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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咕全文(188)

    南薰笑着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连着莫染的蜜饯一起拿了,连推带搡把人扯进了礼堂。
    姚烈和殷简知端坐在礼堂正中,夜雪焕亲王之身,没有了直系长辈,旁系宗亲里自然也没人敢充当他的高堂;本想请林远来坐这个位置,然而林远一听对面会是老太傅,立刻亲自跑了一趟沧珠郡。
    老元帅和老太傅做了一辈子老友,最后居然莫名其妙成了亲家;两人坐在椅上面面相觑,而后一起失笑摇头。
    夜雪焕将蓝祈放在礼堂正中的软垫上,两人一起面朝门外,楚长凌手托装着圣旨的金盘站在他们正前方,高迁两手合握胸前,微仰下颌,朗声喊道:一拜天地
    两人手里牵着红绸,端端正正地三叩首,告天地,谢天子。
    二拜高堂
    姚烈早年丧子,殷简知更是膝下空虚,此番虽然只是充个形式、走个过场,但看着一对新人在自己脚边专注地行新婚之礼、结一世之好,也不免为之动容,各自心生无限感慨,险些双双老泪纵横。
    夜雪焕扶着蓝祈起身,抬手制止了高迁的第三句礼辞,低笑道:最后这一拜,我与蓝儿已在皇陵之中拜过,不必重复了。
    一众宾客顿觉心中五味杂陈,夜雪焕早就在朝会上说过他与蓝祈已然私下成婚,却没人想到会是在那种生死关头。
    患难之中的真情,自是不用讲究什么礼制流程的。
    高迁挥手让喜娘上前,送上装有金剪和锦囊的红漆雕花托盘。
    夜雪焕解下蓝祈发上的红缨,执起金剪,剪下他一绺发丝;蓝祈亦从他鬓边挑出一绺剪下,一并交给喜娘。
    堪堪一年半的时间,夜雪焕断去的发尾还蓄不回原来的长度,比蓝祈那绺短了不少;但这难不倒心灵手巧的喜娘,很快将两绺发丝编在一起,结成细密复杂的发圈,用蓝祈头上解下的红缨缠好绑牢,装入锦囊,再锁入金盒之中。
    高迁脸上笑容洋溢,高喊道:礼成
    满场宾客尚未来得及鼓掌欢呼,夜雪焕就扣过蓝祈的后脑,狠狠吻了上去;蓝祈配合地勾住他的脖子,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得难解难分,却也没人忍心打断。
    南薰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莫染却嫌弃极了,扭头看见锦鳞很上道地捂着小米的眼睛才觉心里好受了些;白婠婠这个心思敏感的孕妇早已哭得稀里哗啦,楚长越拿着手帕给她擦脸,一边拍着背低声哄慰。
    姚烈拈须浅笑,很是欣慰;老太傅却面色不善,看起来又很想抽夜雪焕戒尺。
    楚长凌依旧站在人群之外,静静地观摩这场盛大的婚礼,回去之后才好详细地转述给皇帝。
    这才是他这个钦差此行最重要的任务。
    等那两人终于亲够了,高迁才继续喊道:送入洞房
    夜雪焕顺势托起蓝祈的腿根,抱着他走出礼堂。
    宾客都在后头跟着,不断道贺祝福,却都默契地停留在大湖的这一边,看着他们步上九曲回廊,穿过微波荡漾的湖面,进入对面的暖阁。
    湖面宽阔,走到一半时,其实就已经快要看不清两人的身形,唯有蓝祈鞋尖上的一对明珠分外惹眼,映着天光水色,随着步伐摇曳生辉。
    王府大门始终未关,但跟来的普通百姓当然进不了门;白石照壁挡住了礼堂中的仪式,却挡不住大内高手绵长而中气十足的嗓音。虽然当中好像少了点什么,但总算还是听到了最关键的那句送入洞房,纷纷拍手叫好,迟迟不散。
    王府下人抬出长桌,直接在门口摆起了流水席,所有前来观礼的百姓都能分一块蜜糕、尝一口甜酒,让每个人都沾一沾王府的喜气。
    宾客被高迁引去宴厅,喧嚣声一点都没有传进暖阁,唯有红烛燃烧的细微声响,毕毕剥剥,每一下都仿佛在心底爆开小小的火花。
    夜雪焕将蓝祈放在床上,自己半跪在床边,脱去他那双珠鞋,露出一对绣满喜字暗纹的金红罗袜,越发衬得那两条小腿匀直白嫩。
    他到底没忍住,双手托起脚心,在脚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的动作十近乎虔诚,却不知为何又十分性感而色气,明明还隔着一层罗袜,可唇上的热意却还是清晰地印在了肌肤上。
    蓝祈愣愣地看着他,脸上红潮翻涌,甚至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
    夜雪焕笑得越发张扬魅惑,慢慢附到蓝祈耳边,柔声哄道:乖。不会很久,等我回来。
    毕竟是主家,还要招待宾客,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洞房。
    蓝祈乖乖坐在床沿,看着夜雪焕起身,把他的鞋提了起来,在他面前炫耀一般晃了晃,拿去门边放好,意思就是不让他下床。
    而事实上,蓝祈自进王府起,脚就几乎没沾过地,脸上的红潮也根本没退下去过。
    夜雪焕又去案几上拿了一直在小炉上温着的红米八宝饭,送到蓝祈手上,先吃点东西,不能饿着我的小王妃。
    蓝祈拿筷子挑了一口饭上盖着的里脊肉,递到夜雪焕唇边,低声道:夫君同牢。
    夜雪焕失笑,弯腰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半,再把剩下的一半喂进他嘴里。蜜汁闷炙的里脊肉嫩滑多汁,不用细嚼便融化在口腔里,甜味仿佛能顺着舌尖渗入四肢百骸。
    夜雪焕意犹未尽地亲了亲蓝祈的唇角,抵着他的额头哑声低喃:乖等我回来再合卺。
    宴厅里其实根本没人等他,大半都是戍边的将士,喝起酒来尤为豪迈,宴厅里早就酣热一片。
    殷简知一生从不沾酒,今日竟也抵不住姚烈劝酒;姚烈旧伤缠身,不宜多饮,两人对坐小酌,林远在一旁作陪,在嘈杂之中竟还有几分安详闲适之感。
    夜雪焕先去他们那里敬酒道谢,又遭了老太傅一通数落,再三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蓝祈。夜雪焕一味称是,脾气好得让老太傅都觉索然无味,没一会儿就赶他去别处敬酒。
    西北边军皆知蓝祈心眼小,生怕破坏了他的大好洞房夜要遭报复,是以谁都不敢灌夜雪焕的酒,一个个都点到即止,转而围攻一直叫嚣着要闹洞房的延北王。
    夜雪焕早就做好了应对莫染的准备,特意拿出了白婠婠给他的最后一坛夕云露当时还是十八年陈,如今却已逾二十年,同年窖藏的那一批在去年腊月就已经起出来喝光了,但凡去南府吃了回门宴的宾客全部喝趴无一幸免,可想而知这最后一坛会是怎样的威力。
    莫染一时不察,还没等夜雪焕过来,就先遭了一轮;几大碗夕云露下去,此时已经头重脚轻,莫说是闹洞房,连自家儿子都已经抛到了脑后,搂着南薰怎么也不肯放手,叽叽歪歪也不知在絮叨些什么。
    南薰岂能看不穿夜雪焕那点小心思,却也并不说破。平时可以对着蓝祈满口污言秽语,但夜雪焕的洞房,他也实在不忍心闹。
    小米被锦鳞抱着,坐在角落里乖乖吃饭,也不需要他操心;见夜雪焕来了宴厅,便给他抛了个意味深长的小媚眼,狠心给莫染又灌了一大碗酒,连哄带骗地把人拖回了房。
    白婠婠正在和楚长越发脾气:孩子孩子,你就知道孩子,我喝两口酒也毒不死他吧,你就心疼孩子不心疼我!
    楚长越差点都要给她跪下,一边抢着她手里的酒盏,一边苦口婆心地规劝:我不心疼你还能心疼谁?小姑奶奶,快别闹了。
    白婠婠鼓着腮帮子把脸凑过去,楚长越看左右无人注意,这才低头在她颊上亲了一口,听话。等孩子生下来,你把身子养好,想怎么喝我都陪你,好不好?
    白婠婠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就你那点酒量?
    楚长越:
    夜雪焕敬了一圈酒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险些笑出声来。
    白婠婠见了他,一把甩开楚长越,蹦跶着到他面前,举杯笑道:三哥哥,恭喜啦。
    夜雪焕高深莫测地看了眼她额上鲜艳饱满的两点眉砂,拿开她手中的酒盏,给她换了盅燕窝。
    白婠婠:
    夜雪焕给楚长越使了个眼色,自己引着她随口闲聊:做了几个月襄西王妃,感想如何?
    白婠婠撇嘴道:不好玩,什么事都要从头开始,又烦又乱。
    我总听他们讨论如何防风固沙、引水培土,如何教化百姓、培养官员,我都不懂,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捧起自己的肚子,幽幽叹了口气,尤其现在还拖着个小油瓶,长越连霰沙关都不让我去了,只能在家当花瓶。当初
    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垂头丧气道:当初玉姐姐怀着胎,还跟着去了皇陵呢
    夜雪焕了然,拍拍她的肩膀道:她的天赋和阅历非你所能想象,不用和她比。
    白婠婠闷闷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想起玉恬当时让自己摸她的肚子,她还幻想着也能为楚长越怀个孩子;如今她和楚长越得以圆满,可玉恬却惨淡收场。
    那样强大机敏、怀着胎都能从皇陵中平安归来的玉恬,最终却也无力回天。
    在经历过这一切后,曾经勇敢无畏的少女终于明白,这世上大多数的抗争,最终都不过是竹篮打水。
    不用着急。夜雪焕笑着安慰她,治理云西本就需要摸索,不必强求一蹴而就,慢慢来就是。但你也要明白,长越从前让你上战场是因为尊重你,而你始终要重新明确自己的立场。
    他需要的不是你这点战斗力,而是你的支持和鼓励。
    白婠婠愣了愣,心中刚涌起一点暖意,就见夜雪焕指了指她身后,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现在,把你家夫君捡回去吧。
    白婠婠回头,顿时脸色一黑。
    楚长越确实已经喝高了,他趁着夜雪焕拖住白婠婠的档口,抱着酒坛去找了角落里安静坐着的楚长凌,默不作声地给他斟满了一盏酒。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楚长凌才苦笑问道:你怨我么?
    你我都是不孝子,谁也没资格怨谁。楚长越狠狠闷了一口酒,你后悔么?
    楚长凌反问:你呢?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清明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对方的回答。
    因为无悔,所以无论多难多痛,无论受到多少诟病指摘,都一定要走下去。
    楚长越犹豫问道:娘亲她
    回莒阳了。楚长凌开始灌酒,饮下去的尽是苦涩,她说就算曝尸于野,也不要我替她殓葬。
    他看了眼楚长越,也不要你。
    楚长越默然,虽然他一贯对楚夫人怨气颇深,对她的各种想法做法都不赞同,可真的走到这一步,还是不免心中凄恻。
    楚长凌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锦盒,楚长越接过去打开,竟是一把小小的长命锁,雕金镶玉,精致非常。
    你我日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楚长凌勉强扯了扯嘴角,送个小玩意儿给我未出生的小侄儿你别拒绝。
    楚长越眼眶泛酸,珍重地收进怀中,哑声道:谢谢兄长。
    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一个是天子近臣,一个是边关封王,同样的圣眷深厚、无限风光,却要从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这世上,大抵都是没有两全之法的。
    两人再不言语,各自灌酒,很快将整坛神仙醉喝得精光。
    虽然长相不尽相似,酒量和酒品却是相同的差;白婠婠不过和夜雪焕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再去看时,两人已然互相撑着肩膀默默流泪,就差抱头痛哭。
    白婠婠气到头疼。
    待到送走所有宾客,竟也快到黄昏时分。
    聚集在王府门前的民众相继散去,轰轰烈烈的婚礼之后,王府内外终于重归安宁。
    夜雪焕带着几分醺意,施施然走进了暖阁。
    只有今晚,谁也不会来打扰他。
    蓝祈果真坐在床沿没有动,因为紧张和期待,也无甚胃口,一碗红米饭只吃了一小半,还一直乖乖捧在手里。
    夜雪焕甚为满意,将他手里的小碗拿到一旁,俯身把人虚压在大红的锦被上,在他唇瓣上一下下地浅啄,时而叼起舌尖轻咬一口,慢条斯理地与他缠绵。
    蓝祈并不能满足于这样浅尝辄止的逗弄,哼哼唧唧地喘息着,手脚都自觉缠了上去;夜雪焕却反而停下了动作,像是要故意吊他胃口一般,半带揶揄地低笑:这就等不及了?
    蓝祈红着脸不说话,身体却先违背意志地动了情,攀在夜雪焕身上轻轻蹭着,向他发出隐晦又放荡的邀请。
    可为夫还有要事没办妥呢。
    夜雪焕把人抱到梳妆台前,咬着他的耳尖,却瞥着视线,从铜镜里与他对视,乖,不着急,今日会好好疼你一晚上的。
    蓝祈愈发臊得厉害,被耳畔一口热气吹得浑身酥软,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梳妆台上。
    梳妆台平日只摆放些发冠发梳,今日却居然堆满了东西,都被一块红绸盖在其下,起起伏伏,不知何物。蓝祈先前并未留意,直到红绸被掀开,各种瓶瓶罐罐琳琅满目,胭脂、红砂、烈酒、丝帕摆了一台子,甚至还有纹身刺青时才会用到的刺针,这才明白过来。
    他心头狂跳,忍不住看向夜雪焕,柔柔唤道:容采
    怎么,很意外么?夜雪焕佯作不悦地哼了一声,我说过的,你会是重央最受宠的王妃。
    他用小指蘸了一点棠色的胭脂,另一手挑起蓝祈的下巴,在他眉间比划位置,全重央点眉砂的男子,只有你一个。
    重央贵族中既有点眉砂的习俗,自然有专人来进行这一仪式;朝中谓之点红官,属礼部管辖。一般会在礼成之后、洞房之前,由新郎在新妇额上象征性地抹两点胭脂,而真正的眉砂却要由点红官来完成。
    毕竟是一辈子的印记,若是刺歪了、刺丑了,岂非要遗憾终生,还是让专业人士来比较靠谱。
    但看夜雪焕这架势,竟是要亲自动手,给蓝祈点眉砂。
    他在蓝祈眉头两边点上胭脂,一边仔细端详,修饰着形状和位置,一边漫不经心道:也不是什么难事,稍微去学了一下自己媳妇儿的眉砂,当然要自己来点。
    蓝祈想象了一下他偷偷去礼部找点红官学刺红的模样,不禁扑哧一笑,两颗梨涡甜甜地漾在唇边,一双杏眼里水汽氤氲,映出星星点点摇曳的烛火。
    夜雪焕本已拿起了刺针,陡然被这一笑迷得心旌神摇,手指都有些发麻了,恼羞成怒一般在他颊上掐了一下,假意斥道:眼睛闭上,不准勾引我。回头点歪了,还要被人笑话手艺不精。
    蓝祈忍着笑,听话地扬起下颌、闭上眼睛,任凭他给自己点上一生都抹不去的印记。
    夜雪焕面上从容,实际上也不过是现学现卖,不免有些紧张。但看着蓝祈如此安心等候的模样,又不由得心头一软,调整了一下呼吸,用刺针挑了朱红染料,对着方才点上的胭脂,缓缓刺了下去。
    针尖刺破皮肤,将染料沁进肌理深处,不可能不疼;第一针下去,夜雪焕就明显感觉蓝祈的脊背一绷,忙松了手劲,轻声问道:疼么?
    蓝祈不敢摇头乱动,也不敢睁眼,只攥着他的衣袖,含含糊糊地嘟哝:没关系你刺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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