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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咕全文(106)

    林熙泽的脸色愈发难看,又嫌程书隽聒噪,撇嘴问道:童大哥怎的没回来?
    夜雪焕不便多说其中因果,只笑道:总要给他留点时间陪陪夫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路遥那倔脾气,都忍俊不禁地调侃起来;只有林熙泽更怄了,总觉得夜雪焕是别有深意、另有所指,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闷闷地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回到西北帅府时正值晌午,林熙泽闹着要给夜雪焕接风,甚至要亲自去酒窖里搬酒来,被林远喝止:明日还要出关巡察,今日让容采好生歇息,接风酒还是留着回来再喝。
    林熙泽还欲坚持,见无人附和,夜雪焕本人也无意留他,只得悻悻作罢,被他爹拉走之前还在嘟哝:等此次巡关回来,我们不醉不休!
    林远无奈,就林熙泽那点酒量,怕是喝醉三轮也放不倒一个夜雪焕,还要故作豪迈,简直大言不惭。何况夜雪焕方才还明确暗示要留点时间陪陪夫人,这小子竟愣是听不出来。
    好不容易清静下来,程书隽带着玄蜂侍卫自去收拾打理,夜雪焕则带着蓝祈在帅府里稍稍转了一圈。
    西北帅府如他之前所言,修建得精简而干练。因为夏季多雷暴,栽不了高大的树木,只摆了些盆栽花卉作为造景,把大片的面积都留给了后方的演武场。
    虽然极为硬朗苍劲,但换而言之,也十分无趣。蓝祈明显兴致不高,午饭之后服了药,没一会儿就呵欠连连,晃悠着要去午憩。
    夜雪焕吩咐程书隽去做明日出关的准备,自己陪着蓝祈进了卧房,房门一关就把人一把抱上了床。
    两人相拥着坐在床沿,蓝祈懒懒散散地伏在他肩头,眼睛半睁半闭,竟似就要入睡;夜雪焕一边解他的衣带,一边在在他耳畔低笑:怎么,生气了?
    不至于。蓝祈任由着他给自己换上宽松的里衣,不咸不淡地答道,只是你接下来不要生气才好。
    夜雪焕听他这语气就知林熙泽是躲不过一通收拾了,忍着笑道:果然还是生气了。
    我当真不生气。蓝祈抬起了一双漆黑的杏眼,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会让全天下都看到只有我有资格站在你身侧。你不必管我会如何做,但我一定会做到。
    夜雪焕笑了笑,越发收紧了手臂,把脸埋在蓝祈颈间,嗅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气,喃喃道:我也说过,你想怎样都可以。
    这分明就是在纵容他胡作非为,简直宠得无法无天了,但他知道蓝祈一向有分寸。
    我明日要出关巡察,估摸着要小半个月。他捧起蓝祈的脸颊,在眉心轻吻了一下,这次一定要乖乖等我回来,好不好?
    蓝祈没来由地鼻子一酸。
    他想起夜雪焕上一次出云水关之前,他们也是这样相拥着,软语温存,约定要等他回来;然而他们都没有信守承诺,夜雪焕甩袖而去,蓝祈不告而别,彼此折磨了大半个月,才终于在那场滂沱大雨中重新相拥。
    夜雪焕如今回想起来,也仍觉得心有余悸;满怀希望地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却只有一室冷清的感觉,他是当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我想在回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你。他抚着蓝祈的发丝,嗓音也低哑了起来,好宝贝,乖乖等我,好不好?
    嗯。
    蓝祈缩在他怀里,想起那日在云水关的雨巷里,看到他一个人狼狈地站在雨中,拖着满身大大小小的伤痕,手里捧着自己留下的含羞镯子,眼中满是落寞;那种黯然神伤、想哭却哭不出的表情,他也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
    我等你。他圈住夜雪焕的脖子,两人一起倒在枕被之间,胸膛相贴,四肢交缠,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次日,日朗风清。
    夜雪焕大早便换了军装,黑衣银甲,雪羽红披,就连青电身上都全副武装,马鞍两边挂着镇狱和沧星,后方则挂着箭袋,数十枚鲜红的尾羽整齐地摞在一起,张扬而肃杀。
    一同出关巡察的将领陆续在帅府门前集中,林远亦在其列,反而是林熙泽一反常态,没有吵着闹着要跟他出关,还假作谦虚地推脱:我这点斤两,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夜雪焕见他眼神躲闪,知他必是要趁自己不在时给蓝祈难堪,不由得暗暗好笑。
    蓝祈非军中之人,想要立威,总要用些特殊手段;林熙泽实在要凑上去做这个炮灰,他也不好阻止。虽然有些对不起这个小祖宗,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敌人,想来蓝祈也不会做得太过。当下也就佯作不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既如此,你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待我回来再验验你酒量可有长进。
    暗示到这个份上,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眼见人已来齐,程书隽命侍卫端了一大坛酒来,拿碗斟满,分给在场的将领。这是西北边军的习俗,上阵之前必要饮上一碗这军中特制的助阵酒。酒名狂沙,入口辛辣烧喉,一碗下去便激得人豪情万丈,仿佛有了万夫不当之勇,但实际上却无甚酒劲,不似神仙醉那般会让人头晕目眩、手脚发软,绝不会影响作战。
    林熙泽亲自端了一碗递给夜雪焕,看着他一饮而尽,击掌笑道:凯旋而归!
    身后将领齐声高呼凯旋,饶是狂沙不上头,夜雪焕也颇觉几分醺然。他把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蓝祈拉到身边,低头与他额头相抵,压着嗓子笑道:昨日与你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蓝祈嗯了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他下颌亲了一下,轻声道:我等你凯旋。
    夜雪焕大笑,牵过青电,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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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功戮
    亟雷关沿线共有大小数十个村落,占据了荒漠边缘最后一点尚有生产力的土地。边民生活困苦,重央曾试图将关外村落迁移进关内,但最终未能实行;一是边民不愿放弃代代生活的土地,二是自西域通商之后,这些西岭沿线的村落都可为往来商队提供住宿和补给。
    西域通商有南北两条路线,北路是从亟雷关沿长隅山往南,绕过荒漠的南部边缘,到达西域诸国;南路则是从云水关出发,借道西越,穿过西岭山区外沿,再向北进入西域。两条路从距离和时间上都差不多,北路有边蛮,南路有沙寇,危险程度也不相上下。但相对而言,异商更喜欢走北路,因为西北百姓淳朴好客,而南境从商人到官员都机敏奸猾,不太好打交道;重央的商队则更喜欢走南路,因为云水关比亟雷关容易通行得多。
    自六月起,西北即将进入为期三个月的暴雨时节,荒漠边缘的干涸土地陡然获得大量水分,立时就会变得松软泥泞,车马难行;而在腊月正月间,北岭袭来的风雪又会使得土地冰封,同样难行。西域路途遥远,车队载货又重,单程就差不多要走上两个多月,而北路一年里倒有五个月难以通行,从这个角度而言,南路的确要畅通得多;但自去年七月的云水关兵乱之后,西南局势天翻地覆,如今又开了战,重央新帝御驾亲征,西南诸国无一幸免,南部商路暂时被切断,只有走亟雷关。
    如今已是五月,天气回暖后出发的商队陆续都要到达,既有异商,也有从西域返回的重央人,整个长隅山沿线比往日里热闹许多,还满载着各种货物,自然都是边蛮眼中的肥羊。
    商队自己都雇有护卫,但按照重央与西域诸国的贸易协定,只要进入长隅山范围内,西北边军就有义务保障其安全,是以长隅山沿线的村落中全都设有烽火台,每三十里就有驻军岗哨,虽然人数不多,但胜在布设密集,一旦出现险情,随时可以驰援。
    这是当年姚老元帅亲自做下的部署,所有的岗哨位置都经过了精准的实地勘测,确保每一处村落都可以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得到支援,而亟雷关内的主力军队也能根据烽烟准确判断敌袭的方位,可以说是一套十分严密而系统的防御网,一度让边蛮无计可施;而在往后几十年的交锋中,边蛮也逐渐摸出了应对之法只抢不杀。
    边蛮虽然向来都集体出没,但因为生存环境的原因,更强调个人作战能力,有团队协作,但无甚友爱互助可言。在与野兽搏杀的过程中,若是有同伴受伤,绝不会有任何一个边蛮去救,因为这个受伤的同伴会拖累其他人,造成更大的损失。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伤者,各自逃亡,而那些自知无法逃脱的也会毫不犹豫地自尽,以免活活被野兽撕扯至死。这是这个种族千百年来在荒漠中磨练出的、强大而冷酷的心性,但重央人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边蛮早已发现,若是在抢掠之后大肆杀戮,重央边军会奋起追杀;但若留下活口,边军就会为了优先救治伤者而放松追击力度。边蛮没有驯养战马的条件,偶尔从商队中抢些驮马和骆驼,也无法用于作战,只能作为口粮,袭击村落时全靠两条腿,自然跑不过重央的骑兵;杀人是需要时间的,在严密的岗哨网下,边军来援极快,时间拖得久了,反而难以逃脱。
    重央边民也知道边蛮实际上无心恋战,为求保命,也不多做抵抗,更会把最重要、最难获取的米面一类藏入地窖中;而边蛮也不屑抢这些精细的吃食,一般只抢些挂在外头的风干肉类,囫囵一把,拿了就跑。就算是抢掠沿途的商队,也只抢水粮、毛皮一类的实用物资,金银财物一概不要,倒也不会给商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双方虽是世代仇敌,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某种微妙到简直可以说是滑稽的默契;在收成好的年头里,甚至还会有些心软的妇人同情边蛮吃不饱穿不暖,故意在外头多挂些肉干的。
    身为边军统帅,夜雪焕对这些情况一清二楚,对于边民这种变相的纵容很是无奈,但也不能指望他们像军人一样英勇无畏,更不能要求他们豁出性命来护卫物资、拖延时间,只能以安抚为主,间或提供一些补助,以维持边境安稳。
    他此次出关带了三千人马,沿着长隅山一路南行,视察开春时遇袭的村落。边民们远远看到有军队行来,不仅打出了西北边军的击尾雷鱼旗,更有夜雪氏的黑龙王旗,个个喜出望外。
    边境村落穷苦,屋舍简陋,道路狭窄,军队自然进不去,边民就争先恐后地出到村口叩拜迎接;大大小小的商队也都自发献礼,甚至还有西域异商用或流利或蹩脚的重央官话表达崇敬之情。
    夜雪焕倒也不反感这些热情,只是他还在行军途中,不方便带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于是一一微笑婉拒,并嘱咐商队都尽早入关,好让边民做好迎接暴雨季节的准备。
    如此行进了七八日,已接近长隅山与西岭的交界处,再往西就是戈壁荒漠,再无村落了。
    五月已经过半,早就不复出关时那样的好天气,连日来都阴云密布,并且压得越来越低,天尽处已经隐隐能看到黑色的雷云,眼见着暴雨就要来临。
    此时天色已昏,夜雪焕朝着荒漠深处眺望一番,传令就地扎营,次日一早返回亟雷关。
    林远颇觉意外,讶道:还道你会再往荒漠里行进一些。
    夜雪焕摇头笑道:雨季将至,不必冒险。何况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呢。
    林远深深看了他一眼,先前一直找不到由头详问,此时他自己开了口,便也自然而然地调侃起来:没想到我家女儿竟然输给了那样一个小家伙。
    夜雪焕失笑,一想起蓝祈,那双向来锐利的凤目也变得柔和起来,蓝儿很好,林帅日后多相处就会知道。
    林远不置可否,沉吟片刻后,低声道:我听传闻他是先楚后的人。
    并非传闻。夜雪焕淡淡答道,他为母后做了许多事,也为我、为重央做了许多事,他当得起皇兄赐他的金腰牌。
    林远挑眉道:你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夜雪焕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轻笑道:两厢情愿之事,谈不上什么亏欠和补偿。
    他对林远的这番试探并不抵触,毕竟是他自己搞臭了自己的名声,全天下人都以为他寡情凉薄,此生都不可能落入情爱之中,甚至不屑于为名利而选择联姻;哪怕真的动了心,对方也必然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中龙凤,要不就是傲视群芳的国色天香,任谁都无法相信会是蓝祈这样长相清淡、不知来历的男宠。
    在得知蓝祈与楚后有关之后,所有人又自发地替他找了个合理的借口,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因楚后而起,而非单纯的、真正的情爱。
    出于对蓝祈的保护,夜雪焕可以默许不相干的外人有这种误解;但在林远这样的亲近之人面前,他不愿作伪,也不想隐瞒自己对蓝祈的爱意。
    他对蓝祈的确有歉疚,但那绝非因亏欠而起;正相反,是因为有情,才会格外疼惜他从前的艰辛隐忍。他想要所有人都知道,蓝祈绝非是只光会撒娇的小猫儿,他纤弱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凌厉的锋芒,他的眼眸足以洞悉任何黑暗,他的利爪足以撕裂任何诡计。
    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蓝儿更懂我。夜雪焕望着远处的天际,满足地喟叹,我此生最该感谢母后之事,就是替我留住了蓝儿。
    林远轻吐了口气,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知夜雪焕无意再谈,更不可能听进去任何劝诫,不由得苦笑摇头。他倒不认为夜雪焕会被美色、花言巧语或是床上功夫这类肤浅之物所蒙蔽,能换得堂堂荣亲王一颗真心的,也必然只有真心;但他只看到了夜雪焕的义无反顾,在他眼中,这两者之间的付出并不对等,所以也无法坦然接受。
    他倒并非是个顽固迂腐之人,也愿意尊重夜雪焕的选择;只是如此一来,他对蓝祈越发好奇,越发想要了解,那样清淡的面容之下究竟是怎样鲜活热烈的灵魂,能让夜雪焕都爱不释手。
    入夜,边军整顿营地,安排巡夜和值守,生火造饭喂马,一切都井然有序。
    林远与夜雪焕单独在中帐之内,问了些年前宫变的情况;但事涉皇族秘辛,夜雪焕几乎都避而不答。林远知趣地不再过问,转而与他讨论起了西南战事。
    没想到陛下一朝起势,竟如此有魄力。林远笑道,刚刚封禅就御驾亲征,我朝以来还从未有过。
    夜雪焕却摇头道:事涉前朝凤氏,他必须第一时间解决,换做是我也会如此。
    林远蹙眉,想到从去年夜雪焕南巡到云水关兵乱,从颐国遣使到皇城宫变,看似毫无关联,实则环环相扣;刘、楚、南宫三家、南北两府、甚至还有前朝凤氏都牵扯其中,如此庞大的局,根本已非任何一人可以左右。最终结果虽不能说皆大欢喜,朝局却终还是稳定了下来,甚至没让普通百姓感受到任何动荡;这其中的往来博弈、滚滚暗潮,外人绝难想象。
    而更让林远不寒而栗的是,在此期间,蓝祈一直都陪伴在夜雪焕身边。
    他突然有些担心起了一上来就开罪了蓝祈的林熙泽。
    未及细想,帐外忽有探哨来报,荒漠之内隐有人影向外移动,疑似边蛮出没。两人顾不得再聊,立即出了中帐,派遣斥候探查,号令全军警戒,披甲备马,随时迎战。
    夜雪焕登上一处高地,黑夜之中难以视物,却也勉强能看到荒漠深处慢慢靠近的绰绰人影,那种散而不乱的行进方式一看就是边蛮,人数暂时还无法准确判断,但至少也在两百人朝上。
    从军队的角度而言,两百人简直不值一提;可若是要抢掠手无寸铁的边民,这绝对算得上是一支大部队,足以横扫长隅山沿线的大半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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