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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咕全文(73)

    你这个小东西啊。夜雪薰用食指戳着小米的脸颊,真不知该说是命好还是命不好。
    小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群人一直在讨论自己的未来,也不能理解夜雪薰话中的含义,瞪着一双墨蓝色的大眼睛,鼓起腮帮子把他的手指顶了回去。可爱的小动作把场间所有人都逗笑了,就连莫染都觉得这小崽子顺眼了许多。
    婢女将食盒中的菜肴一一摆放上来,虽说出自宫廷御厨,却尽是些软糯易消化的食物,明显是给孩童准备的,他们几个大的果然就是顺便被管了一顿饭。南宫雅瑜全程抱着这个白捡的小孙儿,往他嘴里喂这个喂那个,满脸的溺爱,哪还有半点在后宫里的气魄。
    这种事向来都是隔代亲,莫染当年也不知挨过多少顿打,如今教训个小崽子还要偷偷摸摸背着他父王;好不容易来了丹麓,原想着终于能一振自己这个当爹的雄风,但如今看南宫雅瑜这架势,只怕这娃娃将来又要是个小魔王。等再过几年送进了太学府,风采定然不输他爹当年。
    莫染微笑道:娘娘喜欢小米,不若就接进宫去照顾一段时日,也好让他适应适应。
    目的太过昭然若揭,南宫雅瑜的神情颇为玩味,却还是点头道:也好。看你们也不像是会带孩子的。
    夜雪薰也盯着他笑,一双桃花眼里流转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一顿饭吃完,婢女们撤了杯盘,换上茶点;蓝祈刚准备服药,莫雁归突然接到通传,二皇子来访。南宫雅瑜蹙起了眉头,丝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悦,示意身边的婢女将她搀扶起身,抱起小米,淡淡道:我先回避。
    她似乎很不喜二皇子,而且也懒得遮掩这种不喜。说来倒也奇怪,夜雪权在整个贵族圈中人缘极佳,又不同于魏俨的那种玲珑圆滑;明明目不能视,母家背景又弱,偏偏就能让人肃然起敬。然而这样的人却反而不讨南宫雅瑜的喜欢,那种任何时候都能谦逊有礼的好脾气反倒让她觉得虚伪作态,看不出真性情。
    蓝祈听到夜雪权来访,自己把药瓶收了回去。夜雪焕知他在意上次睡着失仪,把他抱到腿上,催促道:吃药,困了睡就是,都不是外人。
    蓝祈撇撇嘴,却也只能乖乖吃了药。莫染狂翻白眼,夜雪薰当然也不甘在这种事上落于下风,自己爬到莫染腿上,吧唧一下亲在他唇角,笑道:别气嘛,我们也可以呀。
    莫染哼了一声,手却很诚实地环上了他的腰。
    如果夜雪权能看到这一幕,大概也只能庆幸自己是个瞎子。
    焕:白捡的崽子,给我也来一只
    第55章 楼风
    夜雪权走进花厅,扑鼻而来的就是残余的葡萄酒香,当即笑道:又背着我饮酒?
    夜雪薰狡辩道:若不躲着二皇兄,今日这点酒都还不够你一个人喝的。
    他喊夜雪焕三哥,却喊夜雪权皇兄,两者之间,亲疏立见。
    人生而有欲,夜雪焕想要重权在握无人敢逆,夜雪薰想要海阔天空潇洒自在,却只有夜雪权一直都不争不抢,似乎无欲无求。诚然他自幼眼盲,的确做不了太多奢求,但这种温吞和煦却反而成了某种隔阂,使得他们对这位皇兄始终敬而不亲。
    西域的果酒醇而不烈,只能品而不宜多饮,只怕二皇兄尽不了兴。
    这话由一个刚刚喝高兴的人口中说出来简直毫无说服力,然而夜雪焕却十分理直气壮,手里端着茶盏,悠然道:不若来尝尝今月刚采的金雏菊,想必会更合皇兄口味。
    夜雪权微笑不语,让颜吾搀扶着,在南宫雅瑜先前的位置上坐下。早有下人撤去了南宫雅瑜的杯盘,给他沏上新茶。
    事实上,像夜雪焕和莫染这种常年混军营的,酒喝得凶,却根本没有饮茶的习惯,最多当个饭后漱口。如今百荇园里喝的都是蓝祈喜欢的白茉莉,甜淡爽口;而这金雏菊则最是清热降火,甚至可用凉水沏开,虽是秋季采摘,却不该是秋季饮用,只是夜雪薰体质极热,哪怕是冬季也要用金雏菊泡的凉茶来镇热。
    到了这个时节,除了夜雪薰,估计根本不会有人喝金雏菊了,亏得夜雪焕还能一本正经地说什么更合皇兄口味。
    颜吾将茶盏递到主子手中,夜雪权接过去呷了一口,茶汤虽是热的,饮下去后,舌根处却沁凉沁凉,解解酒倒还不错,但对于他这个没蹭上酒的人而言,实在是不怎么对味,于是不动声色地放下了。他未必不知南宫雅瑜在此,错开饭点或许也是有意为之,南宫雅瑜会避而不见可能也在他意料之内,但这一切在他脸上都看不出任何痕迹。
    我今日其实是要找容采,不过想着有些事也该让暖闻知晓,就一并过来了。
    莫染闻言,眉心微微一蹙,对莫雁归摆了个手势,让他屏退左右,关紧厅门,到门外守着。夜雪权微笑等候,直到花厅内彻底安静下来,才缓缓说道:关于那位皇嫂我只能说,我察觉不出她有何异常。
    夜雪薰有些意外,夜雪焕与太子从小斗到大,从来不动什么阴招损招,却不知为何到了如今,反倒突然要拿个女人做文章。
    察觉不出也正常。夜雪焕哂笑,毕竟她一直都是太子妃,却并非是郁帅的孙女。
    宛如有平地一声雷,惊得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你是说这太子妃从一开始就是个冒牌货?就连莫染都笑不出来了,这可牵涉郁帅一辈子的声誉,他老人家的嫡亲孙女也能被掉包?
    前东北边帅郁恒一直是他们这些年轻军官心中的向往,与上上任西北边帅姚烈并称边关双猛虎,哪怕如今都已告老引退,也依然余威犹存。
    姚烈为人豪放,作风大胆,而这种作风也一脉传承给了林远,再传给夜雪焕。郁恒却是个极其正统保守之人,把皇权尊卑看得极重,对朝中所传的三皇子意欲争储之事极为不屑。
    夜雪焕与蓝祈讨论过此事,都觉太子这些年或许并不如表面上那样依赖刘家,当年求娶郁恒的嫡孙女,说不定多少也有些想要对抗刘家的意思,却苦于力量不够,依然在苦苦挣扎。
    若非此番南巡,我还真想不到刘家会如此有手段。夜雪焕摇了摇头,脸上讽意更盛,到底是前朝过来的,底蕴深厚,连前凤氏也想着要拿捏。太子妃一旦诞下嫡子,刘家就有借口复辟前朝了。
    你是说?!
    夜雪薰脸色煞白,事涉国祚,他就算再闲云野鹤也无法置身事外,只是这桩桩件件实在太过惊人,一时间无法消化。
    太子妃之事暂放一旁,先来和你说说颐国遣使一事。夜雪焕放下手中茶盏,使团名单之中有颐王的亲兄梁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莫染道:外邦使臣入朝,有其王公随同,不是很正常么?
    夜雪焕勾着嘴角,拍了拍蓝祈的后背,你最了解颐国形势,给世子分析分析。
    蓝祈想了想,从果盘里抓了三只蜜柑,在案面上摆出一个三角,解释道:颐国如今三方盘踞,王族云氏只是面上的掌权者,实权一直由背后的玉氏所掌控,云雀的核心部门也都在玉氏手中。玉氏即前凤氏嫡系遗脉。
    听到凤氏嫡系遗脉时,夜雪权的眉梢扬了扬,脸上已是了然的神情。
    蓝祈继续道:云氏想要摆脱玉氏掌控,刘家由此介入,一面帮云氏分化玉氏,一面又和玉氏勾结,意图借凤氏血脉复辟。以我对玉氏的了解,不该不知刘家图谋,但依旧与其合作,大概是想要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刘家。两相争夺的关键
    他从另一碟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拈了一粒摆在其中两只蜜柑中间,应该就是醒祖皇陵。玉氏自己不敢开,但更不能让刘家所得,否则主动权尽失。云雀已衰,玉大人不信玉氏族老,恐钥匙最终要被刘家所得,所以才给了我或者说,是给了容采。
    算算时日,玉无霜药效将尽,如今也不知在哪里等死,蓝祈心中不禁恻然。原不在乎人情,可他这颗心已经软了,竟也为这些生离死别感怀起来。
    莫染抽着嘴角说道:别人窝里斗,倒让你捡了个便宜。
    夜雪焕摸了摸蓝祈的脑袋,将他指下那粒瓜子拨到一旁,所以此两者之间的合作暂时无法进行,但始终还有个太子妃夹在中间。
    他从蓝祈手里拈了第二粒瓜子,同样摆在那两只蜜柑中间,若刘家知晓云雀已衰,失了最后倚仗,想要彻底捏住玉氏,她该要如何自处?
    夜雪权问道:依你的意思,是要利用她反制刘家?
    夜雪焕答:暂时不必。目前看来,大皇兄自己还应付得住,还是先拿颐国。
    蓝祈取了第三粒瓜子,摆在第三只蜜柑之后,玉氏本欲扶梁王继位,后来受刘家挑唆,改扶了如今的颐王。此番颐国遣使入朝,是为结赵英私贩人口一案,却偏偏带了个亲王来。亲王入朝,摆明是要入质,可倘若颐国真要服软,之前何必拖延?
    夜雪权不置可否,指尖在杯盏外沿画着圈,微笑问道:你是想说颐国内部有变,还是另有所图?
    蓝祈道:不重要。但梁王会来,说明了三件事。
    他竖起三根手指,第一,刘家不知梁王与玉久的关系。第二,颐王不知我与玉大人的关系。第三,玉氏不知我与容采的关系。
    夜雪权笑意渐深,何解?
    蓝祈道:我手上尚有半个睛部,就算要帮梁王夺位,也并非做不到。但凡这三条有一条不准,就没人会放梁王入重央,否则他会成为容采的棋子。
    一时寂静。此事夜雪焕并未瞒着莫染,他和夜雪薰都知情,却只以为他是当底牌藏着,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用。
    夜雪权轻吐了一口气,你有半个睛部,天下何种情报不可得,你却不用?
    蓝祈毫不犹豫地答道:容采需要,才算有用。
    莫染终于受不了了,手指在案面上敲得啪啪作响,不耐道:好好说话,别腻歪。
    夜雪焕但笑不语,从身后拥着蓝祈,斜斜地看着莫染。夜雪薰也枕在莫染肩头,脸上仍是笑嘻嘻的,桃花眼里却藏有复杂之色。
    他自己早都野惯了,很多事看得清,却懒得去争抢算计。但夜雪焕不同,他自小就好争且善争,性子又太强势,凡事都要自己拿主意,从来不让旁人插手。时间一长,似楚长越和童玄这些跟随之人都不自觉地有了依赖性,只听命行事而不究缘由。尤其这几年锋芒正盛,与楚家的关系也逐渐微妙,城府日深,身边竟连一个谋士也不留,一手掌控全局,像极了楚后当年的作风。
    高处不胜寒,他风光却也孤独,但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谁都无从置喙。
    夜雪薰曾经不止一次地猜测,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戳进他三哥的心坎里,怎样的人才能紧跟住他的脚步。在右陵时匆匆见了蓝祈两次,知他是密探出身,必然机敏伶俐,却没想到一旦被卷入了权斗之中,竟也能如鱼得水。
    此番南巡,云氏、玉氏和刘家就一直在互相拖后腿,反倒让夜雪焕斡旋其中,赢在了情报量上,抓了满手好牌,怎么打都输不了,无怪如此有恃无恐。
    而这手好牌之中,至少有一半都是蓝祈摸出来的。
    夜雪焕要做的很简单,只要梁王入重央,就可借着他和玉久的关系,强行把睛部推给他,助他回国夺位,扶持一个被重央所掌控的颐国政权,取玉氏而代之。至于太子妃只要她生不出嫡子,就无威胁可言。
    刘家千方百计要除夜雪焕,楚后却从十几年前开始就在他们后方埋下了祸根;如今被逼到捉襟见肘、先机尽失,说到底还是输给了楚后。她当年把蓝祈送入云雀,或许也不单单是为了皇陵,更是要断绝玉氏,直接把刘家的野心扼杀在摇篮里。可怜刘家韬光养晦百余年,到了这一代终于找到了厚积薄发的机会,却偏偏撞在了楚后手里。若要按照权贵中的那套言论,大概也只能说是没有这个命数和气运。
    诚然夜雪薰不会对蓝祈有什么成见,只是想到这两人春宵之后躲在被窝里全是在推演这种事,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夜雪权道:想法可行。但若梁王不从,玉石俱焚呢?
    蓝祈回道:他若早有此觉悟,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他的语气有些生冷,无论梁王是无情还是无奈,出卖玉久都让他觉得无法原谅。且不论玉久凄惨的末路,单就以情换权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触了他的底线。尤其玉无霜还拿此事来挑拨过他,就更让他觉得梁王不齿。
    夜雪权沉吟道:如此说来,这一仗非打不可了。
    夜雪焕点头:是。
    容采。夜雪权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你多久未回西北了?
    夜雪焕一愣。
    入冬前、开春后,向来都是边蛮最猖獗的时期。夜雪权抬起下颌,瞳孔虽然涣散无光,却又似乎深不可测,你这个边帅久不在阵中,若年末还要传出你出征西南的消息,你觉得边蛮会如何?
    夜雪焕欲辩,夜雪权却像是洞穿了他的心思,直接打断道:我并非不信你军中将士,可但凡有半点差错,你这个边帅不顾本职,始终难辞其咎,若因此而军权不保,岂非得不偿失?
    夜雪焕哑口无言。
    莫染刚要开口,才说了一个我字,也同样被打断:你也不行。南府此番插手云水关之事已是僭越,北府若也要去插一脚,你把刚刚上任的夏帅置于何处?
    莫染也哑了。他想参战纯粹是私心,那两张阵图可以说是蓝祈多年卧底的目的之一,必然记得一清二楚,不该有任何纰漏,但他始终无法把夜雪薰往后的安危完全寄托在蓝祈的记忆上,总想要亲手拿到阵图才能安心。以他北府世子的立场,的确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出征西南;若夜雪焕也不去,阵图一事就没了保障。
    反倒是夜雪薰最从容,笑眯眯地捏了捏莫染的颊肉,硬是把他捏得嘴角上翘,成了一个扭曲的笑容,被莫染拍掉了手,才好整以暇地问道:那二皇兄以为如何?
    夜雪权微笑道:此战要打,也不能由你们去打。
    他勾了勾手指,夜雪焕附耳过去,听他一阵嘀咕之后,大笑道:此计甚妙。
    莫染感觉自己被孤立,恼道:什么意思,我还不能听了?
    夜雪权不答,只拍了拍夜雪焕的肩膀,扶着颜吾站起身,欣然道:接下来的我也帮不了你,你自己做好打算便是。
    见他已有去意,几人便都起身,夜雪权摆了摆手,径自走了。
    他一走,莫染立刻就把夜雪焕扯到一边,也不说话,两手抱胸,神情活像是在审犯人。
    并非刻意瞒你,但总要考虑你北府的立场。夜雪焕轻声说道,始终是内宫里的争斗,你不能明着参与。
    莫染怒极反笑,一拳头砸在他胸口,啐道:我儿子都管你喊舅舅了,你他妈就和我说这种屁话?看不起老子?
    岂敢看不起你北府世子。夜雪焕忍着笑,但那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有歉意的模样,二皇兄所言不无道理,你我的确都不方便出战,西南边帅刚刚换人,不好去抢功劳,我们这边出个监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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