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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阿玄(3)

    而今晚,他怕死在邪修之前,急着下了死手,却没从邪修周身物什里找出相关书籍再也无法查证,线索完全断了。
    夏歧掬水捂面,叹了口气。
    这一世,清宴忘了他但对方能安然无恙,已经够好了,余下的,他有足够多的时间与耐心来争取。
    重来一世是幸运的,对他来说是重新开始,对他与清宴的关系来说,也是如此。
    竹林簇拥的居所,清宴端坐在内院天井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灵池挨着后院,距离这里不远,窗边便有延伸过来的繁茂花枝,被夜风捎来几点淡紫落在茶盏边。
    深夜的星回峰寂静,更何况修士耳目敏锐,自然听得到院外水声。
    没有刻意屏去不远处的动静,清宴垂着眸,指尖轻而缓地一下下轻着茶盏。
    修士没有健忘一说,他在识海里搜了一圈,没有一点关于夏歧的痕迹。
    然而,师弟与众弟子的反应不会骗自己,星回峰的防御大阵对夏歧不设防苍澂所有大阵都在他手上,何况自己居住的这座峰明显出自本人手笔。
    加上载川剑气会认可主人亲近之人,一见面就喊出他的表字一路来有意的试探与无意的发现,都指明了夏歧没有撒谎。
    但自己的记忆明明能严丝合缝对应每一天,平白无故多出来经历作何解释?
    苍澂典籍浩如烟海,他甚至连禁书也有涉猎,年少游历天下还借阅遍各门派典籍,都没有任何记载能解答相关疑惑。
    况且,他怎么会有道侣?
    百余年来,无论行走人间除魔,还是在门派修行,他从来不需要陪伴。
    清宴无意识地蹙着眉,片刻后,才注意到茶水已经凉了,指尖轻轻一敲杯壁,杯中又有热气氤氲。
    习惯了星回峰的清寂,此时多了一个人的动静,还身份特殊,到底是分去了几分神。
    思绪刚露出点探究意图,在自己地盘游荡的神识便一不留神走岔,被牵引去了灵莲池。
    半透明的银莲间,池中人白皙偏瘦的背脊曲线柔和,延伸往下,便没入氤氲水雾间。几道伤痕瑕不掩瑜,应当是重伤所致,无法愈合。
    半湿的头发懒散搭在肩上,沾染水汽的眼睛漆黑湿润,细白手指正好奇地拨弄着灵莲花瓣,花瓣露水沾染过去,指尖泛一点红,又在氤氲雾气里几欲透明。
    没有一点印象,和自己接触过的猎魔人完全不一样清宴有片刻失神。
    夏歧轻轻捻了捻融在指尖的露水,敏锐察觉到清宴的神识窥探过来。
    清宴一向守礼自持,还失去了与自己的回忆,这般情景没有非礼勿视,大概是走神了。
    毕竟忽然多了一个毫无印象的道侣,大概一时间心绪纷呈,难以平复。
    夏歧泡得恢复不少,他唇角一弯,又有精力在肚子里滋滋冒坏水。
    没有任何预兆,夏歧忽然从水里站了起来,白嫩的脚踏上回廊木台,晕开湿润脚印,身形从氤氲水雾里显现了出来。
    察觉到清宴的神识猝不及防地一滞,瞬间收了回去,了无痕迹。
    他莫名品出点仓促意味,仔细一琢磨,唇角的笑意扩大。
    夏歧穿过垂着竹帘的走廊,赤脚走向天井院中的清宴,在芥子里扒拉着,嘴上得寸进尺地调戏:柏澜怎么不看了?你我是道侣,任何时候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要是等不及,我这就过来
    手指在前一世穿习惯的黑衣服前一顿,没去拿,转个方向取出做了猎魔人便没穿过的浅黄衣服,边走边穿。
    清宴听着那声音里的笑意,垂眸不答,心里浮出一句太过轻浮,但如果真是自己道侣,那又另说。
    一时间觉得十分荒唐,想去揉额角,人已经到面前了。
    夏歧穿戴整齐,坐到清宴对面,他本就长得温润疏朗,洗去那一身斑驳疲倦与失魂落魄,眉眼含笑,清雅明朗。
    与陵州月下时判若两人。
    案上没有点灯,银炼月华已经足够敞亮,天井上空星辰低垂。夜风一过,紫色花瓣簌簌落到两人衣摆上。
    坐在对面的人披着一身银色月华,举手投足间沉静之气如大雪覆盖山峦,高远出尘,沉寂深邃,不似人间客。
    许是周围环境久违地舒适,夏歧杵着下巴,看得有些出神。
    尽管没弄明白两人的关系,清宴还是礼数周全地亲自倒了杯茶。
    茶杯落在夏歧面前,一声轻响,神魂归位,他蓦地探手握住清宴要收回的手。
    清宴顷刻蹙起眉。
    夏歧在他抽手前开口:你想再确认下吗?指腹借机轻轻摩挲了下掌心,又貌状不经意。
    清宴眉梢一挑,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与夏歧一起看向交握的手。
    两人的灵力在指尖触碰,几缕如红线般的光顷刻在指尖显现回旋,轻轻萦绕了几圈。
    那红色落在清宴如午夜湖面的眼里,终于起了涟漪。
    是同心契。
    所谓同心契,用于想结为道侣却不方便合籍的情况,纵然没有合籍仪式中门派的庇护符文加持,也是一个完整的誓约,需要其中一人起术法,以两人心头血起誓,非两情相悦不能缔结。
    如果说之前的巧合还有继续探知的可能,这个誓约却绝不可能作假。
    红线光欢快而缱绻地穿梭在两人交握的指间,清宴神识一探符文笔触,与之相关的信息接二连三地跳了出来时间是五年前的一个夜晚,在渚州一间客栈,是自己起的术法
    夏歧忽然放开手,画面随之中断,他迎上清宴的目光,弯着的眼角有几分暧昧:接下来的画面,不能再看了。
    清宴愣住,面上的冷静凝滞,隐隐有难以维持的迹象。
    夏歧如愿以偿地欣赏着他的面色,笑眯眯地揣起了手。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月色一时无声徜徉。
    关于这段消失的记忆,清宴有太多疑惑。
    他已然察觉,这世间偏偏只有他丢失了这段记忆。
    但话要问出口,又有些踟蹰。这些事对经历的人来说何其重要,如今只能像故事一样听闻,总归不能代替鲜活的记忆。
    自己对它们的陌生会无可避免地让另一个人伤心。
    然而不能忽视最坏的打算,如果再无转机,两人之间的你追我赶只会变成彼此消耗。
    他不愿意,而被回忆拴住的夏歧也会被折磨。
    如果始终无法查明忘记的原因,我不会推卸身为道侣的责任,但无法如从前那般给你回应,清宴似乎觉得说出口的话有些无情,顿了顿,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你要是想重新选择,我可以独自承受割断同心契的反噬。
    他决定给夏歧一个选择。
    夏歧呼吸一窒,面上调笑慢慢消失了,没听清一般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而对方眼里的坦然与平静都太澄澈这个选择没有在他心里起一丝波澜。
    夏歧暗中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去,指尖相互摩挲,想留住残留在指尖的温度。
    还以为重来一世会有所改变,没想到清宴直接提出分开比名存实亡还糟糕。
    但清宴愿意心平气和地与他谈论这件事,夏歧也不想把自己的想法藏着。
    柏澜,换位来看,如果失忆的人是我,我希望我的道侣把我带回他身边。我相信你失忆前,也是这么想的。
    上一世,他七情六欲逐渐淡薄,把自己隔在任何世界之外,只有清宴不顾一切地追着他,拉紧他,甚至以命相护。
    他不会有分开是为清宴好这种想法,清宴没有放弃过他,他也不会再把清宴弄丢。
    然而那人坐在与自己不近的位置,一身疏冷,听到他这番几乎剖析肺腑的话,也只是面上清冷稍缓。
    我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不能共情这个想法。
    夏歧理解地点点头,稍黯的眸光掠过一丝疲倦:柏澜,让我试试吧,如果到最后,你还是没有想起来
    如何?
    夏歧心念一转,诚恳地开口:那你就再努力努力。
    放弃是定然不可能的,他根本没思考过这个选择,他愁的是事出何因,但无论有什么在阻拦,他一一破解便是了。
    清宴:
    一想到事情并非毫无转机,夏歧端上安抚的口吻,温声分析:哎,你想,你其实不亏,要是记忆恢复,那自然很好如果想不起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左右你都能多一个道侣,多好的事。
    夏歧自己一琢磨这番话,也不知是在劝说清宴,还是安慰自己。
    清宴眉梢几不可察地一动,双眼通透安静,似乎看透了对方眼里蕴着的几分促狭。
    他放下了又凉透的茶杯,看样子没了喝茶的欲望,也不想评价这等好事。
    夏歧见好就收,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打量四周找歇下的地方。
    清宴望了他一眼:伸手。
    夏歧不疑有他地伸手过去。
    如玉凉隽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一阵舒服清润涌入四肢百骸,身上的伤在灵力促使下慢慢转好。
    夏歧一愣,笑了起来。他的道侣,到底是个冷面心善的人。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两人相触的地方,微亮的术法在眼眸留下一抹饶有兴趣的晶亮。
    调动灵气愈合着夏歧的伤口,清宴隐约察觉了经脉有些异样,一抹灵力就要探入经脉查看。
    夏歧忽然手腕一翻,反握住清宴的手,细细捻着指尖亲昵把玩:舒服多了,剩下的泡几天灵池就能恢复,你再费神,我要心疼了。
    治愈术法顷刻散了。
    被握着的手一僵,不动声色地抽了回去,避开了调戏。
    夏歧不在意地笑了笑,心里松了口气。
    尽管清宴依旧态度冷淡,却没有把夏歧赶出去,夏歧当他默许了,便大大方方住了下来。
    让对方记忆恢复的最佳方法,当然是终日在清宴眼前晃荡。
    几日下来,清宴少有给他回应,甚至会罕见地揉太阳穴
    但某些时候,夏歧因着太过熟悉自己道侣,从对方端方自持,冷淡疏远的模样中,看到许多不曾见过的细微神色,诸如疑惑,无奈,惊讶,不自在都如惊鸿照影,浅显却食髓知味,让夏歧越咂摸越有劲。
    于是他连日来心情极好,连经脉疼痛都有所缓解。
    清宴这边就没有那么有趣了。
    百年来习惯独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的动静动静还不小,实在难以忽视。
    清晨练剑回屋,桌上泡好的茶水刚好到了适合饮下的温度。
    外出归来星回峰,即使在深夜,夏歧也提一盏灯,在居所院子里等他。
    其余时候,夏歧自己泡灵池,把竹子雕刻成缺胳膊少腿的小动物,霸占他的床躺着看话本,满星回峰找能食用的果子倒也不算扰人。
    但平白多了这些贴心关照,还是来自特殊关系的人自寻得道心后,他还没有这么不知该如何对待。
    夏歧在星回峰的日子过得舒坦无比,再也没有比清宴周围更让人安心放松的地方了。
    若是有,也得是床榻上,清宴怀里的位置当然了,距离此目标还有些远。
    独占一张床的夏歧回想了下曾经的某些画面,遗憾地翻了个身,沉睡过去。
    屋里漆黑,床头铺下一段皎洁安静的月光。
    不知过了多久,夏歧手上的墨蓝色影戒微微发光,幽蓝的光绕着指尖温顺地转了几圈,又没入戒面。
    他困顿翻了个身,睫毛轻微颤了颤。
    外屋,入定的清宴悄声睁眼,睫毛半垂,眼里的清醒半遮半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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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逐星回
    翌日,星回峰来了一位访客。
    来人是苍澂三尊里,清宴的另一位师弟,清时雨。
    夏歧常觉得苍澂门派服饰包容性极强,同样月白与银配色的衣袍在不同弟子身上,都能呈现不一样的味道。
    清字辈三人,清宴冷俊沉静,清停云玉润端庄,清时雨气质温雅,银与月白在他身上便成了仙气出尘。
    清时雨司掌苍澂弟子的剑法传授,考核,起居等事务,待人不亲不疏,对弟子行为举止规范严厉,言辞间却温和宽厚。
    夏歧曾经救了只猎人网中的小灵兽,带回苍澂放生的路上遇到了清时雨,两人一起把小灵兽洗白白。
    从那以后便熟识起来,清时雨待他宛如小辈,偶尔慈爱地摸摸头,也像是在薅灵兽,连手法都一样。
    夏歧泡完灵池过来,口中叼着个果子。清时雨正与清宴坐在院里,他朝夏歧笑着眨眨眼,往芥子里掏东西转眼花花绿绿的一堆,一看便是苍澂少见的凡俗物品。
    他眼睛一亮,口中汁水鲜甜的果子不怎么香了,步伐更加轻快了些。
    清时雨带来的东西在桌上堆成小山:徒孙们从陵州带回来的吃食和果茶,看着新奇,不过太多了听说夏歧回来了,我带来了一些。
    清宴早就辟谷,这些自然都是给夏歧的。
    夏歧道谢后迫不及待剥开一包点心,啃了几口,细软香甜的面粉裹过舌尖,才感觉双脚又落在凡间,活过来了:前辈算是拯救了星回峰的果树,这几天来我快把树啃秃了。
    清宴餐风饮露,也没有给他开小灶的意思,就算吸饱灵气的果子再清甜多汁,吃个几天也有些要命。这般清心寡欲与曾经泡在清宴的美食投喂里一对比,夏歧顿生此一时彼一时的心酸。
    清时雨莞尔,随后把一封封得完好的信放在清宴面前的桌上,没有避讳夏歧。
    长谣掌门的信。我猜是门派求援,师兄去过陵州,想必也知道,整个陵州的情况都不乐观。
    夏歧的目光穿过一堆小盒子,扫了一眼这封略显正式的求援。
    清停云才从陵州回来,长谣又发出求援,陵州的魔患已经到难以应付的程度了?
    但别人门派的事宜,不避开已是因清宴道侣身份把他当做自己人,再插话就失礼了。
    清宴拿起那封信,封口的印章在灵力催发下化为碎光消失,两张信纸蹁跹,温顺落在清宴眼前。
    气氛静了几息,信纸又如蝶轻盈落在清时雨面前,示意可阅。
    清宴:这次我去陵州。
    几十年前,处理魔患尚且属于各门派给弟子的基本历练,顶多由一位中阶弟子带领便能解决。但近年来,魔患灾难蔓延得迅速又凶猛,各门派压力徒增,苍澂三尊也隔三差五被惊动下山,去处理高阶魔与支援。
    清宴身为首席弟子,早已接手掌门相关事务,为了方便在苍澂间往来,负责调度苍澂所在的陇州地界。循着经久未被处理的魔气越界支援,也只是少数。
    清时雨有些意外,而且最近夏歧来了苍澂,他两难得相聚:我这边已经准备妥当,明日便可前往陵州师兄要亲自去,是出了什么变故?
    夏歧手里把玩着点心盒子,沉默不语。
    昨天半夜,影戒传来陇州范围内的猎魔人前往陵州的指示。陵州魔患严重,无论任何时候,都是职责所在。
    要是换做以前,他会立刻动身赶去,但这一世七情六欲完整,不舍的情绪拖着他,他决定和清宴多待一天。
    清宴做这个决定,让他一时分辨不清是想避开自己,还是感知到了这个传讯
    清宴面上依然看不出端倪:五年前,我在陵州锦都和长谣外围布下防御法阵,挡住魔物。近来锦都城内陆续有魔侵入,看来阵法已经失效。五年来我多次演算修改法阵,此去便加固一番。难以调度人手,希望法阵能稍缓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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