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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2)

    大金的历代王侯将相,大多都是月鸣教信徒,上行下效,几乎所有臣子及其家眷也都信奉月鸣教,唯独如今这位中宫皇后和公主,从来与月鸣教无缘。
    月鸣教在百姓心中的影响力极其巨大,可谓一呼百应,在某些方面,甚至比皇权的威力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国师身为月鸣教的掌管者,则是天下身份最独特之人。
    虽然明面上,皇室是天下之主,国师的权力低于统治者,但实际上,国师一人的地位便几乎能与整个皇室平起平坐。
    白塔高耸,靠近山峦,山间稀薄云起缠绕在殿周,烂漫生长的野树野花竟不约而同将花枝伸向殿宇,仿佛环抱着月鸣殿,甫一走进,真仿佛进了天上月宫。
    点星快步跑进屋内,挑了另一套月白长袍替睢昼换上,一面整理衣袖一面压不住恼怒道:公主行事越发乖张,简直叫人可气!
    睢昼眼睫低垂,看不清楚在想什么,但面上的神色多少是有几分尴尬。
    看了看那被扯断的腰带,收回目光。又忍不住挪过去看了看。
    如此几番,才慢慢舒出一口气,神色淡然下来,懒懒倚去榻上。
    点星说着说着,眼眶又红起来:如今外面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大人您明明是清风皎月一般的人物,却也被那些污浊之人天天提在嘴边。
    竟然还揣测您与公主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这这这,真是脏得让人耳朵痛!
    今日大人这样狼狈回来,不知又被多少人看见,明日,明日他们只会传得更难听。
    殿门外窸窣说话声,点星扒在窗边分辨了一下,发现又是公主宫中的人来了,正打听今日有谁出入国师殿中,还死乞白赖地站在门口,看那架势,又是不到戌时不会走了。
    点星气恼不已,有意提高嗓门喊道:都是那公主惹的祸,连累大人声名受损,真是可恶!
    话音刚落,一阵凉飕飕的目光落到肩上,点星缩了缩脖子回头一看,正对上睢昼斜倚榻上投来的目光。
    点星知道自己失言,不甘不愿地收了声,回到他旁边来,专心替他奉茶。
    点星才十一岁,其实并不是仆从,仔细算算,应当要算是睢昼的小师弟。
    师父圆寂前不久将襁褓中的点星带回,虽没有明示,但月鸣殿内已经都将他当做师父的第二个徒弟看待。
    点星年纪小没有什么大志向,从未将自己看作前任国师的弟子,又对睢昼崇拜非常,于是丝毫也不计较身份高低,硬要留在睢昼身边充当小侍从。
    睢昼是点星心中最伟岸的人,自然舍不得他受委屈。
    吸吸鼻子嘟囔道:大人,难道你不想骂两句出气?
    往日不也是如此么。
    睢昼在月鸣殿内坐姿远不如在外的端方,他斜倚在一条长榻上,劲瘦腰身尽显,长发微乱,宽大袖中生出幽幽檀香,偏头摆弄棋盘,语气已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轻飘。
    大人竟是被欺压成习惯了么。
    点星握紧拳,终于将积压了多年的疑惑吐出:那公主行事专横,可对其他人,并未像对大人这样冒犯。她对大人不敬,大人却屡屡忍让她,这究竟是何故?
    睢昼稍稍顿了顿,解释道。
    她没有恶意,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可怕。
    对,她只是想控制大人你而已。点星认真点点头。
    睢昼微微蹙了蹙眉:怎能这么说,也不是控制。她只是,必须时常见到我,知道我时时刻刻都在做些什么罢了。
    点星抱住自己的脑袋,这不可怕吗?
    睢昼竟有些语塞。
    他目光悠悠抬起,似是回忆完了一桩往事,才道:幼时公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慎落入深水中,是她费尽心机将我救起,那一回她也吓得不轻。
    从那之后,公主便对我格外留意,也是源于那日留下的阴影。你以为她行事骄横,其实她只是关心过甚而已。
    睢昼语气平平,娓娓道来,沉稳声线中自带坚定人心的力道。
    点星不由得有些被打动,听完后,放下抱着脑袋的双手,怔怔道:原来还有此等内情。
    点星琢磨了一会儿,眼中敌意淡去大半,只道:公主竟是一片好心。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公主太过珍重大人,才有这诸多手段罢。但公主也不该如此不加遮掩,如今外面流言如云,听了总是叫人着恼。
    睢昼听了,倒没再不悦,将一颗棋子推过一格,眉眼淡淡:旁人要碎嘴,那也怪不着殿下。我会找机会同殿下好好说的。
    晚膳公主是陪着皇后一起用的。
    宫中人少,唯有这对母女在一起时,宫室内才有暖融融的味道。
    鹤知知替母后夹去一块芙蓉果,又从母后面前的碗里换回一块夹酥肉,吃得心满意足。
    她桃腮粉面,脸颊精致,换下厚重的公主朝服后,便是个瓷娃娃少女模样。
    挺翘的鼻尖沁出点点汗珠,圆润乌眸中映着烛光,显出几分幼兽一般纯稚,尤其在啃肉之时,更像小兽进食似的专注蛮狠。
    而一旁的皇后则完全是优雅美妇,每一举一动都怡然自得。
    母女同桌,没那么多规矩,皇后浅尝了一口去年新酿的雪梅酒,淡淡道:听闻今日国师从你院中拂袖而出,可有这事?
    鹤知知咽下一粒肉丸,点点头解释道:是,但女儿并非故意惹恼国师。
    皇后听了这一句解释,就没有再多问,嗯了一声,只嘱咐:把握分寸。
    皇后对她从来是百分百的理解包容,只要是她亲口说出的话,皇后都会无条件地相信。
    哪怕是从前惹出了乱子,皇后也会替她收拾好,收拾完之后再同她该罚就罚,教她下回如何可以不再犯。
    鹤知知望着烛光下的皇后,眼眶中有些氤氲。
    鹤知知对前世的记忆不多了,隐约记得自己那时四五岁,小小的躺在病床上,终日受着痛苦折磨,养成了坏脾气。
    偌大的病房内,除了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护士,她看不到别人。
    偶尔听见护士在病床边说话,说她家早就没了关心她的亲人,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死掉,好彻底瓜分她身上的遗产。
    鹤知知当然倔强不肯死去,可生死不由人,一觉长眠过后,她发现她变成了个刚出生的婴孩,被人抱在怀中,细心呵护。
    对她来说,她上辈子遭受的只有痛苦,这一世却有母亲爱重,细心教养。
    她不会允许这一切被梦里那个恶女打乱,她要认真守护母后,守护母后的国家。
    先帝逝世已有十数年,他只留下了鹤知知这么一个女儿,这些年来,皇后替他执政,既不曾登基为女皇,也不曾从旁的宗室子弟中新立太子。
    但皇后治下,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世人早已习惯。
    皇后转了个话头,又问起:给你的那些折子,批好了吗?
    鹤知知点点头,应道:都处理好了,已经分发下去,还有一应安排布置都已妥当。
    皇后赞赏地瞥她一眼,夹了根碧绿叶白,慢条斯理嚼完道:从明天起,内宫事务也交给你掌管。
    鹤知知微微一顿,放下碗筷,手心彼此磋磨。
    怎么?皇后曼声问。
    鹤知知方才还吃得嘴唇嘟嘟,鼻尖冒汗,这会儿却没了那番肆意畅快:母后若是我能力不足,做得不好,岂不是辜负了母后的期望,也、也辜负了大金。
    她隐约猜到母后的意思,可她只是想辅佐母后,还没想过承担那么大的责任。
    那可是整个大金。
    再说了,她身为公主,若真要如母后所言登上大统,不知会遭遇多少艰险阻力。
    皇后的目光似乎能轻易将她看穿,在她脸上停了一停,道:不要紧,万一你父皇在民间还有个私生子呢?
    私生子?
    鹤知知嘴边一圈油光,突然在饭桌上听闻了这么一个大秘密,眼神发懵:母后你说真的吗。
    宫中除了母后,其余妃子都无所出,人丁的确寥落得不寻常。
    难不成,父皇真有什么私情在外?
    鹤知知越想越吃惊,小声问:母后,父皇真有私生子吗?在哪儿呢?
    皇后淡定道:这不是还在找吗。
    还在找。
    第3章
    什么时候找到你父皇其他的孩子,你这个公主就什么时候休息,也再不用费神去操心那些事。
    皇后淡然地低头吹茶。
    鹤知知无言。
    父皇都在皇陵安息十数年了,要是真有那什么私生子,早就已经浮出水面,哪还要到现在来寻。
    鹤知知这才反应过来,她又被母后唬骗了。
    鹤知知提了一口气,是她不好,不应该如此犹豫。
    身为唯一的公主,她理应以母亲为榜样,尽力去完成这份应尽的责任。
    哪怕她依旧怀疑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能够做好。
    但沉重的念头只在公主脑袋里转悠了一会儿,待到步行回到自己宫殿中,鹤知知又是一脸轻松神色。
    洗漱安寝,帐外一朵烛火幽幽跳着,鹤知知翻过来,又翻过去,莫名有些睡不着。
    她将一个多余的软枕抱在怀里,盯着朦胧烛火发呆。
    烛火光晕中,似乎暧昧勾勒出一件鱼白里衣,腰肢收紧,没入外袍之下。
    鹤知知出神地想了会儿,思绪竟慢慢平稳下来,很快眼皮渐重,沉沉睡去,也没做那尸横遍野的预知梦。
    数日后清晨,天边才刚泛白,鹤知知便被人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接任了内宫事务,鹤知知再不似以往清闲。
    一大早,各宫的太监嬷嬷蜂拥进来,你一句我一句地汇报。这位妃子口干舌燥,想食荔枝,那位娘娘心情郁郁,想升三十两月俸,琐碎诸事,听得鹤知知脑袋都大。
    难怪母后要将这活计丢给自己。
    虽然头痛,鹤知知还是努力将内宫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但每天被迫早起听这么一堆破事,鹤知知心中的疲惫与日俱增。
    好在,午后办事的人渐渐散了,小姐妹也进宫来找鹤知知玩耍。
    彼时鹤知知正躺倒在美人榻上犯困,窗外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小臂上,白光耀目,将那块肌肤暖到微烫。
    陶乐然是户部尚书嫡女,跟鹤知知素来要好。
    见鹤知知像条懒猫一般躺在那儿,便走过去促狭地在她腰上挠了一把。鹤知知果然立刻卷起来,抬起眼睛看她:是你啊。
    不然你在等谁?
    陶乐然奇道,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捻起一粒莓果扔进嘴里:听说你最近忙得很。
    是啊鹤知知拖长了尾调,含含糊糊地抱怨,的确有些晕头转向。
    乍然管事,总会有那么些日子不适应的。陶乐然唏嘘,劝慰了两句。她翻动桌上的书卷,随口问,你在忙的就是这些?
    桌上有一本厚皮封装的册子,里面全是娟秀小楷,看上去像是公主自己写的字,陶乐然好奇地拿起来一看,哗地感叹出声。
    鹤知知朝那边瞥了一眼,登时一怔,赶紧翻身坐起,一把将那册子夺了回来。
    她双手忙乱地将书册翻回去覆好,纸页翻动间仍然难免泄露出一些字句
    元月二十日,国师饮牛乳后入睡。
    二月二十八日,国师多用一碟糖蒸酥酪。
    陶乐然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就差没在桌上滚来滚去。
    倒不是因为纸上记载的内容有多好笑,而是因为鹤知知此时的表情。
    好似被人发现了藏得最深的秘密一般黑着脸不悦,又故作镇定地板起面容,鹤知知白了陶乐然一眼,将那书册卷起藏进襟前。
    陶乐然笑够了,才喘过气来,擦掉眼角泪花,撞了撞鹤知知的肩膀道:这有什么,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的怪癖了。
    注意你的言辞。鹤知知严肃道,我这只是为了保持一个良好的习惯而已。
    鹤知知又歪头想了想,举证道:母后安排给我的事项,我也会这样记录呀。
    陶乐然又差点笑到岔气,摇摇头道:皇后娘娘的嘱咐,桩桩件件都是大事,当然要牢牢记下。你怎能和这个相比。再说,你知道的这是不是也太多了些?我估摸着,我娘都不知道我昨晚吃用了什么糕点。
    别胡说!鹤知知爬起来敲了她一记,起身去屏风后换衣裳。
    将轻薄纱裙褪去,换上一件束腿带风的绸缎裤子,很是轻便。
    陶乐然兴致勃勃地倚在美人榻上,边隔空欣赏着屏风后隐约透出的纤美肩膀轮廓,边挤眉弄眼地问道:我说公主殿下,难道你就真没意识到,你在小本本上记人行踪的这个癖好实在有点怪异?
    鹤知知从屏风后走出来,伸手让身旁婢女替她系好袖带,微恼地瞪了陶乐然一眼:还顾着贫嘴,今日还出不出门了?
    陶乐然是关不住的活泼个性,她每回来找鹤知知,必是因为又在外边儿发现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事物,要带着鹤知知去看的。
    鹤知知也颇有默契,不用她多说,自行换好了出门的衣着,只是可恶,竟被陶乐然看见了那个册子,今日又被她好生数落一通。
    陶乐然也见好就收,默默示意自己会乖乖闭嘴。
    毕竟是公主,可不能乱逗,要是逗急眼了
    说不定你也会把我今天吃了一碗绿豆汤,三块黄面糕,都写在你那小册子上!
    你!鹤知知举着团扇,一路追着陶乐然打闹出门。
    陶乐然嘻嘻哈哈,两个少女一前一后,沿着宫墙跑得自在如风。
    她们去了一处热闹集市。
    这儿是民间手艺人聚集摆摊的地方,向来都是熙熙攘攘,只是今日有一个角落格外热闹些。
    陶乐然拉着鹤知知,像两只轻灵的燕子钻进了人堆里,侍卫在后面急急忙忙跟上来,小心地帮她们开道。
    一群人围在正中央的,是一位半头华发的老者,他正面看上去有几分可怖,因为他原本是一对双目的位置,却长着一对肉瘤,显然是已经双目失明。
    他身边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垫饼、支钉等物,还有一缸和好的红泥。
    一个总角年纪的男孩儿挤上前,在他面前的铜碗里洒下一把钱币,老者偏头听了听响动,似是在分辨银钱数目。
    辨认完,老者招手让那孩童过来,伸手在他面上、颅骨等处揉捏几下,接着便将手伸进缸中,翻搅揉弄,捧出一团红泥,摸索着在他那张桌上,将红泥边转边捏成了一个肚腹滚圆、憨态可掬的形状。
    接着,他拿起小刀在正面雕刻几下,轻松勾勒出眼耳鼻唇,然后在顶部勾出一顶帽檐的模样,背面切出一个壶口,装进了木盒中,递给那付过银钱的孩童。
    那孩子抱着木匣快快乐乐地跑了,大约是去城东找人烧窑。
    老者面前,除了那堆制陶的器具,还放了一些已制成的陶品。
    全是陶壶形状,但这些壶上无一例外,都顶着一张人脸,想必与方才新鲜出炉的人面壶一样,是这位老者的杰作。
    桌上摆着的这些人面陶壶是只看不卖的,个个惟妙惟肖,甚至还有一个,大约是外邦人,连脑袋上卷曲的头发都刻出了纹路。
    方才那孩童拿走的陶坯虽然还没有烧制好,但鹤知知方才看这老者手下勾弄的那几下,就已经能看出,那陶壶上必会栩栩如生地显现着孩童圆润的耳廓、嘴巴微微嘟起上翘的天真笑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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