柏云旗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米饭,说我们徇私枉法,放跑了个强奸犯。
    闻海点点头,听说了,你们把一分局那个强奸案退回要求补充侦查了。
    柏云旗耸肩:我现在实习就是帮忙整理文书, 具体也不清楚, 就知道我们办公室窗户被砸了。
    你们还算好的。闻海用筷子指向柏云旗背后, 看见那个人了吗,我俩有次因为一起强奸案差点以身殉职了。
    他指的那个人是位德高望重的老检察官,五十多岁的弥勒佛脸,对实习生和新来的助理检察官都很照顾,今早玻璃被砸了之后还一直在安慰几个被吓坏的新人。
    柏云旗愕然:怎么回事?
    一起强奸案,我们的侦查结果是强奸时被害人因为过度惊吓导致心脏病发作,那边的律师坚持是女孩心脏病发作死亡后当事人奸尸,最后判的是无期还是死刑忘了。闻海往嘴里送了口土豆丝,结果那个犯人的家属后来就在我俩的单位门口分别埋伏着
    柏云旗直觉后面的故事没那么愉快了。
    我就一点皮外伤。闻海抬抬下巴,他被开瓢了。你看,现在后脑勺还有一片没长头发。
    说话间,闻海伸出左手去拿汤匙,一条断掌纹的伤疤横贯掌心,有一瞬间,莫名像条蛰伏着伺机而动的蜈蚣。
    又是一瞬间,他猛然攥紧手心,汤匙铛一声,掉进了碗中。
    柏云旗夹着一筷子油焖茄子笑了声,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到底是油焖茄子还是醋焖茄子?
    伸进食堂窗口的树枝上藏了只知了,一声知了叫了一半,毫无生气地掉在了地上。
    死早了啊。食堂大妈把虫尸扫进垃圾堆,这还没入秋呢。
    不仅是没入秋,今年的天气活像是吃了耗子药,逼得人类成功完成了一次从羽绒服直接到短袖的无缝切换。七月初还阳光煦煦、温和暖人,天气预报都在说气候宜人,适宜郊游,只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公安局二楼拐角处挂的那个温度计就罢了工,水银柱停在37的位置上,半步不肯退让。
    年久失修的玻璃有了几道裂纹,阳光被折射成奇怪的角度照进走廊,柴凡文举着文件夹半挡住脸,步伐匆匆地走向闻海办公室,径直推开木门,前脚还没着地,眼睛就算是彻底瞎了。
    办公室里没有闻海,只有一个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男人,听见门响后抬起头,露出一个不过分热情但又显得很友善的微笑,闻哥去洗手间了,马上就回来。
    柴凡文虚弱地扶着身边的饮水机,心说哥们儿,他去哪儿我不管了,您能告诉我闻海的便装是怎么穿在你身上的吗?
    如果是纯色的T恤,他还能说服自己这是撞了衫,偏偏这件衣服还十分有来头半年前他们在一家酒吧排查疑犯时,线索没找到,闻海却歪打正着地发现酒吧老板是他大学时期很喜欢的一支地下摇滚乐队的主唱,那乐队已经解散了四五年,当年往观众席下摔电吉他的杀马特也已经成了个发福的杀马特,杀先生没料到闻海凭着一张贴在墙上的专辑海报就认出了自己,激动得冲上台抱着吉他就吼了一曲,吼完在柴凡文和小丰三观崩塌的注视下,把珍藏多年的一件乐队T恤塞给了闻海。
    那件T恤用小丰的话说,设计灵感可能是来自于一场血肉模糊的车祸和一副被医学院扔进垃圾场的塑料骨架。
    总之,这他妈绝对就是闻海的衣服。
    更令柴凡文惊恐的是,他今天早上在单位门口见过这个男人从闻海车上下来那个时候他穿的还不是这身衣服!
    有事找我?闻海从卫生间回来,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个灵魂出窍的柴凡文,傻站着干什么?
    哦啊哈哈哈哈柴凡文的五官在短短三秒内完成了七十二变,最后停留在物极必反的风平浪静上,语气没有一丝波动地说:咱们一直盯着的那个飞车抢劫案小丰说他的线人有线索了,但那个线人比较油,他不太放心让你下午和他一起去见面。
    闻海:让我唱黑脸?
    不。柴凡文摇摇头,你就是个黑脸。
    行,我霎时叫他见阎王。闻海看上去心情不错,喊了声柏云旗的名字,对柴凡文说:这个是
    也难为柏云旗穿了这么件血雨腥风的T恤竟然还在安心看书,听见闻海叫自己后应道:哦,我和柴哥之前见过的。
    闻海愣了:什么时候?
    柴凡文也一脸疑惑地看着柏云旗,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却怎么也对不上号。
    您那次大过年的发烧住院,我和柴哥在医院里见过。柏云旗看向柴凡文,您也不记得了?
    柴凡文恍然大悟:哦你是那个说自己住在蚊子家的小孩哎呦我的天,这才几年就变化这么大,长成大人了。可能想起了这回事,柴凡文只当柏云旗是闻海的表弟亲戚什么的,七上八下的一颗心终于放平在了肚子里,还摆出了十分和蔼可亲的大哥哥模样:放暑假来这边实习啊?还住在蚊子家呢?他整天这么忙都来不及照顾你吧?
    我柏云旗瞥了眼闻海的脸色,闻哥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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