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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阿玄(74)

    各门派弟子正与魔藤缠斗,但魔种的偷袭总是猝不及防,整座金连城的魔藤也在往这边赶来。
    如今法阵未成,两相僵持,变数太多,需得尽快打破僵局。
    他贪恋地默默贴了片刻清宴的体温,又垂着眼离开,哑声闷闷开口:我也一道去。
    清宴多年来替他挨了这么多伤,还一直默不作声,他此刻无法立马消气释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于是话说完,便板着脸把蹭着清宴手心的岁岁往衣襟里按了按他不高兴,也不许崽崽和对方亲昵,有些许赌气意味。
    夏歧提着潋光,兀自绕过清宴,向结界走去。
    那背影端足了无情冷漠,仿佛之前乖巧贴在对方怀里的人不是他。
    实际上,他不敢再看清宴了多年学来的冷静克制,此刻全然忘了。
    仅仅是见到对方,那些无法纾解的情绪便以这么没出息的方式决堤了,要是对方再说些什么温柔话,他怕什么都顾不上,一发不可收拾。
    他面对自己道侣时,总是更为软弱一些。
    夏歧竭力冷静下来,用影戒召了一名猎魔人,把那名抖成鹌鹑的年轻人带进庇护所。
    他面上毫无异常,步伐却有些僵硬他能察觉到,清宴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背影上。
    盘桓蜿蜒在结界壁上的魔藤越来越厚,魔藤本就屠杀不尽,满城魔藤还在不断聚拢。
    而刚搭建的庇护所法阵尚且不完整,还遭到不停歇的抽打捶砸,苍澂弟子的搭建进度也受到阻碍。
    魔藤积压在头顶,笼罩了结界中目之所及的天幕。
    城中央这一片被庇护所圈起的地带变得昏暗,如浓厚粘稠的夜色降临,也化成了压在所有人心头的阴影。
    结界壁被撞击的轰隆声不断回荡,仿佛也敲打着每个人的心。
    各司其职的弟子忙碌而面色凝重,瑟缩在一起的百姓更加惊恐焦急,隐约间传来绝望哭泣声。
    当一道天光倾泻下来,所有人惊诧仰头,只见沉黑厚云包裹的天幕被凌厉剑光撕裂,将日光一寸寸剥露出来。
    苍澂掌门与霄山门主各战两端。
    黑斗篷剑光森冷,剑势缠霜锻冰,如疾风崩雪,凌厉剑气所到之处,张牙舞爪的魔藤被猛地掀起,又断裂横飞。
    而墨蓝身影的剑气如清冽浑厚的海潮,浩荡而威势逼人,往四方荡开,魔藤尽数被震碎散落,无一点生还可能。
    先前爬满结界,犹如蝮蛇般密集狡诈的魔藤威风散尽,连连退避。
    结界中,百姓欣喜地窃窃私语,而众弟子呆看许久,脚下步伐变得轻快,不由在心里感慨,能令众人安心的两位一派之首,有着旗鼓相当的般配。
    载川屠魔诛邪千万,魔藤也不在话下。清宴应付得游刃有余,又一次看向结界另一端的夏歧。
    那袭黑斗篷身形快如残影,让剑光也如割碎一切的疾风比平日凶狠几分,的确蕴着明显的怒意。
    他微微蹙起眉,思索着自家道侣此番不对劲的原由。
    是对方这两日来太过担心自己?好似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清宴的神识仔细打量着夏歧,忽然发现黑斗篷之下,对方脚腕处有翻过的痕迹,正露出一截打眼的红色,那是他在同心礼时赠送给对方的红绳
    清宴:
    他一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之前夏歧知道他穿过炼魂法阵,神魂被拉扯,心疼得比他还难受。方才对方见到他便掉眼泪,又故意冷着脸走开原来是知晓承伤符文的存在了。
    他的思绪稀罕地空白了几息。
    活了百年,他待人接物稳重得滴水不漏,实在没想到,竟也有东窗事发后,面对生气道侣的时候。
    两人一出手,转眼间便扭转了局面。
    积压在庇护所上,如同凶残猛兽的魔藤正畏惧逃窜,在剑光不依不饶地追逐中,恨不得变回普通植株。
    夏歧打得不怎么尽兴,追去拦截,将魔藤又一阵砍得肢体遍野,再也动惮不得才罢休。
    远处的清宴见这番带有明显发泄的行径,稍微一顿,心里叹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庇护所内,终于落下完整晴朗的天光。
    魔藤已经尽数退去,众人瞠目旁观了这番凶残驱逐该说是单方面屠杀,便都知道魔藤暂时不敢再接近庇护所了。
    而苍澂弟子也寻着机会不断加固法阵,把庇护所大阵加固到第三重,结界壁变得更为牢固坚韧,绞杀魔气也愈发迅速干净。
    夏歧收起潋光,与清宴一起走进庇护所。
    清宴见他一言不发,挨近过来紧紧牵住他,又把他兜在衣襟里的岁岁抱了过去。
    他见庇护所人来人往,沿途弟子纷纷施礼,不自在地挣了挣,手却依然被清宴牢牢握着,对方似乎打定主意不放开他。
    他面上没有表情,偏偏心里又想念极了清宴掌心的温度,便半推半就地随对方去了。
    庇护所笼罩的区域也曾被魔藤肆虐过,目之所及是满地尸身与废墟,众弟子正忙着清理打整。
    三个门派的重要人士聚集在一间尚且完好的屋内,准备先行交流近日情况。
    闻雨歇见夏歧默不作声,便开口说明离开宅子前与夏歧商议敲定的事。
    清宴颔首,令明微稍后也把边界的苍澂弟子调遣回来。
    而苍澂在黑市探查的情况是众人最好奇的,闻雨歇发现夏歧一反平常话多的模样,坐在角落一声不吭,犹疑之下,只好自己问了清宴。
    清宴腿上趴着虚弱的岁岁,他将一枚丹药捻碎,置于掌心,靠术法把药粉舒缓地浸入雪灵鼬小小的身体里。
    黑市通往十方阁驻地的路上,横亘着会吞噬活物的魔藤,魔藤借此苏醒。霄山在西南郊清除了魔种,令魔气倒流,苍澂便循着魔气踪迹继续寻路。思及金连城四面密林环伺,西南郊的魔种被催发,其余密林的魔种成型是迟早的事,城中百姓难以转移,我便让明微在城中搭建庇护所。
    明微面色肃然,接着说起他遇到的情况:却没想到金连城中的植株也蕴藏魔种。我们半夜进了城,察觉某个方位的魔气浓度异于寻常,便赶了过去,发现一座不起眼的宅院中,有百余名被魔藤控制的高修为邪修聚在此处,体内魔藤扎入地面,不断将魔气扩散出去,才令潜藏的魔种一夜之间尽数催发。
    夏歧闻言一愣,事情对上了,这便是金连城所有魔种在同一时间爆发的原因。
    如此更加确定,幕后之人已经出手,在与他们对抗了。
    清宴颔首,稍一思索,继续说起与明微兵分两路后的事:我已经寻到能进入驻地的位置,待到庇护所情况稳定,便能商议进入驻地的事宜。那些食人魔藤是被幕后之人饲养,围在驻地周围的地下,看守着通往驻地的路。探路返回时,我已将它们尽数清理了。
    不止夏歧惊愕,室内一时无声,众人齐齐震惊无比地看向语气淡然的清宴。
    从进南奉以来,三个门派相互协作配合,缺一不可,才得以走到如今。
    但在凶险万分的地下寻找到隐蔽的路,还在返回时顺道杀了所有粗壮凶残的巨大魔藤都不是常人能够办到。
    而此人正一身疏淡地坐在那里,墨蓝描金的衣袍端肃而一丝不苟,更显一派之首的渊渟岳峙之度。冷俊眉眼淡然如常,却能从缓慢抚着雪灵鼬的手窥见一丝罕见的温柔。
    众人沉默片刻,是清掌门的话又觉得做到任何事都无不合理。
    而且不可否认,只要清宴出现,众人心里都踏实了许多。
    最难应付的事,都被苍澂解决了。
    此番南奉之行,终于要进入驻地,与搅乱云章的幕后之人对上了。
    不过在离开前,众人还得在庇护所内休养一段时间。
    把大阵搭建完整,让受伤弟子调养暂歇,还要等边界的弟子前来汇合,才能商议进入驻地的事。
    众人互通现状结束,又商量起庇护所的诸多事宜安排结界内外的轮值,防止魔藤再次袭击。安顿救治伤员,还有法阵的搭建与加固
    结束后,众人散去各忙各的。
    夏歧安排完霄山的任务,抱着岁岁随意进了一间干净的房屋,把熟睡的崽崽放在床上,轻轻抚摸着它。
    这两日来,他都在不停歇地奔忙,此时歇下便有些疲惫,不由靠在床边闭目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被吱呀推开了。
    他警觉睁眼,见清宴走了进来。
    两人在黑暗中无声对视片刻,夏歧慢慢直起身,心想该和对方好好聊聊了。
    他刚要开口,便见清宴坐到他身边,俯身把温热气息凑近,似乎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
    第101章 溯世影
    清宴不发一言便凑近,夏歧打算说话的动作僵住,没来及发出声音的嘴讶然微张,正好让清宴趁机而入。
    夏歧早将一番质问的话蕴在舌尖,此时被柔软温热的入侵缠绕着,还携着日思夜想的熟悉气息纷纷溃不成军。
    他睫毛无措一颤,被有力的手臂紧紧拥入怀中。向他索取着的人丝毫不讲道理又不容抗拒,强硬地侵占了唇齿间的所有呼吸。
    一寸寸仔细探索饱含不输于他的想念,每次触碰都热烈而直白,不留一丝逃脱的可能,令他心尖发颤。
    他也是想念极了对方。
    以前彼此远隔千里,虽然都对分离有所怨言,却也深知别无选择,只能默默捱着。
    自从霄山与苍澂结盟同行,他能与清宴时刻待在一起,习惯了想念对方就能贴近,便显得分开一两日格外漫长。而对方身处险境,音讯全无,更是让这份漫长平添担忧煎熬。
    最初来不及反应的被动过去,夏歧也红着脸抱住自家道侣,遂心地认真应和起这番索求。
    正事还是要谈的,先先亲近下以慰想念也不耽误。
    片刻后,夏歧平缓着呼吸,耳根红透,下意识轻轻舔了舔湿润的嘴唇,舌尖却不小心舔到清宴只是稍微离开的唇。
    察觉清宴眸色一沉,他脸颊微烫,眸光随之羞怯一动,忙装模作样地轻声咳了咳,提醒清宴他要正经说话了。
    柏澜,我问你呃?
    话才起了个头,他便被清宴扶住肩膀,往后轻推,仰面倒在身后的床上,清宴的身形也随之笼罩了下来。
    在他愕然的目光中,对方又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屋外天色已晚,漫漫夜色浸透进来,屋内没有点灯,帐中更显昏暗。
    两人的姿势实在不太妙,夏歧的唇瓣被轻轻含住,他迷茫地轻推清宴,手腕却被对方追住,压回头顶。
    像是不满他露出拒绝之意,亲吻逐渐一寸寸加深。
    明明是侵略性极强的姿势,严丝合缝压制得不容他有一丝反抗,却又不同于方才强吻的霸道。
    对方唇舌的触碰,抚过面颊的滚烫呼吸都温柔极了。他被令人舒适的爱意体贴照顾着,如同浸入温泉,又似被春风流淌过指尖与发梢,每一缕都令他愉悦得浑身舒展。
    他在这番温柔里越陷越深,直到生不出一点挣扎的心思,才知早已被对方诱入禁锢之中,还甘之如饴。
    待他意识迷蒙,无法逃脱,对方便露出贪婪的本意,他只要呼吸一分,对方就要霸占半分,一点都由不得自己。
    昏暗中,两人的呼吸又纠缠不休许久。
    待新鲜空气得以随着呼吸涌入口中,夏歧才睁开眼。
    上方的人凝视着他,帮他轻柔拭去唇角湿润,拇指不知有意无意,抚过他尚未收回的舌尖。
    他忙合上嘴,不给对方继续动作的机会,没有喘顺的呼吸让脸颊更红。
    不可否认,此番亲近让夏歧十分餍足,被心悦之人饱含爱意地触碰,的确让身心都愉悦舒服。
    他也不好得再过河拆桥地拿出质问的语气,不由把语气放柔:柏澜,你
    谁知话才一出口,柔软的亲吻又落在他的唇角,阻断了他的话语,并有继续深入,堵住声音的迹象。
    夏歧对自家道侣的粘人犹疑了几息,他再色令智昏,也反应过来了,清宴定是早已知道他要说什么,打定主意不让他开口。
    他不由捧着清宴的脸,阻止了对方的意图,眸光被羞恼烧得晶亮诱人:清柏澜!
    却见自家道侣不急不恼,微微弯唇,那双沉静的眼就算只蕴着几分笑意,也化为了让人沉溺的温柔海洋。
    对方视他的阻挠如无物,埋首在他的颈间亲了亲,又吮吸着他的耳垂,低声要求:再唤一声。
    根本没把他的指责当一回事!
    夏歧在温热气息的触碰下微微阖上眼,毫无力道地挣了挣,气势不足地商量:柏澜我们谈好再
    他显然不知这番欲迎还拒的姿态似在撩人,揽在他衣襟前的手悄声无息一动。
    夏歧短促轻抽一口气,眼角慢慢染上了绯红的湿润。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早已忘了要问什么,要做什么。想无措伸手去抓清宴的手臂,求他别这样,却早已失去阻止的力气。
    他从未想过会被这么对待,生出的些微抗拒也只是因极度害羞。但又隐隐觉得,对方是清宴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只是此处不在芥子中,也没有搭建范围符阵,屋门没有任何禁制阻挡这里只是庇护所中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屋子,随时可能有人推门进来,而门外还有弟子们来来往往的声音。
    岁岁也在床的另一端安静熟睡着。
    这样的环境里,他唯恐惊扰到任意一道目光,忍不住软声轻唤清宴,无措哀求。
    门外弟子肃然商议事务的声音清晰传入屋内,夏歧察觉身后的人克制而缓慢地吸了口气。
    所剩不多的理智极为煞风景,却又不容忽视地令两位掌门清醒过来,这是何时何地,以及各自门派一堆亟待处理的琐事。
    此番若是发生,定然一发不可收拾,却不是一两个时辰便能结束的
    到了一半被打扰,难免扫兴又难受。
    夏歧极小心呼吸着,生怕什么动作让另一个同样濒临失控的人改变主意。
    他终是被清宴克制地整理好衣襟,又拥入怀里,两人默契而一言不发地平息着。
    之前因承伤符文而生的怒意早已不剩一点,他阖上眼,心里无奈想到,清宴定是早有预谋。
    帐中暧昧空气渐散,夏歧有些惋惜地想,这事又无疾而终了
    不过,方才清宴也太他忙在心里羞耻地哀嚎了一声,阻止了回味。
    然而清宴似是看出他内心所想,没打算放过他,贴着他尚且滚烫的耳尖亲了亲,低声故意问道:那也是阿歧天生敏感,触碰不得的地方吗?很可爱。
    怀中的人轻一瑟缩,微微颤了几息,终于没忍住,一口雪白的牙又凶又怒地咬在他的肩头。
    清宴忍不住低笑一声。
    片刻后,夏歧终于察觉自己出走许久的脑子又回来了,才想起了最开始要做的事。
    而此时他已经没力气赘言质问,光是镇静说话,不显得那么眉眼含春,已然十分勉力了,便开门见山地要求:柏澜,把红绳里的符文解了吧。
    清宴垂眼看着他,并不意外,只是眸中深沉意味尚未完全冷却,让瞳孔墨色更浓。
    结下同心契时,符文便附加在同心契上,与同心契受相同的制约。只会失效,也能在失效后激活,却不能解开。
    夏歧心里一沉,又责怪地看向不打商量便私自做决定的人,被清宴抬手抚摸过后脑,又倏然泄气了。
    他心虚地一清嗓,试探道: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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