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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青拿天鹅(60)

    太子没料到自己竟被漪如一番话堵了回来,面色沉下。
    严漪如。他冷冷道,你莫以为父皇那日给了你家脸面,你便可肆无忌惮,竟在我面前无礼。
    漪如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
    我不过据实以告,怎就成了无礼?漪如道,若太子觉得我是因为圣上不曾反对婚事便得意起来,那么可是冤枉了我。前些日子,我在宫中遇到殿下的时候,也曾坦言不想做太子妃。若殿下担心我改了主意,故而今日专程来看我是不是还想做那太子妃,那么殿下大可放心。我自知无论家世才得,都万万配不上殿下,自然也不敢妄自尊大,企图染指太子妃之位。
    听得这话,太子的脸色却更是难看。
    婚姻之事,岂是你不愿就不愿?他冷冷道,父皇圣旨下来,你难道敢抗旨不遵?
    漪如却觉得更加好笑。
    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与我说这些?她说,太子曾说,圣上若非真心要促成这婚事,自不会下旨;再者,殿下若与我一般痛恨此事,那么只消告知圣上,说殿下不喜欢我,以圣上对太子的疼惜,想必不会硬来。能将此事搅黄的办法又不止一个,殿下何必单单来找我发牢骚?我一个九岁孩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除了与太子同仇敌忾,还能做得了什么?
    说罢,她一脸无辜地望着太子,眨了眨眼睛。
    太子一时结舌,无言以对。
    他面色不定,少顷,却哼一声,道:谁告诉你,我不想要这婚事?
    漪如愣了愣。
    你们严家一向这样,仗着先帝余泽,为所欲为。婚事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置皇家于何地。我今日来,正是要告诉你,父皇昨日已经正式下旨给宗正寺,让他们年后便着手采选。至于太子妃,也已经定好,正是你。只见太子看着她,神色厌恶地昂着头,我乃储君,自当以仁孝至上,做天下表率。就算再讨厌你,我也仍会遵循父皇旨意,让你入东宫做太子妃。
    说罢,他露出一抹恶劣的笑:你若是不愿意,可向父皇抗旨,否则,最好趁早哭出来。东宫可不比此处,到了那里,你连哭的地方都不会有。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春寒(下)
    漪如看着太子那趾高气扬又恶狠狠的神气,没有感到惊吓,反而愈发觉得好笑。
    此时的他,跟在皇帝皇后以及群臣面前全不一样,与众人口中那宽仁有礼的模样也全然相反。漪如甚至感到有些荣幸,毕竟只有在她面前,太子才会连装都不屑装,可谓十分给面子。
    漪如望着晴好的天空,心中长叹。
    这般良辰美景,自己在屋子里看闲书有什么不好,非要出来听这一肚子坏水的小童咄咄逼人。
    是么,她说,如此说来,太子甚是期待?
    期待得很。
    如此。漪如颔首,那我便失陪了,臣女告退。
    说罢,她向太子一礼,转身而去。
    太子骤然变色,道:你去何处?
    太子不是说我一定要进东宫么。漪如悠悠道,我既然不敢抗旨,那自然是回房哭去,不然等进了东宫,哭都没处哭了不是?
    说话间,她已经走开,留下太子瞪着眼睛站在原地。
    那可是太子,太子!书房里,陈氏气急败坏,你怎可将他留在那园子里,自己就回去了?可知这是欺君!圣上若是知道了可怎么办!
    圣上为何会知道?漪如反问,那时太子身边一个内侍也不曾带。
    用得着什么内侍?太子若回去跟圣上告状,圣上不就知道了?
    知道了才好。漪如心道。
    她却问:太子为何要向圣上告状?
    这反问,让陈氏一时结舌。
    阿姆放心好了。漪如道,太子方才跟我说了,圣上已经给宗正寺下旨,让他们着手准备那订婚之事。他还说,他会遵循圣上旨意,他盼着我到东宫去,与他白头偕老。
    陈氏怔住,脸上登时眉开眼笑。
    太子这么说了?她忙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亲口这么对你说的。
    正是。
    陈氏却觉得不对劲,道:那你方才为何惹他,将他晾在园子里,他走的时候,可是满脸不高兴。
    太子见我何时笑过?漪如不以为然,他是太子,日常里就爱喜怒不形于色。若是被人看到无事乱笑,岂非伤了他那储君的体面?至于我为何先走了,那却与我无关,是太子让我回去的。
    陈氏狐疑:他让你先回去的?为何?
    他不曾说。漪如道,兴许是真觉得我们家园子好,想看卡园子。
    这等鬼话,漪如说得理直气壮。
    毕竟当时那园子里没有别人,家中的知情者只有漪如一个,她可以随意乱编。
    至于太子,不管他那话是不是真心,漪如都无所谓。她其实希望他能够不要对皇帝唯命是从,硬气起来,一怒之下到皇帝面前说他不要漪如做太子妃。想想那场面,简直是皆大欢喜。
    见漪如言之凿凿,陈氏也不好多说,只得有她去。
    这事,自是瞒不过严祺等人。
    傍晚,他们在外面做客回来,听闻太子竟然驾临,吃了一惊;而
    当他们听说太子其实是来找漪如说话,更是喜出望外。
    太子与你说了什么?严祺笑盈盈道,来跟父亲说说。
    不曾说什么。漪如道,不过问些日常之事。
    还说不曾说什么。陈氏嗔道,说罢,她将那关于婚事的话说了一遍。
    众人各是欣喜。
    容昉却讶道:我从前听说太子对漪如并不热络,只道他对这婚事无心,不想今日却特地跑来,还说了这些话?
    孩童总是要长大的,太子今年也有十一了,哪里会不懂些人事。林氏将漪如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笑道,漪如如今也有些点大人的模样,初二那日太子才见过,不想竟引得他念念不忘,自己上门来见她。
    漪如十分想翻个白眼,但生生忍住了。
    容氏也笑,对严祺道:宗正寺既然得了圣旨,想来我们这边接旨也快了。
    宗正寺那边也麻烦得很,毕竟是要给太子娶妇,问名占卜之类的仪礼繁琐得不得了。当下是元月,到了三月能有消息便不错了,好好等着便是。
    众人皆以为然,心情仍是欢快。
    年节过后,一切重新忙碌起来。
    严祺卸下了扬州巡察使副使,回归就职,似从前一般,日日到官署里去。
    转眼到了二月,一天夜里,严祺在朝中交好的一名同僚忽而来访。
    此人叫何复,从前也曾来过几次,在朝中颇是消息灵通。
    可今日来,他神色不大对劲,见礼之后,就让严祺摒退左右。
    今日我得了个消息,不知文吉听到不曾。
    深恶消息?严祺道:何兄但说无妨。
    是关于扬州巡察使的,何复道,崇宁侯被人参了。
    严祺愣了愣,道:被人参了?说罢,他觉得有些好笑,道,我乃御史中丞,向来只有我参别人,却不曾听得此事。
    何复啧一声,道:我说的可是真的。那奏章已经送到了圣上面前。说崇宁侯在扬州时,收受贿赂,包庇嫌犯,还扯上了几桩人命官司,只怕是不妙。
    严祺见他面色严肃,终于明白他说的是真的,放下杯子。
    王承业在扬州做的事,严祺就算不知道,看他日常里的做派也额能猜到一些。严祺曾好言劝他,可王承业从来不听,我行我素。严祺为了避免殃及自己,便告了病,不跟王承业掺和在一起。
    如今,严祺的担忧竟是应了验,不得不让人欷歔。
    圣上怎么说?何兄知道么?他问。
    尚不知道,不过我听说那奏章里说的事,乃有理有据。何复道,与奏章一道送上的,据说还有扬州百姓状告崇宁侯的血书,上面写了好些人的名字,可谓有备而来。
    严祺皱了皱眉。
    虽然王承业被查,他并不意外,且早有准备。但当下这消息,仍让他感到不寻常。这告密之人,没有惊动严祺这个御史中丞,而是绕开他,直接送到了皇帝的案上。
    而皇帝竟然收了。这可否说明,皇帝也认可此事该绕开严祺?
    严祺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劲,皱眉道,那递上奏折弹劾的人是谁?何兄知道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弹劾(上)
    这我就不知道了。何复道,不过能绕开御史台给圣上呈奏章的人,朝中可不多见。
    严祺沉吟。
    第二日,严祺亲自去找王承业,将此事告知了他。
    王承业自从做了那扬州巡察使回来,每日都过得颇是春风得意。听得严祺的话,他不以为然。
    什么弹劾。他挥了挥手,道,这等小人何时没有?无非是眼红我得了好处,便到圣上面前搬弄是非罢了。圣上昨夜还去了中宫那里,一切好得很。文吉放心,向来知人善用,不会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严祺看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却更加不放心,道:此事还是盯紧些为好,至少该弄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也好有个对策。
    王承业笑道:我自是知晓。
    然而事情并未像王承业想的那样简单。又过了几日,此事变得严重起来。
    有朝臣在朝会上列出了王承业在扬州犯下的条条罪状,贪污受贿、包庇罪犯、结党营私等等,不一而足。这些罪状并非凭空而来,每一桩都有人证物证,件件详实。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皇帝震怒。当日,王承业被召进宫去,被皇帝狠狠训斥了一番。而后,就传出了王承业停职,禁足在家的消息。
    怎会如此?听得消息,容氏惊诧不已,对严祺道,你那日去找王承业,他不是言之凿凿说定然无事么?
    严祺刚从官署里回来,一脸烦躁。
    弹劾的人是大理寺卿孙柯,平日里明明是个圆滑谨慎的人,今日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胆子,敢这般豁出去。他说,那架势,一看就是胸有成竹,只怕是势在必得。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他背后撑腰?容氏问道,会是谁?
    严祺冷笑一声:先参王承业,顺带参了我,放眼朝中,我二人落了难,谁家获利最大?
    容氏想了想,明白过来:韦家?
    严祺沉着脸,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对容氏道:外头近来风声紧,定有不少人盯着我们。此事未过去之前,你们都好好待在家中,无事莫外出。与别人的应酬也寻由头婉拒了,万事低调。
    容氏颔首。
    容昉夫妇也听说了此事,来向严祺询问。
    林氏皱眉道:这王承业在扬州的做派,确是肆无忌惮,文吉先前担心他会惹来麻烦,竟是应验了。
    容昉却是镇定,想了想,道:也幸好是文吉机智,躲在家中装病,那些人就算有心要揪着文吉,也无处下手。此事,文吉应当能撇清。
    严祺苦笑:说是这么说,可我毕竟是副使,又是御史中丞,本就有监察吏治之责。若要牵连,怎么样都能找到由头将我牵连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
    那如何是好?容氏担忧道。
    严祺叹口气,道:此事,最终还是要看圣上的打算。他若说无事,我便无事。
    林氏神色稍解:那不就好了。圣上待
    你亲如手足,自然不会对付你。
    严祺却露出一丝苦笑,没有答话。
    当夜,严祺直到深夜也睡不着,心烦之下,独自到书房里喝酒。
    正当他拿着酒壶把酒杯斟满,突然,拿酒杯被拿走。
    他抬头,怔了怔,是漪如。
    母亲说过不许父亲酗酒,父亲怎不听话?她不满地说。
    严祺将她瞪一眼,道:小童知道什么,拿来。
    可漪如却不从,不仅拿走了酒杯,还顺手将酒壶也拿走了。
    严祺沉下脸,正要呵斥,却听漪如道:我知道父亲为何烦心,仙人早就在梦里告诉我了。
    听得这话,严祺愣住,目光随即一振。
    仙人?他紧问道,他告诉了你什么?
    他说,有人要害父亲。漪如道,还让我帮父亲一把。
    说罢,她将一卷文书拿出来,交给严祺。
    严祺忙拿过去,展开,只见上面一条一条,竟全是关于他在扬州的罪状。
    胡言乱语。严祺面色沉下,我在扬州日日都在家中,哪里做过这些事,这分明是污蔑!
    正是污蔑。漪如道,仙人说,不久之后,便会有人拿着这些在朝堂上告父亲的状,父亲若能早做准备,便可高枕无忧。
    严祺的目光定住,神色阴晴不定。
    漪如,他将漪如拉到身前,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仙人真是这么对你说的。
    漪如撇撇嘴,道:仙人就是这么说的,父亲不信我也无法。他让我把这些记住,醒来之后,一条一条歇下来交给父亲。仙人还说了,此事你知我知,但凡有第三个人知道,便不灵了。
    严祺看看她,又看看手上那文书,错愕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王承业的事不但没有过去,还越闹越大,朝野议论纷纷。
    如严祺所料,火也烧到了他的身上。
    大理寺卿孙柯又向皇帝参了一本,里面列举了严祺在扬州的罪状,指其面上装病,却仍借着副使的身份以权谋私,收受贿赂。
    他甚至拿出一份清单来,上面记录这严祺何时何地收受了多少贿赂,行贿者何人。
    而就在朝堂之上,漪如的那份文书,一条一条得到了印证。
    严祺看着大理寺卿,竟一时怔忡。
    朝臣们议论纷纷,韦襄站在众臣中间,见得严祺的神色,心中颇是满意。
    严卿。皇帝端坐御座上,神色和声音皆辨不出喜怒,你可有话说?
    却见严祺收起那惊愕之色,目光沉下,朗声道:圣上明鉴,大理寺卿所言,皆乃诬告,无一句属实。
    诬告?孙柯冷哼道,严御史可敢对质?
    当然敢。严祺道,这上面任何一桩,足下若能找出实据来,在下甘愿引颈受戮。
    孙柯对这回答似乎早有预料,道:严御史倒是敢作敢当。说罢,他向皇帝禀道,陛下,这清单中所列赃物,只怕已是不可
    查。臣请将这清单中的当事人尽皆传唤入京,协查此案。
    孙寺卿所言甚是。严祺也向皇帝一礼,神色从容,从这名单第一位的高姓大户开始,到最后一位,若有一人与臣有瓜葛,臣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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