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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阿玄(121)

    他倏然睁大眼。
    他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生怕碰碎梦境一般,克制而缓慢地触上对方的脸颊。
    人影没有消失,指尖触上的温度是真实的。
    刹那间,死灰复燃的心脏恢复跳动,却声势浩大,震得他胸膛生疼。
    他蓦地跌回人间。
    *
    夏歧急得手脚无措,无论他如何唤清宴,对方只是紧紧看着他,一言不发。
    昔日蔚蓝分明的眼眸蒙上一层灰败失神,像是与整个世间完全隔绝开,却又偏执阴沉。
    仿佛面对求而不得之物。
    他无措极了,只能万分心疼地抱住自家道侣,细细亲吻着。
    然而不知触到何处,忽然惊醒了眼前之人,清宴立即把他紧紧拥进怀里,以绝对占有,不容逃离的姿态抱着,又埋首在他的侧颈间。
    急促呼吸尽数落在侧颈上,而拥着他的躯体正不住发颤,双臂禁锢紧得几乎有些疼。
    心里的酸涩止不住蔓延,拥着对方的手臂不由紧了紧,他阖眼轻声道歉:柏澜,对不起我回来了。
    清宴没有说话。
    他轻轻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温柔拍着清宴的后背,脸颊蹭着对方的鬓角,声音低柔,柏澜,柏澜我好想你你怎么把妖丹给我了,我
    话语戛然而止,他倏然睁大眼,呼吸仓促断了,仿佛稍一出气便会天崩地裂
    他的侧颈沾染上温热的湿润。
    第164章 斩恶潮
    侧颈沾染的湿润轻薄,却烫得夏歧识海倏然空白,又慌乱无比,六神无主。
    落在耳廓的呼吸带着无法克制的颤意,顷刻在他心间掀起海啸巨浪,把想要分享劫后余生喜悦的意图冲击得七零八落,一点不剩。
    他浑身僵得不敢妄动,连轻抚对方后背的手也当即冻住。
    情绪失控至此的人是向来持重沉稳的清掌门,也是最不惹凡尘的万妖王
    耳边的沉重呼吸像是一浪大过一浪的海潮,将他缓慢而严密地包围起来。
    他忽然明白,他的死亡给清宴带来的,是几乎毁灭性的崩溃。身处失去他的每一刻,对清宴来说是难以负荷的煎熬。
    在他想象中,会为他无恙归来而狂喜激动的人,是他的朋友,亲人,同门
    却不会是清宴。
    清宴已然身陷无法逃离的梦魇,越坠越深,全军覆灭。此刻从梦魇中蓦地惊醒却又在怀疑眼前事物是另一个梦魇。
    不难猜测,在那些梦魇中,妄念遂愿呈现,又残忍破碎,但因为能短暂看到他的身影,清宴甘愿陷入无限的痛苦循环。
    夏歧心疼得眼眶酸涩,呼吸艰涩,背脊也僵硬住,他无措捧着清宴的脸,轻柔亲吻像是对待易碎之物,珍之重之地落在对方的眼睛上,细细拭去湿润。
    清宴始终没有回应他,与他交错的呼吸却渐渐重了。细致安抚并未平息其中颤意,反而有濒临崩塌的危险预兆。
    当唇滑到高挺鼻端,他便对上那双紧紧凝视着他的蔚蓝眼眸,已然泛起一圈沉郁的红,蕴着岌岌可危的疯魔。
    春日安温暖而安静,一切都悄声无息。
    几息间的沉默对视,一阵冲动横冲直撞地涌上夏歧的心头,像是扯断了摇摇欲断的理智防线。
    他扶在清宴肩头的手猝不及防地施力,蓦地将不设防的人按倒在草地上。
    两人衣袍漾开,惊起花瓣四溅,暗香浮动。
    他放任胀满胸腔的迫切渴望,不讲道理地肆意掠夺着清宴的呼吸,急不可待地想告诉对方
    他回来了,他是真实的,那些梦魇就此结束。他也急需对方的温度来慰藉尚未消失的死亡惊悸。
    蓬松草地上,衣物被阳光与花香烘得温暖柔软,夏歧没来及束起的青丝也沾上了暖香,漆黑如鸦翼,柔顺地轻覆住背脊。
    他居高临下,认真主动讨好,撑着清宴胸膛的双手依旧没什么血色,指尖却泛起一点动情的红,青丝倾泻在对方半敞的衣襟间。
    而清宴的呼吸早已乱了,攥紧他的手腕,回以眼眶通红的沉默凝视,无端带着让人不敢逃离的压迫感。
    夏歧执意垂眸盯着自己的道侣,想把那双蔚蓝眼眸中的情绪尽收眼底。
    清宴喉结微动,抬手替他仔细拭去眼角湿润,本就墨色渐沉的眼眸蕴着无声烈焰,未曾离开他半寸。
    攥在他手腕的手一紧,当即一阵天旋地转地易位,他的背脊抵上柔软草地。亲吻反客为主,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性,两人呼吸间尽是炙热花香,催人沉溺无比。
    夏歧在没有间隙的迷蒙中渐渐明白,割断同心契后,并非两人爱意不再,而是道侣间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安稳感消失了。
    如今他的道侣陷入失去他的极度不安,敏感警惕,又余悸犹在,难以抚平偏执沉郁和危险气息。
    他稍一闪躲,便被对方不由分说地拉回禁锢中,好似他的眼睛不能看向别处,也不容许有半分拒绝的想法,身心都只能装满对方一人。
    此刻实在不是重提结契的时候清宴明显还在气头上,他只能百般迁就忍让,依赖乖顺地回应。
    奈何对方的渴求像是燃到最烈的火焰,根本无法熄灭。
    凡人身躯比不上从前,才稍一停歇,他便昏沉睡了过去。
    *
    清宴目光一刻不离怀里刚刚昏睡过去的人,半晌后,才发现忘了呼吸,又将呼吸放得极轻绵长。
    他向来处事稳妥,此时却不想立即弄清,怀中人是如何出现在他面前。毕竟死而复生的奇迹离人间太遥远,他怕再如梦境一般破碎。
    死亡的恐惧在他的心脏上封禁了一层寒冰,方才撬出一线裂缝,但见夏歧纹丝不动,心间尚未消散的恐惧又卷土重来,在安静中滋生出冰冷的惶急,连暖阳也无法驱散。
    他没忍住垂下头,谨慎轻嗅那真实的温热呼吸,又由缓慢贴近亲吻着再次确定自己的道侣活生生地躺在怀里。
    怀中人被扰得呼吸骤乱,眉梢才不满地一沉,又想起什么似的,泄了气,委屈地哼哼唧唧,又乖顺回应。
    片刻后,怀中人慵懒地靠在他的肩头,双眼湿漉漉地看着他,安静又乖巧,不知在想什么。
    他也回望片刻,心间迟钝生出些许不安,之前似乎过分了些,对方虽未拒绝,却一直在轻声呜咽,是把人弄疼了?
    夏歧会生气吗?
    心里在责怪他行事无度吗
    会再次离开吗?
    怀中人似是敏锐察觉了他的情绪,依赖地蹭了蹭他的颈窝,轻痒让他顷刻回神,而对方嗓音沙哑温柔:柏澜还在生气吗,都不与我说话,不气了好不好?
    见他沉默微怔,对方苦恼了几息,咬了下唇,决定豁出去一般,脸颊红透,却声若蚊吟,还气的话,可以再来一次,或者几次,只要柏澜喜欢
    清宴看着那低垂的睫毛,指尖蓦地一颤。
    从夏歧的身影消失在魔焰,再到对方归来之前,那段时间里,他被灭顶的悔恨悲恸裹挟,更无法冷静思考任何事情。
    如今再回想当时战事,他虽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夏歧是别无选择的。
    片刻前的索求无度不是惩罚,也并非因生气故意折磨对方,他只是恐惧余悸未消,想抓紧失而复得之物,甚至生出永远囚禁对方的念头。
    而他的道侣孤身赴过死亡,又从黄泉深渊挣扎爬回人间,是为了回到他身边,安抚他的一切痛苦。
    禁锢着心脏的冰霜逐渐融化,有什么正在缓慢物归原主,驱散了阴冷的恐惧,将眼前之景重新镀上鲜活色泽,也让他的心脏恢复跳动,活了起来,又泛起无边酸软。
    他慢慢将人拥紧。
    *
    不知清宴是怒意未熄,还是被撩拨过火了夏歧疲惫万分,困意却在翻来覆去的折腾中彻底消失。
    他见清宴虽还是紧紧看着他,眸中沉郁却淡了许多,不由稍松一口气。
    方才的忘我亲近,释放了两人无法抑制的情绪,如今是时候和自己的道侣好好谈谈。
    他仰起头,唇触了触清宴的下巴,柔声开口:柏澜,贸然离开是我的错,你可以骂我,不要不理我
    清宴垂眸看他许久,无声握紧着他的手,片刻后终于开了口,嗓音低沉沙哑,难掩沉郁:作为霄山掌门,阿歧尽忠职守,平息魔患,是责任所在。作为道侣,阿歧仗剑相护是心之所向。阿歧救了我,还救了许多人,没做错什么。
    看似冷静地说完这些,清宴错开目光,垂下视线,像是怕眸中藏不住的情绪会吓到他,也把声音压得又低又轻,我只是从未想过阿歧会牺牲,是我不愿面对,也曾暗中立誓,要尽我之能,即便付出任何事物,也不会让此事发生。
    意外得知清宴的想法,夏歧无措极了,他僵硬了几息,安静凝视着对方,忽然想起什么,忙拿出怀中的蔚蓝妖丹与赤色夜明珠,神色随之有几分凝重:可柏澜怎能轻易剥离出妖丹,还放进魔焰中这何等危险?
    万妖王妖丹蕴藏通天彻地之能,何止可以起死人肉白骨,别说虚无之境中渴望借助力量重生的千万冤魂,就算放在人间,也能令魔物,妖邪和邪修趋之若鹜。
    清宴一顿,眸里蔚蓝与妖丹蓝澈光晕交相辉映,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妖丹为何没用上?
    夏歧见清宴面上毫无悔意,不由有些无奈,只好说起虚无之境里发生的事。
    末了想起对方如今的受伤状况,不免生气着急,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生怕刺激到对方,只能克制着声音中的激动:我曾说过,柏澜是我最重要的事物,不能拿去与其他交换,如今柏澜伤到神魂,道心不稳,定是疼痛难忍这可不是小事!
    许是末尾的声音失了冷静,清宴抬眼凝视他片刻,却不见平日的巧言哄人,只是认真而直白地回道:阿歧有自己的坚持,我也有。我不后悔做此选择,若重来一次,我依旧不会另做他想。
    夏歧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意识到,在清宴眼里,剥离妖丹救他这件事根本没有丝毫错
    但转念一想,若换做是他,也甘愿为清宴如此牺牲。而面临抉择的时刻已经过去,再多纠结对错已是没有意义,只能自己疏解着心间闷气。
    清宴见怀中人久久沉默,以为在不悦赌气,心里一紧,晦涩开口:阿歧牺牲时受了很多苦,想必回到这里,又遭受了许多还痛吗?
    重生的契机万分艰难,即便夏歧对虚无之境的陈述撇去了个人感受,他也知晓,重塑神魂与躯体需得被千锤百炼,并非寻常疼痛所能相比,恐怕比经脉之痛还烈上百倍。
    夏歧暗自一愣,好似无论面对如何严重的事,清宴首先关心的永远是他的感受。此时被万分关切地注视,犹如浸入温暖的蔚蓝海水,心里纷杂慢慢平息,又对自己方才的责备有些讪讪的哑然。
    清宴已把台阶贴心地在他脚下铺成通天大道,他立马麻溜滚下来,轻松应道:不疼的,没什么感觉这不,走一遭便立马回来了。
    清宴望他片刻,睫毛一颤:阿歧骗我。
    夏歧心里叹了声,自家道侣这个时候可真难伺候,他的神色与声音都软了下去,环住清宴的脖颈,贴着对方的唇,轻轻说出掏心窝的话:痛是有些痛,但比起能回到柏澜身边,都是微不足道的。柏澜你看,我现在好端端的
    他的每个字都轻软似撒娇,成功引来近在咫尺的唇倾覆安抚。
    几息后,清宴细细抚摸着他的唇,眸中神色认真,话语低缓郑重,宛若起誓:以后,我不会再让阿歧陷入那般险境。
    夏歧弯唇笑了起来:我相信柏澜。说完又推了推清宴的手,催着对方把妖丹收回去。
    清宴一顿,却没有立马收回,他掌心浮着蔚蓝妖丹,把夏歧的手牵了过来,一道灵气不由分说地探入经脉,仔细检查起对方的身体状况
    谨防妖丹还有需要用上的时候。
    夏歧躲闪惯了,下意识一哆嗦,立马被清宴揽在腰间的手臂禁锢住,不容他逃离。
    他只好放弃在这时忤逆清宴,松弛下来,破罐破摔地瘫在自己道侣怀中。
    片刻后,清宴明显一愣,意味不明地望向他,蔚蓝眼眸无端沾染上些许明亮,显得专注万分,又蕴着若有所思。
    几道灵气再次入了经脉,是更为仔细的探查。
    夏歧见清宴神色古怪,立马生出个匪夷所思的猜测,颤声问道:有喜了?
    空气诡异一静,清宴一顿之后,眼中浮现似笑非笑,低声反问道:阿歧想有喜?
    夏歧本想缓和低沉氛围,看清宴这般反应,想必对方心中的惊悸沉郁在慢慢消失,他面红耳赤地坐直身子:那,那我有什么不妥吗?
    属于清宴的灵气在经脉流转了片刻,没有被清宴收回,散为舒适温风留在经脉中。
    清宴紧紧握着他的手,力道几欲有些生疼:阿歧,引渊消失了。
    夏歧一时没反应过来,没听清一般,迷茫怔愣了几息,才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他忙运转起体内灵气,察觉清宴留在经脉的灵气犹如火种,慢慢引燃了原本抑制在新身体内的灵气与修为。
    原本被引渊侵蚀得行将就木的经脉不见了,崭新经脉让灵气蓬勃而生,又运转顺滑,缓慢充盈着躯体每一寸,顿感通体轻盈舒畅。
    自成为修士以来,他的经脉从未如此服帖过。
    他原本的身躯被魔焰焚烧破碎,又在机缘巧合下被十方玺重塑,获得新生,引渊自然消失了。
    悬在头顶的剑终于挪开,连喜悦也来得磕磕巴巴,失了真实。
    他迷茫无措地与清宴安静对视几息,见对方眼里浸染了欣喜笑意,他的思绪才慢慢恢复运转,随之意识到,引渊消失这件事,把他的的道侣从梦魇深渊彻底拉了上来。
    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两人长长久久。
    夏歧眼眶一热,倏地扑进清宴怀里,依赖地紧紧抱着。他嗅着温暖木香,姗姗来迟的酸涩喜悦盈满内心,眼眶越来越烫。
    察觉与他紧贴的胸腔传来渐快心跳,是对方也在为此激动难忍,他在自家道侣耳边缓缓呼出一口气:柏澜,你看,也是有好事的,是不是?
    他曾在无数个夜深人静想过与清宴的未来,虽相信能争来世间机缘,也难免会想万一。他时常因害怕不能久陪对方而辗转反侧,更担心失去自己之后,清宴要如何渡过。
    如今机缘到来,他忽然觉得即便沿途万千坎坷,苦难没有白捱,都是值得的。
    夏歧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太久,他的道侣更加无法抑制激动,亲吻带着与性格不符的急不可耐。
    两人相拥紧贴,无声又热烈地庆贺。
    片刻后,清宴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妖丹上。
    这是他修炼了漫长岁月的心血,曾甘愿赠与自己的道侣,想为对方争一道生机,而对方又拼命护着妖丹,淌过死亡深水,将它送回自己手中。
    蔚蓝妖丹缓缓归体,强大清盛的妖力顷刻充盈神魂,转瞬间抚平了神魂伤痕,也修复着道心裂缝,极快的自愈能力更是抹去所有创伤。
    清宴看了一眼手中剩下的赤红夜明珠,一息后,夜明珠在他手中化为一颗指甲大小的红色铃铛,圆润可爱,一根编织好的红绳缓缓浮现,与红铃铛相互缠绕,又落回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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